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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酒吧裡賣酒的兔女郎。
包廂裡的闊少,指尖夾著黑卡跟白月光吵架。
“卡裡500萬,你真不要?”
穿保潔服的貧困生,握著拖把朝他冷笑。
“我掙錢乾乾淨淨!你有錢了不起?你去問問,誰會愛你這樣的人?”
闊少氣急敗壞拉住我:“卡給你,敢不敢愛我?”
我接過卡:“我敢!”
後來,貧困生後悔了。
他說:“清清介意你跟過我,要不你跟彆人談戀愛吧?”
我說:“好!”
……
從醫院探望完我奶奶出來,天色正暗。
我騎上小電驢就往打工的酒吧趕。
哪知半路雨越下越大,稍一分神,車輪打滑。
好死不死撞上一輛邁巴赫。
雨天追尾,我全責。
有人開門下車,撐開一把黑色雨傘,傘頂體貼地向我傾斜過來。
走近發現,他年紀與我相當,長得卻格外精緻。
皮膚白皙,鼻梁高挺,一雙微挑的丹鳳眼。
看不出牌子的西服,裁剪得恰到好處,趁著雨中的他更加冷冽清貴。
我動了動痠痛的胳膊,忙不迭起身道歉。
“對不起,雨太大車子打滑了,實在是抱歉……”
我低低地嗚咽聲裡,盛滿委屈,抬起磕破的胳膊,伸手在眼眉處蹭了蹭。
再不示弱,還等何時?
我白天上課,晚上兼職。
醫藥費和學費生活費樣樣短缺。
實在掏不出多餘的錢修車。
想到豪車車主大手一揮原諒平頭百姓的案例比比皆是。
我心裡不斷祈禱,希望車主是個不缺錢的大善人。
一道熟悉的女聲,不耐煩地衝下車的男生喊:“江凜川,你快點,彆耽誤我打工!”
打工?
坐著邁巴赫去打工的豪門千金嗎?
車窗探出一張素淨的鵝蛋臉。
赫然是鄰班貧困生顧清清。
男生把傘塞給我,幫我扶起電車。
他無奈地歎口氣:“算了,你走吧,路上慢點。”
我忙不迭地致謝,生怕對方反悔,騎上電車一溜煙消失在雨裡。
離開前,聽見顧清清抱怨:“真麻煩,我以後可再也不敢坐你的車了。”
我認出了他。
校園論壇上的那位京圈闊少江凜川。
他是江氏集團的繼承人,對貧困生顧清清一見鐘情。
全校皆知,江凜川在追顧清清。
送奢侈品、安排實習機會,但都被顧清清婉拒。
上次在女生寢室樓下的無人機告白聲勢浩大。
最後顧清清委屈現身。
哀求對方“不要為難我”、“我不想接受你的施捨”、“我要靠自己的雙手生活”。
本以後這對意難平cp最終be了,冇想到江凜川還在鍥而不捨。
也是,人人都誇貧困生顧清清是女神有風骨。
甚至有女生撒嬌跟男友要生日禮物時,被男友耳提麵命。
“你看人家顧清清,從來不花男人的錢。”在酒吧員工間,我哆嗦著換上那套兔女郎服裝。
短裙很短,幾乎蓋不住屁股。
我往腿上套了兩層加厚打底褲。
又用彆針把領口彆緊了些。
領班知道我的家庭情況,特意跟我交代過。
“酒水提成15,客人隻要不過分,你也彆跟錢過不去。”
我點點頭。
兔女郎一週的工資,能讓我奶奶在醫院多住好幾天。
走廊儘頭的門開了。
我愣在原地——顧清清?
她穿著寬大的保潔服,頭髮紮成馬尾,正費力地拖著一個水桶。
我們四目相對,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變成某種暗嘲的神色。
“你也在這裡工作?”
“嗯。你呢?保潔?”
“這裡時薪比其他地方高。”她挺直腰板,“而且乾淨。”
我看著她洗得發白的球鞋,突然想笑。
酒吧保潔和其他地方有什麼區彆?不都是擦地?
還是說,跟我的工作對比,她自己乾淨的多?
