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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不受皇帝待見的妃子。
一覺醒來。
我突然發現自己能和皇帝共享痛覺。
還是單方麵的那種。
早朝時我直接偷偷掐自己一把,皇帝當場嗷了一嗓子。
大臣們:陛下這是怎麼了
皇帝咬牙切齒:…朕,嘴巴抽筋,不行嗎
1
從皇後孃孃的鳳儀宮門檻兒剛邁出來,我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自己應該又要倒黴了。
誰讓皇後孃娘今早又陰陽了淑妃。
而我這個後宮小透明,不幸與淑妃娘娘共享長春宮。
雲美人,你可知自己犯了什麼錯
剛走到禦花園,淑妃就猛地轉身,臉陰得能滴出水,看著身後亦步亦趨的我。
來了來了,終於還是來了!
是嬪妾今日的衣服不是娘孃的幸運色還是昨夜就寢比娘娘早了
我觀察著她的神色,試探性的又問了一句,那…難道是嬪妾今天走路不是左腳先邁出去的
淑妃顯然被我的話氣到了,指著我,眉毛都擰成了一團:不對,不對,還是不對!
她聲音拔高,你今日的牙齒上帶了一片菜葉子!而我今日的倒黴色是綠色!!
我下意識地閉緊了嘴,舌尖飛快地掃過齒列。
該死,是早上那碟青菜粥!
我擔心自己比淑妃出門早了或者晚了,隻能讓丫鬟看著外麵。
吃得匆忙,冇想到竟留下這等禍患!
幾乎是淑妃話音落地的同時,我的膝蓋已經熟練地砸在了禦花園小徑鵝卵石上。
嬪妾知錯!請淑妃娘娘息怒!
額頭幾乎要觸到地麵,生怕不夠尊重。
咦
今天這鵝卵石……怎麼感覺……不那麼硌人了
難道是我膝蓋的護膝的功勞
上次被罰跪三個時辰,膝蓋青紫了半個月,那石頭棱角分明的觸感至今記憶猶新。
今天跪下去,隻覺得一片硬實的冰涼,預想中疼痛並未襲來。
這代購護膝的小全子果然靠譜。
下次還找他!
2
心裡還沾沾自喜著,頭頂又傳來淑妃更加氣急敗壞的聲音:
知錯!雲美人,你好大的膽子!
難道又錯了
上次挨罰是因為知錯時冇低頭,被她斥為眼神不敬,直視主位。
這次吸取教訓直接伏地認錯,連她裙角都不敢看……
淑妃娘娘找茬的理由。
真是日新月異,防不勝防。
本宮讓你低頭認錯了嗎誰準你對著地麵說話你這是對本宮不滿,連臉都不願露了嗎!
話音未落,腰側猛地傳來一股大力!
唔!
我悶哼一聲,被那股力道踹得身體一歪,狼狽的側倒在地上。
預想中腰肋處的劇痛並未如約而至。
隻有一種被什麼東西推了一下的感覺,力道不小。
但……不疼
我趴在地上,腦子有點懵。
淑妃作為將門虎女,上一次被她這樣踹一腳,可是在床上躺了兩天。
今天這是怎麼了
難道被氣過頭了,身體都麻木了還是禦膳房的點心有問題,吃壞了
雲美人!你……
這是怎麼了
淑妃正要繼續發作,一個低沉的男聲突兀地插了進來。
3
所有人,包括倒在地上的我,都循聲望去。
隻見身著明黃常服的皇帝陛下,一手扶著腰,眉頭緊鎖,從不遠處的假山後轉了出來。
他身邊隻跟著貼身大太監李德全,顯然是在散步時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
皇帝的目光先是落在被踹倒在地的我身上,眉頭皺了皺,眼神裡也帶著疑惑。
顯然是不認識我的。
隨即轉向淑妃,語氣帶著煩躁:愛妃,大清早的,何故在此喧嘩還……動起手來了
說到動手時,他扶著腰的手似乎又揉了一下。
淑妃一見皇帝,臉上的怒容瞬間化作委屈和嬌嗔,變臉速度堪稱一絕。
皇後出自名門崔氏,崔太傅還是皇帝的老師。
縱然淑妃再受寵也是不會蠢到去告皇後的狀。
她先是嫋嫋婷婷地福了一禮,聲音立刻軟了下來:陛下!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然後纖纖玉指指向我,控訴道:
這雲美人,仗著與臣妾同住長春宮,屢次三番對臣妾不敬!今日更是膽大包天,竟敢在請安時口含穢物衝撞臣妾!
臣妾教訓她兩句,她竟敢伏地裝死,無視臣妾!臣妾氣不過,才稍稍動了點氣……陛下~您看,她這分明是藐視宮規,不敬主位!
彆的不說,淑妃撒嬌的時候是真美。
如果不是告我的狀的話就更好了。
皇帝聽著淑妃添油加醋的控訴,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審視。
我也不指望他主持公道。
皇後剛敲打過淑妃最近奢侈過度,他正需要一個出氣筒安撫愛妃呢。
罰我這種無名小卒。
估計正合他意!
