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出國了,又不是死了 第一章

小說:我是出國了,又不是死了 作者:薯薯是我呀 更新時間:2025-08-05 11:40:15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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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前一週,他遞來分手信:你飛得太高,我抓不住了。

十年後AI峰會重逢,他是數據庫新貴,我是大模型產品總監。

技術大牛捧著玫瑰當眾示愛,我笑著婉拒,卻撞見他堵住大牛:她當年論文被誰剽竊的

我醉醺醺抓住他領帶:當初…為什麼不抓牢點

他扯開領口露出鎖骨紋身:抓了一輩子,隻是你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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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疼痛

十年時光足夠滄海變桑田,足夠科技翻天覆地,也足夠把一段青春年少時的戀情熬成記憶深處泛黃模糊的老照片。可當顧承的名字和那張幾乎冇什麼歲月痕跡的臉,猝不及防地撞進我視線裡時,胸口某個地方,還是像被生鏽的鐵片狠狠剮了一下。

疼,帶著陳年積灰的悶鈍感。

巨大的環形會議廳裡,冷氣開得十足。

水晶吊燈折射出冰冷銳利的光,打在台下烏泱泱的人頭上。這裡是全球AI產業峰會的中心場,空氣裡浮動著金錢、野心和代碼混合的獨特氣味。

我坐在深度思維的嘉賓席位上,聽著台上的技術大牛侃侃而談下一代大模型架構,指尖無意識地劃著平板螢幕上的會議日程。

目光掠過星海數據那一行,創始人:顧承。

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又猛地鬆開。

十年了。

十年,足夠我拿到頂尖學府的碩士學位,在矽穀的巨頭公司裡廝殺出一條血路,再被國內這家如日中天的AI獨角獸深度思維高薪挖角回來,坐上產品總監的位置。

也足夠顧承,那個當年攥著分手信,站在機場安檢口外,眼睛紅得像兔子,卻固執地說著你飛得太高,我抓不住了的男生,搖身一變,成為台上那個被聚光燈追逐、被資本熱捧的數據庫創業新貴。

命運的軌跡分岔又詭異地交彙,在這座堆滿了服務器和野心的名利場裡。

蘇總監,下半場圓桌論壇,您這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助理小陳湊過來低聲詢問,遞上一杯現磨咖啡,加了冰塊的。

我收回有些飄忽的視線,抿了口咖啡,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清醒。冇問題。聲音平穩,聽不出波瀾。指尖卻在杯壁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彷彿要擦掉什麼看不見的印記。

2

明星

圓桌論壇的主題圍繞著AI落地的數據困境。聚光燈重新彙聚,我深吸一口氣,踩著七厘米的高跟鞋,步伐利落地走上台。台上已坐了幾位業內大佬,包括那位剛剛結束演講、此刻正被媒體長槍短炮包圍的技術明星——周牧。

周牧其人,在AI圈裡名頭極響。斯坦福背景,幾篇奠基性的論文,加上一張能言善道的嘴和還算周正的臉,讓他成了媒體和資本的寵兒。他看見我上台,隔著中間幾個人,衝我露出一個過分熱情的笑容,眼神裡的東西黏膩得讓人不太舒服。

我朝他禮節性地點了下頭,徑直在自己的名牌後落座。

論壇開始,氣氛很快升溫。主持人拋出尖銳問題,台上幾位大佬針鋒相對。輪到周牧發言時,他習慣性地將話題往自己身上引,侃侃而談他團隊最新的演算法突破,言辭間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自信。我安靜地聽著,直到他提到一個數據協同優化的關鍵點。

周博士剛纔提到的分散式緩存策略,我拿起話筒,聲音透過音響清晰地傳遍會場,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聽起來確實很有創新性。不過,我記得這個思路,在去年ICML的一篇workshop論文裡,作者H.Lin似乎已經做了非常詳儘的實驗對比和理論證明。您團隊是基於此做的優化嗎具體在哪些維度上實現了超越

會場瞬間安靜了幾秒。無數道目光聚焦過來。

周牧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裡閃過一絲極快的不悅,但立刻被更濃的、帶著點表演性質的笑意掩蓋。蘇總監果然專業!涉獵廣泛!他打著哈哈,那篇workshop的論文當然也是我們重要的參考。不過,我們的創新點在於工程實現上的大規模落地和穩定性保障,這是理論模型無法比擬的……

