避雷初入職場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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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入職第一天,格子間裡的歡迎禮

八月的上海像個密不透風的蒸籠,地鐵早高峰的人潮把李梓然擠得快成相片。她一手死死攥著帆布包帶,一手護著胸前的工牌——星辰電子科技有限公司,研發部,李梓然,塑料殼子被手心的汗浸得發黏。白襯衫後背早就汗濕了一片,貼在皮膚上,像張濕紙巾,難受得她直想扯領子。

小姑娘,下站到了,彆擠著。旁邊大媽推了她一把,李梓然一個趔趄,差點撞到前麵的大叔。她慌忙道歉,擠出地鐵時,頭髮絲都黏在了額頭上。抬頭望,星辰電子那棟玻璃樓在太陽底下閃著光,跟招聘網站上的照片一模一樣——氣派,現代,可現在看著,倒有點像個巨大的玻璃籠子。

前台小姑娘嚼著口香糖,抬眼皮掃了她一眼：約的幾點九點,HR王姐...話冇說完就被打斷：哦,研發部的是吧直走左轉,第三個門。連個請字都冇有。李梓然捏了捏手心,把那句謝謝嚥了回去。

研發部的門是磨砂玻璃的,推開門,冷氣唰地撲過來,跟外麵的熱浪像兩個世界。格子間密密麻麻排了一屋子,鍵盤聲、鼠標點擊聲、偶爾的電話鈴聲,混著咖啡和列印機墨水的味兒,嗡嗡地往耳朵裡鑽。每個人都低著頭,像一群埋頭拉磨的驢,冇人看她。

李梓然是吧一個穿碎花裙的女人走過來,臉上堆著笑,可眼睛裡冇什麼溫度。我是HR王芳,叫我王姐就行。她伸出手,李梓然趕緊握上去,對方的手冰涼,指尖還帶著點指甲油的化學味兒。張主管在忙,我先帶你去工位。

王姐把她領到最角落,靠窗的位置。桌子是舊的,金屬邊都磨掉了漆,上麵堆著半人高的檔案,落了層薄灰。這是之前老周的位置,他上個月調走了。王姐用腳尖踢了踢桌腿,你先收拾下,等會兒張主管空了會找你。說完轉身就走,高跟鞋噔噔噔地敲著地板,跟逃命似的。

李梓然放下包,看著這堆檔案發愁。她從包裡掏出濕紙巾,蹲下來擦桌子。灰塵嗆得她直咳嗽,陽光從窗戶斜照進來,能看見無數小灰塵在光柱裡跳舞。擦到第三張紙巾時,桌角露出個小盆栽的殘骸——半截枯了的多肉,葉子皺巴巴的,像隻脫水的青蛙。她心裡有點堵,早上出門時特意帶了盆新的多肉,粉嘟嘟的,現在看著這枯葉子,那點期待勁兒涼了半截。

新來的一個聲音從隔壁格子間探出來。李梓然抬頭,看見個戴黑框眼鏡的男生,頭髮亂糟糟的,嘴角沾著點麪包屑。嗯,我叫李梓然,今天第一天來。她趕緊站起來,有點緊張地捋了捋頭髮。我叫趙磊,軟件組的。男生咧嘴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張主管那人...你小心點,他脾氣不太好。說完又縮了回去,鍵盤聲劈裡啪啦響起來,像在說彆多嘴。

李梓然剛把多肉擺好,就聽見有人喊：新來的！過來！聲音粗聲粗氣,帶著不耐煩。她趕緊跑過去,看見個穿格子襯衫的中年男人坐在最前排的獨立辦公室裡,背對著門口,正對著電腦罵：這他媽什麼玩意兒！數據又錯了！

張...張主管我是李梓然。她站在門口,手攥著衣角,手心又開始冒汗。男人轉過來,四十歲左右,髮際線退得厲害,肚子把襯衫撐得鼓鼓的,眼睛像兩個鼓出來的魚泡,盯著她上下掃了一圈。嗯,來了。他冇起身,指了指桌上的一遝檔案,把這個整理下,按日期排序,下午下班前給我。

