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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川的未婚妻跑了。
這訊息像一顆深水炸彈,悄無聲息地沉入深海,卻在某個特定的圈層裡炸開了滔天巨浪。不過對於林小滿這種在十八線演藝圈邊緣瘋狂試探的小透明來說,這訊息的餘波大概隻相當於她泡麪碗裡濺起的一小滴油花——燙,但無關痛癢。她正對著鏡子裡自己那張因為熬夜背台詞而浮腫的臉唉聲歎氣,鏡子上還貼著幾張便利貼,上麵是她歪歪扭扭的勵誌宣言:今天也要努力跑龍套!盒飯加雞腿!房租在燃燒!
手機尖銳地叫起來,螢幕上跳動著李扒皮三個大字。林小滿手一抖,差點把牙刷捅進喉嚨。
喂李姐她含糊不清地接起,聲音帶著牙膏沫的清爽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李姐是她的經紀人,名字帶個麗字,但手下藝人都私下叫她李扒皮,其風格可見一斑。
電話那頭的聲音又急又快,像放鞭炮:小滿!趕緊的!收拾收拾你那狗窩!有活兒!大活兒!天大的餡餅砸你頭上了!
林小滿吐掉嘴裡的泡沫,心猛地一跳:李姐,您彆忽悠我。是不是又是演被捅死的路人乙上次那血漿齁甜齁甜的,我漱了八遍口還有味兒。
放屁!這次是正經大製作!李扒皮的聲音拔高了八度,沈氏集團!聽說過冇豪門!钜富!手指縫裡漏點灰都夠你吃一輩子!他們找替身!一個長得像……咳,像那位跑路了的蘇大小姐的替身!
蘇妍林小滿愣住了。這個名字,連同那張被各大媒體譽為人間富貴花的臉,對她們這些底層小演員來說,簡直就是雲端上的存在,遙遠得如同另一個星係。她下意識地又看向鏡子。鏡子裡的女孩,眉眼輪廓……似乎,大概,也許,有那麼一丁點兒像像那個被精修圖和頂級妝造堆砌出來的完美幻影
像!太像了!簡直就是老天爺賞你這口飯!李扒皮在電話那頭激動得唾沫星子彷彿能穿透聽筒,人家沈總親自點名要見你!就在今天下午三點,‘雲頂’私人會所頂層!穿得像樣點!彆給我丟人!機會就這一次,抓住了,你媽的醫藥費算個屁!抓不住,你就等著跟你那破出租屋相親相愛一輩子吧!
電話被乾脆利落地掛斷,隻剩下忙音在狹小的衛生間裡嗡嗡作響。林小滿握著手機,心臟在胸腔裡擂鼓。沈氏集團沈墨川那個名字常年盤踞在財經版和八卦版頭條的年輕掌舵人像蘇妍三百萬媽媽的醫藥費……這幾個詞在她腦子裡瘋狂旋轉、碰撞,攪得她頭暈目眩。她看著鏡子裡自己那雙因為震驚而瞪得溜圓的眼睛,裡麵清晰地映出一個念頭:這活兒,接了!刀山火海也得接!
下午三點,雲頂私人會所頂層。
這裡安靜得不像人間。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腳步聲,空氣裡瀰漫著一種冷冽又昂貴的淡香。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匍匐在腳下,陽光給冰冷的鋼筋森林鍍上一層虛幻的金邊。林小滿穿著她咬牙斥巨資租來的、勒得她快要喘不過氣的米白色小香風套裙,感覺自己像一隻誤闖進天鵝湖的醜小鴨,還是那種隨時可能被保安叉出去的那種。
一個穿著剪裁完美、一絲不苟黑西裝的男人無聲地出現,引領著她穿過空曠得嚇人的走廊,推開一扇沉重的、雕著繁複花紋的實木門。
房間很大,光線被厚重的絲絨窗簾過濾得有些昏暗。一個男人背對著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形挺拔,肩線利落。僅僅是一個背影,就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彷彿他腳下踩著的是世界中心,而非一塊昂貴的地毯。
他緩緩轉過身。
林小滿的呼吸窒住了。
沈墨川。
財經雜誌封麵上的照片遠不及真人十分之一。五官深邃得如同雕刻,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成一條冷淡的直線。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漆黑的瞳孔裡冇有絲毫溫度,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隻一眼,就凍得林小滿指尖發麻。他穿著簡單的黑色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價值不菲的腕錶,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又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疏離。
他目光落在林小滿臉上,帶著審視,像X光機一樣把她從頭髮絲掃描到高跟鞋尖。那眼神裡冇有驚豔,隻有評估,如同在看一件……商品。
林小滿他的聲音很低沉,冇什麼起伏,卻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清晰又冰冷。
是…是的,沈總。林小滿努力挺直被昂貴布料束縛的背脊,聲音卻控製不住地發緊。
沈墨川幾步走到寬大的沙發前坐下,姿態隨意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感。他拿起茶幾上的一份檔案,隨手丟到林小滿麵前光滑如鏡的茶幾上。
簽了它。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林小滿的目光落在那份厚厚的檔案上。封麵上隻有幾個簡潔的黑體字:《特殊形象服務協議》。她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密密麻麻的條款跳入眼簾。保密條款、行為規範、形象要求……翻到最後一頁,她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個數字上。
甲方支付乙方服務費:人民幣叁佰萬元整。
三百萬!後麵那幾個零,她幾乎要數花了眼。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撞擊著肋骨,發出擂鼓般的聲響。
沈總……這……她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巨大的誘惑和本能的警惕在腦子裡打架,蘇小姐她……不是……
她跑了。沈墨川打斷她,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他微微後靠,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裡,兩條長腿交疊,目光銳利地鎖住林小滿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在婚禮前三天。沈家丟不起這個人。
他頓了頓,修長的手指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需要一個足夠像她的人,出現在必要的場合,維持表麵的平靜。三個月。他抬起眼皮,那深潭般的眼眸裡冇有絲毫波瀾,隻有冰冷的算計,你足夠像她。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林小滿緊張得有些發白的臉,嘴角勾起一抹極淡、也極冷的弧度,補充了後半句:也足夠便宜。
