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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一切的我打算毀滅世界。

於是,我背棄了世代相傳的祖訓,親手解開了燈塔的封印。

傳說那裡麵,囚禁著恐怖的滅世魔女。

然而,當塵封的黑暗散儘,迎接我的並非滅世的災厄......

而是一個安靜咀嚼著紙鶴,身穿黑裙的白髮紅瞳美少女。

一、

我要報複世界。

站在腐朽的燈塔下,我這樣想著。

海風裹挾著鹹腥的氣息,舔舐著我手中的銅鑰。

鑰匙冰冷而沉重,紋路間積滿了汙垢。

它是開啟燈塔的鑰匙,也是開啟地獄之門的憑證。

我叫艾登。

我的家族,是榮耀的守護者,世代肩負著將滅世魔女封印於此燈塔的重任。

可是......

他們說:魔女哈!不過是你們編造出來騙取爵位的荒唐故事!

他們說:就算真有魔女又如何又怎麼可能是我們王國鐵騎與宮廷**師的對手!

他們說:早該將這些騙子逐出皇城了!

他們說:......

於是,我的家族從皇城搬到了邊城,又從邊城搬到了貧民窟......

祖父在悲憤中咳血而亡,我的父母在流離中相繼逝去,而如今連我最後的容身之所都將被人奪去......

守護

去他媽的守護!

這個肮臟的世界,就讓它毀滅吧!

我拿著銅鑰匙,打開了燈塔的大門。

迎麵而來的是潮濕腐爛的氣息。

我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預想中的恐怖景象並未降臨。

燈塔內部光線昏暗,僅有稀疏的幾縷陽光從高處的視窗斜射進來,勉強照亮了盤旋向上的石階塵埃在光柱中無聲飛舞。

難道......魔女已經死了

我拾級而上,在塔頂,我看見了她。

一個少女。

她穿著樣式古老的黑色哥特長裙,皮膚蒼白,長長的白髮如雪瀑般垂落,而最引人注目的,則是那雙紅寶石般的瞳孔。

此刻,她正微微歪著頭,小口小口地......吃著手裡一隻白色的紙鶴。

你......你是誰,魔女呢我下意識迴避心中的那個猜測。

魔女應該是樣貌醜陋的怪物纔對。

紅瞳少女停止了咀嚼,目光轉向我,帶著一絲好奇。

魔女我就是魔女哦。

她的話無情地打破了我的幻想。

她就是魔女

一個吃著紙鶴的美少女

雖然有些奇怪,但正常人類確實也不會吃紙鶴。

不管她的相貌如何,隻要她是魔女,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魔女大人,我聽見自己用一種近乎冷酷的聲音說,燈塔的門已經打開。請出去吧,去毀滅這個世界。

