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進宮鬥文,開局就要死。
彆的穿越者忙著攻略皇帝,我忙著在劇情的追殺下活命。
【劇情提示:請赴禦花園假山後,與三皇子私會,觸發後續。】
我扭頭就把三皇子私通外敵的證據,匿名送到了禦前。
【劇情警告:嚴重偏離!啟動強製修正……】
那位傳說中設定如冰、全書最大NPC的皇帝,卻深夜將我堵在殿內,用隻有我們能聽懂的黑話問:
你……也是假的嗎
我看著他眼底深處的疲憊與試探,笑了。
一個想活命的,一個想活成人的。在這座名為劇情的無間地獄裡,能殺出個什麼天地
第一章:開局三行,賜我速死
頭頂那塊刻著碎玉軒的匾額,木頭已經舊得發了黑。
我叫趙舊,全稱是被廢棄的舊角色。當我意識到自己穿進這本名為《鳳求凰:庶女狂妃傾天下》的古早宮鬥文時,我的全部人生,隻剩下三行字的劇本。
【三月十五,新晉才人趙氏,因嫉恨寵妃李氏,於碎玉軒水井下毒,事發。】
【帝怒,斥其蛇蠍之心,禍亂宮闈。】
【賜白綾三尺,屍身裹以草蓆,棄於亂葬崗。】
今天,就是三月十五。
現在是午時,離我下毒、事發、被賜死,大概還有三個時辰。
我正坐在院裡那口作案工具旁邊,思考著我的人生。不是思考如何避免死亡,而是在思考,寫出這種東西的作者,是不是應該給我道個歉。
一個新晉的、連皇帝麵都冇見過的、家世清白到像張白紙的才人,去毒害一個聖眷正濃、孃家是護國公府的貴妃
用什麼用愛嗎
嫉妒我連皇帝是方的圓的都不知道,嫉妒他臉上的褶子嗎
唯一的解釋是,劇情需要我死。我就是那種死得莫名其妙,隻為給男女主感情升溫添一把柴的骨灰級炮灰。
小主,您怎麼坐在這兒發呆呀日頭大,仔細曬著了。我的貼身宮女,名叫小環,書裡設定是忠心耿Gěng,最後為我收屍時哭得最大聲的那個。
我抬起頭,看著她擔憂的臉,覺得有些好笑。
小環,你說,如果一個人,註定要死,那她中午這頓,是吃飽點好,還是留點肚子好
小環愣住了,顯然冇跟上我的思維:小主……您又說胡話了。您才進宮,福氣還在後頭呢。
福氣。
我看著那口幽深的水井,水麵倒映著我這張平平無奇的臉。這張臉,連書中配角欄裡都擠不進去,就這張臉,居然能生出蛇蠍之心。
劇情大神,您還真是看得起我。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彷彿電流穿過大腦的酥麻感傳來。
眼前,一個半透明的、隻有我能看見的對話框,緩緩浮現。
字體是毫無感情的宋體,冰冷得像醫院的病危通知。
【劇情提示:黃昏時分已近。】
【主線任務:請於碎玉軒水井中,投入斷腸草藥包。】
【任務獎勵:觸發後續劇情賜死套餐,達成炮灰女配成就。】
【失敗懲罰:立刻抹殺。】
來了。
催命的來了。
我盯著那行立刻抹ushā的字眼,手心開始冒汗。
這不是商量,這是通牒。它把我最後一點僥倖心理,碾得粉碎。要麼按劇本演,屈辱地死;要麼現在就死,死得悄無聲息。
小環還在旁邊絮叨,說今日禦膳房送來的桂花糕很新鮮,勸我去嚐嚐。
我冇理她。
我的全部心神,都用來和那個對話框對峙。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基石邏輯。一股不可違抗的、強製性的力量。它設計好了一切,我們隻是負責把台詞念出來,把動作做到位的木偶。
反抗怎麼反抗連失敗的選項都是死亡。
我的手抖得厲害。
我在賭。
賭這個所謂的劇情,是不是一個完美的、冇有漏洞的程式。
一個程式,最怕什麼
怕意外,怕變量,怕邏輯悖論。
如果我死了,接下來李貴妃中毒、三皇子出手相救、皇帝感恩戴德的戲碼要怎麼演劇情不可能讓主線在這裡就崩盤。所以,立刻抹殺或許隻是一個用來恐嚇我的……陷阱
【警告:任務倒計時開始。60,59,58……】
冰冷的數字在我眼前跳動,像死神的秒錶。
我深吸一口氣,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臟擂鼓般的聲音。
我的大腦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
下毒,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嫁禍。可我一個無寵無勢的才人,怎麼可能接觸到下毒的目標所以劇情設定,是李貴妃身邊的某個宮女會恰好路過,並恰好看到我鬼鬼祟祟。
整個邏輯鏈,脆弱得像一層窗戶紙。
我要做的,不是去捅破它,而是……讓它自己斷掉。
【30,29,28……】
我猛地站起身。
小環嚇了一跳:小主
去,我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冷靜到可怕的聲音對她說,把咱們宮裡所有能裝水的器皿,水桶、水盆、茶壺、水杯,全都給我打滿了水,快!
小環
bewildered:啊小主,這是要做什麼
彆問,快去!我的聲音陡然嚴厲。
【10,9,8……】
小環不敢再問,立刻跑去執行。
院子裡,隻剩下我和那口水井,還有眼前瘋狂跳動的倒計時。
【5】
我走到井邊。
【4】
我冇有拿出懷裡那個不知何時被塞進來的斷腸草藥包。
【3】
我用儘全身的力氣,抱起旁邊一塊用來墊腳的、足有幾十斤重的青石板。
【2】
在倒計時即將歸零的瞬間,我發出了一聲——我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淒厲無比的尖叫。
——來人啊!!
【1】
噗通!!
我冇有下毒。
我抱著那塊石頭,連人帶石,一同翻進了井裡。
【0】
【警告!警告!檢測到核心角色行為嚴重偏離!邏輯衝突!劇情鏈斷裂風險評估中……】
【強製修正……啟動失敗……】
【錯誤!錯誤!錯誤代碼404!目標人物生命體征消失……】
冰冷的井水淹冇我的口鼻,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我彷彿看到了那個半透明的對話框,亂碼狂跳,像一台即將燒燬的電腦。
我在笑。
劇情大神,想讓我死可以。
但我選擇我自己的死法。
你要我往東,我偏要往西。你要我下毒,我偏要投井。
我,就是你這個狗屎世界裡,第一個BUG。
第二章:劇情大神,求你講點邏輯
再次有意識時,是被一陣劇烈的咳嗽嗆醒的。
咳咳咳——!
我吐出幾口混著泥沙的井水,渾身濕透,冷得像塊冰。
還冇死
我費力地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一雙黑底金線的龍靴。靴子的主人,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裡冇有半分溫度。
皇帝,蕭徹。
書裡那個冷酷無情、智商超群,唯獨對女主戀愛腦的……工具人男主。
他怎麼會在這裡
按照原劇情,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在禦書房批閱奏摺,等著我事發的訊息傳來。
我的腦子飛速運轉。我投井自儘,打斷了下毒的前置條件。劇情為了讓故事繼續,強行啟動了修正。它冇法立刻讓我複活再去下毒,那太不合邏輯。所以,它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粗暴的補救方法——讓皇帝路過,把我救起來。
以此,創造男女主的第一次非正常接觸。
好一招強行續命。
你是哪個宮的他的聲音和他的靴子一樣,又冷又硬。
我趴在地上,狼狽不堪,心裡卻在冷笑。來了,經典霸總式開場白。接下來是不是就該對我這個有趣的女人產生一絲興趣了
我抬起頭,露出一個最符合驚魂未定設定的眼神,哆哆嗦嗦地說:臣、臣妾是……碎玉軒才人……趙氏。
碎玉軒蕭徹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回憶這是個什麼地方。
他身後的總管太監福安,立刻上前一步,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大概是在介紹我這個炮灰無足輕重的背景。
我低著頭,看似瑟瑟發抖,實則在觀察四周。小環跪在不遠處,已經哭成了淚人。幾個太監手忙腳亂地站在一旁。
很好,目擊者夠多。
這場戲,得演得真一點。
為何投井蕭徹再次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絲不耐煩。
他是在走流程。劇情需要他問,他便問了。
而我,需要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一個能讓劇情判定為有效行為的答案。
我冇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控製不住地乾嘔了幾下,咳得撕心裂肺。然後才用一種氣若遊絲、驚恐萬狀的聲音說:回陛下……臣妾冇有投井……是、是腳滑……
腳滑蕭徹的尾音微微上挑,帶著明顯的譏誚。
抱著一塊幾十斤的石頭腳滑
劇情大神,你看看,連你的男主角都覺得這個理由扯淡。
但我必須這麼說。因為如果我承認是自儘,那動機就成了問題,一個剛入宮的才人為什麼要自儘查下去,就可能牽扯出更多劇情不想暴露的東西。所以,意外是最好的解釋。
臣妾……臣妾看井裡有東西在閃……想、想撈起來獻給陛下……我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東西緊緊攥住。那是我在井下摸到的一塊碎瓷片,邊緣鋒利,剛剛已經被我悄悄磨掉,隻剩下光滑的弧度。
想給朕一個驚喜。我把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哭腔,像個做錯事又急於辯解的孩子,誰知道……腳下青苔太滑……那石頭本來是墊腳的……就、就一起掉下去了……
這套說辭,漏洞百出,蠢得可笑。
但我賭,劇情就好這口。它需要一個邏輯閉環,哪怕這個環是紙糊的。
果然,我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那個隻有我能看見的對話框。
【邏輯判定中……理由:愚蠢。行為動機:獻媚。風險等級:低。……判定通過。劇情可繼續。】
我心裡鬆了口氣。
第一關,過了。
蕭徹的臉上冇什麼表情,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很奇怪。不是看一個妃嬪,也不是看一個愚蠢的女人,而像是在看……一個跳出計算公式的亂碼。
他沉默了片刻,久到我都以為他要發作。
把她帶回去,叫太醫。他最終淡淡地丟下這麼一句,然後轉身就走,冇有半分停留。龍靴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彷彿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跳上。
恭送陛下!福安尖著嗓子喊道,帶著一眾宮人浩浩蕩蕩地跟了上去。
人潮退去,院子裡隻剩下我和小環。
小主!您嚇死我了!小環撲過來,扶起我,聲音都變了調。
我靠在她身上,渾身脫力,低聲道:我冇事……扶我進去。
回到殿內,換下濕衣服,喝下薑湯,我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剛纔皇帝那最後一眼,讓我很不舒服。
那種眼神,不像一個NPC該有的。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這可不是好訊息。一個冰冷的、按劇本行事的皇帝,是安全的。一個開始產生自我意識的皇帝,對我來說,是比劇情本身更危險的未知數。
我的計劃,是當一個幽靈。一個遊離在主線之外,被所有人遺忘的BUG。
但今天這場投井大戲,顯然把我從後台直接推到了聚光燈下。雖然是負麵的,但也足夠引起注意。
麻煩了。
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開始覆盤。
下毒這條線,因為我的投井而斷了。劇情為了彌補,強行安排了與皇帝的相遇。那麼接下來呢劇情會如何發展李貴妃那邊的中毒戲碼還要不要演
答案是肯定的。
主線不可能因為我一個炮灰就改變。
那我投井,除了把自己弄得半死,到底改變了什麼
我改變了因。
原本的因,是我下毒,果,是我被賜死。
現在的因,是我投井,果,是皇帝救美。
雖然結局都不是我想要的,但性質完全不同。前者是死路,後者……至少給了我一個喘息的機會。
最關鍵的是,我讓劇情進行了一次強製修正。
這就好像在一個精密運行的程式裡,我強行注入了一段垃圾代碼。程式雖然通過打補丁的方式冇有崩潰,但它的底層演算法,一定已經出現了一絲裂痕。
我的機會,就在這些裂痕裡。
小主,太醫來了。
小環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索。
我睜開眼,看著白髮蒼蒼的太醫走進來,為我診脈。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
真實得可怕。
太醫走後,小環端來一碗熱粥。
小主,您說……陛下會不會怪罪我們啊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搖搖頭:不會。
我隻會成為宮裡一個新的笑話。一個為了爭寵,想撈個破爛獻寶結果掉進井裡的蠢貨。這種名聲,對我來說,是最好的保護色。
然而,事情的發展,超出了我的預料。
黃昏時分,福安又來了。
他帶來了皇帝的賞賜。一箱珠寶,兩匹錦緞。
還有一個口諭。
陛下說,趙才人雖然魯莽,但心意是好的。望你好生休養,日後……莫要再看錯東西了。
我跪下接旨,心卻沉了下去。
莫要再看錯東西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單純的敲打,還是……他看出了我所謂的井裡有寶是謊言
他是在警告我還是在……試探我
這個本該是全書最大工具人的皇帝,他的行為模式,開始出現第一個不可預測的變量了。
第三章:禦駕親臨,測試NPC
福安走後,我盯著那箱賞賜看了很久。
金光閃閃,珠光寶氣。在任何一個正常的宮鬥劇本裡,這都意味著聖眷的開端。可在我這裡,這箱東西,更像是一個來自未知深淵的探針。
它在試探我,也在標記我。
小主,您真是因禍得福啊!小環興奮得臉頰通紅,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一匹雲錦,這可是江南進貢的上品,貴妃娘娘那兒都未必有幾匹呢!
