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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的畫廊,辦了場慶功宴。
為了他最看重的年輕女藝術家,林蔓。
可明明今天,也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我麵露不爽,他卻端著香檳,在我耳邊警告我:
收起你那些低俗的習氣,彆弄臟了這裡的藝術。
轉頭,他便在眾人的注視下,盛讚林蔓的畫作如何純粹脫俗。
然後,他看向我,不好意思地笑著對所有人說:
我太太就這樣,她更懂柴米油鹽,不懂這些。
在一片附和的笑聲裡,我平靜地開口。
我們離婚吧。
他皺眉,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煩。
就因為我冇誇你,誇了林蔓
我看著這個靠我的人脈和資源才爬到今天,卻嫌我一身銅臭的男人。
彆鬨了!他說,我今天的成功,你根本不懂。彆用你的無知,來綁架我的未來。
我笑了。
他很快就會懂了。
1
去後台休息室的時候,手腕上的表剛好跳到九點。
陳越不喜歡我戴這塊表。
他說,太貴,太紮眼,像個生意人。
不像他,一個純粹的藝術家。
我隻是想換雙平底鞋。
高跟鞋站久了,腳疼。
門冇關嚴,留著一條縫。
林蔓的聲音傳出來,又輕又軟,像羽毛。
陳越哥,真冇想到,連最難搞的‘S小姐’都收藏了我的畫,你太厲害了。
我停住腳步。
陳越輕笑一聲,帶著那種掌控一切的自得。
那樣的頂級藏家,看重的是藝術的純粹,和藝術家的靈氣。你的畫,打動了她。
我靠在冰冷的牆上。
打動了她。
原來是這樣。
林蔓的聲音帶著一絲好奇。
可我聽說,‘S小姐’從不親自露麵,您是怎麼聯絡上她的
短暫的沉默。
然後是陳越有些不屑的語氣。
這你就不用管了。
有些人,天生就懂怎麼跟錢打打交道。
蘇染她雖然不懂藝術,但在這些‘人情世故’上,總能有點莫名其妙的運氣。
這次,算是她的‘運氣’幫了你一個大忙吧。
運氣。
原來,我幾個月來的精心佈局。
那些為了讓他進入那個圈子,動用了多少人情,喝了多少場酒,說了多少句言不由衷的話。
在他嘴裡,隻是輕飄飄的兩個字。
運氣。
我的手握著冰冷的門把,指節泛白。
我推門而入。
裡麵的對話,戛然而止。
陳越看到我,神色冇有絲毫變化。
怎麼了
林蔓卻立刻站起來,臉上是純潔無辜的微笑。
蘇染姐,你都聽到了對不起,我們不是在說你壞話。
她走過來,親昵地想挽我的手。
我隻是太感謝陳越哥了,也謝謝你的‘運氣’。
她特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
像一根針,紮進我心裡。
我冇理她。
隻看著陳越。
他走過來,像安撫一隻不聽話的寵物,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了,彆多想。
蔓蔓還是個孩子,冇什麼心機。
你幫了畫廊,我心裡有數。
他頓了頓。
補充道。
今晚來了很多重要的評論家和藏家,你招待一下媒體就行。
彆去跟他們聊藝術,免得說錯話。
他是在保護我嗎
不。
他隻是怕我給他丟人。
怕我這個庸俗主婦,玷汙了他的光環。
林蔓端著一杯紅酒走過來。
腳步很輕,帶著舞者般的優雅。
經過我身邊時,她的手腕輕輕一斜。
半杯猩紅的液體,儘數潑在我米色的禮服上。
胸口一片狼藉。
哎呀,對不起,蘇染姐!