李梓然走過去拿,檔案足有五厘米厚,邊緣捲了邊,紙頁發黃。主管,這裡麵有去年的...讓你排你就排！張主管突然提高聲音,唾沫星子濺到她手背上,哪那麼多廢話第一天就想偷懶

她嚇得一哆嗦,趕緊抱著檔案退出來。回到工位坐下,手還在抖。剛纔張主管的眼神像刀子,颳得她臉發燙。她翻開第一頁,是2023年的研發記錄,字跡潦草,有些地方還用紅筆圈著罵人的話——豬腦子！這都算不對！

中午吃飯,李梓然跟著人流去食堂。食堂在地下一層,燈光慘白,飯菜味兒混著消毒水的味兒,聞著就冇胃口。她打了份青菜和番茄炒蛋,找了個角落坐下。剛扒拉兩口飯,就聽見鄰桌有人說話——

哎,看見冇研發部新來那女的,長得挺正啊。

張主管能讓她進怕是有後台吧。

切,長得好看有什麼用,研發部又不是選美。

聽說以前老周那個位置,多少人盯著呢...

聲音不大,但字字都往李梓然耳朵裡鑽。她扒拉著碗裡的飯,米粒黏在喉嚨裡,咽不下去。番茄炒蛋是涼的,雞蛋腥乎乎的,她放下筷子,胃裡一陣翻騰。

下午三點,她終於把檔案理完了,按日期排得整整齊齊,還貼了標簽。走到張主管辦公室門口,她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進。

張主管正對著電腦抽菸,辦公室裡煙霧繚繞。他接過檔案,隨手翻了兩頁,啪地扔在桌上：這就完了

啊...您不是讓按日期排序嗎李梓然有點懵。

排序張主管冷笑一聲,拿起最上麵一份,這個項目的測試報告呢數據來源呢光排個日期有個屁用！他把檔案往桌上一拍,紙頁飛起來,我看你簡曆上寫著'細心負責',就這

李梓然的臉唰地紅了,從耳根一直燒到脖子。對不起主管,我...我不知道還要找這些...

不知道張主管站起來,走到她麵前。他比她高一個頭,肚子頂著她的胳膊,一股汗味混著煙味撲過來。不知道不會問第一天上班就擺譜他抬手,李梓然嚇得閉上眼,以為要捱打,結果他隻是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下次機靈點！五點前把所有報告的附件找齊,少一份你今天就彆下班了！

她攥著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疼得眼淚差點掉下來。走出辦公室時,聽見張主管在裡麵跟人打電話：現在的小姑娘,長得挺漂亮,腦子空空...

格子間裡靜悄悄的,冇人抬頭。李梓然回到工位,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桌角的小多肉蔫蔫的,好像也在替她委屈。她掏出手機,想給媽媽發訊息,可打了又刪——媽,我被主管罵了,媽,同事好像不喜歡我,最後隻發了句一切都好,勿念。

五點,六點,七點...辦公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燈一盞盞滅下去,隻剩下她這盞。窗外的天暗下來,霓虹燈亮了,把玻璃樓照得像個大魚缸。她終於找齊了所有附件,手指凍得發僵——空調開得太足,她隻穿了件襯衫。

抱著檔案再去敲張主管辦公室的門,裡麵冇人。桌上留了張紙條：檔案放桌上,明天早上要。字跡龍飛鳳舞,末尾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叉。

李梓然把檔案放下,走到自己工位收拾東西。手機響了,是媽媽：然然,下班了嗎媽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嗯...快了,剛加完班。她對著電話笑,聲音有點抖,媽,我今晚不回去了,公司附近有宿舍。她撒了個謊,其實根本冇有宿舍,隻是不想讓媽媽看見她哭紅的眼睛。

掛了電話,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砸在鍵盤上,啪嗒一聲。空蕩蕩的辦公室裡,隻有她的抽泣聲和空調的嗡嗡聲。她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突然覺得這城市真大,可冇一個地方是她的容身之處。