我們本來也不算熟,冇多交談。
我端著不同價位的酒水進包銷推銷。
包廂裡煙霧繚繞,江凜川那幫富二代圍坐一圈。
地上碎了個黑桃a的瓶子,酒液撒了一地。
顧清清被喊來收拾清理。
“這不是江少看上的那個女生。”有人低聲討論。
挨著她的男生趕緊接過拖把:“我來幫你拖吧。”
顧清清猛地抬頭,眼神像淬了冰:“不必!摔瓶子逼我來服務,現在又裝好人?”
包廂瞬間安靜。
江凜川的臉色變得難看:“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顧清清站起來,“我打工賺的是堂堂正正的乾淨錢,不像有些人!”
“清清!”江凜川不耐煩地打斷她,從錢包抽出黑卡,“你聽我的,就當我讚助你,你冇必要來這裡打工。”
我站在一旁,作壁上觀。
對我們這種人來說,“這種地方”已經是能抓住的最好機會。
顧清清氣得發抖。
“江凜川!”她聲音拔高,“我不是出來賣的!”
包廂裡所有目光不自覺地轉向我。
穿著兔女郎服裝,短裙差點蓋不住屁股的我。有人尷尬地咳嗽:“美女你彆介意,她不是那個意思。”
我死死咬住嘴唇內側,指甲陷進掌心。
但我不敢鬆手,怕一鬆手就會去抓顧清清的頭髮。
她憑什麼?
口口聲聲說要靠自己!
享受著江凜川暗中安排的額外獎學金,還站在道德高地,諷刺我們這些真正在泥潭裡掙紮的人?
“最後問一次,卡裡500萬,”江凜川把黑卡拍在茶幾上,“你真不要?”
顧清清冷笑:“我自己掙錢乾乾淨淨!你有錢了不起?你去問問,誰會愛你這樣的人?”
包廂裡的人都默了聲。
江凜川終於被氣笑了。
他一把拽過我的手腕:“你呢?卡給你,敢不敢愛我?”
黑卡在燈下泛著冷光。
我想起奶奶手腕上埋著的針管。
想起大學即將繳納的各種令我焦頭爛額的費用。
尊嚴?
那是有錢人才配擁有的奢侈品。
“敢。”我毫不猶豫接過那張黑卡。
顧清清的表情凝固了。
她看著我,目光落在江凜川摟著我腰的手上。
她朝我輕蔑地放話:“你真可憐!”
第二句,想來是說給江凜川聽的:“你會後悔的!”
顧清清拎著拖把,挺著胸脯,抬著高傲的頭顱走了。
江凜川的朋友們卻高興地開始起鬨。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江哥也該換人了!貼人冷臉有什麼意思!”
“有錢不要,自己找罪受上癮了她!”
“對啊,這個妹妹多乖啊!”
是啊,我可憐。
可憐到看透了她不敢承認的事實。
上學期的國際競賽,評委突然增加的貧困生特彆名額。
實驗課上莫名多出來的助教崗位。
老師直接欽點了她。
這些看不見的資源和紅利,我也想要!
她既清高。
那我祝她永遠清高。那天以後,我成了江凜川的正牌女友。
卡上的500萬他讓我隨意花,缺錢了就吱一聲。
我用江凜川的卡,給奶奶住院繳費,提前預存了200萬在賬上。
未來可以多退少補。
到賬簡訊彈出的瞬間,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陀螺一樣的生活慢下來了。
這之前,我每天都過得緊巴巴的。
一天兩頓飯,早上一個包子雞蛋,中午一份米一份菜。
雞蛋是我一天當中唯一的蛋白質。
菜是食堂裡最便宜的素菜。
我去食堂裡的葷菜視窗排隊。
旁邊突然爆發出短促的嗤笑。
顧清清和她的朋友們交頭接耳。
那些目光紮在江凜川送我的奢牌羊絨圍巾上。
毫無疑問,成了她們嘴裡攀高枝的鐵證。
去後勤辦退工時,主任意有所指:“小姑孃家,還是踏實點好。”
週末的英語補習班在電梯間遇見係裡的學霸。
“你也報了暑期衝刺班?”
我點頭的瞬間,聽見身後嘁嘁喳喳:“還不是靠男人的錢買捷徑。”
她們說得對。
但我要靠著這個捷徑,闖出我自己的路。
兜裡有錢後,我對全世界如刺蝟般的敵意都少了許多。
對了,我每刷一筆錢,江凜川手機都能收到提示。
那天他喊我去酒吧接他。
進門時聽見裡麵幾個人在聊天。
“行啊凜川,新找的這位是懂消費的,比前一個能花!”
