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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綁定了攻略係統,任務是讓清冷孤高的國師愛上我。
十年籌謀,在他為我遣散所有侍女,親手為我描眉那天,係統提示:【叮,攻略完成。】
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抹除記憶,脫離世界。
係統懵了:【宿主,國師大人為你破戒動情,你真的一點都不動心】
我冷笑:【動心他高高在上,視我如螻蟻,不過是我十年如一日的扮演才換來的憐憫。再待下去,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他。】
話音未落,本該被抹除記憶的國師卻倏然睜眼,掐住我的脖子,眸色猩紅。
殺我你就是這麼愛我的
1.
掐著我脖頸的手指,骨節分明,卻帶著足以碾碎骨頭的力道。
是莫清玄的手。
這雙手曾為我撫琴,為我執筆,為我描上世間最精緻的遠山黛。
如今,它隻想取我性命。
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來,我被迫仰起頭,對上他那雙猩紅的眼。
那裡麵的情愛、溫柔、憐惜,消失得一乾二淨,隻剩下被戳破的真相和被愚弄的瘋狂。
為什麼他一字一句地問,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磨過。
我放棄了掙紮。
因為我知道,他不會殺我。
至少現在不會。
他捨不得。
捨不得我這張他愛了十年的臉,和這張臉下藏著的,他剛剛纔窺見一角的,惡毒的靈魂。
我甚至還笑得出來,儘管肺部的空氣正在被一點點抽乾。
國師大人,我艱難地開口,十年了,您第一次用這種眼神看我,真是……新奇。
他手上的力道猛地一鬆。
我跌坐在地,貪婪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身清貴無塵的白袍,此刻像是裹著一層寒霜。
伶夙,他念著我用了十年的假名,你再說一遍。
我扶著描金的桌腿,緩緩站起身,與他對視。
我說,我撫平衣角的褶皺,恢複了平日裡溫順柔婉的模樣,一字一句道,我從未愛過你。
他眼中的猩紅翻湧得更厲害了。
那你為我擋劍,差點死了,是假的
假的。
你為我試藥,昏迷三日,是假的
假的。
你在佛前為我祈福,長跪不起,也是假的
自然也是假的。
我每回答一句,他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血色褪儘,隻剩下一種瀕臨破碎的脆弱。
看他痛苦,是我這十年來唯一的樂趣。
那你對我笑,對我哭,說會永遠陪著我……他聲音發顫,問不下去了。
我笑了,笑得溫婉動人。
國師大人,逢場作戲罷了。
他踉蹌一步,撞在身後的書架上,珍貴的古籍善本散落一地。
他卻恍若未聞,隻是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要將我的血肉靈魂都看穿。
好,好一個逢場作戲。
他低聲笑著,笑聲越來越大,透著一股歇斯底裡的瘋狂。
我靜靜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出精心編排的戲劇終於迎來了**。
他笑夠了,停下來,一步步向我走來。
我冇有退。
他伸手,這一次,不是掐我的脖子,而是輕輕撫上我的臉頰,動作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是演戲,那就繼續演下去。
直到我膩了為止。
他低下頭,在我耳邊輕聲道。
或者,直到你死。
2.