她驚呼,臉上滿是慌亂。
但她的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得意,我看得清清楚楚。
陳越立刻皺眉。
他不是看向林蔓。
而是看向我。
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責備和厭煩。
你看你,站在這裡擋著路。
算了。
他揮揮手,像驅趕一隻蒼蠅。
趕緊去換件衣服,彆在這裡丟人現眼。
2
丟人現眼。
陳越的聲音很輕。
卻像一把錘子,砸在我心上。
我冇有去換衣服。
我轉身,走出了休息室。
畫廊裡衣香鬢影,人們舉著酒杯,談論著藝術和價值。
我穿過人群。
徑直走向展廳中央。
林蔓那幅被盛讚為天才之作的畫。
畫麵上是大片的藍色,純粹得不真實。
所有人都看著我。
看著我胸口那片刺眼的紅酒漬。
我打開我的愛馬仕手包。
拿出裡麵厚厚的一遝現金。
是我剛取出來,準備支付畫廊下一季場地費的錢。
我抽出第一張。
揚手,扔向那片藍色。
紅色的鈔票,像一片枯葉,輕飄飄地落在畫布上。
全場寂靜。
我又抽出第二張,第三張。
一張,又一張。
我砸得很慢,很用力。
確保每一張,都觸碰到了那片純粹。
最後,我看著同樣震驚的陳越,笑了。
不好意思,我這人俗氣市儈。
隻會用這種方式,表達對藝術的‘敬意’。
嘩然聲四起。
林蔓的臉瞬間慘白。
她捂著心口,身體搖搖欲墜,哭著說:
蘇染姐,你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這樣侮辱我的心血!
周圍的評論家和藏家也開始竊竊私語。
粗俗。
不可理喻。
我聽見了。
但我不在乎。
陳越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精心構建的藝術殿堂,被我用他最鄙視的東西,拆得七零八落。
他衝到我麵前。
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道,歉!
我看著他。
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在一個破舊的畫室裡。
眼睛裡閃著光。
他說,他的夢想,是建一座最純粹的美術館。
而如今,他的純粹,成了踐踏我的武器。
他的藝術,成了他和彆人**的遮羞布。
我平靜地看著他。
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簽了離婚協議,我就道歉。
林蔓立刻哭得更凶了。
她拉著陳越的胳膊,泫然欲泣。
陳越哥,不要因為我影響你們的感情……
這幅畫毀了就毀了吧,隻要你還在……
這句話,像一根火柴。
點燃了陳越最後的怒火。
他看著我,眼神狠厲。
你毀了我的心血,還想輕輕鬆鬆就離婚
蘇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猛地轉身。
抄起旁邊展台上的一座金屬雕塑。
線條流暢,形態優美。
價值百萬。
也是我匿名買下,送給他畫廊的開業賀禮。
現在,他舉著它。
朝著我的方向,狠狠地砸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用手臂去擋。
沉重的金屬砸在我的胳膊上。
發出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
劇痛襲來。
我踉蹌著倒在地上。
鮮血,瞬間染紅了我米色的禮服。
比剛纔的紅酒漬,更紅,更刺眼。
陳越看著倒在地上的我。
又看看那座沾了血的畫。
臉上,終於出現了慌亂的神情。
3
私立醫院的VIP病房。
手臂打著厚厚的石膏。
很安靜。
陳越坐在床邊,低頭削著蘋果。
刀法很好,果皮連成一條不斷的線。
他總是這樣,連細節都追求一種表演式的完美。
他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遞給我。
語氣裡帶著悔恨。
染染,對不起。
我昨晚喝多了,一時衝動。
那座雕塑的錢不用你擔心,我已經處理好了。
他從皮夾裡抽出一張黑色的卡,放在床頭櫃上。
推到我麵前。
這裡麵有兩百萬,你先拿著買點喜歡的東西,就當……我賠罪。
我看著那張卡。
像在看一個笑話。
聲音沙啞。
離婚協議,我已經讓律師擬好了。
陳越削蘋果的手頓住了。
他皺眉。
一定要這樣嗎
我跟林蔓真的隻是純粹的藝術交流,你不要用你那套生意場的思維來揣測我們。
純粹。
又是這個詞。
我冷笑。
純粹陳越,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辦畫展,連場地費都付不起的時候嗎
是誰幫你賣掉了第一幅畫
他的臉色變了。
被戳中了痛處。
惱羞成怒。
我承認你幫過我!但這不能成為你侮辱我的藝術的理由!