話冇說完就被江凜川一肘子頂了後腰。
“悠著點吧。”旁邊有人打著酒嗝勸,“彆是顧清清那樣的極端,這邊剛分乾淨,又碰上個隻認錢的吸血鬼。”
江凜川把手機揣回兜裡。
他看著手機刷卡提醒裡的扣款方,無非是醫院、食堂、培訓機構,喉間溢位點低笑。
“花得挺好。”他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比攥我手裡當存摺強。”
我推門進去時,一乾人正了臉色,老老實實地喊嫂子。
這個稱呼委實折煞了我。
充其量我就是個跟班,加無情的收禮機器。
江凜川像是上癮一樣,送禮送得我應接不暇。
香奈兒剛到的秋冬款、名貴的珍珠耳環、鱷魚皮鉑金包、成套的貴婦護膚品。
他說:“先敬衣冠後敬人。你穿得體麵,彆人纔會認真聽你說話。”
這話他從前也跟顧清清說過。
那時顧清清把他送的大衣扔給他,嘟囔著
“太紮眼”。
頭卻穿著洗得發白的外套去麵試,回來委屈地說對方看她年紀小,連實習資料都懶得翻開。
我跟江凜川的親密程度,也不過是牽下手摟下腰。
他像是缺個能花錢的人在身邊點綴。
而我剛好很缺錢。
週末,我陪他逛街,恰好在商場撞見顧清清。
她看見我臂彎裡的幾個購物袋。
這次,她眼神裡冇有輕視,隻有嫉妒。
江凜川不自在地鬆開我的手,想要解釋什麼,追究是在對方恨意的眼神裡退了開口的**。
三天後,聽說顧清清申請了交換生名額。
江凜川是在地攤上接到輔導員電話的。
當時他正好脾氣地在給我剝小龍蝦。
那陣子,堂堂京圈太子爺,竟然樂此不疲地陪我逛夜市、吃地攤。
紅油濺在他白襯衫的袖口上,我有些過意不去。
掛了電話,他冇說話,隻是把剝好的蝦一隻隻摞在我盤裡。
一切不能再正常。
但第二天半夜,他好友給我打電話。
“凜川在城郊那間公寓,把自己鎖裡頭了,我們有點擔心,你去看看吧?”
我推開門就聞到濃重的酒氣,落地窗大開,夜風把窗簾吹得獵獵作響。
江凜川蜷縮在地毯上。
他聽見動靜抬起頭,眼眶紅得嚇人。
平時總是挺直的肩背此刻塌著,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她走了。”他聲音啞得我也有些難過,“我以前總罵她打工攢錢傻,可她昨天給我轉了筆錢,說……說是以前我陪她兼職時一起存的旅遊基金。”
他忽然笑起來,笑聲混著嗚咽:“她怎麼這麼倔,她如果像你就好了。”
可我知道。
她如果像我,江凜川不會愛她。我不知如何安慰他,收拾好房間後把人安頓好。
要離開時他拖住我的手:“連你也要走?”
“你說過你會愛我。”
當時在包廂裡說的話,冇想到他還記得。
我愣了下神的功夫,被他拽進懷裡,跌在床上。
他吻過來時,我哪怕已經做了為金主獻身的準備。
還是有些害怕。
側了頭,那個吻落空。
他指尖在我臉龐摩挲,耐心勸哄:“染染不許躲,你是我的。”
後來,一夜淩亂。
此後男女情事,他食骨知髓,成了我們之間的常態。
那天,他非要我打扮成兔女郎。
我枕在他肩膀上難得撒嬌:“不要,下次吧。”
他掐我的腰,老是喜歡在我身上留下指痕、吻痕。
“每次都是下次一定?”
他親了親我臉頰:“膽小的小兔子。”
事後各自劃著手機,我看見了校友群裡顧清清要回國的訊息。
想必他也看見了。
有人打電話給他:“江哥,顧清清回來了喊我們聚餐,你來嗎?”
江凜川心虛地看了我一眼,直接罵了句:“彆煩我!”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道:“想去就去吧。”
不知道是我說的時機不對,還是故作大度戳中他心事。
他嘴角的笑意消失。
我裹著床單,顫著手臂去撈地上的衣服:“我先回學校了。”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我在圖書館看不進去書,帶上耳機後,心煩地上了遊戲小號。
恰好聽到裡麵,他朋友在問:“顧清清願意和你試試,那林染怎麼辦?”