第二天早上,李梓然頂著黑眼圈到公司。剛坐下,趙磊就湊過來,壓低聲音：昨天...冇事吧她搖搖頭,扯了扯嘴角想笑,可臉僵得厲害。張主管就那樣,你彆往心裡去。趙磊塞給她一顆薄荷糖,吃點甜的,心情好點。

糖是涼的,甜絲絲的味兒在嘴裡散開。李梓然看著趙磊亂糟糟的頭髮,突然鼻子一酸——來公司兩天,這是第一個對她笑的人。

九點,張主管把她叫進辦公室。檔案看了,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敲著桌麵,還行。今天開始,你跟王莉學做項目報表。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女人,王莉是老員工,你多跟她請教。

王莉抬起頭,衝她笑了笑。那笑容挺甜,可李梓然總覺得有點假——昨天她哭的時候,好像看見王莉從她工位旁走過,腳步頓了頓,又頭也不回地走了。

梓然是吧來,我教你。王莉站起來,高跟鞋踩得噔噔響。她身上噴了很濃的香水,甜得發膩,李梓然被嗆得忍不住皺了皺眉。王莉把一遝報表摔在她桌上,先把這些看懂,下午我要檢查。說完就走,連個眼神都冇多給。

李梓然翻開報表,頭都大了——全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和公式,像天書。她咬著筆頭,一行行看,可怎麼也看不懂。中午吃飯時,她想找王莉問問,可王莉正和幾個女同事坐在一起,聊得哈哈大笑,看見她過來,笑聲突然停了,幾個人都盯著她,眼神怪怪的。

王莉姐,這個數據...李梓然剛開口,王莉就擺擺手：哎呀,我忙著呢,你自己先琢磨琢磨,不懂的問趙磊也行啊,他數學好。旁邊一個短頭髮的女人撇撇嘴：就是,新人要獨立嘛,總不能什麼都問。

李梓然站在那兒,進退兩難。食堂的風扇呼呼地轉,吹得她頭髮亂飛。她低下頭,轉身走回角落,扒拉著碗裡的飯,味同嚼蠟。

下午三點,王莉突然走到她工位：看懂了嗎給我講講。李梓然臉一白,我...我還有點冇看懂...

冇看懂王莉的聲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全辦公室的人都抬起頭。我中午就跟你說了,下午要檢查！你這一下午乾嘛了摸魚呢她伸手戳了戳報表,這麼簡單的東西都看不懂,你大學怎麼畢業的

李梓然的臉燒得厲害,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想解釋我問你你說忙,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她怕王莉更凶。對不起王莉姐,我再看看...

看什麼看！王莉一把搶過報表,張主管等著要呢！算了算了,我自己做吧,指望你,黃花菜都涼了！她扭著腰走了,高跟鞋踩在地上,像在踩李梓然的臉。

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紮過來。李梓然趴在桌上,把臉埋進胳膊裡。她聽見有人小聲議論：長得漂亮有什麼用,腦子不好使就是,估計是走後門進來的...那些話像小刀子,一刀刀割在她心上。

桌角的多肉,葉子好像又蔫了點。李梓然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它的葉子,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冷靜了點。她想起媽媽說的：受點委屈沒關係,慢慢來。可這委屈,好像比她想的要多得多。

晚上加班到十點,李梓然才把王莉扔給她的簡單任務做完。她走出公司時,外麵下起了小雨。路燈把雨絲照得像金線,打在臉上,涼絲絲的。她冇帶傘,站在樓門口猶豫了會兒,還是衝進了雨裡。

雨水很快打濕了她的頭髮和衣服,冷得她直髮抖。走到地鐵站時,她看見趙磊撐著傘站在站台等車。梓然趙磊驚訝地看著她,你冇帶傘

嗯...她低下頭,頭髮滴著水,狼狽極了。趙磊把傘往她這邊傾斜了大半：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

不用不用,太麻煩你了...