你的藝術
我看著他。
你的藝術,就是用我買給你的藝術品,砸斷我胳膊嗎
他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最後,他站起身,像是逃跑一樣。
我去見一下醫生。
他前腳剛走。
林蔓就進來了。
她捧著一束白蓮花,真的是白蓮花。
臉上掛著天真的擔憂。
蘇染姐,你冇事吧
都怪我,要不是我的畫太成功,也不會讓你這麼失控。
她把花插進床頭的花瓶裡。
然後拿出手機。
狀似無意地劃著螢幕,確保我能看到。
你看,昨晚慶功宴後,陳越哥帶我去了山頂看星星。
他說我的眼睛像星星一樣純粹。
她說。
我平靜地看著她。
說完了嗎
林蔓見我不為所動,愣了一下。
她眼角餘光瞥見門口陳越的身影。
幾乎是下一秒。
她突然捂住心口,臉色發白,呼吸急促起來。
蘇染姐,你彆這樣看我,我害怕……
我……我有先天性心臟病,不能受刺激……
她說著,就軟軟地往地上倒去。
演技很好。
如果不是我知道她體檢報告一切正常的話。
陳越衝了進來。
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林蔓。
焦急地問她怎麼樣。
然後,他轉頭。
眼神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地剜著我。
你到底想乾什麼
非要逼死她你才甘心嗎
我從冇見過像你這麼惡毒、這麼不可理喻的女人!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還有一點當初我認識的染染的影子!
我笑了。
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扶著林蔓離開。
那背影,像一出無比諷刺的默劇。
我終於笑出了眼淚。
當初認識的染染。
那個染染,為了他的藝術夢想,動用家族的關係,匿名買下他一幅又一幅畫。
為他介紹一個又一個藏家。
甚至為他成立了一個專門操作藝術品市場的匿名小團隊。
而這一切。
在他口中,隻是運氣和人情世故。
我的付出,喂出了一隻反咬自己的白眼狼。
我擦乾眼淚。
眼神變得異常堅定。
我從包裡,拿出那部從不離身的加密電話。
開機。
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是我最信任的經理人。
我隻說了一句話。
是我,S。
收回所有投放在‘陳越畫廊’項目上的資源和人脈。
掛斷電話。
病房裡一片死寂。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可幾分鐘後。
病房門被推開。
兩個穿著黑西裝的陌生男人走了進來。
他們麵無表情,對我一鞠躬。
太太,陳先生請您去一個地方‘靜養’。
4
我被帶到一間郊外的倉庫。
很空曠。
空氣裡全是灰塵和鐵鏽的味道。
手臂的傷口,在陰冷的環境裡隱隱作痛。
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守在門口。
他們不傷害我。
隻是每天按時送來簡單的食物和水。
像在圈養一隻冇有價值的動物。
第三天。
陳越來了。
他看起來有些憔悴,眼下有淡淡的烏青。
但眼神依舊高傲。
像個紆尊降貴的國王。
染染,畫廊出事了。
他說。
所有的大藏家都撤了,連明天的拍賣會都可能要取消。
我知道你有辦法,對不對
他逼近我,試圖從我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你背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我冷冷地看著他。
不說話。
他有些不耐煩了。
你彆跟我裝傻!我知道你一直有辦法。
現在,立刻,給你背後的人打電話,讓他們停止!
否則,你就一直待在這裡,直到你想通為止。
他頓了頓,語氣裡充滿了被冒犯的憤怒。
我不能讓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藝術王國,毀在你這種女人的情緒上!
我的情緒
我笑了。
陳越離開後,倉庫再次陷入死寂。
我以為,自己要在這裡被囚禁很久。
直到倉庫的大門,被轟的一聲撞開。
刺眼的陽光湧了進來。
一個穿著剪裁合體的手工西裝的男人,逆著光,帶著幾個保鏢走了進來。
他徑直走到我麵前。
語氣裡帶著一絲玩味和心疼。
S小姐,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可不是你的風格。
我抬頭。
是顧明琛。
收藏世家的繼承人。
一個真正站在這個城市藝術圈頂端的男人。
他朝我伸出手。
骨節分明,溫暖乾燥。
需要幫忙嗎
他勾了勾唇。
幫你拆了他那座積木搭的‘藝術王國’。
他的人,很專業地處理了陳越的手下。
親自開車,送我回家。
車很穩,和他的人一樣。
一進門。
我就看到了堆在門口的幾個箱子。
是我所有的東西。
衣服,書,還有我養的那盆綠植。
被打包好,堆在那裡。
像一堆等待被清理的垃圾。
陳越顯然冇想到我能這麼快出來。
他愣在原地,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我什麼也冇說。
走到書桌前。
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
簽上自己的名字。
推到他麵前。
陳越看著離婚協議,又看看門口氣定神閒的顧明琛。
臉色鐵青。
他咬著牙說:
蘇染,你會後悔的!
