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枯儘再逢春 第一章

小說:白梅枯儘再逢春 作者:懷瑾雲岫 更新時間:2025-08-05 16:53:12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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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資助溫言十年,她卻聯手仇人害得秦家破產。

父親跳樓,母親病逝,妹妹遭人玷汙,秦烈被灌毒酒死在雨夜。

再睜眼,他回到接風宴上,溫言正溫柔給他盛湯。

這湯裡,加了東西吧秦烈打翻湯碗。

前世她偷母親翡翠項鍊栽贓妹妹,這次秦烈提前在項鍊暗格藏入追蹤器。

溫言剛把項鍊交給情人,警察就破門而入。

她跪地哀求:阿烈,你原諒我一次……

秦烈踩碎她手機,螢幕上是她發給仇人的資訊:秦家資金鍊已斷,可以收網了。

溫言,地獄的門,我親手為你推開。

秦烈猛地睜開眼。

濃重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尖銳的耳鳴,嗡嗡作響,幾乎要刺穿他的顱骨。視野先是模糊一片,隨即被刺目的水晶吊燈光芒強行撕開,光線像無數根細小的冰針,紮得他眼球生疼。

空氣裡瀰漫著過度甜膩的香水味、昂貴菜肴的油脂香氣,還有一種虛假的、令人作嘔的歡聲笑語。這味道……這光線……這聲音……

它們像淬毒的鉤子,狠狠紮進他記憶深處那片浸透鮮血與絕望的泥濘之地。他劇烈地喘息著,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抽吸都帶著瀕死的灼痛。

阿烈你怎麼了一個溫軟得能滴出水來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在他身側響起。

這聲音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捅開了地獄的閘門。秦烈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溫言。

那張臉,近在咫尺。精心描畫的眉眼彎著,笑容溫婉純良,如同初春枝頭最嬌嫩的花苞,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她穿著一條素淨的米白色連衣裙,纖細白皙的手正端著一隻精緻的青瓷小碗,碗裡盛著熱氣騰騰、色澤清亮的湯。她微微前傾著身體,姿態體貼又柔弱,彷彿全世界的溫柔都凝在了她指尖和眼波裡。

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路上累了溫言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拂過心尖,她將小碗又往前遞了遞,動作自然流暢,喝點湯暖暖胃吧,阿姨特意吩咐廚房給你熬的,你最愛的菌菇湯。

菌菇湯!

秦烈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瞬間炸開,順著脊椎直沖天靈蓋!胃部猛地一陣痙攣,彷彿那碗裡升騰的熱氣不是香氣,而是前世灌入他喉嚨的、燒穿五臟六腑的毒酒!那冰冷滑膩的液體強行灌入喉管的窒息感,那撕心裂肺、痛徹骨髓的灼燒感,那倒在冰冷雨夜裡,雨水混合著血水糊住口鼻的絕望……

父親秦振山從秦氏集團頂樓一躍而下、砸在冰冷水泥地上的悶響;母親蘇婉躺在慘白病床上,被病痛和絕望抽乾了最後一絲生氣、最終不甘閉上的雙眼;妹妹秦雪衣衫破碎、眼神空洞呆滯、蜷縮在肮臟角落裡的畫麵……還有溫言,就是眼前這張溫婉含笑的臉,在昏暗的包廂裡,依偎在那個叫林哲的男人懷中,看著他痛苦掙紮,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條垂死的野狗。

秦家嗬,不過是我的墊腳石罷了。你們一家蠢貨的恩情,壓得我喘不過氣!看著你們一個個死絕,我纔算真正自由!她的話語,帶著淬毒的恨意和扭曲的快意,比那杯毒酒更致命。

家破人亡!刻骨之仇!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靈魂深處未愈的劇痛傷口,發出無聲的咆哮。血液似乎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秦烈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刺痛感傳來,才勉強壓住那股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毀滅一切的暴戾。

這不是夢。指尖掐進肉裡的銳痛,真實無比。鼻端縈繞的香水甜膩得令人作嘔,溫言眼底那抹隱藏得極好的算計和冷漠,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回來了!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這場為歡迎溫言正式成為秦家一員而舉辦的接風宴上!回到了這場盛大悲劇最初的起點!

阿烈溫言見他遲遲不動,隻是死死盯著自己,眼神幽深得可怕,那目光彷彿能穿透她精心偽裝的皮囊,直刺她心底最陰暗的角落。她心底莫名一慌,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爬上了她完美的笑容,湯……要涼了。

秦烈動了。

他抬起手,動作看起來甚至有些緩慢。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碗沿的刹那,手腕猛地一翻!

啪嚓——!

一聲清脆刺耳的爆裂聲,瞬間壓過了滿堂虛偽的談笑!

那隻盛滿了滾燙菌菇湯的青瓷小碗,被狠狠摜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身碎骨!滾燙的湯汁和碎裂的瓷片四散飛濺,如同炸開的煙花,在地麵鋪開一片狼藉的汙漬。幾滴滾燙的湯汁濺到溫言裸露的小腿上,燙得她啊地一聲驚呼,猛地縮回腳,臉上血色瞬間褪儘,精心維持的溫婉麵具裂開一道縫隙,隻剩下錯愕和一絲來不及掩飾的驚怒。

死寂。

前一秒還觥籌交錯、笑語喧嘩的宴會廳,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所有的聲音——酒杯碰撞的輕響、刻意壓低的交談、甚至背景舒緩的鋼琴曲——全都戛然而止。

幾十道目光,驚疑不定、難以置信地聚焦在風暴的中心——秦烈和溫言身上。

秦烈!父親秦振山威嚴的聲音帶著驚怒響起,他正和幾個商界朋友交談,此刻臉色鐵青地快步走來,你發什麼瘋!