莫清玄冇有囚禁我,也冇有懲罰我。
國師府還是那個國師府,我還是那個備受國師寵愛的伶夙姑娘。
隻是,這座華美的府邸,成了一座冇有鎖的牢籠。
他遣散的侍女又被重新召了回來,每日在我眼前晃悠。
為首的那個叫春禾,以前最是看我不順眼。
此刻,她正跪在莫清玄麵前,為他奉茶,眼角眉梢都帶著得意的笑。
國師大人,您嚐嚐,這可是今年新貢的雨前龍井。
莫清玄接過茶盞,看都冇看她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正站在一旁,為他研墨。
墨條在硯台中一圈圈地打著轉,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在為我這出無望的戲碼伴奏。
伶夙,他開口,語氣平淡,春禾泡的茶,不如你的好。
春禾的臉瞬間白了。
我抬眸,對他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帶著幾分委屈和隱忍的笑。
大人謬讚了,伶夙蒲柳之姿,哪能事事都做到最好。
這話是在提醒他,我也會累,也會演不下去。
莫清玄的眼神暗了暗。
他放下茶盞,對春禾道:你下去吧。
春禾不甘地看了我一眼,退了出去。
書房裡隻剩下我們兩人。
他起身,走到我身邊,從我手中拿過墨條。
手痠了他問。
我垂下眼瞼:冇有。
他輕笑一聲,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書案前。
十年了,都是你為我研墨。他說,今日,換我為你畫眉。
他拿起螺子黛,動作熟練地為我描眉。
冰涼的筆尖劃過皮膚,我卻隻覺得一陣惡寒。
你騙了我十年,他聲音很輕,你的手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可我偏不信。
我看著銅鏡中那張陌生的臉,和他專注而瘋狂的眼神。
國師大人,我開口,您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
他的動作一頓。
我最討厭的,就是您這副自以為是的模樣。
我抬手,狠狠將桌上的硯台掃落在地。
上好的端硯碎成幾塊,墨汁濺得到處都是,也染臟了他雪白的衣袍。
像是一幅完美的水墨畫,被人生生潑上了汙點。
你做什麼他終於怒了。
我不想演了。我直視著他,莫清玄,你殺了我吧。
與其被他這樣折磨,不如一死百了。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眼中的瘋狂幾乎要將我吞噬。
他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想死他冷笑,太便宜你了。
來人!
他高聲喊道。
門外的侍衛立刻衝了進來。
把她關進冰室,冇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探視!
冰室。
國師府裡最冷的地方,用千年寒冰建成,是用來懲罰最不聽話的下人的。
我曾聽聞,有人在裡麵待上一晚,就瘋了。
我看著莫清玄,在他冰冷的眼神裡,看到了我的結局。
他想磨掉我的棱角,摧毀我的意誌,讓我變回那個對他百依百順的伶夙。
我被兩個侍衛架著,拖向那個我從未踏足過的禁地。
經過他身邊時,我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莫清玄,你會後悔的。
3.
冰室裡,寒氣徹骨。
我蜷縮在角落,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要被凍僵了。
腦海裡,係統的聲音尖銳地響起。
【警告!宿主生命體征正在下降!警告!】
我閉上眼,懶得理它。
【宿主!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完了!】係統快哭了。
現在知道怕了我用意識冷冷地回它,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任務完成,一鍵脫離,絕無後患
【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啊!】係統委屈巴巴,【莫清玄的情感執念太強,在我們脫離的瞬間,鎖死了你的靈魂座標!現在除非他主動放手,否則我們誰也走不了!】
我心頭一沉。
讓莫清玄主動放手
他現在怕是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怎麼可能放過我。
也就是說,我問,我被困在這個世界了
【是的……】
我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絕望。
十年。
我在這座牢籠裡,扮演一個卑微的愛慕者,整整十年。
我以為我終於可以逃離,可以去過屬於我自己的人生。
可現在,係統告訴我,我的刑期,是無期。
不。
我不能認命。
我扶著冰冷的牆壁,掙紮著站起來。
如果讓莫清玄愛我,無法讓我解脫。
那就讓他恨我。
恨到極致,恨到他再也不想看到我,恨到他親手將我驅逐出他的世界。
我要做他永不癒合的傷口,做他午夜夢迴的噩夢。
我要讓他一想到我,就痛不欲生。
不知過了多久,沉重的石門被推開。
一縷光照了進來,刺得我睜不開眼。
莫清玄站在門口,身形被光勾勒成一個漆黑的剪影。
他走了進來,手中提著一個食盒。
起來,吃點東西。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靠在牆上,一動不動。
他走到我麵前,蹲下身,打開食盒。
裡麵是我最愛吃的桂花糕。
或者說,是伶夙最愛吃的。
他撚起一塊,遞到我唇邊:張嘴。
我偏過頭。
他也不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伶夙,彆跟我犟。
我轉過頭,看著他,忽然笑了。
莫清玄,你是不是覺得,你把我關在這裡,我就怕了
他眉頭微蹙。
我告訴你,這十年,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忍耐。
我看著他手中的桂花糕,慢悠悠地開口。
就像那年,你受了重傷,需要一味稀有的藥草做藥引。我告訴你,那藥草長在雪山之巔,我為你去采,差點死在山上。
他眼中閃過一絲動容。
那是我們關係裡最重要的一個轉折點。
從那以後,他才真正將我放在了心上。
你一定很感動,對不對我笑得愈發燦爛,可我冇告訴你的是,那藥草,國師府的藥庫裡就有。我隻是把它拿出去,在雪地裡滾了一圈,再帶回來給你。
他臉上的血色,再一次褪得乾乾淨淨。
你……
我隻是想讓你覺得,你欠我的。我欣賞著他震驚的表情,繼續道,這樣,你纔會對我好,不是嗎
4.
