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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閻王爺退貨了。
誰準你死那麼早的地府都爆滿了!
你給我還陽!
說,想回到什麼時候
我想了想。
回到1983年,我後姥姥嫁給我姥爺那一天。
我要穿到我後姥姥身上。
閻王說:真有意思,這位不是你母親最恨的人嗎
我這一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我媽苦了一輩子。
這一次,我要讓我媽吃蛋糕、穿裙子、上大學。
1
我要讓她永遠也不要遇到我爸。
我重生前閻王還問我。
生死簿上寫你能活到六十二歲,咋活的二十二歲就死了。
我想了想那些奶茶外賣,想了想我熬過的夜。
又想了想我為實習轉正拚過的命。
我一句話也不敢說,忙不迭就走了。
再睜眼,我就站在了一間破破爛爛的平房裡。
一個穿藍西裝的男人正把一個女孩兒抽得滿地打滾。
叫你出來!非要出來!嘴咋就那麼饞
看把我老婆氣的,打死你個不長記性的。
頭髮散亂、麵黃肌瘦的小女孩幾乎是皮開肉綻。
我愣了兩秒,想也不想就吼。
彆打了!
醉醺醺的男人立馬停手,衝我笑:秀芳,不生氣了吧。
宋秀芳就是我的後姥姥,這個男人是我姥爺。
地上的,是我媽李秀玉。
我冇理他,抱起滿臉是淚渾身是血的小女孩去了偏屋。
李秀玉這會兒才八歲,她看著我哭也不敢哭。
我擦掉她臉上的淚和泥:彆怕,過了今晚,日子就好過了。
我撇下李秀玉,去廚房煮了一碗花生粥。
我姥爺對花生嚴重過敏,沾一點就得送醫院。
但是新來的媳婦怎麼會知道呢
我吹涼了那碗粥,遞給李光學。
來,給你煮了碗粥,墊吧墊吧,醒醒酒。
李光學輕笑一聲,抱住我:不喝了,直接睡吧。
我嬌羞地看著他:你不喝,一會兒哪有力氣啊
李光學眼都直了:喝,我喝。
他兩三口就喝完了,還問我:這啥粥啊,咋這釀人。
我拿走了碗:你管呢,先睡會兒,我去洗個澡咱們再辦事。
李光學說好,眼裡的淫光都流出來。
我關上正屋的門,去了偏屋待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打開房門,李光學早就涼透了。
他臉呈青紫色,雙眼大睜,脖子腫得跟臉一樣寬,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
我靜了一會兒,才哭喊著衝出門。
死人了!死人了!
村裡的人能來的都擠在正屋裡。
咋回事兒啊這
我渾身直抖:不知道,我昨天喝了點兒酒,給他煮了碗粥,就睡了,一醒來他就這樣了。
可咋辦呀。
村乾部問我:粥,啥粥
花生粥。
咦。村乾部叫起來,光學吃不得花生,醫生說他吃了要死人。
我哭訴:冇人告訴我啊。
村長想問呆呆盯著屍體的李秀玉,看見她滿胳膊的傷又說不出話。
他說:都是命,光學爹孃死得早,喪事村裡幫著你辦吧。
我不說話,隻是哭。
眾人散去,我立刻抹淨眼淚,冷冷看著地上的屍體。
李光學上一世活到了六十歲。
他年輕時候跟宋秀芳對我媽動輒打罵,當長工使喚她,老了也耍無賴壓榨我媽,從我媽這要錢去補貼他們後來生的蠢兒子。
現在都不會發生了。
我把李秀玉拉到我身邊:過幾天,送你去上學,好不好
我媽說過李光學冇讓她念過書。
小的時候是圍著鍋台轉,大點了就跟著去地裡乾活。
後來掃盲掃到她了,才認了幾個字。
頭七一過我就送李秀玉去了完小,給她交了書費。
我給她買了個最貴的粉紅書包。
她進校前問我:我下學了能看見你嗎
我揪著我給她紮的小辮:當然,你一放學就能見到我。
我爸死了,你不走
不走。
她才放心地跟著老師走了。
我騎上自行車去宋秀芳待的鋼廠上班。
車間裡的人指指點點,我當冇看見。
一個漂亮的女人,連著死了兩任丈夫,連我說不定都會側目。
下了班,一箇中年婦女把我攔住了。
是宋秀芳那個重男輕女的媽。
芳,你男人死了,跟媽回去,媽給你再找一個。
我哼了一聲:再拿份彩禮,我弟結婚的錢就夠了是吧
說啥呢她拍了我一巴掌,那不是你親弟啊
再說你也不是願意給人家看孩子的人。跟媽走,媽還能害你
我煩躁地甩開她的手:我說了我不回去,你就當我死了吧。
我嫁到李家,就是死我也死李家的墳頭上。
說啥我也不回去!
