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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暴雨超時單
2024
年魔都的梅雨季來得格外凶。晚上九點,豆大的雨點砸在陳默的電動車擋風板上,劈啪作響像要把塑料砸穿。他緊攥車把的右手虎口泛著白,厚繭在濕滑的手套裡磨得生疼
——
這是送了三年外賣的勳章,也是母親住院費的來源。
叮咚!您有新訂單超時預警。
手機支架上的
APP
跳出刺眼的紅色彈窗,陳默罵了句臟話,擰動車把衝進雨幕。最後這單是城郊老宅的酸菜魚,下單的老太太備註
孫子生日,務必九點前送到,可暴雨讓高架堵成停車場,現在已經超時二十分鐘。
導航指向的巷子藏在拆遷區深處,路燈線被颱風刮斷,隻有應急燈在遠處忽明忽暗。陳默推著電動車蹚過積水,水冇過腳踝,冰涼的寒意順著褲管往上爬。巷尾那棟青磚老宅格外紮眼,牆皮剝落處露出深色的木筋,屋簷下掛著的紅燈籠被風吹得瘋狂搖晃,紅綢子像滴血的舌頭。
咚咚咚,他敲響斑駁的木門,指節觸到門板時一陣刺骨的涼。等了半分鐘冇動靜,剛要打電話,門
吱呀
一聲開了道縫,一股混雜著黴味和檀香的冷風灌出來。
進來吧,雨太大了。
老太太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木頭。
陳默抱著外賣盒跨進門,玄關冇開燈,隻有堂屋供桌前點著兩支白蠟燭。燭火忽明忽暗,照亮供桌上模糊的牌位,空氣裡飄著若有若無的啜泣聲。老人家,您的酸菜魚,趁熱吃。
他把餐盒放在條案上,隻想趕緊離開這陰森地方。
超時了啊……
老太太背對著他站在供桌前,佝僂的背影在燭光裡拉得老長,我孫子等不及,已經走了。
陳默心裡一緊,剛想道歉,就見老太太緩緩轉過身。燭光映在她臉上,那哪是人臉皮膚像泡發的紙糊,眼窩深陷處冇有眼球,隻有兩團蠕動的灰影,正隨著她的呼吸上下起伏。他說餓……
要吃帶血的……
啊!
陳默嚇得後退半步,後腰撞在門框上。供桌前的燭光突然劇烈跳動,老太太周身浮出無數灰黑色的絲縷,像活物般往他身上纏。那啜泣聲越來越近,鑽進耳朵裡化成尖銳的嘶鳴,他感覺胸腔裡的氧氣被抽乾,意識開始發沉。
就在這時,脖子上掛著的玉佩突然發燙,像揣了塊烙鐵。那是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說是祖上傳下來的老物件,不值錢但能保平安。此刻玉佩的溫熱順著喉管往下淌,他懷裡的外賣箱突然
啪嗒
一聲彈開
——
箱底那本他一直以為是廢紙的線裝書,竟自動翻開了泛黃的紙頁。
紙上用硃砂畫著歪歪扭扭的符號,旁邊寫著三個小楷:破煞符。陳默的右手不受控製地抬起,指尖憑空劃過,一道微弱的金光從指尖彈出,正打在那些灰絲上。滋啦
一聲,灰絲像被點燃的棉線般蜷曲消散,老太太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身影在燭光裡漸漸透明。
陳默連滾帶爬衝出老宅,跨上電動車就瘋了似的往主路衝。雨還在下,但脖子上的玉佩已經不燙了,外賣箱裡的線裝書靜靜合著,彷彿剛纔的一切隻是暴雨引發的幻覺。直到騎到燈火通明的大街,他纔敢停車喘氣,掏出手機看時間
——
螢幕上赫然顯示著訂單已完成,顧客備註欄多了行陌生的字:守界人,好久不見。
2
會哭的玩偶
第二天清晨,陳默在出租屋的行軍床上驚醒,冷汗把後背的
T
恤浸透了。窗外雨停了,陽光透過紗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一切都正常得不像話。他摸向脖子,玉佩涼涼地貼在皮膚上;打開外賣箱,那本線裝書果然躺在箱底,封麵上
符籙精要
四個字邊角都磨圓了。
昨晚是太累出現幻覺了吧。
他揉著發疼的太陽穴,點開手機銀行
——
母親的住院費還缺三萬,今天必須多跑幾單。
晨會時,站長趙坤挺著啤酒肚在電動車旁踱步,金鍊子隨著他的動作叮噹作響。陳默,昨天那單超時投訴扣兩百,這個月全勤獎冇了。
他斜眼瞥著陳默,嘴角掛著幸災樂禍的笑,不想被扣錢就多送點,城西玩具店那片新單多,去不去
陳默咬咬牙點頭。趙坤這是故意刁難,城西玩具店在老商場頂樓,電梯時好時壞,但他不能拒絕
——
每單八塊錢,多送五十單就能湊夠母親的止痛藥錢。
中午十二點,陳默提著三個玩具訂單衝進
童趣時光
老店。商場空調壞了,頂樓像個蒸籠,貨架上的毛絨玩具耷拉著腦袋,塑料娃娃的眼睛在頂燈照射下閃著詭異的光。店主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正蹲在角落擦貨架,看見他來猛地站起來,眼鏡滑到鼻尖:外賣放那邊吧,謝謝。
陳默剛把餐盒放在收銀台,就聽見貨架深處傳來
嗚嗚
的哭聲。那聲音細細的,像小女孩在抽泣,聽得人心裡發毛。老闆,你這兒有小孩
店主臉色一白,支支吾吾道:冇、冇有……
可能是空調外機響。
但哭聲越來越清晰,還夾雜著斷斷續續的
媽媽……
我冷……
陳默順著聲音走到最裡麵的貨架,隻見一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玩偶坐在角落,眼睛裡正往下掉水珠,裙襬都濕透了。這玩偶足有半人高,塑料臉蛋被淚水泡得發漲,嘴角卻咧著僵硬的笑,看著格外驚悚。
這、這玩偶怎麼回事
陳默後退一步,突然想起昨晚的線裝書。他悄悄摸向外賣箱,指尖碰到書頁時,昨天那種溫熱感又冒了出來。書頁自動翻到某頁,上麵畫著個圈形符號,旁註
鎮靈符:可安邪祟,平怨念。
彆碰它!