足夠便宜四個字,像細小的冰針,精準地刺在林小滿的心尖上。那點被三百萬砸暈的飄飄然瞬間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明碼標價、**裸放在天平上稱量的屈辱感。她捏著協議的手指微微收緊,紙張的邊緣硌得指腹生疼。便宜是啊,比起蘇妍那動輒千萬上億的身價,三百萬買個替身三個月,對沈家來說,確實便宜得像買棵白菜。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廉價香水混合著室內冷冽的空氣鑽進肺裡,帶來一絲辛辣的清醒。她抬起頭,迎上沈墨川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好,我簽。
為了媽媽的醫藥費,為了不再看房東那張刻薄的臉,為了不用每天算計著泡麪裡能不能多加一根火腿腸。這點屈辱,她咽得下。
簽下名字的那一刻,林小滿感覺像是在賣身契上按了手印。沈墨川看著協議上那個略顯稚嫩的簽名,幾不可查地頷首,示意旁邊西裝革履的助理收好檔案。
李助理會安排你的一切。沈墨川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不容置喙,明天開始,搬到‘雲棲苑’。
雲棲苑林小滿聽說過那個地方,傳說中頂級富豪的聚集地,安保嚴密得像軍事堡壘,連隻蒼蠅飛進去都要被查三代戶口。她下意識地想問那我原來的東西……,話到嘴邊,對上沈墨川那雙冷冽的眼眸,又硬生生嚥了回去。她現在是蘇妍了,林小滿的一切,大概都成了需要被抹去的垃圾。
記住,沈墨川走到門口,手搭在門把手上,冇有回頭,聲音低沉地傳來,像冰冷的蛇信滑過空氣,從現在起,你就是蘇妍。演得像,錢是你的。演砸了……他停頓了一下,那未儘的威脅比任何恐嚇都更令人窒息,後果自負。
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外麵奢華冰冷的世界。巨大的房間裡隻剩下林小滿一個人,空氣中還殘留著沈墨川身上那種冷冽的木質調香水味。她低頭看著自己微微發抖的手,又看看那份留在茶幾上的協議副本,那三百萬的數字依舊灼眼。她慢慢走到落地窗前,腳下是渺小如蟻群的車流和行人。巨大的空虛感夾雜著對未來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一樣將她淹冇。
替身生涯,正式開始了。地獄模式,加載中。
李助理的動作快得像一陣龍捲風。林小滿那個塞滿了平價護膚品、打折衣物和幾本翻爛了的表演教材的出租屋,幾乎在眨眼間就被清理得乾乾淨淨,隻留下房東一張驚愕又夾雜著這丫頭傍上大款了表情的臉。她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塞進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一路沉默地駛向那座傳說中的堡壘——雲棲苑。
車子駛入雕花鐵門,穿過一片精心打理、綠得有些不真實的草坪,最終停在一棟線條冷硬、通體灰白色調的龐大建築前。這裡安靜得可怕,連鳥叫聲都像是被精心過濾過。
李助理像個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人,一路無言地將她引到三樓儘頭的一個房間。推開厚重的房門,林小滿倒吸一口冷氣。
巨大,空曠,冰冷。
巨大的落地窗,昂貴的絲絨窗簾,線條冷硬簡潔的傢俱,色調是清一色的灰白黑。房間裡唯一能證明蘇妍存在過的,是衣帽間裡掛滿的、連吊牌都冇拆的奢侈品牌衣物、包包、鞋子,還有梳妝檯上琳琅滿目的頂級護膚品和彩妝。一切都嶄新得過分,像一個被精心佈置、卻毫無人氣的昂貴樣板間。空氣裡瀰漫著一種空曠的、消毒水混合著皮革的冷香,和她出租屋裡那股子方便麪和潮濕混合的人味兒截然不同。
蘇小姐的日常行程、社交習慣、飲食偏好、常用品牌清單,都在這份資料裡。李助理麵無表情地將一個厚厚的檔案夾放在冰冷的金屬茶幾上,請儘快熟悉。另外,沈總交代,從今天起,稱呼您為‘蘇妍小姐’。他的目光掃過林小滿身上那套租來的、與這環境格格不入的小香風套裝,您的私人物品,稍後會有人處理。
處理林小滿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那個用了三年、邊角已經磨損的帆布包。這裡麵有她的身份證、銀行卡,還有一張她和媽媽在公園裡的合影。這是她僅有的、屬於林小滿的東西了。
這個……我能留下嗎她鼓起勇氣問。
李助理鏡片後的目光冇有任何波動:沈總的意思是,一切與‘林小滿’身份相關的物品,都必須清除,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帆布包被毫不留情地收走了,連同裡麵那張小小的合影。林小滿看著那個助理離去的背影,感覺心裡某個角落也被掏空了。她走到那張巨大的、鋪著冰冷絲質床單的床邊坐下,床墊柔軟得像陷進了雲端,卻讓她渾身不自在。她拿起那份沉重的檔案夾,翻開。
第一頁,是一張蘇妍的高清寫真。照片上的女人穿著純白色的高定禮服,站在聚光燈下,微微側頭,露出一個弧度完美的微笑,眼神清澈又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美得驚心動魄,也……假得無懈可擊。
後麵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蘇妍,海歸雙碩士,精通英法意三門外語,擅長馬術、插花、品鑒紅酒……日常行程精確到分鐘,社交場合隻喝特定年份的香檳,對花粉過敏,從不吃任何帶殼的海鮮(因為會弄花精緻的指甲),微笑時嘴角上揚的弧度是標準的22.5度……
林小滿看得頭皮發麻。這哪裡是人這分明是一台被設定好所有程式的完美機器!而她,一個盒飯裡搶雞腿都得靠手速的十八線,要扮演這樣一台機器三個月她看著鏡子裡自己那張因為熬夜和焦慮而略顯憔悴的臉,眼神裡還殘留著屬於林小滿的、冇有被社會完全磨平的鮮活和一絲茫然,與照片上那個精緻到頭髮絲的蘇妍判若雲泥。
第一步,走路。林小滿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深吸一口氣,模仿著資料裡蘇妍走T台時的樣子,努力挺胸收腹,想象頭頂有一根線在牽引。剛邁出一步,左腳就絆到了右腳,砰地一聲,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光可鑒人的地板上,膝蓋磕得生疼。
嘶……她齜牙咧嘴地爬起來,揉著膝蓋,看著鏡子裡自己狼狽的樣子,又看看照片上那個優雅如天鵝的蘇妍,挫敗感排山倒海般湧來。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幾縷不聽話的碎髮立刻翹了起來,徹底破壞了剛剛努力維持的一丁點貴氣。
微笑,嘴角上揚22.5度……她對著鏡子,努力拉扯嘴角。扯得太用力,像個呲牙咧嘴的怪胎;扯得不夠,又顯得呆滯。她找來兩根筷子,笨拙地橫著含在嘴裡,試圖固定那個傳說中的完美弧度。口水不受控製地順著筷子往下流,鏡子裡的人看起來又傻又滑稽。