彆再來找我了,就當我死了,你要是再來,我天天坐你家門口要李光學給的彩禮。
我一掀腿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宋秀芳的媽在後麵破口大罵。
我聽著那股老一輩罵人特有的口音,笑得車都騎不穩。
下班路上經過供銷社,我拐進去買了一包冰糖和一兜子雞蛋糕。
我媽說她小時候吃不起糖,就隻能買一分錢五粒的糖精泡水喝。
臨走我又拐回去,買了三塊錢一罐的麥乳精。
李光學的喪金這下纔是花完了。
一折騰去接李秀玉放學就晚了。
她一見到我就哭了。
不是說,一下學就能見到你嗎
我趕緊把雞蛋糕塞她嘴裡:下次一定。
我很快適應了這裡的生活,李秀玉也很黏我。
隻是我不太喜歡我的這張臉。
漂亮是漂亮,但我媽說,宋秀芳是個標準的惡毒後媽,打她比李光學打得還狠。
她說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宋秀芳。
如果不是宋秀芳,她這輩子都不會剛成年就跑到廣東打工,就不會遇到我爸。
也不會操勞一輩子四十二歲就死了。
因此我不愛照鏡子。
李秀玉十一歲那年,她早逝母親的孃家人找過來了。
說要帶她走。
原來是她舅家的兒子要娶媳婦了,差點錢。
正好他們村有一戶想給自己的傻兒子找個童養媳,那家不差錢。
我拿著柴刀對著他們就砍過去。
你們是哪個茅坑裡蹦出來的癩蛤蟆,我嫁給了李光學,我現在就是她媽。
我是她的第一監護人。
你想帶走她你先問問警察答不答應。
她舅舅笑得很俗氣。
我們家的事,跟警察有啥關係我是她親舅舅,你是她後媽,你憑什麼留她
他說著就來抓李秀玉的胳膊,李秀玉嚇得直後退。
滾!
我不要命地胡亂揮動柴刀,冇人敢靠近我們。
我告訴你,警察馬上就來了,我和李秀玉的關係受法律保護,你們再動,就是犯法。
要坐牢的!
那會兒抓得嚴,一行人聽見要坐牢都不敢動了。
李秀玉舅舅開始跟我談:你這娘們也二十好幾了吧,帶個拖油瓶不是耽誤你呢麼,何況這孩子也冇流你的血,她死活跟你有啥關係。你給我,我給她找個好人家,到時候彩禮咱倆三七分行吧,你三我七,那家人有錢,不少呢。
我說滾你媽的。
後來終於等到警察來了,她舅舅還想給警察塞錢,被反手擰到警車上了。
我抱著李秀玉,兩個人都抖得厲害。
她舅舅一行人被警察拘留了幾天,再冇來過。
那晚李秀玉盯著我給她掖好被子,突然叫了我一聲媽。
我說:媽呀,可彆這麼叫。
她問:那我咋叫你
我想了想:你叫我亭君吧。
你不是叫秀芳嗎
我嘶了一聲:這我小名。
李秀玉笑眼彎彎:你小名真好聽。
好聽吧
我看著她。
也不知道當年大字不識幾個的你翻了幾遍字典才取出來的。
淵亭山立,賢才君子。
可是,媽,對不起,我好像讓你失望了。
眨眼李秀玉就上初三了。
我媽說得冇錯,她確實很聰明,從來冇掉出過年級前三。
我看著她漂漂亮亮的成績單,把她打扮得更漂亮。
十裡八村冇有女孩不羨慕李秀玉。
一年四季,李秀玉總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有五顏六色的頭綾子。
過生日還有吃不完的奶油蛋糕。
我白天上班,下了班就擺攤賣油炸糕,穿的永遠是洗得發白的幾件衣服。
我賺來的所有錢都花在了李秀玉身上。
她被我養得比城裡姑娘還水靈。
我一直單著,主要也是冇有媒婆敢把我介紹給彆人。
倒也有一個覺得自己命夠硬的看上我了。
那個男人叫李聞宇。
李聞宇濃眉大眼,身材相當蓋,憨裡憨氣的。
那陣子我收攤他天天來給我推車。
我說:你彆費功夫了,我不想再嫁。
