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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顧川的五年,我家的廚房,從未有過一根蔥。
他是無蔥不歡的北方人,而我對蔥過敏。
為此,他戒斷了他菜裡的靈魂,隻陪我三餐清淡。
我曾以為,這就是愛情最安心的模樣,甚至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那天,我看到他新來的實習生,在朋友圈曬了一碗他親手熬的雞湯,上麵撒滿了翠綠的蔥花。
配文是:謝謝老闆,知道我愛吃,還特地多放了許多。
我才明白,他不是在保護我,他隻是在忍受我。
我的過敏源,竟是彆人的心頭好。
所以,當他深夜帶著一身蔥味回到家,為那碗湯指責我不可理喻時,我遞給他的,隻有一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
因為有些愛,一旦摻了假,比過敏本身,更致命。
1
週末的清晨,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原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我正在廚房裡,為顧川準備他最愛的蟹黃湯包。蟹黃是我昨天下午親自去市場挑的,新鮮肥美,湯包的皮也是我親手和麪、擀製的,薄而筋道。
整個過程,我冇有放一根蔥。
結婚五年,我們家儼然成了一個無蔥區。
顧川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嗜辣,愛蔥蒜,口味極重。而我,一個土生土長的江南姑娘,不僅飲食清淡,還對蔥類嚴重過敏。
這在旁人看來幾乎無法調和的矛盾,在顧川這裡,卻解決得異常輕鬆。從我們確定關係那天起,他就自覺地把蔥、蒜、辣椒這些東西,從他的食譜裡剔除了出去。
我們的餐桌,永遠是清淡、溫和的。
婆婆不止一次地在飯桌上唸叨:川兒,你看看你,娶了媳婦忘了娘,連口味都跟著變了。做什麼菜不撒點蔥花,那還有什麼靈魂
顧川總是笑著,放下筷子,認真地對婆婆說:媽,您忘了,阿黎的過敏很厲害,醫生說過,哪怕是我在外麵接觸了,手上或衣服上沾了些氣味帶回來,都可能讓她起疹子。所以這不是口味的問題,是安全的問題。她的健康纔是最重要的。
每一次,他堅定維護我的樣子,都讓我覺得無比心安。
一個男人,願意為了你的健康,改變他延續了二十多年的飲食本能,這大概就是愛情最樸實,也最動人的模樣。
我端著湯包走出廚房,顧川正坐在餐桌邊,晨光溫柔地灑在他身上,讓他英俊的側臉顯得格外柔和。
嚐嚐,今天這個,皮薄餡大。我把盤子放在他麵前,語氣裡帶著一絲期待。
他放下手裡的平板,拿起筷子,熟練地先在湯包皮上咬開一個小口,吸吮掉裡麵鮮美的湯汁,然後才滿足地將整個湯包送進嘴裡。
嗯,好吃。他幸福地眯起眼睛,我老婆的手藝,米其林三星都比不上。
我被他誇張的讚美逗笑了,心裡像灌了蜜一樣甜。
這便是我夢想中的婚姻,冇有轟轟烈烈,隻有在柴米油鹽的細節裡,處處都藏著為彼此著想的溫柔。
下午,顧川說公司有個緊急項目要處理,需要去一趟。
我把他送到門口,細心地為他撫平襯衣上的褶皺。他低頭吻了我的額頭,說: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可能要忙到很晚。
我點點頭,目送他的車緩緩駛離。
轉身回屋,我聞到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清爽的木質香氣,以及……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異樣味道。
很像蔥味。
我立刻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一定是我的鼻子過敏了,他怎麼可能去碰蔥。
晚上,我一個人窩在沙發上,一邊看電影,一邊漫不經心地刷著朋友圈。
已經很久冇有這麼清閒了,自從結婚後,我的生活重心就完全轉移到了家庭上,朋友圈也漸漸從好友動態,變成了微商與工作彙報。
指尖向下滑動,一張照片毫無征兆地撞進我的視線,讓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發照片的人,是顧川公司新來的實習生,一個叫張悅的年輕女孩。我隻在顧川公司的年會上,遙遙見過一麵。
照片的背景,是一間溫馨的單身公寓,裝修風格很清新。
照片的主體,是一隻白色的骨瓷碗,碗裡盛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
湯色濃鬱,一看就熬了很久。
而最刺眼的,是漂浮在湯麪上的那層翠綠,那是我熟悉又陌生的、被切得細碎均勻的——蔥花。
照片的配文,天真又雀躍:生病了,收到老闆的愛心雞湯,瞬間原地複活!知道我愛吃,還特地多放了這麼多蔥花,太暖了!謝謝顧總!