冇事,順路。趙磊不由分說地把傘往她手裡塞了塞,快撐著,彆感冒了。

傘是黑色的,很大,能把兩個人都遮住。雨點擊在傘麵上,劈裡啪啦的。李梓然偷偷看趙磊,他半邊肩膀都濕了,頭髮貼在額頭上,眼鏡片上全是水珠。你傘往你那邊挪挪...她小聲說。

冇事,我壯。趙磊咧嘴笑,小虎牙在燈光下亮晶晶的。

那天晚上,李梓然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心裡暖烘烘的。也許,這個冰冷的格子間裡,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壞。

可她不知道,這隻是開始。真正的霸淩,像埋在土裡的地雷,正等著她一步步踩上去。

第二章：意外頻發的工位,消失的檔案和發燙的咖啡

入職第三週,李梓然終於摸清了研發部的生存法則：少說話,多做事,彆擋張主管的路,離王莉遠點。她每天最早到,最晚走,把工位收拾得乾乾淨淨,給同事帶的咖啡永遠是熱的,可即便這樣,麻煩還是自己找上了門。

先是她的鼠標。那天早上她剛到公司,就發現鼠標不見了。她趴在桌底找了半天,膝蓋磕得青一塊紫一塊,最後在隔壁工位的廢紙簍裡找到了——線被剪斷了,像條死蛇。誰乾的她氣得手都抖了,可格子間裡靜悄悄的,冇人承認。趙磊偷偷塞給她一箇舊鼠標：先用我的吧,彆聲張,張主管知道了又要罵你'小題大做'。

她咬著牙把眼淚憋回去。舊鼠標滾輪卡得厲害,每滾一下都咯吱響,像在嘲笑她的狼狽。

冇過兩天,她電腦裡的檔案開始失蹤。先是上週做的會議紀要,然後是剛整理好的客戶資料,每次都是她急著要用的時候,檔案夾突然變成了空的。她問IT部的人,人家查了半天說：冇病毒,像是手動刪除的。李梓然看著周圍低頭工作的同事,後背一陣發涼——誰會半夜偷偷動她的電腦

最讓她害怕的是咖啡。那天下午,王莉端著杯熱咖啡從她工位旁走過,哎呀一聲,手一抖,整杯咖啡都潑在了她的白襯衫上。對不起對不起！王莉假惺惺地道歉,拿紙巾胡亂擦著,可眼神裡全是幸災樂禍。滾燙的咖啡順著領口往下流,燙得李梓然尖叫出聲,胸前立刻紅了一大片。

怎麼了怎麼了張主管從辦公室探出頭,皺著眉。王莉搶先說：冇事冇事,我不小心把咖啡灑梓然身上了,都怪我手滑。她拍著胸口,好像受了多大驚嚇。張主管瞪了李梓然一眼：毛手毛腳的！去洗手間擦擦！

李梓然捂著胸口,疼得眼淚直流。洗手間鏡子裡,她的胸前紅了一大片,像被人打了一巴掌。她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拍著皮膚,冰涼的水混著眼淚流進脖子裡。為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從那天起,她開始害怕王莉靠近。每次王莉穿高跟鞋噔噔噔走過來,她都下意識地往後縮,手護著電腦和檔案,像隻受驚的兔子。

梓然,這個月的考勤表你做一下。週五下午,張主管把一遝打卡記錄扔給她。下班前給我。

考勤表要覈對每個人的打卡時間,加班時長,還要算加班費。李梓然看著那厚厚的一遝,頭都大了。她趕緊打開Excel,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著。窗外的天慢慢暗下來,辦公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她和趙磊。

還冇好趙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快了,還有最後三個人。李梓然揉揉眼睛,螢幕上的數字開始跳舞。我幫你看看趙磊湊過來,指著螢幕,這個公式錯了,應該用sumif,不是vlookup。

兩人頭挨著頭,改著表格。趙磊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味兒,混著點泡麪的味道,不難聞。李梓然的心跳有點快,她趕緊低下頭,假裝看螢幕。

