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價月嫂，一週25次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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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價月嫂的暗影

張姐進門天價月嫂第一天我就後悔了。

這後悔不是因為她那張精明的臉,也不是因為她打量我家客廳時那點藏不住的挑剔。值,就衝她簡曆上金光閃閃的金牌月嫂、頂級母嬰護理專家,還有底下那串零能讓我和老公王磊肉疼半年的工資,我都得忍。我李薇,剛在鬼門關晃悠一圈,把兒子小土豆生下來,現在胸口還跟揣了兩塊吸滿水的海綿似的沉甸甸墜著疼,實在冇力氣再折騰換人。

王磊搓著手,程式員那點社恐在陌生人麵前暴露無遺：張、張姐,您看這環境還成吧我們小土豆,就拜托您了！他恨不得給人家鞠一躬。

張姐矜持地抬著下巴,眼珠子在我家那台新買的進口消毒櫃上轉了一圈,才扯出個職業化的笑：王先生放心,我經手的新生兒,個個都養得白白胖胖,比親媽帶得還精細。她目光落到我懷裡熟睡的小土豆身上,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快得像錯覺,喲,這孩子,看著是有點瘦弱啊,得好好調養調養。

我心口那點不適感噌地就冒了頭。當媽的,自己孩子被人說瘦弱,哪怕知道是事實,那也跟針紮似的。我勉強笑笑：麻煩張姐了。

頭幾天,張姐確實像個精密儀器。餵奶時間掐得分秒不差,拍嗝手勢標準得像教科書,連小土豆屁股上幾點紅疹子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我和王磊懸著的心放下一大半,覺得這錢,大概、也許、可能……花得值

變化是從小土豆越來越嗜睡開始的。

張姐,小土豆怎麼又睡了我看著嬰兒床裡那個蜷縮的小糰子,眉頭擰成了疙瘩。距離上次餵奶才過了一個半小時,按張姐製定的科學餵養表,還差半小時呢。可小傢夥睡得那叫一個沉,我輕輕戳他小臉蛋都冇反應。

張姐正在用溫毛巾擦拭小土豆專用奶瓶的瓶口,動作一絲不苟。她頭都冇抬,語氣平淡得像白開水：新生兒嘛,睡眠需求大是正常的。睡得好才長得快,李小姐,你是太緊張了。書上不都說了嘛,按需餵養,他想睡就讓他睡。

可這也太能睡了……我嘀咕著,心裡那點不安像水底的泡泡,咕嘟咕嘟往上冒。不對勁,很不對勁。小土豆剛回家那會兒,雖然也睡,但每次餓了或者尿了,那哭聲能掀翻屋頂,小拳頭小腳丫蹬得可有勁兒了。現在呢除了吃奶時勉強睜睜眼,其他時間就像個冇電的娃娃,安靜得讓人心慌。連他最喜歡的、王磊花大價錢從國外淘回來的那個會發出輕柔白噪音的安撫小海馬,都很少能逗他吭哧兩聲。

我私下跟王磊嘀咕：老公,你覺不覺得小土豆……太安靜了

王磊正對著電腦螢幕敲代碼,眼下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他推了推眼鏡,疲憊地歎了口氣：老婆,你是不是產後焦慮了專家都說了,孩子睡眠時間長是好事,說明他在長身體呢。張姐那麼專業,咱就彆瞎操心了。他湊過來,想親親我額頭,你多休息,看你這臉色差的。

我一把推開他。一股無名火騰地就起來了。又是這套！好像當媽的稍微有點疑慮,就是焦慮,就是不懂科學！我壓低聲音,語氣卻像淬了冰：王磊！我是他媽！我懷他十個月生下來的！他什麼樣兒,我能冇感覺他現在這叫安靜嗎這叫冇精神！這叫不對勁！你摸摸他小手,涼的！

王磊被我吼得一怔,看著我不容置疑的眼神,終於也察覺到了什麼,臉上的疲憊被凝重取代。他走到嬰兒床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探了探小土豆蜷縮在繈褓裡的小手。那指尖的微涼,讓他臉色也變了變。

是有點涼……他遲疑著,但……也許是空調溫度低了點

低個屁！我氣得爆了粗口,空調恒溫26度！蓋著這麼厚的包被！他以前小手小腳都是溫乎乎的！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像冰冷的海水瞬間淹冇了腳踝。我的直覺在瘋狂報警——我的孩子,有問題！而這個拿著天價工資、被我們奉若神明的月嫂張姐,她那套滴水不漏的專業說辭,此刻在我耳朵裡,虛偽得像是裹著糖衣的毒藥。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瘋狂滋長。我留了個心眼。張姐每次給小土豆餵奶,我都儘量在場。我發現她衝奶粉的動作,快得有點過分。熱水壺嗚嗚燒開,她拎起來,手腕一抖,滾燙的開水精準地注入奶瓶,水量控製得分毫不差。隨即,奶粉勺在罐子裡舀起滿滿一勺,手腕再一抖,奶粉落入水中,另一隻手握著奶瓶上下搖晃幾下,氣泡還冇完全消下去,奶嘴就已經塞進了小土豆嘴裡。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熟練。可就是太快了！快得……好像生怕我看出什麼破綻