母親蘇婉也慌忙上前,擔憂地看著兒子,又看看臉色慘白、泫然欲泣的溫言,想開口緩和,卻又被兒子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從未有過的、冰冷刺骨的氣息懾住。

溫言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打懵了,她看著地上狼藉的碎片和湯汁,又抬頭看向秦烈。他站在那裡,身形挺拔卻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孤峭和寒意。他臉上冇什麼表情,眼神卻像結了冰的深淵,那裡麵翻滾的,是恨是痛還是……洞悉一切的冰冷

那眼神讓她心底發毛。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眼眶瞬間蓄滿了淚水,嘴唇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委屈的哭腔:阿烈……你……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這湯……這湯有什麼問題嗎她慌亂地看向秦振山和蘇婉,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尋求著庇護。

秦烈冇有看父母,他的目光,如同兩把淬了寒冰的錐子,牢牢釘在溫言那張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臉上。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帶著冰碴子,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驟然死寂的空氣裡,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這湯裡,加了東西吧

嗡——

這句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一顆巨石!整個宴會廳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加東西

秦烈這話什麼意思溫言下毒

不可能吧溫言那麼善良……

天哪,這可是接風宴!秦烈是不是喝多了

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湧起,所有人看向溫言的眼神都變了,充滿了驚疑、審視和難以置信。

溫言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像是被這句話狠狠抽了一鞭子,身體劇烈地晃了晃,眼中瞬間湧上巨大的震驚和……一絲幾乎無法捕捉的驚恐。她猛地搖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聲音尖利地帶著哭喊:冇有!阿烈!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在湯裡加東西那是阿姨吩咐給你熬的啊!你……你為什麼要這樣汙衊我她轉向秦振山和蘇婉,哭得渾身顫抖,秦叔叔,蘇阿姨,你們相信我!我真的冇有!阿烈他……他一定是誤會我了!

她的表演無懈可擊,那份被冤枉的委屈、震驚和傷心,足以打動任何不知情的人。

蘇婉心軟了,看著溫言哭得幾乎要暈厥的樣子,忍不住上前想扶她:阿烈,你是不是搞錯了小言她……

媽!秦烈打斷她,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終於將目光轉向母親,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深不見底的痛楚,有失而複得的慶幸,更有一種磐石般的決心。相信我。他隻說了這三個字,目光隨即掃過臉色鐵青、眼神驚疑不定的父親秦振山。

秦振山眉頭緊鎖,商海沉浮多年的敏銳讓他意識到事情絕非表麵這麼簡單。兒子雖然有時衝動,但絕不是無的放矢、肆意妄為的人。尤其是此刻秦烈身上那股沉凝如山嶽、又冷冽如刀鋒的氣勢,是他從未見過的。

秦烈,秦振山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壓和探究,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什麼‘加東西’證據呢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地上的狼藉,又看向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溫言。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秦烈身上。溫言也停止了哭泣,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死死盯著秦烈,那眼神深處,除了委屈,還有一絲極力隱藏的緊張和怨毒。

秦烈嘴角勾起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那笑容裡冇有半分溫度,隻有無儘的嘲諷和寒意。他冇有立刻回答父親關於證據的質問,而是重新將目光投向溫言,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即將被徹底碾碎的垃圾。

汙衊秦烈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議論,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冰冷,溫言,你演得真像。這份楚楚可憐,這份無辜委屈,前世……可是騙得我們秦家團團轉,最後家破人亡啊。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浸滿了血淚。

前世、家破人亡……這些字眼如同驚雷,再次震得眾人目瞪口呆。秦烈瘋了他在說什麼胡話

溫言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眼底掠過一絲極深的驚駭。但她反應極快,哭得更凶了:阿烈!你是不是病了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前世……我……我聽不懂!你不能這樣冤枉我啊!秦叔叔,蘇阿姨,你們救救我……她試圖撲向蘇婉尋求庇護。

秦烈冇有給她這個機會。

他不再看她那令人作嘔的表演,目光轉向宴會廳角落一個穿著侍應生製服、一直低著頭試圖降低存在感的年輕男人。那男人在秦烈目光掃過來時,身體明顯一僵。

你,秦烈抬手指向他,聲音不容置疑,過來。

那個侍應生猛地一顫,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臉色煞白,雙腿發軟,幾乎是蹭著地挪了過來,頭垂得更低了,不敢看任何人。

剛纔,在廚房後門,秦烈的聲音如同法官宣判,冰冷而清晰,你收了這位溫小姐什麼東西又偷偷放進了湯裡什麼他指了指地上的狼藉,目光如炬,鎖定在那侍應生瞬間慘無人色的臉上。

轟!

宴會廳徹底沸騰了!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聚焦在那個瑟瑟發抖的侍應生和麪無人色的溫言身上!

我冇有!他胡說!溫言失聲尖叫,聲音尖利得破了音,充滿了絕望的恐慌。她下意識地想衝過去阻止那個侍應生說話。

攔住她!秦烈厲喝一聲。

離得近的兩個秦家旁係子弟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攔住了狀若瘋狂的溫言。

那侍應生被秦烈洞穿一切的目光和全場施加的壓力徹底擊垮了,心理防線瞬間崩潰。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橫流,指著溫言語無倫次地喊道:是她!是溫小姐!她……她給了我五千塊錢!讓我……讓我趁人不注意,把……把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倒進那碗給秦少爺的湯裡!她說……她說隻是……隻是讓秦少爺睡一覺的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麼啊!秦總!秦少爺!饒命啊!

侍應生的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劈在每個人頭上!

真相大白!

滿場嘩然!驚愕、憤怒、鄙夷、難以置信的目光如同無數利箭,瞬間將溫言釘死在原地!她精心編織的善良、柔弱、無辜的外衣,在這一刻被徹底撕得粉碎!

秦振山臉色鐵青,額角青筋暴跳,看著溫言的眼神充滿了被欺騙的暴怒和冰冷的審視。蘇婉捂著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看著溫言的眼神充滿了後怕和心碎。賓客們更是炸開了鍋,議論聲、指責聲幾乎要將屋頂掀翻。

報警。秦烈的聲音冇有任何起伏,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他看也冇看癱軟在地、麵如死灰的溫言,彷彿她隻是一團汙穢的空氣。

立刻有人拿出手機。

溫言癱坐在地上,精心打理的髮髻散亂,昂貴的裙子沾染了湯汁和灰塵,狼狽不堪。她看著秦烈,看著秦振山和蘇婉冰冷陌生的眼神,看著周圍所有人鄙夷唾棄的目光,那層偽裝的柔弱徹底碎裂,隻剩下**裸的、無法置信的絕望和怨毒。完了……一切都完了……她苦心經營的一切,纔剛剛開始,就被秦烈以一種她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徹底碾碎了!

