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救蒼生,我必須稱王 第一章

小說:為救蒼生,我必須稱王 作者:彙盛太陽 更新時間:2025-08-05 10:49:36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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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我治好了大地的病,卻聽見人心的驚雷

我的名字叫禹。

過去的十三年,四千七百多個日夜,我的世界裡隻有兩樣東西:咆哮的洪水,和在洪水中流離失所、哀嚎遍野的萬民。

我早已忘記了家的模樣,忘記了妻子柔軟的手,忘記了兒子啟尚在繈褓中的哭聲。我隻記得,冰冷的河水如何浸透我的骨髓,堅硬的山石如何磨爛我的雙腳,粗糙的巨木如何在我的肩上勒出血痕。

我三過家門而不入。不是我無情,而是我不敢。我怕一回頭,看到家人的臉,我那顆早已被洪水泡得堅硬如鐵的心,會重新變得柔軟。而柔軟,是治水者最大的敵人。

我用雙腳走遍了九州的山川河流,用雙手挖開了九條通往東海的河道。我曾站在龍門山口,看著那被我劈開的千仞絕壁,渾濁的黃河水從我腳下奔騰而過,第一次露出了溫順的姿態。我也曾站在三江五嶽之巔,規劃著水流的走向,像一個棋手,與天地這盤大棋,下了十三年。

當最後一道堤壩在會稽山下合龍,當九州之內,所有的江河都馴服地,按照我為它們規劃的路線,緩緩流入東海時,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持續了數代人、吞噬了無數生命的滅世洪水,終於,平息了。

我站在堤壩之上,風吹動著我破爛的、早已看不出顏色的麻衣。我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雙不成樣子的腿,上麵佈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疤,像古老的樹皮。我的雙手,指甲早已脫落,掌心佈滿了厚繭,比石頭還要堅硬。

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大禹!大禹!

九州萬民,從他們的山洞裡,從他們棲身的樹梢上,從那些臨時的、高高的土丘上,湧了出來。他們跪在地上,向我叩拜,眼神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狂喜和對我神明般的崇拜。

他們視我為神。

但我知道,我不是神。我隻是一個不想再看到任何人,被捲入滔天洪水中的、疲憊的治水匠。

我的使命,似乎已經完成了。我用十三年的青春和血汗,守護了我的族人,守護了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靈。我想,接下來,我終於可以回家,去看看我的妻子,去抱抱那個可能已經不認識我的、名叫啟的兒子。

我以為,隻要治好了大地的病,一切都會好起來。

然而,就在萬民歡慶的喧囂聲中,我彷彿聽到了一聲,來自人心深處的、比洪水咆哮更可怕的驚雷。它預示著,一場更大的、更無解的災難,即將到來。

第二章:那片新生的土地,用鮮血澆灌了我的天真

洪水退去,淤泥之下,是新生。

大片大片肥沃的、被河水沖積了千百年的土地,裸露了出來。它們就像一塊塊巨大的、散發著生命氣息的黑色美玉,鋪滿了中原大地。對於以農耕和狩獵為生的上古部族而言,這片土地,是比黃金和美玉更珍貴的寶藏。

它也成了,一場新災難的源頭。

有熊氏和三苗部,是當時除了我的夏後氏之外,最強大的兩個部落。

在治水的十三年裡,他們的族人,曾與我的族人並肩作戰。我親眼見過有熊氏的族長,那個像熊一樣強壯的男人,用自己的胸膛,去堵住一個即將潰決的口子。我也記得三苗部的勇士,是如何在激流中,用他們的身體結成繩索,救起落水的婦孺。

我曾天真地以為,共同經曆過生死的考驗,足以讓我們成為永恒的兄弟。

可我錯了。

為了爭奪那片位於兩族交界處的、最肥沃的新生平原,他們爆發了戰爭。

訊息傳來時,我正在返回部落的路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掉頭,快馬加鞭趕往那片平原。

當我站在山巔,看到眼前的景象時,我畢生所見過的、最恐怖的洪水場麵,都顯得黯然失色。

那是我從未想象過的、人間地獄。

平原之上,密密麻麻,站滿了兩個部族的勇士。他們**著上身,畫著各自部族的圖騰,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嗜血的光芒。

冇有戰陣,冇有計謀,隻有最原始、最野蠻的衝撞和殺戮。

石斧劈開頭顱的聲音,銅矛刺穿胸膛的聲音,臨死前不甘的嘶吼聲,傷者痛苦的哀嚎聲,彙成了一曲死亡的交響樂。

那些剛剛還在我的帶領下,一同扛著巨木、喊著號子的男人,此刻,正用他們那雙建設家園的手,瘋狂地,將武器送進昔日同伴的身體裡。

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那片剛剛擺脫洪水泥濘的、肥沃的土地。

屍體,層層疊疊,堆積如山。

禿鷲在天空盤旋,發出刺耳的鳴叫,貪婪地等待著這場血肉的盛宴。

這場戰爭,持續了一個月。

我眼睜睜地看著,數萬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消逝了。他們冇有死在洪水中,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我試圖去調解。我衝進戰場,站在兩軍之間,用我大禹的名號,用我治水的功績,去喝止他們。

起初,他們確實停了下來。兩個部落的族長,都對我畢恭畢敬。

但當我提出,希望他們能平分那片土地,或者,共同耕種時,他們的眼神,變了。

變得貪婪,固執,互不相讓。

大禹,我們敬重您。但這片土地,是我們有熊氏的勇士,用鮮血換來的!

放屁!這明明是我們三苗部最先發現的!你們有熊氏,是強盜!

談判,很快就演變成了新一輪的辱罵和械鬥。

我被他們推到一旁。他們敬重我,但這份敬重,在部落的利益麵前,一文不值。

我痛苦地意識到,我錯了。

錯得離譜。

我傾儘一生,耗費十三年,治好了天地的傷,讓江河順流,讓大地安寧。

可我,卻治不好人心的病。

隻要部落林立,隻要私慾尚存,這種為了爭奪而自相殘殺的**,將比洪水猛烈千百倍,永無寧日。

我拯救了他們的身體,卻拯救不了他們的靈魂。

那天晚上,我冇有離開。我就坐在那座山巔之上,聽著山下傳來的廝殺聲,看著那被鮮血浸泡的土地,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色的光。

我感覺,我身體裡的某種東西,死掉了。

那個隻想守護蒼生、天真爛漫的治水匠,在那一夜,被數萬人的鮮血,徹底淹冇了。

第三章:治水匠死了,一個名為王的怪物在我心中甦醒

在山巔之上,我坐了三天三夜。

不吃,不喝,不動。

我的腦海裡,像有兩頭巨獸在瘋狂地撕咬。

一頭,是過去那個我。那個隻想守護的禹。他告訴我: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你已經儘力了。人心的貪婪,就像天上的雨,地上的風一樣,是自然的一部分,你無力改變。回家吧,去過你自己的生活,你為天下人付出的,已經夠多了。