更讓我心頭髮冷的是小土豆的狀態。隻要奶瓶一到嘴邊,他那雙原本無神的大眼睛會短暫地亮一下,小嘴急切地吮吸,但往往喝不到一半,吮吸的力道就肉眼可見地弱下去,眼皮開始打架,最後腦袋一歪,含著奶嘴又沉沉睡去。那不是吃飽喝足的滿足,更像是一種……被強製關機般的疲憊。

張姐,小土豆好像冇喝飽就睡著了我忍不住試探。

張姐麵不改色,動作麻利地抽出奶瓶,用消毒濕巾擦乾淨小土豆嘴角的奶漬：李小姐,孩子吃多少是本能,他累了自然就不吃了。彆勉強,勉強餵養容易吐奶脹氣。她的話,永遠那麼冠冕堂皇,無懈可擊。

無懈可擊我盯著她平靜無波的臉,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一種冰冷的、被愚弄的憤怒。去他媽的專家！去他媽的頂級月嫂！我兒子的命,不能賭在彆人的專業上！

王磊！我把他拽進書房,反鎖上門,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裝監控！必須裝！就對著小土豆的嬰兒床！馬上！

王磊被我眼裡的狠勁兒嚇到了：老婆,這……這合適嗎張姐要是知道了……

她憑什麼知道這是我家！我兒子都快成睡美人了,我還管她合不合適我幾乎要吼出來,胸口劇烈起伏,錢我出！買那種最小的,能塞進空調出風口的！今天就搞定！

王磊看著我佈滿血絲的眼睛,最終重重地點了頭：行！我去弄！

2

監控下的真相

微型針孔攝像頭在當天下午就隱秘地嵌入了空調出風口,位置刁鑽,正對著小土豆的嬰兒床。手機APP實時監控的畫麵,成了我心頭沉甸甸的巨石。白天,張姐的表現依舊無懈可擊,餵奶、換尿布、做撫觸,每一個動作都標準得像在拍宣傳片。

時間一分一秒挪到深夜。萬籟俱寂,隻有窗外偶爾駛過的車燈在窗簾上投下短暫的光影。我和王磊擠在書房的小沙發上,眼睛死死盯著手機螢幕。螢幕裡,小土豆睡得正沉。淩晨兩點,主臥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張姐的身影,幽靈般閃了進來。她冇有開燈,藉著窗外微弱的光線,徑直走向嬰兒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俯下身,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小土豆的額頭,又掖了掖被角。我幾乎要鬆一口氣,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多心了。然而,下一秒,她做出了一個讓我全身血液瞬間凝固的動作！

她極其迅速地、警惕地回頭看了一眼主臥緊閉的門,確認安全後,飛快地從自己寬大的睡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用錫紙包裹的、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東西！她熟練地剝開錫紙,露出裡麵一點白色的粉末狀物。緊接著,她拿起床頭櫃上小土豆的奶瓶——那裡麵是提前衝好、準備用於半夜餵食的溫水——將那小撮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倒了進去！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倒完粉末,立刻擰緊奶瓶蓋,雙手握住奶瓶,用儘全身力氣般瘋狂地上下搖晃！那搖晃的幅度之大,頻率之高,在寂靜的深夜監控畫麵裡,無聲地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狠厲！搖晃了足足十幾秒,她才猛地停下,警惕地再次掃視門口,然後迅速將奶瓶放回原位,又把那點錫紙小心地捏成一團塞回口袋。整個過程,不超過二十秒。做完這一切,她甚至若無其事地又給小土豆掖了掖被角,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書房裡死一般寂靜。手機螢幕幽藍的光映著我和王磊慘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

她……她給小土豆……吃了什麼王磊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我渾身冰冷,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巨大的恐懼和滔天的怒火在我體內瘋狂衝撞,幾乎要將我撕裂。我的視線死死釘在螢幕上那個被放回原位的奶瓶上,那裡麵裝的不是奶,是裹著糖衣的砒霜！是謀殺我兒子的毒藥！

報警！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立刻！馬上！打110！還有……我猛地抓住王磊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裡,那個奶瓶！不能動！那是證據！拍下來！錄屏儲存！快！

王磊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操作手機儲存錄像,同時顫抖著撥通了110。我則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獸,赤著腳衝出書房,目標明確——那個被下了藥的奶瓶！我要抓住它！那是張姐犯罪的鐵證！

我衝進嬰兒房,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個罪惡的奶瓶時,身後主臥的門無聲地開了。

張姐站在門口,身上還是那套睡衣,臉上卻毫無睡意,隻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靜。走廊的燈光從她身後透過來,在她身前投下長長的、扭曲的影子,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她的目光,精準地落在我伸向奶瓶的手上。

我的心跳驟停。空氣凝固了。

李小姐,她的聲音不高,甚至算得上溫和,卻像毒蛇的信子舔過我的耳膜,大半夜的,這是想給土豆餵奶了她慢慢走過來,腳步無聲無息,眼神像冰冷的探照燈,掃過我的臉,又掃向那個奶瓶。那目光裡,冇有絲毫被撞破的驚慌,隻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瞭然和……冰冷的評估。

我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她知道了！她一定知道了！她看到我衝進來拿奶瓶了！她甚至可能……早就察覺到了什麼那監控呢她發現了嗎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但下一秒,一股更凶猛的、保護幼崽的母性本能壓倒了一切！我猛地轉過身,用身體擋在嬰兒床前,像一頭髮怒的母獅,死死瞪著步步逼近的張姐,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尖銳變形：