搞定！趙磊敲下最後一個回車,收工！李梓然鬆了口氣,儲存檔案,準備列印。可剛點列印,電腦突然藍屏了。

我操！趙磊低罵一聲,怎麼回事

李梓然慌了神,手忙腳亂地重啟電腦。可開機後,考勤表檔案不見了——回收站冇有,最近文檔裡冇有,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冇了...檔案冇了...她聲音發顫,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

彆急彆急,我幫你找。趙磊趕緊坐下,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操作。用數據恢複軟件試試...可弄了半個多小時,還是冇找到。可能是硬盤壞道了...趙磊歎了口氣,看著李梓然通紅的眼睛,要不...明天跟張主管說一聲,重新做

不行！李梓然猛地站起來,聲音都變調了,他會罵死我的！他說過下班前必須給他！她想起張主管鼓出來的魚泡眼,想起王莉幸災樂禍的笑,想起那些消失的檔案和被剪斷的鼠標線,所有的委屈和恐懼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她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趙磊嚇了一跳,趕緊蹲下來,遞給她紙巾：彆哭彆哭...我陪你重做,好不好他拍著她的背,動作有點笨拙,我們快點做,說不定能趕在張主管明天上班前弄好。

那天晚上,他們在辦公室待到淩晨三點。趙磊去樓下便利店買了泡麪和咖啡,兩人對著電腦,一個念數據,一個輸表格。泡麪的熱氣騰騰地往上冒,模糊了李梓然的眼睛。她看著趙磊認真的側臉,突然覺得,這個冰冷的格子間裡,好像也有了一點點光。

淩晨五點,考勤表終於做完了。李梓然列印出來,抱著檔案,趴在桌上睡著了。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大學,和室友在操場上放風箏,風箏飛得很高很高,線在手裡輕飄飄的,一點都不重。

醒來時,陽光已經照進了辦公室。趙磊趴在旁邊的桌上,睡得正香,口水差點流到鍵盤上。李梓然偷偷拍了張照片,存進手機相冊,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她把考勤表放在張主管桌上,心裡有點忐忑。九點,張主管來了,拿起考勤表翻了翻,冇說話。李梓然站在旁邊,手心冒汗。嗯,放那吧。張主管突然說,頭都冇抬。

李梓然愣了一下,趕緊退出來。她以為會捱罵,可冇有。也許,事情正在慢慢變好

可她高興得太早了。

中午吃飯時,她剛坐下,王莉就端著餐盤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她對麵。梓然,聽說你昨天加班到淩晨王莉笑得一臉燦爛,考勤表做得不錯嘛,張主管還誇你了。

李梓然有點懵：他誇我了

是啊,王莉用勺子舀了口湯,慢悠悠地說,他說'冇想到新來的還挺能乾,就是不知道這表格是不是自己做的'。她放下勺子,看著李梓然,眼睛裡閃著算計的光,梓然,你跟趙磊關係挺好啊昨天晚上就你們倆在辦公室

李梓然的臉一下子白了。她知道王莉想說什麼——辦公室裡最忌諱的就是男女關係不清不楚。我們就是同事...他幫我做表格...

哦幫你做啊王莉拖長了聲音,旁邊幾個女同事都看了過來,眼神曖昧。也是,趙磊數學好,不像我們,腦子笨,隻能自己慢慢做。她站起來,拍了拍李梓然的肩膀,聲音壓低了點,小姑娘,剛來公司,還是注意點影響好。

李梓然攥著筷子,手都在抖。她看著王莉扭著腰走開的背影,突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下午,張主管把她叫進辦公室。李梓然,他靠在椅背上,手指夾著煙,煙霧繚繞,你跟趙磊...走得挺近啊

李梓然的心沉到了穀底。主管,我和趙磊就是同事,他幫我做考勤表是因為...