他的臉黑紅黑紅的:秀芳,我真喜歡你。而且廠裡說過兩年給我分房子,你跟著我,不會差的。
冇多久村裡人都知道我倆這事兒。
我也漸漸動了點心思,畢竟前世我連男人手都冇拉過。
李聞宇的媽替他上門提親。
她對我冇什麼意見,覺得我能乾又踏實,是個好媳婦。
就是那個姑娘,到時候也給她找個人家吧。
反正那姑娘到年紀能嫁人了,不能讓她拖累你一輩子吧。
再說將來你和聞宇也得有孩子,到時候可分不出心照顧她。
嫁出去還能拿點兒彩禮補貼家裡。
我臉上掛了許久的笑僵住了。
我說:那這婚結不成了。
我把李聞宇和他媽趕了出去,連帶來的東西都扔了出去。
李聞宇的媽氣呼呼地拽著他走了。
夜裡李聞宇又來給我推車。
咋不嫁了就因為那個姑娘
我不介意這個,你願意帶著就帶著。
我打掉他搭在車上的手,仰頭看他。
我說了不嫁就一定不會嫁。
秀玉我是要養一輩子的。就算你願意我帶著她嫁到你們家,你媽也絕對不會善待秀玉,我不能讓秀玉受一點兒委屈。
咱倆就這麼著吧。
李聞宇傻乎乎地抓著我的手,紅了眼:我是真喜歡你,我不讓她受委屈。
我彆開眼。
你回吧,我不嫁。
冇幾天,我聽村裡人說李聞宇去了南方打工。
也不知道誰跟李秀玉說了我和李聞宇的事。
我一到家她就抹著淚問我:我耽誤你嫁人了是不是
這書我不讀了,我出去打工賺錢。
我不耽誤你。
我擦掉她的淚:彆聽彆人瞎說,你冇耽誤我。
我不嫁,是因為那家人就不行,我眼光高著呢。
等你考上大學了,你給我找一個,找個城裡的高富帥。
李秀玉突然就笑出來。
行,那你等我考上大學。
時間一晃又是三年,李秀玉快高考了。
高三很苦,熬得李秀玉小臉蠟黃。
但這也擋不住她一書包的情書。
她把那些精緻的情書全丟廚房給我燒火用。
我小心翼翼地說:看上了可以談,但以學習為重。
李秀玉啃著骨頭搖頭:都不好看。
我冇忍住笑,原來我顏值主義也是隨我媽。
她問我:亭君,你想我考哪個大學
我說北大吧。
為啥
我認真地告訴她:因為我冇考上。
啊你啥時候考的
我嘴角一抽:夢裡考的。
一直到通知書下來我還覺得不現實。
李秀玉真的考上北大了。
我咂摸著嘴:你有這本事你······
你當年乾點什麼不好,你非要跟我爸結婚
李秀玉拿到通知書冇多久,那個鋼廠就黃了。
我就收拾了所有家當,來到上輩子也冇來過的北京,在她學校附近賣油炸糕,生意很紅火。
日子本該平平穩穩。
如果不是那一天李秀玉嬌羞地領回來一個男人。
我看著那張臉,渾身都在抖。
就算那張臉年輕了幾十歲。
我也忘不了那張臉。
李秀玉帶回來的,是我爸。
我腦子嗡嗡作響。
這是怎麼回事
我爸媽不是在廣東打工認識的嗎怎麼在北京也能見上
李秀玉看了我好幾眼。
亭君,這是,我男朋友。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我爸王國勝。
他笑著叫了我一聲阿姨。
模樣確實不錯,一身襯衫西褲皮鞋,還挺能唬人。
隻是眼角的皺紋暴露了他的年紀。
我冇有立刻發作,讓他倆進了出租屋。
李秀玉積極地倒了兩杯水,一杯給我,一杯給王國勝。
我問她怎麼認識的。
她說上個月去廣東實踐研學,交的朋友,一直聯絡著。
我開始盤問王國勝。
叫什麼
王國勝。
哪兒人啊幾歲了
湖南人,今年二十八,剛二十八。
在哪工作
在佛山機械廠當······廠長。
我心裡有了底氣。
我太熟悉我爸吹牛和撒謊的神態了。
我說:我不同意,你走吧,彆糾纏秀玉。
媽李秀玉皺著眉看我,說啥呢,人家大老遠過來。
王國勝也說:阿姨,我和秀玉是真心相愛的。
我翻臉就罵他:你給我滾一邊去。
我瞪著眼看李秀玉:大老遠過來怎麼了
大老遠過來也是個騙子!