你給他吃了什麼！那白色粉末是什麼！

張姐的腳步頓住了。離我隻有一步之遙。她看著我,臉上那層職業化的溫和假麵像劣質的牆皮一樣片片剝落,露出底下冰冷堅硬的岩石。她冇有回答我的問題,嘴角反而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李小姐,她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哄騙般的腔調,你看你,生完孩子太累了,都出現幻覺了。哪有什麼白色粉末我不過是給土豆喂點溫水,怕他夜裡口乾。她朝我伸出手,那隻手保養得宜,指甲修剪得圓潤乾淨,來,把奶瓶給我吧,彆吵醒孩子。

看著她伸過來的手,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幻覺溫水她竟然還能如此鎮定地顛倒黑白！就在我幾乎要控製不住撲上去撕碎她這張虛偽的臉時,身後傳來了王磊帶著哭腔的吼聲：

警察！警察馬上就到！張春華！你已經被拍下來了！你跑不了！

張姐臉上的詭異笑容瞬間僵住。她伸出的手猛地停在半空,那雙一直平靜無波的眼睛裡,終於第一次清晰地掠過一絲……慌亂她猛地扭頭看向門口王磊的方向,又飛快地轉回頭,死死盯著我身後嬰兒床上的小土豆,眼神複雜得像一團亂麻,有瘋狂,有絕望,還有一絲我無法理解的……恐懼

時間彷彿被拉長。幾秒鐘的死寂,空氣沉重得能壓垮人的脊梁。

突然,張姐動了！她不是撲向我,也不是衝向門口,而是以一種完全不符合她年紀的敏捷,猛地側身,像一條滑溜的泥鰍,試圖從我身邊硬擠過去,目標直指——我身後那個放著奶瓶的床頭櫃！

她想毀滅證據！

你休想！我爆發出全身力氣,不顧一切地張開雙臂,用儘全身力氣撞向她！我們兩個女人在狹窄的嬰兒床邊狠狠撞在一起！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帶著一股豁出命去的狠勁,指甲狠狠抓過我的手臂,火辣辣地疼。

滾開！她嘶吼著,聲音扭曲變形,全然冇了平日裡的冷靜。

王磊！我死死抱住她的腰,尖聲大叫,抓住她！彆讓她碰奶瓶！

王磊衝了過來,加入了這場混亂的撕扯。嬰兒房裡,孩子的哭聲（小土豆終於被吵醒了）、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傢俱被撞倒的悶響……亂成一團。張姐像一頭困獸,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指甲抓,牙齒咬,歇斯底裡地掙紮,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近在咫尺的奶瓶,裡麵裝著她無法逃脫的罪證。

我的孫子……我的孫子啊！混亂中,她發出一聲淒厲得不似人聲的哀嚎,帶著無儘的絕望和瘋狂。

最終,是門外驟然響起的、急促而威嚴的敲門聲和厲喝警察！開門！暫時終止了這場瘋狂的搏鬥。張姐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瞬間癱軟在地,身體篩糠般抖著,眼神渙散,嘴裡反覆唸叨著模糊不清的囈語。

警察迅速控製了現場。那個關鍵的奶瓶被小心翼翼地裝進了證物袋。張姐被戴上手銬帶走時,冇有再看我們一眼,隻是低著頭,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死氣沉沉的灰敗。

3

毒藥與絕望

小土豆被緊急送往兒童醫院。我和王磊坐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渾身是汗,衣服在撕扯中被扯破,手臂上佈滿抓痕,火辣辣地疼。但我們感覺不到,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扇緊閉的門上。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臟,越收越緊。那白色粉末……到底是什麼我的小土豆……會怎麼樣

度秒如年。

不知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終於開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麵色凝重。我和王磊像彈簧一樣跳起來衝過去。

醫生！我兒子怎麼樣那粉末……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醫生摘下口罩,眼神複雜地看著我們：孩子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

我和王磊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巨大的慶幸感還冇來得及升起,就被醫生後麵的話狠狠砸進冰窟。

但是……醫生語氣沉重,我們在孩子的血液裡,檢測到了一種……非常規的藥物成分。初步判斷,是一種強效的神經抑製類藥物,作用類似鎮靜劑,但副作用極大,對嬰幼兒尚未發育完全的神經係統會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不可逆……損傷王磊的聲音飄忽得像一縷煙。

醫生沉重地點點頭：長期、反覆、高劑量攝入,會導致孩子嗜睡、反應遲鈍、發育遲緩,嚴重的話……甚至可能影響智力發育和運動功能。

轟——！

我的世界天旋地轉。嗜睡！反應遲鈍！發育遲緩！這些天小土豆所有的異常表現,瞬間都有了最殘酷、最合理的解釋！不是我的錯覺！不是產後焦慮！是謀殺！是慢性投毒！那個天價請來的、被我們奉若神明的月嫂,竟然在用這種歹毒的手段,一點一點地……摧毀我的兒子！

啊——！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從我喉嚨裡爆發出來,帶著毀天滅地的絕望和恨意。我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王磊手忙腳亂地扶住我,他的臉上也滿是淚水,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警察很快帶來了初步審訊結果。張姐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但她的供詞,卻像一顆更深的炸彈,引爆了更大的黑暗。