品鑒紅酒……她拿起桌上那瓶據說是蘇妍最愛的、價值不菲的勃艮第,學著資料裡的描述,裝模作樣地晃著高腳杯,湊近鼻子聞了聞。一股濃烈的、帶著橡木桶和莓果的複雜香氣衝入鼻腔,她皺皺眉,小聲嘀咕:這味兒……還冇我二舅釀的葡萄酒好聞呢。她試探性地抿了一小口,一股酸澀霸道地席捲了味蕾,她差點冇直接噴出來,咳咳……我的媽呀!這麼酸有錢人的舌頭是鐵打的嗎
日子就在這種笨拙、痛苦、又帶著點荒誕的模仿中一天天過去。林小滿感覺自己像個被丟進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每天對著蘇妍寶典苦練十八般武藝。她穿著磨腳的高跟鞋在空曠的大房間裡練習走路,走到腳後跟血肉模糊;她含著筷子練習微笑,練到臉部肌肉抽搐;她對著鏡子一遍遍背誦那些拗口的社交辭令和藝術流派名詞,背得頭暈眼花。
偶爾,沈墨川會像個冷酷的教官一樣突然出現,進行驗收。
比如現在。
她被李助理通知,晚上要陪沈墨川出席一個慈善拍賣晚宴。
巨大的衣帽間裡,林小滿像個等待被包裝的禮物,被幾個麵無表情的造型師團團圍住。她們手法嫻熟,動作卻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冰冷。粉刷在她臉上掃過,粉底液遮蓋了她熬夜的黑眼圈,也掩蓋了屬於林小滿的最後一點真實氣色。頭髮被一絲不苟地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最後,她被塞進一條流光溢彩的寶藍色魚尾長裙裡,裙襬曳地,勾勒出她並不習慣的曲線。脖子上被戴上一串沉甸甸的鑽石項鍊,冰涼的觸感貼著皮膚。
鏡子裡的人,妝容精緻,華服璀璨,美得像個櫥窗裡昂貴的人偶。林小滿看著鏡中陌生的自己,感覺像是戴上了一張華麗而沉重的麵具。
晚宴地點在市中心最頂級的酒店宴會廳。水晶吊燈的光芒璀璨得刺眼,空氣裡浮動著香檳、香水與高級食材混合的奢靡氣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男人們低聲交談,女人們巧笑倩兮,一切都像一部精心編排的上流社會默片。
沈墨川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臂彎微微抬起。林小滿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著資料裡蘇妍的姿態,僵硬地將手搭了上去。他的手臂結實有力,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溫熱,但林小滿隻感到一股冰冷的壓力。他微微側頭,聲音低沉,隻有她能聽見:記住你是誰。微笑,少說話。
林小滿立刻條件反射般地扯動嘴角,努力維持那個練習了無數次的22.5度微笑。她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他們一出現,立刻吸引了全場的目光。無數道視線聚焦過來,帶著審視、好奇、探究。林小滿感覺像被無數聚光燈炙烤著,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她努力挺直背脊,學著蘇妍照片裡的樣子,微微揚起下巴,眼神放空,試圖營造一種高貴冷豔的假象。
墨川,蘇小姐,好久不見。一個穿著香檳色禮服、保養得宜的中年貴婦端著酒杯迎上來,笑容得體,蘇小姐氣色真好,這身寶藍色真是襯你,豔壓全場呢。
豔壓林小滿心裡的小人瘋狂吐槽:壓個鬼啊,這裙子勒得我快喘不過氣了!她麵上卻不敢怠慢,努力回憶著資料裡蘇妍應對恭維的標準答案,調動麵部肌肉,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蘇妍式微笑:王太太過獎了,您纔是風采依舊。聲音刻意放得輕柔,帶著點不自然的拿腔拿調。
沈墨川放在她腰間的手指,幾不可查地輕輕掐了一下。力道不重,卻帶著清晰的警告意味。林小滿心頭一凜,笑容差點垮掉,趕緊又往上提了提嘴角。
蘇妍姐!一個清脆嬌俏的聲音插了進來。一個穿著粉色蓬蓬裙、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女孩蹦跳著過來,親昵地想挽林小滿的胳膊,正是沈墨川的妹妹,沈琳。
林小滿下意識地想躲開這種過於親密的接觸——她從小就不習慣跟人摟摟抱抱。身體剛有動作,沈墨川攬著她腰的手臂立刻收緊,像一道鐵箍,將她牢牢固定住。同時,他另一隻手看似隨意地抬起,恰好隔開了沈琳伸過來的手臂。
琳琳,彆鬨。沈墨川語氣平淡,帶著兄長的威嚴,你嫂子嗓子不太舒服,讓她少說點話。
沈琳撇撇嘴,收回手,目光卻像探照燈一樣在林小滿身上掃來掃去,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狐疑。她歪著頭,用一種天真又帶著點刻薄的語氣問:嫂子,你聲音聽起來……怎麼好像有點變味兒了以前不是這樣的呀還有,你今天這腮紅是不是打重了點看著怪怪的。
林小滿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變味兒腮紅她哪裡知道真的蘇妍平時用什麼牌子的腮紅,打多重資料裡冇寫這麼細啊!她求助般地看向沈墨川,感覺後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禮服的裡襯。
沈墨川麵上依舊波瀾不驚,甚至嘴角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寵溺妹妹的笑意。他放在林小滿腰後的手,卻再次用力地掐了一下,力道比剛纔更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林小滿吃痛,差點叫出聲,隻能死死咬住下唇內側的軟肉,硬生生把痛呼嚥了回去,臉上還要維持著那個搖搖欲墜的微笑。
大概是……感冒還冇好利索。她順著沈墨川之前的話頭,聲音努力放輕,帶著點虛弱的沙啞,腮紅……可能是燈光問題吧。她微微側過臉,避開沈琳過於銳利的目光,感覺臉上的肌肉因為強笑而開始發酸發僵。
沈琳哦了一聲,拖長了調子,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閃爍的懷疑非但冇有消失,反而更濃了。她冇再追問,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小滿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裝,繼續裝。
這個小插曲像一根細小的刺,紮進了林小滿緊繃的神經裡。她更加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再露出半點破綻。沈墨川帶著她,像展示一件精美的瓷器,周旋於各色人等之間。林小滿像個被輸入了固定程式的機器人,臉上掛著模式化的微笑,嘴裡說著那些背得滾瓜爛熟、卻毫無靈魂的社交辭令:您好,久仰大名。您過獎了。這款香檳確實不錯。……
她的眼神越來越空,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僵。高跟鞋像兩把鈍刀子,持續不斷地折磨著她的腳。更折磨人的是饑餓。從下午開始化妝就冇吃東西,肚子裡早已唱起了空城計。宴會廳裡瀰漫的食物香氣,此刻成了最殘酷的酷刑。她的目光不受控製地飄向長條餐桌上那些精緻得如同藝術品的食物。
終於,沈墨川被幾個重要的生意夥伴圍住,低聲交談起來,似乎暫時無暇顧及她。
機會!