你以為離開我,你還有什麼
我冇理他。
平靜地對顧明琛說:
可以幫我把箱子搬上車嗎
有點重。
顧明琛笑著點頭。
我的榮幸。
在陳越憤怒、不甘,又夾雜著一絲恐懼的注視下。
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我曾付出五年的家。
坐上了顧明琛的賓利。
車開出去很遠,我才鬆了口氣。
顧明琛卻冇直接送我去酒店。
而是把車開到了一傢俬立醫院。
你的傷,需要重新檢查。
……
新的X光片出來。
醫生看著片子,皺起了眉。
陳太太,您這傷不是簡單的骨裂,是粉碎性骨折。
下手的人,是奔著廢了你這條胳膊去的。
他又拿起我的體檢報告。
指著其中一項。
還有,您長期服用的一種安神類藥物,含有抑製神經的成分,不建議再吃了。
我愣住了。
那是陳越以為我好,讓我睡眠安穩為由,每天晚上,親手遞到我嘴邊的藥。
5
顧明琛把我帶到一處頂層平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江景。
夜色像深藍色的絲絨。
這是你父親早年給你置辦的產業之一。
顧明琛說。
他說,你總有一天會用得上。
我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穿梭的車流。
原來,我從不是孤立無援。
隻是我自己,選擇走進了一座囚籠。
顧明琛又說:我們兩家是世交。
我父親,和你父親,纔是這個城市裡,真正從不露麵的那批老藏家。
我點了點頭。
這些,我都知道。
隻是為了陳越那可笑的自尊心,我假裝自己什麼都冇有。
假裝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略有家資的女人。
現在,夢醒了。
我拿出那部電話。
通知所有人,即刻起,終止與‘陳越畫廊’的一切合作。
所有我們借調給他的藏品,立刻收回。
所有我們推薦給他的藝術家,全部解約。
通知所有合作媒體,撤掉關於他的一切正麵報道。
我頓了頓。
看著窗外的夜色,平靜地補充了一句。
把他拉進黑名單。
電話那頭,冇有任何疑問,隻有一句乾脆利落的是。
這就是我的團隊。
掛斷電話。
父親的電話打了進來。
語氣裡滿是壓抑的怒火和心疼。
染染,受委屈了。
當初爸就說他不行,你非不聽。
要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這些年陸陸續續通過各種渠道,給他輸送了那麼多資源……
他以為他那個破畫廊,真能開得起來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我隻是在自欺欺人。
不出半小時。
陳越的電話瘋了一樣地打進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接通,開了擴音。
那邊是陳越氣急敗壞的咆哮。
蘇染!是你乾的!對不對!
S小姐就是你,對不對!你到底是誰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被背叛的憤怒。
真可笑。
他竟然覺得,是我背叛了他。
顧明琛端來一杯熱茶,遞到我手裡。
茶香嫋嫋。
我輕輕吹了一口。
對著電話那頭歇斯底裡的男人。
平靜地說:
陳越,從你用那座雕塑砸向我的那一刻起。
你在我這裡,就和藝術無關了。
你隻是一個……
我看著窗外,那些被我踩在腳下的燈火。
需要被清理的垃圾。
說完。
不等對方有任何迴應。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拉黑了這個號碼。
顧明琛看著我,眼神裡滿是欣賞。
他說。
對垃圾,就該這樣。
6
年度頂級的藝術品拍賣會。
燈光璀璨,名流雲集。
我挽著顧明琛,坐在第一排。
我的手臂還吊著,但已經換上了最精緻的絲綢綁帶。
和我的禮服很配。
我看到了角落裡的陳越。
他瘦了,也憔悴了。
穿著一件明顯是舊款的西裝,眼神裡充滿了血絲和不甘。
林蔓的畫作,是今晚的壓軸拍品。
這是他最後的翻盤機會。
如果能拍出一個天價,或許,還能挽回一絲聲譽。
拍賣開始。
前麵幾件拍品,都順利成交。
終於輪到了林蔓的畫。
拍賣師用華麗的辭藻,讚美著這幅畫的靈氣與純粹。
陳越安排的托兒開始舉牌。
價格一路攀升。
五十萬。
一百萬。
一百五十萬。
拍賣師高喊:一百五十萬第一次!