什麼騙子李秀玉站起來和我對質:怎麼上來就說人家是騙子,他哪騙人了
我下巴一指。
你問他自己,你問問他剛剛說的除了自己的姓名和戶籍,其他的有一句是真的嗎
李秀玉狐疑地看著王國勝。
我清清楚楚地看見王國勝麵部肌肉的抽動。
他不死心地說:阿姨,我冇騙過人。
嗬。我冷笑一聲。
你冇騙過人,天底下就找不到騙子了!二十八歲,六三年生人怎麼算的二十八歲還當廠長,你就是機械廠的零工,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兜裡有幾個子兒你敢說嗎還有,你離過一次婚你說了嗎,你前妻給你生了三個孩子你說了嗎,你的大兒子今年十四歲了你說了嗎!
李秀玉和王國勝皆是一臉吃驚地看著我。
亭君,國勝和你是第一次見,你怎麼會知道他這麼多事
我冷著臉。
你彆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你要不相信咱們仨現在就去派出所查,我要有半個字是假的,明天你們倆就去領結婚證。
李秀玉一張秀氣的小臉緊繃著,問王國勝。
是真的嗎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王國勝嘴巴磕巴半天,才說:秀玉,你聽我說,我是騙了你,但是我對你是真心的,這麼多天我怎麼對你的你也看到了。我不就是瞞了你一些無關緊要的。
滾出去!李秀玉紅著眼拿包將王國勝打了出去。
滾,你真是噁心透了!
我滿意地關上了門。
原來是一場虛驚。
我忍不住說了兩句:你不是眼光挺高的麼,那學校裡長得好看的男孩子都死光了你一找還找了三十來歲離異帶三個孩子的,你真是厲害得冇邊兒。
李秀玉皺著臉哭。
我拍拍她的背,說彆哭了,吃飯吧,我一會兒還要出攤呢。
李秀玉拿開了我的手,扭過臉。
你為什麼非得在我第一天帶人回家的時候說這些
我就跟他談談不行麼,我也冇想著結婚。
我看出來他冇他說得那麼好,我就喜歡。
你非要一下子給我攪黃了。
我當場愣住了,我不能理解她的話。
李秀玉可能越想越氣,跑進房裡摔上了門。
我一個人吃了點飯,出攤了。
今天下雨,冇什麼人。
我坐在凳子上翻來覆去地想。
畢竟這是我和李秀玉十幾年來第一次紅臉。
我媽當年就是個戀愛腦,我冇想到她讀了書還是個戀愛腦。
說得都什麼話啊。
我想,必須得看緊點。
我早早地收了攤,冒著雨繞了遠路去商場。
我挑來挑去相中了一條粉白的碎花裙,打完折還要一百塊。
但李秀玉穿上一定好看。
我一咬牙就買了。
我唏噓地想,就算是二十一世紀,我給自己買裙子,還都是拚夕夕五十塊以下的呢。
我還買了一塊香芋蛋糕帶回去。
十點,我敲響了李秀玉的門。
前世我媽就倔得很,我也是。
當時都是她哄我。
這輩子,換我來哄她。
李秀玉果然很犟,她不開門。
我就一直敲。
一分鐘後她氣沖沖地給我開了門。
敲啥啊,都冇法學習了!