那藥……叫‘安嬰寧’,負責案件的陳警官眉頭緊鎖,語氣沉重,據張春華交代,是一種地下作坊非法生產的、專門針對嬰幼兒的強效鎮靜劑。效果……立竿見影。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我雙目赤紅,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能抑製住衝出去殺人的衝動。

錢。陳警官吐出一個冰冷的字,钜額報酬。有人承諾她,隻要讓客戶的孩子‘足夠安靜’,不吵不鬨,讓她這個月嫂的‘服務’看起來‘效果顯著’,讓客戶覺得物超所值,每成功‘安撫’一個孩子,就給她一筆豐厚的獎金。而小土豆,是她接手的最‘高階’的客戶,報酬也最高。

客戶覺得物超所值王磊的聲音嘶啞,我們花了天價！是讓她來害我兒子的嗎！

是誰指使她的我抓住關鍵,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張姐是劊子手,但背後一定還有黑手！

陳警官的臉色更加難看：她交代了一個名字,‘康樂母嬰護理中心’。這箇中心,表麵上是提供高階月嫂中介服務,實際上……是一個龐大黑色產業鏈的關鍵一環。他們專門物色像你們這樣,願意花大價錢追求‘省心’、‘孩子好帶’效果的高階客戶。然後,通過張春華這樣的‘金牌月嫂’,向孩子投放這種‘安嬰寧’,製造孩子異常‘乖巧聽話’的假象,提升客戶滿意度和續約率,從而收取更高的中介費,並從製藥的黑作坊那裡抽取钜額分成。

康樂王磊猛地抬頭,眼神裡全是難以置信的驚駭,就是……就是給我們推薦張姐的那家西安最高階、口碑最好的那家母嬰會所！

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們以為精挑細選、花了巨資買來的頂級服務,竟然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的、以我們孩子健康為祭品的血腥騙局！那個笑容可掬、滿口專業術語的會所經理,她遞過來的每一份金牌月嫂的簡曆,都沾著我孩子的血！

那個藥……來源呢我咬著牙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冰碴子。

正在全力追查。陳警官神情嚴肅,張春華交代,藥是一個叫‘老鬼’的人定期提供給她的。這個‘老鬼’,是康樂會所一個姓錢的經理的單線聯絡人。我們的人已經去控製那個錢經理了。另外,我們正在聯絡各大醫院,篩查近期是否有類似症狀的嬰幼兒病例,範圍恐怕……不小。

恐怕不小四個字,像重錘砸在我心上。張姐是金牌,她服務過的高階客戶,有多少那些孩子……我不敢想下去。這個城市光鮮亮麗的表麵下,到底藏著多少像我一樣痛不欲生的母親

張姐呢她為什麼要認罪她難道不怕坐牢嗎王磊問出了我們都困惑的問題。她被抓時那絕望的哀嚎我的孫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陳警官沉默了幾秒,才沉重地開口：審訊過程中,她情緒幾近崩潰。她交代,她唯一的兒子和兒媳去年車禍去世,留下一個不到兩歲的孫子。孫子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需要一筆天文數字的手術費。那個‘老鬼’和康樂會所的人,就是拿捏住了她這個致命的軟肋,用她孫子的命,逼她就範。他們承諾,隻要她乾滿一定年限,或者‘業績’足夠好,就出錢給她孫子做手術。她……冇得選。

孫子心臟病被脅迫

我和王磊都愣住了。恨意依舊在胸腔裡燃燒,但這一刻,卻詭異地摻雜進一絲複雜難言的滋味。張姐那張刻板精明的臉,和監控畫麵裡她給小土豆掖被角時那瞬間流露的、不易察覺的溫柔,在我腦海裡交錯閃現。她是個惡魔,投毒殘害無辜的嬰兒。可她同時……也是一個被逼上絕路、為了孫子甘願墮入地獄的奶奶

這個世界,怎麼可以這麼扭曲！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陳警官的手機尖銳地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一變,立刻接起：說！

電話那頭的聲音急促而清晰,連站在旁邊的我們都能隱約聽到幾個詞：……看守所……張春華……撞牆……搶救無效……

陳警官握著手機,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放下電話,看向我們,聲音乾澀：張春華……在看守所裡,趁人不備,用頭猛撞牆壁……當場……死亡。

死了

那個給我們帶來無儘噩夢的女人,那個揹負著沉重罪孽和絕望的女人,就這樣……以一種如此慘烈的方式,結束了

我和王磊麵麵相覷,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恨意還冇來得及宣泄,人就已經冇了。她最後的瘋狂和絕望,那句關於孫子的哀嚎,此刻像沉重的鉛塊,堵在胸口,悶得人喘不過氣。她是解脫了還是帶著對孫子無儘的擔憂和愧疚,走上了絕路

她孫子呢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乾澀得厲害。

陳警官眼神沉重地搖搖頭：我們的人已經緊急趕往她登記的住處……晚了一步。鄰居說,幾天前,就有一個自稱是孩子舅舅的男人,把孩子接走了。現在……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這四個字,像冰錐刺進心臟。那個無辜的孩子,他成了這場黑暗交易裡,又一個被吞噬的祭品還是……被幕後黑手徹底控製,作為鉗製其他張姐的工具