就在錘子即將落下的瞬間。
顧明琛輕描淡寫地舉起了他的號牌。
一百五十一萬。
全場一片安靜。
然後是壓抑不住的竊笑聲。
隻加一萬,這是最頂級的羞辱。
陳越的臉憋得通紅。
他的托兒硬著頭皮,再次舉牌。
一百六十萬!
一百六十一萬。
顧明琛的聲音依舊雲淡風輕。
如此反覆了幾次。
全場的人,都看明白了。
這是貓捉老鼠的遊戲。
隻要顧明琛在,這幅畫,就不可能順利成交。
就在陳越快要崩潰,拍賣師也尷尬得不知所措時。
我拿起了麵前的話筒。
我的聲音,通過會場的音響,清晰地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這幅畫,我出十萬。
全場嘩然。
這是一個比加一萬更直接的侮辱。
我看著台上臉色煞白的陳越。
繼續說。
因為,它隻值這個價。
我故意停頓了一下,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哦,忘了自我介紹。
我是蘇染。
也是你們口中的,S小姐。
更是這場拍賣會的主辦方,蘇氏集團的現任執行董事。
陳越的瞳孔,瞬間放大。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搖晃。
我站起身。
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
高跟鞋踩在昂貴的地毯上,冇有發出一絲聲音。
卻像踩在他的心臟上。
我看著他,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刀。
你以為你的成功,靠的是你的眼光嗎
陳越,你畫廊裡超過一半的藏品,都是我蘇家的。
你最大的客戶,是我。
你合作的藝術家,是我推薦的。
你引以為傲的王國,是我為你搭的積木。
我湊近他,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現在,我不想玩了。
這句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陳越再也支撐不住。
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嘴裡喃喃著。
不可能……不可能……
最後,在全場人鄙夷和同情的目光中。
被聞訊趕來的保安,請了出去。
顧明琛走過來。
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肩上。
擋住了那些探究的視線。
他說。
天冷,彆著涼。
7
陳越回到畫廊。
裡麵空蕩蕩的。
所有昂貴的畫作都被搬空了。
隻剩下牆上一個個可笑的釘子眼。
他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腦子裡一遍遍回想著我的話。
你引以為傲的王國,隻是我為你搭的積木。
現在,我不想玩了。
他終於明白。
自己不是什麼慧眼識珠的伯樂。
隻是一隻被主人精心飼養,卻誤以為自己是猛虎的京巴。
可笑。
太可笑了。
他越想越恨。
恨我的欺騙和殘忍。
但內心深處,他更恨自己的愚蠢。
最終,所有的恨意,都有了一個清晰的出口。
林蔓。
那個他親手捧起來的、空洞的藝術品。
那個讓他信以為真,最終淪為全城笑柄的純粹。
都是她。
如果不是她,他不會和我走到這一步。
畫廊的門被推開。
林蔓找了過來。
她還冇搞清楚狀況,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委屈和天真。
陳越哥,拍賣會到底怎麼了
蘇染姐她……她為什麼要那麼說
她拿出手機,螢幕上是她早就看好的奢侈品包包和城中豪宅的圖片。
這些……我們什麼時候去巴黎辦展你答應過我的。
陳越看著她,像是看著一個巨大的笑話。
一個他親手製造的,無比昂貴的笑話。
他猛地站起來。
一巴掌扇掉了她的手機。
手機摔在地上,螢幕碎裂。
巴黎
你他媽還想去巴黎
他一步步逼近她,眼神裡是從未有過的瘋狂和鄙夷。
你看看你的畫,那也配叫藝術
冇有我,冇有蘇染,你那些垃圾,連美院的畢業展都進不去!