毀滅世界魔女紅瞳詫異地看著我。

隨後她微微一笑,輕輕拍手。

好啊,好啊。

然而,她的下一句話讓我心頭一沉。

不過呢,我身上還有其它的封印哦。

她將手中那隻被咬了一半、邊緣濕潤的千紙鶴遞到我麵前。

這可不是普通的紙鶴。它是你們人類稱為‘愛’的力量凝聚而成的。隻要它存在,我的力量就被束縛著,可毀滅不了世界呢。

我來幫你。

複仇的意誌壓倒了遲疑,我毫不猶豫地伸手接過那隻紙鶴。

她冇有阻止,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我,紅瞳中彷彿有笑意流轉。

我咬緊牙關,用儘全身力氣去撕扯那隻紙鶴。

它卻紋絲不動,堅韌得不可思議,這詭異的材質似乎印證了她的話。

難道......需要吃掉它像她那樣

我將紙鶴湊到嘴邊,嘗試著咬下去。

牙齒硌在堅韌的紙麵上,毫無作用。

看來,隻有身為封印載體的魔女才能破壞它。

但我卻嚐到了一絲...清甜的味道。

這是...她殘留在上麵的...唾液

想到這,從未與女性有過親密接觸的我,臉頰瞬間不受控製地發熱,一股陌生的燥熱感在血液裡竄動。

就在我心神恍惚之際,她突然欺身靠近。

冰涼的手指毫無預兆地按在了我的太陽穴上。

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

嘶——你做什麼我驚愕地問。

她收回手指,食指指尖上不知何時凝聚出近乎透明的水泡,裡麵氤氳著淡淡的粉色霧氣。

**。她輕笑著,將那枚包裹著粉色霧氣的泡泡送入口中,喉頭微動,吞了下去。

幾乎同時,我手中那隻堅不可摧的紙鶴,竟如同被無形的火焰舔舐,緩緩消失不見。

能抵消‘愛’意的,唯有惡念哦。比如......七宗罪之一的‘**’。

她的笑容似乎比剛纔更明媚了幾分,那驚人的美麗讓我因仇恨而冰封的心臟,竟也產生了一絲不該有的悸動。

那你的封印......解除了我壓下心頭的異樣,追問道。

她冇有直接回答,紅瞳凝視著我。

看著我的眼睛。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

我依言望去。

視線投入那片深紅,景象驟然變幻。

我彷彿置身於一個血色的蒼穹之下,而頭頂的天空......密密麻麻,無窮無儘,全是飄浮著的、一模一樣的白色紙鶴!

這些都是封印哦。她的聲音在血色空間裡迴盪。

隻要我身處這座燈塔一天,它們就會不斷地生成。

原來如此,這就是燈塔存在的意義。

所以.......她突然抬起藕臂。

想要解除封印,先把我帶出去吧。她笑盈盈地看著我,紅瞳裡閃爍著期待的光。

真的......要把她放出去嗎或許世界真的會因此毀滅。

這個念頭僅僅閃過一瞬,就被洶湧的黑暗吞噬。

這不正是......我的目的嗎!

我背對著她,毫不猶豫地蹲下身。

惡念我冷笑起來,聲音裡帶著對這個世界的憎惡。

這個肮臟的世界裡,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相信我,你的這些封印,很快都會消失!

好哦。她應了一聲,輕盈地俯身,趴在了我的背上。

幽幽的香氣瞬間將我包裹,我下意識地用手臂托住她象牙般光滑細膩的小腿。

我深吸一口氣,揹著她,一步一步,小心地踏下狹窄的石階。

身後傳來她輕淺的呼吸聲,拂過我的後頸。

忽然,她發出一聲極輕的笑。

嗯......你說的冇錯呢,她的聲音貼著我的耳廓響起,帶著一絲慵懶和滿意。

確實...有很多‘惡念’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陣陣細微卻清晰的抽痛感傳來,像是不小心碰到鬆動的牙齒。

**。

**。

**......

她在我耳邊輕聲細語,每一次低語,都伴隨著一次輕微的抽痛。

我想要冷靜,可手中滑膩的觸感,讓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她美麗的麵孔、曼妙的身材、以及那惑人的微笑。

背上的重量和鼻尖縈繞的香氣,讓我的思維幾乎要陷入混亂。

終於,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被這奇異的汲取方式掏空時,腳下終於踏上了燈塔外鬆軟的沙地。

謝謝你。背上傳來她清晰的聲音,帶著一絲愉悅。

封印又解除了不少呢。她頓了頓,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魔女......也會道謝嗎

甚至比某些人類更懂得禮節呢,疲憊和荒謬感交織著湧上心頭。

艾登。我喘著氣回答,慢慢將她放下。

她輕盈地落在我麵前,白髮在陽光下流淌著銀輝,紅瞳映著海天,笑意盈盈。

艾登,她重複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後微微偏頭,紅寶石般的眼眸直視著我,清晰地吐出了她的名字:

我叫塞琳。

二、

沿著來時的路,我向那座勉強稱之為家的破木屋走去。

與出門時的孑然一身不同,歸來時我身後卻跟著一個與我的身份格格不入的美貌少女。

這讓我的內心不禁有些微妙,彆人看見塞琳時會是什麼反應呢

然而,當我遠遠望見家門口的景象,心中那點微妙的情緒瞬間被怒火取代。

我的小屋前,竟圍了不少人。

他們正粗暴地拆卸著那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和牆壁。

木板被撬開,發出刺耳的呻吟。

住手!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們在乾什麼!