宴會廳裡的喧囂如同一鍋煮沸的粥,驚愕、鄙夷、憤怒的聲浪幾乎要將奢華的水晶吊燈都震落下來。溫言癱坐在冰冷的狼藉之中,精心描畫的妝容被淚水沖刷出肮臟的溝壑,昂貴的米白色連衣裙沾染了深褐色的湯汁和細小的瓷片碎屑,像一塊被隨意丟棄的破抹布。她身體篩糠般抖著,眼神渙散,嘴唇翕動,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辯解的聲音。那侍應生指認的瞬間,她精心構築的虛幻城堡就徹底崩塌了,隻留下冰冷的廢墟和無數道刺向她靈魂的、鄙夷如刀的目光。

報警!秦烈那兩個字,如同冰冷的鐵錘,徹底將她砸入了深淵。

秦振山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胸膛劇烈起伏,顯然在極力壓製著滔天的怒火。商場上叱吒風雲多年的直覺告訴他,兒子秦烈今日的爆發絕非偶然,更不是所謂的誤會。他深深地看了秦烈一眼,那眼神裡有驚濤駭浪般的震動,有劫後餘生的後怕,更有一種沉甸甸的、亟待弄清的疑雲。他冇有再看地上的溫言一眼,彷彿那已經是個無關緊要的汙點,隻是對身邊的管家沉聲吩咐:老張,處理一下現場,等警察來。其他人,他威嚴的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賓客,今日家醜,讓諸位見笑了。宴會到此為止,改日秦某再設宴賠罪。

賓客們識趣地紛紛告辭,但投向溫言的目光,無一例外都帶著深深的鄙夷和唾棄。竊竊私語如同跗骨之蛆,鑽入溫言的耳中,讓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秦家養了隻白眼狼啊!

小小年紀,心腸如此歹毒……

秦少剛纔說的‘前世’、‘家破人亡’……嘶,聽著就瘮得慌……

蘇婉被這巨大的變故衝擊得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如紙。她看著地上那個曾經讓她憐惜不已、視若半個女兒的女孩,隻覺得心如刀絞,又湧起一股強烈的後怕。如果……如果那碗湯真的被阿烈喝下去……她不敢再想下去,身體晃了晃,被眼疾手快的秦烈一把扶住。

媽,冇事了。秦烈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與方纔的冰冷判若兩人。他扶著母親的手臂堅實有力,都過去了。他目光掃過溫言,那裡麵冇有勝利者的得意,隻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見底的漠然。

蘇婉緊緊抓住兒子的手臂,彷彿那是唯一的浮木。她看著秦烈堅毅沉穩的側臉,那眉宇間沉澱的厚重與滄桑,讓她感到陌生又無比心疼。她的阿烈,似乎在一夜之間,就徹底變了。

警察來得很快。在侍應生指認和秦振山、蘇婉沉痛的陳述下,溫言被冰冷的手銬鎖住手腕帶走。她冇有掙紮,隻是被押著經過秦烈身邊時,猛地抬起頭,那雙曾經偽裝得純良無辜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刻骨的怨毒和瘋狂,死死地釘在秦烈臉上,彷彿要將他的模樣烙印進靈魂深處。

秦烈麵無表情,眼神平靜無波,彷彿在看一件冇有生命的物品。直到警車呼嘯著遠去,那刺耳的警笛聲徹底消失在夜色中,秦家彆墅才陷入一種劫後餘生般的死寂。

奢華的大廳裡,隻剩下滿地狼藉、神情疲憊的父母,以及一直沉默地站在樓梯陰影處、目睹了全過程的妹妹秦雪。秦雪才十五歲,穿著簡單的家居服,小臉煞白,緊緊咬著下唇,大眼睛裡充滿了驚懼和茫然。

爸,媽,小雪,秦烈深吸一口氣,走到客廳中央,聲音沉穩有力,打破了沉重的寂靜,我有事要說。很重要的事。

秦振山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在沙發上坐下,示意蘇婉和秦雪也坐下。他的目光銳利地審視著兒子:阿烈,今晚……到底怎麼回事那個‘前世’……還有溫言她……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措辭。

蘇婉也緊緊盯著兒子,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和困惑。

秦烈看著眼前至親的麵容——父親威嚴依舊,鬢角卻還未染上後來絕望跳樓前的斑白;母親溫柔慈愛,眼底雖有心悸,卻還冇有被病魔和絕望徹底侵蝕;妹妹秦雪怯生生的,像隻受驚的小鹿,全然不是前世那具眼神空洞、失去靈魂的軀殼……

巨大的酸楚和慶幸瞬間淹冇了他。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爸,媽,小雪,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們可能會覺得荒謬,覺得我瘋了。秦烈的嗓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每一個字都彷彿有千鈞之重,但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因為,這都是……我用我們所有人的命,換回來的真相。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積攢力量,也似乎在給至親一個緩衝的時間。然後,他用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開始講述一個故事。一個關於十年資助、關於精心偽裝、關於背叛與毀滅的故事。

……十年後,秦氏集團在她和那個叫林哲的男人裡應外合下,資金鍊徹底斷裂,揹負钜額非法債務……

……爸,您……您從集團頂樓……

……媽,您憂思成疾,又得知小雪出事,心力交瘁,最後……

……小雪,秦烈的目光轉向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的妹妹,聲音艱澀,她在學校……被林哲安排的混混……

彆說了!蘇婉猛地捂住耳朵,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身體軟倒在沙發上,淚如泉湧。秦振山臉色鐵青,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底佈滿了駭人的血絲,那是一種被至親背叛和慘烈未來雙重打擊下的、瀕臨爆發的狂怒。秦雪更是嚇得蜷縮在沙發角落,小臉埋在膝蓋裡,肩膀劇烈地抽動,發出壓抑的嗚咽。

客廳裡隻剩下蘇婉撕心裂肺的哭泣和秦雪壓抑的嗚咽。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所以,秦振山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裡磨出來,你剛纔說的‘前世’,是真的你……死過一次他抬起頭,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死死盯著秦烈,裡麵翻湧著驚濤駭浪。

秦烈緩緩點頭,眼神幽深似寒潭:是。死在溫言親手端來的毒酒之下,死在那個雨夜。他冇有描述具體的痛苦,但那平靜語氣下蘊含的慘烈,足以讓任何人膽寒。

畜生!!秦振山猛地一拳砸在昂貴的紅木茶幾上,發出沉悶的巨響,茶杯震落在地,摔得粉碎。他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那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後捅刀的暴怒,是對未來慘劇的驚懼,更是對兒子死過一次的巨大心痛。我秦振山自問待她不薄!供她吃穿,供她讀書,視如己出!她……她竟敢……竟敢……他氣得說不下去,臉色由鐵青轉為駭人的醬紫。

爸,憤怒解決不了問題。秦烈的聲音異常冷靜,像一塊投入沸水中的冰,溫言隻是擺在明麵上的刀。真正的毒蛇,是林哲,是他背後的林氏集團!他們覬覦秦氏的核心技術和市場,佈局已久。溫言,不過是他們精心挑選、安插在我們家的棋子!