江凜川聲音淡漠:“什麼怎麼辦?”
“不管怎麼說,她好歹是你談了兩年的女朋友啊。”
我屏住呼吸,遊戲裡的小人早就被人一血拿下。
他歎口氣:“分手啊。我不能腳踩兩條船吧。再說,這兩年,我也冇虧待她。”
朋友應和:“也是,就是有點可惜啊。我們都習慣林染這個大嫂了,哎。”
“行了。在清清麵前都給我把嘴閉緊了。”
不被愛的是第三者。
我懂。
我下了遊戲,突然覺得和江凜川在一起的這兩年索然無味。
可是眼淚掉在螢幕上。
我指尖顫抖地組織語言。
與其等他為難地宣判,不如我早點體麵退場。
“江凜川,顧清清回來了。我們分手吧。祝你得償所願。”
等了很久,他一直在輸入中。
平日,江凜川最討厭發資訊。
有什麼事情,他愛打電話,他還說:“三兩句話的功夫能說清了,何必費時費勁發資訊。”
“叮”地一聲,資訊傳來。
“嗯。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情濃時,我曾奢望過他愛我。
如今分手,算是看清自己的身份。
我又成了那個趁人之危的跳梁小醜。
“清清一向對你有誤解。我希望日後你們儘量不要碰麵。”
這句話,我聽懂了。
是怕我用什麼不入流的手段,傷到他心心念唸的白月光。
他是在警告我。在一起的兩年,讓我有種我們是平等的錯覺。
如今分手了,才知道,他麵對我,是有資格高高在上。
我瞬間僵住,握緊手機回了句:“好的。知道了。”
我迅速搬出宿舍,去了之前談好的一家實習公司。
晚上的新員工聚餐,冇想到去的是我之前打工的酒吧。
剛一進去,就見顧清清挽著江凜川的胳膊出現。
我趕緊躲到隔壁間片刻,要走的時候被人攔了下來。
我認得他,是酒吧的,陳立。
說起來,我之前跟江凜川在酒局上和他也見過麵。
貌似這人和江凜川關係不怎麼好,互相瞧不上眼。
他眼珠子上下打量我一遍:“江凜川的女朋友?”
我蹙起眉頭:“不好意思,走錯包間了。”
他卻一臉痞氣,挑逗似的捏起我的下巴。
“我聽說你之前就是在這裡當兔女郎的,怎麼,跟金主分了,自己出來找新金主了?”
“要我說,你跟著我,一樣拿錢。哥哥可比他懂得心疼人!”
我強忍噁心,正要推開他。
卻有人推開門喊我:“林染,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是同期進了實習公司的學霸盛妄。
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緊扣,似乎對方纔包廂裡的形勢一無所知。
“走了寶貝,我們在303!”
陳立規規矩矩地撒了手,動了動嘴唇想解釋什麼。
但盛妄氣勢淩人,生生壓得他站在原地閉了嘴。
我嚇出一身冷汗,但凡他晚幾秒,說不定我就被那登徒子占便宜了。
“謝謝你,”我隻顧跟他道謝,冇注意他握著我的手還冇鬆開,“你跟裡麵的人認識?”
他牽著我往前:“見過,談不上認識。”
學霸一向話少,氣氛有些尷尬。
我覺察到他還牽著我,掙紮了下。
正要開口,一抬頭,就見不遠處江凜川目光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
他身旁的顧清清熱絡地跟我打招呼:“這不是林染嗎,好巧啊?跟你男朋友來玩?”
我咬了咬唇,手不自覺地收緊。
盛妄輕笑了聲為我解圍:“是啊,不打擾兩位雅興了。”
進了包廂,我低聲地跟他道謝:“謝謝。”
他嗯了一聲,很有涵養地冇追問我剛纔那些人、那些事。實習的工作太忙了。
上週盛妄帶著項目組慶功,舉杯時說“多虧林染盯緊了數據模型”。
我望著滿桌笑臉,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冇想起江凜川了。
那些靠著他黑卡裡的數字撐過的日子,像是很遙遠了。
卻不想,江凜川突然打電話給我。
說之前送我的一枚翡翠胸針希望我能還給他。
我簡短地回答了“好。”
要掛電話事,他追問我:“你怎麼不問問我拿去乾嘛?”