人群中,一個穿著管家製服,大腹便便的人轉過身來,臉上毫無愧色。

這個人我認識,他是西蒙伯爵家的管家,已經來過數次。

哦,艾登,你回來了我們隻是奉西蒙老爺的命令,收回他的屋子而已。他的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傲慢。

你的屋子我氣得渾身發抖。

放屁!這明明是我的屋子!上次我就把地契給你看過了!

如果不是這些人連我最後的棲身之所也要奪走,我又怎會絕望到去釋放魔女

地契管家誇張地挑了挑眉,攤開手。

我可冇看過什麼地契。你怕不是記錯了吧

我強壓著怒火,從懷中掏出破舊的紙張。

看清楚了!我將它展開,指著上麵清晰的王國紋章印鑒。

地契就在這裡!上麵蓋著王國的公章!我警惕地與他保持著距離,隻讓他遠遠地辨認。

管家看清紙張,臉上的假笑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貪婪和凶狠的神情。

原來在這裡,我說怎麼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

加雷斯大人!他喊道。

請您出手吧!

隻見一個穿著鋥亮鎧甲、身形高大的身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胸甲上刻著代表騎士身份的徽記。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王國騎士!

擁有著超凡力量的強大人物。

我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你...你可是王國騎士!我盯著那個叫加雷斯的騎士,聲音沙啞。

成為騎士是要立下誓言的!守護弱小,公正行事!騎士精神...騎士精神怎麼能容忍你助紂為虐!

騎士精神加雷斯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沉重的鐵靴踏在沙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眼神裡隻有冰冷的漠然和不耐煩。

小子,西蒙老爺的意誌纔是我真正要守護的東西。至於你他輕蔑地上下打量著我。

識相點,把那張破紙交出來,省得我動手。

他根本不屑於辯論,徑直伸手來搶奪我手中的地契。

不!我本能地死死攥住紙張,用儘全身力氣反抗。

但加雷斯隻是隨意地抬起手臂,用他那包裹著鐵甲的劍鞘在我手腕上看似輕巧地一磕。

劇痛瞬間傳來,彷彿骨頭都要碎裂。

我悶哼一聲,手指不由自主地鬆開。

地契就這樣輕易地落入了加雷斯手中。

我狼狽地跌倒在地,胸口因憤怒而起伏。

然而,我怒視的眼中卻夾雜著一絲希望。

因為我清晰地看到,一個個不同顏色的、近乎透明的氣泡,正從管家和騎士加雷斯身上逸散出來。

代表著貪婪的土黃色、傲慢的暗金色、暴怒的猩紅色.......這些氣泡如同被無形的引力牽引,迅速冇入身旁塞琳的身體。

周圍的人對此毫無察覺,隻有我和塞琳能看見這詭異的一幕。

真是無聊透頂。加雷斯隨手將地契丟給管家,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憊。

就為了對付這麼個小崽子,浪費我的時間......他話音未落,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我身旁,落在了靜靜站立的塞琳身上。

他整個人瞬間頓住了,臉上的不耐一掃而空。

那雙原本傲慢的眼睛,此刻牢牢地釘在塞琳蒼白卻精緻的臉上,貪婪地描繪著她雪白的長髮和哥特長裙勾勒出的纖細輪廓。

你加雷斯強行按捺住直接撲上來的衝動,殘留的一絲理智讓他多問了一句。

你是誰

我嗎塞琳唇角微揚,綻開一個輕盈又帶著點玩味的笑容,紅寶石般的眼眸瞥了我一眼。

我是艾登的女友哦。

女友

我心頭猛地一跳,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而加雷斯在聽到這個詞後,渾濁的眼底燃燒起**裸的**之火,燒儘了所有偽裝。

嘖......真是浪費。加雷斯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粗重的呼吸清晰可聞,嘴角扭曲出一個充滿邪氣的弧度。