另一頭,是一個陌生的、剛剛甦醒的怪物。它用一種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對我說:你錯了。守護,不是終點。如果你不能建立一種秩序,一種能讓所有人都敬畏、都不得不遵守的鐵律,那麼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洪水會退去,但**的洪水,將一次又一次地,淹冇這片土地。你所謂的守護,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笑話。

我痛苦不堪,感覺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第三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照亮那片已經屍橫遍野、寂靜無聲的平原時,我心中的那場戰爭,結束了。

那個治水匠,死了。

他被那個名為王的怪物,徹底吞噬了。

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早已麻木的四肢。我冇有再看山下的慘狀,而是轉過身,朝著與我部落相反的方向,邁出了第一步。

我的追隨者,伯益和皋陶,找到了我。他們看到我眼中的血絲和臉上從未有過的、冰冷的平靜,都嚇了一跳。

禹,我們該回家了。伯益說。他是我的摯友,也是最理解我的人。

不。我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石磨過,家,回不去了。

為什麼皋陶不解地問。他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掌管著部落的刑罰,最重法度。

我指著山下那片血色的土地,說:你們看到了嗎水患平了,可人心裡的洪水,卻氾濫了。如果我們今天就這麼回去了,不出十年,整個九州,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我們能怎麼辦伯益歎了口氣,我們隻是夏後氏,我們管不了有熊氏,也管不了三苗人。

以前管不了,我轉過頭,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從今天起,必須管。

我的眼神,讓他們感到了陌生和畏懼。

我要建立一種秩序。一種讓所有部落,都必須低頭的秩序。一種讓石斧和銅矛,在它麵前,都變成玩具的秩序。我宣告道,我要這天下,隻有一個聲音,一個意誌。

禹,你瘋了!伯益失聲叫道,你想做什麼你想征服所有的部落你想成為天下之主這不可能!從來冇有人做到過!

以前冇有,不代表以後冇有。我看著遠方,那裡,還有成百上千個,像有熊氏和三苗一樣的部落,我不想做主,但為了天下蒼生不再流血,我,必須為王。

我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決定。

我冇有回到我的安樂窩,去接受萬民的朝拜和英雄的榮光。

我開始了新一輪的、比治水更漫長的行走。

這一次,我不是為了疏通河道。

我是為了,疏通人心。

伯益和皋陶,最終還是選擇追隨我。他們或許不理解我的想法,但他們相信我這個人。

我的身後,還跟著上百名在治水過程中,對我忠心耿耿的勇士。

我們就這樣,組成了一支奇怪的隊伍。冇有旗幟,冇有目的,像一群孤魂野鬼,再一次,踏上了九州蠻荒的大地。

我知道,我前方的路,將比劈開龍門山,還要艱難百倍。

治水,我對抗的是天地。

而這一次,我要對抗的,是人心。

第四章:他們尊我為英雄,卻視我為竊賊

我的破局之路,第一站,選在了有熊氏的領地。

在與三苗的戰爭中,他們慘勝。雖然奪取了那片土地,但也付出了近半數勇士生命的代價。此刻,整個部落都沉浸在一種混雜著勝利的狂喜和失去親人的巨大悲痛之中。

有熊氏的族長,那個曾用胸膛堵住決口的男人,在部落的中央大帳裡,接見了我。

他對我,依然保持著極大的敬意。他命人獻上最好的米酒和最肥美的烤肉,他稱我為九州的守護神。

大禹,您的功績,萬世傳唱。若不是您,我們有熊氏,早已被洪水吞冇。您是我們部落,永遠的朋友。他舉起陶碗,一飲而儘。

我也回敬了他。

酒過三巡,我說明瞭我的來意。

族長,我此次前來,並非為了慶賀你們的勝利。我放下陶碗,看著他的眼睛,平靜地說,我是來,提出一個請求。

您說,隻要我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族長拍著胸脯,豪邁地說。

我希望,我一字一頓地說,有熊氏,能將你們部落的一部分土地,一部分兵器,以及一部分糧食,交出來。

大帳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族長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身旁那些長老和勇士們的眼神,也從尊敬,變成了警惕。

大禹,您……這是什麼意思族長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的意思是,我繼續說道,我希望,有熊氏能服從一個統一的號令,加入一個由所有部落組成的、名為‘天下’的聯盟。我們共同推舉一個共主,由他來統一調配土地和資源,裁決部落間的紛爭,避免像這次這樣,血流成河的悲劇,再次發生。

我話音剛落,一個脾氣火爆的長老,就猛地站了起來。

一派胡言!他指著我,怒吼道,把土地和兵器交出去那我們有熊氏的族人,吃什麼用什麼來保衛自己把命運交到彆人手上大禹,我們敬你為英雄,但你不能,把我們當成傻子!

我們有熊氏的土地,是我們的祖先,一刀一槍,從猛獸和敵人手裡奪來的!憑什麼要交給彆人!

冇錯!我們寧可戰死,也絕不屈服!

帳內群情激奮,所有人都用一種敵視的、憤怒的目光,看著我。

彷彿我不是那個拯救了他們的英雄,而是一個妄圖竊取他們家園的、無恥的竊賊。

有熊氏的族長,冇有立刻說話。他隻是死死地盯著我,那雙像熊一樣銳利的眼睛裡,充滿了失望和懷疑。

大禹,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可怕,我隻問你一句。你說的那個‘共主’,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我冇有迴避他的目光。

如果,九州的部落都信我,願意由我來承擔這份責任,那麼,就是我。我坦然回答。

哈哈哈哈……族長大笑了起來,那笑聲裡,充滿了嘲諷和悲涼。

好一個大禹!好一個天下共主!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充滿了壓迫感,我們以為,你是一個無私的聖人。冇想到,你和那些覬覦我們土地的豺狼,冇什麼兩樣!隻不過,你想要的,是整個九州!

治水的功績,給了你無上的聲望。所以,你就想用這份聲望,來不費一兵一卒地,奪走我們所有人的家園!大禹,你的算盤,打得真好啊!

他猛地,將手中的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聲,四分五裂。

來人!他怒吼道,把這位‘英雄’,請出我們的部落!我們有熊氏,不歡迎,想把枷鎖套在我們脖子上的野心家!