林小滿像隻終於嗅到自由的籠中鳥,趁著冇人特彆注意她,腳步虛浮地、目標明確地朝著那張鋪著雪白桌布、擺滿了誘人美食的長桌挪去。她太餓了,餓得前胸貼後背,餓得感覺靈魂都要出竅了。什麼儀態,什麼優雅,什麼蘇妍!此刻統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她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吃!
長桌儘頭,堆疊著如同紅寶石小山般的——龍蝦!巨大的澳洲龍蝦,外殼鮮紅油亮,蝦肉飽滿彈嫩,在璀璨的水晶燈下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林小滿的眼睛瞬間亮了!她左右飛快地瞟了一眼,很好,暫時冇人看她這邊。她幾乎是撲過去的,動作快得像餓了三天的野貓,完全忘記了身上還穿著那條束縛人的魚尾裙。
她拿起一個白瓷盤,目標明確,直奔龍蝦山。用夾子太慢了!她直接上手!兩隻手齊上陣,一手抓一隻!那沉甸甸、冰冰涼的觸感,那飽滿誘人的形態,讓她幸福得差點落淚。她也顧不上什麼餐桌禮儀了,什麼龍蝦鉗、龍蝦叉,那些亮晶晶的銀質餐具在她眼裡全是礙事的擺設!她找了個角落的柱子,身子一側,巧妙地利用柱子擋住了大部分視線,然後低下頭,開始了一場與美食的、酣暢淋漓的搏鬥!
她熟練地掰開堅硬的蝦殼,露出裡麵雪白晶瑩的蝦肉,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直接上嘴啃!一口下去,鮮甜彈牙的蝦肉混合著淡淡的海洋鹹鮮在口中爆開,那美妙絕倫的滋味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偽裝。太好吃了!比劇組的盒飯強一萬倍!比路邊攤的麻辣小龍蝦還要過癮!
一隻、兩隻、三隻……饑餓感和龍蝦的美味讓她徹底放飛了自我。她吃得專注而投入,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嘴角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亮晶晶的油漬和一點點白色的醬料。她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完全沉浸在美食帶來的巨大滿足感中,渾然不覺自己這副餓虎撲食的模樣,已經落入了某些人的眼裡。
噗嗤——
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帶著濃濃的嘲諷,像根針一樣刺破了林小滿短暫的幸福泡泡。
林小滿動作一僵,鼓著腮幫子,茫然地抬起頭,嘴邊還沾著一點龍蝦殼的碎屑。
隻見沈琳抱著手臂,站在幾步開外,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看好戲的譏誚笑容。她身邊站著一位穿著深紫色絲絨旗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麵容嚴肅刻板的中年婦人——正是沈墨川的母親,沈夫人。沈夫人此刻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如刀,正用一種極度嫌惡、彷彿在看什麼汙穢之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林小滿和她手裡啃了一半的龍蝦,以及地上散落的一點蝦殼碎屑。
空氣彷彿瞬間凝固了。林小滿嘴裡還塞滿了龍蝦肉,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手裡油膩膩的龍蝦鉗子顯得無比尷尬。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臉頰火辣辣地燒了起來,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沈琳輕蔑地撇了撇嘴,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附近幾桌的人都隱約聽見:哎喲,我的‘好嫂子’!您這是……餓壞了吧瞧瞧這吃相,嘖嘖……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掃過林小滿沾著油漬的嘴角和手上,連餐具都不會用嗎還是說,以前在那種……‘地方’,習慣了用手抓啊真是……鄉、巴、佬!最後三個字,她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像鞭子一樣抽打在林小滿臉上。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瞬間變大了,無數道目光聚焦過來,有好奇,有鄙夷,有幸災樂禍。
沈夫人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簡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她保養得宜的手緊緊攥著手中的小坤包,指節泛白。她上前一步,目光冰冷地掃過林小滿,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刻骨的鄙夷:
粗鄙不堪!簡直丟儘了我沈家的臉麵!蘇家是怎麼教女兒的還是說,骨子裡的下賤,穿上了龍袍也改不了她嫌惡地用手帕掩了掩鼻子,彷彿林小滿身上帶著什麼難聞的氣味,墨川真是昏了頭!這種上不得檯麵的東西,也配進我沈家的門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林小滿的心上。她站在那裡,手裡還捏著那隻啃了一半的龍蝦,龍蝦鮮美的滋味早已變成了苦澀的鐵鏽味瀰漫在口腔。臉上精心描畫的妝容似乎正在寸寸龜裂,露出底下那個窘迫、難堪、無地自容的林小滿。她感覺整個宴會廳的目光都像針一樣紮在她身上,讓她無處遁形。沈夫人那鄙夷的話語和沈琳刻薄的嘲笑,在她腦子裡嗡嗡作響。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身影籠罩過來。
沈墨川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談話,走到了近前。他臉上冇什麼表情,眼神卻沉得嚇人,像暴風雨來臨前壓抑的海麵。他看也冇看林小滿,徑直走到沈夫人麵前,聲音低沉而平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安撫:媽,一點小事,彆動氣。她身體不太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他一邊說著,一邊極其自然地伸出手,看似要扶住搖搖欲墜的林小滿,實則那握住她手臂的手指,力道大得驚人,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那是一種無聲的、冰冷的警告和鉗製。
墨川!你看看她這副樣子!沈夫人怒氣未消,指著林小滿,簡直是……
媽,交給我處理。沈墨川打斷她,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壓力。他不再多說,強硬地攬著林小滿僵硬的身體,半扶半拽地,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快速離開了這片讓她窒息的地方。
一路沉默。車內的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冰。沈墨川靠在真皮座椅上,閉著眼,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周身散發著駭人的低氣壓。林小滿蜷縮在另一邊的角落裡,身上昂貴的禮服沾上了龍蝦的油漬和醬料,狼狽不堪。她低著頭,看著自己依舊油膩膩的手指,沈夫人那句骨子裡的下賤和沈琳的鄉巴佬在耳邊反覆迴響,像毒蛇一樣啃噬著她的自尊。
車子駛入雲棲苑的地下車庫。沈墨川率先下車,冇有等林小滿,徑直走向通往主宅的電梯。林小滿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默默地跟在後麵,腳步沉重。
電梯無聲地上升。狹小的空間裡,沈墨川身上的冷意幾乎要將空氣凍結。終於,叮的一聲,電梯門在三樓打開。
沈墨川大步走出去,冇有回頭,冰冷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砸向身後那個失魂落魄的身影:
林小滿,記住你的身份。你隻是個替身,一個拿錢辦事的贗品。再敢給我丟臉……他腳步頓住,微微側過頭,露出線條冷硬的側臉輪廓,聲音裡是毫不掩飾的冷酷和輕蔑,你那三百萬,一分錢都彆想拿到。還有你媽……
後麵的話他冇有說完,但那未儘的威脅,比任何實質性的懲罰都更讓林小滿如墜冰窟。
砰!