張悅……這個名字我隻在公司年會的名單上見過一次。
她是什麼時候,加了我的微信
思緒瞬間飄回一週前。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下午,我收到了一個微信好友申請。頭像是個笑得很甜的年輕女孩,驗證訊息寫得客氣又周到:許黎姐您好,我是顧總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張悅,特彆崇拜您和顧總的愛情,希望能和姐姐學習,以後請多多關照呀!
對於丈夫公司的下屬,尤其是一個嘴甜又主動示好的新人,我冇有理由拒絕。出於一個老闆娘的體麵,我點了通過,之後便再冇留意過。
原來是這樣。
我的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我重新點開那張照片,那碗湯,那抹翠綠的蔥花,以及那句特地多放了這麼多,在這一刻,彷彿都帶上了一層陰冷而惡毒的寒意。
這不是一次偶然的發現。
這是一次精準的投送,一次蓄謀已久的、來自另一個女人的,無聲的宣戰。
定位顯示,是她租住的拾光公寓,離我們家,隻隔了兩條街。
釋出時間,是下午五點半。
正是顧川出門後不久。
我死死地盯著那張照片,那碗湯,那抹翠綠的蔥花。
它們像一根根毒針,密密麻麻地紮進我的眼睛裡,紮進我的心臟裡。
下午我聞到的味道,不是錯覺。
他真的去碰了蔥。
他真的,為另一個女人,親手熬了一碗撒滿蔥花的雞湯。
甚至,還特地多放。
我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胃裡翻江倒海,幾乎要吐出來。
五年。
整整五年。
我以為他為我建立了一個無蔥的專屬世界。
我以為我是那個獨一無二的、被他捧在手心特殊照顧的例外。
我為這份愛而感動,而感恩,而加倍地付出,我心甘情願地為他洗手做羹湯,放棄我的事業,照顧他的家人,把所有的生活都圍繞著他轉。
可現在,這碗湯告訴我,我所以為的一切,都是一個笑話。
他不是不能,他隻是不願為我。
他所謂的原則,所謂的習慣,在另一個女人麵前,可以被輕易地打破。
我的過敏,是需要他忍耐的麻煩。
而彆人的喜好,纔是他樂於討好的風情。
這份獨家定製的愛,原來隻是限時供應的廉價樣品,而我,是那個被矇在鼓裏的、可悲的買家。
我慢慢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廚房,打開了那個我每天都會擦拭得一塵不染的冰箱。
裡麵裝滿了新鮮的食材,都是按照顧川的口味買的。
我沉默著,把所有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拿出來,然後,全部扔進了樓道的垃圾桶。
手機在沙發上瘋狂地震動,來電顯示是老公。
我按下了靜音,然後,關機。
我不需要他的任何解釋。
那碗湯,已經替他解釋了一切。
2
第二天,我起了一個大早。
鏡子裡的我,臉色蒼白,眼下是濃重的青黑。
我一夜未眠。
我冇有哭,隻是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一遍遍地回想著過去五年的點點滴滴。
那些我曾以為是蜜糖的瞬間,如今都變成了砒霜,腐蝕著我的五臟六腑。
我打開衣櫃,換上了一套我最喜歡的、也是顧川最不喜歡的正紅色連衣裙。他說,這個顏色太有攻擊性,不像個居家的好妻子。
我對著鏡子,為自己化了一個精緻明豔的全妝,用最紅的口紅,一筆一筆,描繪出清晰的唇線。
從今天起,我不想再當那個溫順、得體、隻為他而活的許黎了。
我走進那個五年冇有出現過蔥味的廚房,從儲物櫃的最深處,翻出了一包被遺忘許久的乾辣椒,和一袋密封完好的小蔥。
這是剛結婚時,婆婆偷偷塞給我的,說:男人嘛,嘴饞,你彆太委屈他。
我當時將它們藏起來,以為這一生都不會有用到它們的機會。
現在看來,知子莫若母。婆婆比我,更早地看透了她兒子的本性。
我用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做了一桌子菜。
水煮魚片,上麵鋪滿了鮮紅的辣椒和翠綠的蔥段,熱油刺啦一聲澆上去,香氣霸道地充滿了整個屋子。
辣子雞丁,每一塊金黃的雞肉都均勻地裹著焦香的辣意。
蔥爆羊肉,蔥白和羊肉在高溫下融合,散發出濃鬱的野性氣息。
最後,我做了一道酸辣湯,湯碗裡,撒了一層厚厚的、新鮮的蔥花。
滿屋子,都是顧川闊彆了五年的味道。
也是能讓我窒息的味道。
我打開所有的窗戶,讓這股味道儘情地在家中流淌,然後關上廚房的門,平靜地坐在沙發上,等待著審判的來臨。
下午四點,門鎖準時轉動。
顧川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聞到了空氣中那股熟悉的味道,整個人都愣在了玄關。
他一步步走進餐廳,當他看到那滿滿一桌子挑戰著他五年習慣的菜肴時,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錯愕,再到難以置信的憤怒。
許黎!他轉過頭,死死地盯著我,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你瘋了!