林蔓被他的樣子嚇壞了。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陳越哥,你……你怎麼能這麼說……
我怎麼不能
陳越笑了,笑聲嘶啞。
你以為我愛你愛你的才華
我愛的,隻是你身上那層‘純粹’的皮!
因為那是我需要的人設!是我用來向蘇染、向全世界證明我‘懂藝術’的工具!
林蔓徹底愣住了,哭著說:
你騙我……
我騙你
陳越笑得更加癲狂。
他環顧著這間空蕩的畫廊,目光最後落在畫室角落裡剩下的鬆節油和刮刀上。
你不是為藝術而生嗎
他拿起那把鋒利的刮刀,一步步走向她。
那我就幫你,完成你最偉大的作品。
他抓住林蔓驚恐掙紮的手。
那雙曾經被他盛讚為握著畫筆就像握著權杖的手。
用刮刀,在她細膩修長的手指上,一根一根,緩緩劃過。
血珠滲出。
然後,他將她流血的手,狠狠地按進了旁邊那桶刺鼻的鬆節油裡。
一個連畫筆都握不穩的藝術家,纔是最純粹的,不是嗎
林蔓發出淒厲的慘叫。
看著自己被腐蝕和劃傷的手。
她知道。
自己這輩子,都再也無法畫畫了。
她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魔鬼。
終於明白,自己依附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8
拍賣會後,我清靜了很久。
顧明琛冇有趁機表白。
他隻是給了我足夠的空間和時間。
他讓人在我住的頂層平層裡,佈置了一間完美的工作室。
采光極好。
能看到日出,也能看到日落。
他對我說,他第一次注意到我,不是因為我是誰的女兒,也不是因為我是S小姐。
而是在一場很小的慈善拍賣會上。
我用極低的價格,執意買下了一位不知名年輕藝術家的畫作。
畫風很冷門,全場隻有我一個人舉牌。
而那位藝術家,三年後,名聲大噪。
從那時候我就知道。
顧明琛說。
你有一雙,比任何人都敏銳、都乾淨的眼睛。
你把自己藏在陳越身後,太浪費了。
他看著我,眼神認真又誠懇。
蘇染,我不想隻做你的朋友。
我笑了笑。
冇有回答。
但心裡,有什麼東西,開始慢慢融化。
……
再次見到陳越,是在一個月後。
顧明琛舉辦的一場私人藝術沙龍上。
來的都是圈子裡真正的核心人物。
我以女主人的姿態,陪在顧明琛身邊。
然後,我看到了角落裡的陳越。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襯衫,袖口磨了邊。
眼神躲閃,侷促不安。
在場的人,都心照不宣地避開他。
像避開什麼瘟疫。
他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
再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藝術新貴。
他鼓起勇氣。
端著一杯最便宜的氣泡酒,朝我走過來。
聲音沙啞。
染染,我們能聊聊嗎
他指著牆上的一幅不起眼的風景畫。
還記得嗎
這幅畫,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你誇我有才華的那一幅。
他試圖用曾經的初心,來喚起我的回憶。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那幅畫,筆觸稚嫩,構圖混亂。
我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哦。
那是我爸的一個老朋友,喝多了畫著玩的。
我為了給你信心,買下來,騙你的。
陳越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連他引以為傲的初心,都是一個謊言。
一個我為他編織的謊言。
我不想再理他。
轉身,走到花園裡透氣。
晚風很涼,吹在臉上很舒服。
陳越跟了出來。
他不敢靠得太近,隻站在幾步開外。
看著我,眼神裡滿是悔恨和痛苦。
與當初那個在慶功宴上,警告我收起市儈氣的男人,判若兩人。
他終於開口。
聲音顫抖。
染染,對不起。
我知道錯了。
我毀了林蔓的手……
他像是急於表功,又像是在為自己開脫。
因為是她,是她讓我變成了那個連自己都討厭的怪物。
我隻是太想成功了,太怕被人看不起。
他的聲音裡帶了哭腔。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們回到最初,回到那個小畫室。
我什麼都不要了。
隻要你。
9
隻要你。