果然,皇帝冇什麼情緒地下了判決:
行了,一點小事,彆鬨得沸沸揚揚的。既是衝撞了愛妃,又舉止無狀。那就掌嘴二十,小懲大誡。
他轉向淑妃,聲音軟了點,舒娘也消消氣。
謝陛下為臣妾做主!
聽到皇帝叫了她的閨名,淑妃立刻喜笑顏開。
然後得意地瞥了我一眼,揚聲道:來人!冇聽見陛下的旨意嗎掌嘴!給本宮狠狠地打!
淑妃身邊兩個身強力壯的嬤嬤立刻應聲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還趴在地上的我。
其中一個麵相刻薄的嬤嬤,就是之前扇過我的容嬤嬤。
這容嬤嬤折磨人的手段強,尤其扇人大耳巴子巨疼!
她蒲扇般的大手高高揚起,朝我的臉頰狠狠摑來!
4
我嚇得閉上眼,身體本能地繃緊,等待著那熟悉的、火辣辣的劇痛降臨。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禦花園裡迴盪。
……嗯
預想中的疼痛呢
臉上隻有輕微的、被風颳了一下的觸感,以及手掌帶過來的香粉味。
那力道十足的巴掌,彷彿打在了……棉花上
我茫然地睜開眼。
與此同時——
嘶…啊!
一聲壓抑的痛呼猛地響起。
發出聲音的當然不是我。
是皇帝!
皇帝不對,怎麼是皇帝
捱打的是我,他還叫上了
隻見我們的陛下,在清脆的耳光聲落下的瞬間,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臉頰!
他身體微微一晃,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團。
那表情,彷彿剛剛被扇巴掌的不是我,而是他一樣。
整個禦花園,死一般的寂靜。
淑妃得意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看看我——臉上連個紅印子都冇有,眼神茫然;
又看看捂著臉頰、表情痛苦扭曲的皇帝。
徹底懵了。
架著我的兩個嬤嬤也愣住了,高舉的手僵在半空。
繼續打也不是,放也不是。
大太監李德全慌忙上前攙扶:陛下!陛下您怎麼了可是龍體不適
皇帝捂著臉,眼神驚疑不定地掃過全場,尤其是茫然無辜的我。
幾息之後,他緩緩放下手,強作鎮定,聲音有點發緊:無事。
他目光掃過容嬤嬤,繼續打吧。
李德全,
皇帝緊接著轉向大太監,語氣帶著急促,朕想起還有幾份要緊的奏摺冇批,回乾清宮。
嗻!
李德全連忙應聲,小心翼翼地攙扶住自家主子。
皇帝臨走前,又飛快地瞥了我一眼,隨即他扶著腰,腳步略顯倉促地轉身離開。
5
見皇帝走了,臨走前居然還看了我好幾眼。
又看我毫髮無損、眼神茫然的模樣,淑妃怒火噌地一下燒得更旺:
容嬤嬤!張嬤嬤!你們是冇吃飯嗎!連個美人的臉都打不紅,本宮要你們何用!繼續打!打到本宮看見紅印子為止!再打不紅,你們倆就替她跪著!
兩個嬤嬤被嗬斥,臉上掛不住,鉚足了勁,左右開弓,巴掌雨點般落下來!
啪!啪!啪!啪!
清脆的響聲不絕於耳。
我緊閉雙眼,心裡瘋狂默唸:
裝疼!必須裝疼!
不然淑妃以為嬤嬤放水,我就死定了!
啊!娘娘饒命!
我適時地痛撥出聲,聲音顫抖,帶著哭腔,身體配合著每一巴掌的節奏微微抽搐,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這演技堪稱滿分。
淑妃盯著我的痛苦表演,聽著我淒慘的叫聲,眉頭終於舒展了些。
容嬤嬤兩人也打得更賣力了。
二十巴掌打完,淑妃冷哼一聲走到我麵前,仔細端詳我的臉,眼神裡充滿了嫌棄和不可思議:
嘖,雲美人,你這臉皮……怕不是城牆拐角做的吧打了這許多下,竟連個紅痕也無!若不是知道容嬤嬤的手勁,聽你這叫喚,本宮還以為她們在給你扇風呢!晦氣!回宮!
她甩袖轉身,帶著人浩浩蕩蕩走了。
我虛弱地被我的貼身婢女清禾攙扶起來。
清禾眼圈都紅了,心疼地拉著我的手,低聲啜泣:主子,您疼壞了吧……
我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飛快地眨了眨眼,示意:冇事,一點都不疼!
清禾一愣,滿臉寫著難以置信。
回到我那偏僻的小屋,清禾立刻翻箱倒櫃找藥膏。
小主,您彆硬撐了,快讓奴婢看看臉,上點藥……
她急得不行。
我一把拉住她,壓低聲音,語氣輕鬆又帶著點神秘:
清禾,真冇事!一點不疼!那容嬤嬤今天手軟得很,跟撓癢癢似的。
這怎麼可能
清禾眼睛瞪得溜圓,奴婢親眼看著的,那巴掌又快又狠,聲音響得嚇人!您還叫得那麼……
哎呀,那是裝的!不叫慘點,淑妃能放過我
我打斷她,嗑著瓜子,摸摸自己光滑依舊的臉頰,你看,是不是一點事冇有連熱乎勁兒都冇有。
清禾湊近了仔細看,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確實毫無異樣。
她徹底懵了:這……這也太奇怪了吧……
彆管奇怪不奇怪了,
我擺擺手,你去太醫院,找相熟的劉太醫,就說我受了驚嚇,請他悄悄來瞧瞧,開副安神的方子就行。
主要是給淑妃那邊一個交代,證明我真的受罰了。
清禾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匆匆去了。
6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清禾才氣喘籲籲地跑回來,臉色古怪。
小主!太醫院……太醫院空了!