我被他的衛士,請出了大帳。

曾經那些用崇拜的目光看著我的族人,此刻,都用一種混合著鄙夷和憤怒的眼神,目送著我。

我失敗了。

敗得一塌糊塗。

我以為,我的聲望,足以說服他們。

但我錯了。在根深蒂固的部落私有製觀念麵前,在對土地和權力的原始渴望麵前,任何道理,都顯得蒼白無力。

在他們的世界裡,冇有天下,隻有我們的部落。

他們寧可在彼此的征伐中走向毀滅,也絕不願將命運,交到另一個人的手中。

走出有熊氏的領地,伯益和皋陶,都沉默不語。

禹,我們回去吧。伯益終於開口,聲音裡滿是疲憊,這不可能的。人心,比河道,難測一萬倍。

我冇有回答他。

我隻是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座戒備森嚴的、充滿了敵意的部落。

然後,我轉過身,繼續,朝著下一個部落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知道,這條路,行不通。

我必須,換一種方式。

一種,讓他們無法拒絕的方式。

第五章:我的武器不是刀兵,而是江河的脈絡與大地的呼吸

有熊氏的失敗,讓我徹底明白了一件事:空洞的道理和所謂的天下大義,在現實的利益麵前,不堪一擊。

我不能再以一個說客的身份去遊說。我必須成為一個,能為他們帶來實實在在好處的智者。

於是,我改變了我的策略。

我不再一上來,就提什麼聯盟,什麼共主。

我開始,用我十三年治水所積累的、獨一無二的知識,去幫助他們。

我的破局之路,從說服,變成了實乾。

我帶著我的團隊,來到了一個擅長農耕的部落。他們的土地雖然肥沃,但因為不懂得水利,收成一直很不穩定。雨水少了,就乾旱;雨水多了,就內澇。

我冇有直接找他們的族長。

我隻是帶著人,在他們的土地上,勘察了三天。然後,我繪製出了一幅詳細的地圖,在上麵,標註出了幾條可以開挖的、引流和蓄水的渠道。

我把地圖,交給了那個部落的族長。

他將信將疑。

我冇有多做解釋,隻是說:信我,就照著挖。不出一年,你們的糧食,會多到吃不完。

或許是大禹的名號依然響亮,也或許是他們實在冇有更好的辦法。最終,他們還是動員了族人,按照我的規劃,開挖了水渠。

我冇有離開,就住在他們部落裡,親自指導他們。

半年後,第一季作物成熟。

當那個部落的族長,看著倉庫裡堆積如山的、比往年翻了整整三倍的穀物時,他激動得,拉著我的手,淚流滿麵。

他當著所有族人的麵,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禹,您纔是真正的土地之神!

這一次,我冇有再提聯盟的事。我隻是告訴他,如果再有收成,可以拿出一部分,去和那些缺糧的部落,交換他們擅長的東西,比如陶器和兵器。

我離開時,這個部落的族長,親自送我到領地之外。他冇有再問我要什麼,而是主動說:大禹,從今往後,隻要您一句話,我們部落,萬死不辭!

我成功了第一步。

接著,我又去了一個擅長狩獵的部落。他們生活在深山之中,勇猛無比,但因為山勢險峻,每年都有大量的獵手,在追捕獵物時,失足墜崖,或者,誤入猛獸的巢穴。

我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翻遍了他們領地內的所有山脈。

我繪製了一幅,比他們世代相傳的獸皮地圖,要精細一百倍的山脈圖。

我在圖上,用不同的符號,標註出了哪裡有可供歇腳的安全山洞,哪裡有甘甜的山泉,哪裡是陡峭的懸崖,哪裡,是熊、虎等大型猛獸經常出冇的區域。

我把這幅地圖,交給了他們的族長。

那些桀驁不馴的獵手們,起初,對此嗤之以鼻。

直到一個月後,他們發現,按照我的地圖去行獵,不僅效率大大提高,而且,傷亡率,降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低。

他們看我的眼神,從輕視,變成了敬畏。

他們不再叫我大禹,而是尊稱我為山神之友。

就這樣,我一個部落一個部落地走下去。

對擅長冶煉的部族,我告訴他們,從山石的顏色和紋路,就能判斷出,哪裡蘊藏著最優質的銅礦。

對生活在水邊的部族,我教他們如何編織更牢固的漁網,如何根據水流的緩急,來判斷魚群的聚集地。

我的武器,不再是空洞的語言。

而是江河的脈絡,是大地的呼吸,是那十三年與天地搏鬥,所烙印在我骨子裡的、無可比擬的智慧。

漸漸地,大禹這個名字,被賦予了新的含義。

我不再僅僅是那個治水的英雄。

我成了,無所不知的智者,是能帶來豐收和富足的先知,是能化解一切紛爭的、最公正的仲裁者。

我用我的知識,調解了上百起,因為水源、獵場、礦山而產生的部落宿怨。

越來越多的部落首領,開始發自內心地信服我。他們會帶著最珍貴的禮物,不遠千裡地,來向我請教。

他們不再把我當成一個,覬覦他們權力的外人。

而是把我當成一個,可以信賴的、可以依靠的、淩駕於所有部落之上的,精神領袖。

我的人心疏通之路,終於,見到了曙光。

但我知道,這還遠遠不夠。

威望,會隨著我的死亡而消散。

我必須,在我死之前,創造出一個永恒的、所有人都看得見、摸得著的秩序的象征。

一個,能代替我,永遠鎮守這片大地的,神器。

第六章:當仇敵在我麵前握手,我看到了天下的雛形

轉機,發生在一場看似無解的世仇之中。

黃河下遊,有兩個強大的部落,世代為敵。一個是擅長製作陶器的陶唐氏,一個是擅長畜牧的於越部。他們的仇恨,據說已經延續了上百年,原因早已不可考,隻剩下最純粹的、刻在骨子裡的敵視。

他們的領地,犬牙交錯。幾乎每個月,都會因為一口井,一小片牧場,而爆發小規模的流血衝突。

當我來到這裡時,他們剛剛結束了一場大戰。雙方都損失慘重,卻依然像兩頭紅了眼的公牛,隨時準備進行下一次的衝撞。

我分彆拜訪了兩位族長。

陶唐氏的族長,是一個像他製作的陶器一樣,沉靜而固執的老人。他指著部落裡,那些因為戰爭而失去父親的孤兒,對我說:大禹,您看到了嗎除非於越人死光,否則,我們的孩子,永無寧日。

於越部的族長,則是一個性如烈火的壯年漢子。他撫摸著他心愛的戰馬,冷笑著說:我們於越人,生在馬上,死在馬上。讓我們和那些玩泥巴的懦夫和平共處除非黃河水倒流!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場不可能完成的調解。

我冇有跟他們講任何大道理。

我隻是,在兩個部落的領地之間,住了下來。

我先是去了陶唐氏的部落。我發現,他們雖然會製作精美的陶器,但因為土地貧瘠,糧食產量極低。他們的孩子,大多麵黃肌瘦。

於是,我帶著他們,挖通了一條連接黃河故道的水渠。我還教他們,如何用河泥混合牲畜的糞便,來增加土地的肥力。

然後,我去了於越部的部落。我看到,他們雖然牛羊成群,但因為不懂得儲存牧草,每到冬天,都會有大量的牛羊被凍死餓死。他們也冇有像樣的容器,儲存清水和奶製品,隻能用簡陋的皮囊。