林哲秦振山眉頭緊鎖,迅速在記憶中搜尋這個名字,林家那個不成器的二小子林氏集團……他們竟敢……

不止是敢,他們已經動手了。秦烈走到父親的書桌旁,拿起一份幾天前送來的、關於城西新開發區一塊地皮的競標分析報告。前世,這塊被林家刻意炒熱、前景看似無比光明的黃金地皮,正是秦氏資金鍊斷裂、陷入泥潭的第一個致命陷阱!秦氏投入了巨量流動資金,結果那地皮下麵被林家暗中動了手腳,存在嚴重的地質問題和政策風險,最終成了一文不值的爛攤子,徹底拖垮了秦氏!

秦烈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報告上林氏集團的名字上,眼神銳利如刀:這塊地,就是他們為我們準備的第一個墳墓!爸,立刻終止所有對城西那塊地的評估和投入計劃!那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秦振山看著兒子篤定而冰冷的眼神,再聯想到今晚溫言的下毒事件,心中那份荒謬感被巨大的危機感瞬間取代。商人的理智告訴他,寧可信其有!尤其這警示來自他死過一次的兒子!

好!秦振山冇有絲毫猶豫,當機立斷,立刻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李秘書!立刻通知下去,城西開發區七號地塊的所有前期工作,立刻停止!所有資金凍結!冇有我的親筆簽字,任何人不得調動一分錢投入那個項目!對,立刻!馬上!放下電話,他看向秦烈,眼神複雜,阿烈,你……

這隻是開始。秦烈打斷父親,他的眼神冇有絲毫鬆懈,反而更加凝重,林家的毒牙不止這一顆。溫言雖然進去了,但林家不會罷手。他們還有後招,而且……他目光轉向母親蘇婉,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媽,您……您還記得您那條‘鳳棲梧桐’的翡翠項鍊嗎

蘇婉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恐懼中,聞言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光潔的頸間:項鍊在……在樓上首飾盒裡啊。怎麼了那條項鍊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價值連城,更是她的心頭至寶。

秦烈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刺骨:前世,溫言會在下個月,趁您不注意,偷走那條項鍊。然後,她會栽贓給……

他的目光,緩緩地、沉重地轉向了蜷縮在沙發角落、還在小聲啜泣的妹妹秦雪。

秦雪猛地抬起頭,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大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我她……她栽贓我偷了媽媽的項鍊巨大的委屈和恐懼瞬間淹冇了她,我冇有!我怎麼會偷媽媽的東西!

我知道你冇有,小雪。秦烈走到妹妹身邊,半蹲下來,握住她冰涼發抖的小手。他的手溫暖而有力,傳遞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但溫言會。她會把項鍊偷偷放進你的書包夾層,然後‘無意’中發現,當眾指責你。爸媽震怒,你百口莫辯,被狠狠責罰,甚至……被勒令轉學。那件事,讓你在學校徹底孤立,性格變得怯懦孤僻,也為後來……秦烈冇有說下去,但秦雪從他眼中看到了深不見底的痛楚,身體又是一顫。

她敢!蘇婉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再次湧出,那條項鍊是我媽留給我的啊!她怎麼敢……怎麼敢這樣對我的小雪!一想到自己視若珍寶的項鍊會成為傷害親生女兒的凶器,蘇婉就心如刀割。

秦振山臉色陰沉得可怕,溫言的下毒已經讓他怒不可遏,此刻聽到她竟還計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構陷自己年幼的女兒,更是殺意翻騰。

所以,我們必須提前防備。秦烈站起身,眼神冷靜得可怕,閃爍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光芒,項鍊,不能讓她得逞。但……也不能完全阻止她偷。

什麼意思秦振山皺眉。

爸,媽,秦烈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笑意,僅僅抓她一個偷竊,太便宜她了。也傷不到林家的筋骨。我要的,是用這條項鍊,把林家那條毒蛇,徹底引出來!讓他們自食惡果!

深夜,秦烈獨自一人站在母親蘇婉的梳妝檯前。燈光柔和,映照著打開的紫檀木首飾盒。盒子中央,靜靜地躺著那條名為鳳棲梧桐的翡翠項鍊。主石是一塊水頭極足、翠**滴的鳳凰造型翡翠,周圍鑲嵌著細密的鑽石和紅寶石,尾羽部分則以黃金拉絲勾勒,華美絕倫,價值不菲。

秦烈小心翼翼地拿起項鍊,指尖感受著翡翠溫潤的觸感和黃金冰冷的質地。他的目光落在鳳凰尾部一處極其隱蔽的、用來固定一根纖細尾羽的黃金小卡扣上。前世,溫言偷走項鍊後,正是通過林哲,將這件珍寶快速出手,換取了大筆資金,用於林家後續對秦氏的致命打擊。

林哲……秦烈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眼中寒芒暴漲。前世那個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實則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的林家二少!他纔是溫言背後真正的操控者,是秦家血案的主謀之一!

秦烈從口袋中取出一個米粒大小、薄如蟬翼的微型追蹤器。這是他在報警後,立刻聯絡自己前世記憶中一個極其可靠、專精於特殊電子設備的朋友連夜送來的。他將追蹤器極其小心地嵌入那個黃金小卡扣內部預留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小空隙中,再用特製的透明膠質完美封好。除非用專業儀器仔細探查,否則肉眼絕難發現。

做完這一切,他將項鍊恢複原狀,輕輕放回首飾盒,關上盒蓋。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如同一個精密的刺客完成了致命一擊前的準備。

他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沉沉的夜色。城市的燈火在遠處明明滅滅,如同潛伏的巨獸眼睛。複仇的齒輪,纔剛剛開始轉動。溫言,隻是第一個祭品。林哲,林家……你們欠下的血債,我會連本帶利,親手討回來!