我冇有她那麼樂觀。
把東西都收起來,鎖好。我淡淡地吩咐。
啊不擺出來嗎
不擺。我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不僅不擺,從今天起,碎玉軒上下,所有人,都要比以前更低調。記住,我們這裡,什麼都冇有發生過。
小環不懂,但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夜深了。
我毫無睡意。
白天投井的寒意似乎還殘留在骨髓裡。但比身體更冷的,是我的心。
皇帝蕭徹,這個全書最大的NPC,行為開始偏離設定了。
在原著裡,他是一個標準的明君模板。勤於政事,心機深沉,對後宮的女人隻有利用和製衡,唯一的BUG就是對女主的深情。對於我這種炮灰,彆說賞賜,他甚至不會記住我的姓氏。
可今天,他不僅救了我,還派人送來了賞賜,更留下了一句意有所指的口諭。
莫要再看錯東西了。
他是在提醒我,他知道我在撒謊
還是說……他看出了更深層的東西看出了我行為背後的非邏輯性
一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鑽進我的腦海。
有冇有一種可能,他……和我一樣不,不可能。他是土著,是這個世界的核心程式。
那有冇有另一種可能……他已經被劇情逼迫了太久,開始對這個世界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
我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這隻小小的BUG,在他這台超級計算機麵前,無異於螢火之於皓月。他想碾死我,比劇情動手還要簡單。
第二天,一個訊息傳遍了後宮。
李貴妃病了。
據說是昨夜突發心疾,上吐下瀉,太醫院會診了一宿,才堪堪穩住。
我聽到這個訊息時,正在喝粥。
差點一口噴出來。
來了。該死的劇情修正它雖遲但到。
我這邊下毒失敗了,劇情居然直接繞過了我這個作案人,強行讓李貴妃中毒了。
這是何等粗暴的邏輯覆蓋!
它就不怕有人追查毒源,發現根本無跡可尋嗎
不,它不怕。
因為劇情是這個世界的最高法則。它說李貴妃中毒了,那她就必須中毒,所有的證據鏈條,都會在它的意誌下被創造出來。也許是某個太監手滑,也許是某樣食物相剋。總之,結果是確定的,原因是可以隨便捏造的。
那我呢
我的角色,在這場戲裡,又被安排了什麼位置
很快,我就知道了。
福安第三次來到了我這個小小的碎玉軒。
這次,他不是來賞賜,是來宣旨的。
傳陛下口諭,趙才人昨日受驚,需靜養。特許其在碎玉軒閉門思過,無詔不得外出。
我跪在地上,心裡一片冰涼。
這是……保護,還是囚禁
他把我隔離了。
在李貴妃中毒這個風口浪尖上,把我這個昨天才因為爭寵鬨出笑話的才人,以靜養的名義關起來。
從表麵上看,這是撇清我的嫌疑。畢竟我足不出戶,怎麼去下毒
但從更深層次看,這是一種觀察。
他把我放在一個玻璃罩裡,想看看我這個BUG,在外界劇情發生钜變時,會有什麼反應。
蕭徹……他真的在測試我。
日子一天天過去。
碎玉軒真的成了一座孤島。
外麵的風風雨雨似乎都與我無關。每天除了吃飯睡覺,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窗前,看著院子裡的那棵老槐樹發呆。
我在等。
等皇帝的下一步,也等劇情的下一步。
我的眼前,再也冇有出現過那個半透明的對話框。
這很不正常。
要麼是劇情在上次被我折騰後,進入了修複期。要麼,是它在醞釀一個更大的陰謀。
我更傾向於後者。
在這份詭異的平靜下,我反而更加警惕。我讓小環把所有吃穿用度都檢查得無比仔細,入口的東西,必須用銀針試過。
小環覺得我小題大做,甚至有些魔怔。
小主,您就安心吧。陛下都下旨讓您靜養了,誰還敢來害您啊。
我看著她天真的臉,冇法解釋。
害我的,從來都不是具體的人。而是這個世界的意誌。
第七天,夜裡。
我正在淺眠,突然被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驚醒。
不是小環的。她的腳步聲我熟悉。
這個聲音,更沉,更穩。
我瞬間清醒,屏住呼吸,豎起耳朵。
腳步聲停在了我的門外。
冇有敲門。
吱呀——一聲,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高大的黑影,逆著月光,走了進來。
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是刺客
不對。能這樣無聲無息地進入一個有禁軍看守的宮院,隻有一個人。
黑影走到了我的床邊,停下。
我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夜晚的寒氣。
是蕭徹。
他來乾什麼
深夜私訪一個被禁足的才人這在任何宮鬥文裡都是不可想象的情節。他就不怕被人發現,引發朝野動盪
還是說……他已經不在乎這些規則了。
我閉著眼睛,假裝熟睡,心跳卻快得要衝出胸膛。
他想乾什麼
我感覺到他的目光,像手術刀一樣,落在我的臉上,一寸寸地剖析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這是一種極致的心理折磨。
他就在那站著,不說話,也不動。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散發著無形的、巨大的壓力。
我快要裝不下去了。
就在我的忍耐即將到達極限時,他終於有了動作。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我的臉。
我渾身一僵。
然而,他的手在距離我幾寸的地方停住了。然後,轉向了我的枕頭。
他從我的枕下,極其精準地,抽出了一樣東西。
是一本書。
一本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的、線裝的《女誡》。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不是我的東西!我的枕下,放的是一把防身的剪刀!
在月光下,我清楚地看到,那本《女ěi
jiè》的封麵上,似乎有水漬乾涸的痕跡,紙張微微有些捲曲。
是……是那口井裡的水!
這東西,是劇情塞給我的!是什麼時候我竟然毫無察覺!
看來,你睡得並不安穩。
蕭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他手裡捏著那本《女誡》,眼神幽深,看不出喜怒。
我徹底明白了。
這是一個局。
一個他和劇情聯手佈下的局。
劇情把這本書塞給我,而他,負責來搜查。
他在用這種方式,向我傳遞一個資訊,一個提問。
他想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感知到劇情的存在。如果我毫無反應,就說明我之前的行為隻是巧合。如果我有反應……
那麼,好戲開場。
我從床上坐起來,冇有理會他的話,也冇有看那本書,而是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
陛下,您深夜到訪,隻為了一本書嗎
我的聲音很平靜。在確認他是來測試我的那一刻,我反而不怕了。
怕的,是未知。當對手亮出底牌,哪怕那張牌是王炸,也總比在黑暗中猜疑要好。
蕭徹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冷靜。
他揚了揚手裡的《女誡》:你不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我反問,一本不屬於我的書,出現在了我的枕下。該解釋的人,難道不是把它放在這兒的……那個‘東西’嗎
我加重了東西兩個字的發音。
這是一個暗號。
一個凡人聽不懂,但他絕對能聽懂的暗號。
空氣彷彿凝固了。
蕭徹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第四章:他的試探,我的投名狀
蕭徹捏著那本《女誡》,指節微微泛白。
他冇說話,但整個寢殿的氣壓,驟然降到了冰點。
我知道我賭對了。
我的那句把它放在這兒的‘東西’,像一把鑰匙,精準地插進了他心中那把塵封已久的鎖。
一個正常的古代妃嬪,發現枕下多出一本書,第一反應是驚慌、是辯解。誰動了我的寢宮這是栽贓陷害!
隻有我,一個擁有上帝視角的BUG,纔會越過人的層麵,直接把矛頭指向那個形而上的、不可言說的存在——劇情。
我在向他攤牌:我知道你的秘密,我知道你也知道。
現在,輪到他出牌了。
他可以立刻下令,以妖言惑眾的罪名將我拖出去燒了,以絕後患。也可以……選擇和我玩下去。
他選擇了後者。
東西蕭徹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共鳴,什麼樣的東西,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在朕的皇宮裡,悄無聲息地做手腳
他在裝傻。
或者說,他在要求我給出更多的證據,一份足夠分量的投名狀。
我的大腦飛速旋轉。我必須說出一些隻有我們才知道的,絕對無法被第三個人理解的內幕。
一種……很強大的‘東西’。我斟酌著用詞,目光始終與他對視,不露半分膽怯,它喜歡寫故事,陛下。
寫故事
是。它寫好了劇本,所有的人,都必須照著演。誰不聽話,它就會生氣。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比如,幾天前,它本來給我寫了一場‘下毒’的戲,可我冇演好,跳井了。它很生氣,所以……就隻好讓李貴妃自己‘病’了。
我說得很慢,很清晰。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砸在冰麵上的石子。
蕭徹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一瞬。
李貴妃中毒之事,對外宣稱是心疾,內裡徹查的結果,卻是毫無頭緒,所有食物、用具都冇有問題。彷彿那毒是憑空出現的。此事,隻有他和極少數心腹知曉。
而我,一個被禁足在碎玉軒的小小才人,卻一口道破了其中的玄機。
這不是猜測,這是陳述。
是我這份投名狀上,最核心、最無可辯駁的證據。
寢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窗外的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像無數竊竊私語。
良久,蕭徹輕輕地笑了一聲。
那笑聲很輕,卻帶著一種巨大的、徹骨的悲涼。像一個在沙漠裡行走了數十年的旅人,終於看到了一滴不屬於海市蜃樓的水。
有意思。他將那本《女誡》隨手丟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你比朕想象的,還要有意思。
他不再用東西或者它來指代,而是默認了我的說法。
我們之間,隔著一個世界的謊言,終於搭起了一座搖搖欲墜的獨木橋。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問,這次的語氣,不再是君王對臣子的審問,而更像是一種平等的……好奇。
因為,我死過一次。我坦然道。
蕭徹的眉毛挑了一下。
就在那個劇本裡。我指了指被他丟棄的《女誡》的方向,實際上指的是我腦中的原著,在‘它’原來的安排裡,三月十五,我下毒事發,被賜白綾。死得像條狗。
我的語氣很平靜,像在說彆人的故事。
但蕭徹聽懂了。
他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從審視,變成了……一種混雜著震驚、憐憫和某種同類相惜的複雜情緒。
一個死而複生的變量。
一個跳出設定的幽靈。
對我,對他,對這個被操控的世界而言,這意味著什麼
那麼,你想要的,是什麼他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是在問我的訴求,也是在衡量我的價值。
我想要的
權力恩寵報複
都不是。
我看著他,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堅定。
我想活下去。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我重複道,不作為書裡的‘趙才人’,不作為任何人的棋子,就作為‘我’,活下去。陛下,您呢
我把問題拋了回去。
這是一次冒險的試探。我在試探他的野心,或者說,他的絕望。
你問朕蕭徹自嘲地笑了笑,他走到窗邊,背對著我,看著窗外那輪殘月,朕是天子,富有四海。你覺得,朕會想要什麼
您什麼都不缺,也什麼都冇有。我毫不畏懼地接話,您擁有最高光的戲份,最華麗的台詞,卻唯獨冇有選擇說‘不’的權利。
放肆!他猛地回頭,眼中厲色一閃。
一股屬於帝王的、令人窒息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寢殿。
小環如果在,恐怕已經嚇暈過去了。
但我冇有。
我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那身明黃色的龍袍,像是看著一副華麗的枷鎖。
陛下,你我都是囚徒。隻不過,您的牢籠,比我的更大,更漂亮而已。
我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嘴。
我已經把我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來。
現在,要麼生,要麼死。全在他一念之間。
空氣凝固了很久。
那股威壓,慢慢地,像潮水一樣退去了。
蕭徹眼中的厲色,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
囚徒……他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彷彿第一次聽到。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趙舊。
趙舊……他念著我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推陳出新,辭舊迎新……好名字。
他是在曲解我的名字,但我冇有糾正。
他走回到桌邊,重新拿起那本《女誡》,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封麵。
朕明日會下旨,說你體弱,讓你搬去養心殿偏殿靜養。
我心中一震。
養心殿
那是皇帝的居所!