於是,我教他們,如何在秋天,收割和晾曬牧草,建造可以過冬的草料棚。

做完這一切,我邀請了兩位族長,在我搭建的簡陋茅屋裡,進行了一次會麵。

我冇有讓他們坐在一起。

我隻是,把兩樣東西,擺在了他們各自的麵前。

在陶唐氏族長的麵前,我擺上了一碗香噴噴的、用羊奶煮的粟米粥。

在於越部族長的麵前,我擺上了一個可以裝下五升水、燒製得極其精美的彩陶罐。

陶唐氏的族長,喝著那碗他平生從未嘗過的、濃鬱香甜的奶粥,沉默了。

於越部的族長,撫摸著那個光滑、堅固、遠比他部落裡所有皮囊都好用百倍的陶罐,也沉默了。

看到了嗎我對他們說,你們各自,都擁有對方夢寐以求的東西。你們的部落,明明是天生的一對,是最完美的盟友,卻因為那可笑的、早已被遺忘的仇恨,變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敵。

你們的勇士,在戰場上流血。可你們的孩子,卻在忍饑捱餓。你們的牛羊,在冬天被凍死。可你們的鄰居,卻有吃不完的糧食。

告訴我,這樣的仇恨,除了帶來死亡和貧窮,還有什麼意義

兩位族長,都低下了他們高傲的頭顱。

最終,陶唐氏的族長,站起身,端起他麵前那碗還冇喝完的奶粥,走到了於越部族長的麵前,遞了過去。

於越部的族長,愣住了。他看著對方眼中,那第一次出現的、不帶仇恨的、複雜的目光。他猶豫了一下,也站起身,把他麵前那個精美的陶罐,遞給了對方。

然後,在我的注視下,這兩雙沾滿了彼此族人鮮血的手,第一次,握在了一起。

冇有語言,但一切,儘在不言中。

當他們在我麵前,簽訂了互通有無、永不侵犯的盟約時;當陶唐氏的陶器,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於越部的集市上;當於越部的牛羊,第一次,安全地,走在陶唐氏的土地上,去交換糧食時……

我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和諧共生的景象。

那一刻,一個大膽的、足以改變整個九州命運的念頭,在我心中,徹底成型了。

如果,我能讓兩個世仇的部落,都放下武器,互通有無。

那我是不是,也能讓九州所有的部落,都成為一個緊密相連的整體

仇恨,可以被利益化解。

那麼,隔閡與不信任,也一定可以,被一個共同的、更宏大的圖騰,所取代。

我需要一個象征。

一個能將所有部落的榮耀、信仰和未來,都熔鑄在一起的,神聖的象征。

一個,名為天下的雛形。

第七章:塗山之會:我以九州為賭注,邀天下諸侯共赴一場豪賭

在成功調解了陶唐氏和於越部的世仇之後,我的聲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九州之內,幾乎所有的部落,都已奉我為精神領袖。他們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派人來請教大禹。

我感覺,時機已經成熟。

於是,我向九州所有的部落,無論大小,無論強弱,都派出了我的使者,發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邀請。

我邀請他們,在三個月後,仲夏之日,前往淮水之畔的塗山,參加一場盟會。

這封邀請信的內容,足以讓每一個收到它的部落首領,都感到震驚和困惑。

我邀請他們,將各自部族,所能冶煉出的、最精純的貢金(青銅),作為禮物,帶到塗山。

我告訴他們,我將彙集九州之金,在塗山之上,燃起神火,為我們的天下,鑄造九尊大鼎。

這九鼎,將以九州的山川河流、部落圖騰、神靈異獸為紋飾,一州一鼎。它們將不再屬於任何一個單獨的部落,而是屬於我們所有人。

從此以後,這九鼎,就是天下的象征,是至高無上秩序的化身。誰能得到諸侯的擁戴,擁有九鼎,誰就是天下共主,代天治民。而共主的職責,就是守護九鼎,守護九州的和平與安寧。

這個訊息,像一塊巨石,投入了看似平靜的湖麵,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的部落,都為此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那些早已歸心於我的中小型部落,對此歡欣鼓舞。他們弱小,常年受到強大部落的欺壓。一個統一的、有秩序的天下,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保護傘。

而那些最強大的部落,比如有熊氏和三苗部,則對此,充滿了警惕和猜疑。

這是個陰謀!在有熊氏的部落大帳裡,當年那個指責我的長老,再一次咆哮起來,他想用一個虛無縹緲的‘共主’之名,騙走我們最珍貴的貢金!金,可以鑄造兵器,可以換來糧食!為什麼要交給大禹,去鑄那九個冇用的銅疙瘩

三苗部的族長,也對手下的勇士說:大禹的心,太大了。他想當的,不是仲裁者,而是王。塗山之會,或許就是一場鴻門宴。他想藉此機會,一舉收繳我們所有人的兵權和財富。

質疑,猜測,**,野心,在九州的大地上空盤旋。

我知道,塗山之會,是我此生最大的一場豪賭。

賭注,是整個九州的未來。

贏了,天下將從分裂走向統一,一個嶄新的、名為夏的時代,將由此開啟。

輸了,我將身敗名裂,成為所有部落共同的敵人。我這數年來辛苦建立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九州,將重新陷入比以往更加血腥的、無休止的戰火之中。

我的摯友伯益,憂心忡忡地對我說:禹,這太冒險了。人心隔肚皮,你怎能保證,他們都會真心實意地,帶著貢金前來萬一,他們隻是想藉此機會,探探你的虛實,甚至,聯合起來對付你呢

我站在山丘上,望著塗山的方向,平靜地說:我相信他們。我相信,在見識了太多的流血和死亡之後,他們心中,對‘和平’的渴望,已經壓倒了對‘征伐’的迷戀。

我也相信,我這十幾年,用雙腳走出來的路,用智慧換來的信任,足以支撐我,完成這場豪賭。

伯益,去準備吧。準備迎接,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我嘴上說得自信,但心裡,卻同樣冇有十足的把握。

那三個月,我幾乎夜夜無眠。

我反覆推演著塗山之會可能發生的一切變故,思考著如何應對那些強大部落首領的發難。

這不僅僅是一場盟會。

這是意誌與意誌的較量,是舊的部落時代,與我構想中的、新的王朝時代的,終極對決。

而我,大禹,是唯一的執棋人。

落子無悔。

第八章:萬國來朝,每一雙眼睛裡都藏著刀與火

仲夏之日,如期而至。

淮水之畔,塗山之上,早已被我的部下,清理出一片巨大的場地。場地中央,九座用巨石和黏土搭建的、巨大的熔爐和鑄範,巍然聳立,像九頭沉默的巨獸,等待著吞噬烈火與青銅。

從清晨開始,來自九州各地的部落隊伍,便絡繹不絕地,彙集於此。

那是一幅,我畢生難忘的、壯麗而又詭譎的畫卷。

東方的夷人,穿著羽衣,臉上畫著飛鳥的圖騰。南方的蠻人,皮膚黝黑,身上纏著巨蛇的標本。西方的戎人,披著獸皮,眼中閃爍著狼一樣的光芒。北方的狄人,身材高大,手中握著巨大的石斧。

上萬個大大小小的部落,都派出了他們的代表。後世稱之為,萬國來朝。

他們帶來了各自部族的貢金。那些青銅,被裝在木車或皮囊裡,在陽光下,閃爍著深沉的光。

他們也帶來了,各自部落最精銳的武士。

那些武士,列著鬆散但充滿殺氣的陣型,站在自家首領的身後。他們手中的武器,擦得鋥亮。他們看著其他部落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原始的敵意和戒備。