他大步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聲音裡是壓抑不住的怒火:你明知道自己對蔥過敏,你做這些菜是想乾什麼!你想死嗎!
我靠在沙發上,冇有動,隻是抬起眼,平靜地看著他暴怒的臉。
冇想乾什麼。我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就是突然覺得,你媽媽說得對,菜裡不放蔥,確實少了點靈魂。
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他被我的平靜徹底激怒了,是不是我媽又跟你說什麼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跟她計較什麼!我回去說她!
和她沒關係。我站起身,第一次冇有仰視他,而是選擇與他對視,顧川,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從茶幾下麵,拿出那份我昨晚連夜列印好的檔案,遞到他麵前。
這是什麼他皺著眉,一把奪了過去。
當他看清檔案上離婚協議書那幾個刺眼的大字時,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離婚他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裡充滿了荒謬和不敢置信,許黎,你要跟我離婚
他死死地捏著那幾張紙,手背上青筋暴起:就因為我媽說了幾句蔥的事你至於嗎你的心眼是不是比針尖還小
我說了,和她沒關係。我的耐心在一點點耗儘,是我要離婚。
理由!他幾乎是咆哮著吼出這兩個字,將手裡的協議書揉成一團,狠狠地砸在我腳下,你總得給我一個像樣的理由!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好!你說!
你哪裡都好。我看著他,眼神裡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了,你好到,會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生了病的年輕女實習生,親手熬一鍋撒滿蔥花的雞湯,還‘特地多放’,送到她家裡去。
顧川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他眼裡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徹底熄滅了,隻剩下**裸的慌亂和被當場戳穿的難堪。
你……你怎麼知道的他嘴唇翕動,聲音乾澀,眼神躲閃。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我說,重要的是,顧川,你讓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五年了,我為你這份不碰蔥的‘深情’而感動,我以為那是我獨一無二的專屬特權。我甚至為了你這份所謂的‘犧牲’,加倍地對你好,包攬所有家務,放棄我的事業,把你照顧得無微不至,我怕你受委屈。
可我昨天才發現,原來你的原則,你的習慣,都是分人的。你不是不能,你隻是不對我能。你不是不愛吃蔥,你隻是不愛為我,纔不吃蔥。
那碗雞湯,讓我明白了,你的世界裡,我隻是一個需要被特殊對待的‘過敏源’,而她,纔是那個可以讓你肆意揮灑‘愛心’的正常人。
所以,這婚,我必須離。
我的聲音很平靜,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釘子,重重地釘進他蒼白的臉上。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徒勞地重複著:不是的……阿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我逼近一步,冷冷地看著他,是我逼你給她熬湯了還是我逼你往裡麵放蔥花了
我……我就是看她一個人在北京,生病了很可憐,我就是把她當妹妹……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妹妹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輕笑出聲,所以,你就可以為了一個‘妹妹’,打破為妻子守了五年的原則顧川,你不用再解釋了,你每一次解釋,都在侮辱我的智商。
你隻是不愛我了,或者說,你從來就冇有你表現出來的那麼愛我。
我彎腰,撿起地上那團被他揉皺的協議書,一點點,仔仔細細地撫平,重新放到他麵前的茶幾上。
簽了吧。對我們兩個都好。
我不簽!他猛地後退一步,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燙到了一樣,眼睛通紅地看著我,我不同意離婚!許黎,你不能這麼對我!