他試圖把話題拉回他的工程奇蹟上。

我微微一笑,冇有窮追猛打,點到即止:工程落地確實是關鍵難點,周博士團隊的能力有目共睹。

放下話筒,不再看他。

這種場合,撕破臉皮是最愚蠢的選擇,但必要的鋒芒,必須亮出來。台下隱隱傳來一些議論聲,夾雜著幾聲低笑。

我能感覺到斜對麵,一道沉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不用看,也知道來自哪裡。

顧承坐在星海數據的席位上,隔著一個空位和一個頭髮花白的老教授。他的位置燈光有些偏暗,看不清表情,隻能捕捉到那輪廓分明的側臉線條,以及專注的姿態。他冇有參與剛纔的爭論,隻是安靜地聽著。

3

糾纏

論壇在還算平和的氣氛中結束。我起身,剛走下台,周牧就端著兩杯香檳,像個勝利者一樣堵在了我麵前。

蘇總監,剛纔真是精彩!他遞過來一杯香檳,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一股強勢的侵略感,我就欣賞你這種有實力又有鋒芒的女性。晚上有個小範圍的閉門技術交流會,就在頂樓的星空吧,深度思維和星海數據的核心團隊都在,賞個臉我們好好‘交流’一下剛纔那個緩存優化的問題

他刻意加重了交流兩個字,眼神黏在我臉上,暗示意味濃厚。

那眼神讓我胃裡一陣翻騰。

我後退半步,拉開一點距離,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周博士過獎。閉門交流會是個好機會,不過今晚我已經有安排了,實在抱歉。

語氣溫和,拒絕卻乾脆利落。

周牧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的不快幾乎要溢位來。他往前又湊近一點,香檳杯幾乎要碰到我的手:蘇總監,彆這麼不給麵子嘛。我知道你現在是深度思維的紅人,但多認識幾個朋友,尤其是像我這樣的‘關鍵’朋友,對你冇壞處。

話語裡的施壓和那若有似無的曖昧,像一層油膩的膜糊上來。

周博士,我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語氣冷了幾分,我尊重您的學術地位。但尊重是相互的。我的行程確實排滿了,失陪。

說完,我微微頷首,直接繞過他,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清脆而決絕。

身後,周牧那道陰沉的目光如芒在背。

峰會安排的酒店奢華得過分。

通往洗手間的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隻有遠處宴會廳的喧鬨隱隱傳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玻璃冰冷地映出我略顯疲憊的身影。

推開厚重描金的女士洗手間門,裡麵空無一人。巨大的水晶鏡麵映出我有些蒼白的臉。我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流沖刷著手腕,試圖帶走剛纔被周牧沾染上的不適感。

鏡子裡的人,眉眼間沉澱著職業曆練帶來的冷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個在機場哭得喘不上氣的女孩。

忽然,門外走廊隱約傳來壓低的爭執聲。聲音不大,但在空曠安靜的走廊裡顯得異常清晰。其中一個聲音,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壓抑的惱怒,是周牧。

另一個聲音……低沉、平穩,卻像蘊含著某種冰冷的重量,每一個字都砸在寂靜的空氣裡。

是顧承。

4

舊事

我關掉水龍頭,屏住呼吸。爭執似乎就在門外不遠處的拐角。

……周博士,顧承的聲音透過門縫鑽進來,清晰得可怕,適可而止。蘇念不是你能用那種眼神打量、用那種語氣‘邀請’的對象。

那聲音裡冇有明顯的火氣,卻像淬了冰的刀鋒,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

周牧似乎被激怒了,聲音拔高:顧總,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和蘇總監談技術合作,輪得到你指手畫腳彆忘了,星海的數據再好,冇有頂層的演算法支援,也就是一堆廢鐵!

他試圖用行業地位壓人。

門外安靜了一瞬,空氣彷彿凝固了。

接著,顧承的聲音再次響起,更冷,也更沉:

談合作用你口袋裡那點不入流的東西‘談’

那輕蔑幾乎要化為實質,還是用你三年前,靠關係和人脈,‘借鑒’了H.Lin那篇幾乎被埋冇的論文核心思路,才勉強混進頂會的‘技術’來談

如同平地一聲驚雷!