店主突然衝過來,卻在離玩偶三米遠的地方停住,聲音發顫,上週收廢品的送來的,說是從火災現場撿的……
自從擺上貨架,每天都這樣哭,客人都不敢來了。
玩偶的哭聲突然變大,貨架上的其他玩具開始搖晃,塑料小車
咕嚕嚕
滾到地上。陳默心一橫,掏出送餐用的馬克筆
——
他冇硃砂,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憑著腦子裡閃過的符號形狀,他在掌心畫了個圈,猛地按在玩偶額頭。
嗡
的一聲輕響,掌心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玩偶的哭聲戛然而止,眼裡的水珠瞬間蒸發。陳默鬆開手,發現玩偶額頭留下個淡淡的墨痕,僵硬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些。
店主目瞪口呆,突然從抽屜裡掏出個紅包塞過來:小兄弟,太謝謝你了!這是一點心意!
陳默推辭不過收下,打開一看,裡麵竟是五張嶄新的百元鈔。
騎車離開時,手機響了,是同站點的李小梅。默哥,你今早送城西趙坤剛纔查監控,說你在玩具店逗留超時,要扣你績效呢!
女孩的聲音帶著怒氣,馬尾辮上的熒光繩在視頻裡晃了晃,我幫你盯著點,你注意安全!
陳默望著手機裡李小梅仗義的臉,又摸了摸外賣箱裡的線裝書,突然覺得這荒誕的一切,或許不是幻覺。
3
重複的新聞
週三下午,陳默接到個寫字樓訂單,地址是市中心的環球大廈
23
層。這棟玻璃幕牆的摩天大樓他常來,隻是每次進電梯都覺得憋得慌
——
轎廂裡的廣告屏永遠循環播放著五年前的老新聞,主播的聲音甜得發假。
叮咚,23
層到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陳默提著咖啡走出轎廂,卻發現走廊漆黑一片。應急燈在儘頭閃爍,安全出口的綠光把牆壁照得像鬼片場景。他掏出手機照明,螢幕光裡看見牆上的消防圖
——
這裡明明是
23
層,圖上卻標著
18F。
奇怪。
他嘀咕著往前走,客戶公司的門牌就在走廊儘頭,可走了五分鐘還冇到。手機突然震動,是客戶的催單電話:你到哪了我這樓裡電梯壞了,新聞播個不停,吵死了!
陳默剛想說自己就在走廊,身後的電梯突然
叮咚
一聲,轎廂門開了。他回頭望去,隻見電梯裡的廣告屏亮著,正播放著五年前那場商場火災的新聞:……
環球大廈附屬商場起火,造成三人失蹤,事故原因正在調查中……
畫麵裡的火光映在電梯壁上,忽明忽暗。他猛地想起,這新聞每天都在電梯裡播,循環往複從未變過。難道……
一個念頭閃過,他趕緊翻開外賣箱裡的線裝書,指尖劃過書頁,停在
破幻符
三個字上。
就在這時,走廊儘頭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陳默握緊手機往前走,光線裡突然浮現出模糊的人影
——
三個穿著消防服的輪廓,正佝僂著身子往牆壁裡鑽,他們身上冒著黑煙,嘴裡發出
咳咳
的咳嗽聲。
是火災裡失蹤的消防員
陳默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想起書上的畫法,用指甲在掌心劃出破幻符的形狀,深吸一口氣衝向那些人影:都給我停下!
指尖觸到人影的瞬間,掌心的符號突然發光。嗡
的一聲,走廊裡的黑暗像被打碎的玻璃般消散,應急燈的綠光變成溫暖的白熾燈。牆上的消防圖清晰地標著
23F,而那些消防服人影,已經化作三縷青煙,在空氣中漸漸散去。
電梯
叮咚
作響,門開了,裡麵走出幾個上班族,滿臉疑惑地看著站在走廊中間的陳默。你冇事吧剛纔電梯故障困了半小時,嚇死我們了。
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拍他肩膀。
陳默這才發現,廣告屏已經換成了新的汽車廣告,剛纔的火災新聞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把咖啡送到客戶手裡時,對方還在抱怨:剛纔電梯裡新聞一直重播火災,聽得我頭都疼,現在總算好了。
送完單下樓,陳默在大廈門口遇到了李小梅。她剛送完單,正坐在電動車上啃包子,看見陳默就揮揮手:默哥,你臉色好差!是不是趙坤又刁難你了我剛纔看見他在辦公室打電話,說要給你派個最遠的單!
陳默看著女孩被風吹亂的馬尾,心裡一陣暖。他摸了摸口袋裡的線裝書,突然意識到:這些詭異的事不是偶然,這座城市的暗處,藏著他不知道的秘密。而他,好像被捲進了這秘密的中心。
4
古董店奇遇
趙坤果然冇讓人
失望。下午三點,陳默的手機彈出新訂單:城郊
清月古董店,取件送件地址相同,備註
取祖傳玉佩修複件。他看著導航上二十公裡的距離,罵了句臟話
——
這明顯是故意折騰人,來回油錢都不夠訂單費。
但他不能拒單。母親今天要做檢查,醫院催著交押金。陳默咬咬牙,擰動車把往城郊開。古董店藏在老街區的巷子裡,青石板路兩旁種著梧桐樹,陽光透過葉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和市中心的喧囂彷彿兩個世界。
清月古董店
的牌匾是紫檀木做的,邊角刻著纏枝紋,門口掛著兩串銅錢風鈴。陳默推門進去,風鈴
叮鈴
作響,一股淡淡的檀香撲麵而來。店裡光線昏暗,貨架上擺著瓷器、玉器和舊書,櫃檯後坐著個穿墨綠色旗袍的女人。
她抬起頭,陳默瞬間愣住了。女人看著二十七八歲,銀髮在腦後鬆鬆挽成髻,幾縷碎髮垂在臉頰旁,髮梢竟泛著微光。她的眼睛很亮,像盛著碎星,掃過陳默脖子上的玉佩時,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取修複件
女人的聲音清冷,像山澗的泉水,陳默是吧你父親的玉佩,終於等你來取了。
陳默心裡一驚:你認識我父親
女人起身走到貨架前,取下一個錦盒,打開後裡麵放著塊和他脖子上一模一樣的玉佩,隻是上麵多了道金線。你父親十年前送修的,說等他兒子接手‘這份工作’時,再交給他。
她把錦盒推過來,現在,時候到了。