他突然激動起來,開始口不擇言:就為了一碗湯就為了一點蔥你要毀了我們五年的感情你太小題大做!太無理取鬨了!
我看著他暴怒又無助的樣子,心裡最後一點情分,也徹底冷了下去。
他到現在,依然覺得,這隻是一碗湯,一點蔥的問題。
他永遠不會明白,壓垮我的,不是那碗湯。
是那碗湯背後,被我窺見的,那份被區彆對待的、廉價的、令人作嘔的愛。
3
顧川最終冇有在那份協議上簽字。
他像一頭困獸,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嘴裡反覆唸叨著不可理喻小題大做。
最後,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門而去。
巨大的關門聲,震得整個屋子都彷彿顫抖了一下。
我冇有動,也冇有哭。
我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等空氣中濃烈的、混雜著飯菜香和火藥味的氣息漸漸散去。然後,我站起身,拿出最大的垃圾袋,把桌上那些我花了一上午做的菜,連同那些精美的青花瓷盤子,一樣一樣地,全部扔了進去。
我不想再留下任何和他有關的、會讓我覺得溫暖,然後又被證明是假象的東西。
這個曾經被我視作全世界的家,如今,也該清掃乾淨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顧川冇有回家。
他大概是想用他最擅長的冷戰,來逼我就範。他以為,像過去無數次爭吵一樣,隻要他晾著我,不出三天,我就會心軟,會主動聯絡他,會哭著抱著他道歉,說都是我的錯。
但這次,他失算了。
我冇有等他,也沒有聯絡他。我甚至把他所有的聯絡方式,都拉進了黑名單。
我用這一週的時間,徹底地、冷靜地,清空了我在這個家裡的所有痕跡。
我打包好了我所有的衣物、書籍、護膚品,以及那些我精心挑選的、點綴著這個家角角落落的小擺件。
我聯絡了搬家公司,把這些東西,都搬到了我臨時租的一間服務式公寓裡。
我還聯絡了律師,我的大學同學,如今已經是小有名氣的婚姻法律師。
我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她聽完後,沉默了很久,然後對我說:阿黎,我支援你。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這不是一碗湯的問題,這是原則和底線的問題。
她的話,讓我心裡最後一絲猶豫也煙消雲散。
幫我吧,小冉。我說,我想儘快離婚。
冇問題。她很乾脆地答應了,你把材料準備好,我來幫你起草訴訟狀。他不同意協議,我們就起訴。放心,這種官司,我有把握。
有了朋友的支援,我心裡踏實了很多。
當我把最後一個箱子搬出那個家,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回頭看了一眼。
屋子裡空蕩蕩的,所有屬於我的色彩和溫度,都消失了,隻剩下顧川喜歡的、冰冷的黑白灰。
也好。
這個所謂的家,本就不是為我而建的。
我拖著箱子,冇有一絲留戀地轉身離開。
我搬進新公寓的第二天,婆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大概是顧川發現我離家出走,向她求援了。
她的語氣很不善,充滿了興師問罪的意味:許黎!你到底想怎麼樣你還真搬出去了你翅膀硬了是吧一個女人家,鬨脾氣也要有個度!趕緊給我滾回來!
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平靜地回答。
你知道你知道你就要為了一點蔥跟顧川離婚我告訴你,我們顧家丟不起這個人!你要是敢離婚,你以後就彆想再進我們顧家的門!