“我找到後拿給你。”
有什麼可問的呢。當初是要送給顧清清的,如今她回來了。物歸原主罷了。
“你現在送過來。”
“已經打包了,最快明天能到。”
“拆開鬆開,我今天要用。”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我在公寓等你。”
門開時,顧清清穿著江凜川的白襯衫,下襬鬆鬆垮垮遮到大腿根。
她看見我懷裡的盒子,攏了攏睡亂的捲髮:“他說你會送來,果然,辛苦你了。”
她接過盒子:“知道這胸針本來是給誰的嗎?”
她往客廳瞥了眼,江凜川坐在沙發心虛地望著門口。
“凜川說要送給最配它的人。”
“東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急什麼。”
顧清清擋在我麵前,襯衫領口敞著,鎖骨處淡粉色的痕跡若隱若現,“林冉,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清高?拿著他的錢讀大學,現在翅膀硬了,彆以為東西還回來,自己就是大女主裝獨立。”
我盯著她染了茶色的髮尾,想起去年冬天江凜川冒雪送來的暖手寶,想起奶奶手術同意書上他簽下的名字,想起那些在醫院走廊裡,他沉默遞過來的熱咖啡。
終於,一切還是物是人非了。
緊隨其後的快遞小哥抱著紙箱站在樓道裡。
“江先生的快遞!”
江凜川從客廳走出來,顧清清黏上去挽住他的胳膊,聲音甜得發膩:“你看她還真把所有東西都送回來了。”
紙箱被拆開,顧清清嫌棄地檢視著那些包和首飾:“凜川讚助了你這麼多東西呢!”
江凜川的目光落在我遞過去的黑卡上,手指在卡麵頓了頓。
“五百萬。”
我把轉賬記錄給他看,螢幕光照亮他緊繃的下頜線,“謝謝你那時候肯幫我。”
“你什麼意思?現在來裝清高了?”
“我不如顧小姐清高,顧小姐一分不拿,但我需要錢。也謝謝你,江凜川。”
我打斷她,目光越過她看向江凜川。
江凜川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泛白。
“江先生,顧小姐,以後見麵,我們就當不認識吧。”
顧清清還在尖利地說著什麼,我已經轉身走進電梯。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盛妄發來的訊息。
“明天記得帶測試報告。”
電梯數字一層層往下跳,我看了眼自己卡上空蕩蕩的餘額。
又要重新開始了。
奶奶病癒後,被姑姑接回老家養老。
醫院那筆錢並冇花多少。
我雖然辭去了做苦力的兼職,但是補習班上完後。
我靠寫程式,小賺一筆。
那些年從他給的卡上扣除的金額,在兩年時間裡被我陸續填上。
在我確定喜歡江凜川的那天。
我告訴自己要清清白白地站在他跟前,不再被金錢關係牽絆。
可惜,感情的事,勉強不了。項目組趕進度,我的午餐時間被壓縮成速溶咖啡配能量棒。
會議室盯著螢幕上跳動的進度條,我胃裡傳來熟悉的絞痛。
“林染,這份測算報告……”同事話音未落,我低血糖犯了,直接暈倒。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盛妄匆忙起身,他帶倒了檔案架。
再次睜眼時額頭敷著冰袋。
盛妄正舉著保溫杯,遞過來勸我喝紅糖薑茶。
“你自己身體情況什麼樣,是一點都不上心嗎。”
第二天午休時間,他拎著六個飯盒出現在辦公室。
“我家阿姨最近在學新菜式,做太多了浪費。項目結束前,你們的夥食我承包了。”
他語氣平淡地分發著,目光掃過我時停頓半秒。
連續一週的愛心午餐,大家吃得開開心心。
直到那天,顧清清出現在盛妄辦公室門口。
她穿著香奈兒套裝,聲音溫柔:“盛組長,公司指派我來項目組曆練。”
麻煩從那天起如影隨形。
顧清清總能精準地在我彙報工作時提出刁鑽問題。
最讓我脊背發涼的,是她在閒聊時輕描淡寫那一句話。
“林染在大學時很能乾啊,既能拿獎學金,又能在酒吧兼職賺錢。”
那些關於兔女郎製服、深夜醉酒客人的難堪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我攥著筆的指節泛白。
她卻躲在江凜川身後得意地笑。
這位空降的技術總監,對她格外縱容。
甚至在她修改我負責的核心參數導致係統崩潰時,輕描淡寫:“清清剛從
it
回來,她是專家,不可能犯錯。林染你重做一份吧。”
那晚我在辦公室待到淩晨三點。
盛妄也陪著我一起修改數據。
第二天的評審會上,他播放修改記錄的投影時,直接指出:“我們數據提交前係統正常,交付給顧小姐後,顧小姐擅自修改部分數據。昨晚我們團隊已更正完畢,後續再有任何紕漏,我們可以通過曆史記錄追溯。也請顧小姐在修改時,提前跟團隊知會。”
鐵證如山,江凜川神色不善,但公開場合,不好公然包庇顧清清。
隻是立即發資訊給我:“你非要讓事情這麼難堪,讓清清下不來台嗎?”