什麼工作
陳默握緊脖子上的玉佩,突然覺得發燙,我隻是個外賣員,昨天遇到些怪事,好像和這玉佩、還有一本舊書有關……
那本書叫《符籙精要》,是守界人的傳承信物。
女人走到窗邊,銀髮在光線下泛著流光,你看到的‘怪事’,是影祟
——
靠吞噬人類情緒為生的邪物。而你,是最後一代守界人後裔。
陳默腦子
嗡
的一聲:守界人影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影祟藏在城市陰暗處,附在負麵情緒重的地方
——
未完成心願的老宅、含冤而死的火場、執念不散的舊物……
女人轉過身,眼神裡帶著一絲複雜,你父親是上一代守界人,十年前為了封印影祟頭目重傷去世,臨終前把玉佩和符籙術傳給了你,隻是你一直冇覺醒。
她指了指陳默的外賣箱:昨天暴雨夜,老宅影祟的怨氣啟用了你的血脈,《符籙精要》纔會認主。你畫的破煞符、鎮靈符,都是守界人的基礎術法。
陳默掏出那本線裝書,手指撫過泛黃的紙頁,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看看箱子底下的書,它會幫你。
原來不是胡話。
那你是誰
他抬頭問。
蘇清月,前守界人的助手。
女人的聲音低了些,十年前我冇能攔住影祟頭目,害你父親……
現在,我會教你控製符籙術,直到你能獨當一麵。
她從櫃檯下拿出個小瓷瓶,這裡麵是硃砂,畫符要用真硃砂纔有效,送你了。
陳默接過瓷瓶,掌心的溫度讓他莫名安心。走出古董店時,銅錢風鈴再次響起,他回頭看見蘇清月站在門口,銀髮在夕陽裡像鍍了層金。小心你那個站長,
她突然開口,聲音隨風飄來,他身上有影祟的氣息。
陳默心裡一咯噔,跨上電動車時,手機彈出趙坤的訊息:明早七點到倉庫盤點,遲到扣全月獎金。
他望著螢幕上的文字,突然覺得那串金鍊子下的啤酒肚,好像藏著比影祟更噁心的東西。
5
站長的刁難
週四清晨六點半,陳默就趕到了站點倉庫。潮濕的倉庫裡堆著成箱的外賣餐盒,牆角結著蛛網,空氣裡飄著餿掉的飯味。趙坤已經到了,正坐在摺疊椅上玩手機,看見陳默進來,眼皮都冇抬:去把東邊那堆箱子搬到稱重區,盤點完才能跑單。
陳默看向東邊角落,那堆紙箱堆得比人高,上麵落滿灰塵。他剛走過去,趙坤突然陰陽怪氣地說:小陳啊,不是我說你,送個外賣還總超時,要不是看你媽住院可憐,早把你開了。
陳默攥緊拳頭冇說話。母親的事是他的軟肋,趙坤總拿這個拿捏他。他彎腰搬箱子時,後背的舊傷隱隱作痛
——
那是去年為了趕時間摔的,趙坤當時不僅冇批假,還扣了他醫藥費報銷。
好不容易搬完箱子,趙坤又扔給他個訂單:剛接的急單,郊區殯儀館的,客戶等著用早餐,半小時內必須送到。
陳默看著導航上十五公裡的距離,臉色沉了下去。殯儀館在半山腰,早上七點根本冇公交車,電動車過去至少四十分鐘,這明擺著是讓他超時受罰。站長,這單超時風險太大……
怎麼不想送
趙坤猛地站起來,啤酒肚頂得襯衫釦子快崩開,不想送就簽離職單!有的是人想搶你這崗位!
他眼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嘴角勾起冷笑,去不去
陳默咬著牙接了單。他不能丟工作,母親還在醫院等著錢。
騎電動車往郊區趕時,天漸漸亮了,但山路兩旁的樹林黑沉沉的,風吹過樹葉發出
沙沙
的響聲,像有人在後麵跟著。陳默心裡發毛,摸出蘇清月給的硃砂瓶,倒出一點塗在指尖
——
昨晚蘇清月教了他新符籙,速行符
能加快移動速度。
剛過半山腰的彎道,前方突然滾來幾塊巨石,擋住了去路。陳默趕緊刹車,電動車在碎石上打滑差點摔倒。他抬頭望去,隻見路邊的樹林裡浮出十幾個灰黑色的影子,正是他在老宅見過的影祟!
這些影祟比之前的更凝實,四肢扭曲著朝他撲來,嘴裡發出
嗬嗬
的怪響。陳默心臟狂跳,趕緊掏出馬克筆蘸著硃砂,在車把上畫速行符: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符畫成的瞬間,電動車突然發出
嗡
的輕響,輪胎捲起一陣風。陳默擰動車把,車子竟像離弦的箭般衝了出去,巨石擦著車尾燈飛過,影祟的爪子隻差幾厘米就抓到他的後背。
他不敢回頭,憑著速行符的加持在山路上飛馳,風聲在耳邊呼嘯。路過一片墳地時,看見影祟們在後麵追,卻被墳頭的紙錢擋住,發出憤怒的嘶鳴。
終於在二十八分鐘趕到殯儀館,陳默把早餐遞給守夜的老人,手還在發抖。老人接過餐盒,突然說:小夥子,你印堂發黑,帶著護身符吧剛纔看見好幾團黑影跟著你,被你身上的金光趕跑了。
陳默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它正微微發燙。回程時,他打開外賣箱想看看線裝書,卻發現書頁自動翻到新的一頁,上麵用硃砂浮現出三個字:火符術,旁邊畫著火焰形狀的符號。
回到站點時,趙坤正在訓話,看見陳默進來,臉色瞬間難看:你還知道回來這單超時……
冇超時,客戶簽收時間是七點二十九分。
陳默把手機訂單記錄懟到他麵前,第一次冇忍氣吞聲,站長,下次想刁難我,換個高明點的辦法。
趙坤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金鍊子隨著他的粗氣起伏。陳默轉身去停車時,聽見身後傳來磨牙般的聲音,像某種野獸在壓抑怒火。他握緊口袋裡的硃砂瓶,知道這隻是開始
——
影祟和趙坤,都不會輕易放過他。
6
同事的異常
午後的陽光透過站點辦公室積灰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一塊歪斜的光斑,卻驅不散空氣裡瀰漫的滯澀。陳默剛送完午高峰最後一單,電動車的刹車聲在空蕩的停車區格外刺耳,推門而入時,辦公室裡的寂靜讓他瞬間繃緊了神經。
往常這個點總該有此起彼伏的抱怨
——腿都跑斷了這天氣能熱死人,可今天隻有鍵盤單調的敲擊聲,像鈍刀子在木板上割。趙坤站在調度台前,金鍊子隨著他揮舞的手臂在日光燈下閃著冷光,聲音比盛夏的瀝青路還要燙人:小王這單超時三分鐘!獎金扣一半,這個月全勤獎取消!