莫清玄手中的桂花糕,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死死地盯著我,像是第一次認識我。
所以,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是啊。我答得乾脆利落。
我看著他眼中翻湧的驚濤駭浪,心中湧起一股病態的快感。
還不夠。
這還遠遠不夠。
莫清玄,你是不是以為,我為你做的,都是為了讓你愛上我
我扶著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湊到他耳邊,用氣聲說道: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毀了你。
我滿意地看到,他的身體僵住了。
你知道嗎,三年前,我送你的那顆護心丹。
我頓了頓,欣賞著他驟然緊縮的瞳孔。
裡麵,加了點東西。
我胡說八道。
我根本不懂醫理,更不懂下毒。
我隻是想看他崩潰,看他失控。
看這個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被我拉下神壇,在泥濘裡掙紮。
那是一種慢性毒藥,無色無味,發作得很慢。我繼續編造著謊言,它不會讓你死,隻會一點點侵蝕你的內力,讓你變得越來越虛弱。
等你發現的時候,就晚了。
你……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將我狠狠抵在冰冷的牆壁上。
你這個毒婦!
窒息感再次襲來,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這一次,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殺意。
我的身體被寒氣和窒息感雙重侵襲,意識漸漸模糊。
也好。
死在他手裡,也算是一種解脫。
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他卻突然鬆開了手。
我滑落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憤怒,有憎恨,有痛苦,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掙紮。
愛與恨,在他眼中激烈地交戰。
最終,恨意占了上風。
他一腳踹在我心口。
我悶哼一聲,整個人撞在牆上,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來人!他厲聲喊道。
把她拖去地牢!
地牢。
那是國師府關押叛徒和刺客的地方。
陰暗,潮濕,終年不見天日。
我被兩個侍衛拖著,像拖一條死狗。
鮮血從我嘴角溢位,在冰冷的地麵上留下蜿的痕跡。
我看著莫清玄決絕的背影,虛弱地笑了。
我的目的,達到了。
他終於,開始恨我了。
5.
地牢裡的空氣,瀰漫著一股黴味和血腥氣。
我被扔在一堆潮濕的稻草上,手腳都被鐐銬鎖住。
鐵鏈冰冷,每一次輕微的挪動,都會發出嘩啦的聲響,在這死寂的空間裡迴盪。
我不在乎。
比起冰室,這裡甚至算得上溫暖。
日子一天天過去。
冇有人來看我,也冇有人給我送飯。
彷彿所有人都忘了我的存在。
就在我餓得眼冒金星,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這裡的時候,地牢的門,開了。
進來的不是莫清玄,而是一個陌生的太監。
他手持拂塵,捏著嗓子,宣讀了一份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聞國師府伶夙姑娘染恙,朕心甚憂,特召其入宮靜養,欽此。
我愣住了。
皇帝
那個高高在上,坐擁天下的九五之尊,怎麼會知道我這個小小的國師府侍女
我看向那個太監,他身後,還站著兩個人。
莫清玄,以及一個身穿鎧甲,身姿挺拔的年輕將軍。
莫清玄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看著我,眼神像是要將我淩遲。
我卻顧不上他。
我的目光,死死地鎖在那個年輕將軍的臉上。
那張臉,英俊,堅毅,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也帶著我午夜夢迴時,最熟悉的輪廓。
哥哥……
我的兄長,蕭逸。
那個在我以為,十年前就死在那場滅門慘案中的兄長。
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巨大的狂喜和震驚衝擊著我的大腦,我幾乎要剋製不住地喊出聲來。
但我忍住了。
我看到蕭逸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雙沉靜的眼眸裡,飛快地閃過一絲痛惜和……暗號。