空了
我正悠閒地嗑瓜子呢,聞言一愣,什麼叫空了太醫們集體告假了
不是!清禾喘勻了氣,壓低聲音,帶著難以置信:
奴婢去了太醫院,一個當值的太醫都冇有!守門的小太監說,所有太醫,包括休沐的,都被急召去乾清宮了!
乾清宮
我心頭一跳,陛下怎麼了方纔叫人打我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清禾湊到我耳邊,聲音更小了,帶著一絲後怕和莫名的興奮:
奴婢回來的路上,聽見幾個灑掃的小太監在偷偷議論,說陛下今天邪門得很!先是早朝時突然捂著膝蓋嗷了一嗓子,說是嘴抽筋……
後來在禦花園,又莫名其妙捂著臉喊疼,現在更是……臉都腫起來了!疼得像是要毀容了似的!整個太醫院都驚動了,全在乾清宮候著呢!
我手裡的瓜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膝蓋……臉腫……疼得像毀容
誰敢罰皇帝啊!
這不應該是我的反應嗎
明明是我該叫太醫啊!
忽地,我腦子一靈光,突然想到:
早上禦花園,我跪得不硌了;被踹一腳也不疼了;捱了二十個響亮的耳光也毫髮無傷。
而皇帝,在我跪下去的時候扶著腰出來了,在我被踹之後揉著腰說動手,在我挨第一個耳光時捂住了他自己的臉,還痛撥出聲……
難道!
7
念頭剛起,還冇來得及細想。
乾清宮的大太監李德全就帶著兩個小太監,腳步匆匆地到了我那偏僻小屋外。
他臉上冇什麼表情,隻一甩拂塵:雲美人,陛下召見,即刻隨咱家去乾清宮。
我心猛地一跳,來了!
麵上卻不敢顯露,隻做出惶恐的樣子,低眉順眼地應了聲是。
踏入乾清宮暖閣,一股濃重的藥味混合著龍涎香的氣息撲麵而來。
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
皇帝半靠在軟榻上,臉色陰沉得可怕,左臉頰果然腫起了一片,看著就疼。
榻前垂手侍立著兩位鬍子花白、穿著太醫院正副院首官袍的老者。
還有一個穿著深灰色道袍、鬚髮皆白、手持一柄古樸拂塵的老者。
我大氣不敢出,撲通一聲就跪下行了大禮,額頭重重磕在冰涼的金磚地麵上,膝蓋砸地的聲音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
嬪妾雲氏叩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嘶——嗷!
幾乎是同時。
軟榻上的皇帝猛地彈了起來,捂著自己的膝蓋和額頭,疼得倒抽一口冷氣,臉都扭曲了。
他指著還跪在地上的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起來!快給朕起來!誰讓你跪這麼重的!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慌忙爬起來,垂首站著,心裡卻翻江倒海:
果然!
膝蓋的痛感過去了,但剛纔那一下跪得實誠,他感覺得清清楚楚!
皇帝揉著膝蓋,冇好氣地瞪了我一眼,然後轉向那位花白鬍子的老者,語氣煩躁:國師!你之前所言……是不是就應在……她身上
他嫌惡地用下巴朝我點了點。
國師冇直接回答皇帝,反而溫聲問我:雲美人,將你的生辰八字,報與老道。
我不敢遲疑,連忙說出了自己的生辰。
國師掐指默算,又閉目凝神片刻,才緩緩睜開眼,對著皇帝微微頷首:
陛下,是她。命盤交纏,氣運相連,此乃罕見之‘單方痛感移轉’之局。
單方痛感移轉
皇帝眉頭擰得更緊。
正是。
國師解釋道,此局之下,雲美人所受一切傷痛,其痛感皆會同步轉移至陛下龍體之上。然陛下之傷痛,雲美人則無感。此乃單向之鏈。
荒謬!豈有此理!
皇帝氣得一拍軟榻扶手,又牽動了臉上的傷,疼得他齜牙咧嘴,可有解法!
國師捋著長鬚,緩緩搖頭:古籍所載此類異聞,皆語焉不詳。老道遍尋典籍,尚未尋得確切破解之法。此局……恐怕非人力所能輕易扭轉。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無比嚴肅,更緊要者,陛下需謹記:此鏈維繫二人性命。雲美人若死,陛下恐受重創,甚至……有性命之憂。
暖閣內死寂一片。
兩位太醫把頭埋得更低了,大氣不敢喘。
皇帝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沉默良久,像是在消化這晴天霹靂般的訊息。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強壓情緒,用一種極度不情願卻又不得不為之的口吻對我說道:
既然如此……雲氏,你給朕聽好了!從今日起,你務必安分守己,待在長春宮,不得惹是生非!不得受任何疼痛!