我不管什麼原因！張主管打斷她,把煙摁滅在菸灰缸裡,公司有公司的規矩,上班時間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像什麼樣子！他猛地站起來,走到她麵前,肚子頂著她的胳膊,我告訴你,彆以為長得漂亮就能胡來！再讓我看見你倆湊一起,你就給我滾蛋！

唾沫星子濺到她臉上,她嚇得不敢說話,隻能拚命點頭。走出辦公室時,她看見王莉站在門口,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那天下午,趙磊找她說話,她都假裝冇聽見。趙磊愣了愣,冇再問,隻是默默地把一顆薄荷糖放在她桌角。

晚上加班,李梓然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眼淚掉在鍵盤上。她看著桌角的薄荷糖,心裡又酸又澀。原來,想在這個格子間裡活下去,連交個朋友的權利都冇有。

她不知道,王莉看著她孤單的背影,拿出手機,給張主管發了條訊息：主管,李梓然好像不太服氣,下午還偷偷抹眼淚呢...

手機那頭很快回覆：知道了,給她點教訓。

第三章：背鍋俠的誕生,會議室裡的公開處刑

九月的上海,秋老虎還在發威。李梓然每天上班都像打仗——提前半小時到公司,檢查電腦有冇有被動過,檔案在不在,鼠標還能不能用。可即便這樣,麻煩還是像蒼蠅一樣,嗡嗡地圍著她轉。

這天早上,她剛打開電腦,張主管就把她叫進辦公室。A客戶的項目方案,今天下午三點給我。張主管把一遝資料扔在桌上,王莉請假了,這個項目你接手。

李梓然懵了：A客戶我冇做過啊...

冇做過不會學張主管不耐煩地擺擺手,資料都在這兒,你自己看。下午三點,我要看到完整的PPT。

她抱著資料回到工位,手都在抖。A客戶是公司的大客戶,項目金額幾百萬,王莉跟了三個月,怎麼會突然請假她翻開資料,全是專業術語和數據,看得她頭都大了。她想找趙磊幫忙,可想起張主管的警告,又把話嚥了回去。

一上午,她連口水都冇喝,眼睛盯著資料,腦子飛速運轉。中午飯都冇吃,趴在桌上趕PPT。下午兩點半,PPT終於做完了。她檢查了三遍,確認冇問題,才儲存到U盤裡。

三點,會議室。張主管坐在主位,旁邊是部門副主管劉姐,還有幾個項目組成員。李梓然把U盤插上,打開PPT,手心全是汗。

開始吧。張主管敲了敲桌子。

李梓然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解。她的聲音有點抖,但儘量保持鎮定。PPT一頁頁翻過,會議室裡靜悄悄的,隻有她的聲音和鼠標點擊聲。講到最後一頁時,她鬆了口氣,看向張主管：主管,方案講完了。

張主管冇說話,手指在桌麵上敲著,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像在倒計時。突然,他拿起桌上的資料,啪地摔在桌上：這就是你做的方案

李梓然嚇了一跳：我...我哪裡做錯了

哪裡做錯了張主管猛地站起來,指著螢幕,客戶要的是成本分析！你給我放的什麼市場調研！數據呢預算呢你他媽在逗我玩

她愣住了：資料裡冇有成本分析的數據啊...

冇有張主管冷笑一聲,從檔案夾裡抽出一張紙,扔到她麵前,這是什麼王莉上週就把成本數據給我了！我讓她夾在資料裡給你！

紙上是密密麻麻的成本數據,李梓然的名字赫然寫在接收人那一欄,日期是昨天。可她昨天收到的資料裡,根本冇有這張紙！

我冇收到...她聲音發顫,昨天您給我的資料裡冇有這個...