張姐的死,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隻激起一圈短暫的漣漪,很快就被洶湧的暗流吞噬。康樂母嬰會所被查封的訊息上了本地新聞,但語焉不詳,隻說涉嫌違規經營,正在接受調查。那個姓錢的女經理在被警察帶走前,竟然還試圖聯絡我和王磊！

電話接通,她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依舊是那副訓練有素的、帶著虛偽歉意的腔調：王先生,李女士,對於張春華的個人行為給貴家庭造成的巨大傷害,我們康樂中心深表痛心和歉意！這完全是她的個人道德淪喪,我們中心也是被她矇蔽的受害者啊！請相信,我們會積極配合警方調查,並願意在法律框架內,對貴公子後續的治療和康複,給予最大限度的、人道主義的補償……

補償！我對著手機,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我兒子可能留下終身殘疾！你跟我談補償錢經理,你們會所和那個‘老鬼’,還有那個地下藥廠,一個都跑不了！張姐死了,你以為死無對證做夢！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再開口時,錢經理的聲音裡那點虛偽的歉意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帶著威脅的平靜：李女士,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張春華已經畏罪自殺,這就是最終結論。我們康樂中心,隻是監管不力。至於什麼‘老鬼’、什麼藥廠,那是警方需要調查的事情。我勸你們,拿了該拿的賠償,好好給孩子治病。有些渾水,趟深了……對孩子,對你們自己,都冇好處。

你在威脅我我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

不,是善意的提醒。錢經理輕笑一聲,那笑聲像毒蛇爬過脊背,畢竟,你們也不想……再生枝節吧比如,孩子爸爸單位那個正在攻關的關鍵項目或者……你們家老人常去的那家社區醫院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忙音像冰冷的嘲笑,敲打在我的耳膜上。王磊就在旁邊,臉色瞬間煞白。他單位那個項目,是他熬了無數個通宵的心血,關係到整個團隊的存續。我媽有慢性病,一直在社區醫院開藥……他們竟然連這個都查得一清二楚！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憤怒。那通電話**裸地展示了一個冰冷的事實：張姐死了,但那張籠罩在康樂之上的黑網,遠比我們想象的更龐大、更盤根錯節、更肆無忌憚！他們像隱藏在陰影裡的巨獸,隨時可以伸出利爪,碾碎我們這些普通人的生活。

老婆……我們……王磊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無力感。他隻是個程式員,我是個普通白領,我們拿什麼跟這種藏在暗處的龐然大物鬥為了小土豆,我們已經心力交瘁。

我看著病床上依舊昏睡、小臉蒼白的小土豆,又看看王磊驚恐無助的臉,一股巨大的悲涼和無力感幾乎將我擊垮。報警警察在查,可查到的隻是冰山一角,連那個錢經理都還在配合調查！媒體那點涉嫌違規經營的新聞,能掀起什麼浪花

難道……就這樣算了任由傷害我兒子的凶手逍遙法外任由那張黑網繼續去毒害更多的孩子

就在絕望幾乎要將我吞噬的時候,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發來的簡訊,內容隻有冷冰冰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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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給你兒子討個真正的公道嗎明天下午三點,南大街星巴克,靠窗第二桌。一個人來。帶上你複製的那段監控視頻。彆告訴任何人,包括警察。】

簡訊的結尾,冇有署名。

我的心猛地一跳！複製的那段監控視頻我確實在警察來之前,讓王磊用另一個手機偷偷備份了一份原始錄像！這件事,隻有我和王磊知道！這個神秘人是誰他/她怎麼會知道是陷阱還是……轉機

4

母親的複仇聯盟

巨大的疑慮和一絲微弱的希望,在胸腔裡激烈碰撞。我看著簡訊,又看看病床上脆弱的小土豆,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猛地衝了上來。刀山火海,我也得去闖一闖！為了小土豆,為了那些可能還在被毒害的孩子！

第二天下午,我如約而至。南大街星巴克人聲鼎沸。靠窗第二桌,坐著一個女人。

她看起來三十多歲,穿著質地精良但款式低調的米白色風衣,長髮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略顯疲憊卻異常銳利的眼睛。她麵前放著一杯幾乎冇動過的美式咖啡,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透著一股壓抑的焦躁。最讓我心驚的是,她放在桌角的手袋上,掛著一個小小的、有些陳舊的毛線玩偶——和張姐偷偷藏在行李箱最底層、被她摩挲得發亮的那隻,一模一樣！

我的呼吸瞬間屏住。是她！

我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下,冇說話,隻是把那個存著備份視頻的舊手機,輕輕推到了桌子中央。

她抬起眼,目光像手術刀一樣在我臉上刮過,冇有寒暄,直接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恨意：我叫林薇。張春華……是我姑媽。

這個開場白,像一記悶棍敲在我心上。張姐的……侄女

林薇冇有給我消化震驚的時間,她拿起那箇舊手機,動作快得驚人,插上她自帶的一個微型讀卡器,手指在筆記本電腦鍵盤上飛速敲擊。螢幕上代碼流如瀑布般傾瀉。幾分鐘後,她合上電腦,把手機推還給我,眼神裡有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視頻是真的。‘安嬰寧’也是真的。她的聲音像繃緊的弦,但康樂會所,還有那個姓錢的賤人,她們隻是擺在檯麵上的卒子！她們甚至不知道‘安嬰寧’真正的源頭在哪裡！她們隻負責‘銷售’和‘售後’！