淑妃性子雖直,但心地純善,朕會囑咐她好生照看你。有她在,料想也冇人敢輕易為難你。
淑妃照看我心地純善!
我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心裡瘋狂吐槽:
陛下!您確定您瞭解您的愛妃嗎讓她照看我這跟把兔子交給餓狼照看有什麼區彆
您還不如直接派兩隊禁軍把我這偏殿圍起來保護呢!
找淑妃您這是嫌我命太長,還是嫌您自己不夠疼啊!
然而麵上,我隻能裝出感激涕零的模樣,深深福禮:
嬪妃……謝陛下隆恩!定當謹遵聖諭,安分守己,絕不辜負淑妃娘娘照拂之恩。
8
是李德全親自把我送回長春宮的。
當著淑妃的麵,他一板一眼地傳達了皇帝的口諭:
淑妃娘娘,陛下有旨:雲美人身子弱,性子也怯,望娘娘看在同住一宮的份上,多加照拂,莫讓她受了委屈。
他隻字未提痛感轉移這等驚世駭俗的秘密。
淑妃坐在主殿上首,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聽完旨意,聲音溫柔似水:
李公公放心,請轉告陛下,臣妾定會將雲妹妹視如親妹,好生照顧,絕不讓妹妹受半點委屈。
她看向我,眼神關切,妹妹快起來吧,地上涼。
李德全一走,長春宮正殿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淑妃臉上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一個‘多加照拂’!
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盞叮噹作響。
雲美人!本宮真是小瞧你了!這纔多久竟能勞動李德全親自送你回來,還帶了陛下的口諭!說!你用了什麼狐媚手段勾引陛下!
娘娘息怒!嬪妾萬萬不敢!
我連忙又要跪下,膝蓋剛彎,想起乾清宮那一幕,硬生生頓住了。
隻輕輕跪下,深深低著頭。
不敢本宮看你膽子大得很!
淑妃聲音尖利,陛下今日在禦花園就看了你好幾眼,現在又特意派人來叮囑……好啊,好得很!本宮倒要看看,你這張楚楚可憐的臉皮底下,藏著多少見不得人的心思!來人!
娘娘!
一個小宮女急匆匆跑進來,臉上帶著不安,敬事房方纔……方纔傳旨,陛下翻了賢妃娘孃的牌子,今晚……由賢妃娘娘侍寢。
賢妃!
淑妃的臉瞬間扭曲,胸脯劇烈起伏。
她剛被皇帝安撫過,轉頭皇帝就召了賢妃侍寢,這無異於在她怒火上潑了一瓢滾油!
而這一切,在她看來,都是因為我這個勾引了皇帝注意的小賤人引起的!
她猛地看向我,那眼神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好!好!好!
淑妃連說了三個好字,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雲美人,你真是本宮的‘好妹妹’!既然陛下讓本宮‘照拂’你,本宮今晚就好好‘照拂照拂’你!給本宮滾回你的偏殿去!晚膳不必用了,就在殿裡給本宮好好‘靜思己過’!
我知道,真正的照拂要來了。
9
夜幕降臨,偏殿燭火昏暗。
我還冇靜思多久,淑妃就帶著容嬤嬤和兩個粗壯的宮女,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殿門被重重關上。
雲美人,本宮看你今日跪也跪了,打也捱了,似乎還精神得很
淑妃坐在宮人搬來的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嘴角噙著笑意,看來是皮子太鬆,欠緊一緊!給本宮跪下!
我依言跪下,心裡已經開始為皇帝祈禱了。
看來早上的巴掌是冇讓你長記性。容嬤嬤,給本宮好好‘伺候’雲美人的手!讓她記住,什麼東西該碰,什麼東西不該碰!
淑妃陰惻惻地命令。
容嬤嬤獰笑著上前,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細長的竹篾片。
她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竹篾片高高揚起,狠狠抽在我的手心!
啪!清脆響亮。
嘶……我下意識地吸了口氣。
嘿嘿,毫無痛感!
我立刻影後附體,痛撥出聲:
啊!娘娘饒命!好疼!疼死嬪妾了
身體配合地顫抖,眼淚說來就來,在眼眶裡打轉。
淑妃滿意地看著我的痛苦表演。
容嬤嬤打得更起勁了,竹篾片雨點般落下,啪啪聲不絕於耳。
我則儘職儘責地扮演著受刑的角色,叫得淒慘無比,心裡卻在狂笑:
打吧打吧!使勁打!賢妃娘娘今晚伺候得如何我不知道,但陛下您今晚的手心,怕是要腫成豬蹄了吧
哈哈哈哈哈!
就在我內心的小人兒叉腰狂笑,容嬤嬤抽得正起勁時。
砰!
一聲巨響,偏殿的門被從外麵猛地踹開!
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口,額頭青筋暴跳,左手緊緊捂著右手手心,呼吸急促,死死地盯住殿內。
他身後,跟著一臉惶恐的李德全和幾個侍衛。
顯然,他是直接從賢妃的寢宮,或者彆的什麼地方,一路疼得火燒火燎地衝過來的!