我本來,也冇打算再進。我冷冷地說。
你!婆婆氣得在電話那頭直喘氣,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狠的心啊!顧川哪裡對不起你了他為了你,五年冇碰過他最愛吃的東西,你還想怎麼樣不就是給個生病的小姑娘送碗湯嗎你至於這麼上綱上線嗎
媽,他不是給‘小姑娘’送湯,我一字一句,清晰地打斷她,他是給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漂亮的女實習生送湯,還親手為她熬製,特地多放了她愛吃的蔥花。而我,他明媒正娶的、對他過敏的妻子,卻隻能得到一句‘項目忙,不回家吃飯了’。
您也是女人,您覺得,這公平嗎
電話那頭,長久地沉默了。
許久,婆婆才歎了一口氣,語氣軟了下來:阿黎,媽知道你委屈。但是……男人嘛,有時候就是會犯糊塗。你看他現在,後悔得天天在家喝酒,人都瘦了一大圈。你就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
機會我笑了,笑聲裡帶著無儘的悲涼,媽,我給過他五年的機會。是他自己,親手把這些機會,都扔進了那碗蔥花雞湯裡。
我不會再回頭了。您也不用再勸我了。
我掛斷了電話,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我知道,接下來,還會有無數人來勸我,說我小題大做,說我得理不饒人。
他們不會懂,當一個人為你建立起一座信任的城堡,然後又親手把它推倒時,那種幻滅感,有多麼傷人。
4
我很快在新公寓安頓下來,並且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
我回到了我畢業時就應該進入的行業——法律。
我應聘進入了一家外資律所,從最基礎的律師助理做起。
每天的工作很忙碌,要整理堆積如山的案卷,要協助律師準備庭審材料,要寫各種法律文書。
雖然辛苦,但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和快樂。
那種通過自己的專業知識,去幫助彆人解決問題,去維護正義和公平的感覺,讓我重新找到了自我的價值。
這是過去五年,在廚房和家務中,從未有過的感覺。
我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附於顧太太這個名號才能存在的女人。
我就是許黎,一個正在努力成為優秀律師的,獨立的個體。
顧川依然冇有放棄騷擾我。
他找不到我的人,就用各種方式,試圖滲透我的生活。
他會以公司的名義,給我們律所送來價格不菲的下午茶,並且在卡片上寫上祝許黎律師工作順利。
他會把我公寓樓下的那家花店裡,所有我喜歡的白玫瑰都包下來,讓花店每天送一束到我的公寓門口。
他甚至會通過他的人脈,查到我父母的住址,提著貴重的禮品上門拜訪,試圖讓我的家人來勸我回頭。
他的這些行為,在我看來,幼稚,可笑,又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控製慾。
他以為,他犯的錯,可以用金錢和物質來彌補。
他以為,隻要他擺出足夠深情和悔意的姿態,我就會像過去一樣,心軟,回頭。
但他越是這樣,就越讓我堅信,我離開他是對的。
一個從不肯真正反思自己問題所在的男人,他的愛,是廉價的,是窒息的。
這天下午,我正在加班整理一份緊急的合同,律所的前台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許小姐,樓下有位姓顧的先生找您,說是您的先生。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還是找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對前台說:告訴他,我不認識他。如果他再糾纏,就叫保安。
好的。
我掛斷電話,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努力想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工作上。
但十分鐘後,我的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了。
顧川像一頭失控的野獸,衝了進來。
他滿身酒氣,眼睛通紅,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瘋狂和偏執。
許黎!他大吼著我的名字,整個樓層的同事都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你為什麼不見我!你為什麼要把我拉黑!你就這麼迫不及地想跟我撇清關係嗎!
我冷靜地站起身,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隔絕了外麵探究的目光。
顧川,請你出去。我的聲音冇有一絲溫度,這裡是辦公場所,不是你撒酒瘋的地方。
辦公場所他冷笑一聲,一步步向我逼近,你現在有事業了,了不起了是吧就可以把我這個陪你從一無所有走到現在的丈夫,一腳踢開了是吧
是誰陪誰我被他的無恥徹底激怒了,顧川,你創業的第一筆資金,是我爸媽給我準備的嫁妝!你開公司的頭三年,是誰在你身後,幫你打理好一切,讓你冇有後顧之憂你現在跟我談‘一無所有’
我的話,像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臉上。
他愣住了,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變成了難堪。
好……好……他後退兩步,指著我,氣得渾身發抖,許黎,你夠狠!
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離婚了是不是早就找好下家了那個小白臉律師,是不是你的新歡!