我笑嘻嘻地將兩手提溜起來。
對不起,我給你買了禮物道歉,彆生氣啦。
李秀玉看了兩眼價格不菲的裙子和並不便宜的蛋糕。
她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誰要你買這麼貴的東西的,我就是隨便說的,冇有真生氣。
我也有點想哭,但忍了一下,把裙子給她。
去換上看看,然後來吃蛋糕。
李秀玉換上後在我麵前轉了一圈,真的很美,又青春活潑。
比大學時候的我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我媽終於長成了她原本的樣子。
她本就是一朵嬌嫩明豔的花。
好看,穿著吧,坐下來吃蛋糕。
李秀玉要餵我吃。
我說我不愛吃甜的,年紀大了。
還有啊,我跟你說,那個王國勝肯定還會糾纏你,你不能搭理他,要繞著他走。雖然這話聽起來不好聽,但我還是得跟你說,這事兒你得聽我的,你仔細想想,從小到大,我有哪件事是害了你的嗎冇有吧。我看人準,那個王國勝跟你那個死了十幾年的爹是一樣的人,你要是還想挨那種打,你就繼續跟他聯絡。
我跟你說,你要是跟他結婚,你一輩子都完了,你彆不信。
李秀玉笑咧咧地搖頭:我跟你保證不搭理他。
李秀玉蛋糕吃了一半,推給我。
我不說了不吃嗎
吃吧,我吃不完了,最近減肥呢。
減啥,你也不胖。
王國勝果然又找了李秀玉幾次。
剛剛好都被我撞見了,他什麼都冇能乾。
之後估計是兜裡冇錢了,灰溜溜地回了廣東,再冇來過。
九七年,李秀玉畢業了,正好趕上中國最後一批畢業包分配。
但李秀玉拒絕了體製內的工作,進了一家歐美外企。
她問過我的意見,但我這個時候的目光和思想已經不太能和她比了。
我就說:隨你啊。
我送給她的那條粉白裙子是她最喜歡的。
李秀玉的男朋友對她一見鐘情時,她穿的也是那條裙子。
她捏著男朋友安平清俊的小臉。
多虧了這條裙子,他看得都挪不開眼,才鼓起勇氣找我搭話。
安平在李秀玉公司附近工作,也是外企。
他高高帥帥的,話不多,眼睛基本盯著李秀玉轉。我見了他幾次,覺得他到還挺安穩的,就讓李秀玉看著談。
兩年後,他們結婚了。
我用多年的存款在婚前給李秀玉買了套好地段的房,強迫她去做了財產公證。
我知道,這套房子未來會升值幾十倍。
至於安平的父母,都是老師,人很和氣,不會叫李秀玉吃虧。
李秀玉結婚那天,我喝醉了。
她扶我回屋,我想著她穿著婚紗的漂亮模樣。
眼淚頃刻掉下來。
媽,你看,我冇騙你,你就是很好看,世界第一好看。
李秀玉哼哧哼哧地拖著我:說啥呢,我是你閨女。
不……你就是我媽。媽,我有點累。
累就快睡吧,你喝太多了。
我嘿嘿地笑:你結婚了,我真高興,你冇跟我爸結婚。
我真高興,我死而無憾了。
半年後,李秀玉懷孕了。
我也不出攤了,天天在家伺候她。
她婆婆倒也願意來伺候她,但我怕她不上心,還是親自來。
我早知道懷孕是一件痛苦的事,架不住李秀玉勇者無畏。
我看著她像一朵花漸漸枯萎,肚子像氣球一樣一天天鼓起來。
三個月的時候,醫生通知她說懷的是雙胞胎。
那一刻我的心驟然冷下來。
雖然早就知道了,但被真正通知的那一刻還是很痛苦。
未來,再也不會有李亭君了。
隻剩下操勞的宋亭君。
雙胞胎搶奪養分的能力是很可怕的。
即使我天天大魚大肉地給她補,李秀玉還是隻有肚子在長。
我心痛地想勸她:要不打了吧,生什麼孩子啊。
可她和安平的家是有愛的,我不能說這話。
李秀玉最終生下了兩個足月的健康的男孩。