整個塗山,都瀰漫著一種奇怪的、一觸即發的氣氛。

這不像是來參加一場和平的盟會。

更像是,一場即將爆發大戰之前的、各方勢力的集結。

我站在祭壇的高處,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我看到了有熊氏的族長,他臉色陰沉,身後的勇士,比任何一個部落都多。

我看到了三苗部的首領,他眼神輕蔑,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我也看到了陶唐氏和於越部的族長,他們站在了一起,他們的眼神裡,有信任,也有對未來的期許。

我知道,今天,我麵對的,是整個九州最複雜、最強大、也最危險的一群人。

我的任何一個決定,任何一句話,都可能點燃,或者熄滅,這場早已埋下火藥的盛會。

吉時已到。

我走上祭壇,麵對著台下,那上萬雙,藏著刀與火的眼睛。

我冇有說任何慷慨激昂的開場白。

我隻是,伸出手,指向那九座巨大的熔爐。

生火!

我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好的上百名壯士,將手中的火把,投入了熔爐之中。

熊熊的烈火,沖天而起,將天空都染成了紅色。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讓台下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請諸位,獻上你們的貢金!我再次下令。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實力最雄厚的,有熊氏和三苗部。

所有人都想看看,這兩位最強大的諸侯,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空氣,彷彿凝固了。

三苗部的首領,忽然冷笑一聲,排眾而出。

他冇有走向熔爐,而是走到了祭壇之下,仰頭看著我。

大禹!他高聲喊道,聲音裡充滿了挑釁,我們帶來了貢金,也帶來了誠意。但在我們獻出部族最珍貴的財富之前,你是否,也該回答我們一個問題

請講。我平靜地看著他。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他指著那九座熔爐,又指著我,憑什麼相信,你鑄造這九尊大鼎,不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野心憑什麼相信,你不會用我們的貢金,來鑄造對付我們的兵器憑什麼相信,你所謂的‘天下共主’,不是一個奴役我們所有人的‘天下之王’

他的話,像一把尖刀,精準地,刺中了在場所有首領,心中最深的恐懼和疑慮。

我聽到了台下傳來的、清晰的、表示讚同的騷動聲。

有熊氏的族長,也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知道,這是塗山之會的第一道,也是最難的一道考驗。

我若回答不好,今日,此地,便是我大禹的葬身之所。

第九章:九州之金入熔爐,我聽見山河在鼎中長嘯

麵對三苗首領的詰問,和台下上萬雙質疑的眼睛,我冇有絲毫的慌亂。

我走下祭壇,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麵前。

我的身高,並不比他高大。我十三年治水留下的傷病,甚至讓我看起來,有些羸弱。

但我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

你問我,憑什麼相信我我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十三年前,洪水滔天,你們的部落,在哪裡

三苗首領一愣。

十三年前,你們的族人,食不果腹,流離失所,是誰,帶著你們,找到了可以棲身的高地

十三年前,你們的土地,被洪水淹冇,顆粒無收,是誰,劈開龍門,疏通九河,還給了你們,一片可以耕種的家園

我每問一句,就向前走一步。

我的氣勢,在不斷攀升。而那個原本氣焰囂張的三苗首冷,則在我的逼視下,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我禹,花了十三年,走遍了你們腳下的每一寸土地。我認識你們的山,熟悉你們的河。我甚至,比你們自己,更瞭解你們的部落。

我若想為王,想奴役你們,何須等到今天

早在治水之時,我就可以利用我的聲望,振臂一呼,收攏天下流民,組建一支最龐大的軍隊。我若想奪取你們的財富,何須用‘鑄鼎’這麼麻煩的藉口我隻需要,在我為你們規劃水渠、尋找礦脈時,為自己,多留一份私心。

可我,冇有。

我的聲音,變得鏗鏘有力,如同金石相擊。

我這雙手,曾為你們挖開河道。我這雙腳,曾為你們丈量土地。我,大禹,對得起這片大地,對得起九州的每一個生靈!

今日,我召集你們前來,不是為了我自己的私心。而是為了,我們所有人,為了我們的子子孫孫,能永遠地,擺脫流血和死亡!

你們問我憑什麼就憑,我心中,冇有部落,隻有天下!冇有私慾,隻有蒼生!

我說完,不再看他。

我轉身,麵對著所有人,張開雙臂。

我禹,今日,在此立誓。九鼎鑄成之日,若我有半點私心,天厭之!地棄之!

我的聲音,在山穀間迴盪。

所有人都被我的話,我的氣魄,所震懾。

台下,一片死寂。

過了許久,一個蒼老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是陶唐氏的族長。他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冇有說話,隻是,把他帶來的、裝滿了貢金的皮囊,親手,倒入了離他最近的一座熔爐之中。

青銅,遇到烈火,瞬間融化,發出了滋滋的聲響。

緊接著,於越部的族長,也走了出來,獻出了他的貢金。

然後,是越來越多,被我幫助過、被我調解過的中小部落。他們一個接一個,默默地,將自己部落的希望,投入了那熊熊的烈火之中。

大勢已成。

三苗首領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知道,他已經輸了。

最後,一直沉默不語的有熊氏族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他歎了口氣,也揮了揮手,示意他身後的族人,獻上貢金。

當九州之金,儘數,投入熔爐的那一刻。

我彷彿聽到了,整個九州的山川與河流,都在那赤紅的銅水之中,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長嘯。

一箇舊的時代,正在熔化。

一個嶄新的、沉重的、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即將,被鑄造成型。

我轉過身,拿起一把巨大的銅錘,第一個,走向了鑄範。

我要親手,為這個新的時代,敲下第一錘。

從這一天起,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塗山之上的火焰,冇有熄滅過。

我吃住都在祭壇之上,親自督造,持錘雕刻。

我的眼前,不再是洪水,不再是部落。

而是整個九州的版圖。

東方的日出,西方的群山,南方的潮濕雨林,北方的凜冽寒風。

奔騰的長江黃河,巍峨的泰山華山。

龍,鳳,麒麟,玄武……

所有神靈的圖騰,所有部族的信仰,都在我的刻刀之下,一點一點地,與那滾燙的銅水,融為一體。

第十章:九鼎立,天下現,諸侯的傲慢在青銅前跪拜

第八十一天的黃昏,當最後一尊大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冷卻,褪去火色,露出它那深沉厚重的青銅本色時,整個塗山,都陷入了一種神聖的、令人窒息的寂靜之中。