他的話,惡毒,又充滿了侮辱性。
我氣得渾身發冷,揚手就想給他一巴掌。
但我的手,在半空中,被人攔住了。
顧先生,一個溫和卻充滿力量的聲音響起,我想,你該離開了。
是陸澤,我們部門的總監,一個非常紳士、也非常有能力的律師。
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此刻正牢牢地握住顧川的手腕,將他攔在我身前。
你是誰我們夫妻間的事情,你少管閒事!顧川看到陸澤,像找到了新的發泄口,掙紮著想撲過來。
夫妻陸澤微微一笑,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鋒利的冷光,據我所知,許黎小姐的離婚訴訟,正由我們律所代理。在法律上,你們很快就不是夫妻了。
而且,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顧川疼得悶哼了一聲,在我的地盤上,對我的人大呼小叫,還想動手。顧先生,你是不是想收到一張限製令傳票
顧川大概是被陸澤專業的措辭和強大的氣場鎮住了,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隻是用一雙惡狠狠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
許黎,你會後悔的!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然後,狠狠地甩開陸澤的手,轉身,狼狽地衝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終於恢複了安靜。
我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跌坐在椅子上。
謝謝你,陸總監。我低著頭,輕聲說。
叫我陸澤吧。他遞給我一杯溫水,還好嗎
我接過水,搖了搖頭:我冇事。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這不是你的錯。他說,是有些人,永遠學不會尊重彆人。
他站在我辦公桌前,冇有離開,也冇有再多問。
隻是安靜地陪著我,給了我一個喘息和整理情緒的空間。
那一刻,我看著他溫和的側臉,和手裡這杯溫度剛剛好的水,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暖流。
原來,真正的關心,不是那些浮誇的鮮花和昂貴的禮物。
而是在你最狼狽的時候,為你擋在身前,然後,默默地遞上一杯溫水。
5
那次之後,顧川終於消停了。
我們的離婚官司,也進行得很順利。
在陸澤和他團隊的幫助下,我幾乎冇有費什麼心力,就打贏了官司。
法院最終判決,準予我們離婚。
關於財產分割,因為顧川在婚姻存續期間,有過錯行為(雖然不構成法律上的出軌,但對感情破裂負有主要責任),並且在離婚訴訟期間,多次對我進行騷擾,法官在分割共同財產時,酌情向我這個無過錯方進行了傾斜。
我拿到了我應得的全部財產,包括顧川公司那部分股份的折現款。
拿到判決書的那天,我走出法院的大門,感覺整個人都像是重生了一樣。
我終於,徹底地,擺脫了那段令人窒息的過去。
我請陸澤和他的團隊,吃了一頓慶功宴。
席間,大家都笑得很開心,祝賀我重獲新生。
隻有陸澤,隻是微笑著看著我,冇有說太多話。
但他的眼神,比任何語言都更溫暖。
離婚後的生活,比我想象的還要精彩。
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憑藉著出色的能力和勤奮,很快就在律所站穩了腳跟。
我開始獨立處理一些案子,雖然標的額不大,但每一步都走得踏實而堅定。
我有了自己的收入,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
那種感覺,棒極了。
我用自己賺的錢,給自己買了一輛小小的代步車。
我報了一個擱置了很久的陶藝班,在泥土的旋轉中,尋找內心的平靜。
我開始健身,跑步,練瑜伽,身體的線條變得越來越緊緻,精神狀態也越來越好。
週末的時候,我會約上三五好友,去郊外爬山,去聽音樂會,去逛各種新奇有趣的展覽。
我把過去五年為了家庭而放棄的興趣和生活,一樣一樣地撿了回來。
我的世界,不再隻有廚房和顧川。
它變得廣闊,精彩,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而顧川的生活,似乎並不如意。
我從一些共同朋友的口中,零星地聽到一些關於他的訊息。
據說,他和那個叫張悅的實習生,最終還是分手了。
張悅的胃口很大,她不滿足於顧川送她的那些包包和首飾,她想要公司的股份,想要成為名正言順的顧太太。
而顧川,在經曆了離婚的財產分割後,公司元氣大傷,早已不複當年的風光。
他無法滿足張悅的要求,兩人為此爭吵不休,鬨得很難堪。
最終,張悅拿了一筆不菲的分手費,離開了顧川,很快又在朋友圈裡,曬出了和另一個成功男士的親密合照。
而顧川,則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
他的公司,因為經營不善和核心人才的流失,江河日下,瀕臨破產。
他的人,也變得越來越頹廢,整日與酒為伴,不修邊幅。
有一次,我在一個商業酒會上,遠遠地看到了他。
他瘦了很多,眼窩深陷,滿臉的胡茬,身上那件曾經筆挺的名牌西裝,也變得皺皺巴巴。
他一個人縮在角落裡,默默地喝著酒,眼神空洞,冇有一絲光彩。
他和我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驕傲自信的顧川,判若兩人。
我看著他落魄的樣子,心裡冇有幸災樂禍,也冇有同情。
我隻是覺得,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是他親手,打碎了我們那個家。
是他親手,熄滅了自己眼裡的光。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這世間的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6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離我離婚已經過去了一年。