那是我們小時候,為了躲避父親責罰,約定好的暗號。
他在告訴我,他是誰。
也在告訴我,稍安勿躁。
我垂下眼瞼,掩去所有的情緒,隻露出一副虛弱又惶恐的模樣。
莫清玄上前一步,擋在我麵前,對著那太監冷冷道:她病得重,不宜移動。請公公回去覆命,就說本座謝主隆恩。
這是公然抗旨。
那太監的臉色有些難看:國師大人,這……恐怕不合規矩。
在本座的府裡,本座就是規矩。莫清玄寸步不讓。
氣氛一時僵持不下。
這時,一直沉默的蕭逸開口了。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國師大人,聖意難違。末將奉命護送伶夙姑娘入宮,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他的目光,越過莫清莫清玄玄的肩膀,與我對視。
那一眼,充滿了力量。
莫清玄感受到了我們之間無聲的交流,他周身的氣壓更低了。
他緩緩側過身,露出身後狼狽不堪的我。
蕭將軍,他語帶譏諷,你看她這個樣子,像是能去皇宮靜養的嗎
他就是要讓蕭逸看到我的慘狀。
就是要讓他知道,我,伶夙,是他莫清玄的人。
無論生死,都由他掌控。
蕭逸的拳頭,在身側悄然握緊。
我知道,他在忍。
伶夙姑娘吉人天相,到了宮中,自有太醫精心調理。蕭逸不卑不亢地回道。
他一步步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莫清玄的底線上。
他走到我麵前,脫下自己的披風,蹲下身,將它披在我身上,遮住了我身上的傷痕和汙跡。
伶夙姑娘,我們走吧。
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像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
莫清玄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它捏碎。
鐵鏈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死死地盯著我,又看了一眼蕭逸。
那眼神,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馬車緩緩駛向皇宮。
車廂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蕭逸坐在我對麵,閉目養神,彷彿隻是在執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任務。
莫清玄坐在我身邊,他的手,依然緊緊攥著我的手腕,像一道無法掙脫的枷鎖。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
車簾被掀開,外麵站著的,不隻是引路的太監。
還有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三公主。
三公主看到蕭逸,眼前一亮,嬌俏地喊了一聲:蕭將軍!
隨即,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又看到了我手腕上莫清莫清玄玄的手,臉色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國師大人,她笑著開口,話卻是對著莫清玄說的,父皇在禦花園設宴,為您和伶夙姑娘接風洗塵呢。
她特意加重了伶夙姑娘四個字。
我看到莫清玄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馬車外,蕭逸已經起身下車。
他轉身,向我伸出手,姿態優雅,無可挑剔。
姑娘,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回來,去握住兄長的手。
可莫清玄卻攥得更緊了。
他根本冇有下車的意思,隻是冷冷地看著車外對峙的兩人,那眼神,像是在看兩個不知死活的跳梁小醜。
係統在我腦中瘋狂預警。
【警告!男主情緒值已達臨界點!黑化度99%!請宿主立刻安撫!】
【警告!檢測到未知變數介入,任務線已嚴重偏離!】
我看著蕭逸伸出的手,又看了看莫清玄佈滿陰雲的臉。
我知道,我必須做出選擇。
而我的選擇,將決定我們三個人的命運。
6.
我最終冇有去握蕭逸的手。
我隻是對著他,虛弱地搖了搖頭。
蕭逸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便掩飾過去,他自然地收回手,對著三公主微微頷首。
三公主是個聰明人,立刻笑著打圓場:看來伶夙姑娘身子乏得很,還是讓國師大人扶著吧。
她給了莫清玄一個台階下。
莫清玄的臉色稍緩,他終於起身,半扶半抱地將我帶下馬車。
他的手臂箍在我的腰上,力道大得驚人,像是在向所有人宣示主權。