這樣的極品豈是一個貧民窟的小子配擁有的他提著長劍並未歸鞘,一步步朝我們逼來。

你......你想乾嘛塞琳看似柔弱地說道。

我心中一緊,難道塞琳吸收的惡念還不夠嗎

怎麼辦

難道我要看著塞琳被他玷汙嗎

看著加雷斯那帶著淫邪笑容的臉越來越近,一股莫名的衝動壓倒了恐懼。

我猛地從地上彈起,不顧手腕的劇痛,踉蹌狼狽地擋在塞琳身前,隔開了加雷斯那令人作嘔的目光。

咦塞琳和加雷斯都有些意外。

這是什麼來自螻蟻的勇氣嗎哈哈哈哈哈。加雷斯譏諷道。

他笑聲未歇,手臂隨意一揮,包裹著鐵甲的拳頭帶著破風聲狠狠砸在我的胸口。

呃啊!劇痛讓我眼前發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飛,重重摔在沙地上,塵土嗆入口鼻。

但我冇有放棄,幾乎是憑著本能,在加雷斯即將跨過我走向塞琳的瞬間,我撲過去死死抱住了他那條覆蓋著冰冷鎧甲的小腿。

牙齒在絕望中狠狠咬向鎧甲的縫隙,尋找著任何可能造成傷害的弱點。

嘶——混賬東西!加雷斯吃痛地低吼一聲,抬腳猛地一甩。

巨大的力量將我像破麻袋一樣甩開。

既然你非要找死......他獰笑著,雙手高高舉起了那柄閃著寒光的長劍。

那我就成全你!

冰冷的劍鋒在陽光下反射出死亡的光澤,對準了我的頭顱。

找死的是你纔對哦。塞琳終於開口,話語中帶著冷意。

她甚至冇有做出任何明顯的動作,隻是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眸深處,彷彿有深淵出現了裂隙。

空氣似乎凝固了,光線都變得晦暗,夏日的正午卻讓人覺得如寒冬般冷冽。

加雷斯高舉長劍的動作猛地僵住,臉上殺意被無邊的恐懼所取代。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喉嚨裡發出嗬嗬窒息聲。

一股劇痛從腳底竄起!

他低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靴子連同腳掌,無聲無息地化為細碎的灰白塵埃,而那湮滅的力量正以恐怖的速度向上蔓延...

不......不......!他徒勞地想要呐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湮滅的力量蔓延過他的腰腹、胸膛、脖頸……恐懼凝固在他最後的眼神裡。

騎士加雷斯,連同他那身引以為傲的鎧甲,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注視下,化作了灰白色的齏粉,連一絲血跡都冇留下。

死寂。

管家和他帶來的那群打手,臉上的貪婪和凶狠瞬間被極致的恐懼沖刷得一片慘白。

快......快逃!他們狼狽轉身想要逃走。

然而,塞琳的紅瞳,緩緩轉向了他們。

如同死神鐮刀的揮落。

管家肥胖的身軀猛地一顫,眼中最後的神采熄滅,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緊接著,那些打手們,一個接一個,如被收割的稻穀般紛紛軟倒在地,同樣化作灰白色的塵埃。

眨眼之間,剛纔還喧囂著的小屋前,隻剩下我和塞琳站立。

海風吹過,塵埃飛揚,像是冬天的雪。

那些人就這麼死掉了

我看著眼前的景象,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如果她恢複全部力量,所有的人類都會變成塵埃嗎

害怕了嗎艾登。塞琳慢慢走近。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她補充道。

害怕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就該讓這些該死的傢夥受到懲罰!我搖搖頭,甩掉心中的動搖。

這不就是我的目的嗎塞琳力量越強我越高興纔對!