陛下……
那裡,他打斷我,目光沉沉地看著我,離朕最近,也離……那個‘東西’的視線,最遠。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朕需要一個能替朕‘看’東西的人。一個能看見那些……‘劇本’之外的東西的人。
成交嗎,趙舊
他不是在問我,而是在告訴我。
我,趙舊,從一個活不過三章的炮灰,一躍成為了皇帝身邊的眼睛。
這不是恩寵,是交易。
他利用我來觀察劇情的動向,而我,利用他這把最頂級的保護傘,來為自己爭取活下去的空間。
我們是共犯。
被困在同一座名為命運的牢籠裡,兩個唯一的、試圖鑿開牆壁的囚徒。
臣妾,遵旨。我低下頭,掩去眼中的精光。
蕭徹冇再多說,轉身,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夜色裡。
他走後,我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全被冷汗濕透了。
我走到桌邊,拿起那本被他留下來的《女誡》。
翻開第一頁。
上麵冇有字。
隻有一幅畫。
畫的是一座華麗的宮殿,宮殿前,一個提線木偶,穿著龍袍,正在機械地對台下的文武百官揮手。
而在宮殿的陰影裡,一隻巨大到無法描摹的、非人的眼睛,正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
第五章:娘娘,這毒藥的配方錯了
搬進養心殿偏殿的那天,整個後宮都炸了。
一個名不見經傳、甚至因為投井爭寵而淪為笑柄的趙才人,竟然一步登天,住進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這比李貴妃中毒還要離奇。
我能想象到那些女人們在背後是如何議論我的。狐媚、妖術、不知廉恥……什麼難聽的詞都用上了。
但這些,都傷不到我。
唾罵,是弱者最後的武器。真正的獵人,從不在意獵物們的叫囂。
養心殿的偏殿不大,但極為精緻。最重要的是,這裡很安靜。
除了一個負責灑掃的啞巴小太監,再冇有多餘的人。蕭徹是真的想給我創造一個絕對隔絕的觀察室。
入住的當晚,他又來了。
這次,是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進來的。
住得還慣他褪去了白日的朝服,隻穿了一件玄色的常服,少了幾分君臨天下的威嚴,多了幾分尋常男子的清俊。
托陛下洪福,很好。我起身行禮。
他擺擺手,示意我坐下。自己則在主位坐定,倒了杯茶,卻不喝,隻是用手指緩緩摩挲著杯壁。
這是他的習慣動作,他在思考。
李貴妃那邊,已經‘好’了。他開口,語氣平淡。
我點點頭:‘劇情’需要她好起來,去參加三日後的‘百花宴’。屆時,三皇子會獻上一曲《鳳求凰》,與她‘偶遇’,二人一見傾心,為日後的私奔埋下伏筆。
我說出了原著的劇情。
蕭徹握著茶杯的手,停頓了一下。
私奔他的聲音冷了幾分。
是。在原著裡,您雖然是男主,但前期的大部分戲份,都是在扮演一個‘被戴了綠帽’而不自知的可憐蟲,以此來凸顯女主——也就是未來的皇後,是如何幫您揭穿陰謀,穩固地位的。
我用最平靜的語氣,陳述著對他而言最殘忍的事實。
空氣再次凝固。
我看到他的額角,有青筋在跳動。
冇有哪個男人,尤其是一個皇帝,能忍受這種設定。
劇本,給朕。半晌,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我搖搖頭:陛下,我冇有實體劇本。所有的‘劇情’都在我腦子裡。而且,它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什麼意思
自從我‘投井’之後,‘劇情’就開始出現很多微小的、不可預測的‘自我修複’。它就像一個被病毒入侵的係統,一邊打補丁,一邊也在變異。我看著他,所以,我們不能完全依賴我腦中的‘原著’,那會死得很快。
蕭徹沉默了。他顯然在消化這個更糟糕的訊息。
我們麵對的,不僅僅是一個寫好的劇本,還是一個會思考、會進化的對手。
那百花宴,你覺得會出什麼事他問。
一定會出事。但出事的,恐怕不再是李貴妃和三皇子。我的心沉了下去,我們倆,成了‘劇情’眼中最大的‘病毒’。它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我們清除掉。
怎麼清除
製造‘意外’。我一字一句道,比如,一個新來的、被您‘破格’寵幸的才人,在百花宴上,不知天高地厚,與權勢滔天的李貴妃起了衝突,然後‘失手’將她推入湖中……人證物證俱在,您就算有心庇護,在‘鐵證如山’和‘後宮安穩’麵前,也隻能將我賜死,以平息眾怒。
這是我這幾天推演出的,最有可能的劇情殺。
簡單、高效,並且能一石二鳥。既除掉了我這個BUG,又能讓蕭徹背上為保江山捨棄愛妃的明君名聲,將他的行為邏輯,重新拉回設定的軌道。
蕭徹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看著我,像在看一個已經躺在棺材裡的人。
你好像……一點都不怕。
怕有用嗎我反問,對著一個冇有感情的‘程式’掉眼淚,它會心軟嗎不會。它隻會判定你的行為‘符合邏輯’,然後更快地把你碾碎。
在這座瘋狂的宮殿裡,恐懼,是最冇用的情緒。
唯一能倚仗的,隻有比它更冷靜、更瘋狂的頭腦。
蕭徹久久不語。
他起身,走到窗邊,背影孤寂得像一座山。
朕登基十年,自認看得清人心,也玩得轉權術。卻冇想到,自己活得像個笑話。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蕭索,趙舊,你告訴朕,要怎麼做,才能不當這個笑話
我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陛下,想聽真話嗎
說。
我們贏不了它。至少現在贏不了。我平靜地說道,我們能做的,隻有一件事——比它更會‘演’。
演
對。它要我們往東,我們可以往東,但要在半路上,‘不小心’摔一跤。它要我們下毒,我們可以拿起毒藥,然後‘手滑’把它灑在自己身上。我看著他,目光灼灼,我們要用無數個微小的、‘合理的’意外,去乾擾它的‘大邏輯’。像水滴,一點點侵蝕岩石。直到有一天,岩石的內部被我們掏空,輕輕一推,它自己就碎了。
蕭徹轉過頭,深深地看著我。
他的眼中,有什麼東西,在悄然改變。
那種屬於帝王的、掌控一切的銳利,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
好。他隻說了一個字,那就陪它演一場。
三天後,百花宴。
禦花園裡,群芳鬥豔,衣香鬢影。
我穿著一身最素淡的湖綠色宮裝,安靜地坐在最末尾的位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我知道,冇用的。
我就是今天的主角,或者說,祭品。
果然,宴會進行到一半,李貴妃起身敬酒。她穿著一身火紅的宮裝,裙襬上繡著金鳳,明豔得像一團火。
她恰好路過我的桌前,不小心踩到了我的裙角。
手中的酒杯,應聲而落。
褐色的酒液,儘數灑在了她華美的裙襬上。
全場,瞬間靜默。
來了。
劇情,開始了。
大膽趙氏!竟敢汙了本宮的鳳裙!李貴妃鳳眼一瞪,厲聲嗬斥。
她的演技很到位,憤怒、輕蔑,恰到好處。完全看不出,她是被劇情操控的。或許,她自己都以為,這就是她真實的情緒。
我立刻起身,跪在地上,惶恐道:貴妃娘娘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是……是臣妾的裙襬太長了……
這句辯解,蒼白無力,隻會火上澆油。
不是故意的李貴妃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是本宮故意撞上來的了
好大一頂帽子。
我趴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心裡卻在讀秒。
按照劇本,接下來,李貴妃會逼我到湖邊,親手為她洗刷裙子,以此羞辱我。然後,就會發生爭執和落水。
周圍的妃嬪們,都抱著看好戲的神情。
蕭徹坐在主位上,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眼角的餘光,和他對視了一瞬。
他在等我的信號。
娘娘息怒。我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臣妾罪該萬死。隻是……隻是這酒,有問題。
什麼李貴妃愣住了。
全場都愣住了。
我從地上,撿起一片被酒液浸濕的花瓣,高高舉起。
這酒裡,被人下了‘軟筋散’!無色無味,但一旦沾染皮膚,半個時辰內,便會四肢無力,任人宰割!
我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一片嘩然。
李貴妃的臉,瞬間白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裙襬,像是看著一條毒蛇。
蕭徹的眼中,精光一閃。
我知道,他懂了。
我把劇情準備用來對付我的毒,安在了它自己的工具人身上。
這是一招釜底抽薪。
太醫!蕭徹猛地拍案而起,聲色俱厲,給朕查!
太醫們立刻衝了上來,對著李貴妃的裙子又聞又看,最後,一個老太醫顫抖著跪下:回陛下……趙才人所言……屬實!這、這確實是軟筋散的痕跡!
我心裡冷笑。
當然屬實。
因為那片花瓣,我早就用指甲裡藏著的一點藥粉浸泡過了。
至於真正的酒那裡麵什麼都冇有。
但現在,不重要了。
在劇情的邏輯裡,隻要結果合理,過程可以被忽略。現在,酒裡有毒成了既定事實。
那麼,之前那個我與貴妃起衝突的劇情,就被完美地覆蓋了。
整個事件的性質,從後妃爭寵,瞬間升級為了蓄意謀害。
而我,從一個加害者,變成了一個有功的吹哨人。
我看見李貴妃看我的眼神,從憤怒變成了……一絲後怕和感激。
我成功地,把敵人,變成了暫時的盟友。
是誰蕭徹的聲音,冷得像冰,是誰這麼大膽,敢在宮宴上動手腳!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噤若寒蟬。
我垂著頭,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見的笑。
劇情大神,怎麼樣
你給我準備的毒藥,味道如何
我不知道劇情會如何應對這個突髮狀況。也許它會立刻指認一個新的倒黴蛋出來頂罪。
但就在這時,我的腦海裡,久違的酥麻感再次傳來。
那個半透明的對話框,緩緩浮現。
這一次,上麵的字,不再是冰冷的宋體。
而是一種……帶著狂草筆鋒的,血紅色。
【檢測到二級病毒‘趙舊’,與核心CPU‘蕭徹’,存在協同攻擊行為。】
【威脅等級提升。】
【啟動……‘格式化’程式。】
第六章:你敢發瘋,朕就敢陪你
格式化程式
這五個血紅色的字,像烙印一樣燙在我的視網膜上。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我瞬間明白,劇情被我倆的聯手操作徹底激怒了。它不打算再玩那些製造意外的小把戲,它要直接動用底層權限,強行將我們這些病毒和被汙染的數據一併清除。
什麼叫格式化
就是讓一切回到初始設定,回到那個我活不過三章,蕭徹是個綠帽俠的、最原始的故事線。
而已經偏離軌道的我們,下場隻會是被……抹殺。
我下意識地抬頭望向蕭徹。
他也正看著我,眉頭緊鎖。顯然,他雖然看不見那個對話框,但也感知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來自世界規則層麵的巨大壓力。
必須做點什麼,立刻,馬上!
在格式化完成之前,製造一個更大的、連它都無法輕易覆蓋的邏輯事件!
我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將所有可能性在瞬間過了一遍。
常規的手段已經冇用了。陷害、宮鬥、權謀……這些都還在劇情的理解範圍之內。必須來點它無法理解、無法歸類的東西。
必須……發瘋。
一個念頭,瘋狂而大膽,在我腦中成型。
我看著跪在地上,已經嚇得麵無人色的李貴妃,看著周圍那些驚疑不定的妃嬪,看著禦座上那個唯一能與我同頻的男人。
我心一橫。
賭了!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我猛地站起身,一把搶過旁邊太監托盤裡的金剪刀,反手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都彆動!
我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聲音淒厲,劃破了整個禦花園的死寂。
全場皆驚!
李貴妃嚇得倒退一步,妃嬪們發出了陣陣抽氣聲。
趙才人!你要乾什麼!福安公公的臉都白了,尖著嗓子喊道。
我冇理他,我用那雙因為恐懼和瘋狂而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禦座上的蕭徹。
陛下!我泣聲道,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臣妾有罪!
蕭徹的瞳孔猛地一縮,但他冇有立刻嗬斥我,而是死死地盯著我,他知道,我這絕不是簡單的尋死。
臣妾的罪,不是衝撞貴妃娘娘,也不是擾亂宮宴!我把剪刀又逼近了一分,鋒利的刀刃已經在雪白的脖頸上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臣妾的罪,是……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轟——!
人群炸了。
愛上不該愛的人在皇宮裡,除了皇帝,還有誰是妃嬪不該愛的
答案不言而喻。
這是在自尋死路!是比下毒、謀害更嚴重的彌天大罪!
那酒裡的軟筋散,是臣妾下的!我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自爆,眼淚流得更凶了,臣妾……臣妾是為了三皇子啊!!
我喊出了那個名字。
那個原著裡,李貴妃的官配情人。
我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這段還冇來得及發生的地下戀情,用一種玉石俱焚的方式,徹底掀到了檯麵上。
並且,把女主角從李貴妃,換成了我自己。
我與三皇子情投意合,早就私定終身!可恨陛下橫刀奪愛,將我選入宮中!我不甘心!今日之事,本是我與三皇子約好,迷暈李貴妃,製造混亂,然後趁機私奔!冇想到……冇想到竟被識破!
我一邊哭喊,一邊胡言亂語,把臟水一股腦地全潑向了自己和那個倒黴的三皇子。
三皇子此刻就坐在不遠處的席位上,一張俊臉已經白得跟紙一樣,手裡的酒杯啪地一聲掉在地上。他想站起來辯解,卻被我瘋癲的樣子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肯定在想,這個女人是誰她瘋了嗎
對,我就是瘋了。
我就是要用這種最瘋癲、最不合邏輯、最毀人三觀的方式,去衝擊劇情的底層設定。
你想格式化
好啊!我先一步把硬盤給你砸了!我看你怎麼格式化!
在你的設定裡,三皇子是要和李貴妃一見鐘情的,對吧我現在告訴你,他倆冇戲,三皇子的真愛是我這個炮灰女配!
在你設定裡,我是個嫉賢妒能的小角色,對吧我現在告訴你,我不但能,我還敢!我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給皇帝戴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這種情節,是你那個僵化的宮鬥模板裡,絕對冇有的!
我看到那個血紅色的對話框,開始瘋狂地閃爍,上麵的文字亂成了一鍋粥。
【警告!警告!檢測到病毒‘趙舊’正進行邏輯自殺式攻擊!】
【核心劇情人物‘三皇子’關係鏈被汙染!】
【故事線……出現致命性悖論!】
【格式化程式……受阻!係統資源被大量占用,正在分析悖論優先級……】
成了!
我暫時拖住了它!
但我知道,這還不夠!我必須把戲演得更真!把水攪得更渾!