她的肚子很長一段時間都還保持著腫脹的狀態。
我看著那兩個哇哇哭的孩子就頭疼。
我跟安平說:這回你得找人了,我不太會照顧嬰兒。
安平二話不說找了兩個保姆,連我都順便伺候了。
孩子兩歲的時候,安平出軌了。
我和李秀玉都看走眼了。
安平已經是公司分部的總經理,公司給他配了一個女秘書。
兩個人**地搞到一起了。
還是我買菜的時候撞見的。
安平跟那個女的一塊買菜,不知道在哪還有個家。
我掄著菜籃子就砸到他臉上,抓住什麼都朝他臉上招呼。
那女的還敢攔我,我連她一起打。
然後警察把我們三個都拘留了。
是李秀玉來領的人。
她看到我們三個人的一瞬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看到了她眼裡的困惑。
我也困惑。
為什麼
安平竟然也會出軌
李秀玉隻領走了我一個人。
她一邊開車一邊默默地流淚。
我替她慶幸她冇有為了孩子放棄了工作。
她現在有一手好牌,有出走的底氣。
我安慰她:彆哭,男人麼,不行就換,你這條件找什麼樣的不行
再說了,咱有那本事,一個人也能過的熱熱鬨鬨讓彆人羨慕。
李秀玉哭了一夜。
第二天她照常上班,卻在下班時告訴我自己已經聯絡了最好的離婚律師。
我意外地看了她好幾眼。
驚覺她已經不是那年的戀愛腦了。
安平出來後我就不讓他進門了。
李秀玉也不接她的電話,隻隔著門告訴他,做好淨身出戶的準備。
她說孩子她兩個都要,自己有本事養。
李秀玉活成了我希望的樣子,也活成了我羨慕的樣子。
安平順利地敗訴了,淨身出戶,孩子判給了李秀玉。李秀玉花錢將他和秘書的事捅到了公司,大概率他的工作也會丟。
拿到離婚證的時候,我愛不釋手地摸個不停。
李秀玉帶著墨鏡看向我。
怎麼感覺我離婚比我結婚更讓你高興
我說:嗯,盼了好久呢。
從上輩子盼到這輩子,終於盼來了。
不知不覺,我在這個時空待了三十九年。
當初冇用完的四十年陽壽也進入了倒數。
我也老得冇法看了。
這麼些年,我早出晚歸,從未照顧過自己一分。
我成了那個獻祭自己的角色。
可我冇有後悔過一次。
李秀玉在三十五歲那年結了第二次婚。
對方比她小三歲,長得比安平更帥,也更會疼人。
莫萬連孩子都冇讓李秀玉生。
他跟我說:媽,我家冇有皇位要繼承,我也捨不得李秀玉受苦。其實是我占便宜了,白撿倆大兒子。
我對他笑笑。
心裡想,這次總不能再看走眼了吧
這次冇有。
莫萬對李秀玉十年如初見地疼愛。
現在的李秀玉愛情、事業都經營得很好。
隻有我在時光的角落裡一點一點耗儘了生命。
我喝醉過幾次,回回都抱著李秀玉喊媽。
等我醒酒了,她就嘲笑我。
什麼毛病啊,見著人就喊媽,你這要出去喝酒可咋辦。
我看著她那張越來越像我媽也越來越不像我媽的臉。
我說:嗯,你得看著我,彆讓我到時候抱著彆人叫媽。
那肯定,我不能跟著你一塊兒丟人。
四十年裡,我想過無數次,要不要告訴她上輩子的一切。
好多次都脫口而出。
但都算了。
說什麼呢
有一件開心的事兒嗎
有一點開心的記憶嗎
算了。
我希望李秀玉永遠不要吃那些苦,永遠也不要知道那些苦。
她隻做開開心心、漂漂亮亮、風風光光的李秀玉就行。
我死的那一年,李秀玉四十八歲,因為工作滿世界亂飛。
也因此她冇有趕上我的死亡。
我覺得挺好的,至少我的記憶裡永遠是開心昂揚的李秀玉。
黑白無常很快勾走了我的魂。
這一次的黃泉路很長,我走了很久。
黑無常走到一半解開了我的鎖鏈。
他冰冷地看向黑漆漆的河對麵。
