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雨夜,加班到深夜的我打不到車。一輛私家車停在我麵前,搖下車窗的,竟是住我隔壁單元、有過幾麵之緣的男人。去哪我送你一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拉開了車門。
第一章:雨幕中的幻象
雨。
像要把整座城市吞掉一樣的雨。
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寫字樓的玻璃幕牆上,彙成渾濁的水流,帶著一種末日般的決絕。
我站在大廈門口的屋簷下,第十七次點亮手機螢幕。
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
螢幕上,打車軟件的介麵頑固地顯示著:前方超過100人排隊,預計等待時間超過60分鐘。
操。
我在心裡罵了一句,冰冷的雨星被風捲著,打在我的臉上,激起一陣寒顫。
加班。又是加班。
為了一個該死的項目,我已經連續半個月冇有在十二點前離開過公司。身體像被榨乾的海綿,大腦裡塞滿了漿糊,連思考都變得遲鈍。
手機電量隻剩下百分之十五。
家,那個二十公裡外、有著一張溫暖的床的地方,此刻遙遠得像另一個星球。
我裹緊了身上的風衣,試圖抵禦這初秋深夜的寒意。高跟鞋的鞋跟在地磚上不安地輕點著,發出噠、噠、噠的聲響,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孤獨。
一輛,兩輛,三輛……路過的出租車頂燈全都亮著有客的紅字,毫不留情地從我眼前濺起水花,飛馳而去。
絕望。
一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絕望感,像這冰冷的雨水一樣,一寸寸滲透我的皮膚,直抵心臟。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準備找個24小時便利店坐到天亮的時候,一束柔和的、並非出租車的車燈光線,穿透雨幕,穩穩地停在了我的麵前。
不是刺眼的遠光燈,這讓我對車主產生了一絲莫名的好感。
那是一輛黑色的SUV,車型很普通,在雨夜裡像一頭沉默的野獸。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男人的臉。
一張……有點眼熟的臉。
加班
他的聲音隔著雨聲傳來,有些沉,但很溫和。
我愣住了。
大腦的齒輪在疲憊中艱難地轉動,試圖從記憶的角落裡搜尋這張麵孔的資訊。
三十多歲,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看起來斯斯文文。
你是……我遲疑地開口。
住你隔壁單元的。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我姓周。見過幾次,在電梯裡。
周先生。
哦!
我記起來了。是有這麼個人。我們住在同一個小區,不同單元。偶爾會在電梯或者地下車庫碰到。他總是對我點頭微笑,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我對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個看起來很安全的普通鄰居。
啊,周先生,你好。我有些窘迫地撥了撥被雨水打濕的劉海。
這麼晚,打不到車吧他指了指我手機上還亮著的打車軟件介麵,語氣裡帶著瞭然,這鬼天氣,神仙都打不到車。
我苦笑了一下,算是默認。
去哪回小區嗎他問。
對,回家。
上來吧,我送你一程。他朝副駕駛的位置偏了偏頭,語氣自然得像是邀請我一起去樓下倒個垃圾。
我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深夜、陌生男人、私家車……所有母親從小告誡的安全守則在我腦中拉響了警報。
可是……
我看了一眼瓢潑的大雨,感受著身上越來越重的寒意,又看了看他那張看起來毫無攻擊性的、甚至帶著點書卷氣的臉。
他是我的鄰居。
我們住在同一個小區,安保嚴密的小區。
他知道我住哪,我也知道他住哪。如果他想做什麼,冇必要用這種方式,風險太大了。
再說,我真的太累了,太冷了。我迫不及待地想鑽進一個溫暖乾燥的空間。
我的猶豫隻持續了三秒。
也許是疲憊戰勝了理智,也許是鄰居這個身份讓我卸下了心防。
……那,太麻煩你了。我說。
上來吧,鄰居之間,客氣什麼。他笑得更溫和了。
我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嘩啦——一聲,一股暖氣夾雜著一種奇異的香味撲麵而來。
我坐了進去,關上車門。
砰。
一聲悶響,我和那個風雨交加的世界,被徹底隔絕了。
車裡很暖和。
座椅是真皮的,坐墊微微發熱,熨燙著我冰冷的身體。
謝謝你,周先生,真是救了我一命。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全身的肌肉都放鬆下來。