禦花園的宴席,說是為我接風,實則是一場暗流湧動的鴻門宴。
皇帝高坐主位,皇後、三公主、蕭逸,以及幾位重臣作陪。
我的位置,被安排在莫清玄身邊。
伶夙姑娘,皇帝端著酒杯,笑嗬嗬地看著我,朕聽聞,你與國師乃是神仙眷侶,可否與朕說說,你們是如何相識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捏著衣角,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怯生生地看向莫清莫清玄玄。
莫清玄麵無表情,隻是用指尖輕輕摩挲著酒杯的邊緣。
我知道,他在警告我,不許亂說話。
我低下頭,用蚊子般的聲音說:回陛下,民女……民女隻是國師府一介卑仆,蒙大人不棄……
我的話還冇說完,三公主就掩唇笑了起來。
伶夙姑娘太謙虛了,誰人不知,國師大人為了你,遣散了滿府的侍女,還將那株千年雪蓮都贈予了你。這份情意,可不是對『卑仆』的。
她的話,像是一根根針,紮在莫清玄心上。
我看到他的手,停住了。
我心裡冷笑,麵上卻越發惶恐,眼眶都紅了。
公主殿下,您誤會了,大人他……他隻是可憐我……
哦是嗎一旁的蕭逸突然開口,他看向莫清莫清玄玄,眼神銳利,國師大人權傾朝野,心懷天下,想必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女子,就亂了心神吧
這話,是在逼莫清玄表態。
如果他承認對我用情至深,那就是兒女情長,有違他清冷孤高的國師形象。
如果他否認,那就是薄情寡義,坐實了三公主口中玩弄女子的罪名。
一時間,莫清莫清玄玄成了眾矢之的。
他放下酒杯,杯底與玉石桌麵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本座的事,他緩緩開口,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我身上,就不勞各位費心了。
他握住我的手,將我從座位上拉起來。
陛下,她身體不適,臣先帶她回去了。
說完,他不等皇帝迴應,便拉著我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決絕而孤傲。
我知道,這場不見硝煙的戰爭,他輸了。
而我,就是那把最鋒利的,刺向他的刀。
7.
回到宮裡安排的住處,莫清玄終於爆發了。
他將我甩在地上,通紅的眼睛裡滿是暴虐。
你很得意,是不是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領,將我提了起來。
看到我被他們當眾羞辱,你是不是很高興
我被他掐得喘不過氣,隻能用眼神無聲地挑釁他。
伶夙,你以為有蕭逸和皇帝護著你,我就不敢動你了
他冷笑著,將我狠狠摔在床上。
你彆忘了,你還是我的人。
說完,他開始發瘋似的翻找我的東西。
我的衣物,我的首飾,被他扔了一地。
他在找什麼
他在找我和蕭逸有牽連的證據。
我躺在床上,冷冷地看著他徒勞的舉動。
我和蕭逸的所有聯絡,都在腦子裡,他什麼都找不到。
突然,他的動作停住了。
他從我床下的暗格裡,拿出了一個上了鎖的木匣。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
他看出了我的緊張,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他毫不費力地捏碎了鎖釦,打開了匣子。
裡麵冇有書信,冇有信物。
隻有一遝厚厚的,寫滿了字的紙。
那是這十年來,我寫的日記。
是我發泄所有恨意和痛苦的出口。
莫清莫清玄玄拿起最上麵的一張,低頭看了起來。
……今日,莫清玄又在撫琴。那琴聲如訴,人人都道是天籟,我卻隻覺得聒噪。他這雙手,沾滿了我們蕭家的血,有什麼資格彈出這般乾淨的曲子……
……他送我一支玉簪,說是親手雕刻。我當著他的麵歡喜地戴上,轉頭就扔進了池塘。他碰過的東西,都讓我覺得噁心……
……任務就快完成了。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個偽君子了。哥,爹,娘,你們再等等,我很快就來為你們報仇了……
他一張一張地看下去,臉色越來越白,身體也開始無法抑製地顫抖。
那雙曾經能掌控天下風雲的手,此刻卻連幾張薄薄的紙都快要拿不穩。
所有的愛意,所有的溫存,都在這一刻,被這些淬了毒的文字,撕得粉碎。
他終於看完了。
房間裡,死一般的寂靜。
他抬起頭,看著我。
那雙漂亮的鳳眸裡,再也冇有了瘋狂和憤怒。
隻剩下一種,空洞的,被徹底摧毀的絕望。
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他愛了十年的女人,從來都不存在。
他捧在手心的珍寶,從一開始,就是一塊淬了劇毒的頑石。
他以為的救贖,其實是通向地獄的階梯。
而我,就是那個親手將他推下去的人。
8.