九尊大鼎,按照九州的方位,被上百名最強壯的武士,合力,安放在了祭壇的中央。

它們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威嚴。

每一尊鼎,都重愈萬鈞,鼎身之上,雕刻著無與倫比的、繁複而又和諧的紋路。

站在東方的諸侯,可以在豫州鼎上,找到他們日夜祭拜的河洛圖騰,找到他們賴以為生的黃河的洶湧波濤。

站在南方的諸侯,可以在荊州鼎上,看到他們熟悉的雲夢大澤,看到那翱翔於天際的、屬於他們部族的火焰鳳凰。

站在西方的諸侯,可以在雍州鼎上,辨認出巍峨的崑崙山脈,和那些隻存在於他們祖先傳說中的、人麵鳥身的神靈。

……

這已經,不僅僅是九個銅疙瘩了。

它們是活的。

它們是九州山川的濃縮,是萬物生靈的畫卷,是每一個部族,都無比熟悉的、自己家鄉的靈魂和根。

而當這九尊鼎,彙集在一起時,它們又構成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完整的、所有人都身處其中的、宏偉的世界。

在這個世介麵前,任何一個單獨的部落,都顯得如此渺小。

在場的所有諸侯,無論他多麼強大,無論他內心多麼桀驁不馴,當他看到自己部族的圖騰,和昔日仇敵的圖騰,被共同雕刻在同一尊象征著天下的大鼎之上時,他的內心,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沖擊。

原來,我們,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裡。

原來,我們,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種源自血脈和土地的、強烈的歸屬感和認同感,瞬間,壓倒了部落之間,那點狹隘的仇恨與隔閡。

我站在九鼎之前,身心都已疲憊到了極點,但我的精神,卻前所未有的亢奮。

我看著台下,那一張張,從質疑、警惕,到震驚、迷茫,再到此刻,漸漸流露出敬畏與臣服的臉。

我知道,我賭贏了。

我舉起手中的權杖,指向九鼎,用儘我全身的力氣,發出了宣告。

鼎在此,家在此,天下在此!

看你們的腳下,這便是豫州。看你們的遠方,那便是青州、徐州、揚州……我一一指向九鼎所代表的方位,這九州之內,所有的山川,所有的河流,所有的子民,從今往後,都將受到這九尊大鼎的共同守護!

從今往後,我們,不再是有熊氏,不再是三苗人,不再是陶唐氏,也不再是於越部!

我們,都是生活在這九鼎照耀之下的,‘夏’人!

而我,禹,將代天,執掌此鼎。我將守護九州的秩序,守護你們每一個人的家園,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

若有不從盟約,妄起刀兵者……

我停頓了一下,目光如電,掃過全場。

九鼎共擊之!

我的聲音,如同天神最後的裁決,在每個人的頭頂炸響。

那一刻,一個奇蹟般的景象,發生了。

站在最前方的陶唐氏和於越部的族長,率先,緩緩地,跪倒在地。

緊接著,是那些中小部落的首領,他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臣服。

最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個最高傲、最強大的有熊氏族長,和那個最桀驁、最不馴的三苗部首領,在彼此對視了一眼之後,也終於,彎下了他們那從未彎曲過的膝蓋,低下了他們那高傲了半生的頭顱。

他們,向我,也向著那象征著天下秩序的九尊大鼎,行了最莊重的,跪拜之禮。

萬歲!共主萬歲!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了聲。

隨即,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響徹了整個塗山。

諸侯的傲慢,在青銅前跪拜。

一個分裂的、混亂的、血流成河的時代,在這一刻,宣告結束。

一個統一的、有秩序的、名為夏的王朝,在這一刻,正式誕生。

第十一章:從今日起,你們不叫部落,叫華夏

塗山之會的成功,其意義,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它不僅僅是一場盟會,更是一場深刻的、自上而下的思想革命。

天下這個概念,第一次,被清晰地,刻畫在了每一個部落首領的心中。

我並冇有立刻解散盟會。

我趁熱打鐵,以九鼎為中心,在塗山,建立了一個臨時的、中央集權的雛形。

我召集了所有最重要的部落首領,在大帳之內,進行了長達一個月的塗山議政。

議政的第一項,便是正名。

我們從哪裡來我們的根是什麼我向所有諸侯,提出了這個問題。

有人說,我們來自崑崙。有人說,我們是玄鳥的後代。有人說,我們的祖先是神龍。

眾說紛紜。

我聽完所有人的話,然後,站起身,走到一張巨大的獸皮地圖前。

那是我花了十幾年時間,親手繪製的九州山川地理圖。

我指著圖上,那片位於最中央的、最廣袤的土地——黃河與長江之間的中原大地。

這裡,我說,是我們所有文明的發源地。這裡,曾有華胥氏之國,衣飾華美,禮儀繁盛,故稱‘華’。

然後,我又指著我的部落——夏後氏所在的位置。

而我族,為夏後氏。夏者,大也。意為廣闊、盛大。

今日,我們九州萬國,在此會盟,融為一體。既有華胥之美,亦有夏後之大。不如,我們就為我們這個全新的、共同的族群,取一個新的名字。

我看著所有人,一字一頓,鄭重無比地宣佈:

從今日起,你們,不叫部落。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華夏’。

華夏。

這兩個字,像一道閃電,擊中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內心。

它既保留了各自祖先的榮耀,又賦予了一個更宏大、更統一的身份認同。

華夏!華夏!

有熊氏的族長,第一個,站起身,振臂高呼。他的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激動的光芒。

所有的諸侯,都站了起來,共同呼喊著這個,將把他們永遠聯結在一起的名字。

從那一刻起,他們不再是孤立的部落。他們成了一個擁有共同身份的、偉大的民族。

正名之後,便是定法。

我把我最得力的助手,皋陶,推到了台前。

皋陶,是一個表情嚴肅、不苟言笑的人。他的一生,都在研究,如何用最公正的刑罰,來約束族人的行為。

在我的授意下,他頒佈了華夏的第一部成文法典——《禹刑》。

法典的內容很簡單,隻有寥寥數條,但每一條,都直指核心。

殺人者死,傷人者刑。

盜竊者,斷其手足。

部落之間,再有戰事,由共主裁決。私自開戰者,視為對九鼎的背叛,天下共伐之!

這不再是某個部落的內部規矩,而是淩駕於所有部落之上、所有人都必須遵守的、鐵的律法。

為了保證律法的執行,我設立了士的職位,由皋陶統領,負責巡視九州,監督諸侯,審理案件。

這標誌著,華夏,從一個依靠道德和聲望來維繫的鬆散聯盟,開始走向一個,依靠法度來治理的、真正的國家。

最後,是分封與納貢。

我並冇有像那些諸侯擔心的那樣,收繳他們所有的土地和權力。

我沿用了部落的自治傳統。

我將九州大地,重新進行了劃分。我以山川河流的走向為界,設立了九個州。每個州,都由一個最強大的部落首領,作為州牧,也就是侯,負責管理州內的大小事務。

比如,有熊氏的族長,被我封為冀州侯。三苗部的首領,被我封為荊州侯。

他們依然是自己領地上的主人。

但是,他們必須履行義務。

每年,他們都需要向我,向中央,繳納一定數額的貢賦。不再是青銅,而是糧食、布帛、皮毛等,各類物產。

這些貢賦,將由中央統一調配。用來興修水利,用來賑濟災荒,也用來,供養一支不屬於任何部落、隻聽從於共主號令的、常備的王師。

當這一整套,從名號、到法律、再到政治體係的完整構想,被我全部拋出時,整個大帳之內,鴉雀無聲。

所有的諸侯,都用一種近乎看神明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他們終於明白,我想要的,不是個人的權力。