接下來的日子,秦家彆墅的氣氛壓抑而緊繃。溫言的背叛如同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著每個人,但同時也被一種同仇敵愾的悲憤所取代。秦振山展現出了鐵腕手段,不僅徹底凍結了城西地皮項目,還以雷霆之勢開始暗中清查公司財務和所有與林氏集團有交集的項目,動作快、準、狠,帶著一股被激怒的雄獅般的凶猛。蘇婉則強忍悲痛,將對溫言的痛恨轉化為對一雙兒女更深的保護欲,尤其是對秦雪,幾乎寸步不離。

秦雪依舊有些沉默和驚懼,但在哥哥秦烈不動聲色的陪伴和開導下,情緒漸漸穩定。秦烈刻意引導她學習一些簡單的防身術,並反覆叮囑她:小雪,真正的保護不是把你關在籠子裡,而是讓你擁有在籠子外也能保護自己的力量和警惕。記住,對任何人,哪怕看起來再無害,也要保持一份戒心。秦雪懵懂地點點頭,將哥哥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秦烈自己則像一台高速運轉的精密機器。白天,他利用前世記憶和對未來經濟走向的洞悉,開始秘密調動自己名下可用的所有資金,並聯絡了幾個前世證明極其可靠、此時尚未發跡但潛力巨大的盟友。他像一個最高明的棋手,在棋盤上悄然佈下自己的棋子。

一個月後,一個週末的下午。

蘇婉帶著秦雪去參加一個無法推脫的慈善畫展,秦振山在公司處理緊急事務。偌大的彆墅裡,隻剩下管家和幾個傭人。

二樓,蘇婉臥室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溫言穿著一身樸素的灰色保潔服,頭上包著同色的頭巾,臉上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這身打扮讓她在彆墅裡走動時毫不起眼。她眼神警惕地掃視著走廊,確認無人後,像一隻靈巧的貓,迅速閃身進入臥室,反手輕輕關上門。

她的心跳得飛快,手心全是冷汗。自從被秦家趕出來(對外宣稱是資助結束,她自己要求搬離),她就被林家安排在這個不起眼的保潔公司,蟄伏等待指令。林哲對她的失手(下毒被抓)極為不滿,但那條鳳棲梧桐項鍊,是他們計劃中關鍵的一環,必須拿到!

她目標明確,直奔蘇婉的梳妝檯。顫抖著手打開那個熟悉的紫檀木首飾盒,當那抹令人心顫的翠色映入眼簾時,她眼中瞬間爆發出貪婪和狂喜的光芒!

終於……是我的了!她低低地呢喃,一把將項鍊抓在手裡,冰涼的翡翠和黃金觸感讓她激動得渾身發抖。她迅速將項鍊塞進保潔服寬大的內袋,然後快速清理掉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跡,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彆墅。

她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在她指尖觸碰到項鍊黃金卡扣的那一瞬間,秦烈手機上一個極其隱蔽的追蹤軟件,立刻發出了無聲的震動提示。螢幕上,一個微小的紅點,正從秦家彆墅的位置,開始緩緩移動。

秦烈此刻正坐在市中心一家頂級會所的私密包廂裡,對麵坐著一個麵容儒雅、眼神卻透著精明的中年男人——他前世最重要的盟友之一,此刻還隻是個懷纔不遇的金融分析師,陳默。

手機螢幕亮起,紅點移動的軌跡清晰可見。秦烈端起麵前的清茶,輕輕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篤定的笑意。

陳先生,他放下茶杯,看向對麵,我們的‘魚餌’,已經順利出動了。

夜幕低垂,城市邊緣一處偏僻的、掛著宏遠廢舊金屬回收招牌的破舊倉庫區,在昏黃路燈的映照下,更顯荒涼死寂。空氣裡瀰漫著鐵鏽、機油和陳年垃圾混合的**氣味。

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入倉庫深處,停在一個半開的捲簾門前。車門打開,溫言敏捷地跳下車,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像一道灰色的影子,快速鑽進了倉庫。

倉庫內部空曠而雜亂,堆滿了各種生鏽的金屬構件和廢棄機器,隻有中央一小片區域被清理出來,亮著一盞刺眼的白熾燈。燈光下,一個穿著騷包粉色襯衫、頭髮梳得油亮的年輕男人正不耐煩地踱著步,正是林哲。他身邊還站著兩個身材魁梧、麵色不善的黑衣保鏢。

看到溫言進來,林哲眼睛一亮,隨即換上慣有的、帶著幾分輕佻和傲慢的笑容迎了上去:喲,我們的大功臣可算來了!東西呢他的目光貪婪地在溫言身上掃視,重點落在她鼓囊囊的口袋上。

溫言臉上立刻堆起諂媚的笑容,眼中卻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屈辱和怨恨。她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條鳳棲梧桐翡翠項鍊,雙手奉上:哲少,幸不辱命!您看!

翠**滴的鳳凰在刺目的白熾燈下流轉著動人心魄的光華,鑽石和紅寶石熠熠生輝。林哲眼中瞬間爆發出毫不掩飾的貪婪,一把將項鍊奪了過去,放在燈下仔細端詳,嘖嘖讚歎:好!好東西!不愧是蘇婉壓箱底的寶貝!溫言,你這次總算冇讓我失望!

溫言強忍著心中的厭惡,陪著笑:能為哲少辦事,是我的榮幸。那……您答應我的……她指的是林家承諾的,幫她洗脫罪名和後續的钜額報酬。

急什麼林哲把玩著項鍊,眼神輕蔑地掃過溫言,少不了你的!等這東西出手,錢自然到位。至於你那個案子……他嗤笑一聲,林家運作一下,保外就醫,或者找個替罪羊,還不是小菜一碟放心,跟著我林哲,虧待不了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項鍊遞給旁邊一個保鏢,示意他收好。保鏢拿出一個特製的防震首飾盒,正準備將項鍊放入。

就在這一刻!

不許動!警察!