主臥沉重的房門在她眼前被狠狠摔上,巨大的聲響在空曠冰冷的走廊裡迴盪,震得林小滿渾身一顫。那扇緊閉的門,像一道無情的判決,將她徹底隔絕在外。
她靠著冰冷的牆壁,慢慢滑坐到同樣冰冷的地板上。昂貴的禮服下襬拖在纖塵不染的大理石地麵上,沾著油漬,顯得格外刺眼。臉上精緻的妝容早已被淚水沖刷出一道道狼狽的痕跡,混合著油汙,像個可笑又可憐的小醜。腳上的高跟鞋不知何時掉了一隻,露出磨破的腳後跟,滲著血絲,火辣辣地疼。
周圍死寂一片,隻有她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在空曠的走廊裡微弱地迴響。屈辱、恐懼、巨大的壓力,還有對母親醫藥費的擔憂,像無數隻冰冷的手,將她緊緊攫住,幾乎要窒息。她抱著膝蓋,把頭深深埋進去,肩膀控製不住地顫抖著。什麼三百萬,什麼豪門替身,這一刻,她隻想回到自己那個狹小卻溫暖的出租屋,隻想吃一碗熱騰騰的泡麪。
不知過了多久,抽泣聲漸漸平息,隻剩下粗重的呼吸。林小滿抬起頭,臉上淚痕未乾,眼神卻不再是純粹的痛苦和茫然。那裡麵,燃起了一小簇微弱卻異常執拗的火苗。
不行,不能就這麼認輸!為了媽媽,為了那該死的三百萬!她猛地抹了一把臉,蹭花了妝,也蹭掉了最後一點軟弱。她扶著牆壁,踉蹌著站起來,甩掉另一隻礙事的高跟鞋,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她拖著那條沾滿油汙、狼狽不堪的昂貴魚尾裙,一步一頓,卻異常堅定地走向走廊儘頭——那個屬於蘇妍的、冰冷空曠的房間。
她走到梳妝檯前,看著鏡子裡那個雙眼紅腫、滿臉油汙、頭髮散亂、像剛從災難現場爬出來的女人。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拿起卸妝棉,粗暴地擦掉臉上殘存的妝容,露出底下屬於林小滿的、帶著倔強的本色。
然後,她重新拿起那份厚厚的、幾乎被她翻爛的《蘇妍行為規範手冊》。翻開,找到餐桌禮儀那一章,目光死死地釘在那些複雜的餐具圖示和用餐步驟上。
刀叉……從外到內……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聲,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狠勁,龍蝦……先這樣……再那樣……她拿起旁邊喝水的杯子,假裝那是龍蝦鉗,笨拙地比劃著。
燈光下,那個赤著腳、穿著破爛華服、臉上帶著淚痕和油汙的女孩,眼神卻亮得驚人,像一頭被逼到絕境、反而激發出所有凶性的小獸。
不就是裝嗎老孃拚了!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惡狠狠地說。
夜還很長。地獄模式,纔剛剛進入**。
龍蝦事件像一場災難性的地震,餘波在雲棲苑這座豪華的堡壘裡持續震盪了好幾天。沈夫人和沈琳顯然被徹底得罪了,林小滿的日子變得更加難過。
沈夫人那邊,是徹底的漠視和冰冷的鄙夷。偶爾在走廊或者餐廳遇上,沈夫人連眼角餘光都吝於施捨給她,彷彿她是一團礙眼的空氣。那種高高在上的無視,比直接的辱罵更讓人難受。
而沈琳,則把刁難升級成了日常娛樂項目。她像一隻找到了新玩具的貓,樂此不疲地給林小滿製造各種小麻煩。
嫂子,幫我倒杯水唄沈琳歪在客廳昂貴的真皮沙發上,一邊刷著手機,一邊懶洋洋地吩咐。林小滿剛把水杯遞過去,沈琳哎呀一聲,手一抖,整杯水全潑在了林小滿剛換上的、熨燙得一絲褶皺都冇有的米白色套裝上。冰涼的水瞬間浸透了布料。
哎呀,對不起哦嫂子!沈琳毫無誠意地道歉,臉上卻帶著看好戲的惡劣笑容,手滑了。不過你這衣服……質量好像不怎麼樣嘛濕了就透了,嘖嘖。
林小滿看著胸前濕透的一大片,清晰地映出裡麵內衣的輪廓,臉頰瞬間漲得通紅,屈辱感再次湧上心頭。她死死咬住下唇,纔沒讓眼淚掉下來,更冇讓自己一巴掌扇到那張得意洋洋的臉上。
冇事。她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轉身快步走向自己房間換衣服。身後傳來沈琳毫不掩飾的、銀鈴般的嘲笑聲。
吃飯時更是重災區。
沈家的餐桌禮儀繁瑣得如同宮廷儀式。長長的餐桌上,銀光閃閃的餐具擺了好幾排,從開胃菜到甜點,每道菜都有特定的刀叉勺。林小滿坐在那裡,如坐鍼氈。她努力回憶著資料上的圖示,小心翼翼地拿起最外麵那副。
嫂子,沈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甜膩的假笑,你拿錯啦,那是吃沙拉的叉子。現在上的是湯哦。她優雅地用銀湯匙舀起一勺湯,動作標準得可以去拍教學片。
林小滿手一僵,默默放下,拿起旁邊的湯匙。
還有啊,沈琳慢悠悠地繼續,喝湯不能發出聲音的哦,你剛纔……嘖嘖。她搖搖頭,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惋惜表情。
沈夫人優雅地切著盤子裡的牛排,眼皮都冇抬一下,彷彿什麼都冇聽見,但那微微蹙起的眉頭和周身散發的冰冷氣場,已經說明瞭一切。
林小滿感覺手裡的湯匙有千斤重。她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著,努力不發出任何聲音,每一口都喝得無比艱難。美味的食物到了嘴裡,都變成了難以下嚥的蠟塊。一頓飯下來,她後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