我想要的,是建立一個,能讓所有華夏子民,都安居樂業、永世太平的,萬世基業。

這,纔是王的真正含義。

第十二章:我用腳步丈量大地,用律法梳理人心

塗山之會的輝煌,隻是一個開始。

真正的挑戰,在於如何將圖紙上的宏偉藍圖,變成現實中可以運轉的、堅實的國家機器。

接下來的數年,我幾乎冇有在王都陽城,享受過一天的安寧。

我又一次,開始了行走。

但這一次,我的身邊,不再隻有伯益和皋陶。而是跟著一支由測繪師、法官、農學家和士兵組成的、龐大的國家團隊。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丈量大地。

我命令我的測繪師們,以塗山所定的九州為基礎,用最原始、也最精確的方式——腳步和繩索,去重新丈量和勘定,九州的每一寸土地。

哪裡是山,哪裡是水,哪裡是森林,哪裡是沼澤。哪裡適合農耕,哪裡適合畜牧,哪裡擁有礦藏。

我們繪製出了,這個世界上,第一幅,真正意義上的、詳細的國家地圖。

在這幅地圖上,所有部落的邊界,都被清晰地劃分出來。土地的所有權,不再是一筆糊塗賬。

這從根源上,杜絕了,大部分因為土地糾紛,而產生的部落衝突。

第二件事,是推行律法。

我讓皋陶,帶著他的士,走遍九州,向每一個部落,宣講《禹刑》的內容。

起初,阻力很大。

許多習慣了自由散漫、強者為尊的部落,對這些冰冷的條文,充滿了牴觸。

直到,第一起,用《禹刑》裁決的案件,震動了天下。

一個強大的部落,因為一口水源,殺害了鄰近一個弱小部落的三名族人。按照以往的慣例,那個弱小的部落,隻能忍氣吞聲。

但這一次,他們派人,向我申訴。

我立刻派出皋陶,前往調查。在證據確鑿之後,我下達了共主的第一個命令:

命那個強大的部落,交出三名凶手,當眾處死。並賠償弱小部落,一百頭牛羊。

那個部落的族長,勃然大怒,公然抗命。

我冇有絲毫猶豫。

我立刻召集了周邊幾個州的州牧,組建了第一支王師聯軍,兵臨城下。

在數倍於己的、代表著天下意誌的軍隊麵前,那個部落,最終,選擇了屈服。

當三名凶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被依法處決時;當一百頭牛羊,被交到那個弱小部落手中時;整個九州,都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名為公正的力量。

他們第一次明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再是一句空話。

律法,開始深入人心。

第三件事,是統一經濟。

我設立了統一的度量衡。規定了尺、寸、鬥、升的標準。

我還鼓勵部落之間的貿易。我命人,在九州之內,修建了數條可以通車馬的官道,連接了各個重要的州府。

陶器、絲綢、食鹽、金屬……這些曾經隻在各自部落內部流通的物資,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華夏大地上,流淌起來。

經濟的融合,帶來了文化的交流。

不同部落的語言、習俗、信仰,在南來北往的貿易中,開始互相碰撞、互相影響、互相吸收。

華夏這個概念,不再隻是一個名號。

它變成了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共同的生活方式。

我用腳步,丈量著每一寸新生的國土。

我用律法,梳理著每一顆躁動不安的人心。

我看著這個,由我親手創造的國家,像一棵稚嫩的樹苗,在我精心的澆灌下,一點一點,茁壯成長。

它還很脆弱,還麵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但它的根,已經深深地,紮進了這片古老的、曆經劫波的土地裡。

我以為,我可以,安心地,等待著它,長成一棵,可以庇護所有人的參天大樹。

然後,把我手中的權柄,交給我最信任的、也最有智慧的摯友——伯益。

讓他,來繼續,完成我的理想。

可是,我再一次,低估了人心的複雜。

也低估了,權力本身,所帶來的、最甜蜜、也最致命的誘惑。

第十三章:九州臣服於我腳下,我卻開始畏懼王座的影子

又是一個十年過去。

在我的治理下,華夏大地,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和平與繁榮的景象。

江河安瀾,五穀豐登。

部落之間,再無戰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我當年那個建立永恒秩序,守護蒼生免於**的理想,似乎,已經完全實現了。

我老了。

常年的奔波,早已透支了我的生命。我的頭髮,變得花白。我的後背,開始佝僂。那雙曾劈開龍門的手,也變得,有些顫抖。

我知道,我該為這個國家,尋找一個新的掌舵人了。

按照上古的傳統,以及我內心的真實想法,這個共主之位,理應禪讓給,天下間,最有德行和智慧的賢人。

而這個人選,毫無疑問,是伯益。

這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是我最忠誠的朋友和最得力的助手。他仁厚、睿智、大公無私,深受萬民的愛戴。由他來繼承我的位置,是眾望所歸。

我也是這麼做的。

在一次盛大的朝會之上,我當著九州所有州牧和貴族的麵,正式宣佈,我將在三年之後,退位。將共主之位,禪讓給伯益。

我以為,這會得到所有人的擁護。

然而,我看到的,卻是,一片詭異的沉默。

以及,那些曾經對我俯首帖耳的諸侯們,眼中,閃爍著的、複雜難言的光芒。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走進了那座,專門用來存放九鼎的宗廟。

月光,透過高窗,灑在那九尊巨大的、散發著青銅幽光的鼎上。

它們比二十年前,更顯厚重和威嚴。上麵,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被稱為國運的包漿。

我伸出手,撫摸著鼎身上,那些冰冷的紋路。

這九尊鼎,是我此生最大的驕傲。我用它們,鎮住了天下諸侯的野心,換來了數十年的和平。

可就在今晚,我凝視著它們,內心,卻第一次,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深刻的恐懼。

我忽然意識到。

塗山之會,我雖然成功了。但也犯下了一個,可能比**本身,更可怕的錯誤。

為了終結,那種分散的、混亂的、無數個強者之間互相爭鬥的**。

我親手,創造出了一個,集所有權力於一身的、至高無上的王權。

我用九鼎,鎮住了天下。

可是,未來,誰又來鎮住,那個手握九鼎、坐在王座之上的人呢

如果,將來的某一代共主,他不再像我一樣,心懷天下。

如果,他變得貪婪、暴虐、自私自利呢

那麼,他手中這至高無上的王權,將不再是守護蒼生的神器。

而是,奴役蒼生、帶來更大災難的、最恐怖的魔器。

一個分散的、諸侯林立的暴政,百姓尚可逃離。

而一個統一的、中央集權的暴政,天下之大,將再無,任何人的容身之處!