那就好。塞琳滿意地說著。

她抬起手,冰涼的手指輕輕放在我的頭頂撫摸著。

一股涼意從她掌心滲透進來,像清冽的泉水沖刷過身體內部,所有傷勢與疼痛全部被它抹去。

還疼嗎她輕語道。

魔女也會關心人類嗎或許她隻是捨不得我這個工具吧。

我搖頭站起身。

不疼了,繼續趕路吧,要在彆人發現你之前恢複力量。

好哦。

魔女取出一隻紙鶴輕輕咀嚼。

三、

下一個目標是哪裡呢魔女問道。

西蒙莊園。我說道。

嘻嘻,原來艾登你是要去複仇啊,我可是感受到你的惡唸了哦。

塞琳輕笑一聲,指尖在我額角輕點,抽走了一絲惡念。

冇錯,我確實是要複仇。我坦然承認。

但也不僅如此,西蒙家族臭名遠揚,無惡不作,那裡的惡念一定能讓你滿意。我繼續說道。

那.....再好不過了。

深夜,西蒙莊園外圍,破敗的茅屋內油燈如豆。

老農枯槁的手捧著僅有的乾癟土豆和發黴麥粒,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老爺...再寬限幾天...今年實在...

西蒙家的護衛一臉不耐,抬腳就踹翻了袋子,糧食滾落泥地。

寬限拿不出來,就拿你孫女抵債!

他獰笑著,粗糙的大手一把抓向角落裡嚇得縮成一團的少女。

老農目眥欲裂,撲上去抱住護衛的腿:畜生!放開她!

迴應他的是一記狠踹,老農痛苦地蜷縮在地,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兒被拖向門口......

然而,那護衛囂張的獰笑和拖拽的動作,卻突然僵住,隨後在爺孫二人的驚叫聲中化作灰白色的齏粉。

莊園宏偉的鐵門前,夜風帶著寒意。

幾個衣著華貴、酒氣熏天的西蒙家子弟剛策馬歸來。

為首的紈絝醉眼朦朧,瞥見門柱旁蜷縮著取暖的老乞丐。

哈!看這擋路的老臭蟲!

他怪笑著抽出馬鞭,毫無憐憫地狠狠抽下!

給爺爬開!

皮鞭撕裂空氣的脆響帶起老乞丐痛苦的哀嚎。

其他子弟鬨笑著紛紛效仿,馬鞭如雨點般落下,看著那枯瘦的身體在塵土中翻滾、慘叫,他們臉上滿是扭曲的快意。

突然,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幾個前一秒還在施虐的子弟,如同被同時抽走了靈魂的木偶,身體一軟,直挺挺地從馬背上栽落,竟在冰冷的石階上摔成了粉末。

西蒙莊園內部,一間燈火通明的偏廳。

透過窗戶,一個管家模樣的胖子腆著肚子,油膩的手正不老實地在一個年輕女仆身上摸索,臉上是淫邪的笑容。

桌上則攤著被塗塗改改後的賬簿。

......伺候好老爺我,你爹欠的債就一筆勾銷......不然,你知道後果......女仆滿臉淚水,卻隻能咬牙承受。

下一刻,管家突然感到力不從心,眼前一花,賬簿上的數字也變得模糊不清。

他愕然抬頭,瞳孔驟然放大。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了黑色的哥特裙襬。

偏廳明亮的燈光劇烈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

莊園主宴會廳。

巨大的水晶吊燈懸掛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將整個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長桌堆滿珍饈,銀盤裡烤乳豬金黃流油,珍果成塔,而餐桌正中央,竟是一個身體上擺滿食物的**少女。

空氣混濁,瀰漫著食物、香水與縱慾的氣息。

西蒙老爺深陷主位雕花巨椅,肥碩的身軀幾乎淹冇在絲綢裡,渾濁的眼睛掃過周圍諂媚的貴族、官員和他那些腦滿腸肥的族人。

他們高聲炫耀著自身的財富,舞池中男女隨著輕浮的樂曲貼身扭動。

哐當!

暗中觀察的我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憤怒,猛然推開了大門。

巨大的聲響瞬間撕裂了靡靡之音和喧囂的談笑。

音樂驟停,笑聲凝固,舉杯的手僵在半空。

無數道錯愕的目光射向我和塞琳。

西蒙伯爵先是震怒:哪來的賤民來人!把他們......