真正的源頭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薇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安嬰寧’的生產者,是‘安康生物製藥’！一家有正規資質、生產兒童常用藥的‘良心企業’！

安康生物！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我腦中炸開！那是本地一家頗有聲譽的藥企,廣告鋪天蓋地,主打的就是兒童用藥安全可靠！他們的益生菌、鈣片,小土豆出生前我還特意研究過,差點就買了！

不可能！我失聲叫道,安康……他們怎麼會……

怎麼不會林薇冷笑,眼神裡是刻骨的嘲諷,正牌藥廠的地下生產線,利用正規批號做掩護,生產這種見不得光的毒藥！成本低到忽略不計,利潤卻高得嚇死人！康樂這種會所,就是他們精心培植的下線分銷商！專挑你們這種‘高階客戶’下手！孩子‘安靜’了,家長滿意了,會所賺得盆滿缽滿,藥廠更是悶聲發大財！至於孩子……誰會懷疑到‘正規’藥廠頭上就算有點後遺症,也會被歸結為‘體質問題’、‘發育遲緩’！

她的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我所有疑惑的鎖！為什麼張姐能拿到這種地下作坊的藥為什麼康樂能運作得如此隱蔽為什麼錢經理有恃無恐！一切都有了最合理、也最恐怖的答案——披著羊皮的狼！合法的外衣下,流淌著最肮臟的血！

他們……怎麼敢！我渾身冰冷,牙齒都在打顫。

有什麼不敢林薇的眼神像寒潭,我姑媽,就是被他們一步步逼死的！他們用我小侄子（她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命威脅她！她為了孫子,隻能咬牙替他們做事！可最後呢我姑媽出事了,他們立刻像丟垃圾一樣切斷所有聯絡！我小侄子……她的聲音哽嚥了一下,眼圈瞬間紅了,強忍著冇讓眼淚掉下來,被他們的人提前接走,現在生死不明！我報警,警察查到康樂就斷了線！我去安康公司鬨,被保安像狗一樣扔出來！他們背後……有人！能量大得超乎想象！她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所以……你找我我看著她眼中燃燒的、與我如出一轍的絕望和恨意。

對！林薇斬釘截鐵,我一個人,撼不動這棵大樹。我需要盟友。一個同樣被他們害得痛不欲生、有切膚之痛、並且握有核心證據的母親！她的目光灼灼地盯著我,那段原始監控視頻,你手裡的,是唯一冇經過警方技術處理的、能清晰拍到她往奶瓶裡倒粉末動作的原始檔！這是最硬的鐵證！還有你兒子在醫院的確診報告！這些,加上我這些年暗中收集的、關於安康地下生產線和康樂會所資金往來的碎片資訊……或許,能撕開一道口子！

她打開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快速調出幾份加密檔案。雖然隻是冰山一角,但那些模糊的流水截圖、可疑的運輸單據碎片、還有幾個打著安康LOGO卻出現在非正規渠道的藥品批號……像散落的拚圖,隱隱指向一個令人膽寒的真相。

你想怎麼做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發緊。希望,渺茫卻真實存在的希望,在死灰中複燃。

輿論！林薇眼中閃過一絲孤狼般的狠厲,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把這一切都炸到陽光下！讓所有人都看看,這些披著人皮的畜生,是怎麼殘害我們的孩子的！把視頻、診斷書、你我的實名控訴,還有這些線索,打包！用加密的方式,同時發給本地所有有良知的媒體大V、網絡論壇版主、甚至……直接捅到更高層的監督部門郵箱！用輿論倒逼司法！讓這把火燒起來,燒得越大越好！讓那些藏在幕後的人,無所遁形！

她的話,像烈火點燃了我心中壓抑已久的火山。告私下和解忍氣吞聲去他媽的！為了小土豆,為了林薇生死未卜的侄子,為了那些我們不知道的、正在被安嬰寧荼毒的孩子,我必須站出來！

好！我伸出手,緊緊握住了林薇冰涼而顫抖的手。兩個母親的手,同樣傷痕累累,此刻卻傳遞著孤注一擲的力量。我們一起！把這天,捅個窟窿！

行動開始了。我和林薇像兩個精密運轉的零件。她負責技術,利用她高超的網絡技能,將我們準備好的炸彈——那段觸目驚心的原始監控視頻（關鍵部位已做馬賽克處理保護小土豆**,但投毒動作清晰無比）、小土豆的醫院診斷報告（明確寫著檢測到強效神經抑製藥物成分,疑致不可逆神經損傷）、我和林薇的聯合實名舉報信（詳細敘述事件經過,直指康樂會所及背後疑似的安康生物製藥）、以及林薇收集的那些碎片化但指向性明確的線索——進行多重加密打包。

然後,像天女散花,又像精準的導彈打擊。本地影響力最大的三家都市報主編郵箱、兩個以敢說話著稱的知名論壇爆料版塊、三位坐擁數百萬粉絲、以關注社會民生聞名的本地大V的私信後台、甚至……我們根據網上搜到的模糊資訊,嘗試性地向省裡某幾個重點監督部門的公開信訪郵箱,也投遞了一份。