陳越說。
他說得那麼卑微,那麼深情。
彷彿真的願意為我放棄一切。
我笑了。
笑他到了現在,還在演。
陳越,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我看著他,眼神裡冇有一絲溫度。
你不是被林蔓變成了怪物。
你本身就是。
你不是愛藝術,你隻是愛成功帶給你的光環。
你毀了她的手,不是為了我,不是因為你幡然醒悟。
隻是因為,她這個‘作品’,不再能給你帶來價值了。
我的話,精準地剖開他所有溫情脈脈的偽裝。
露出裡麵早已腐爛的自私內核。
他臉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
最後,他撲通一聲,跪在了我麵前。
抓住我的裙角。
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染染,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把畫廊給你,我的一切都給你,你彆不要我。
我抽出裙角,後退一步。
滿眼都是無法掩飾的厭惡。
你的東西
你有什麼東西,是屬於你自己的嗎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他。
就在這時。
一個瘋癲的身影,衝進了花園。
是林蔓。
手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
她看著跪在地上的陳越,瘋了一樣地笑了起來。
笑聲尖利,刺耳。
陳越,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像不像一條狗
你為了她,毀了我!現在她照樣不要你!
你活該!你這個騙子!
她又轉向我,眼神裡充滿了怨毒。
還有你!蘇染!你以為你贏了嗎你不過也是個被他騙了五年的傻子!
我看著這兩個互相撕咬、毀滅的人。
無比諷刺。
也無比可悲。
我對林蔓說:
你現在纔看清他,不晚。
但你也彆把自己當成無辜的。
如果不是你的野心,又怎麼會成為他手裡的工具
林蔓的哭聲戛然而止。
我又看向陳越。
而你。
連工具都算不上。
你隻是一個,可悲的竊賊。
他們兩個,都被我說得啞口無言。
陳越終於崩潰。
他衝著林蔓怒吼:滾!你給我滾!
林蔓哭著,被聞訊而來的保安帶走了。
花園裡,隻剩下跪著的陳越,和站著的我。
晚風吹過,揚起我的裙襬。
我看著他,說出了最後的判詞。
陳越,我曾經真的以為你愛藝術。
現在我明白了。
你隻愛你自己。
我們之間,冇什麼好說的了。
顧明琛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邊。
他什麼也冇說。
隻是自然地,牽起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很穩。
陳越看著我們交握的手。
看著顧明琛為我披上外套。
看著我們並肩轉身,離開。
終於。
他眼裡的光,徹底熄滅了。
10
一年後。
我在財經新聞上,看到了陳越的訊息。
他因為早年非法集資操作藝術品市場,欺騙藏家。
加上故意傷害罪。
數罪併罰,被判入獄十年。
當然,那些證據,是我匿名提交的。
至於林蔓。
聽說她因為手被重傷,加上精神受到巨大刺激。
徹底瘋了。
被家人送進了療養院。
我用匿名信托的方式,買下了陳越畫廊的所有資產。
遣散了員工,付了遣散費。
那座砸傷我的雕塑。
我找到了它真正的創作者。
一位被埋冇多年的老藝術家。
我把雕塑送還給他,並向他真誠地道了歉。
老先生很激動,拉著我的手,說了很多話。
我和顧明琛,用蘇氏集團的名義,創辦了一個非盈利項目。
專門扶持那些,有才華但冇有背景的年輕藝術家。
為他們提供畫室,舉辦畫展。
不再讓他們因為貧窮,而被埋冇,或者走上歧途。
項目啟動那天,陽光很好。
顧明琛握著我的手,站在畫廊門口。
裡麵是年輕藝術家們充滿生命力的作品。
他說:
這纔是藝術該有的樣子。
我看著他。
看著畫廊裡那些閃閃發光的眼睛。
看著遠方,那片被陽光照亮的城市天際線。
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和新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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