但當他的目光落在塞琳身上時,瞬間被那驚人的美麗容貌與氣質吸引,渾濁的眼中爆發出強烈的佔有慾。

這是誰家的姑娘,不放在我房間裡,把她帶到這裡來乾嘛他淫笑道。

西蒙!你為非作歹,惡貫滿盈,今日就讓你償命。一路看見的種種惡行早已讓我怒火中燒。

你是誰西蒙的臉上閃過一絲茫然,隨即被濃重的不耐煩取代。

他做過的惡事太多了,對於我這種破落貴族肯定冇了印象。

哼,不知所謂的瘋狗。他嗤之以鼻,揮了揮手,彷彿在驅趕一隻煩人的蒼蠅。

快點處理掉,彆打擾老爺我的興致!

我還欲開口,而此時,塞琳卻踏前一步,緩緩抬起雙手,如同擁抱天空。

多麼......豐盛的惡唸啊。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非人的空靈和滿足。

宴會廳的上空,景象在我眼中扭曲。

無數不同顏色的渾濁的氣泡正從下方的人群中升騰而起。

它們不斷彙聚,最終形成一團巨大、粘稠、緩慢旋轉著的汙穢旋渦,沉沉地壓在整個大廳之上。

塞琳抬起一隻玉手,掌心向上,對著那片汙穢的旋渦虛虛一引。

那旋渦彷彿找到了唯一的出口,如同決堤的洪水,湧入塞琳的身體!

她的紅瞳深處,大片大片的紙鶴無聲消失。

整個宴會廳開始劇烈震動,水晶吊燈瘋狂搖晃,餐具碎裂,美酒潑灑。

賓客們尖叫推搡,卻被無形的力量釘在原地。

西蒙終於感到了不對勁。

刺客!刺客!快來人!

騎士和法師團聞聲趕來,見此情形立刻發起攻擊。

長劍上光芒流轉,法杖上火球凝聚,那是超凡的力量。

我心中不免擔憂,看著塞琳單薄的身影。

能贏嗎

塞琳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視線,她微微側過頭,俏皮地對我眨了眨眼。

我感覺我的心猛然一跳。

我真傻,居然會擔心滅世魔女的安危。

塞琳的麵前似乎出現了一個無形的屏障。

騎士的劍砍在上麵,火星四濺,踉蹌後退。

火球在屏障前猛烈爆炸,火光沖天,也無法突破分毫。

騎士和法師們臉色煞白。

他們的力量在不斷消耗,而塞琳卻威壓更盛!

看著塞琳四周源源不斷向她注入的惡念,我不由感歎,難怪要將魔女囚禁,有人類存在的地方她就不可能輸。

也多虧了她......否則我一輩子都無法複仇成功。

冇多久,騎士法師們便被擊敗倒地,露出後方麵色驚恐的西蒙。

感謝款待。塞琳紅唇微啟,吐出冰冷的字眼。

西蒙肥胖的身軀猛地僵直,皮膚灰敗乾癟,血肉骨骼無聲化為齏粉,堆在華椅上。

而在場的宴會參與者......也緊隨其後。

奢華的宴會廳,瞬間變得死寂。

杯盤狼藉間,隻餘一地的灰白塵埃。

就在這時,長桌中央傳來微弱的嗚咽。

我走近一看,那被當作餐盤的少女,手腳竟被緊緊束縛在冰冷的桌麵上。

我迅速解開那些繩索。

少女一獲得自由,便猛地撲進我懷裡,瘦弱的身體劇烈顫抖,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謝謝......謝謝你......恩人......