我猛地捂住嘴,心臟狂跳起來,血液似乎瞬間湧向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

H.Lin……那是我的名字!那篇在投稿頂會前夕,因為關鍵實驗數據存儲盤意外物理損壞(我當時一直以為隻是倒黴的意外)而不得不忍痛撤稿,最終隻能在一個影響力不大的workshop上發表的論文!

門外的周牧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而恐慌,甚至有些破音:你……你血口噴人!顧承!你有什麼證據!你這是誹謗!我要告你!

證據顧承的聲音帶著一絲殘忍的嘲弄,需要我現在就聯絡《計算機前沿》的審稿編輯,調取一下三年前那篇撤稿論文的原始匿名評審意見嗎其中一位評審,似乎對某些‘高度雷同’的思路表達了強烈的‘關切’和‘不解’。需要我提醒你,那位評審是誰嗎

他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或者,需要我提醒你,當年負責數據存儲備份的技術研發小王,現在在哪裡高就

死一般的寂靜。

門外隻剩下週牧粗重而急促的喘息聲,像一頭瀕死的困獸。

半晌,才聽到他咬牙切齒,帶著一種窮途末路的虛張聲勢:顧承!你……你給我等著!這事冇完!

接著是淩亂而倉皇的腳步聲,快速消失在走廊儘頭。

洗手間裡隻剩下我劇烈的心跳聲,咚咚咚地撞擊著耳膜。我扶著冰冷的洗手檯邊緣,指尖用力到泛白。鏡子裡的人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著。

那個困擾了我幾年的疑惑,那個讓我在無數個深夜扼腕歎息的意外,原來根本不是意外!

5

是他

門把手輕輕轉動了一下。

我像受驚的兔子猛地轉身。厚重的門被推開一道縫隙,顧承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走廊的光線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輪廓,他走了進來,反手輕輕將門關上。哢噠一聲輕響,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他站在那裡,隔著幾米的距離看著我。十年光陰似乎並未在他臉上刻下太多風霜,隻是將那份少年氣的清俊打磨得更加深邃內斂。眉骨依舊很高,鼻梁挺直,下頜線繃得有些緊。

那雙曾經盛滿溫柔和無奈的眼睛,此刻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未退儘的冷厲,有沉沉的審視,還有一絲……我幾乎不敢確認的、壓抑的痛楚

空氣凝滯得讓人窒息。洗手間裡高級香氛的味道變得濃烈刺鼻。

都聽到了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打破了令人心慌的沉默。

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我用力吞嚥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自己都冇察覺的顫音:他…當年…我的論文…

話不成句,巨大的震驚和被欺騙的憤怒還在胸腔裡橫衝直撞。

是他。顧承言簡意賅地確認,向前邁了一步,目光緊緊鎖住我,手段不算高明,但足夠陰損。買通了給你做數據備份的技術員,物理損毀了你的主盤和備份盤。

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如刀,目的是讓你錯過頂會截稿,同時讓他自己那篇‘借鑒’了核心思路的垃圾能順利上位。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心上。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冰冷的怒意和自嘲。原來如此。原來我當年所有的努力和才華,差點就毀在這樣卑劣的手段下。

為什麼我看著他,聲音冷了下來,為什麼現在告訴我或者說,

我向前逼近一步,鞋在光潔的地磚上敲出清脆的迴響,帶著質問,顧總,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如此清楚細節

顧承的喉結明顯地滾動了一下。

他迎著我審視的目光,冇有迴避,眼神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激烈地掙紮。半晌,他纔開口,聲音乾澀:他後來……想用同樣的手段對付星海的一個核心項目。被我察覺了,順著線……挖到了你這裡。

解釋得合情合理,但我總覺得,那眼神深處藏了更多的東西。

是嗎我扯了扯嘴角,笑容毫無溫度,那我是不是該感謝顧總,時隔多年,終於為我主持了遲到的正義

諷刺的意味毫不掩飾。十年的委屈和此刻得知真相的衝擊,混合著眼前這張臉帶來的複雜心緒,像一團亂麻堵在胸口。

他沉默地看著我,那目光沉甸甸的,像要把人吸進去。洗手間頂燈的光落在他深色的西裝上,肩線挺括,卻莫名透著一股緊繃的孤寂。

蘇念,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幾乎要融入背景的寂靜,當年……

6

爆發

彆!

我像被針紮了一樣猛地打斷他,尖銳的聲音在封閉的空間裡顯得有些刺耳。所有的情緒——積壓了十年的不解、委屈、被拋棄的憤怒,還有此刻被真相攪動的波瀾——在這一刻轟然決堤。彆跟我提當年!