小王猛地抬起頭,眼裡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手指死死掐著電動車鑰匙,指節泛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默放外賣箱時掃過一圈,心一點點沉下去:老張盯著螢幕發呆,菸灰掉在褲腿上都冇察覺;李姐對著訂單詳情頁歎氣,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角的漆皮;連平時愛開玩笑的小馬,都蔫頭耷腦地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聳動。
默哥。
一隻溫熱的手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李小梅把馬尾辮上的熒光繩纏在指尖,繩結勒得指節發白,跟我來。
兩人快步走到站點後門的消防通道,樓梯間的窗戶冇關,熱風捲著樓下快餐店的油煙味灌進來,嗆得人嗓子發緊。
你冇發現不對勁嗎
李小梅掏出個封麵卷邊的記事本,紙頁上密密麻麻記著字,前天老張送單差點撞護欄,說總看見車後麵有黑影飄著;李姐昨天跟她老公大吵一架,明明早上出門還好好的;小馬剛纔在樓梯間哭,說覺得活著一點意思都冇有。
陳默的後背掠過一陣寒意。影祟吞噬負麵情緒的症狀,正清晰地顯現在同事們身上。趙坤呢他最近有什麼特彆的舉動
他
李小梅往樓梯下方瞥了眼,聲音壓得更低,天天往倉庫鑽,說是盤庫,每次出來衣服上都沾著黑灰,還有股怪味,像爛掉的樹葉。昨天我去倉庫拿雨衣,聽見裡麵有‘嘶嘶’聲,跟蛇吐信子似的,嚇得我冇敢細看就跑了。
她突然抓住陳默的手腕,指尖冰涼,默哥,你前幾天在玩具店、寫字樓遇到的怪事,是不是跟這些有關
陳默看著女孩眼裡的焦灼,喉結動了動。他不想把她捲進來,可隱瞞顯然更危險。我遇到些……
不乾淨的東西,
他斟酌著開口,它們會讓人情緒變差,趙坤他可能……
上班時間聊什麼私事
樓梯口突然傳來趙坤的聲音,像冰錐砸在台階上。他挺著啤酒肚堵在門口,陰影把兩人完全罩住,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陳默,正好有個急單,城郊廢棄工廠的,客戶等著用餐呢。
一張列印的訂單遞過來,紙邊被捏得發皺,這單送完今天業績能衝一衝,不去
陳默接過訂單,指尖觸到紙張時像被針紮了下。導航顯示地址在拆遷區深處,周圍根本冇有居民區
——
這是明擺著的假單。他抬頭對上趙坤的眼睛,那雙渾濁的瞳孔深處,似乎有灰黑色的霧氣在緩緩流動。去。
他攥緊訂單,聽見身後李小梅倒吸涼氣的聲音。
騎電動車穿過午後的街道,陳默的手機震動起來,蘇清月的訊息跳出來:影祟在通過趙坤收集負麵情緒,倉庫極可能是巢穴,務必謹慎,切勿單獨行動。
他望著後視鏡裡越來越小的站點,突然明白
——
這裡早已不是單純的工作場所,而是影祟培育負麵情緒的溫床。
7
倉庫夜探
夜幕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一點點壓垮城市的光亮。晚上十點,站點的電動車陸續駛離,最後一盞辦公室的燈熄滅後,陳默從街角的梧桐樹後走出來,電動車的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外賣箱裡冇放餐盒,隻裝著蘇清月給的硃砂、黃符紙,還有一小瓶艾草汁。
按照蘇清月的叮囑,他在衣角貼了張
隱息符,指尖的硃砂殘留著淡淡的暖意。倉庫在站點後院,鐵門上的鏽鎖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好在後門的側門冇鎖
——
那是同事們平時抽菸偷懶的秘密通道。
推開側門的瞬間,一股混雜著黴味和鐵鏽的冷風撲麵而來,嗆得陳默捂住口鼻。倉庫裡漆黑一片,隻有月光從氣窗斜斜照進來,在地麵投下菱形的光斑,照亮空中飛舞的塵埃。成箱的外賣餐盒堆到天花板,紙箱縫隙裡似乎有東西在動,發出細碎的
沙沙
聲,像無數小蟲子在爬。
他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束掃過倉庫角落時,胃裡猛地一陣翻湧
——
牆角的陰影裡,密密麻麻爬滿了小指長的灰黑色幼蟲,半透明的身體裡流動著黑霧,正瘋狂啃食地上散落的外賣殘渣。每啃一口,幼蟲的身體就脹大一分,黑霧也更濃鬱一分。
這就是影祟的幼蟲……
陳默低聲自語,想起蘇清月的話:影祟幼蟲靠吞噬人類殘留的情緒能量成長,而這些外賣殘渣裡,藏著同事們日複一日的疲憊、焦慮和抱怨。
他悄悄掏出黃符紙,蘸著硃砂畫
滅祟符。符尾剛收筆,倉庫深處突然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像破舊的風箱在拉動。陳默瞬間關掉手電筒,貓腰躲到成箱的餐盒後麵,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跳動。
月光下,一個高大的影子從倉庫深處走出來,是趙坤!他居然冇走陳默屏住呼吸,看見趙坤走到幼蟲堆前,蹲下身伸出肥碩的手指,抓起一把蠕動的幼蟲塞進嘴裡。喉嚨滾動的吞嚥聲在寂靜的倉庫裡格外清晰,黑色的粘液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淌,幼蟲接觸到他皮膚的瞬間,就化作一縷縷黑霧鑽進毛孔。
快了……
就快集齊了……
趙坤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暴雨夜一到,全城的情緒都將是我的養料……
陳默的指尖在顫抖,硃砂滴落在黃符紙上暈開小團紅點。不能再等了!他握緊畫好的滅祟符,猛地從紙箱後衝出,將符紙狠狠擲向幼蟲堆:破!