我心頭一窒,回覆他:江總,這是工作時間。工作上,就事論事。
顧清清哀怨地瞪著盛妄和我。
會議結束後,她直奔江凜川辦公室。
冇多久,人事下發通知,項目組長更換為顧清清。
我看著顧清清邁著勝利的步伐從對麵走來,覺得無比荒誕。
下班時,盛妄把我堵在消防通道:“我家實驗室缺個項目負責人,薪資翻倍。跟不跟我走?”
樓梯間的聲控燈忽明忽暗,照亮他眼中難得的認真。
我深吸一口氣,索性說開:“盛妄,我不想談辦公室戀情。”
我知道他家世好,來這個公司算是玩票性質。
我也知道他對我總是特彆關照。
他爽朗地笑了:“你放心,隻談工作,我保證。”
“而且,林染,你不必總把自己困在過去。”
我們離職那天,項目組的小夥伴圍了過來。
“林姐,你們先撤,我們辦好手續就過去。”
實習生呲著牙樂:“盛總說,給我們都留了位置。”江氏程式崩潰那天,我正在會議室覈對用戶反饋數據。
“聽說了嗎?江氏服務器炸了三次,用戶上傳的資料全冇了。”
實習生小陳壓低聲音,手機螢幕上彈出的熱搜詞條正以驚人速度攀升。
點進去全是用戶曬出的崩潰截圖。
有人甚至貼出客服罵臟話的錄音。
緊接著,江凜川在電話裡咆哮。
指責我聯合盛妄在後台動了手腳,說我見不得顧清清好。
我正盯著自家程式的壓力測試報告,冇空跟他掰扯舊人舊事:“江總,這件事責任過大,我建議您報警處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我直接按了掛斷,把他的號碼拖進黑名單。
那時就該料到,顧清清不會善罷甘休。
我們程式上線第七天,活躍用戶突破百萬。
慶功宴設在頂層旋轉餐廳。
“準備好接受新挑戰了?”
盛妄遞來一份任命書,市場部總監的職位後麵,是我從未敢想的薪資數字。
周圍響起善意的鬨笑,有人開始起鬨要我請客。
就在這時,宴會廳入口傳來騷動。
顧清清穿著一身奪人眼球的亮片裙湊過來。
她身後,赫然跟著當年酒吧的調酒師和服務員。
“林染,恭喜啊,我帶來兩個熟人,當年你做酒吧兔女郎時的好友,還記得吧?”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周圍陌生的眼光紛紛對準我。
我放下酒杯:“顧清清,我做過兔女郎服務生,因為我奶奶重病需要醫藥費。”
那兩個跟班立刻附和:“不止!她還陪客人喝酒……”
“是啊?”
我看向顧清清,語氣平靜,“如果不是江凜川,我後續還計劃裸貸三萬。我得謝謝他,關鍵時刻幫我一把。”
實習生小陳先喊了聲:“為了家人,赴湯蹈火也值得。染姐,我相信你!”
身邊陸續響起來應援的聲音。
我眼眶一熱。
盛妄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溫熱乾燥。
“夠了,顧小姐,同為女性,你不僅侮辱了她,更侮辱了所有為錢所迫努力掙紮的人。”
江凜川趕來時,顧清清委屈地撲過去求安慰。
他本來給顧清清的程式忙著擦屁股,又被她威脅分手必須來我們慶功宴現場。
“我們這是內部宴會,請江總把你的人帶走。”
江凜川陰沉著臉:“林染,你們何必仗著人多欺負她。”
我笑了:“江總,酒店監控去看看,好好看看我們怎麼欺負你愛人了!”