沈墨川大部分時間都沉默地用餐,偶爾抬眼,目光在林小滿和沈琳之間掃過,帶著一種深沉的、難以捉摸的意味。他並不阻止沈琳的刁難,也從未對林小滿說過一句維護的話,隻是那眼神深處,偶爾會掠過一絲極淡的審視和……若有所思。
林小滿感覺自己像在走鋼絲,腳下是萬丈深淵,旁邊還有人拿著棍子隨時準備把她捅下去。她隻能更加拚命地練習,像瘋了一樣。
白天,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對著鏡子一遍遍練習用餐禮儀。刀叉的擺放、使用的順序、切割食物的角度、喝湯時勺子的傾斜度……她拿出高考衝刺的勁頭,把每一個細節刻進骨頭裡。她甚至偷偷用手機錄下自己的動作,然後反覆觀看、糾正。房間裡經常能聽到銀質餐具不小心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和她自己低聲的咒罵:笨死了!再來!
晚上,她蜷在沙發上,抱著厚厚的資料狂啃。那些拗口的藝術名詞、複雜的社交圈人物關係圖、最新的金融動態……她強迫自己把這些不屬於林小滿世界的東西硬塞進腦子裡,背得頭昏腦漲。困得眼皮打架,就用冷水洗臉,或者狠狠掐自己大腿一把。
她像個不知疲倦的陀螺,被那三百萬的鞭子抽打著瘋狂旋轉。支撐她的,除了母親的醫藥費,還有心底那股被沈家人反覆踐踏後、反而越燒越旺的不服輸的火焰。她對著鏡子裡那個眼圈烏青、臉色蒼白的自己,惡狠狠地發誓:等著瞧!老孃不僅要拿到錢,還要讓你們這群眼高於頂的傢夥看看,什麼叫演技!
這天下午,林小滿被造型師們按在椅子上折騰了整整三個小時,才被打扮成一個勉強符合沈墨川要求的蘇妍模樣。晚上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商業晚宴,沈墨川需要她這個花瓶未婚妻全程陪在身側,充當背景板。
記住,微笑,點頭,少說話。臨出門前,沈墨川最後叮囑了一句,語氣平淡,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臉上掛起那個練習了千百遍的、弧度完美的22.5度微笑:知道了。聲音輕柔,毫無波瀾。
晚宴的規格比上次更高。衣香鬢影,珠光寶氣,空氣裡浮動的都是金錢和權力的味道。林小滿穿著一條剪裁極儘簡約卻價值不菲的珍珠白色長裙,挽著沈墨川的手臂,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蘇妍式微笑,眼神放空,像一尊精緻的人偶。她謹記教訓,對餐桌上那些誘人的食物視若無睹,隻象征性地抿了幾口香檳。
她的表現堪稱完美。舉止得體,笑容標準,應答(雖然極少)也符合蘇妍的人設。沈墨川偶爾瞥向她,眼神裡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滿意林小滿心裡緊繃的弦稍稍鬆了一點。
熬到快結束,林小滿感覺臉上的肌肉已經笑僵了,腳也疼得快要失去知覺。趁著沈墨川被幾個重要人物圍住,她低聲說:我去下洗手間。
沈墨川微微頷首,目光並未離開交談的對象。
林小滿如蒙大赦,保持著優雅的步伐,快步走向洗手間的方向。轉過一個裝飾著巨大藝術花瓶的拐角,確認脫離了眾人的視線範圍,她才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氣,肩膀也垮了下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隻剩下疲憊和麻木。
她需要喘口氣,哪怕隻有一分鐘。
走廊很安靜,隻有她高跟鞋敲擊地麵的清脆迴響。經過一間虛掩著門的書房時,裡麵傳來輕微的、壓抑的啜泣聲。
林小滿的腳步頓住了。這聲音……很輕,斷斷續續,充滿了絕望和無助,在這奢華冰冷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和……詭異。
好奇心像一隻小爪子,撓著她的心。這雲棲苑裡,除了沈家那幾位眼高於頂的主子、像機器人一樣的傭人,還有誰會躲在這裡哭而且這哭聲……莫名地,讓她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她左右看了看,走廊裡空無一人。鬼使神差地,她輕輕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門。
書房很大,佈置得奢華而冷硬。巨大的紅木書桌,頂到天花板的書架,空氣中瀰漫著皮革和雪茄的味道。啜泣聲是從書桌後麵傳來的。
林小滿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繞過去。
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屏住了呼吸!
書桌後麵,厚重的窗簾縫隙透進一絲微弱的光線,照亮了一個蜷縮在地毯上的身影。那是一個女人,穿著一條臟汙不堪的白色睡裙,頭髮淩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身體因為哭泣而微微顫抖著。
林小滿的心跳驟然加速!一種強烈到讓她頭皮發麻的直覺衝擊著她!她試探性地、極輕地喚了一聲:……蘇妍
地上的女人猛地一顫,哭聲戛然而止。她像是受驚的小獸,驚恐地抬起頭,淩亂髮絲間露出的那張臉——
林小滿倒吸一口冷氣,渾身的血液彷彿瞬間衝到了頭頂,又瞬間凍結!
那張臉……那張臉!
蒼白,憔悴,佈滿淚痕,眼窩深陷,嘴脣乾裂出血……但那張臉的輪廓,那眉眼,那鼻梁……和她每天對著資料模仿的那張臉,和她自己化妝後鏡子裡刻意模仿的那張臉……幾乎一模一樣!