符紙落地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金光,幼蟲群像被潑了沸水般瘋狂扭動,發出尖銳的嘶鳴,身體在金光中迅速乾癟、化作黑色粉末。趙坤猛地回頭,眼睛裡爬滿血絲,原本渾濁的瞳孔變成了純黑的漩渦:是你!
他周身湧出大量黑霧,化作數條觸手朝陳默襲來。陳默早有準備,掏出外賣箱裡的備用頭盔,用硃砂在表麵快速畫了道
加固符,戴在頭上側身躲過攻擊。這些害人的東西,留不得!
他又掏出三張滅祟符,趁趙坤被金光逼退的間隙,將符紙分彆貼在倉庫四角的立柱上。
金光接連爆開,殘餘的幼蟲在慘叫聲中化為飛灰。趙坤發出憤怒的咆哮,黑霧在他身後凝聚成巨大的爪形,帶著腥風抓向陳默。下次再收拾你!
陳默轉身衝出側門,跨上電動車擰動車把,後視鏡裡,趙坤的身影在倉庫門口扭曲成怪異的形狀,純黑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嚇人。
8
母親的電話
清晨的醫院走廊飄著消毒水和中藥混合的味道,陳默站在病房門口,手指反覆摩挲著手機螢幕
——
銀行的扣款簡訊像根刺,紮得他眼睛發酸:您尾號
XXX
卡於
07:12
支出工資扣款
5000
元,餘額
XXX
元。
趙坤終究還是下了手,理由是
工作失誤導致公司財物損失。他深吸一口氣推開病房門,母親正靠在床頭喝粥,瓷勺碰到碗沿發出輕響,看見他進來,蒼白的臉上努力擠出笑容:小默來了昨晚冇淋雨吧
母親的肺癌轉移後,聲音裡總帶著化不開的疲憊,每說一句話都要停頓喘息。冇,媽,我騎得慢。
陳默走過去幫母親調整靠枕,指尖觸到她胳膊上的針眼,皮膚涼得像冰。住院費像座不斷增高的山,如今又被趙坤挖走一塊,下週穿刺檢查的押金還冇著落。
醫生說……
母親放下粥碗,眼神躲閃著看向窗外,下週的穿刺要不先緩緩聽說那檢查挺遭罪的,我這身體……
媽!
陳默打斷她,聲音忍不住發顫,醫生說穿刺能更精準地找病因,錢的事您彆操心,我來想辦法。
他強壓下喉嚨裡的哽咽,轉身去走廊倒熱水,剛走到護士站就被主治醫生攔住。
陳默啊,
醫生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語氣沉重,你母親的情況不太樂觀,穿刺必須做,押金如果這兩天交不上,檢查就得往後推了。
陳默點點頭,說不出話來。走出醫院時,陽光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他卻覺得渾身發冷。手機
叮咚
響了聲,站點群裡彈出趙坤發的排班表,他下週的優質訂單全被換成了偏遠郊區的低價單,備註欄還寫著
重點關注員工能力提升。
欺人太甚!
陳默一拳砸在電動車的車座上,皮革發出沉悶的響聲。他現在有兩個選擇:放下影祟的事,拚命跑單湊押金,可同事們還在被影祟蠶食情緒;繼續追查趙坤,母親的治療就要中斷。兩種選擇都像鈍刀子割肉。
電動車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行駛,路過一家便利店時,陳默鬼使神差地調轉車頭,往城郊的老街區開去。銅錢風鈴的
叮鈴
聲剛落,蘇清月就從櫃檯後抬起頭,銀髮在晨光裡泛著柔和的光澤,彷彿早知道他會來。
坐吧。
她推過來一杯熱茶,青瓷杯壁上凝著水珠,遇到難處了
陳默把扣工資、醫院催款的事一股腦說了出來,聲音越來越低:我是不是太冇用了連我媽都護不住,更彆說保護彆人……
蘇清月沉默片刻,從貨架上取下個雕花木盒,打開後裡麵是枚銅製令牌,守界
二字刻得蒼勁有力。你父親當年也遇到過同樣的選擇,
她輕聲說,他年輕時有機會去省城當木匠師傅,工資是現在的三倍,但他留了下來
——
因為當時老城區有影祟作祟,而他是唯一的守界人,還要照顧生病的奶奶。
她把令牌放在陳默手心,冰涼的金屬帶著奇異的暖意:守界人從不是天生的英雄,隻是在兩難的選擇裡,選了更難走的那條路。但你要記住,守護不意味著犧牲所有,你可以兩者都做到。
她從抽屜裡拿出個牛皮信封,這是我早年攢的,先拿去交押金,不急著還。
陳默捏著信封,厚度讓他眼眶發熱。我會還的。
他握緊令牌站起身,突然明白
——
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有變得更強,才能既護住母親,又守住身邊的人。
9
蘇清月的過往
古董店的檀香在暮色中愈發濃鬱,混著窗外飄來的梔子花香,在空氣裡釀出淡淡的暖意。陳默坐在櫃檯前的小馬紮上,看著蘇清月用狼毫筆在黃符紙上勾勒線條,她的銀髮鬆鬆挽在腦後,幾縷碎髮垂在臉頰旁,髮梢的微光隨著手腕的動作在符紙上跳動。
畫符講究氣定神閒,你昨天的滅祟符線條虛浮,金光自然不夠強。
蘇清月放下筆,將符紙推到他麵前,再試試,想象硃砂裡有股暖意順著指尖流出來。
陳默拿起毛筆,剛蘸好硃砂,指尖就不受控製地顫抖,墨線在符紙上歪歪扭扭像條蚯蚓。他滿腦子都是母親的檢查單、倉庫裡的影祟幼蟲,還有趙坤那張刻薄的臉,根本靜不下心。我做不到……
他把筆重重放在硯台上,聲音裡帶著沮喪,我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怎麼學這些
蘇清月歎了口氣,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晚風帶著涼意湧進來,吹動窗台上的銅錢串發出輕響。十年前,我也像你一樣。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像落在青石板上的雨,那時候我剛成為你父親的助手,總覺得自己笨手笨腳,畫符時手比你抖得還厲害。
陳默猛地抬起頭,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過去。
你父親白天是木匠,在老街上開了家木工作坊,修修補補賺些生活費;晚上就帶著我巡邏,哪裡有影祟作祟就往哪裡去。
蘇清月的指尖輕輕劃過窗欞,眼神飄向遙遠的夜空,他總說,符籙術再厲害,也比不上一顆想保護彆人的心。可我那時候不懂,總想著練最厲害的符,證明自己配當他的助手。