一聲威嚴的厲喝如同驚雷,猛地炸響在空曠的倉庫裡!

嘩啦——!

砰!砰!

倉庫的幾個入口瞬間被強行撞開!捲簾門被拉至最高!刺眼的強光手電光束如同利劍般穿透黑暗,將倉庫中央的幾人牢牢鎖定!數十名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警察如同神兵天降,迅速包圍上來,黑洞洞的槍口散發著致命的寒意!

警察!雙手抱頭!蹲下!

放下手裡的東西!立刻!

林哲臉上的得意和貪婪瞬間凝固,隨即化為一片死灰般的慘白!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跳起來,驚恐萬狀地看著四麵八方湧進來的警察,大腦一片空白:怎……怎麼可能!

溫言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臉上血色褪儘,隻剩下絕望的灰敗。

項鍊!快!扔掉!林哲反應過來,衝著拿著首飾盒的保鏢嘶聲厲吼,聲音都變了調。

然而,已經太遲了!

砰!一聲槍響,子彈精準地打在保鏢腳邊的水泥地上,濺起一溜火星!那保鏢嚇得手一抖,首飾盒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盒蓋彈開,那條華美絕倫的鳳棲梧桐項鍊滾落出來,在冰冷的燈光下閃爍著無辜而刺眼的光芒。

證物!為首的警官目光如電,厲聲喝道,控製所有人!一個都不許放跑!

警察一擁而上,乾淨利落地將癱軟的溫言、麵無人色的林哲以及那兩個保鏢死死按倒在地,冰冷的手銬哢嚓鎖上手腕。林哲還在徒勞地掙紮嘶吼:你們乾什麼!我是林哲!林氏集團的二少爺!你們敢抓我!放開我!

林哲是吧警官冷冷地俯視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張拘捕令,你涉嫌指使盜竊、銷贓、以及策劃危害公共安全(指溫言下毒未遂案),證據確鑿!現在依法對你實施逮捕!有什麼話,回局裡再說吧!他的目光掃過地上那條價值連城的項鍊,又看向麵如死灰的溫言,眼神銳利如刀,溫言,你涉嫌盜竊钜額財物、參與投毒未遂、共同銷贓,數罪併罰!帶走!

冰冷的金屬觸感緊貼著皮膚,溫言徹底崩潰了。她看著被警察粗暴拖走的林哲,看著那條被警察小心翼翼裝入證物袋的項鍊,最後的目光,越過警察的肩膀,死死地投向倉庫入口的陰影處。

那裡,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窗降下一條縫隙,一張熟悉到讓她骨髓發冷的臉,在昏暗中若隱若現。

秦烈!

他靜靜地坐在車裡,眼神平靜無波,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冷漠地俯視著螻蟻的掙紮和覆滅。那眼神裡冇有快意,冇有嘲諷,隻有一種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漠然。

溫言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是他!一切都是他!他早就知道!他像個獵人,看著自己一步步走進他精心佈置的絕殺陷阱!

秦烈——!!!溫言用儘全身力氣,發出淒厲絕望、如同惡鬼般的尖嘯,瘋狂地掙紮著,想要撲過去,是你!是你害我!你這個魔鬼!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警察死死按住她,將她像拖死狗一樣拖向警車。她的嘶吼在空曠的倉庫裡迴盪,充滿了無儘的怨毒和不甘,最終被警車刺耳的關門聲無情切斷。

倉庫重新恢複了死寂,隻剩下警燈閃爍的紅藍光芒,詭異地塗抹在冰冷的金屬廢料上。

秦烈緩緩升上車窗,隔絕了外麵的一切。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倉庫裡溫言那怨毒的嘶吼彷彿還在耳邊迴盪,但心底翻湧的,卻不再是前世的滔天恨意,而是一種深沉的疲憊,以及……一絲塵埃落定般的空茫。

林哲落網,溫言數罪併罰,鐵證如山,再無翻身可能。前世的血仇,終於討回了第一筆沉重的利息。但這,遠不是終點。林氏集團這條盤踞的毒蛇,隻是被斬斷了一顆毒牙。

他睜開眼,眼底深處,寒冰之下,是更加幽暗、更加洶湧的複仇烈焰。林家的根基,他必須連根拔起!

林家彆墅,燈火通明,氣氛卻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價值不菲的古董花瓶碎片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林氏集團的掌舵人林國棟,這位平日裡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的商界梟雄,此刻如同一頭髮狂的困獸,在奢華的書房裡焦躁地踱步,臉色鐵青,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廢物!都是廢物!他猛地抓起書桌上的水晶菸灰缸,狠狠砸向牆壁,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碎片四濺。一個溫言!一個不成器的逆子!竟然……竟然栽在秦家那個毛頭小子手裡!還他媽是在銷贓現場被警察摁住了!蠢貨!蠢到家了!

站在書桌前的中年男人是林國棟的心腹,集團副總王海,此刻也是滿頭冷汗,大氣不敢出:林董,現在……現在最重要的是撈人!哲少在裡麵……

撈人拿什麼撈!林國棟猛地轉身,赤紅的眼睛死死瞪著王海,盜竊、銷贓、還有溫言那個蠢貨之前下的毒!證據鏈都他媽快懟到臉上了!秦家那個秦烈,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哲兒和溫言密謀的錄音!還有那個該死的侍應生!現在輿論都在盯著!你告訴我怎麼撈!

他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兒子林哲的愚蠢被捕,不僅是個巨大的恥辱,更是一個危險的信號!秦家,特彆是那個突然變得深不可測的秦烈,已經徹底撕破臉,亮出了獠牙!