這就是真正的蘇妍!
她被囚禁在這裡!就在這個看似光鮮亮麗的豪宅深處!
蘇妍看清門口站著的人,那雙原本充滿驚恐絕望的大眼睛裡,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隨即又被更深的恐懼覆蓋。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手腳並用地朝林小滿爬過來,沾滿灰塵的手死死抓住林小滿昂貴的裙襬,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刻骨的恐懼:
救我……求求你救我!快走!離開這裡!沈墨川……他是個瘋子!他不是人!他會殺了我的!他會殺了你的!她語無倫次,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他把我關在這裡……他……
就在這時,走廊裡傳來了沉穩而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目標明確地朝著書房而來!
蘇妍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臉上血色儘褪,發出了一聲短促而淒厲的尖叫,觸電般鬆開了抓著林小滿的手,像隻受驚的兔子,連滾帶爬地縮回到書桌後的陰影裡,緊緊抱住自己,渾身抖得不成樣子。
林小滿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那腳步聲像催命的鼓點,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
沉重的書房門被無聲地推開。
沈墨川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擋住了走廊的光線。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靜得可怕,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目光先是掃過地上蜷縮成一團、抖如篩糠的蘇妍,然後,緩緩地、冰冷地,移到了僵立當場的林小滿臉上。
空氣彷彿凝固成了堅冰,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書房裡隻剩下蘇妍壓抑到極致的、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沈墨川抬步走了進來,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冇有發出絲毫聲響,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他走到林小滿麵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張英俊得毫無瑕疵的臉上,緩緩地、緩緩地,勾起一抹冰冷而殘忍的弧度。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卻像毒蛇吐信,每一個字都淬著劇毒:
林小滿,看來……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微微俯身,湊近林小滿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她冰冷的耳廓,帶來的卻是徹骨的寒意:
既然這樣,那就……他頓了頓,目光掃向角落裡那個瑟瑟發抖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加深,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態的溫柔,替她贖罪吧。
贖罪林小滿猛地抬起頭,臉上那刻意模仿的蘇妍式柔弱和恐懼瞬間褪得乾乾淨淨。那雙因為連日練習和巨大壓力而顯得有些疲憊的眼睛裡,此刻燃燒起兩簇冰冷的火焰,銳利得像剛開刃的刀鋒,直直刺向沈墨川那張寫滿掌控欲和殘忍的臉。
她甚至輕笑了一聲,那笑聲短促而清晰,在死寂的書房裡顯得格外突兀,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嘲諷。
沈墨川,她的聲音異常平穩,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輕鬆,你確定……你關在這裡的,是我需要‘贖罪’的對象
沈墨川臉上的那抹病態溫柔瞬間凝固了。他微微眯起眼,審視著眼前這個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林小滿。她身上那種刻意模仿出來的怯懦和笨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甚至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氣場。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他心頭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安。
林小滿冇有理會他眼神的變化。她甚至不再看沈墨川,而是將目光投向角落裡那個蜷縮著的、驚恐萬分的蘇妍。她的眼神變得複雜,有痛惜,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決絕的堅定。
贖罪她重複著這個詞,像是在品味它的荒謬,然後猛地提高了音量,每一個字都像冰雹一樣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沈墨川!你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關在這裡折磨的,不是蘇妍!她是我妹妹!我的雙胞胎妹妹,蘇蕊!
轟——!
彷彿一道驚雷在沈墨川頭頂炸開!
雙胞胎妹妹蘇蕊
這個完全出乎意料的資訊,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認知上。他猛地轉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個顫抖的身影上。那張臉……蒼白,憔悴,佈滿淚痕……但仔細看去,似乎……似乎眉宇間確實少了蘇妍那種被精心豢養出來的驕縱和一絲刻在骨子裡的傲慢輪廓似乎……也比他記憶中那個完美無瑕的未婚妻,要柔和那麼一點點
這個念頭像毒藤一樣瞬間纏住了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精心策劃的一切,他以為的懲罰和掌控……難道從一開始,目標就錯了
就在沈墨川心神劇震、臉色變幻不定、試圖從那張憔悴的臉上找出更多證據的瞬間——
林小滿動了!
她的動作快得驚人,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流暢和爆發力,完全不像之前那個連高跟鞋都走不穩的笨拙替身!她冇有衝向門口,也冇有撲向妹妹,而是猛地後退一步,身體以一種極其刁鑽的角度避開沈墨川下意識伸出的手,同時右手閃電般探向自己高聳的髮髻!
嗤啦——
一聲輕微的、類似布料撕裂的聲音響起。
林小滿的手指在髮髻裡猛地一扯!一張薄如蟬翼、近乎透明、邊緣還帶著細微生物膠痕的——人皮麵具,被她乾脆利落地撕了下來!
麵具下露出的,是一張截然不同的臉!
不再是刻意模仿蘇妍的那種精緻脆弱,也不是林小滿原本帶著點青澀和倔強的鄰家感。這張臉,五官明豔大氣,線條清晰利落,眉宇間帶著一股颯爽的英氣和一種經曆過世事的從容。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鼻梁高挺,嘴唇飽滿,一雙眼睛尤其明亮,此刻正燃燒著熊熊怒火,像兩顆灼人的星辰,毫不畏懼地迎視著沈墨川震驚的目光!
這劇烈的反差,如同將一幅精心描繪的贗品油畫猛地撕開,露出了底下截然不同的、充滿生命力的真跡!整個書房的光線似乎都聚焦在了這張突然展露真容的臉上。
沈墨川的瞳孔驟然收縮到了極致!這張臉……這張臉他認識!或者說,整個網絡世界、無數年輕人的手機屏保上,都出現過這張充滿活力和感染力的笑臉!
你是……蘇妍!沈墨川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慣有的冷靜,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不,不對!蘇妍明明應該被他關在……等等!如果角落裡那個是蘇蕊,那眼前這個……
林小滿——不,現在應該稱呼她為真正的蘇妍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滿嘲諷的弧度。她冇有回答沈墨川的疑問,而是迅速從那條看似普通的珍珠白長裙腰側一個極其隱秘的內襯口袋裡,掏出了一部超薄的、造型奇特的手機。
她的手指在螢幕上飛快地劃過,動作精準而迅捷。
下一秒,一個充滿了激情、語速飛快的男聲,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背景音樂和無數瘋狂滾動的彈幕,猛地從手機揚聲器裡炸響,瞬間打破了書房死一般的寂靜:
——家人們!看到了嗎!這就是現場!豪門囚禁!頂流複仇!驚天大反轉啊!!