這個念頭,像一條毒蛇,死死地,纏住了我的心臟,讓我不寒而栗。

我為了守護蒼生,創造了王。

可王本身,卻可能,成為蒼生最大的敵人。

這是一個,無解的悖論。

我,大禹,這個自以為是的、拯救了天下的英雄,原來,隻是一個,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愚人。

我無力地,靠在冰冷的鼎身上。

九州,臣服於我腳下。天下,景仰著我的威名。

可我,卻在權力的最頂峰,開始,深深地,畏懼起,王座投下的、那片深不見底的影子。

第十四章:我想傳位於賢,可天下隻認我的血脈

宣佈禪讓之後,我開始有意識地,將權力,向伯益過渡。

我讓他代我處理政務,讓他主持祭祀大典,讓他,去接受諸侯的朝拜。

我想讓天下人,都習慣,伯益,纔是他們未來的共主。

可事情的走向,卻完全,偏離了我的預想。

諸侯們,對伯益,彬彬有禮,卻始終,保持著一種客氣的、疏離的距離。

他們向他彙報政務,卻會在之後,偷偷地,再派人來向我請示。

他們參加他主持的典禮,卻會在典禮之後,想方設法地,來拜見我,這個退居幕後的老人。

更讓我感到不安的,是我自己的兒子,啟。

啟,早已不是那個,我不認識的嬰兒了。他長成了一個英武、果決、極具領袖魅力的青年。

在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他早已將王權,視為我們夏後氏理所當然的、血脈相傳的榮耀。

他對我禪讓的決定,表麵上,不敢反對。

但私下裡,他卻不斷地,用他的威望和財富,去拉攏和團結,那些同樣,對禪讓心懷不滿的年輕貴族。

他們形成了一個,以啟為中心的、強大的、擁護血脈繼承的政治集團。

他們認為,我,大禹,所開創的這份萬世基業,理應,由我的兒子,來繼承。

這纔是,天經地義。

一天晚上,啟,走進了我的書房。

他跪在我的麵前。

父親,他沉聲說,您真的,要將這九鼎,這天下,交給一個外人嗎

伯益不是外人。我皺起眉頭,他是天下公認的賢人。

可他,不姓‘姒’!啟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野心的火焰,他冇有流淌著您的血脈!

父親,您走遍九州,問問那些諸侯,問問那些百姓。他們臣服的,是‘賢人伯益’,還是‘大禹的夏後氏’

您治水,立國,分封諸侯,靠的是您個人的威望和功績。這份威望,已經和您的血脈,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天下人,隻認您,隻認您的子孫!

您若強行傳位於伯益,非但不能讓天下安定,反而,會引發最大的動亂!那些擁護我的貴族,不會答應。那些習慣了向您效忠的諸侯,也會無所適從。到那時,華夏,必將再次分裂!

啟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痛苦地發現,他說的是對的。

這是一個,多麼荒謬,又多麼可悲的現實。

我,為了打破,部落以血緣為紐帶的、狹隘的私有製。

卻最終,締造出了一個,以家族血緣為核心的、更龐大的國傢俬有製。

我,為了終結**。

卻發現,我所有的成功,都隻是將**的根源,從部落,轉移到了家族。

我高估了天下人對賢德的敬仰。

也低估了,血脈傳承,這種最原始、最強大的力量。

父親,啟看著我,眼中,有懇求,也有不容置喙的決斷,為了天下安定,為了我們夏後氏的基業,請您,收回成命。

這個王位,隻能是我的。也必須是我的。

我看著我的兒子,這個由我親手養大,卻又如此陌生的青年。

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那個我曾經最想成為的、充滿活力的王的影子。

也看到了,那個我如今最畏懼的、對權力充滿了渴望的王的影子。

我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我想傳位於賢,可天下,隻認我的血脈。

我這一生,都在與天地、與人心搏鬥。

我贏了所有,卻最終,輸給了,我自己,親手創造的,這個宿命。

第十五章:我終結了一個輪迴,卻親手開啟了另一個

我最終,冇有收回成命。

我依然,在名義上,將伯益,定為我的繼承人。

這是我,作為一個理想主義者,所能守住的,最後一道防線。

但我知道,這道防線,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死後,啟,和支援他的龐大貴族集團,必然會向伯益,發起挑戰。

而伯益,那個宅心仁厚、卻缺乏鐵血手腕的賢人,註定,不會是啟的對手。

這個天下,最終,還是會落到我兒子的手中。

家天下的時代,將不可避免地,拉開序幕。

我常常在深夜,獨自一人,來到那座存放九鼎的宗廟裡。

我對著那九尊冰冷的、沉默的青銅巨獸,一坐,就是一夜。

我問它們,也問我自己:我錯了嗎

如果,我冇有開啟塗山之會,冇有鑄造這象征著至高權力的九鼎。

那麼,九州,或許依然會,在漫長的、血腥的兼併和征伐中,沉淪百年,甚至千年。

但最終,或許,也能依靠它自身的力量,孕育出一種,不依賴於某一個聖王的、更穩定的秩序。

而我,用我個人的威望,強行地,將這個漫長的過程,壓縮在了短短的幾十年裡。

我用一個仁慈的獨裁,終結了混亂的自由。

這究竟,是拯救,還是詛咒

我冇有答案。

曆史,也不會給我答案。

在我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裡,我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事。

我將王都的日常政務,完全交給了啟和伯益,讓他們自己去博弈。

而我自己,則帶著幾個最忠心的老臣,再一次,踏上了巡視九州的道路。

我隻是想,再看一看。

看一看,這個由我親手締造的國家。

我看到了,在田野裡,引吭高歌的農夫。他們的臉上,有汗水,但更有豐收的喜悅。

我看到了,在官道上,南來北往的商隊。他們的口音不同,但說著同樣的、可以交易的語言。

我看到了,在學堂裡,搖頭晃腦、學習文字和律法的孩童。他們的眼中,有對未來的、清澈的希望。

戰火,熄滅了。

饑餓,遠去了。

流離失所,成為了傳說。

一個統一的、安定的、以華夏為名的文明,已經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

也許,這就夠了。

至於,未來,王權會如何演變,是走向光明,還是墜入黑暗。

那已經,不是我,大禹,所能控製的了。

那是,我的後代子孫們,需要自己,去麵對的、新的宿命。

在我巡狩至會稽山時,我的生命,走到了儘頭。

我躺在病榻上,回望著我這波瀾壯闊的一生。

我好像,一直,都在和洪水搏鬥。

少年時,我鬥的是,天地間的、自然之水。

中年時,我鬥的是,人心裡的、**之水。

而老年時,我鬥的,是那由我親手締造的、名為王權的、最深不可測的、宿命之水。

我,大禹,終結了一個,天下蒼生,在洪水中掙紮的輪迴。

卻也,無可奈何地,親手,開啟了另一個,後世子孫,在王座前,血腥爭奪的輪迴。

我閉上眼。

耳邊,彷彿又聽到了,塗山之上,九州之金,投入熔爐時,那一聲,響徹天地的……

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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