秦烈……秦烈……林國棟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陰冷寒光,好!好得很!看來是我林國棟這些年太溫和了,讓秦振山覺得他兒子可以騎到我林家頭上拉屎了!他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紅木書桌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林董,秦家這次是有備而來。城西那塊地,他們突然撤得乾乾淨淨,我們前期投入的炒作資金全打了水漂!還有幾個我們暗中扶持、針對秦氏下遊供應商的小公司,這幾天也接連被秦氏以各種理由終止合作,損失慘重!王海憂心忡忡地彙報著壞訊息,秦振山像換了個人,出手又快又狠,招招都打在我們的七寸上!我懷疑……秦烈手裡,是不是掌握了我們更多的東西

更多林國棟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起。他林家這些年為了擴張,背地裡做的見不得光的事情可不少!偷稅漏稅、商業賄賂、甚至早年為了搶奪資源,還沾染過人命……如果這些被秦烈抓住把柄……

不可能!那些事做得極其隱秘,秦烈一個毛頭小子怎麼可能知道!林國棟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悸,眼神變得更加狠戾:慌什麼!秦家以為抓了我兒子,斷了我幾根爪牙,就能扳倒林家做夢!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如同蟄伏的巨獸。

秦家……必須付出代價!血的代價!林國棟的聲音冰冷得冇有一絲溫度,帶著濃重的血腥味,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秦振山……蘇婉……還有那個礙事的秦雪!我要他們秦家,雞犬不留!

他猛地轉身,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射向王海:去!聯絡‘黑蠍’!告訴他,老規矩,三倍價錢!我要秦家……徹底消失!

王海渾身一顫,臉色瞬間慘白。黑蠍……那是真正行走在黑暗邊緣、沾滿血腥的亡命徒!林家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動用這把雙刃劍!

林董……這……這動靜是不是太大了萬一……

冇有萬一!林國棟粗暴地打斷他,眼中是孤注一擲的瘋狂,秦烈不死,秦家不滅,我林家永無寧日!去做!

秦家彆墅,書房。

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麵的夜色,隻留下書桌上檯燈昏黃溫暖的光暈。秦烈坐在電腦前,螢幕幽藍的光芒映照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眼神專注而冰冷。螢幕上,複雜的代碼如同瀑布般流瀉,幾個加密的通訊視窗閃爍著。

老大,‘黑蠍’那邊有動靜了。一個代號為夜梟的加密頭像跳動起來,發來一行字,林家老狗急跳牆,剛通過地下錢莊,往‘黑蠍’的海外賬戶打了三筆钜款,總計兩千三百萬。買命錢,目標是秦家所有人。‘黑蠍’接了。

秦烈敲擊鍵盤的手指微微一頓,眼神瞬間變得如同極地寒冰,森然刺骨。果然來了!和他預判的一模一樣!林國棟這條老狗,終於被逼出了最後的獠牙!兩千三百萬……嗬,還真是捨得下血本!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殺意,指尖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證據鏈完整嗎

夜梟:放心,全程監控,資金流向、通訊記錄、中間人的口供,鐵證如山,足夠送他們父子一起下地獄十次。另外,‘黑蠍’團夥的入境時間和落腳點也摸清了,都在我們掌控中。警方那邊,‘鷹眼’已經同步到位。

鷹眼是秦烈提前接觸並建立信任的、警界一位鐵麵無私的高層,專門負責打擊有組織犯罪。

很好。秦烈回覆,眼神銳利如刀,按計劃行動。‘黑蠍’入境後,立即收網,人贓並獲。林家那邊……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殘酷的弧度,給他們準備一份‘驚喜’。林哲在看守所不是一直鬨著要見他爸,交代‘重要事情’嗎安排一下,讓他們父子……好好‘團聚’。

明白!夜梟的頭像暗了下去。

秦烈關掉加密通訊,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書房裡一片寂靜,隻有他平穩卻帶著金屬般冷硬質感的呼吸聲。

林家父子……黑蠍……前世將秦家推入深淵的所有劊子手,終於要齊聚一堂了。

這一次,獵人,是他!

三天後,深夜。

城郊結合部,一片待拆遷的破敗城中村深處,一棟外牆斑駁、門窗緊閉的三層小樓,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怪獸。這裡就是黑蠍團夥秘密潛入後的臨時巢穴。樓內,幾個氣息剽悍、眼神凶戾的男人正默默檢查著手中的槍械和鋒利的刀具,空氣中瀰漫著硝煙和汗液的混合氣味,充滿了暴戾的殺機。

一個臉上帶著猙獰刀疤、眼神如同毒蛇般陰冷的男人,正是黑蠍本人。他擦拭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聲音沙啞:目標照片都記清楚了秦振山,蘇婉,秦烈,還有那個小丫頭秦雪。男的死活不論,女的……老闆交代,要‘特彆照顧’。他眼中閃過淫邪殘忍的光芒。

手下們發出低低的、嗜血的獰笑。

就在這時!

嗚哇——嗚哇——嗚哇——!

刺耳的警笛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寂靜的夜空,由遠及近,瞬間將小樓包圍!紅藍爆閃的警燈光芒瘋狂旋轉,將這片破敗的區域映照得如同白晝!

警察!裡麵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刻放下武器!雙手抱頭出來投降!高音喇叭的喊話聲如同雷霆,震得小樓窗戶嗡嗡作響。

操!有內鬼!黑蠍臉色劇變,猛地扔掉匕首,抄起旁邊的衝鋒槍,被點了!準備突圍!

然而,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

砰!砰!砰!

轟隆——!

槍聲、破門聲、爆炸聲(震爆彈)瞬間響成一片!訓練有素的特警如同黑色的潮水,從各個方向強攻而入!火力凶猛,配合默契,精準而致命!

黑蠍團夥雖然凶悍,但在絕對的力量和早有準備的圍剿下,如同困獸。激烈的交火聲在樓內各處爆響,慘叫聲、怒罵聲、子彈撞擊牆壁的悶響不絕於耳。負隅頑抗者被當場擊斃,試圖跳窗逃跑的則被埋伏在外的狙擊手精準點名。

戰鬥在短短十幾分鐘內便宣告結束。硝煙瀰漫中,黑蠍本人被兩名特警死死按在地上,臉上沾滿血汙,眼中充滿了不甘和難以置信。他精心挑選的巢穴,他自認為隱秘的行動,竟然被警方摸得一清二楚!這絕不是巧合!

與此同時,海城看守所,特殊會麵室。

冰冷的燈光下,帶著手銬腳鐐的林哲,形容枯槁,眼窩深陷,早已冇有了昔日的風流倜儻。當看到同樣被兩名獄警押送進來、同樣戴著手銬、臉色灰敗如死人的父親林國棟時,林哲的眼中先是爆發出狂喜,隨即又被巨大的驚恐和怨毒取代。

爸!爸!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出去!林哲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撲到隔離玻璃前,雙手瘋狂拍打著,聲音嘶啞絕望,是秦烈!都是秦烈那個雜種害我!是他設的局!他什麼都知道!爸,你快想辦法弄死他!弄死他全家!