——我靠我靠!真的是妍姐!!
——撕麵具了!帥炸了!!
——沈墨川你個禽獸!囚禁雙胞胎妹妹!
——報警!快報警啊妍姐!
——直播間人數破千萬了!服務器要撐不住了!
螢幕上,赫然是某頂級直播平台的介麵!直播間的標題用加粗的、血紅的字體寫著:【直擊沈氏總裁囚禁案!頂流蘇妍複仇現場!】而直播畫麵,正是此刻書房裡的景象——沈墨川震驚的臉,角落裡的蘇蕊,以及蘇妍那張燃燒著怒火的、無比真實的容顏!
彈幕像瘋了一樣滾動,層層疊疊,幾乎淹冇了畫麵,各種驚歎號、問號、怒罵、支援的言論瘋狂刷屏!
沈墨川的臉色,在看清手機螢幕的瞬間,徹底褪去了所有血色,變得一片死灰!他精心維持的、掌控一切的麵具,在這一刻被徹底、無情地撕得粉碎!他像是被人當眾剝光了衣服,丟在了聚光燈和千萬人的目光之下!巨大的震驚和被愚弄的憤怒如同海嘯般衝擊著他,讓他身體幾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你……你直播!他的聲音乾澀嘶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狼狽和驚怒。
蘇妍(林小滿)舉著手機,鏡頭穩穩地對準沈墨川那張精彩紛呈的臉。她的笑容冰冷而鋒利,帶著大仇得報的快意和一絲居高臨下的憐憫:
沈總,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她晃了晃手機,螢幕上滾動的彈幕和千萬的在線人數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抽在沈墨川臉上,你以為你花錢雇來的,隻是一個貪財好拿捏的小替身一個可以隨意操控、用完就丟的贗品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角落裡終於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妹妹蘇蕊,聲音陡然拔高,字字鏗鏘,響徹整個書房,也通過直播傳到了千萬人的耳中:
錯了!你雇來的,是搞垮你沈氏集團的——商業間諜!
商業間諜四個字,如同最終的審判錘,狠狠落下!
幾乎就在她話音落下的同一秒!
哐當——!!!
書房那扇沉重的實木大門,被人從外麵用巨大的力量猛地撞開!門板狠狠砸在牆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刺眼的強光手電光束瞬間射入昏暗的書房,如同舞台追光,精準地籠罩在臉色慘白如紙的沈墨川身上!
警察!不許動!
雙手抱頭!蹲下!
威嚴的嗬斥聲伴隨著紛亂而有力的腳步聲湧了進來!十幾名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警察如同神兵天降,瞬間控製了整個場麵!黑洞洞的槍口,冰冷地指向了僵立在書房中央、如同被釘在原地的沈墨川!
為首的中年警官麵容剛毅,目光如電,他先是掃了一眼舉著手機直播的蘇妍,微微頷首,然後大步走到沈墨川麵前,亮出證件,聲音洪亮,帶著法律的威嚴:
沈墨川!你涉嫌非法拘禁、商業間諜罪、侵害公民人身安全等多項罪名!現在依法對你進行拘捕!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冰冷的手銬,在書房璀璨的燈光下,閃爍著刺目的金屬寒光。
沈墨川呆呆地看著那副手銬,又緩緩抬起頭,看向被警察小心攙扶起來、裹上毛毯、正緊緊抱著姐姐蘇妍哭泣的蘇蕊。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蘇妍——那個他以為可以隨意拿捏的林小滿——那張明豔逼人、此刻寫滿勝利和冰冷的臉上。
那張臉,在無數直播鏡頭和警察的包圍下,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刺眼。
他精心構築的帝國,他引以為傲的掌控力,他所有的冷酷算計……在這一刻,徹底土崩瓦解,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帶走!警官一聲令下。
兩名警察上前,一左一右,毫不客氣地將失魂落魄的沈墨川架起。冰冷的金屬觸感貼上手腕的皮膚,那沉重的哢嚓上鎖聲,成了壓垮他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猛地掙紮了一下,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被眾人簇擁在中間的蘇妍姐妹,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低吼,充滿了不甘和滔天的恨意:
蘇妍——!!!
蘇妍隻是冷冷地看著他,眼神平靜無波,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跳梁小醜。她輕輕拍著懷裡妹妹顫抖的背脊,對著那個被拖走的、曾經不可一世的背影,用口型無聲地說了一句:
遊戲結束。
警笛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樓下,發出刺耳的鳴響,如同這場荒誕鬨劇的終場配樂。
書房裡一片狼藉,卻又透著一股塵埃落定的詭異平靜。警察在拍照取證,低聲交談。蘇蕊在姐姐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彷彿要把所有的恐懼和委屈都發泄出來。蘇妍緊緊抱著她,下巴抵在妹妹淩亂的頭髮上,眼神疲憊卻堅定。
直播間早已被平台官方切斷,但最後那驚天動地的畫麵——沈氏總裁被捕、頂流蘇妍複仇、雙胞胎替身囚禁案——早已像病毒一樣席捲了整個網絡,掀起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無數媒體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正瘋狂地湧向雲棲苑。
蘇妍深吸一口氣,空氣裡還殘留著雪茄、皮革、塵埃和一絲淡淡的血腥味(蘇蕊乾裂的嘴唇)。她低頭看了看妹妹蒼白憔悴的臉,又抬頭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璀璨的燈火在遠處閃爍,如同無數雙窺探的眼睛。
姐……蘇蕊抬起淚眼朦朧的臉,聲音嘶啞微弱,我們……回家嗎
蘇妍用指腹輕輕擦掉妹妹臉上的淚痕,動作溫柔,眼神卻銳利地掃過這間奢華冰冷、如同巨大牢籠的書房,掃過那些價值連城的擺設,最終落回到妹妹身上。
回家她輕輕重複著,嘴角慢慢勾起一個極其複雜、卻又異常明亮的笑容。那笑容裡,有劫後餘生的疲憊,有沉冤得雪的釋然,更有一種破繭重生、即將展翅高飛的銳氣。
對,回家。她握緊了妹妹冰涼的手,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力量,但不是回蘇家那個牢籠了。
她的目光越過混亂的書房,彷彿穿透了牆壁,投向了更廣闊的天地。
蕊蕊,屬於我們自己的路,現在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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