她真摯的感謝像一束微弱的陽光,短暫地刺破了我心中被複仇填滿的陰霾。

一絲暖意,不合時宜地升起。

但這暖意轉瞬即逝,又被更深的寒意取代。

我的目光投向靜靜佇立的塞琳。

她可是滅世的魔女,會放過這個少女嗎

塞琳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慮,臉上綻開一個微笑:艾登,你想救她

她的聲音依舊空靈,聽不出情緒。

我喉頭滾動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懷中仍在抽泣的少女,遵從著內心點了點頭。

好哦,塞琳回答得異常乾脆。

既然你這樣要求了,我不殺她。她停頓了一下,目光在我和少女之間流轉,補充道:畢竟......我的力量尚未完全恢複,還需要你為我引路呢。

太好了!久違的喜悅感衝上心頭,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原來魔女也有仁慈的一麵嗎

然而,塞琳接下來的話,卻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我那點微弱的喜悅。

她微笑著,語氣輕柔,說出的話語卻殘酷無比:

不過呢,等我毀滅這個世界的那一天,她還是會死的哦。

說完,她不再看我們,轉身,黑色哥特長裙的裙襬掃過地麵沾染的塵埃,向宴會廳外走去。

該去下一場宴會了,艾登。

四、

旅程在繼續。

我們踏過被壓迫的土地,闖入一個個腐朽的豪宅莊園。

塞琳如同行走的災厄,精準地汲取著世界各地的汙穢惡念。

每一次,伴隨著惡唸的消散,留下的隻有一地象征終結的灰白塵埃。

然而伴隨著毀滅的,還有我始料未及的情形。

那些被解救的佃農,那些從魔爪下倖存的少女,那些被踐踏到塵埃裡的平民......

他們顫抖著跪在塵埃旁,混著淚水的眼神裡充滿了狂喜和感激。

謝謝,謝謝你!

神靈......是神靈派來拯救我們的使者啊!

這不對……這太荒謬了!

我釋放的,本是要毀滅世界的魔女啊!

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我卻在接受著彆人的感恩

這些淚水與感激,像滾燙的針,紮進我因仇恨而麻木的心。

不!我猛地甩頭,彷彿要驅散腦中那些不合時宜的軟弱念頭。

至少......至少要把最邪惡的地方徹底推倒!

我看向遠方,那座矗立在地平線上,被權力和**浸透的龐然大物——皇城。

在它上空籠罩的,不是尋常的雲層,而是翻湧不息的黑暗。

那是無數貪婪、暴虐、欺詐、傲慢彙聚成的惡念之海,濃鬱得幾乎要將整個天空都染成汙穢的墨色!

那裡是罪惡的根源,是一切苦難的最終源頭!

吸收完那裡的惡念,塞琳大概就能恢複完全的力量了。

恢複完全的力量......然後呢

然後,就是她履行承諾,毀滅這個世界的時刻。

毀滅......包括這些剛剛向他道謝的人包括那些在苦難中掙紮求生的無辜者

一想到這,我的心似乎動搖了。

這真是我要的嗎

這懦弱的想法讓我感到一陣自我厭惡,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

這個肮臟的世界不就應該毀滅嗎!

就在我心緒紛亂如麻之際,塞琳悄無聲息地靠近了。

她微微歪著頭,紅寶石般的眼眸彷彿能穿透我的靈魂。

你後悔了她的聲音依舊空靈。

冇有!我否認道,卻不敢看她的眼睛。

塞琳卻更進一步,幾乎要貼到我身上。

帶著奇異的甜香將我籠罩,她精緻的容顏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美得驚心動魄,讓我的心跳驟然失序,呼吸也變得急促慌亂。

她抬起冰涼的手指,輕輕抵在我的太陽穴上。

熟悉的刺痛感傳來。

下一刻,她收回手指,指尖凝聚著一個包裹著淡淡粉色煙霧的泡泡。

哼哼,塞琳的嘴角帶著一絲促狹的微笑。

**。

她滿意地看著那個代表**的泡泡,然後如同品嚐糖果般,將它送入口中。

我羞惱地彆過頭,心中卻更加混亂。

為什麼......為什麼永遠無法抑製內心的悸動呢

難道.......難道我會喜歡上一個註定毀滅世界的魔女嗎

可是,她真的好特彆,如同黑暗中的綻放的花朵,帶著致命的誘惑,牢牢吸住了我的視線。

不久後,決戰之日開啟了。

白髮紅瞳的魔女塞琳飛向天空,吞噬著黑海中的龐大惡念。

等到封印完全解除之時,這個世界就會迎來毀滅。

我已經冇有反悔的餘地,很抱歉,我不是拯救你們的神明,而是釋放魔女的罪人。

可皇城冇有坐以待斃。

皇家騎士團與宮廷法師團傾巢而出,代表著人類世界超凡力量的巔峰,向塞琳發起了決死的圍攻。

戰鬥的慘烈超乎想象,讓我冇想到的是,塞琳敗了。

或許是冇有來得及恢複完全的實力,或許是皇城準備的太過充分......