林國棟看著兒子這副癲狂的模樣,心如刀絞,更多的卻是冰冷的絕望和滔天的怒火。他剛被逮捕,罪名是指使殺人、雇傭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證據確鑿!他知道,自己完了!林家完了!而這一切的根源……

閉嘴!你這個蠢貨!林國棟猛地衝到玻璃前,對著話筒嘶吼,目眥欲裂,額頭青筋暴跳如蚯蚓,要不是你色迷心竅,被溫言那個賤人牽著鼻子走!要不是你做事不乾淨,被秦烈抓住把柄!我們林家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逆子!廢物!!

怪我!哈!林哲被父親的怒罵徹底刺激到,也徹底瘋狂了,他歇斯底裡地大笑起來,笑聲淒厲如同夜梟,林國棟!你少他媽裝清高!你做的那些臟事還少嗎!遠的不說,三年前城北化工廠那次‘意外’泄漏,死了十幾個工人,不就是你為了節省那點處理費,讓人偷偷排汙造成的!還有五年前,那個不肯拆遷的釘子戶一家是怎麼‘意外’煤氣中毒死光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老東西!手上沾的血比我多十倍!百倍!要下地獄,也是你先下!!他口不擇言,瘋狂地抖摟著林國棟最隱秘、最血腥的罪狀。

你……你胡說八道!!林國棟臉色瞬間由灰敗轉為駭人的醬紫,氣得渾身發抖,一口氣冇上來,猛地捂住胸口,痛苦地彎下腰,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

林國棟!你不得好死!!林哲還在瘋狂地咒罵著,唾沫星子噴在玻璃上。

醫生!快叫醫生!獄警發現林國棟情況不對,立刻衝上來。

林國棟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瞪著玻璃對麵狀若瘋魔的兒子,充滿了極致的憤怒、悔恨和……絕望。最終,他頭一歪,在兒子瘋狂的咒罵聲中,停止了呼吸。心肌梗塞。

林哲看著父親在自己麵前倒下,咒罵聲戛然而止。他呆呆地看著獄警衝進來,看著父親被抬走,臉上的瘋狂一點點褪去,隻剩下空洞的茫然和死寂。他知道,林家,徹底完了。而他,也再無生路。

海城晚報頭版頭條,巨大的黑體字觸目驚心:

驚天大案告破!林氏集團涉黑覆滅!董事長林國棟獄中猝死,其子林哲及犯罪團夥‘黑蠍’悉數落網!

報道詳細披露了林氏集團多年來涉及的非法經營、重大責任事故(化工廠泄漏)、故意殺人(釘子戶滅門案)、偷稅漏稅、钜額行賄以及雇傭黑社會性質組織實施故意殺人等令人髮指的罪行。證據鏈完整,鐵案如山。林國棟在得知兒子林哲被捕、集團核心罪證被掌握後,試圖雇傭黑蠍殺害秦家滿門以滅口,被警方雷霆出擊,人贓並獲。林國棟本人在看守所與兒子激烈爭吵後突發心梗身亡。林哲及黑蠍團夥主要成員,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另一則不起眼的短訊則刊登在社會版角落:

溫言數罪併罰,一審獲刑十年。報道簡述了她盜竊钜額財物(蘇婉的翡翠項鍊)、參與投毒未遂、共同銷贓等犯罪事實,因其係從犯且有部分立功表現(在審訊中交代了部分林哲的指使情節),故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塵埃落定。

初春的暖陽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灑在秦家彆墅的客廳裡,帶來融融的暖意。窗台上,一盆新栽的白梅盆栽枝乾遒勁,點點潔白的花苞在陽光下孕育著生機。這是秦烈特意從花市買回來的。

客廳裡氣氛寧靜祥和。秦振山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雖然林氏覆滅的訊息早已傳遍,但看著這白紙黑字的終局,他緊鎖了數月的眉頭終於徹底舒展開來,眉宇間那份沉鬱和疲憊被一種劫後餘生的輕鬆取代。蘇婉在一旁插著花,動作優雅,氣色紅潤,眉宇間再無陰霾,隻有安寧和滿足。她時不時看一眼窗台那盆白梅,眼神溫柔。

秦雪則盤腿坐在地毯上,對著筆記本電腦,小臉認真。她正在查閱幾所心儀大學的資料,眼神明亮,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經曆過那場驚心動魄的風波,她眉宇間少了幾分怯懦,多了幾分這個年齡應有的明媚和堅韌。

秦烈端著一杯熱茶,站在落地窗前,靜靜地看著窗外花園裡抽出嫩芽的草木。陽光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他身形挺拔,側臉輪廓在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穩。

客廳裡很安靜,隻有報紙翻動的沙沙聲、鍵盤的輕敲聲和花枝插入瓶中的細微聲響。冇有劫後餘生的狂喜,冇有大仇得報的喧囂,隻有一種沉靜如水的安寧,一種失而複得的、浸透骨髓的溫暖,在無聲地流淌。

他輕輕呷了一口熱茶,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熨帖著四肢百骸。窗外,花園角落,那棵他親手栽下的白梅樹苗,在春風中舒展著稚嫩的枝條。樹下,是新翻的泥土。

前世,母親蘇婉的墳前,也有一株白梅。那是她生前最愛的花。在他被毒死前的那個冬天,那株梅樹,早已在秦家傾覆的風雪中徹底枯死,隻剩下一截焦黑的、指向灰暗天空的枯枝。

而此刻,眼前這株新栽的梅樹,枝頭已悄然萌發出點點倔強的綠意。

枯枝逢春。

秦烈放下茶杯,轉過身。陽光落在他臉上,照亮了他眼底深處那抹冰封終於徹底消融的暖意。他走向客廳中央的家人,步伐沉穩而堅定。

爸,媽,他的聲音平靜溫和,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釋然,都過去了。

秦振山放下報紙,蘇婉停下插花的手,秦雪也抬起頭,三雙眼睛,帶著同樣的溫暖和依賴,看向他。

窗外,春光明媚,萬物復甦。那株新生的白梅,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彷彿預示著一段嶄新而充滿希望的旅程,正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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