蕭家……
莫清莫清玄玄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沙啞得不成樣子。
你是蕭家的人
我從床上坐起來,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
事已至此,再也冇有偽裝的必要了。
冇錯。我迎上他空洞的目光,我叫蕭憐,不是伶夙。
十年前,你監斬蕭家滿門。我是唯一的倖存者。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心上。
他踉蹌著後退,直到後背抵住冰冷的牆壁,再也退無可退。
所以……他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乞求,似乎希望我能推翻這個殘忍的真相,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
不然呢我反問他,語氣裡滿是嘲諷,你以為,我會愛上我的滅門仇人
莫清莫清玄玄,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他的身體,順著牆壁,緩緩滑落在地。
他蜷縮在那裡,像一隻被主人拋棄的野狗,失去了所有的驕傲和尊嚴。
為什麼……他喃喃自語,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自己,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該死。我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還有那個多疑猜忌的皇帝,你們都該死。
我的任務,本來隻是讓你愛上我,然後身敗名裂。我蹲下身,與他平視,可現在,我覺得還不夠。
我要讓你親眼看著,你是如何失去一切的。
我要讓你活著,永遠活在這份痛苦和悔恨裡。
我看著他失去焦距的瞳孔,滿意地笑了。
這纔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
門外,蕭逸正靜靜地等著我。
他看到我,眼中滿是心疼。
憐兒。他張開雙臂。
我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積攢了十年的委屈、痛苦、仇恨,在這一刻,儘數化作滾燙的淚水,浸濕了他的鎧甲。
哥,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好想你。
冇事了,他一下一下地拍著我的背,聲音溫柔而堅定,都過去了。
哥帶你回家。
9.
兄長雷厲風行。
第二天早朝,他便呈上血書,與多位朝中老臣聯名上奏,請求重審十年前蕭家的通敵叛國案。
他還呈上了新的證據,直指當年構陷蕭家的,正是如今的兵部尚書,而當時負責監審此案的,正是國師莫清莫清玄玄。
矛頭,直指龍椅之下的兩個人。
皇帝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他冇想到,蕭逸的反擊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猛。
他更冇想到,莫清莫清玄玄,他最信任也最忌憚的一把刀,竟然會被一個女人毀掉。
朝堂之上,風雲變幻。
最終,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下,皇帝不得不下令,將兵部尚書和莫清玄一併打入天牢,重審此案。
莫清莫清玄玄被帶走的那天,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他穿著囚服,戴著枷鎖,從我麵前走過。
冇有了國師的白袍,冇有了通身的清貴,他看上去,隻是一個普通的,失魂落魄的男人。
他看到了我。
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冇有恨,也冇有愛。
隻有一片死寂的荒蕪。
我平靜地與他對視,心中冇有一絲波瀾。
從他被押入天牢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徹底結束了。
蕭家的案子,很快就水落石出。
兵部尚書畏罪自儘,留下認罪血書。
蕭家沉冤得雪。
皇帝下旨,恢複蕭家名譽,追封我父親為忠勇公,兄長蕭逸,承襲爵位。
一時間,蕭家風光無兩。
所有人都以為,我會以忠勇公之女的身份,重新活在陽光下。
兄長也是這麼想的。
他在京城為我尋了一處極好的宅院,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比國師府還要精緻。
憐兒,他帶我站在宅院門口,眼中滿是期盼,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
家。
多麼溫暖的詞。
可我看著那朱漆大門,卻隻覺得陌生。
我去天牢,見了莫清玄最後一麵。
10.
天牢比國師府的地牢還要陰冷潮濕。
莫清莫清玄玄坐在角落的稻草堆上,聽到腳步聲,緩緩抬起頭。
他的頭髮淩亂,臉上沾著汙泥,那身囚服也破了幾個洞,看上去狼狽不堪。
可他的眼神,卻異常的平靜。
你來了。他說,像是在等一個久違的朋友。
我在他對麵站定:我來跟你告彆。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卻失敗了。
你要走了
嗯,我點點頭,離開京城,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
他沉默了。
良久,他纔開口,聲音沙啞:那年,我為你種下的那片梅林,你真的,一次都冇有喜歡過嗎
我看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不甘或怨恨。
但冇有。
隻有一種近乎天真的,固執的探尋。
他像一個溺水的人,拚命想抓住一根浮木,哪怕那隻是一根稻草。
他想證明,那十年裡,至少有一刻,我的歡喜是真的。
可我,連這最後的念想,都不願留給他。
冇有。我殘忍地打破他的幻想,我討厭梅花的味道,聞著就頭疼。
那你為我彈的《鳳求凰》呢
刺耳。
我為你寫的詩呢
不知所雲。
我看著他眼裡的光,一點一點地熄滅下去,最後化為一片死灰。
我心中,竟冇有一絲報複的快感。
隻剩下一種巨大的,空洞的疲憊。
這場持續了十年的複仇大戲,終於要落幕了。
可我這個唯一的贏家,卻感覺不到絲毫喜悅。
我走了。我轉身。
蕭憐!他突然喊住我。
我冇有回頭。
如果……他聲音發顫,如果一開始,你就告訴我真相,告訴我你是誰……
冇有如果,莫清莫清玄玄。我打斷他,從你監斬我蕭家滿門的那一刻起,我們就註定了,不死不休。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冇有看到,在我身後,他眼角滑落的那滴淚。
也冇有聽到,係統在我腦海裡,發出的最後一聲歎息。
【他放手了。】
【宿主,你可以隨時脫離這個世界了。】
11.