發送鍵按下的那一刻,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臟狂跳得像是要掙脫胸腔的束縛。這是一場豪賭。賭媒體的良知,賭網絡的擴散力,賭這世間還有那麼一點……公道！

最初的幾個小時,死一般的寂靜。石沉大海。我和林薇守著各自的電腦和手機,焦慮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巨大的壓力幾乎要將我們壓垮。難道……那些郵件都被攔截了那些大V都不敢碰

就在絕望再次悄然蔓延時,林薇的電腦螢幕突然瘋狂閃爍起來！一個加密的論壇私信視窗彈出,對方ID赫然是本地最大論壇秦城之聲的資深版主老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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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收到！觸目驚心！已轉交深度調查組！頂住壓力！天亮之前,必有迴響！】——老秦

幾乎是同時,我的手機也瘋狂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歸屬地顯示本地。我顫抖著接通。

喂是李薇女士嗎一個沉穩有力的男聲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我是省公安廳督辦‘7.31嬰幼兒投毒案’專案組的趙振華。你和林薇女士提供的證據材料,廳領導高度重視！現在我正式通知你,由省廳牽頭,聯合藥監、工商等多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已經成立,即刻進駐安康生物製藥有限公司！同時,對康樂母嬰會所及其關聯人員實施全麵布控！請你們務必注意自身安全,保持通訊暢通！我們的人,馬上到兒童醫院與你們對接！

省廳！專案組！聯合調查！全麵布控！

這幾個詞,像驚雷一樣在我耳邊炸響！巨大的衝擊讓我一時失語,隻有滾燙的淚水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我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隻能拚命點頭,對著電話哽嚥著：好……好！謝謝！謝謝！

電話剛掛斷,林薇那邊也傳來一聲壓抑的驚呼。她指著電腦螢幕,聲音激動得變了調：快看！‘秦城老炮’發博了！

我撲到螢幕前。擁有八百多萬粉絲的本地超級大V秦城老炮,在沉寂數小時後,突然連發三條重磅炸彈！

第一條：【天價月嫂竟是奪命毒手西安驚現地下安嬰寧黑色產業鏈！實名母親血淚控訴！（附部分關鍵證據打碼圖）】。短短幾十個字,配著那幾張觸目驚心的圖片（張姐投毒動作的截圖、診斷書的關鍵部分、舉報信首頁）,瞬間引爆網絡！

第二條：【深度扒皮！‘康樂’背後疑雲重重,‘安康’藥廠捲入驚天醜聞！孩子的健康誰來守護】。這條開始拋出林薇收集的那些碎片線索,雖未實錘,但引導性極強,直指核心。

第三條：【省廳專案組已雷霆出擊！‘7.31投毒案’升級督辦！朗朗乾坤,豈容魑魅魍魎！持續關注！等待正義的審判！】。

這三條微博,如同三顆核彈,在西安本地乃至全國的網絡空間轟然炸開！閱讀量、轉髮量、評論數呈幾何級暴漲！西安天價月嫂投毒、安嬰寧是什麼鬼、安康生物製藥、守護我們的孩子等詞條以恐怖的速度衝上熱搜榜前列！

評論區內,早已是滔天巨浪：

我的天！看完視頻截圖我手都在抖！這還是人嗎！

安康製藥！我女兒一直在吃他們的AD鈣！我要瘋了！馬上去醫院！

實名舉報！頂！這纔是真正的為母則剛！支援兩位媽媽！

細思極恐！這絕不是個案！想想那些異常‘乖巧’的孩子……

省廳出手了！希望這次能連根拔起！把這些畜生都送進去！

哭了……那個月嫂可恨,但也可憐……她孫子怎麼辦

輿論的火山,徹底噴發了！巨大的壓力,從網絡空間洶湧地撲向現實。

5

正義的曙光

接下來的幾天,如同快放的電影。省廳專案組的效率高得驚人。

安康生物製藥被全麵查封,所有生產線停工,賬目、原料、成品被徹底清查。聯合調查組在其一個極其隱蔽、位於遠郊廢棄廠區深處的地下車間內,查獲了大量非法生產的安嬰寧成品、半成品以及簡陋肮臟的生產設備。鐵證如山！

康樂母嬰會所被連根拔起,從老闆到那個囂張的錢經理,以及一批涉案的所謂金牌月嫂,全部落網。審訊室裡,麵對如山鐵證和洶湧的輿論壓力,心理防線崩潰的錢經理,如同竹筒倒豆子,供出了上線老鬼的藏匿地點。警方連夜行動,在一個地下賭場將正準備外逃的老鬼——一個滿臉橫肉、手臂紋著猙獰鬼頭的中年男人——抓獲歸案。老鬼的落網,徹底打通了從生產（安康地下線）到分銷（老鬼）再到終端銷售和投毒（康樂及月嫂）的完整犯罪鏈條！

更讓人心寒的是,順著這條藤,警方在全國範圍內串併案,竟然挖出了更多類似的、使用安嬰寧或其類似物的案例！受害者家庭遍佈多個省市！一張觸目驚心的、以殘害嬰幼兒健康牟取暴利的全國性黑色網絡,暴露在陽光下！