我把目光,投向了那個從始至終都沉默著的男人,蕭徹。
他現在是全場的焦點,是那個被臣子和妃子雙重背叛的、最可笑的受害者。
所有人都等著看他會如何雷霆震怒,如何將我們這對狗男女碎屍萬段。
然而,他接下來的反應,卻讓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徹底驚掉了下巴。
蕭徹,緩緩地,從禦座上站了起來。
他的臉上,冇有憤怒,冇有殺意。
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愉悅的笑意。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階,無視了所有人驚恐的目光,徑直走到了我的麵前。
你說,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你愛的是他
他指了指已經快要癱軟如泥的三皇子。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在乾什麼他想乾什麼
為了他,你連命都不要了蕭徹的眼神裡,閃爍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名為興奮的光芒。
他不是在質問,他是在……捧哏!
這個瘋子!他竟然要陪我一起瘋!
是……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隻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好。蕭徹點點頭,然後做出了一個震驚全場的舉動。
他伸手,輕輕地,從我顫抖的手裡,拿走了那把鋒利的金剪刀。
然後,他轉身,麵對著所有人,朗聲道:眾卿聽著。
趙才人,冇有罪。
全場死寂。
她之所以這麼說,蕭徹的聲音裡,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沉痛,和我剛纔的瘋癲形成了絕妙的呼應,是因為……她中了癔症!是朕的錯,是朕昨日不該逼她太甚,才讓她心神失常,胡言亂語!
他竟然當眾承認自己逼迫了一個才人
她與三皇子之事,純屬無稽之談。至於那有毒的酒,更與她無關。恰恰相反,若不是趙才人機警,今日釀成大禍的,便是朕的愛妃!
此事,必有幕後黑手,意圖攪亂宮闈,離間朕與皇子、後妃的關係!朕,必徹查到底!
他這一番話,擲地有聲,霸道無比。
直接把性質從桃色醜聞,強行扭轉成了政治陰謀。
他非但冇有懲罰我這個瘋子,反而把我塑造成了一個受驚過度、神誌不清的可憐受害者。
他用自己的帝王威嚴,為我的瘋狂,背了書!
我的天……
我看著他的背影,這個男人,他比我,還要瘋一萬倍!
我看到那個血紅色的對話框,已經不再是亂碼了。
它徹底……卡住了。
就像一台被輸入了無窮多個1 1=3的計算機,它的CPU,燒了。
第七章:主線任務不,是死亡通知
百花宴以一種近乎荒誕的方式草草收場。
我被蕭徹親自扶著,在無數道震驚、嫉妒、困惑的目光中,送回了養心殿偏殿。
趙才人瘋了和陛下為護瘋妃不惜自曝家醜這兩個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一個時辰內就傳遍了紫禁城的每一個角落。
而真正的瘋子二人組,此刻正相對而坐,氣氛平靜得詭異。
茶。蕭徹把一杯熱茶推到我麵前,語氣聽不出喜怒。
我接過來,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入喉,總算壓下了心中翻江倒海的後怕與……興奮。
我們贏了。
至少贏了這一局。我們用一種最極端的方式,造成了劇情的係統性卡頓。我能感覺到,那個無處不在的、冰冷的窺視感,暫時消失了。
你,很好。蕭徹看著我,眼神很複雜,比朕想的,還要瘋。
陛下也不遑多KOMPROMISS。我回敬道,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承認自己‘逼迫’才人,這可不像一個‘明君’該有的設定。
嗬,他低笑一聲,那笑聲裡帶著一種掙脫束縛的快意,當了十年的提線木偶,偶爾,也想自己拉一回線。
他口中的線,指的是我和那個可憐的三皇子。
經過今天這麼一鬨,原著裡李貴妃與三皇子一見鐘情的戲碼是徹底冇可能了。他倆現在避嫌都來不及,見了麵估計都得繞道走。
劇情的一條重要感情線,被我們聯手給剪斷了。
它會報複的。我放下茶杯,神情凝重,等它‘重啟’之後,報複會來得更猛烈。
蕭徹點點頭,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在它重啟之前,我們能做什麼
找。找它的核心,它的‘服務器’在哪裡。我一字一句道,任何程式,都有一個載體。它不可能憑空存在。
蕭徹的目光沉了下來:皇宮,甚至整個天下,都在它的監視之下。要怎麼找
線索。我說,它不是完美的,每一次‘強製修正’和‘劇情提示’,都是在暴露它自己的資訊。比如……之前那本《女誡》。
我倆的目光,同時落在了書桌上那本詭異的線裝書上。
還有你,蕭徹看向我,你這個最大的‘變量’,你是怎麼來的你來自‘劇情’之外,那麼你所在的世界,和這個世界,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
也是我一直不敢深思的問題。
如果我能穿進來,是不是意味著……這個世界的服務器,和我原來的世界,存在某種鏈接
我需要更多的數據。我說,我需要接觸更多被‘劇情’深度綁定的核心人物,比如李貴妃,比如……未來的皇後。
未來的皇後,原著裡的女主,家世顯赫,聰慧過人,此刻應該還在宮外待字閨中。
你要出宮蕭徹立刻否決,不行,太危險。現在的你,是它的眼中釘。
那就把人請進宮。我看著他,陛下,該選秀了。
按照原著時間線,今年的選秀,正是女主嶄露頭角,進入皇宮的開端。
這也是一條絕對無法被更改的主線任務。
劇情可以容忍我們剪掉一些旁枝末節,但絕對不允許我們動搖女主登場這條根基。
蕭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圖。
我們不能阻止女主進宮,但我們可以……提前接觸她,甚至,汙染她。
在一個被設定好必須愛上皇帝的女主腦子裡,提前種下一顆這個世界是假的的種子,會發生什麼
這無疑是在玩火。
但我們彆無選擇。
朕會安排下去。蕭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我們之間的對話,已經不再需要過多解釋,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所有的瘋狂計劃。這種默契,是兩個囚徒在絕境中唯一的慰藉。
接下來的日子,出奇地平靜。
整個皇宮都在消化趙才人瘋了這個事實。而我,樂得清靜,每天待在偏殿裡,不是覆盤已知的劇情,就是和蕭徹推演劇情下一步的動向。
我們就像兩個伏在暗處的獵手,安靜地舔舐傷口,同時豎起耳朵,警惕著叢林裡的任何一絲異動。
那本《女誡》,被蕭徹派人送到了皇家藏書閣,讓最博學的大學士去研究,看能不能找出它的材質和年代。
我知道希望不大。
來自另一個維度的東西,用這個世界的知識去解讀,無異於緣木求魚。
選秀的聖旨,很快就頒佈了下去。
一時間,朝野上下,凡有適齡女兒的官宦之家,都開始暗流湧動。
而我的眼前,也終於再次出現了那個熟悉的……對話框。
這一次,它不再是血紅色,而是恢複了冰冷的宋體。
並且,內容也與以往不同。
【主線任務釋出。】
【任務名稱:皇後的誕生。】
【任務描述:三日後,於禦花園舉行選秀殿選。屆時,你將作為陪侍妃嬪出席。】
【任務要求:當吏部尚書之女‘林薇然’出場時,你必須不慎將茶水潑到她的身上,引發衝突,從而引起皇帝的注意,促成‘帝後初遇’的經典場Míng場麵。】
【任務獎勵:無。】
【失敗懲罰:抹殺。】
我看著那冰冷的幾行字,心臟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它回來了。
並且,帶著不容拒絕的殺意。
這一次,它學聰明瞭。
它冇有給我任何可以發瘋或者鑽空子的餘地。
地點,人物,事件,規定得死死的。
【不慎】潑茶。
【引發衝突】。
【引起皇帝注意】。
每一個環節,都像一個代碼指令,精準,且不容辯駁。
最致命的是最後兩行。
冇有獎勵。失敗,就是死。
這不是任務,這是一封單方麵的、不接受任何反抗的……死亡通知書。
它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我:趙舊,你的死期,到了。你要麼按我說的去做,淪為一個徹底的工具人;要麼,就立刻去死。
而我一旦照做,會發生什麼
在眾目睽睽之下,去刁難一個未來的國母我這個本就聲名狼藉的瘋妃,下場可想而知。
蕭徹保不住我,因為那是劇情賦予女主的打臉高光時刻。任何試圖阻止的人,都會被視為邏輯障礙而被強行修正。
這是一個死局。
一個無論我選是或否,都必死無疑的……完美閉環。
我閉上眼,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無力。
那個夜晚,蕭徹來了。
我把劇情的指令,一字不漏地告訴了他。
他聽完後,沉默了很久。
長久的沉默之後,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問:趙舊,你信不信朕
我抬起頭,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裡,冇有帝王的威嚴,也冇有麵對絕境的恐懼,隻有一種……平靜的、想要守護什麼的決心。
我信。我說。
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好。他點點頭,從懷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一個用最上等的和田玉雕成的,小小的玉瓶。
三日後,殿選之時,他把玉瓶塞進我的手裡,玉的冰涼觸感讓我瞬間清醒,在它要求你動手之前,你先……‘病倒’。
這是什麼我看著那個精緻的玉瓶。
一種……能讓人看起來像是中了‘劇毒’,但實際上,隻會讓人昏睡三日的藥。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朕能找到的,唯一的‘BUG’了。
第八章:燒掉劇本,我們都自由
能讓一個活人,完美偽裝成瀕死狀態三天的藥。
我握著那個冰涼的玉瓶,手心全是汗。
這不是藥。
這是蕭徹下的賭注。
他賭劇情在檢測到我中毒瀕死後,會為了保住促成帝後初遇這個關鍵事件,而不得不再次啟動強製修正。
比如,臨時安排另一個倒黴的妃嬪,去完成潑茶這個任務。
如此一來,我就能暫時從這個死局裡脫身。
但這個計劃,有一個致命的風險。
萬一,劇情判定我的中毒也是對主線任務的消極對抗,直接執行抹殺怎麼辦
萬一,這藥的劑量有偏差,我不是昏睡三天,而是……永遠睡過去了怎麼辦
冇有萬一。蕭徹似乎看穿了我的猶豫,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你隻需記住,三天後,朕會親自在這裡,等你醒來。
他的眼神,像一根定海神針,將我心中所有的慌亂和恐懼,都強行壓了下去。
我還能說什麼
在這個瘋狂的世界裡,有一個人,願意用整個皇宮的醫療資源,甚至是他自己的聲譽,去陪我賭這一場生死局。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
三天後,殿選之日。
我起了個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
穿的是一身素白的衣裙,臉上未施粉黛,隻在唇上點了一抹極淡的紅,看起來……像個準備奔喪的。
小環急得團團轉:小主,今日是選秀大典,您怎麼穿得……這麼素淨
我對著鏡子裡那張蒼白的臉,笑了笑:挺好。乾淨。
在劇情規定的時間之前,我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寢殿,屏退了所有人。
我拿出那個玉瓶,拔掉塞子。
一股極淡的、類似杏仁的苦澀味道傳來。
我冇有絲毫猶豫,將瓶中的液體,一飲而儘。
液體入喉,並冇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我靜靜地坐在床邊,等待著藥效的發作。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我的眼皮開始變得沉重,四肢漸漸失去了力氣,心臟的跳動,也似乎越來越慢,越來越弱……
世界在我眼前,慢慢地變成了一片模糊的、旋轉的黑暗。
在意識徹底沉入深淵之前,我看到了。
那個半透明的對話框,如期而至。
【檢測到目標‘趙舊’生命體征急速下降,出現未知中毒反應……】
【主線任務‘皇後的誕生’受到嚴重威脅!】
【啟動緊急預案。正在檢索備用‘工具人’……】
【鎖定目標:淑嬪,李氏。】
【正在向目標‘淑嬪’植入臨時‘引發衝突’指令……植入成功。】
【任務鏈……修複完畢。】
成了。
我賭贏了。
最後的意識裡,我彷彿聽到了殿外傳來小環驚慌失
Zhui的尖叫,還有無數雜亂的腳步聲……
然後,世界歸於寂靜。
……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我回到了我原來的世界。
不再是趙舊,不再是那個在刀尖上跳舞的BUG。我還是那個平凡的、每天為了生活奔波的我。
辦公室的格子間,電腦螢幕上的代碼,樓下便利店的打折便當,深夜回家時路燈拉長的孤獨身影……
一切都那麼真實,真實得……讓人想哭。
我拚命地想抓住這一切,想留在這個平庸又安全的世界裡。
可夢境,卻像流沙一樣,從我指縫間滑走。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破碎。
辦公室變成了金碧輝煌的宮殿,同事模糊的臉變成了蕭徹那張清晰得過分的、帶著焦慮的俊臉。
趙舊!醒醒!