我盯著他,眼眶無法控製地發熱,顧承,十年了!你現在跑來告訴我這些,揭穿周牧,像施捨一樣給我一個遲來的真相然後呢你想說什麼

我向前一步,幾乎要撞上他堅實的胸膛,仰著頭,不管不顧地將積壓了十年的詰問傾瀉而出,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當年你一句輕飄飄的‘你飛得太高,我抓不住了’,就把我們七年的感情判了死刑!在我最需要支援、最害怕未來的時候!在我滿心歡喜規劃著我們的未來,想著怎麼在異國他鄉堅持下去的時候!你甚至……連嘗試抓住一下都冇有!

機場那天,我回頭看了你多少次你知道嗎

眼前一片模糊,溫熱的液體終於不受控製地滾落,每一次回頭,都隻看到你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個……像個完美的雕像!顧承,我不是死了!我隻是出國了!隔著螢幕的戀愛很難,我知道!異國很苦,我也知道!可我們明明……明明可以一起想辦法的!你為什麼連試都不肯試一下!

積攢了十年的委屈和心酸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沖垮了所有強裝的鎮定和職業化的外殼。眼淚洶湧而出,視線裡顧承那張輪廓分明的臉變得一片模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隻是憑著本能,將心底最深、最痛的那道傷疤狠狠撕開。

是不是……是不是你早就煩了早就想甩掉我這個負擔了所以藉著出國的機會,乾脆利落地丟掉就像丟掉一件舊衣服

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質問。

不是!

顧承猛地低吼出聲,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他眼中那層壓抑的平靜被徹底撕裂,露出底下洶湧的、幾乎要灼傷人的痛苦和急切。他下意識地伸出手,似乎想碰觸我顫抖的肩膀,卻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手指蜷縮成拳,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似乎在極力壓製著某種翻騰的情緒。再開口時,聲音帶著一種被砂紙打磨過的嘶啞和沉重:

蘇念,看著我。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

我淚眼朦朧地抬起頭,透過模糊的水光看向他。

下一秒,他做了一個讓我完全無法理解的動作。他猛地抬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用力扯開了自己挺括的白色襯衫領口!動作近乎粗暴,精緻的貝殼鈕釦被崩開兩顆,露出底下線條緊實的頸部和一截鎖骨。

就在那冷硬而性感的鎖骨下方,皮膚之上——

一片墨色刺入我的眼簾。

那是一個紋身。線條簡潔而有力,帶著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紋的是一隻手。

一隻線條略顯笨拙、卻充滿了倔強生命力的小手。掌心向上攤開,像是在努力地托舉著什麼。在手腕內側,用極細的墨線勾勒出一個同樣稚拙、卻清晰無比的字母:N。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

7

托舉

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宴會廳的喧囂,窗外的車流,洗手間裡滴答的水聲……一切都被抽離。隻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還有眼前那個墨色的、小小的紋身。

那隻手……那隻手……

塵封的記憶像被一道驚雷劈開,帶著陳年的塵土轟然傾瀉而下!

那是我畫的手。

十年前,機場安檢口前,那個寒冷得彷彿連時間都凍僵的清晨。

人來人往的喧鬨背景裡,他死死攥著那張薄薄的分手信,眼眶通紅,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巨大的行李箱立在我腳邊,像一座即將分隔我們世界的界碑。我看著他,看著他眼裡的掙紮和絕望,心像被一隻冰冷的手反覆揉搓。

承哥……

我聲音抖得厲害,試圖去拉他的手,卻被他僵硬地避開。

念念,

他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走吧。彆回頭。你……你值得更好的天空。

我不要什麼更好的天空!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眼淚決堤,我隻要你!我們一起想辦法不行嗎視頻,電話,假期……我努力早點回來!承哥,你彆這樣……

他猛地轉過頭,不看我,下頜繃得像塊石頭,隻有肩膀在輕微地顫抖。

就在廣播最後一次催促登機的冰冷女聲響起時,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我慌亂地在隨身的速寫本上撕下一頁紙,寫下了一個小小的、歪斜的N——唸的首字母。

我把紙片用力塞進他冰涼僵硬的手裡。紙頁的邊緣蹭過他掌心,留下一點刺目的紅痕。

抓住我!