媒體開始鋪天蓋地的追蹤報道。報紙頭版、電視新聞黃金時段、網絡頭條……到處都是7.31特大嬰幼兒投毒案告破的訊息。安康生物製藥的董事長、總經理等高層被帶走調查的照片登上了各大媒體。曾經光鮮亮麗的母嬰會所大門上,貼著刺眼的封條。曾經被家長們趨之若鶩的金牌月嫂們,戴著手銬的照片令人唏噓。

小土豆的主治醫生拿著最新的檢查報告,語氣帶著謹慎的安慰：藥物殘留正在逐步代謝清除,這是一個好訊息。但是……李女士,王先生,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孩子早期的神經係統發育受到了藥物乾擾,一些潛在的損傷……可能已經形成。後續需要長期的、係統的康複訓練和神經發育監測,效果……因人而異。

我抱著小土豆,他剛剛做完一套刺激感知的康複操,小臉累得紅撲撲的,依偎在我懷裡,眼神依舊帶著一絲懵懂的遲緩。我低頭親了親他柔軟的頭髮,心依舊疼,但不再是當初那種被黑暗吞噬的絕望。我知道,漫長的康複之路纔剛開始。

林薇找到了她的小侄子。孩子在一個偏遠的福利院被找到,被那夥人丟在那裡,萬幸身體冇有受到新的傷害,隻是受了驚嚇。她抱著失而複得的孩子,在醫院走廊裡哭得像個孩子。我們兩個母親,隔著幾步的距離,無聲地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淚光,也有一種劫後餘生、無需言說的理解和支撐。

法庭開庭那天,我和王磊,還有林薇,都去了。旁聽席上坐滿了人,有受害者家屬,有媒體記者,更多的是聞訊而來的、義憤填膺的普通市民。

被告席上,站著一長串人。安康生物的高管們,穿著囚服,早已冇了昔日的趾高氣揚,麵如死灰。康樂會所的老闆和錢經理,眼神躲閃,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老鬼耷拉著腦袋,一副認命的模樣。還有幾個和張姐一樣的月嫂,臉上寫滿了悔恨和恐懼。

公訴人用鏗鏘有力的聲音,宣讀著厚厚一疊起訴書,羅列著他們罄竹難書的罪行：生產、銷售有毒有害食品罪,故意傷害罪,非法經營罪,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針對康樂的運營模式）……每一項罪名背後,都是無數個像小土豆一樣被摧殘的幼小生命,無數個破碎的家庭。

當法官最終敲下法槌,宣佈對主犯判處重刑（安康董事長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康樂老闆、錢經理、老鬼無期徒刑；其餘涉案人員視情節分彆判處有期徒刑）時,旁聽席上爆發出壓抑已久的掌聲和哭泣聲。

塵埃落定。

走出莊嚴肅穆的法庭大樓,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我和王磊推著嬰兒車,小土豆在車裡咿咿呀呀地玩著一個彩色的搖鈴,反應依舊比同齡孩子慢半拍,但他努力想抓住鈴鐺的樣子,充滿了生命的韌性。

林薇抱著她的小侄子走過來。小傢夥怯生生地看著小土豆,林薇鼓勵地對他笑笑。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問她。

林薇低頭親了親侄子的額頭,再抬頭時,眼神清澈而堅定：帶著他,離開這裡,換個環境,好好生活。然後……她頓了頓,看向我,我想成立一個互助組織。幫助那些和我們一樣,在育兒路上受到傷害、卻求助無門的家庭。監督母嬰行業,普及安全知識。總得有人做點什麼,讓張姐、小土豆……還有那些孩子的苦,不白受。

我點點頭,心頭湧動著一股暖流和力量。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看著嬰兒車裡努力去夠搖鈴的小土豆,他抓了幾次冇抓住,小嘴一癟,似乎要哭,但最終隻是委屈地哼唧了兩聲,又鍥而不捨地伸出小手。

媽媽在呢。我蹲下身,輕輕握住他柔軟的小手,幫他一起抓住了那個色彩鮮豔的搖鈴。清脆的鈴聲響起,小土豆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冇牙的小嘴,露出了一個純淨得如同雨後初晴天空的笑容。

那笑容,像一道微弱卻執拗的光,刺破了所有殘留的陰霾。

不遠處街角的便利店,電視裡正播放著新聞快訊。女主播字正腔圓的聲音透過玻璃門隱隱傳來：

……備受關注的‘安康製藥’問題奶粉及藥品事件持續發酵,涉事‘安嬰寧’等係列違規產品已在全國範圍內啟動緊急下架召回程式。國家藥監局聯合多部門宣佈,將開展為期一年的嬰幼兒藥品及食品行業專項整治行動,嚴厲打擊……

聲音漸漸被城市的喧囂淹冇。

王磊推著嬰兒車,我握著小土豆的手,和林薇道彆,彙入熙熙攘攘的人流。陽光很好,街道上車水馬龍,一切似乎恢複了日常的秩序。

隻是,當我下意識地看向路邊那些裝修豪華的母嬰店,看到玻璃櫥窗裡陳列的各色奶粉罐、營養品時,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警惕,依舊會條件反射般地從心底升起。

信任的基石一旦被毒液侵蝕過,重建,遠比摧毀艱難萬倍。

小土豆在我懷裡動了動,發出模糊的囈語。我收回目光,低下頭,緊緊地抱住了他。他的心跳隔著薄薄的衣物傳來,溫熱而真實。

路還很長。但抱著他,我知道,每一步,都必須更清醒、更用力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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