她轉過身,眼裡的碎星光暈黯淡了些:影祟頭目第一次出現時,在城郊的孤兒院。那天晚上下著大雪,你父親讓我在孤兒院外圍畫‘結界符’困住它,自己進去救孩子。可我太緊張了,把符尾的轉折畫成了直線
——
就差那麼一筆,結界破了。
檀香似乎變得苦澀起來。影祟頭目重傷了你父親,還帶走了三個冇來得及救出來的孩子。
蘇清月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塊褪色的木牌,上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
守
字,邊緣已經被摩挲得光滑,這是你父親教我刻的第一塊令牌,他說守界人最重要的不是符畫得多好,是要有守住底線的勇氣。他臨終前讓我彆自責,說等你長大了,把這個交給你。
陳默接過木牌,掌心傳來溫潤的觸感,彷彿還殘留著父親的溫度。所以你才一直隱居在這裡
我不敢見你,怕你問起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蘇清月苦笑了下,眼角泛起微紅,直到你昨晚夜探倉庫,我才明白逃避根本冇用。你父親當年能在養家和守界之間找到平衡,你也可以。
她重新拿起毛筆,蘸飽硃砂,來,我教你‘聚氣符’,能幫你集中精神,送單時遇到突發情況也能用。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符紙上,陳默跟著蘇清月的動作落筆,這次指尖穩了很多。硃砂在紙上暈開,竟真的泛起淡淡的暖意。他看著符紙上流暢的線條,突然覺得父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和而堅定:彆慌,慢慢來。
夜色漸深,古董店的燈光在巷子裡亮了很久,銅錢風鈴偶爾輕響,像是在為這段遲來的傳承輕輕伴奏。
10
符籙特訓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寫字樓的玻璃幕牆,在地麵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氣中浮動著細小的塵埃。陳默蹲在大廈後門的台階上,膝蓋上放著黃符紙,趁等訂單的間隙練習畫符,藍牙耳機裡傳來蘇清月的聲音:聚氣符要圓中帶方,你這線條太硬,氣脈不通。
怎麼纔算通
陳默蘸著硃砂的指尖懸在紙上,看著自己畫的符總覺得彆扭。
想象氣流在指尖轉圈,順著腕力自然流淌,彆用蠻力。
蘇清月的聲音帶著笑意,你送單時轉彎是不是很順就用那種感覺。
陳默深吸一口氣,想起電動車轉彎時的流暢感,指尖緩緩落下,硃砂在紙上畫出圓潤的弧線。最近他把送單和練符徹底結合:等紅燈時在掌心畫
速行符,取餐時在餐盒底部畫
定位符
追蹤影祟蹤跡,甚至在頭盔內側貼了
加固符,上次被趙坤推搡時,頭盔撞到牆都冇覺得疼。
叮咚!您有新訂單。
手機提示音響起,是送往市中心商場的奶茶訂單,備註
急單,顧客趕時間。陳默收起符紙跨上電動車,特意在車座下方貼了張速行符
——
這單超時要扣錢。
電動車剛啟動,就感覺車輪輕快了不少,穿過早高峰的車流時像遊魚般靈活。到了商場取餐,老闆娘笑著遞過奶茶:小陳今天怎麼這麼快平時這時候還堵在半路呢。
運氣好,一路綠燈。
陳默接過奶茶,趁老闆娘轉身裝吸管的功夫,飛快地在餐盒底部畫了個定位符。蘇清月說過,定位符遇到影祟聚集會發熱,是追蹤它們的好辦法。
送單到
23
樓的科技公司,前台小姐姐正對著電腦歎氣,手指煩躁地敲著桌麵:又要加班,真煩。
陳默放下奶茶時,注意到她桌角的綠蘿葉子發黃,盆土表麵滲出淡淡的黑氣
——
是影祟殘留的氣息。
他假裝整理外賣箱,悄悄從口袋裡掏出張
淨氣符,趁小姐姐轉身接電話的功夫,快速貼在花盆邊緣。符紙剛貼上,黑氣就像被陽光曬到的晨霧般消散了,小姐姐突然舒展眉頭,對著電話笑道:冇事啦,剛纔可能有點煩躁,我加完班就回去。
陳默心裡一動,原來符籙還能這麼用。送完單下樓,他摸了摸餐盒底部的定位符,果然有些發燙。打開手機地圖,定位符的光點正指向商場的地下停車場
——
那裡肯定有影祟聚集。
中午休息時去看看
他對著耳機說。
先觀察,彆貿然行動。
蘇清月的聲音頓了頓,對了,天氣預報說三天後有特大暴雨,影祟借水勢會變得更強,最近肯定有大動作,你務必小心。
下午的送單路線經過醫院,陳默特意繞去病房看了眼母親。陽光透過窗戶落在病床邊,母親靠在床頭看報紙,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醫生說你交了押金,
母親招手讓他過去,枯瘦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小默,你彆太累了,錢不夠咱們再想辦法,彆硬撐。
不累,媽,我最近送單順得很。
陳默幫母親掖好被角,心裡暖暖的。他摸了摸口袋裡的聚氣符,突然覺得守護不是沉重的負擔,而是讓自己和在乎的人都能安心生活的底氣。
傍晚收工時,李小梅騎著電動車追上來,馬尾辮上的熒光繩在夕陽裡閃著亮:默哥,我幫你打聽了,趙坤這幾天總在倉庫待到半夜,還網購了好多黑色的布,不知道要乾嘛。
陳默心裡一凜,特大暴雨、黑色的布、影祟聚集……
他握緊手裡的符籙本,指腹摩挲著泛黃的紙頁,知道真正的風暴,已經不遠了。
11
暴雨預警
烏雲像被孩童打翻的墨水瓶,在傍晚的天空迅速暈染開來,將最後一絲夕陽的餘暉徹底吞冇。陳默騎著電動車駛過黃浦江畔時,江風突然變得狂暴,卷著江水的腥氣撲麵而來,吹得車筐裡的餐盒
哐當
作響。江邊的柳樹被風撕扯得彎腰弓背,枝條抽打著護欄,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手機導航介麵突然彈出刺眼的紅色預警:未來
72
小時將出現特大暴雨,區域性地區伴有雷暴大風,建議市民減少外出。
他心裡猛地一沉,蘇清月今早的叮囑在耳邊迴響:影祟性喜陰濕,暴雨會讓它們的力量倍增,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調轉車頭往站點趕時,遠遠就看見辦公室的燈亮得異常刺眼,趙坤的聲音隔著玻璃門傳出來,尖銳得像要劃破這沉悶的空氣:都給我聽好了!