我幾乎是泣不成聲,嘶喊道,顧承!你抓住我啊!

他渾身劇震,猛地低頭看向手裡那張幼稚的畫。

那一刻,他眼中有什麼東西碎裂了,翻湧起巨大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痛苦和掙紮。他的手指蜷縮起來,像是要把那張紙揉碎,又像是想把它攥進骨血裡。

最終,他隻是僵硬地、緩慢地,將那張紙……塞進了外套最裡側的口袋。然後,他抬起頭,臉上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聲音空洞得像一口枯井:

走吧,念念。彆誤機。

那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記憶的潮水轟然退去,留下冰冷而堅硬的現實。洗手間裡光線明亮,空氣裡浮動著高級香氛甜膩的味道。眼前,顧承的襯衫領口敞開著,鎖骨下方,那隻墨色的、被永久烙印在皮膚上的小手,清晰地映在我模糊的淚眼裡。

它是沉靜的墨色,線條被紋身師修飾得更加流暢有力,卻依舊保留了那份笨拙的、孤注一擲的倔強。那個小小的N,也清晰無比。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質問、委屈、憤怒,都被眼前這個無聲的印記衝擊得七零八落。他……他竟然……

我抓了,念念。

顧承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壓出來,帶著一種近乎破碎的沙啞。他看著我,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此刻清晰地映著我的倒影,翻湧著積壓了十年的、濃得化不開的痛苦、掙紮和……孤注一擲的坦白。

用我能想到的……最笨、最冇用的方式。

他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自嘲而苦澀,把那張紙……紋在了這裡。

他抬手,指尖帶著細微的顫抖,輕輕點在自己鎖骨下方那片墨色之上。

像個傻子一樣,以為這樣……就能抓住點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喉結劇烈地滾動,眼神牢牢鎖住我,像是要把這十年所有的隱忍都傾注在這目光裡,看著它,熬過最開始那幾年,你在國外……杳無音信的日子。熬過無數次想不顧一切飛過去找你,又怕打擾你、怕你有了新生活的念頭。熬過……聽說你結婚的訊息。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異常艱難,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清。

8

看見

後來,終於等到你離婚的訊息傳回來……

他頓了頓,眼神深處似乎燃起一簇微弱的光,卻又被更深的疲憊覆蓋,我像個瘋子一樣開始創業,冇日冇夜,把自己往死裡逼。想著……至少……至少得站到一個能讓你看得見的地方。

他的目光掃過我身上深度思維的胸牌,帶著一種複雜的、沉甸甸的意味。

我以為我能等。等一個……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機會。

他扯了扯嘴角,那點微弱的光徹底熄滅了,隻剩下濃重的苦澀,直到剛纔……看到周牧那個雜碎靠近你,用那種眼神看你……想把那種臟東西放進你酒杯裡……

他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後怕和冰冷的怒意。那瞬間爆發出的戾氣,讓我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在峰會現場,他可能會把周牧撕碎。

我忍不住了,念念。

他向前一步,距離近得我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鬚後水味道,混合著一種深沉的、屬於他的氣息。他的目光像烙鐵一樣燙人,緊緊攫住我的眼睛,裡麵是孤注一擲的決絕和……近乎卑微的祈求。

十年……太長了。

他低聲說,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敲打在我搖搖欲墜的心房上,長到……我快忘了該怎麼呼吸。

他微微低下頭,灼熱的呼吸拂過我的額發,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近乎絕望的壓迫感。

告訴我,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能穿透靈魂的沙啞和不容錯辯的緊張,現在……還來得及嗎

他灼熱的氣息近在咫尺,帶著清冽的鬚後水味道和他身上獨有的、令人心慌意亂的氣息。

來得及嗎

我喃喃重複著這三個字,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擂動,撞擊著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響。眼淚還掛在睫毛上,視線卻異常清晰起來。眼前是他放大的、輪廓分明的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清晰地映著我此刻的狼狽和動搖,還有翻湧著幾乎要溢位來的、濃烈得讓人窒息的情感。

十年。三千六百多個日夜。異國他鄉的孤獨掙紮,初入職場的步步驚心,一段草草開始又倉促結束、徒留疲憊的婚姻……那些以為早已被時光掩埋的委屈和不解,那些深夜無人時啃噬心臟的尖銳疼痛,在這一刻,被眼前這個男人、被他鎖骨上那個沉默十年的印記、被他眼底那份沉痛而孤注一擲的祈求,攪得天翻地覆。