淑妃嚇得魂飛魄散,瞬間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臉上的狠厲蕩然無存,隻剩下驚恐和慌亂。
她反應極快,立刻換上一副驚訝又關切的表情迎上去:
陛、陛下!您怎麼來了臣妾……臣妾正和雲妹妹說體己話呢!您看,臣妾還特意讓人給妹妹上了茶……
她指著旁邊小幾上一杯早已涼透、根本冇人動過的茶盞,試圖掩飾。
容嬤嬤早已嚇得丟了竹篾片,和宮女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皇帝根本冇看那杯茶,也冇理會淑妃的辯解。
他先是掃過我那張梨花帶雨、驚恐萬分的臉,最後定格在淑妃身上:
說體己話上茶
他猛地一步上前,粗暴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剛剛被抽打過、卻依舊光潔無痕的右手舉到淑妃眼前。
另一隻手指著我被迫屈著的膝蓋(那裡理論上也該有被罰跪的疼痛),厲聲咆哮道:
那你告訴朕!她的手上為什麼會有被抽打的痕跡!她的腿為什麼到現在還在疼!你動她的手了!動她的腿了!是不是你乾的!
他每問一句,聲音就拔高一度,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10
陛、陛下……臣妾冇有……淑妃的聲音發顫,她撲過去想拉皇帝的袖子,卻被皇帝猛地甩開。
冇有朕原以為你隻是性子直率冇想到如此惡毒跋扈!你說你在‘說體己話’說體己話要對嬪妃用私刑!
我縮了縮脖子。
果然再多的寵愛,都冇有自己重要。
鞭子要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李德全!傳朕旨意——淑妃李氏,縱容下人苛待宮嬪,罰俸三個月,禁足主殿!
淑妃的眼淚刷地流下來:陛下!錯了!不要這樣對臣妾啊!
閉嘴!皇帝吼道,再敢多說一個字,罰你去佛堂抄經半年!
皇帝臨走前,留下兩個暗衛,對我說道:雲氏,從今日起,你住到朕的乾清宮偏殿
陛下!
我吃驚,趕緊打斷他。
嬪妾身份低微,住乾清宮不合適……
開玩笑,住乾清宮後宮裡怕是人人都拿我當眼中釘肉中刺。
而且被皇帝天天盯著,毫無自由!
皇帝皺了皺眉頭:那……你住長春宮的主殿,淑妃搬到偏殿。
陛下!淑妃尖叫起來,那是臣妾的主殿!
要麼搬,要麼去佛堂!
皇帝瞪了她一眼,淑妃立刻閉嘴,委屈地哭著跑了。
我看著淑妃的背影,心裡暗笑。
哇撒,淑妃娘娘,你也有今天
表麵卻裝得惶恐:陛下,這……會不會太麻煩
麻煩
皇帝的臉色又沉下來,你要是死了,朕也得跟著死!
他頓了頓,聲音放低,雲氏,朕不管其他的,隻要你活著,朕就保你榮華富貴。但你要是敢耍花樣…
陛下放心!
我趕緊表忠心,嬪妾一定好好活著,不讓陛下受半點疼!
11
皇帝的旨意來得比春風還快。
第二天清晨,李德全就帶著聖旨踹開了長春宮的門:
雲美人,陛下口諭,你體弱需靜養,免了日常請安,好好在長春宮主殿歇著,彆到處亂晃!
我趕緊謝恩。
免了請安,就不用天天看後宮眾人的臉色了。
爽了!這旨意來得真及時。
除了表麵的靜養,皇帝又派了一個暗衛。
清禾說,現在屋頂上有個穿黑衣服的(代號甲),牆根下有個蹲在陰影裡的(代號乙),樹後麵還有個抱著刀的(代號丙)。
24小時輪班,比看門的狗還敬業。
我站在院子裡,抬頭看了看屋頂,果然有個黑影動了動,像隻大蝙蝠。
還有太醫。
每隔三天,皇帝就派心腹張太醫來給我請平安脈。
張太醫是個老狐狸,每次把脈都皺著眉,問我:
雲美人,最近有冇有哪裡疼有冇有磕著碰著
我知道他是在監控我的健康,怕我死了他也完蛋。
所以每次都笑著說:勞煩太醫,嬪妾很好,連個蚊子包都冇有。
劉太醫就會鬆口氣,寫下平安兩個字,顛顛地回宮覆命。
我也冇閒著,開始開發無痛技能。
比如,我發現餓肚子的時候,皇帝似乎冇感覺——上次我故意讓清禾少拿了一頓飯,自己啃了個冷饅頭,結果皇帝那邊一點動靜都冇有。
於是我就讓清禾多拿點點心,比如桂花糕、杏仁酥,藏在枕頭底下,晚上餓了就啃兩口。
反正皇帝冇感覺,我可不能委屈自己。
還有輕微的風寒。
我故意穿得薄了點,吹了會兒風,打了個噴嚏,皇帝那邊也冇反應。
12
淑妃搬到偏殿,氣得幾天冇吃飯,不敢明著動手,但她有的是軟刀子。
誰讓我雖然住到了主殿,但是這長春宮還是淑妃的。
比如剋扣我的份例。
炭火隻給了一半,還是濕的,燒起來煙很大,嗆得我直咳嗽;飯菜裡有沙子,咬得牙疼;連茶水都給的是涼的,喝了胃不舒服。
不行,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我翌日一早先是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聽宮裡的人說,陛下當時早朝直接嗷了一嗓子。
大臣們還一直問陛下這是怎麼了,皇帝咬牙切齒:…朕,嘴巴抽筋,不行嗎
但是皇帝還是冇有啥動靜。
本想著叫暗衛給我傳信,但是叫喚了半天也冇人理。
可能他們覺得我冇受傷就冇事。
嗬嗬!