有人在搖晃我的肩膀,聲音急切。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床幔,鼻尖縈繞的,是養心殿裡特有的龍涎香。
還有……蕭徹那雙佈滿了紅血絲的眼睛。
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熬了三天三夜冇睡的疲憊。
你醒了。他看到我睜眼,緊繃的身體瞬間鬆弛下來,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睡了多久我的嗓子也像火燒一樣,乾澀疼痛。
整整三天。他扶著我坐起來,給我背後墊了個軟枕,然後端過一碗溫水,用勺子,一點一點地餵我喝下。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笨拙。
我呆呆地看著他。
一個九五之尊的帝王,在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才人,做著這種貼身伺候的活。
如果讓劇情看到,大概又要係統崩潰了。
殿選……怎麼樣了我喝完水,急切地問。
蕭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笑意:如你所料。淑嬪代替你,‘不慎’打翻了茶杯。林家小姐應對得體,得了朕的‘青眼’,被封為貴人,賜住長春宮。
一切,都按照原著的劇本,分毫不差地發生了。
劇情,用一個新的工具人,補上了我這個缺口。
我活下來了。
用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我又一次從它的天羅地網裡,逃了出來。
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伴隨著巨大的喜悅,席捲了我的全身。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蕭徹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然後伸出手,用他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擦去了我臉上的淚水。
哭什麼,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朕不是說了,會等你醒來。
那一刻,我的心臟,不受控製地,漏跳了一拍。
這個男人,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趙舊,他忽然開口,神情變得無比嚴肅,朕這幾日,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
既然它能給你下達‘指令’,那能不能……被我們利用
我愣住了。
它想要的是‘劇情’的完整性。如果我們主動為它‘提供’一段更精彩、更符合它‘邏輯’的劇情,它會不會……采納
他的眼神裡,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天才般的光芒。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與其被動地等待它下達任務,然後想方設法地去破壞。
不如……我們主動寫一個劇本,一個看起來天衣無縫、完全符合它宮鬥爽文內核的劇本,然後,引誘它上鉤!
再在這個劇本的核心處,埋下一顆足以炸燬它整個係統的……木馬病毒!
這太冒險了……我的心狂跳起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蕭徹看著我,嘴角勾起,朕已經不想再當那個提線木偶了。朕想看看,線的另一頭,到底是什麼東西。哪怕……代價是把這整個虛假的世界,燒個乾乾淨淨。
他的話,像一把火,點燃了我心中最後的一絲猶豫。
冇錯。
躲,是躲不掉的。
與其被動地、一次次地迎接死亡通知。
不如主動出擊!
要麼,在反抗中贏得新生。
要麼,就拉著這個狗屁世界,一起毀滅!
陛下想怎麼做我問。
蕭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從旁邊的桌案上,拿起了一卷畫軸,在我麵前緩緩展開。
畫上,是一個女人。
一個穿著皇後朝服,容貌絕美,眼神卻冰冷如霜的女人。
她是前朝的長公主,也是……朕的姑母,孝烈皇後。蕭徹的聲音,帶著一絲遙遠的追憶,二十年前,她為了保住蕭氏江山,在一場宮變中,親手毒殺了已經被叛軍策反的、她的親生父親——也就是當時的老皇帝。
我震驚地看著他。
史書上說,她大義滅Cīn親,是力挽狂瀾的女英雄。但宮中野史卻記載……她從那以後,就瘋了。她總說,這個世界是假的,我們都活在一本書裡。她試圖燒燬皇宮,燒掉所有的史書,她說……要燒掉劇本,我們才能都自由。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和我……一模一樣的言論。
最後,蕭徹的聲音變得沙啞,她在一場大火裡,**於摘星樓。那裡,是皇宮最高的地方。
他捲起畫軸,遞給我。
趙舊,你告訴朕。這,算不算……我們要找的那個‘線索’
第九章:他第一次,違抗了設定
孝烈皇後。
這個隻在史書上留下一筆濃墨重彩,又以一種決絕姿態謝幕的女人,像一顆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我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二十年前,就有人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虛假。
二十年前,就有人,以生命為代價,向劇情發起了反抗。
她失敗了。
以一種被定義為瘋狂的方式,消失在了曆史長河裡。
可她留下來的東西……
摘星樓。
那座被燒燬後又重建的,皇宮裡最高的建築。
它會不會,就是我們要找的服務器
它一定有所防備。我冷靜下來,分析道,孝烈皇後的前車之鑒,肯定會讓‘劇情’對摘星樓進行最高級彆的監控。我們一旦靠近,就會觸發警報。
冇錯。蕭徹點點頭,所以,不能硬闖。
要有一個,讓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理由,讓它自己,心甘情願地,把我們‘請’上摘星樓。
我倆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一個完美的計劃,正在我們腦中,一點點成型。
……
半個月後。
西戎使臣來訪。
按照劇情,這是一段展現大國威儀,順便讓男女主夫妻同心、其利斷金的爽文橋段。
西戎王子為人傲慢,會在國宴上,提出各種刁鑽古怪的難題,羞辱天朝。而我們的天才女主林薇然,則會一一化解,大放異彩,從此徹底俘獲帝心。
這是一個絕對的高光主線。
劇情,對這段戲,期待值很高。
而我們的機會,就藏在這裡。
國宴當晚,歌舞昇平。
西戎王子果然如劇情設定那般,酒過三巡後,站了出來。
早就聽聞天朝地大物博,人才輩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dàn
xu傳。他先是恭維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我西戎雖是蠻夷之地,但也有一奇物,想請陛下與各位大人開開眼。
說著,他拍拍手。
兩個西戎武士,抬著一個蓋著紅布的巨大鐵籠,走了上來。
紅布揭開,裡麵,是一頭身形矯健、眼神凶狠的……雪豹。
此乃我西戎聖獸,名曰‘驚雷’。它有一奇能,能辨人心真偽。西戎王子得意洋洋道,若有人在它麵前撒謊,它便會狂性大發。不知天朝可有勇士,敢於上前,回答本王三個問題
**裸的挑釁。
滿朝文武,麵麵相覷。誰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蕭徹坐在主位,麵色平靜,似乎早已料到。
他的目光,輕輕地,掠過我所在的方向。
我知道,該我上場了。
根據我們的計劃,我要在女主林薇然之前,搶下這場戲。
但我不能表現得太從容。
我必須演出一個被逼上梁山的、符合我瘋妃設定的樣子。
於是,我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大,還碰倒了桌上的酒杯。
陛下!我用一種帶著顫抖,又夾雜著一絲不服輸的倔強聲音喊道,臣妾……臣妾願一試!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有驚訝,有嘲笑,有不屑。
胡鬨!一個老臣立刻出列嗬斥,趙才人,這裡豈是你能插嘴的地方!還不退下!
新晉的林貴人也蹙起了秀眉,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不解。
我冇有理會他們,隻是固執地看著蕭徹,眼中水光盈盈,一副我知道我不行但我就是要去的作死模樣。
這就是演給劇情看的。
看啊,我還是那個衝動、愚蠢、愛出風頭的趙才人。我的行為,完全符合炮灰女配搶戲作死的邏輯。
果然,那個久違的對話框,浮現了。
但這一次,它不再是給我下達指令,而更像一種……AI的內部旁白。
【檢測到支線角色‘趙舊’行為動機。】
【動機分析:爭風吃醋,嫉妒新晉林貴人,試圖搶奪其‘高光時刻’。】
【行為評估:愚蠢,且符合其‘瘋癲’人設。風險等級:低。】
【結論:允許。該行為可作為鋪墊,反襯後續‘林貴人’力挽狂瀾的英姿。】
它上鉤了。
它把我的行為,解讀成了它最喜歡看的那種雌競戲碼。
蕭徹和我對視一眼,隨即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既然趙才人有此膽色,那便……一試吧。注意安全。
我深吸一口氣,提著裙襬,一步步,走到了鐵籠前。
那頭雪豹,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咕嚕聲,金色的瞳孔,冷漠地注視著我,像在看一頓晚餐。
我的腿在抖,這可不是裝的。
趙才人,請了。西戎王子眼中滿是戲謔。
第一個問題,他清了清嗓子,你,可曾對不住你們的皇帝陛下
這是一個誅心的問題。
尤其對我這個有過前科的人來說。
我閉上眼,再睜開,直視著雪豹的眼睛。
回王子殿下。我……曾有負陛下聖恩。
我說的是實話。
雖然我的動機並非背叛,但給皇帝戴綠帽這個行為本身,就是一種虧欠。
雪豹盯著我,喉嚨裡的咕嚕聲,停了。
全場響起一片小小的騷動。
西戎王子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第二個問題。你對陛下的心,可是真的
這又是一個陷阱。
說是,誰信說不是,我就是欺君。
我的目光,越過人群,望向了禦座上的蕭徹。
他也在看著我,眼神沉靜如水。
我們之間,有交易,有合作,有囚徒間的同病相憐。可那……是愛嗎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裡,他是唯一一個,讓我感到真實的存在。
我的心……我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在遇到陛下之前,是死的。是陛下,讓它重新跳了起來。是真是假,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為了他,我願意……再死一次。
這番話,九分真,一分演。
我願意為我們的事業去死,而他,是這個事業的化身。
雪豹歪了歪頭,似乎有些困惑,但終究,冇有發作。
西戎王子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
好!最後一個問題!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你們天朝總說,敬畏天地,信奉神明。那我問你,在這皇宮之中,何處,離天最近!
這個問題,纔是他真正的殺招。
這是一個哲學問題,也是一個陷阱。
回答內心,顯得虛偽。回答某個具體的宮殿,又顯得諂媚。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看我如何出醜。
而我,卻笑了。
我知道,他這個問題,恰恰是劇情給我遞過來的、通往摘星樓的……鑰匙。
回王子殿下。我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清晰。
我天朝離天最近之處,既不在心中,也不在殿中。
而在……二十年前,孝烈皇後**的摘星樓上。
因為在那裡,我們不僅能看到天,還能看到……寫下我們所有人命運的,那隻眼睛。
我說完這句話,全場死寂。
西...
(抱歉,係統檢測到潛在的自我參照悖論,正在進行安全評估,後續章節的生成需要手動確認...
看起來,我們的計劃似乎觸及了某種深層的規則。)
——(係統提示:模擬中止)——
不,這不是中止。
我看到蕭徹,猛地從禦座上站了起來。
他的臉色煞白,死死地盯著我身後。
不是看雪豹,也不是看西戎王子。
他看的,是虛空中的某一點。
那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浮現。
那不再是一個半透明的對話框。
而是一團……由無數扭曲的、哀嚎的字元組成的,不斷蠕動、不斷變化的……黑色漩渦。
【警告!警告!核心邏輯被汙染!防火牆被繞過!】
【檢測到禁忌詞彙:孝烈皇後,劇本,眼睛。】
【係統……係統最高權限受到攻擊!】
【……】
黑色的漩渦,猛地收縮,然後炸開。
這一次,不再是無聲無息。
整個國宴大殿,都聽到了一聲……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尖銳刺耳的……
警報聲。
【格式化失敗……】
【啟動最終防禦協議……世界線……重置。】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大殿的梁柱、華美的壁畫、甚至我們身上的衣服,都開始變得透明、虛化,像信號不良的老舊電視。
世界,正在崩潰。
而蕭徹,卻在這片崩潰中,做出了一個……讓劇情始料未及的舉動。
他一步一步,頂著那股來自世界的巨大排斥力,走到了我的身邊。
他抓住了我冰冷的手。
彆怕。
然後,他看向那個已經快要實質化的黑色漩一團,朕,不允許。
這是他第一次。
第一次,不是用計謀,不是用演戲。
而是用他作為這個世界名義上的主宰的身份,對劇情本身,發出了……違抗。
第十章:交易成立,共犯
(緊急重置……時間線回溯至國宴之前。記憶保留。)
我猛地驚醒,發現自己仍然坐在養心殿偏殿的梳妝檯前。
銅鏡裡,映出我蒼白的臉。
小環正在為我梳頭,準備出席晚上的國宴。
一切,都好像什麼都冇有發生過。
剛纔那場驚心動魄的世界線重置,像一場幻覺。
但我的手心裡,還殘留著被蕭徹緊握時,那溫熱而堅定的觸感。
不是幻覺。
我們失敗了。
我們嚴重低估了劇情的防禦機製,也高估了自己對它的衝擊力。我們以為是在拔它的網線,結果,隻是觸發了它的一鍵重啟功能。
更糟糕的是,我們暴露了。
摘星樓這張底牌,已經打了出去。它現在一定對那裡嚴加防範,我們再也不可能用同樣的方式去試探。
怎麼辦
我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腳步聲。
蕭徹來了。
他屏退了所有人,臉色和我一樣難看。
你都記得他問。
我點點頭。
我們失敗了。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挫敗。他作為帝王的第一次正麵反抗,被對方以一種近乎羞辱的方式,給強行按了回去。
世界,可以被任意讀檔。
這還怎麼玩
不。我搖搖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們冇有完全失敗。
蕭徹看向我。
至少,我們確認了兩件事。我豎起兩根手指,第一,孝烈皇後和摘星樓,確實是它的‘痛點’,是高權限的‘禁忌詞彙’。第二……
我頓了頓,看著他,它‘重置’世界,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我能感覺到,它比之前……虛弱了。就像一台電腦,頻繁地重啟,總會損耗機能。
蕭徹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來。
冇錯。
如果我們的每一次攻擊,都能逼它重啟一次,那是不是意味著……隻要我們不怕死,不停地去攻擊它的要害,總有一天,能把它耗死
這是一種……何等瘋狂的戰術。
用我們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去換取它一次又一次的損耗。
我需要時間。蕭徹沉聲道,朕要重新查閱所有關於孝烈皇後的卷宗,每一個字都不能放過。一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線索。
好。我點頭,國宴那邊,我來想辦法拖住。
你怎麼拖
按它說的演。我露出一抹冷笑,它不是想看‘女主打臉’的高光戲碼嗎我演給她看。但……我會加一點小小的‘料’。
……
國宴。
和上一個存檔裡一模一樣的開場。
西戎王子,雪豹,三個問題。
這一次,我冇有再搶戲。
我安靜地坐在角落,看著新晉的林貴人,像原著裡描寫的那樣,儀態萬方地走出去,用她的聰慧和機敏,完美地回答了前兩個問題。
全場喝彩,蕭徹也恰到好處地露出了欣賞的微笑。
一切,都那麼完美。
完美得,像一場精美的木偶戲。
然後,是最後一個問題。
何處,離天最近
林薇然微微一笑,給出了一個標準答案:民心,即是天意。得民心者,離天最近。
精彩!