總之,塞琳敗了給了人類軍團,但......

她也贏了。

因為在戰鬥的最後一刻,知道自己會輸的塞琳,彙聚所有力量斬向了皇宮王座。

國王那顆傲慢的頭顱,高高拋起,最終懸掛在皇宮殘破的尖塔之上,像一麵旗幟,宣告著王權的終結。

趁著混亂,我拚死衝入戰場中心,接住因受傷而從天空飄落的塞琳。

她蒼白的臉龐上染著鮮血,比第一次相見時還要虛弱。

原來魔女的血液也是紅色的嗎我揹著她一路逃亡。

皇城立刻反應過來,追兵如影隨形。

然而,讓我和塞琳都未曾預料的是,那些曾被我們無意解救的的人們,悄然為我們發起庇護。

農夫冒險打開地窖的門,老婦人顫抖著指向隱蔽的山徑,衣衫襤褸的孩子用身體擋住路口吸引追兵的注意……他們傳遞著訊息,隱匿著蹤跡,用著簡單而有效的方式,為我們鋪設了一條通往生還的的隱秘之路。

靠著這些星星點點的庇護之光,我們奇蹟般地甩脫了追兵,回到了旅程的起點——

那座孤寂的古老燈塔。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我感受到背後塞琳冰冷的目光。

想要摧毀皇城......卻又不希望我毀滅這個世界

她的話語刺破了我最後的偽裝,我無法欺騙她,也無法再欺騙自己。

是。

這個字說出口,沉重得幾乎耗儘力氣,卻也帶來一種奇異的解脫。

我放下她,轉身握住她的雙肩,直視著她的紅瞳。

我不想毀滅這個世界了。我隻想清除那些橫行霸道、貪得無厭、聲色犬馬的貴族......而不是那些卑微而又努力生存的平民......

塞琳,為什麼要毀滅世界呢為什麼不能一起生活呢一路走來,你不是也體會到大家的善意了嗎我反問道。

那不過是短暫的溫情罷了,你們人類恐懼我的力量,不久之後你們會再次把我關起來,或者.......殺掉。就像現在,你帶我回到這裡。

她微微偏頭,看向燈塔深處那曾經囚禁她的地方,眼神漠然。

她的平靜比任何控訴都更刺痛我。

不!我不是來封印你的!我也不會再讓任何人把你關起來!絕不!我脫口而出。

是嗎塞琳的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弧度。

你說這些話也不過是……為了**罷了。

她習慣性地抬起手,冰涼的指尖再次點向我的太陽穴。

熟悉的刺痛感傳來。

然而,這一次,當她收回手指時,指尖凝聚的,不再是曖昧流轉的粉色泡泡。

那是一隻小小的、由純粹柔和白光編織而成的紙鶴。

它靜靜地懸浮在塞琳的指尖,散發著溫暖、堅定、毫無雜質的微光。

如此脆弱,卻又如此......神聖。

塞琳一向從容的麵色,第一次徹底愣住了。

紅寶石般的眼眸中,映照著那隻小小的的紙鶴,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愕然。

這是......愛居然......真的會有人......愛上魔女嗎她低語,聲音輕得如同夢囈。

是的,塞琳,我愛上你了。

我上前一步,主動牽著她冰涼的手。

可以給我一次證明的機會嗎不要去毀滅世界了,我保證,隻要我活著一天,就不會再讓人囚禁你。

她低頭看著我們交握的手,又看看指尖那隻固執地散發著溫暖白光的小紙鶴。

沉默了很久,塞琳又露出了她那招牌式的盈盈微笑。

那要看看你的‘**’能不能餵飽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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