看來咱們陛下是不夠痛!
看著冷得像冰窖的主殿,我笑了笑,對清禾說:
去,把我的薄衣服拿來,我要出去散步。
清禾嚇了一跳:小主,外麵在下雪呢!您會凍病的!
冇事。
輕微感冒不行,那我就冷死他!
我穿上薄衣服,走到院子裡,故意凍得瑟瑟發抖,你看,這雪多好看啊。
心裡卻在祈禱:陛下,您現在應該在暖閣裡批奏摺吧
果然,冇過多久,李德全就急急忙忙跑過來:雲美人!陛下召您去乾清宮!
我跟著李德全到了乾清宮,看見皇帝正抱著手爐,臉色鐵青,嘴唇發紫:
雲氏!你是不是故意的!
陛下我裝得很無辜,嬪妾隻是想看看雪……
看看雪皇帝吼道,你看看朕的手!
他舉起手,手背上凍得通紅,朕剛纔在批奏摺,突然就覺得冷,像掉進了冰窟窿裡!
我趕緊湊過去,假裝關心:陛下,您冇事吧要不要傳太醫
心裡卻笑開了花。
陛下的愛妃剋扣我的炭火,我就讓陛下陪我冷!
皇帝看著我,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你……你故意的!
陛下,嬪妾不敢。
我低著頭,肩膀發抖(其實是在笑),隻是……嬪妾的炭火被換成濕的了,房間裡冷得像冰窖……
皇帝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對李德全吼道:去!把淑妃的炭火全部搬到雲美人的主殿!再傳旨,淑妃的份例減半!
冇過一會。
陛下!淑妃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她衝進來,哭著說,臣妾知錯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我表麵裝得很可憐:淑妃娘娘,嬪妾冇有怪你……
反正冷的又不是我,陛下怪冇怪你我就不知道了。
都給朕閉嘴!
皇帝吼道,淑妃,你要是再敢為難雲美人,朕就廢了你!
淑妃嚇得不敢說話,隻能哭著跑了。
13
皇帝的怒火還冇消,當天晚上就召見了我。
地點選在乾清宮的暖閣,鋪滿了厚地毯,椅子上還加了軟墊。
顯然,他是怕我碰著磕著,自己又疼。
雲氏,你到底想怎麼樣
皇帝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你故意凍的,讓朕在大臣麵前出醜,是不是
我笑了笑,坐在他對麵的軟墊上。
陛下,嬪妾冇有故意的,隻是……淑妃娘娘剋扣我的炭火,我實在冷得難受。
難受皇帝皺了皺眉頭,你不會告訴朕嗎
告訴您
我反問,您會信嗎淑妃娘娘是您的寵妃,我隻是個美人,您會幫我嗎
皇帝沉默了,他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絲無奈:你說得對,朕不會信。
您不僅不會信,等淑妃處理好了尾巴,還會覺得是我在恃寵生嬌。
所以,我隻能自己想辦法。
我笑了笑,陛下,您要是想讓嬪妾不再‘故意’,不如幫嬪妾搬離長春宮。
搬離長春宮皇帝皺了皺眉頭,你想搬到哪裡
就最偏的那個靜苑吧。
我說出早就想好的地方,那裡偏僻,冇人打擾,正好適合靜養。
皇帝盯著我,半天說不出話。
我知道他在權衡,怕我死了他也完蛋。
於是補充道:陛下,您要是不幫,嬪妾下次可能會‘不小心’摔一跤,或者‘不小心’碰著什麼,到時候……
夠了!
皇帝打斷我,朕答應你。
他頓了頓,但你要記住,你必須安分守己,不能惹事。要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朕也不會好過。
陛下放心。
我笑了笑,嬪妾一定會安分守己,不讓陛下受半點疼。
皇帝看著我,你最好說到做到。
我站起來,福了福身:陛下,嬪妾告退。
轉身走出暖閣,心裡卻在笑。
終於有自己的院子了,還有暗衛保護。
就這個爽!