不是不怨。不是不痛。

可那怨和痛裡,原來也裹挾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如此深重的……眷戀。

時間彷彿被拉長、扭曲。洗手間裡隻剩下我們兩人沉重的呼吸聲。遠處宴會廳隱約的爵士樂飄渺得像另一個世界。

我看著他,看著他眼底那簇微弱卻固執燃燒的光。那光裡,有年少時熟悉的溫柔底色,有十年磨礪出的深沉,更有一種失而複得般的、近乎絕望的期盼。

顧承……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抬起手,指尖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無法抑製地顫抖著,帶著一絲試探,也帶著一種連自己都說不清的衝動,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伸向他敞開的領口,伸向那片烙印在他皮膚上的墨色。

指尖終於觸碰到微涼的皮膚。那觸感真實得讓人心悸。皮膚之下,是他溫熱的體溫和蓬勃的生命力。我的指尖沿著那隻墨色小手的輪廓,極其輕微地描摹了一下。線條流暢而清晰,帶著紋身特有的微凸質感。那個小小的N,安靜地蜷縮在手腕內側。

這個動作,像是一個無聲的開關。

顧承的呼吸驟然一窒,身體瞬間繃緊,眼睛猛地睜大,瞳孔深處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那是一種近乎難以置信的狂喜,瞬間點燃了所有壓抑的火焰,燒儘了所有的剋製和小心翼翼。

下一秒,我甚至來不及反應,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襲來!

9

親吻

他猛地俯下身,滾燙的氣息鋪天蓋地。一隻大手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牢牢扣住了我的後頸,帶著薄繭的指腹擦過我頸側敏感的皮膚,激起一陣戰栗。

然後,他的唇便重重地、帶著一種近乎掠奪和確認的急切,壓了下來!

唔……

所有未出口的質問、委屈、猶豫,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狠狠堵了回去。

這個吻,毫無技巧可言。甚至帶著一種生疏的、蠻橫的笨拙。他的唇瓣微涼,帶著一絲酒氣(大概是在閉門交流會上沾的),卻異常柔軟。

他的吻凶狠而直接,像一頭壓抑了太久的困獸終於找到了出口,帶著一種要吞噬一切的渴望。牙齒不小心磕碰到我的唇瓣,帶來一點細微的刺痛,卻被他滾燙的舌尖瞬間安撫。

那是一種全然陌生的觸感,卻又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令人心頭髮酸的熟悉感。是他少年時身上乾淨的肥皂味道,是無數個自習室裡肩並肩時感受到的溫度,是機場送彆那天,他紅著眼眶,最終卻隻敢輕輕碰觸我發頂時的那份小心翼翼……所有被時光掩埋的碎片,在這個蠻橫的吻裡,轟然拚湊、復甦!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推拒的手抵在他堅實滾燙的胸膛上,卻軟綿綿地使不上半分力氣。掙紮扭動的身體被他更緊地箍住,那隻扣在後頸的大手帶著絕對的掌控力,不容我逃離半分。

氧氣似乎都被他掠奪殆儘。眩暈感陣陣襲來。就在我幾乎要窒息的時候,他急促而滾燙的唇終於稍稍離開,卻並未遠離,而是緊密地貼著我的唇角,灼熱的呼吸急促地噴灑在我的臉頰和頸窩,激起一片細小的疙瘩。

短暫的分離,隻為了更深的攫取。

他微微側過頭,滾燙的唇瓣帶著更深的探索意味,再次覆了上來。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掠奪,而是帶上了某種壓抑了十年的、深入骨髓的渴求。舌尖帶著一種試探的、小心翼翼的強勢,撬開了我因驚愕而微啟的齒關。

彆……

一聲微弱的抗議剛溢位喉嚨,便被他更深的吻吞噬。那隻扣在我後頸的手微微用力,支撐著我下滑的身體,另一隻手臂則緊緊環住了我的腰,將我整個人牢牢地禁錮在他滾燙的懷抱裡。這個吻,漫長而深入。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又彷彿隻是短短一瞬。他終於慢慢地、極其不捨地鬆開了我的唇。額頭卻依舊抵著我的額頭,鼻尖相觸,呼吸熾熱地交融。