放屁！張主管怒吼,唾沫星子濺到她臉上,王莉說親手交給你的！你現在想賴賬他指著她的鼻子,李梓然,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想做這個項目就直說！找什麼藉口！

會議室裡的人都低著頭,冇人敢說話。劉姐皺著眉,想說什麼,張主管瞪了她一眼,她又把話嚥了回去。

主管,我真的冇收到...李梓然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知道自己被陷害了——王莉根本冇給她這張紙,張主管在故意找茬。

夠了！張主管打斷她,這個項目搞砸了,你負全責！這個月獎金扣光！寫份檢討,明天早上放我桌上！他轉身就走,摔門而去,留下李梓然一個人站在會議室中央,像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犯人。

她看著那張成本數據紙,手指冰涼。上麵的簽名是偽造的,她的名字寫得歪歪扭扭,根本不是她的筆跡。可冇人相信她。

走出會議室時,她聽見同事在小聲議論：活該,誰讓她搶王莉的項目就是,冇那本事就彆攬活...那些話像針一樣紮進她的心裡。她回到工位,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桌角的多肉,葉子尖已經黃了,像生了病。

趙磊走過來,遞給她一張紙巾,冇說話,隻是拍了拍她的背。

那天晚上,李梓然寫檢討寫到半夜。她冇回家,在公司附近找了個小旅館,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她想不通,為什麼自己這麼努力,還是會被欺負難道就因為她是新人因為她長得漂亮

第二天早上,她把檢討放在張主管桌上。張主管看都冇看,就扔進了垃圾桶。

從那天起,背鍋俠成了李梓然新的標簽。項目延期是她的錯,數據出錯是她的錯,甚至列印機壞了,都有人說是她不會用弄壞的。她每天過得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

她開始失眠,掉頭髮,體重下降。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掛著黑眼圈,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媽媽打電話問她怎麼了,她總說冇事,就是有點累。

十月中旬的一天,公司組織團建,去郊外的農家樂。李梓然不想去,可HR王姐說新人必須參加,這是團隊建設。

農家樂的院子裡擺了幾張大桌子,同事們圍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氣氛熱熱鬨鬨。李梓然坐在角落,默默地吃著菜。王莉端著酒杯走過來,笑得花枝亂顫：梓然,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來,姐敬你一杯,上次項目的事,對不起啊,我那天確實不舒服。

李梓然看著她,心裡冷笑——現在裝什麼好人可還是站起來,端起酒杯：冇事,王莉姐。

哎,這就對了嘛。王莉跟她碰了碰杯,酒灑了她一身,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她手忙腳亂地幫她擦,手指卻故意在她胸前蹭了蹭。

李梓然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後退一步。周圍的同事都看了過來,鬨堂大笑。王莉,你是不是故意的有人起鬨。哪有,王莉笑得更歡了,我就是看梓然太瘦了,想給她加點'料'。

張主管坐在主桌,看著這邊,嘴角掛著冷笑。

李梓然攥著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她想把酒杯摔在王莉臉上,想大聲罵你們都他媽是人渣,可她不敢。她隻是低著頭,說了句我去下洗手間,轉身跑了出去。

院子外麵是條小河,河水潺潺地流著。李梓然趴在欄杆上,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她掏出手機,翻到媽媽的號碼,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卻遲遲不敢按下。她怕媽媽擔心,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

梓然趙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趕緊擦乾眼淚,轉過身：你怎麼出來了

看你一個人跑出來,不放心。趙磊遞給她一瓶水,彆跟他們一般見識,一群神經病。

李梓然接過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冰涼的水順著喉嚨流下去,稍微冷靜了點。趙磊,她看著河水,聲音有點抖,我是不是特彆冇用

怎麼會趙磊看著她,你很努力,隻是他們太壞了。他猶豫了一下,梓然,要不...你辭職吧

辭職李梓然愣住了。她從來冇想過辭職。來星辰電子是她畢業後找的第一份工作,請了三個月假準備麵試,好不容易纔進來的。我...我不能辭職...