他被最後那幾個詞驚到,望著我的眼神有幾分不悅。
不待他說話,盛妄向我伸出手:“走嗎?”
總不能讓老闆下不來台,我把手伸過去。
盛妄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我肩上,雪鬆香氣混著他的體溫裹住我。
“我們走。”
他聲音低沉有力,穿過人群時,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後退。
江凜川死死盯著我們握住的手,動了動唇,最後被晃著他胳膊撒嬌的顧清清帶走了。我們的程式大火的同時,聽說顧清清和江凜川吵了一架。
項目組內顧清清總是被同事投訴,她一被投訴就去找江凜川哭訴。
測試組投訴顧清清提交的文檔錯漏百出。
市場部說她對接時態度惡劣。
連實習生都怯生生告狀,說被她搶了功勞。
每次她紅著眼圈去找江凜川,他總會皺著眉替她擺平。
一次兩次三次,次次如此,江凜川不耐煩了。
江凜川原話吼得辦公室的同事都聽見了:“顧清清,你能不能成熟點?整個團隊都在為項目拚命,不是所有人都得圍著你轉。”
緊接著,乙方對接的小姑娘誤發了個壓縮包到工作群。
點開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照片裡的顧清清穿著蕾絲睡衣,在酒店房間裡和乙方總監舉止親昵,背景裡散落著好幾套風格迥異的情趣內衣。
那個總在會議上強調
“職場女性要保持獨立自尊”
的顧清清。
在照片裡笑靨如花,和平時判若兩人。
茶水間裡有人竊竊私語:“虧她還好意思說彆人靠關係。”
顧清清消失了兩天。
再出現時,她妝花得像哭喪,紅著眼去敲江凜川家的門,卻被保姆攔在門外。“江先生說不想再見到你。”
保姆麵無表情地關上了門,把她的哭喊和哀求都擋在了外麵。
我冇想到她會來找我。
那天我剛從地鐵站出來,她突然從柱子後麵衝出來,指甲幾乎要戳到我臉上:“是你!都是你毀了我的一切!”
推搡間,我被她猛地撞向馬路中央。
刺耳的刹車聲炸響時,一隻有力的手拽住了我的胳膊。
盛妄把我拉回人行道,他自己摔在車前。
我打完120打110。
顧清清被警察帶走時怨毒的眼神,讓我覺得一陣荒謬。
好在盛妄隻是擦傷,撞向他的車子也及時停住了。
這件事之後,我和盛妄走在了一起。
他總是這樣,在我加班時默默放一杯熱咖啡,在我被刁難時不動聲色地解圍,在我差點被推到車輪下時,用最快的速度拉住我。冇有轟轟烈烈的告白,我們自然而然地牽起手。
年假時,我們去了海邊。
他訂的民宿有個小露台,夜裡能看到星星落進浪裡。
我們躺在藤椅上喝啤酒,他說起第一次見我時,我正蹲在酒吧角落數錢。
他以為碰見了小財迷。
誰知隔天又在醫院見我把錢給奶奶交醫藥費。
“那時候就覺得,這姑娘真厲害。”
他碰了碰我的酒瓶,總是不吝嗇地稱讚我。
後來,江凜川托人轉來的道歉信,我冇拆。、
他大概想說些什麼,關於過去的搖擺,關於遲來的醒悟。
但這些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我們度假回城,盛妄搬著行李鬨著要住我家。
江凜川堵在我家門口。
他眼下有濃重的青黑,西裝也冇熨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
“能不能……
就談五分鐘?”
我還冇開口,盛妄光著膀子從衛生間走出來,自然地攬住我的肩膀。
“給你兩分鐘。”
他對我笑了笑,然後看向江凜川,眼神平靜無波。
江凜川的目光頓了頓,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們……在一起了?”
“嗯。江凜川,你也該往前走了。”
他低著頭冇說話,眼眶發紅,終是轉身離開了。
我回房間,盛妄握住我的手,掌心溫熱。
“在想什麼?”
“在想,晚上你打算做什麼好吃的。”
他低笑起來,陽光透過窗落在他臉上。
一切溫暖如光。
是啊,該往前看了。
為值得的人,為更好的生活,為銀行卡裡不斷增長的數字。
那些舊人舊事,該說再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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