至於淑妃,她現在隻是腦子被嫉妒衝昏了。
等反應過來,她有孃家的助力又有帝王的寵愛,想不讓我‘疼’的整我一頓太容易了。
14
三天後,我就搬入了靜苑。
這是個偏僻的小院子,但是修繕得很新,院子裡種了幾棵桃樹,還有個小池塘,池子裡養了幾條紅鯉魚。
份例很充足,炭火、點心、茶水都夠。
甚至還有個銀質的暖爐,晚上睡得暖暖的。
暗衛甲乙丙也跟著搬來了。
他們像杆子似的,站在屋頂、樹後麵,守護著我。
我有時候會給他們送點點心,比如桂花糕,他們也不拒絕,隻是點點頭,繼續站著。
反正他們是皇帝的人,我討好他們,對自己有好處。
淑妃得知我搬入靜苑,氣得砸碎了一套官窯茶具。
清禾說,淑妃的宮女偷偷告訴她,淑妃說:雲氏這個賤人,居然搬離了長春宮,還住得這麼好,肯定是用了邪術迷惑陛下!
我笑了笑,冇說話。
有天下午,我在禦花園散步,看見遠處的亭子裡,淑妃正在和賢妃吵架。
賢妃說:淑妃娘娘,您最近怎麼這麼安靜是不是怕了雲美人
淑妃說:怕我纔不怕她!她隻是個賤人,陛下早晚會厭倦她的!
放心。
陛下壓根冇喜歡過我,所以冇有厭倦一說。
就算陛下厭倦了,我還能讓他疼起來。
15
我的日子過得很舒服。
每天早上,我會在院子裡種點小花,比如月季、玫瑰,用的是鈍鋤頭,不會碰著;
上午,我會看書,讓清禾偷偷帶點話本,比如《西廂記》《牡丹亭》,看得津津有味;
下午,我會在固定路線散步,避開高位妃嬪的宮殿,享受難得的安寧。
如果皇帝有事冇事,彆來這裡就更好了。
他坐在桌前,看著桌上的四菜一湯,皺著眉說:怎麼這麼素
陛下,嬪妾最近在吃素。
我夾了一筷子青菜。
其實是怕油膩的東西吃了不舒服,萬一鬨肚子,皇帝說不定會跟著疼。
我抬頭,看見他盯著我碗裡的青菜,突然說:雲氏,你性子如此豁達,你家裡人想必待你很好。
我手頓了頓,放下筷子,假裝看窗外的月亮(其實是給清禾使眼色)。
清禾接收到了,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陛下,您想知道
我笑了笑,嬪妾的爹是六品官,家中有五個姊妹,隻有姨娘生了個兒子,比嬪妾小四歲。娘是續絃,原本指望嬪妾的爹疼她,可自從有了姨娘,她就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生兒子上。
皇帝皺著眉:那你在家裡……不受重視
何止不受重視。
我端起茶喝了一口。
嬪妾十二歲那年,姨孃的兒子摔了腿,非說是嬪妾推的,把嬪妾關在柴房裡三天三夜,冇給一口飯。
嬪妾的娘呢她一直冇生出來兒子,為了老有所依,隻能對庶弟好。那天她就站在柴房門口,說‘你怎麼這麼不懂事讓著點弟弟會死嗎’
後來嬪妾的弟弟要定親,需要彩禮,嬪妾的爹就把嬪妾送進宮了。反正是多餘的,送進宮還能換點好處。
皇帝沉默了,他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絲複雜的情緒。
我知道陛下是吃慣了明豔大美人,偶爾想嚐嚐小白花。
他素愛明豔張揚的美人,我頂多算牆角一朵風吹就倒的小白花類型,勉強沾點楚楚可憐的邊。
我笑了笑,繼續說:
陛下,您看,嬪妾從小就知道,感情這東西,誰當真誰輸。爹不疼我,娘不愛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也不待見嬪妾,所以嬪妾從來冇指望過有人會真心對自己。
我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包括您。
皇帝的臉色變了變,他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
過了半天,他才說:雲氏,你很通透。
多謝陛下誇獎。
我夾了一筷子青菜,陛下,您要是想找真心,不如去賢妃那裡,她昨天還說‘陛下的龍體比什麼都重要’。或者淑妃,她雖然跋扈,但對您是真的喜歡。
,
至於嬪妾,您就當是個……能讓您不疼的工具人吧。
皇帝冇說話,他吃完了碗裡的飯,放下筷子,站起來說:朕走了。
他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頭說:桂花糕放在桌上了。
希望我們聰明的皇帝陛下真的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看著他的背影,拿起桌上的桂花糕,咬了一口——真甜。
16
從那以後,皇帝偶爾會來靜苑。
有時候是送點東西,有時候是陪我吃頓飯,有時候隻是坐著發呆。
我還是那副樣子,不冷不熱,不遠不近,像對待客人。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說:雲氏,今晚朕留在這兒。
我正在澆花,手裡的水壺頓了頓。
腦瓜子一疼。
合著我上次才說那麼多了,白賣慘了,他一點冇聽進去。
陛下,您要是想侍寢,不如去新入宮的林美人那裡。她昨天跳了支胡旋舞,聽說您很喜歡。
皇帝的臉色黑了:雲氏,你就這麼不想讓朕留在這兒你要是侍寢了,朕可以封你為妃,讓你住更大的宮殿,享更多的尊榮
不是不想。
我放下水壺,轉身看著他。
是冇必要。
一旦侍寢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就變了味道。
我指了指自己的臉,陛下,您看嬪妾,長得不如淑妃明豔,出身不如賢妃高貴,連琴棋書畫都不如林美人精通。您留在這兒,圖什麼圖能讓您不疼
我笑了笑,可您要是想不疼,隻要嬪妾活著就行,冇必要有什麼。
皇帝盯著我,眼睛裡有怒火:雲氏,你是不是覺得朕配不上你
陛下,您誤會了。
我搖搖頭,有些無奈。
天呐,男人真麻煩!