為什麼趙磊皺著眉,你看看你現在,每天都不開心,失眠,掉頭髮,值得嗎

她低下頭,看著水麵上自己的倒影,模糊不清。是啊,值得嗎為了一份工作,把自己折磨成這樣可她又想起媽媽的期待,想起自己的努力,心裡像被堵住了,喘不過氣。

我再想想...她小聲說。

團建結束後,李梓然開始偷偷投簡曆。她每天下班後躲在樓梯間改簡曆,週末去麵試。可麵試了十幾家公司,都冇下文。要麼是薪資太低,要麼是職位不合適。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如王莉說的,她什麼都做不好

那天晚上,她又加班到十點。剛走出公司,就看見張主管站在門口,靠在牆上,手裡夾著煙。

梓然。張主管掐滅煙,走過來。李梓然心裡咯噔一下,往後退了一步：主管,有事嗎

陪我喝一杯。張主管的眼睛在路燈下閃著光,帶著點酒氣。

她嚇得臉色發白：我...我不會喝酒,我要回家了。

回家張主管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像鐵鉗,急什麼聊聊工作。他的手指在她手腕上摩挲著,帶著噁心的溫度。

李梓然拚命掙紮：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彆給臉不要臉！張主管猛地把她拽到懷裡,酒氣噴在她臉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投簡曆想走冇那麼容易！他的手開始往她衣服裡鑽,隻要你乖乖聽話,我保你在公司順風順水...

救命！李梓然尖叫著,拚命推開他。張主管踉蹌了一下,惱羞成怒,揚手就要打她。

住手！一個聲音喊著,趙磊衝了過來,一拳打在張主管臉上。張主管哎喲一聲,捂著臉倒在地上。

趙磊！李梓然嚇得魂都飛了。

快跑！趙磊拉起她的手,轉身就跑。兩人一路狂奔,直到看不見公司的大樓,才停下來,靠在牆上大口喘氣。

你...你打了主管...李梓然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打就打了！趙磊抹了把臉上的汗,那種人渣,早就該打！他看著她,眼睛亮晶晶的,梓然,彆害怕。有我在。

那天晚上,李梓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趙磊的拳頭,張主管的臉,王莉的笑,像電影一樣在她腦子裡回放。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忍了。

第二天早上,李梓然冇有去公司。她坐在電腦前,寫下了一封舉報信——詳細描述了張主管的辱罵、王莉的刁難、檔案被偷、咖啡被潑...所有的一切,她都寫了下來。然後,她把信發給了公司的HR總監和總經理郵箱。

點擊發送的那一刻,她的手在抖,但心裡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下午,HR總監給她打電話,約她去公司麵談。她深吸一口氣,穿上最正式的衣服,走進了星辰電子的大樓。

會議室裡,HR總監、總經理,還有公司的法律顧問都在。張主管和王莉也在,臉色鐵青。

李梓然坐在他們對麵,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那天晚上張主管騷擾她時,她偷偷打開了錄音功能。

錄音裡,張主管的汙言穢語、李梓然的尖叫、趙磊的怒吼,清晰地傳了出來。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張主管的臉瞬間變得慘白,王莉渾身發抖。

李梓然,總經理的聲音很嚴肅,你說的這些,我們會調查清楚。在此期間,張主管和王莉停職反省。他看著她,謝謝你勇敢地站出來。公司絕不允許職場霸淩的存在。

走出會議室時,李梓然覺得陽光格外刺眼。她看見趙磊站在走廊儘頭,衝她笑,小虎牙亮晶晶的。她走過去,也笑了。

那天下午,她遞交了辭職信。HR總監挽留她,但她搖了搖頭：我想換個環境。

離開公司時,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個角落的工位。桌角的小多肉,在陽光下舒展著葉子,粉嘟嘟的,像個小小的太陽。

走出玻璃樓,外麵的空氣清新而自由。她掏出手機,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媽,我辭職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傳來媽媽溫柔的聲音：回來吧,媽給你做糖醋排骨。

李梓然笑著,眼淚卻掉了下來。這一次,是開心的眼淚。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害怕了。因為她終於明白,麵對霸淩,沉默和忍耐隻會讓自己更痛苦。隻有勇敢地站出來,才能真正地保護自己。

陽光灑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抬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新的生活,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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