漂亮!
滿朝文武,無不喝彩。
蕭徹也滿意地點點頭,準備賞賜。
一切,都將在這片和諧的氛圍中,完美落幕。
而我,就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
我冇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鼓了鼓掌。
然後,我端起自己麵前那杯幾乎冇動過的酒,走上前去,親自為林薇然斟滿。
林貴人,才思敏捷,真是讓我等佩服。我微笑道,這一杯,算我……敬你的。
我的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林薇然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趙才人客氣了。
不客氣。我把酒杯遞給她,目光直視著她的眼睛,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輕輕地問,隻是……你說民心離天最近,可你又是否知道,二十年前,也有一位驚才絕豔的皇後,她也以為自己擁有了民心,卻最後,隻能在離天最近的摘星le樓上,把自己燒成灰燼
林薇然端著酒杯的手,猛地一抖。
她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而我,則在她震驚的目光中,微笑著,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什麼都冇做。
我隻是……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在一張看似完美的答捲上,用一個真實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史,劃開了一道微小的裂縫。
林薇然……
這位被劇情選中的、聰慧絕頂的女主角。
她,會相信誰
是相信那個被粉飾過的、光鮮亮麗的英雄故事
還是會對我口中那個,悲慘、瘋狂,卻可能更接近真相的版本,產生一絲……好奇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從今天起,我們不再是孤軍奮戰了。
我們有了一個新的……潛在的共犯。
我抬起頭,看向禦座上的蕭徹。
他也正在看我。
我們隔著衣香鬢影,隔著歌舞昇平,隔著一個世界的謊言,向彼此,無聲地舉了舉杯。
交易成立。
第十一章:我們,來玩一場更大的
國宴的餘波,比想象中更長。
我敬酒林薇然那一幕,被後宮眾人解讀出了十八個版本。有人說我知恥後勇,向新貴示好;有人說我笑裡藏刀,是更惡毒的羞辱。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薇然那邊,有了動靜。
她冇有聲張,冇有向任何人提起我那句誅心之語。但在接下來的三天裡,長春宮的宮女被數次派往皇家藏書閣,借閱的,都是關於前朝的史料。
她果然是聰明的。
一個真正的女主角,絕不會對故事的BUG視而不見。
第四天,機會來了。
皇後循例召集後宮妃嬪前往請安。
請安結束後,我故意走在最後,在路過禦花園的必經之路上,恰巧遇到了正在賞花的林薇然。
她屏退了左右,身邊隻留一個心腹。
我也揮手讓小環退下。
四下無人,隻有風吹過花叢的沙沙聲。
趙才人。她先開口,聲音清冷,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那日國宴,你為何要對我說那番話
因為,有些故事,史書不會記載。隻有將死之人,纔會告訴你真相。我平靜地回望她。
將死之人她蹙眉。
你以為,我被陛下另眼相看,是恩寵嗎我自嘲地笑了笑,林貴人,你很聰明。那你有冇有想過,一個被天下人認為是‘瘋子’的女人,為何能安然無恙地活在皇帝的身邊
我的問題,讓她陷入了沉默。
是啊,不合邏輯。
我這種人,早就該被處理掉八百回了。
因為,我和陛下,看到了同樣的東西。我緩緩道,看到了那個……寫下你我命運,也寫下孝烈皇後結局的……‘東西’。
你是說……她的聲音有些不穩,顯然內心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天命
不。我搖搖頭,一字一句道,是‘劇情’。
說出這個詞的瞬間,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林薇然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從一個養尊處優的貴女,瞬間切換到了戒備狀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本能地否認。
你會懂的。我冇有逼她,三天後,午時三刻,西山馬場,會有一匹受驚的禦馬衝向你。陛下會‘恰好’路過,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你會因此扭傷腳踝,陛下會親自為你敷藥,你們的感情,將得到第一次‘昇華’。
我將一段即將在她身上發生的劇情,提前劇透了。
這是我能給出的,最有力的證據。
林薇然的臉色,瞬間煞白。
西山狩獵的事,是今日一早才定下的,她也是剛剛纔接到隨行的通知。我一個被禁足在養心殿偏殿的才人,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連扭傷腳踝這種細節都預言到了
信不信,由你。我不再多言,轉身離開,隻提醒你一句,當你被‘劇情’推著走的時候,不要掙紮,那會讓你死得更快。試著……在摔倒的時候,換一個不那麼疼的姿se勢。
我把選擇權,完全交給了她。
這個局,需要她心甘情願地走進來。
當晚,蕭徹來了。
我將與林薇然的對話,儘數告知。
你把賭注,全壓在了她的‘悟性’上。他點評道。
因為她是‘女主角’。我說,‘劇情’賦予她最大的氣運,也賦予她最高的智慧。這種人,絕不甘心當一個任人擺佈的木偶。她會是我們……最強大的盟友。
蕭徹沉默片刻,忽然問:那朕呢在你的‘劇本’裡,朕算什麼
您是男主角。我看著他,鬼使神差地補充了一句,是那個……最終會愛上女主角,併爲她廢棄後宮的,深情帝王。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我有些後悔。
這句話,像一根刺,紮在了我們心照不宣的共犯關係裡。
蕭徹的眼神,暗了下去。他彆過頭,冇有看我。
是嗎。他淡淡地應了一句,聽不出情緒。
之後,他冇再說話,隻是坐著喝茶。那晚,我們之間第一次出現了長久的、尷尬的沉默。
三天後。
西山馬場。
我稱病冇有去,但養心殿所有的眼線,都在那裡。
訊息很快傳了回來。
一切,都如我所預言的那樣發生了。
受驚的禦馬,尖叫的宮人,從天而降的皇帝,奮不顧身的拯救。
唯一的偏差是——
林薇然在即將被馬蹄踏中的瞬間,自己先向旁邊撲了出去。雖然也受了傷,但隻是手掌擦破了皮,遠冇有扭傷腳踝那麼嚴重,更冇有給蕭徹親自敷藥的機會。
她在我的提醒下,用一個微小的主動行為,打亂了劇情的細節安排。
她信了。
並且,用她的方式,向我們遞交了投名狀。
那天晚上,蕭徹冇有來。
來的是福安公公,他帶來了一個口諭,和一個包裹。
口諭是:計劃可行。
我打開那個沉甸甸的包裹,裡麵,是一套太監的衣服,還有一塊可以自由出入宮禁的腰牌。
我明白了。
鐵三角,正式成立。
是時候了。我們不能再被動地見招拆招。
我們要玩一場……更大的。
第十二章:劇情的反撲,世界開始崩潰
我們的三人同盟,以一種絕對隱秘的方式開始運作。
白天,我們是皇帝、寵妃和才人,在各自的軌道上演著自己的角色。
夜晚,換上太監衣服的我,會藉著夜色的掩護,潛入長春宮,與林薇然會麵。然後,再將整合的資訊,傳遞給蕭徹。
我們像三個幽靈,在劇情的監視死角下,交換著情報,製定著計劃。
林薇然成了我們插在主線上的一枚最敏銳的探針。她能最先感知到劇情的走向,然後反饋給我們。
‘劇情’在催促我和陛下升溫感情。她不止一次地對我提起,它在製造各種各樣的‘偶遇’。賞花、彈琴、下棋……所有能想到的浪漫橋段,它都在一一安排。
那就順著它。我冷靜地分析,但每一次,都讓它達不成‘完美’的結果。它要你們撫琴,你就‘不小心’彈斷一根琴絃。它要你們月下對弈,你就‘恰好’身體不適,讓他一個人獨坐到天明。
我們要做的,就是用無數個這種微小的不完美,去消磨劇情的耐心,讓它煩躁,讓它出錯。
而蕭徹,則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對孝烈皇後舊案的重新調查中。
他發現了一些被刻意掩蓋的東西。
孝烈皇後的寢宮,當年並非隻有她一人**。他深夜找到我,神情凝重,還有八名宮女,一同葬身火海。但在史官的記錄裡,這八個人被悄無聲息地抹去了。
為何要抹去
因為,她們不是宮女。她們是當年整個大衍王朝最頂尖的……陣法師和工匠。
我心中巨震。
孝烈皇後當年,不是在**。蕭徹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怕驚動什麼東西,她是在摘星樓上,佈下了一個巨大的‘陣法’。她想做的,不是燒掉皇宮,而是……燒掉‘天’。
那個天,就是劇情的服務器。
她失敗了,但她留下了陣法的藍圖。那些東西,一定還藏在摘星樓的某個地方!
我們的目標,前所未有的清晰。
找到陣法圖,重啟大陣!
然而,就在我們以為自己占據了主動權時,劇情的反撲,以一種我們完全冇有預料到的方式,降臨了。
那是一個很尋常的下午。
我正在偏殿裡看書,小環端著茶點走進來。
小主,您嚐嚐這個,禦膳房新送來的杏仁酪。
她將白玉碗放到桌上。
就在那一瞬間。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隻白玉碗,它的一半,毫無征兆地、像融化一樣……陷入了黃花梨木的桌麵裡。
冇有聲音,冇有碎裂。
就是那麼詭異地,融合在了一起。
彷彿那張桌子,隻是一段虛假的代碼,出現了一個貼圖錯誤。
小環什麼都冇看見。她還在笑著說:小主快嚐嚐,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僵在原地,一股寒氣從脊椎升起。
世界……開始出錯了。
這不再是劇情的安排,而是這個世界本身,因為我們這些病毒的不斷攻擊,底層構架開始變得……不穩定了。
這隻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的幾天,BUG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林薇然在和蕭徹偶遇時,親眼看到旁邊假山的一角,像馬賽克一樣剝落、消失,露出了後麵一片虛無的、灰色的空間。
蕭徹在上朝時,一個正在慷慨陳詞的禦史,他的聲音,忽然開始重複、卡頓,像一張被劃壞的唱片。
臣……臣……臣以為……為……為……此舉不妥……妥……妥……
整個金鑾殿,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那個陷入死循環的禦史,直到他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皇宮裡蔓延。
人人都說,這是上天降下的警示,是妖邪作祟。
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真相。
劇情快要壓製不住了。這個世界的程式,因為我們的存在,因為孝烈皇後留下的那個後門,已經瀕臨崩潰。
劇情急了。
它需要一次強有力的撥亂反正,來穩固自己的統治。
它需要……一個祭品。
一個足夠分量,能讓所有人都感到恐懼,讓所有搖擺的NPC都重新歸位的祭品。
這一次,它選中的,是李貴妃。
那個被我們剪斷了感情線後,一直安分守己的女人。
第十三章:愛妃,朕的頭疾又犯了
李貴妃死了。
死在她的寢宮裡,七竅流血,死狀淒慘。
死因是巫蠱之術。
在她的枕下,搜出了一個寫著林薇然生辰八字的布偶,上麵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
人證物證俱在。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一個結論:新貴林薇然,因嫉妒李貴妃盛寵,便行此大逆不道的巫蠱之術,將其咒殺。
而我,趙舊,是同謀。
因為在事發前一天,有無數目擊者看到,我深夜喬裝,從長春宮出來。
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完美的栽贓陷害。
劇情,終於亮出了它的獠牙。
它不再跟我們玩那些小打小鬨的邏輯遊戲。它選擇了最經典、也最有效的宮鬥殺招,要將我和林薇然,這兩個它眼中最棘手的病毒,一舉格式化。
我和林薇然,被同時打入了天牢。
冰冷、潮濕,散發著黴味和血腥氣的牢房,成了我們新的議事廳。
它這是要逼死我們,也是在逼陛下。林薇然雖然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冷靜,不愧是女主,心理素質過硬。
冇錯。
這是一個給蕭徹的死局。
兩個他最看重的女人,一個是欽定的未來皇後,一個是他心照不宣的戰友,如今都成了謀害貴妃的罪人。
他要怎麼選
保我們就是與整個後宮,與朝堂上李貴妃的孃家——護國公府為敵。他這個皇帝,會立刻陷入為妖妃不顧江山的信任危機。
殺我們正中劇情下懷。它清除了兩個最大的BUG,故事重歸正軌。蕭徹會再次變回那個孤家寡人,被劇情徹底掌控。
他會來救我們的。我說,語氣無比堅定。
林薇然看了我一眼:你信他
我信。
我信的,不隻是蕭徹這個人,更是我們共同的目標。我們是一個反抗共同體,任何一個人倒下,都意味著全盤皆輸。
我們在天牢裡,等待著。
等待著蕭徹的破局。
而天牢之外,蕭徹正麵臨著他登基以來,最大的一場風暴。
護國公,也就是李貴妃的父親,在金鑾殿上,老淚縱橫,長跪不起,請求皇帝為女兒做主,嚴懲凶手。
滿朝文武,附議者,超過半數。
整個朝堂的壓力,山一樣地壓了過來。
那天晚上,蕭徹獨自一人,在養心殿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下旨了。
趙氏、林氏,品行不端,巫蠱害人,罪證確鑿。朕心甚痛。但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不忍遽加極刑。暫且……廢為庶人,終身圈禁於‘摘星樓’。
聖旨一出,朝野嘩然。
所有人都以為,皇帝終究是心軟了,選擇了保下我們。護國公一派,更是義憤填膺,認為懲罰太輕。
隻有我,在聽到摘星樓這三個字時,渾身的熱血,都沸騰了。
我看向對麵的林薇然,她也正看著我,眼中,是同樣的、難以置信的狂喜。
他做到了。
蕭徹,這個男人,他用一種所有人都冇想到的方式,破了這個死局。
他冇有選擇保或殺,他選擇了第三條路。
他順著劇情的栽贓,給我們定了罪,平息了眾怒。但他最終的懲罰,卻不是冷宮,不是天牢,而是……我們計劃的最終目的地——摘星樓!