舉手之勞。他一邊說,一邊重新啟動了車子。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規律地左右擺動,像催眠的鐘擺。車子平穩地彙入了車流。
我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被雨水和霓虹揉成一團的模糊光影,感覺眼皮越來越重。
那股香味……很好聞。
不是常見的古龍水或者汽車香水味,像是一種……檀香,又混合著某種花香。很高級,很安神。
我閉上眼睛,幾乎要睡著了。
這該死的加班,終於要結束了。
回家的路,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從公司出來,上高架,直行十五公裡,下高架,再穿過兩個路口就到了。全程大概二十五分鐘。
車內很安靜,隻有發動機低沉的嗡鳴和雨刮器的聲音。周先生冇有再說話,似乎是個很沉得住氣的司機。
這很好,我也不想說話。
我開始在半夢半醒之間盤算,回家後是先洗澡還是先泡麪。
不知過了多久,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我模糊的意識中升起。
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是顛簸。
車子開始有輕微的顛簸感,不像是在平坦的高架路上。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窗外,不再是高架橋兩側熟悉的城市夜景,而是一片……漆黑。
偶爾有路燈,也是那種光線昏黃的老式路燈,一閃而過,把周圍的樹影照得張牙舞爪。
路變窄了。
我們不在高架上!
周先生,我的聲音有點乾澀,心臟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我們……這是在哪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很穩,看都冇看我一眼,語氣依舊平淡:哦,高架堵死了,我抄條近路。這邊快一點。
抄近路
我住在這裡五年了,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條近路可以回家。這條路看起來……很偏。
我的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警覺,從我的尾椎骨一路竄上後腦。
我下意識地摸向口袋裡的手機。
螢幕亮起,左上角——
冇有信號。
一格信號都冇有。隻有一個紅色的叉。
怎麼可能就算再偏,這裡也是市區範圍,怎麼會完全冇有信號
我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那股好聞的香味,此刻卻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讓我的頭腦一陣陣發暈,思維變得滯重。
周先生……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我覺得還是走大路比較好,我不趕時間。
快到了。他淡淡地回答,眼睛依然直視著前方。
他的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輪廓分明,金絲眼鏡的鏡片反射著前方微弱的光,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我能感覺到,車內的氣氛,變了。
那種溫和的、彬彬有禮的氣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壓迫。
我悄悄地把手伸向車門。
我的指尖碰到了門把手。
我用力一拉。
哢。
一聲輕響。門,紋絲不動。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是中控鎖。
周先生,麻煩你開一下中控鎖,我想……我想透透氣。我的聲音開始發抖。
他終於轉過頭,看了我一眼。
他笑了。
不再是那種溫和的、禮貌的笑。
他的嘴角咧開,但眼睛裡冇有任何笑意,隻有一片冰冷的、像是看著獵物的漠然。
彆急。他說,我們,就快到地方了。
第二章:牢籠中的野獸
到地方了。
這四個字,像一把淬了冰的榔頭,狠狠砸在我的太陽穴上。
嗡——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股奇異的香氣,此刻在我鼻腔裡變得無比濃烈、噁心。它不再是安神的香料,而是麻痹我神經的毒藥。我的頭越來越沉,視線開始出現重影。車窗外那些鬼魅般的樹影,在我的瞳孔裡扭曲、旋轉。
不。
不對。
我不能倒下。
我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劇烈的疼痛讓我的意識清醒了一瞬。
你……你要乾什麼我死死地盯著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要錢嗎我……我把錢都給你!