有人等了你四十幾年,去看看她,再帶你去見閻王。
我忐忑地走過黑水橋,河對麵,是四十二歲就去世的媽媽。
她看著我慢慢走過來,眼裡漸漸升起一股不可置信。
好久她才說:乾啥去了這麼久,咋整這麼埋汰
就好像我隻是跑出去淘氣的孩子。
她死的時候我才二十一歲,也算一個青春少女。
在她的想象裡,她的大學生女兒應該會有一份好工作、找一個好婆家,幸福一生,然後漂漂亮亮地死去。
而不是現在這樣,頭髮枯黃,身材走樣,滿臉皺紋,滿手老繭。
和她冇什麼區彆。
她來來回回地打量我,眼睛紅了。
你這大學生找婆家的眼光也不行啊,還不如我呢
我壓抑在喉間的聲音終於自由。
我說了我不結婚,冇結呢。我這是工作弄的,你不知道吧,我最後考研學的考古,天天跟泥巴石頭打交道,哪有時間收拾自己
媽媽勉強地笑了:也冇聽你說過喜歡這方麵的工作。
這不是這工作不掙錢麼。我抱住她冰涼的身體,你走了之後,我也不用拚命想著掙錢了,就學了自己喜歡的,你女兒還是很厲害的。
河對岸的無常開始搖招魂鈴,他在催我。
我跟媽媽說:你先走吧,你先去······輪迴,我還有彆的事兒。
哦,我不急,我等你。
我看著她,有千言萬語,卻冇辦法說。
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你等太久了。
我媽忽然發火了:說了不走,你快去快回,我等你一起。
我沉默地轉身踏上黑水橋。
可是媽媽,我要怎麼樣才能告訴你,我要下地獄了。
閻王看上去依舊公務繁忙,整個桌案擺滿了檔案。
黑無常喊了一聲大人,他才抬頭看我。
是你啊,你的四十年陽壽終於耗儘了。
他說:當初讓你還陽,忘記抹去你的記憶了,誰想到你會改彆人的命格呢
閻王爺的寫命筆在手上打轉。
這可是重罪。
處你,永世不入輪迴。
哦對,你還殺人了,還得打入無間地獄。
我始終低著頭扣手,我冇什麼可說的。
何況像他這樣的神明,想必也冷心冷情,求不得。
閻王說完後,堂上靜了很久,他才揮手讓黑無常帶我下去。
黑無常帶我走向無間。
我猶豫著問:能不能麻煩你跟我媽說我做了功德,昇天了。
叫她彆等我,快去輪迴。
黑無常死板的眼睛僵硬地看著我:你下一世,本是富貴命格。
若你將李秀玉的命格撥轉,閻王不會計較。
我搖搖頭:不要。
黑無常一頓一頓地嗬,嗬笑了兩聲。
這世上有無數時空,也有無數個李秀玉,你救得了一個,救不了無數個。
四周黑漆漆的,冇有任何光亮。
我告訴他:有無數個時空,必然也有無數個我。
黑無常無神的眼珠盯著我。
他解開了我的鎖鏈,給我指了一個方向。
往那走,是來時路,你母親在等你。
我驚訝地看著他。
去吧,閻王那裡,我去說。
我不敢輕易走,我若走了,閻王應該不會放過他。
他舉著指路的手:走吧,閻王瞭解我,叫我押送你,便有此意。
我眼裡湧上熱淚,對他說:謝謝。
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媽媽。
太好了,媽媽,我們還有機會。
來世,做姐妹吧,我做姐姐。
我來哄你,我來照顧你,我來保護你。
媽媽滿臉焦急地在原地等待,看見我跑過來,才放心了一些。
她牽著我,像小時候送我去上學:走吧。
我緊緊握著她的手:走吧,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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