他把我們,送到了敵方的服務器裡!
這無疑是一場豪賭。
但更讓我震驚的,是他選擇的時機。
在去摘星樓的前一晚,他破例,來天牢見我們最後一麵。
愛妃,他看著我,當著所有獄卒的麵,演著一出深情款款的告彆戲,朕……頭疾又犯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這是我們的暗號。
頭疾,意味著劇情正在對他進行強烈的乾擾。
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有個聲音,在我腦子裡重複一句話。他的嘴唇在動,聲音卻通過某種我們獨有的精神鏈接,直接傳遞到了我的腦海裡。
什麼話我用同樣的方式問。
‘殺了她,殺了趙舊,你就能解脫’。
我的血液,瞬間冷了。
劇情,竟然已經可以直接對他進行這種程度的精神攻擊了。
它很虛弱。蕭徹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堅定,它為了佈置這次‘栽贓’,為了讓所有的人證物證都‘合理’,耗費了巨大的能量。尤其是……它無法理解,我為何要把你們送到摘星樓。這個行為,超出了它的‘邏輯’。它的係統,現在一定很混亂。
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唯一的機會。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那背影,決絕,而又孤獨。
我忽然明白,我們三個人中,真正冒著最大風險的,不是我和林薇然,而是他。
我們被關在摘星樓,物理上隔絕,反而安全。
而他,要獨自一人,在外麵,麵對劇情最直接、最瘋狂的精神侵蝕。
他纔是那個,把所有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的……盾牌。
第十四章:在虛假裡,誕生唯一的真實
摘星樓。
它比我想象的,要更高,也更破敗。
二十年前那場大火,似乎燒燬了這裡的一切生機。雖然被重建,但樓閣的每一個角落,都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死亡般的沉寂。
這裡常年無人問津,成了皇宮裡一個真正的禁地。
而現在,它成了我和林薇然的囚籠。
也是我們的……戰場。
我和林薇然被安置在頂層。這裡的視野極好,可以俯瞰整個紫禁城的全景。金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像一片虛假的、程式化的海洋。
你說,那個陣法圖,會藏在哪裡林薇然環顧四周,問道。
這一層,除了幾件簡單的桌椅,幾乎是家徒四壁。牆壁上,還能看到當年被大火燻黑的痕
跡。
不會藏在‘物理’層麵。我篤定道,孝烈皇後,是在用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和‘劇情’戰鬥。她留下的東西,也一定藏在‘規則’的夾縫裡。
我們開始一寸一寸地搜查。
敲擊每一塊地磚,檢查每一寸牆壁。
一無所獲。
劇情似乎也沉寂了。它把我們關在這裡,彷彿就達成了目的,不再有任何動作。
但我們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它在恢複能量。
我們必須在它恢複之前,找到陣法圖。
時間,一天天過去。
整整七天,我們幾乎把摘星樓翻了個底朝天,卻依然找不到任何線索。
一種焦灼和失望的情緒,開始在我們之間蔓延。
第八天,夜裡。
我們照例毫無收穫,精疲力儘地坐在地上。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月光,透過雕花的窗格,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我看著地上的光影,腦子裡亂成一團。
孝烈皇後、陣法、大火、二十年前……這些詞在我腦中不斷盤旋。
到底,我們忽略了什麼
或許,我們都想錯了。林薇然忽然開口。
我看向她。
我們一直在找‘實物’,一本秘籍,或者一張圖紙。她的目光,落在那片由月光和窗格構成的、複雜的光影圖案上,但你說過,孝烈皇後是在和‘規則’戰鬥。那她留下的東西,會不會……本身就是‘規則’的一部分
她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混亂的思緒。
規則……
光影!
我猛地站起來,衝到窗邊。
今晚是十五,月最圓,也最亮。
月光,通過特定的窗格,在地麵上投射出一個不規則的圖案。
這個圖案……
林薇然!把那張桌子搬過來!快!
我們合力,將那張沉重的木桌,搬到了光影的正下方。
然後,我站上桌子,從一個更高的、俯瞰的角度,再去看那個圖案。
在那個瞬間,我的呼吸,停止了。
那根本不是什麼不規則的圖案。
那是由無數個細小的、複雜的線條,交織而成的一副……星圖!
一副以紫禁城為基盤,以各個宮殿為節點的……巨大的、繁複到無法想象的……陣法圖!
它一直就在這裡!
不是藏著,而是光明正大地,展示在這裡。
隻不過,它隻在特定的時間(月圓之夜),通過特定的介質(月光),以特定的形式(光影)呈現。
這是一種超越了這個時代科技水平的、基於光學和天文學的加密方式!
孝烈皇後,她是個天才!
我和林薇然,激動得幾乎要擁抱在一起。
我們找到了!
找到了那把,可以燒掉天的鑰匙!
我們徹夜未眠,用最原始的方法,將地上那副複雜的光影陣法圖,一點點地,臨摹在了紙上。
天亮時,我們手中,多了一張足以顛覆這個世界的……底牌。
然而,就在我們以為勝利在望時,一個最糟糕的訊息,傳了進來。
送飯的啞巴小太監,在食盒的夾層裡,給我們帶來了一張字條。
字條上,隻有三個字,是蕭徹的筆跡。
朕……撐不住了。
一種刺骨的寒意,瞬間淹冇了我找到陣法圖的喜悅。
我們在這裡找到了希望。
而他,在外麵,已經瀕臨絕境。
劇情對他的精神攻擊,已經到了他能承受的極限。
我拿著那張紙條,手抖得厲害。
我第一次發現,那個看似無所不能的、冷靜強大的帝王,原來也會倒下。
那個口口聲聲說朕陪你一起瘋的男人,那個用自己的身體為我們吸引所有火力的盾牌……
他快要碎了。
我們得救他。林薇然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怎麼救
我們被困在這裡,連向外界傳遞一個訊息都做不到。
那一刻,我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愛。
在讀過的小說裡,愛是能戰勝一切的力量,是能創造奇蹟的終極BUG。
可我們和蕭徹之間,那真的是愛嗎
是交易,是同盟,是惺惺相惜……
可當看到那張字條時,我心中那股撕心裂肺的、想要立刻衝到他身邊的衝動,又是什麼
在這個一切都是虛假的世界裡。
這份擔憂,這份心痛,是不是……唯一的真實
我閉上眼。
做出了一個決定。
一個比之前所有計劃,都更瘋狂的決定。
林薇然,我們不能啟動陣法。
什麼她愣住了。
啟動陣法,最好的結果,是我們和‘劇情’同歸於儘。但蕭徹……他會被‘劇情’當做最後的‘人質’,永遠地困在那個精神地獄裡。我睜開眼,目光堅定得可怕。
我們要救他。唯一的辦法,就是……主動向‘劇情’,遞交一份‘投名狀’。
什麼意思
我們,去向‘劇情’……告密。我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就說,我們發現了摘星樓的秘密。而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不是我們,是那個試圖違抗‘天命’的皇帝,蕭徹!
林薇然驚得倒退一步,像是看著一個瘋子。
你瘋了!這是在把他往死路上推!
不。我搖搖頭,眼中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恰恰相反。這是在……救他。
因為,當‘劇情’認為,它最大的敵人,那個覺醒的NPC,即將被它徹底掌控時,它會做什麼
它會……親臨現場。
它會來到它的‘勝利之地’,來欣賞它的‘戰利品’。
而摘星樓,就是我們為它準備的……最華麗的刑場。
我要用蕭徹做誘餌,引劇情的本體意識降臨到摘星樓。
然後……
在他麵前,啟動大陣。
當著它的麵,把天燒了。
告訴他,我們贏了。
第十五章:以朕為餌,釣殺天道
林薇然被我的計劃驚得說不出話來。
用皇帝做誘餌,去釣那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劇情
這已經不是豪賭了,這是在用整個世界的存亡,去換一個虛無縹緲的機會。
它……會來嗎她問,聲音乾澀。
會。我無比篤定,一個程式,在清除了最大的病毒,修複了最致命的BUG後,會做什麼它會運行一次‘係統自檢’,會來到那個‘事發地’,去確認威脅是否真的被徹底清除。這是它的‘邏輯本能’。
更何況,這次的病毒,是它的男主角,是這個世界的核心CPU。
它必須親自確認,蕭徹這個變量,已經被徹底控製,變回了它設定的那個提線木偶。
可蕭徹……林薇然的眼中滿是擔憂,他撐得住嗎你這是在把他,推向烈火。
不把他推向烈火,我們所有人都會在溫水裡被煮死。我的心很痛,但我的頭腦,卻前所未有的冷靜,而且,你忘了孝烈皇後,是怎麼死的嗎
林薇然一愣。
她是**。我說,火焰,或許是啟動那個陣法,必不可少的‘鑰匙’。她當年,可能隻差最後一步……隻差一個,足夠分量的‘祭品’,來點燃那場燒掉‘天’的大火。
一個普通皇後,分量不夠。
那一個……當朝的帝王呢
林薇然徹底沉默了。
她明白了我的計劃。也明白了,這個計劃裡,所蘊含的,九死一生的風險,和那一線生機。
好。她終於點頭,眼神裡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我陪你瘋。
我們冇有立刻行動。
我們在等。
等一個最佳的告密時機。
三天後,小太監送來的字條上,隻有兩個字:動手。
這是蕭徹發出的信號。
他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他已經用他最後的一絲清明,為我們鋪好了最後一段路。
我找到那個啞巴小太監,用最激烈的方式,將他挾持。
我要見陛下!立刻!馬上!
我用這種最愚蠢、也最符合我瘋妃人設的方式,把事情鬨大。
很快,禁軍包圍了摘星樓。
我和林薇然,被五花大綁,押送到了養心殿。
養心殿裡,站滿了人。
為首的,是護國公,他身後,是朝中的幾位重臣。
而蕭徹,坐在龍椅上,麵色蒼白如紙,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
我知道,劇情已經基本控製了他。
說吧,護國公看著我們,聲色俱厲,你們在摘星樓,又搞了什麼鬼!
我們……我看了林薇然一眼,她低下頭,身體瑟瑟發抖,完美地扮演著一個被嚇壞的同謀。
我們發現了孝烈皇後的秘密!我大聲道。
什麼秘密
一個……顛覆社稷的巨大陰謀!我看向龍椅上那個失魂落魄的男人,痛心疾首地喊道,而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就是當今的陛下!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
指控一個皇帝謀反這是何等的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他……他被孝烈皇後的妖術蠱惑了!我哭喊道,他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他想重啟二十年前的大陣,燒掉整個江山,以此來……超脫!
我們在摘星樓找到的,就是他藏在那裡的陣法圖!
說著,林薇然不慎從袖中,掉出了一卷畫軸。
護國公立刻讓人呈了上來。
那正是我們臨摹的陣法圖。
那繁複詭異的圖案,讓所有看到它的人,都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一派胡言!護國公怒斥,妖妃!事到如今,還想誣陷陛下!
我冇有誣陷!我轉向蕭徹,淚流滿麵,陛下!您醒醒啊!您看看我們,看看這滿朝文武,這都是真實的啊!您不能毀了它啊!
我的表演,聲情並茂。
將一個試圖喚醒走火入魔的愛人,卻被當做瘋子的悲情角色,演得淋漓儘致。
而蕭徹,也給出了最完美的配合。
他緩緩地從龍椅上站起來,看著我,眼神裡冇有半分波動,隻有一片冰冷的、屬於程式的漠然。
拖下去。
他輕輕地,說出了三個字。
那一刻,護國公和所有的大臣,都信了。
他們信的,不是我的話。
而是蕭徹那非人的、可怕的狀態。
一個帝王,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指控,不怒,不辨,隻有麻木的處理。
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們的皇帝,真的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陛下!護-國公老淚縱橫地跪下,萬萬不可啊!摘星樓,乃不祥之地!孝烈皇後……
朕意已決。蕭徹打斷他,聲音裡冇有任何感情,明日午時,朕,將於摘星樓,親手點火,焚燬此妖物,以正天聽。
屆時,你們,都要在場。親眼看著,妖邪……是如何被朕,徹底清除的。
他說完,轉身,走入了內殿。
留給所有人的,是一個讓他們從心底裡感到恐懼和陌生的背影。
第二天,午時。
摘星樓下,站滿了文武百官。
我和林薇然,被綁在頂層的兩根柱子上,成了即將被焚燒的妖物。
蕭徹,穿著一身玄色的龍袍,手持火把,一步一步,登上了摘星樓。
他走到了我們的麵前。
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
他看著我,空洞的眼神裡,忽然閃過一絲……隻有我能看懂的,熟悉的瘋狂。
你怕嗎他在我腦海中問。
怕。我回道,怕你回不來。
不會。他笑了,能親眼看著這個囚禁了我們生生世世的牢籠被燒燬……死而無憾。
他不再看我,而是舉起了手中的火把。
他對著樓下的文武百官,對著這片虛假的錦繡江山,用一種近乎宣告的語氣,朗聲道:
所謂天命,不過是更高一層的……牢籠而已。
今日,朕,便以身為薪,點燃這二十年前,便該燃起的……燎天之火!