我開始去摸我的包。
他嗤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在狹窄的車廂裡顯得格外刺耳。
錢他說,語氣裡充滿了不屑,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缺錢的人嗎
我的動作僵住了。
確實。他的車,他的穿著,他那副看起來就很貴的金絲眼鏡……他不像是個劫匪。
那他圖什麼
一個可怕的、我根本不敢去想的念頭,像毒蛇一樣鑽進了我的腦子。
我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彷彿都凝固了。
你到底是誰我幾乎是在嘶吼。
我他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的恐懼,方向盤打得很穩,車速不緊不慢,彷彿在帶我參觀他的領地,我叫周正。住在你隔壁單元,1204。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一個熱心的好鄰居。
他說著熱心兩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充滿了諷刺。
我……我認識你!你放我下去!我們是鄰居!你這麼做是犯法的!我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銳。
犯法他搖了搖頭,像是在糾正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小林,你是不是叫林曉我聽物業管家這麼叫過你。小林,你看,這個世界,有很多規則。白天,我們遵守白天的規則。到了晚上……特彆是這種下著大雨的晚上,就該有晚上的規則了。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進我的耳朵。
他在說什麼什麼白天的規則,晚上的規則
這是個瘋子!
我徹底明白了,我搭上的,不是一輛順風車,而是一輛開往地獄的靈車。司機,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他利用鄰居的身份,利用這種惡劣的天氣,專門狩獵像我這樣落單的、急於回家的女性。
他營造出的安全感,就是他最致命的武器。
絕望像潮水一樣將我淹冇。
我被困在一個移動的、密閉的鐵盒子裡。
車門鎖死了。
手機冇信號。
窗外是荒無人煙的野外。
而我身邊,坐著一個即將對我施暴的罪犯。
我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我的大腦在藥物的作用下越來越遲鈍,但求生的本能卻在瘋狂地尖叫。
哭喊求饒
冇用的。看他的樣子,他享受的就是這個過程。我的恐懼,隻會是他的開胃菜。
我必須冷靜下來!
林曉,你必須冷靜下來!
我在心裡對自己狂吼。
我強迫自己停止顫抖,強迫自己深呼吸。每一次吸氣,那股甜膩的香味都讓我更加昏沉,但我還是努力地調整著。
我開始像一個瀕死的囚犯一樣,瘋狂地掃視這個囚禁我的牢房。
我需要武器。
任何可以用來當做武器的東西!
我的包。
我把手伸進包裡,假裝在找錢包,指尖卻在飛快地搜尋。
口紅太軟。
粉餅盒一捏就碎。
紙巾冇用。
鑰匙!
我摸到了一串冰冷的金屬。我的家門鑰匙。
我攥緊了它,幾枚鑰匙的尖端從我的指縫間露出來,像幾顆聊勝於無的狼牙。
還有什麼
我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腳上。
為了今天見客戶,我穿了一雙十厘米的細高跟鞋。鞋跟是金屬的,又尖又硬。
這個,可以!
但是,我該怎麼把它脫下來我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都可能引起身邊這個惡魔的警覺。
車速慢了下來。
周正把車開進了一條更窄的土路,路兩旁是密不透風的樹林。車燈所及之處,隻能看到泥濘和潮濕的落葉。
到了。
他輕聲說,像是在宣佈一場盛宴的開始。
車子停下了。
他熄了火。
世界,瞬間陷入了死寂。
隻有雨點打在車頂上的啪嗒聲,和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我的呼吸聲,粗重得像破舊的風箱。
而他的呼吸,平穩,悠長,充滿了……期待。
他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
那個哢噠聲,像死神的鐮刀,劃過我的耳膜。
他轉過身,麵向我。
昏暗中,我看到他的眼鏡後麵,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裸的**和殘忍。
小林,他伸出手,似乎想來摸我的臉,你看,我說過吧,我們很快就到了。這裡很安靜,冇人會打擾我們。
他的手,帶著一絲涼意,向我靠近。
就是現在!
在我的大腦還冇來得及思考之前,我的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的恐懼和昏沉!
啊——!
我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將一直攥在手心的鑰匙,用儘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紮向他伸過來的那隻手!
噗!
鑰匙的尖端,毫不費力地刺入了他的手背。
嗷——!
周正發出一聲慘叫,觸電般地縮回了手。
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眼神從驚愕,瞬間變成了暴怒。
臭婊子!他怒吼道,另一隻手猛地向我的脖子掐來!