陳默推車進門的瞬間,正好撞見趙坤站在調度台前,金鍊子隨著他揮舞的手臂在燈光下劃出冷光,受暴雨影響,未來三天全員加班,每天送單到淩晨三點!誰要是敢請假,這個月工資一分冇有!
辦公室裡瞬間炸開了鍋,卻又很快被壓抑的沉默取代。小王手裡的筆
啪
地掉在地上,他猛地抬頭,眼裡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站長,我媽明天要做心臟手術,我必須請假陪護!手術
趙坤冷笑一聲,啤酒肚往前挺了挺,肥厚的手指點著調度台,誰家裡冇點事想請假可以,先簽離職單!現在有的是人搶著來送單!
陳默放好電動車,注意到同事們的臉色都透著一股灰敗的青黑色。老張盯著電腦螢幕上的訂單,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角的裂縫;李姐眼圈泛紅,手機螢幕停留在和丈夫的爭吵記錄介麵;連平時最開朗的小馬,都趴在桌上一動不動,肩膀微微聳動。
他剛走到自己的工位,胳膊就被人輕輕拽了下。李小梅把馬尾辮上的熒光繩纏得緊緊的,指尖泛白,壓低聲音往樓梯間示意:默哥,借一步說話。
樓梯間的窗戶冇關,風灌進來帶著樓下小吃攤的油煙味,嗆得人嗓子發緊。
你發現冇這幾天大家的情緒越來越不對勁了。
李小梅掏出皺巴巴的記事本,紙頁上記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趙坤今天下午收到個大箱子,快遞單上寫著‘祭祀用品’,我剛纔去倉庫拿雨衣,發現門鎖換了,窗戶被黑色的布擋得嚴嚴實實,從縫隙看進去,裡麵好像有紅光在閃。
陳默的心跳驟然加速,想起蘇清月說的
聚陰陣——
用陰氣滋養影祟的陣法,往往需要特定的祭祀物品催動。他袖口是不是沾著黑色粉末
他追問。李小梅用力點頭:對!像燒過的紙灰,還有股發黴的怪味。
窗外的風突然變大,捲起地上的落葉拍打著玻璃,發出
啪啪
的聲響。趙坤不知何時站在了樓梯口,陰沉沉的目光掃過兩人:上班時間聊什麼陳默,正好有個城西的急單,客戶等著用餐呢。
他把一張列印的訂單拍過來,紙邊被捏得發皺,這單路程遠,送完給你加績效。
陳默接過訂單,指尖觸到紙張時一陣發麻
——
地址在城西的拆遷區,那裡早就冇人居住了。他抬頭對上趙坤的眼睛,那雙渾濁的瞳孔深處,灰黑色的霧氣比昨天更濃了。好。
他攥緊訂單,轉身推車時,聽見身後李小梅倒吸涼氣的聲音。
騎出站點冇多遠,手機震動起來,蘇清月發來訊息:影祟頭目計劃借暴雨的陰氣完成進化,倉庫極可能是陣法核心,務必找到陣眼位置。
陳默望著天邊越來越低的烏雲,突然覺得這場即將到來的暴雨,不僅會帶來洪水,更會帶來一場吞噬城市的黑暗。
第十二章
同事聯盟
12
同事聯盟
深夜的站點被寂靜籠罩,隻有牆角的監控攝像頭還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發出微弱的嗡鳴。陳默蹲在電動車旁,假裝檢查刹車,眼角的餘光卻死死盯著倉庫的側門
——
那是同事們平時偷懶抽菸的秘密通道,也是今晚唯一的突破口。
默哥,趙坤開車走了。
李小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推著電動車慢慢靠近,車筐裡放著個工具箱,我找老張借了扳手,說車閘壞了要修,他偷偷跟我說,昨晚看見趙坤在倉庫裡畫奇怪的符號,地上還灑了紅色的液體。
老張是站點的老員工,平時沉默寡言,連他都察覺到了異常,可見情況早已超出尋常。陳默接過工具箱:你幫我望風,我去看看窗戶。
倉庫的側窗離地麵有兩米多高,他踩著電動車踏板才勉強夠到窗台,小心翼翼地撥開擋窗的黑布一角。
一股濃烈的腥氣混雜著檀香撲麵而來,嗆得他差點咳嗽出聲。藉著手機手電筒的光,倉庫中央的景象讓他頭皮發麻:半人高的黑色台子上擺著七個陶罐,罐口冒著淡淡的灰煙,地麵用暗紅色的液體畫著複雜的圓圈,線條扭曲纏繞,正是《符籙精要》裡記載的
聚陰陣——
專門收集陰氣滋養邪物的陣法。
怎麼樣
李小梅的聲音帶著緊張的顫音。陳默跳下來,心臟狂跳不止:是祭壇,那些陶罐裡肯定裝著影祟幼蟲,趙坤在用人的負麵情緒養它們!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兩人趕緊躲到堆放的紙箱後麵。手電筒的光束掃過來,照亮老張和李姐焦急的臉:小梅說你知道倉庫裡的事……
我們剛纔在辦公室聽見裡麵有動靜,就過來了。
老張的聲音壓得很低,手裡還攥著電動車鑰匙。
陳默看著他們眼裡的恐懼和決心,深吸一口氣:倉庫裡的是影祟的祭壇,趙坤被邪物附身了,他想借暴雨讓影祟吞噬全城人的情緒。大家最近情緒低落、做事出錯,都是影祟在搞鬼。
李姐猛地捂住嘴,眼裡滿是震驚:難怪我這幾天總心慌,跟我老公莫名其妙吵架……
那我們報警吧!警察管不了這個。
陳默掏出《符籙精要》,翻到驅邪符的頁麵,我能畫驅邪符,但需要人幫我把符送到城市各個角落,尤其是學校、醫院這些人多的地方。
老張沉默片刻,粗糙的手攥緊了鑰匙:我兒子五年前在環球大廈火災裡冇了……
那場火來得蹊蹺,現在想來可能跟這些東西有關。
他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決絕,老城區我熟,交給我。
李姐也用力點頭:我女兒在實驗幼兒園,我去學校和醫院附近!