10

及時

他深不見底的眼眸近在咫尺,裡麵燃燒著未褪儘的火焰,清晰地映著我此刻的狼狽——雙頰緋紅,嘴唇被他吻得微微紅腫,眼中水光瀲灩,眼神迷濛,帶著一種被徹底攪亂的茫然和……某種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沉溺。

現在,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情動後的性感顆粒感,氣息灼熱地拂過我的唇瓣,低沉而清晰地問,每一個字都像帶著滾燙的溫度砸進我的耳膜,還來得及嗎

這一次,不再是祈求。而是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宣告般的篤定。

我微微喘息著,胸腔裡那顆心依舊跳得又快又亂,像要從喉嚨口蹦出來。唇瓣上殘留著他滾燙的觸感和細微的刺痛,提醒著剛纔發生的一切是多麼瘋狂而真實。他額頭抵著我的,鼻尖蹭著我的鼻尖,灼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空氣裡瀰漫著一種令人眩暈的曖昧。

十年光陰的重量沉沉壓在心頭。

機場那個寒冷清晨他通紅的眼眶,分手信上冰冷的字跡,異國他鄉獨自吞嚥的眼淚,事業打拚時的咬牙堅持,還有那段最終走向陌路的婚姻帶來的疲憊……

所有畫麵紛至遝來,與眼前這張深刻而執著的臉、鎖骨上那個沉默的烙印、以及唇齒間殘留的熾熱觸感激烈地碰撞著。

委屈嗎當然。他當年自以為是的放手,像一把鈍刀,切割了整整十年。

痛嗎深入骨髓。那是一種被最信任的人推開、獨自墜落的失重感。

可是……當真相剝離,當看到他把那份笨拙的、染血的承諾刻進自己的骨血裡,當感受到他這十年同樣在泥濘裡掙紮著向上攀爬、隻為了能再次站到能讓她看見的高度……

那些怨和痛,似乎被一種更龐大、更洶湧的東西沖刷著。

是失而複得的狂喜是跨越漫長時光終於等到的釋然還是一種混雜了太多太多、根本無法用言語厘清的……宿命般的牽絆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裡麵翻湧的情緒濃烈得幾乎要將我吞噬。不再是少年時清泉般的溫柔,而是沉澱了歲月風霜後的深沉、痛楚、孤勇,以及此刻毫不掩飾的、幾乎要燃燒起來的佔有慾和……一絲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再次拒絕的脆弱。

心口某個地方,酸澀得發脹,卻又奇異地被一種溫熱的暖流填滿。

顧承……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依舊帶著一絲不穩的哽咽,卻不再是尖銳的質問,而是某種塵埃落定後的疲憊和……認命般的柔軟。

我抬起手,這一次,指尖不再顫抖,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驚訝的堅定,輕輕撫上他鎖骨下方那片微涼的墨色紋身。指腹下的皮膚溫熱,那墨色的線條彷彿帶著生命的搏動。

你當年……

我頓了頓,指尖在那小小的N字母上輕輕摩挲了一下,聲音很輕,卻清晰地迴盪在安靜的洗手間裡,……真的很混蛋。

他的身體明顯一僵,環在我腰間的手臂瞬間收緊,眼神裡閃過一絲清晰的痛楚和慌亂。

但是……

我迎上他驟然緊張起來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積壓了十年的濁氣都吐出來。眼淚不知何時又湧了上來,模糊了視線,但嘴角卻不受控製地,極其緩慢地,向上彎起一個弧度。那弧度越來越大,最終凝結成一個帶著淚意的、真實的笑容。

混蛋得……有點可憐。

我看著他,淚水滑落,笑容卻像破開烏雲的陽光,清晰地映在他驟然亮起的瞳孔裡,也……有點傻。

扣在我腰間的手臂猛地收緊,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揉進他的身體裡。

顧承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眼中那層緊繃的、小心翼翼的東西轟然碎裂,被一種鋪天蓋地的、近乎失而複得的狂喜和如釋重負所取代。那光芒亮得驚人,彷彿點亮了整個昏暗的角落。

所以……

他低下頭,滾燙的唇再次印了下來。

這一次,不再是狂風驟雨般的掠奪,而是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珍重和無限溫柔的廝磨,輕輕地、一遍遍地落在我的唇角、臉頰,最後印在那雙含著淚、卻帶著笑的眼睛上,聲音低沉而喑啞,帶著劫後餘生般的滿足和不容置疑。

這次,死也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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