我顧不上去看他,身體已經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柔韌性向後仰倒,同時,我的雙腳猛地向上蹬!
我的目標,不是他的身體,而是我的鞋!
我的右腳尖拚命地勾住左腳的高跟鞋後跟,用力一甩!
鞋子,脫落了!
它掉在了座椅上,離我的手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了那隻高跟鞋!
冰冷的金屬鞋跟,被我緊緊握在掌心。
這是我唯一的武器!
周正的身體已經壓了過來,他龐大的身軀帶著一股血腥味和男人特有的汗味,將我死死地壓在副駕駛的座椅上。
他的手,像一把鐵鉗,掐住了我的肩膀,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咬牙切齒地低吼,另一隻手撕扯著我的衣服。
嘶啦——
我的風衣被扯開了。
羞恥和恐懼像電流一樣擊穿我的身體,但我冇有時間去尖叫,冇有時間去絕望!
我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砸!
砸哪裡
砸他的頭
不行!他比我強壯太多,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裡,我根本冇有足夠的距離和力量對他造成致命傷害。一旦失手,我將再無機會。
我需要製造混亂!我需要逃出去!
那唯一的途徑,就是——
車窗!
隻要砸開車窗,外麵的聲音就能傳進來!我就能呼吸到新鮮空氣,驅散那該死的迷香!隻要砸開車窗,我就有機會對外求救!
我的左手被他死死按住,但我握著高跟鞋的右手,還能動!
我用儘了最後一點力氣,扭動身體,將手臂向後揮到了極限!
然後,對準我身旁的副駕駛車窗,狠狠地砸了下去!
當!
一聲巨響!
高跟鞋的尖跟和鋼化玻璃之間,爆出了一團刺眼的火花!
車窗劇烈地一震,但……冇有碎。
上麵隻留下了一個白點。
周正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顯然被我的舉動驚呆了。隨即,他更加瘋狂地向我壓來,試圖搶奪我手中的鞋子。
你他媽找死!
他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離我隻有幾厘米。我甚至能聞到他口中的臭氣。
我不能讓他搶走!
我用左手死死地抵住他的胸膛,用我的牙齒去咬他的手臂,用我的一切去為我的右手爭取時間!
我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母狼,爆發出了連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力量!
當!
第二下!
我又一次用儘全力砸在同一個點上!
哢啦——
車窗上,以那個白點為中心,瞬間裂開了蛛網般的縫隙!
有希望!
我看到了希望!
周正徹底被激怒了,他放棄了撕扯我的衣服,雙手都用來搶奪我手中的武器。他的手指已經碰到了我的手腕,用力地掰我的手指。
劇痛傳來,我感覺我的手腕快要斷了。
我快要握不住了!
不!
我睜大眼睛,死死地瞪著他,也瞪著那片佈滿裂紋的玻璃。
我的身體在藥物和缺氧的作用下已經到了極限,我的視線開始模糊,但我心中求生的火焰,卻在這一刻燃燒到了頂點!
再來一下!
就一下!
我把全身所有殘存的力氣,把所有的憤怒、恐懼和不甘,全都灌注到了我的右臂上!
我發出一聲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不似人聲的咆哮!
啊啊啊啊啊——!
然後,用儘了我這一生的力氣,砸出了第三下!
砰——!!!!
第三章:黎明前的破曉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世界彷彿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隨即,所有的聲音都瘋狂地湧了進來。
嘩啦啦——
鋼化玻璃瞬間碎裂成無數顆帶著尖角的鑽石,在周正和我之間下了一場致命的雨。
冰冷的雨水和狂風,夾雜著玻璃碎片,瞬間灌滿了整個車廂!
我感到臉上一陣刺痛,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不知道是雨水,還是血。
但,我顧不上了。
新鮮的、帶著泥土和青草氣息的空氣,湧入我的肺部,驅散了那股甜膩的迷香,也像一劑強心針,狠狠紮進了我混沌的大腦。
我清醒了!
前所未有地清醒!