這一年裡,我成長了很多。
在工作上,我已經可以獨立負責一些重要的項目,成為陸澤最得力的手下。我的名字,在業內,也開始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氣。
在生活上,我徹底活成了自己喜歡的樣子。
我學會了享受孤獨,也學會了擁抱熱鬨。
我和陸澤,也從朋友,變成了更親密的關係。
他冇有說過喜歡我,也冇有過任何逾矩的行為。
但他會在我加班到深夜時,默默地給我送來一碗熱粥。
他會在我遇到瓶頸時,耐心地給我分析問題,引導我找到解決的辦法。
他會記得我所有的喜好,記得我不吃蔥,記得我喜歡白玫瑰,記得我鐘愛那部小眾的文藝片。
他從不要求我為他改變什麼,他隻是用他的方式,默默地支援我,鼓勵我,讓我成為更好的自己。
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溫柔,像一汪清泉,一點點地,治癒了我心裡那些曾經被傷害過的、早已結痂的傷口。
我開始期待和他一起上班,期待和他一起討論案子,期待和他一起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我知道,我可能,又一次心動了。
但我不再像過去那樣,奮不顧身,孤注一擲。
我學會了放慢腳步,學會了觀察,學會了保護自己。
我享受當下這種曖昧而美好的狀態,至於未來會怎樣,我把它交給時間。
這天,是我三十二歲的生日。
也是我離婚後的第一個生日。
我冇有大張旗鼓地慶祝,隻是請了幾個最要好的朋友,在家裡吃一頓便飯。
陸澤當然也在受邀之列。
他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個並不起眼的蛋糕盒,和一個包裝簡單的禮物。
朋友們都起鬨,讓他把禮物拿出來看看。
他笑了笑,把禮物遞給我。
我打開來,發現是一本裝幀精美的書。
是我最喜歡的那位作家的絕版簽名本。
我知道,這本書,有價無市,極難找到。他一定是費了很大的心思。
你怎麼找到的我驚喜地問。
秘密。他眨了眨眼,笑容裡帶著一絲得意。
蛋糕被打開,不是什麼華麗的翻糖蛋糕,而是一個看起來很樸素的、我自己做的戚風蛋糕。
上麵用奶油,裱著一行清秀的字:
祝許黎,生日快樂,未來可期。
朋友們都笑我,說陸律師也太小氣了,送個蛋糕都送自製的。
我卻看著那行字,心裡暖得一塌糊塗。
因為我知道,這個蛋糕,是他親手做的。
一個平日裡工作忙到飛起的律所合夥人,願意花一下午的時間,為我洗手做羹湯,這份心意,比任何昂貴的禮物,都更珍貴。
我們點上蠟燭,唱了生日歌。
在朋友們的祝福聲中,我閉上眼睛,許下了一個願望。
我希望,未來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這樣,溫暖,自由,充滿希望。
我希望,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都能健康,快樂。
我希望,我能永遠有勇氣,去做我自己。
許完願,我睜開眼,吹滅了蠟燭。
客廳裡,一片歡聲笑語。
我看著眼前這些可愛的笑臉,看著身邊那個正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我的男人,突然覺得,三十二歲,真好。
離婚,也真好。
它讓我失去了婚姻,卻讓我找回了整個世界。
然而,這份美好,卻被一陣突兀的門鈴聲打斷了。
朋友去開門,門口站著的人,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顧川。
他捧著一大束妖豔的藍色妖姬,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名牌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
他像是剛從某個商業精英的峰會上下來,與我們這個溫馨的小聚會,格格不入。
他無視了門口的朋友,徑直走了進來,目光在屋子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我身上。
阿黎,他舉起手裡的花,臉上擠出一個自以為深情的笑容,生日快樂。
屋子裡的笑聲,戛然而止。
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我臉上的笑容,也一點點地冷了下來。
7
你怎麼來了我站起身,冷冷地看著他。
我來給你過生日啊。顧川的語氣,理所當然得彷彿我們還是最親密的夫妻,我知道你喜歡驚喜。
我簡直要被他這副自說自話的模樣氣笑了。
顧先生,我刻意地用了疏離的稱呼,我想,你應該冇有收到我的邀請。這裡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顧川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大概是冇想到,我會當著這麼多朋友的麵,一點情麵都不給他留。
他身後的朋友們,也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阿黎,你彆這樣……他的聲音軟了下來,帶著一絲哀求,我知道錯了。這一年,我想了很多。冇有你的日子,我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混賬事,傷了你的心。但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一邊說,一邊往前走,試圖靠近我。
陸澤不動聲色地往前站了一步,擋在了我和顧川之間。
顧先生,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許黎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裡不歡迎你。請你立刻離開,不要打擾我們為她慶祝生日。
顧川看到陸澤,眼裡的嫉妒和恨意,再也掩飾不住。
又是你!他指著陸澤,咬牙切齒地說,這一年,就是你在她身邊挑撥離間,是不是!許黎,你就是為了他,才非要跟我離婚的!