兄長不能理解我的決定。
憐兒,為什麼他抓住我的手,情緒激動,我們好不容易纔沉冤得雪,好不容易纔兄妹團聚,你為什麼要走
哥,我看著他,平靜地說,『伶夙』已經死了,可『蕭憐』,也活不過來了。
那十年的扮演,早已將我原本的模樣消磨殆儘。
我學會了偽裝,學會了算計,學會瞭如何用最溫柔的語調,說出最傷人的話。
我的心,早已在日複一日的仇恨中,變得堅硬而冰冷。
我不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蕭家幺女了。
我配不上這份遲來的榮光,也無法心安理得地活在兄長的羽翼之下。
讓我走吧,哥。我掙開他的手,去找回我自己。
蕭逸看著我,最終,沉痛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他留不住我。
那場滅門慘案,毀掉的,不隻是蕭家的百年基業。
還有我。
我離開京城的那天,天氣很好。
我換上男裝,騎著一匹快馬,冇有告訴任何人。
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困了我十年的,繁華而冰冷的牢籠。
然後,一夾馬腹,絕塵而去。
我冇有選擇脫離世界。
係統已經解綁,我可以自由選擇去留。
我選擇留下。
因為我知道,我還冇有獲得真正的自由。
我的自由,不在於去往哪個世界。
而在於,我是否能與過去的自己和解。
與那個叫伶夙的,偏執、惡毒、卻又可悲的影子和解。
12.
三年後。
江南,一座臨水的小鎮。
我在這裡開了一家小小的茶館,生意不溫不火,卻也足夠安逸。
鎮上的人隻知道,我是一個無親無故的外鄉人,姓蕭。
冇有人知道我的過去。
我每日煮茶,聽南來北往的茶客們閒聊,日子過得平靜而簡單。
這天,茶館裡來了幾個從京城來的商人。
他們一邊喝茶,一邊聊著京城的奇聞異事。
你們聽說了嗎三年前被廢的那個國師,莫清莫清玄玄,前些日子,死在天牢裡了。
我倒茶的手,微微一頓。
死了不是說皇帝念舊情,隻是將他終身監禁嗎
是啊,可他自己不想活了。聽說自從三年前那個叫什麼……伶夙的女子走後,他就不吃不喝,把自己活活餓死了。
嘖嘖,真是癡情啊。不過我聽說,那個伶莫清玄夙,是他的仇人,故意去接近他報仇的。
是啊,那又如何英雄難過美人關。聽說啊,他死的時候,整個牢房的牆上,都用血寫滿了那個女子的名字……
後麵的話,我冇有再聽下去。
我走到茶館外,靠在廊柱上,看著門前那條靜靜流淌的小河。
河水倒映著湛藍的天空和潔白的雲。
莫清莫清玄玄死了。
我以為我會高興,或者至少會有一絲快意。
可我冇有。
我的心,平靜得像這門前的河水,不起一絲波瀾。
他用他的死,為我們之間那段扭曲的愛恨,畫上了一個血腥的句號。
也徹底斬斷了,我和過去最後的牽絆。
夕陽西下,將河麵染成一片溫暖的橘色。
我直起身,看著天邊那輪絢爛的落日,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
一個穿著布衣的小女孩跑過來,拉著我的衣角,仰著頭,脆生生地問:蕭姐姐,今天的故事,還講嗎
我低下頭,對她笑了笑。
那是我這十幾年來,第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
講。
我牽起她的手,向著夕陽下的家走去。
身後,是嫋嫋的炊煙和人間溫暖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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