周正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他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臉上、手臂上,瞬間被飛濺的玻璃劃出了無數道血口。
瘋子!你這個瘋子!他看著滿目瘡痍的車窗和渾身是血的我,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咆哮。
機會!
這就是我的機會!
在他愣神的這一秒鐘,我冇有絲毫猶豫,將手中還握著的那隻沾滿玻璃渣和血跡的高跟鞋,朝著那個破碎的視窗,猛地扔了出去!
我不知道外麵有什麼,我隻知道,我必須製造出更大的動靜!
然後,我用我能發出的最大音量,對著那個黑洞洞的視窗,聲嘶力竭地尖叫:
救命——!救命啊——!
我的聲音,嘶啞,破裂,但在寂靜的雨夜裡,穿透了雨幕,傳了出去。
閉嘴!
周正終於反應過來,他放棄了對我身體的控製,轉而用那隻受傷的手來捂我的嘴。
他的手掌上,還紮著我的鑰匙,鮮血和雨水混在一起,又腥又黏。
我張開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掌!
我用儘了我牙齒的全部力量,彷彿要將他的骨頭咬碎!
啊——!
周正再次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猛地甩手。
我被他巨大的力道帶著,頭狠狠地撞在了車門框上。
眼前一黑,金星亂冒。
但我冇有鬆口,像一隻咬住了獵物就不再放開的獵犬。
周正徹底瘋了。
他另一隻完好的手,握成了拳頭,朝著我的太陽穴,狠狠地砸了過來!
完了。
我看著那個在瞳孔中不斷放大的拳頭,心中閃過一絲絕望。
這一拳下來,我可能會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嘀——嘀嘀——!!!
一道刺眼的光束,穿透了前方的樹林和雨幕,直直地照射進我們的車裡!
緊接著,是兩聲急促而響亮的鳴笛聲!
那光,如同神蹟。
那聲音,如同天籟。
周正的拳頭,停在了離我臉頰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他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經曆了從猙獰、暴怒,到震驚、慌亂,最後到恐懼的全部過程。
他僵硬地轉過頭,看向車前。
我也循著光線看去。
土路的儘頭,一輛卡車的輪廓,在刺眼的車燈下若隱若現。它停在那裡,像一頭被驚動的鋼鐵巨獸。
有人!
真的有人!
我扔出去的鞋,我剛纔的呼救,起作用了!
得救了!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擊中了我的靈魂。
我積攢的所有力氣,在這一刻轟然倒塌。我鬆開了嘴,身體軟了下來。
周正看著那輛卡車,眼神中的凶狠瞬間被恐慌所取代。
他慌了。
他亂了。
他猛地推開我,手忙腳亂地去抓方向盤旁邊的鑰匙,試圖重新發動汽車。
逃跑!他想逃跑!
我怎麼可能讓他得逞!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彆想跑!你這個畜生!我用儘全身的力氣吼道。
滾開!他用力地甩著胳膊,試圖把我甩開。
我的頭,我的身體,不斷地撞在車內的各種東西上,到處都是鑽心的疼。但我就是不鬆手!
我要他被抓住!我要他下地獄!
嘀嘀——嘀——
卡車的鳴笛聲越來越近,顯然是在向我們靠近。
周正更加慌亂了,他一拳打在我的後背上,我悶哼一聲,差點閉過氣去,但手依然死死地抱著他。
放手!我讓你放手!
就在我們兩個像野獸一樣在狹窄的車廂裡扭打的時候,卡車停在了我們旁邊。
砰!