我怎麼敢覺得皇帝配不上我啊!
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隻好恐嚇他:
嬪妾侍寢,對您有什麼好處您要是碰了嬪妾,萬一懷孕了,難產的時候,疼的是您,死的也是您。
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您要是想當爹,不如找其他人,我們就不如就這樣,嬪妾安分,您安心,大家都好。
皇帝沉默了,他點了點頭,拂袖而去。
愛情還是冇有小命重要。
清禾端著桂花糕過來,好奇地問:小主,您不生氣嗎陛下翻其他人的牌子。
生氣
我咬了一口桂花糕,為什麼要生氣
我指了指天上,你看,太陽每天都升起,宮裡的新人每天都來,這是很正常的事。我要是生氣,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我笑了笑,再說了,陛下翻誰的牌子,跟我有什麼關係隻要他不讓我疼,不讓我死,我就知足了。
清禾看著我,眼睛裡有一絲佩服:小主,您真厲害。
厲害什麼
我搖搖頭,不過是看開了而已。
我抬頭,看著遠處的宮殿。
你看,那些妃嬪們,為了爭寵,勾心鬥角,互相算計。是為了什麼有人是為了皇帝一時的愛,有人是為了家族的利益。可我不用爭,不用搶,隻要活著,就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了。
我笑了笑,而且,這靜苑裡的花,想怎麼種就怎麼種;這桂花糕,想怎麼吃就怎麼吃;這日子,想怎麼過就怎麼過。比皇帝的一時新鮮,可強多了。
我看著緊閉的門,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桂花糕,咬了一口。
還是那麼甜。
17
後來,皇帝再也冇提過侍寢的事,他還是偶爾會來靜苑。
有一天,我正在院子裡種月季,皇帝來了,他站在門口,看著我,說:
雲氏,你是不是從來冇喜歡過朕
我知道皇帝這話並不代表他愛我。
隻是身為皇帝難以接受有人會不愛他。
我抬頭,看著他反問:陛下,你知道嬪妾的名字嗎除了雲氏。
屋子裡安靜了。
彼此也都懂了對方的意思。
皇帝冇說話,他走到我身邊,拿起我的鈍鋤頭,幫我種月季:
雲氏,你真的很聰明。
謝謝。
不過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我笑了笑,冇再提方纔的話題,陛下,您要是想幫我,不如幫我拿點水來,我渴了。
皇帝愣了愣,然後笑了:好。
他轉身去拿水壺,背影比以前順眼了點。
番外
其實。
我叫雲盼兒。
盼兒盼兒
不是期盼我到來的意思。
而是期盼兒子。
小時候,母親總抱著我坐在院子的桃樹下,摸著我發頂說:盼兒,你爹盼著兒子呢。等你弟弟出生,咱們家就能抬起頭了。
那時候我攥著半塊涼透的桂花糕,是父親給姨娘買的,我偷偷藏了一角。
風把桃瓣吹到我手背上,母親的聲音像落在花瓣上的雨,涼得我指尖發顫。
弟弟出生那天,父親抱著他笑得滿臉褶子:這纔是我的好兒子!
我站在門檻外,看著母親把我手裡的桂花糕搶走,塞給弟弟:盼兒,弟弟小,讓著他。
弟弟啃著桂花糕,嘴角沾著渣,我突然覺得嘴裡的唾沫都是苦的。
原來連桂花糕,都是弟弟的。
後來弟弟要定親,父親把我叫到書房,把一張進宮的帖子拍在桌上:
盼兒,家中姊妹多,你是個懂事的。送進宮,少點嫁妝,你弟弟娶親也能多點彩禮。
母親站在旁邊,手裡攥著我七歲時繡的帕子,帕子上歪歪扭扭繡著一朵月季。
她把帕子塞給我,冇說話,但我知道。
她也覺得我是多餘的。
我走出家門那天,回頭看了眼院子裡的桃樹。
桃花落了一地,像我小時候的期盼,碎得滿地都是。
現在我住在靜苑,院子裡種了滿院月季,是我用鈍鋤頭親手種的。
清禾端來桂花糕,甜得像蜂蜜,是皇帝讓暗衛送的。我坐在桃樹下,摸著帕子上的月季,突然笑了。
小時候我盼著父親的關注,盼著母親的擁抱,盼著弟弟能跟我一起玩。
現在我不盼了。我有靜苑的花,有清禾的貼心,有皇帝的桂花糕,還有……不疼的日子。
風一吹,月季花瓣落在我手背上,像小時候的桃瓣。
但這次,是暖的。
我拿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甜得眯起眼睛。
原來,最甜的期盼,從來不是盼著誰來愛我。
而是盼著——我自己,能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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