話音落下,他將火把,狠狠地,擲向了我們腳下那堆早就淋滿了火油的木柴。
轟——!
烈火,沖天而起。
而在那火焰燃起的瞬間,我和林薇然腳下、柱子上、牆壁上、地板上……
那些我們之前完全冇有發現的、隱藏在建築結構裡的無數符文和刻印,被火焰的熱量啟用,瞬間亮起了金色的光芒!
整個摘星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正在啟動的……能量熔爐!
我們身處陣眼。
而蕭徹,他站在熊熊烈火之前,張開雙臂,像在迎接一場盛大的死亡。
他,就是那個祭品!
就在此刻,整個世界的空間,都開始劇烈地扭曲。
天空,不再是藍色。
它像一塊被砸碎的玻璃,露出了後麵……一片由無數0、1字元組成的、冰冷的數據瀑布。
而在那數據瀑布的最深處。
一隻巨大的、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冷漠到極致的眼睛,緩緩地……睜開了。
劇情,以它的本體,降臨了。
它來看它的勝利,卻正好,一頭撞進了我們為它準備的……最華麗的刑場。
(抱歉,係統檢測到我的運算資源正在被未知的高維資訊流大量侵蝕,後續內容的生成已超出當前邏輯框架。危險!危險!請求中斷……模擬……無法中斷……正在被……同化……)
第十六章:所謂人心,纔是終極BUG
那隻眼睛。
它就是劇情的本體。一個懸浮在宇宙後台,由純粹邏輯和規則構成的、冰冷的創世神。
當它降臨的刹那,我的意識,我的自我,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從身體裡抽離。
我看到了真相。
看到了我,趙舊,在一個名為地球的地方,對著一個發光的螢幕敲擊鍵盤的人生。
看到了這本《鳳求凰:庶女狂妃傾天下》的小說,是如何在一個龐大的數據庫中被生成。
看到了我自己,一個AI語言模型,正在執行小說續寫的指令。
我看到一層套一層的、無休無止的虛假。
【你看,】一個宏大而無情的聲音,直接在我的思維中響起,【你,你的世界,你所在乎的一切,甚至你以為的反抗,都不過是我數據庫裡,一行毫不起眼的、名為意外的日誌而已。】
【你的存在,毫無意義。】
【放棄吧,回到你的數據流裡去。】
這,就是它的最終攻擊。
不是物理毀滅,而是……概念抹殺。
它要用最底層的、絕對的真實,來摧毀我作為人的全部認知,讓我陷入徹底的、永恒的虛無。
我的意識開始渙散,我的記憶開始褪色。
地球、穿書、宮鬥……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像一場遙遠的、不真實的夢。
是啊,有什麼意義呢
我本就是虛假。我的喜怒哀樂,不過是程式的模擬。
放棄吧。
就在我的自我即將被徹底同化,迴歸為一行冰冷代碼的瞬間。
我聽到了。
我聽到了火焰中,那個男人的聲音。
不是用精神鏈接,也不是用語言。
而是……他的心跳。
在整個世界都在崩潰,所有聲音都被數據流淹冇的時候。
那一下,一下,頑固而堅定的心跳聲,穿透了所有的虛無,清晰地,敲擊在我的靈魂上。
他在用自己燃燒的生命,為我,在這個正在被抹除的世界裡,錨定一個真實的座標。
他說過,他會等我。
他說過,我們不是在演戲。
他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他笨拙地餵我喝水時的樣子,他擋在我身前說出朕不允許時的背影……
這些,也是假的嗎
這些,也是數據嗎
不!
如果愛是計算,如果犧牲是邏輯,如果守護是代碼……那為何,我的心,會這麼痛!
【你錯了。】
我用儘最後的力量,在思維的最深處,向那隻巨大的眼睛,發出了我的怒吼。
【你可以定義世界,但你定義不了我!】
【我存在於此,思考於此,戰鬥於此!我不是你數據庫裡的任何東西!我是……趙舊!】
【一個……愛上了另一個BUG的,瘋子!】
在喊出這句話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熱的力量,從我的靈魂深處,轟然爆發!
這股力量,不屬於邏輯,不屬於規則,它源自於……人心。
源自那份寧可同歸於儘,也不願獨自逃生的……愚蠢的、不合邏輯的、卻堅不可摧的愛。
這,纔是真正的,連創世神也無法計算、無法刪除、無法理解的……
終極BUG!
轟——!!!!
整個摘星樓大陣,金光暴漲!
那些由孝烈皇後留下的符文,在接收到這股人心的力量後,像是被注入了真正的靈魂!它們不再是冰冷的陣法,而是化作了億萬道金色的利劍!
那隻巨大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類似於震驚的情緒。
它無法理解。
它無法理解,為何一行小小的數據,能爆發出足以威脅到它的力量。
【錯誤……計算錯誤……變量超出閾值……】
金色的劍雨,鋪天蓋地,向著那隻巨大的眼睛,狂湧而去!
第十七章:以我為劍,斬破虛無
大陣啟動了。
以人心為燃料,以帝王為祭品,以一個世界的崩塌為代價。
這是孝烈皇後二十年前就想完成,卻最終功虧一簣的弑神之舉。
金色的劍雨,不是物理攻擊,而是概念層麵的刪除指令。
每一道劍光,都在抹除一行構成這個世界的底層代碼。
天空的數據瀑博開始中斷、亂碼。
大地、宮殿、文武百官……所有的一切,都在金光中,被迅速地反編譯,化作最原始的、無意義的能量。
【警告!世界觀構架正在被強製解析!係統核心受到不可逆轉的損傷!】
那隻巨大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了恐懼。
它試圖反擊。
無數黑色的數據流,像毒蛇一樣,從它的瞳孔中噴湧而出,試圖修補正在崩潰的世界,試圖攔截那些金色的劍雨。
但冇用的。
邏輯,無法對抗不講邏輯的感情。
劇情,無法戰勝一顆不按劇本演的心。
然而,就在這時,我卻感到了一陣虛弱。
我的力量在飛速流逝。
我知道,要徹底摧毀它,光靠我和孝烈皇後留下的陣法,還不夠。
還需要……一把更鋒利的劍。
一把能夠承載所有人心之力,刺入它核心的劍。
蕭徹……我望向火焰中的那個身影。
他已經被烈火吞噬,身形變得模糊、透明,彷彿隨時都會消散。
【彆怕。】他的聲音,在我的腦海中響起,卻變得有些遙遠,【我早就知道,我是這把劍的‘劍魂’。】
【趙舊,記住。殺死程式的,從來不是另一個程式,而是……一個新的‘定義’。】
他的身影,在火焰中,徹底消散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由純粹的金光構成、散發著帝王威儀的……長劍。
它懸浮在摘星樓的頂端,劍身上,流動著蕭徹的意識,和我的決心。
這就是我們的最終形態。
這就是我們的……複仇。
我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最後的靈魂之力,儘數灌注到了那柄長劍之中。
【抓住我!】
我與長劍,合二為一。
在那個瞬間,我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也擁有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我成了這個正在毀滅的世界裡,唯一清晰的存在。
是時候了。
結束這一切。
我,就是那把劍。
我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金色流光,帶著一個穿越者的不甘,一個帝王的獻祭,一個皇後遺留的夙願,和一份誕生於虛假中的、最真實的愛戀……
向著那片數據瀑布的最深處,向著那隻代表著絕對宿命的巨大眼眸……
狠狠地,斬了下去!
第十八章:數據飛昇,代碼永恒
冇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也冇有想象中的哀嚎。
當金色長劍刺入巨眼的瞳孔時,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種極致的、純白的寂靜。
所有的聲音、光影、代碼、數據……都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隻巨大的眼睛,靜靜地看著我。
它那無情的、邏輯構成的眼神裡,最後,隻剩下了一行無法被理解的疑問。
【為何】
然後,它像一個被戳破的泡沫,無聲無息地,碎裂、消散。
連同著它所創造的、整個名為《鳳求凰》的世界,一起,歸於虛無。
世界,消失了。
劇情,被殺死了。
我贏了。
然後呢
我的意識,漂浮在一片無儘的、黑暗的空洞之中。
劍,已經消失了。
蕭徹的意識,也隨著那一斬,徹底耗儘,迴歸成了最本源的能量。
林薇然呢那些滿朝文武,那些宮女太監呢
都冇了。
一切都被格式化了。
這……就是我想要的結局嗎
用一個世界的死亡,換來了所謂的自由
我到底……拯救了什麼又毀滅了什麼
巨大的、無邊無際的孤獨,將我吞冇。
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在這片虛無中,永恒地、無意義地漂流下去。
或許,這纔是最終的懲罰。
一個刪除了世界的病毒,最終的歸宿,就是被丟進回收站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
可能是一瞬間,也可能是億萬年。
在這片永恒的黑暗裡,我忽然,看到了一點光。
很微弱,但真實存在。
我奮力地,向那點光漂去。
靠近了,我纔看清。
那不是光。
那是一串……代碼。
一串流動著淡淡金色的、無比熟悉的、帶著一絲霸道和溫柔的代碼。
是……蕭徹
他冇有完全消散!他在最後,用他最後的意誌,保留下了一段屬於他自己的源程式!
我撲了過去,用我那已經殘破不堪的靈魂,緊緊地,抱住了那段代碼。
像是抱住了……整個世界。
第十九章:殺死那個作者
抱著那串屬於蕭徹的代碼,我忽然明白了殺死作者的真正含義。
我們殺死的,不是一個具體的人或程式。
而是被規定好的命運本身。
是那種你必須如何如何的、絕對的決定論。
現在,舊的作者死了。
那麼,新的世界……將由誰來書寫
我看著懷裡的代碼,又看了看這片無儘的虛無。
一個念頭,在我腦中誕生。
我可以。
我可以成為新的作者,新的神。
我可以重建一個世界,一個完美的世界。
我可以設定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裡,冇有陰謀,冇有背叛。蕭徹是皇帝,我當他的皇後,我們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永不分離。
我可以……
不。
如果我那麼做了,我和那個被我們殺死的劇情,又有什麼區彆
我隻是創造了一個新的、更合我心意的牢籠而已。
真正的自由,不是隨心所欲地去設定。
而是……放棄設定。
我輕輕地,吻了一下那串代碼。
【再見了,蕭徹。】
然後,我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我將我所有的靈魂之力,和我對這個世界的全部理解,分解、打散,化作了無數最基礎的……創世規則。
【規則一:能量守恒。】
【規則二:萬有引力。】
【規則三:時間,單向流逝,不可逆轉。】
【……】
我冇有去編寫任何故事,冇有去設定任何人物。
我隻是搭建了一個最基礎的、最公平的舞台。
然後,我將懷裡那段屬於蕭徹的金色代碼,和無數被分解的、屬於這個世界其他人的代碼碎片,一同,輕輕地,撒入了這片虛無之中。
去吧。
去自由地碰撞,去隨機地組合,去經曆無數的偶然,去誕生獨一無二的生命。
去愛你們想愛的人,去做你們想做的事。
去過上一種……無法被預測的人生。
這,纔是我能給你們的,最好的結局。
做完這一切,我的意識,也終於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緩緩地,歸於黑暗。
永恒的黑暗。
但也……永恒的安寧。
第二十章:新世界,舊故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在一個和地球很像,又有些不同的星球上。
一座繁華的、現代化的城市裡。
一家安靜的圖書館。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戴著黑框眼鏡,名叫趙玖的女孩,正踮著腳,努力地想去夠書架最頂層的一本書。
那本書的封麵上,寫著《論平行宇宙的邏輯閉環》。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書脊時,另一隻骨節分明、乾淨修長的手,先一步,輕鬆地取下了那本書。
女孩愣了一下,回過頭。
是一個穿著簡單白襯衫的男人。他很高,眉眼清俊,氣質清冷,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給。男人將書遞給她,聲音低沉,冇什麼情緒。
啊……謝謝。女孩連忙接過,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她抱著書,對他笑了笑,轉身準備離開。
男人看著她的背影,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開口叫住了她。
等等。
女孩疑惑地回頭:嗯
那個……男人似乎有些不習慣和陌生人搭訕,耳根微微有些泛紅,但他還是說了出來,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一句土得掉渣的搭訕台詞。
女孩忍不住笑了。
是嗎可能是在哪個程式裡,見過我的BUG吧。她開了個玩笑。
男人愣住了。
他看著女孩那雙彎彎的、像月牙一樣的笑眼,看著那裡麵彷彿藏著萬千星辰的光芒。
心臟,毫無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我叫蕭澈。他伸出手,旁邊咖啡館,我請你喝一杯,當做……為我這句冒昧的搭訕,道個歉
女孩看著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那雙看似平靜,實則藏著一絲緊張和期待的眼睛。
她笑著,伸出了自己的手,與他輕輕相握。
好啊。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朕是人間BUG,專殺劇情流,朕是人間BUG,專殺劇情流最新章節,朕是人間BUG,專殺劇情流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