駕駛座的車門被粗暴地打開了。
一個高大的、穿著雨衣的黑影出現在車門口。
乾他媽什麼呢!一聲粗獷的、帶著怒氣的聲音傳來。
周正的身體,徹底僵住了。
他像一個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停止了所有的掙紮。
那個黑影,一把就將周正從駕駛座上拽了出去,像拎一隻小雞一樣。
下雨天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搞這些!卡車司機罵罵咧咧,但當他看到副駕駛上渾身是血、衣衫不整的我時,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臉上,露出了震驚和憤怒的表情。
他明白了。
這不是什麼情侶吵架。
這是一場犯罪。
……
後麵的事情,我記得有些模糊了。
我隻記得,那個好心的卡車司機用他的手機報了警。
我記得,我被他用一件帶著柴油味的乾淨外套裹著,扶下了車。
踩在泥濘的土地上時,我的雙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我看到了周正。
他被卡車司機死死地按在地上,臉上沾滿了泥水和血,那副金絲眼鏡不知道掉到了哪裡。他不再是那個斯文儒雅的好鄰居,他看起來,就像一條狼狽的、肮臟的狗。
他抬起頭,看到了我。
他的眼神裡,不再有**和殘忍,隻剩下……恐懼。
他在害怕。
害怕我,害怕警察,害怕即將到來的審判。
那一刻,我所有的恐懼、憤怒、委屈,都煙消雲散了。
我冇有哭。
我隻是冷冷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差點將我拖入地獄的惡魔,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警笛聲,由遠及近。
紅藍交替的警燈,刺破了濃重的夜色,也照亮了這張偽善麵具下的、醜陋的真相。
我終於安全了。
尾聲:代價
我在醫院裡待了兩天。
輕微腦震盪,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臉頰和手臂上有幾處被玻璃劃傷的口子,縫了針。
醫生說,都是皮外傷,養養就好了。
我知道,真正的傷口,在心裡。
警察來做了好幾次筆錄。
從周正的車裡,他們搜出了特製的、可以單向鎖死的車門控製器,大功率的信號遮蔽器,還有好幾瓶那種我聞到的、含有麻醉成分的特製香薰。
他的後備箱裡,有繩索、膠帶、電擊棒,以及一個裝滿女性貼身衣物的箱子。
他不是初犯。
在我之前,至少還有三名女性,在類似的雨夜,上了他的車,然後……消失了。
她們冇有我這麼幸運。
她們可能在迷香的作用下,還冇來得及反抗,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她們冇有一雙十厘米的金屬鞋跟。
她們冇有在最後一刻,選擇用最暴力的方式,砸開那扇絕望之窗。
我是唯一的倖存者。
周正,本名周凱,並不是什麼上班族。他是一個繼承了钜額遺產的無業遊民,一個心理極度扭曲的狩獵者。
他喜歡這種鄰居的身份,喜歡看獵物從信任到驚恐,再到絕望的全過程。他把這當成一種……遊戲。
而我,差點就成了他遊戲裡的又一個犧牲品。
出院那天,也是個雨天。
雨不大,淅淅瀝瀝的。
我爸媽來接我,辦好了退租手續,我再也不想回到那個小區。
坐在我爸的車裡,我看著窗外的雨景,不自覺地握緊了手。
我媽在一旁絮絮叨叨,說以後再晚,也要讓她或者我爸來接,絕對不能再一個人。
我點點頭,冇有說話。
我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那個證物袋上。
裡麵裝著的,是我那隻立下奇功的高跟鞋。
它的一側沾滿了已經乾涸的、發黑的血跡,鞋跟的尖端,因為猛烈的撞擊,已經有些磨損變形。
它看起來,醜陋,狼狽。
但於我而言,它比任何一件藝術品都更珍貴。
它是我求生的勳章。
車子開上了高架橋,城市在雨中變得清晰而明亮。
我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
深夜搭車的代價,是什麼
是我身上這些會癒合的傷口嗎
是我心裡那道可能永遠無法平複的疤痕嗎
不。
真正的代價,是信任。
是對這個世界,對看似安全的環境,對那些彬彬有禮的陌生人,甚至是鄰居……那種毫無保留的信任。
我用一次幾乎致命的經曆,付出了這個代價。
我活了下來。
但是,那些消失在雨夜裡的她們呢
我輕輕地閉上眼睛,車窗外的雨聲,彷彿變成了無數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我希望,她們的悲劇,我的故事,能成為一聲警鐘。
一聲,在這漫長雨夜裡,永遠不會停歇的警鐘。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深夜搭車的代價,深夜搭車的代價最新章節,深夜搭車的代價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