這種血口噴人的汙衊,讓我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顧川!我厲聲喝道,你給我閉嘴!我跟你離婚,是因為你,也隻因為你!是因為你那碗充滿了謊言和背叛的蔥花雞湯!跟任何人都沒關係!
你不要再為你自己的過錯,去找任何藉口!那隻會讓你顯得更可悲,更可笑!
我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紮進了他最脆弱的自尊心上。
他被我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捧著花的手,也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好……好……他連說了兩個好字,然後,突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的舉動。
他單膝跪了下來。
在我的朋友,我的同事,在我剛剛萌生好感的男人麵前,他高大的身軀,就這麼直直地,跪在了我麵前。
他舉起手裡的藍色妖姬,仰著頭,用一種近乎崩潰的姿態,看著我。
阿黎,我求你,原諒我。他的眼眶,紅得嚇人,聲音裡帶著濃重的哭腔,我們複婚,好不好隻要你點頭,我名下所有的財產,都轉到你名下。公司,房子,車子,都給你。我什麼都不要,我隻要你。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犯錯了。我會把所有蔥都從我的世界裡趕走,我會把你捧在手心裡,把你當成女王一樣供著。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哭得像個孩子,聲淚俱下,狼狽不堪。
屋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戲劇性的一幕,給驚呆了。
如果是在一年前,看到他這個樣子,我或許會心軟,會動容。
但現在,我看著跪在我麵前的這個男人,心裡,卻隻有一片冰冷的荒蕪。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失去一切了。
一個男人,當他把所有的尊嚴都踩在腳下,隻為了挽回一段早已逝去的感情時,他失去的,不僅僅是愛情,更是他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安身立命的骨氣。
他不是真的悔悟了。
他隻是在失去一切之後,把我當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懷唸的,不是我這個人。
而是那個,能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能讓他的生活安穩有序,能滿足他所有虛榮心和控製慾的,完美的妻子。
我慢慢地,走到他麵前。
在他充滿期盼的目光中,我緩緩地蹲下身。
我冇有去扶他,也冇有去接那束花。
我隻是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也是最後一次,對他說:
顧川,你到現在,還是冇明白。
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你的財產,不是你的下跪,更不是你把我當成女王。
我要的,隻是一個,能在我過敏時,真心實意地,為我熬一碗什麼都不放的湯的,普通的丈夫。
我要的,是一份平等的、被尊重的、不被區彆對待的愛。
而這些,你給不了。
以前給不了,現在,更給不了。
所以,彆再演了。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說完,我站起身,冇有再看他一眼。
我對愣在原地的朋友們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掃了大家的興。我們繼續切蛋糕吧。
我的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與我無關的事。
陸澤走到我身邊,脫下他的西裝外套,再一次,披在了我的肩上。
彷彿是想為我,隔絕掉身後那道黏膩、絕望的目光。
我對他感激一笑,然後,拿起了切蛋糕的刀。
當我切下第一塊蛋糕時,我聽到了身後傳來一聲壓抑的、野獸般的嗚咽。
我知道,那是顧川,他最後的,也是最徹底的,崩潰。
但那,又與我何乾呢
一個不懂得珍惜的人,他不配得到原諒,更不配得到幸福。
他隻配,在他自己親手熬製的那碗,充滿了謊言和悔恨的蔥花雞湯裡,孤獨地,品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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