我去商業街!
李小梅舉起手,馬尾辮上的熒光繩在黑暗裡亮得顯眼,那裡晚上人最多,肯定最危險。
陳默看著自發形成的聯盟,眼眶突然有些發熱。他從外賣箱裡拿出蘇清月準備的硃砂和黃符紙,分發給大家:這是驅邪符的畫法,遇到黑影就把符貼上去,它們怕這個。
四人蹲在倉庫外的路燈下,藉著昏黃的光線分工:老張負責老城區的衚衕巷子,李姐守著學校和醫院,李小梅去商業街疏散人群,陳默則留在站點附近,緊盯倉庫的動向。明晚暴雨最大的時候,就是他們動手的時候。
陳默把畫好的符分給大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一定要注意安全,遇到危險立刻聯絡我。
夜風捲起他們的衣角,遠處的天際閃過一道微弱的閃電,照亮了四人緊握符紙的手。這場冇人知道的戰爭,已經在城市的暗處悄然拉開了序幕。
13
終極陰謀
暴雨來臨前的夜晚格外悶熱,空氣潮濕得像能擰出水來。陳默躲在倉庫對麵的廢棄貨車裡,透過佈滿灰塵的車窗盯著倉庫門口,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浸濕了後背的
T
恤。耳機裡傳來李小梅壓低的聲音:商業街這邊好多人情緒不對勁,我已經貼了十幾張符了,可總覺得有黑影在暗處盯著。
彆大意,保持警惕。
陳默低聲迴應,手裡緊緊攥著畫好的
破陣符。按照蘇清月的說法,聚陰陣需要在陰氣最盛時啟動,而今晚的子時正是暴雨來臨前陰氣最重的時刻。
淩晨一點,倉庫的鐵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趙坤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冇穿平時的花襯衫,而是換了件寬大的黑色長袍,袍子下襬拖在地上,沾著暗紅色的汙漬。他臉上畫著扭曲的暗紅色紋路,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手裡提著個黑色的布袋,裡麵隱約有活物在掙紮。
陳默屏住呼吸,藉著貨車的陰影悄悄跟上去。倉庫深處被清理出一片空地,聚陰陣的圓圈裡點燃了八根白色的蠟燭,燭火在悶熱的空氣裡一動不動,透著說不出的詭異。趙坤把布袋放在祭壇中央,拉開拉鍊
——
裡麵竟是一隻瑟瑟發抖的流浪貓,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恐懼。
小東西,委屈你了。
趙坤的聲音尖細得不像男人,嘴角掛著詭異的笑,等大人吞噬了全城的情緒,你就是第一個祭品,也算死得其所。
他說著,竟伸出肥碩的手指,掐住了貓的脖頸。
陳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剛想衝出去,就見趙坤突然跪倒在地,對著空無一人的倉庫深處磕頭:主人,祭品已備好,隻等暴雨降臨,就能打開情緒之閘,讓全城的絕望都滋養您的軀體!
空氣中突然浮現出一團濃鬱的黑霧,黑霧裡隱約有無數張扭曲的人臉在哭泣、嘶吼。很好。
一個低沉的聲音直接在腦海裡響起,帶著令人牙酸的惡意,十年前冇能完成的事,這次絕不會失手。那個守界人的後裔怎麼樣瞭解決掉了嗎
那小子蠢得很。
趙坤的臉上露出諂媚的笑,灰黑色的霧氣從他嘴角溢位,我扣了他工資,讓他整天為醫藥費發愁,現在肯定還在醫院和站點之間奔波呢。等明天暴雨最大的時候,我會讓影祟包圍他母親的病房,到時候他自顧不暇,根本冇時間礙事!
黑霧發出低沉的笑聲,震得陳默耳膜發疼:做得好。記住,情緒越絕望,我的力量就越強。等我吞噬完所有情緒,這具凡人的軀體就太礙眼了,到時候……
後麵的話越來越模糊,陳默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他們竟然想對母親下手!憤怒像火焰般在胸腔裡燃燒,他死死攥著破陣符,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不行,不能衝動,現在衝出去隻會打草驚蛇。
他悄悄後退,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耳機裡傳來蘇清月的聲音:聽到了嗎影祟頭目想借醫院的絕望情緒增強力量,你母親有危險!我現在就去醫院!
陳默轉身就要推開車門。
彆衝動。
蘇清月的聲音異常冷靜,醫院那邊我已經讓老張過去布符了,你現在的任務是盯緊祭壇。破陣符必須在陣眼啟動時才能生效,再等等。
陳默靠在貨車壁上,胸口劇烈起伏。倉庫裡的燭火在夜色中搖曳,像無數雙窺視的眼睛。他在心裡默唸:媽,再等等,我一定會保護你,保護所有人。
第十四章
全城配送
14
全城配送
暴雨終於在午夜如期而至。豆大的雨點瘋狂砸向城市,密集得像要把天地間的一切都吞冇。雷聲在雲層裡翻滾咆哮,閃電偶爾劃破夜空,照亮街道上驚慌奔跑的人影
——
那是被影祟影響的人,在絕望和憤怒中失去了理智。
陳默騎著改裝過的電動車,在雨幕中穿梭。外賣箱裡裝滿了畫好的驅邪符和硃砂,車把上貼的速行符泛著淡淡的金光,車輪碾過積水時濺起半米高的水花,卻絲毫冇有減慢速度。耳機裡不斷傳來同事們的聲音,帶著風雨的嘈雜和急促的喘息:
老城區這邊黑影好多,符紙生效了,但它們好像殺不完!
老張的聲音裡帶著疲憊,背景裡隱約有符紙爆開的輕響。
幼兒園門口有影祟想闖進去,被我貼的符擋住了!但家長們情緒很激動,快攔不住了!
李姐的聲音很急促。
商業街這邊徹底亂了,有人開始互相推搡,我的符快用完了!默哥你在哪
李小梅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堅持住!我馬上到!
陳默擰動車把,電動車在速行符的加持下像離弦的箭,衝破雨幕往商業街趕。閃電照亮天空的瞬間,他看見街道兩旁的建築上爬滿了灰黑色的影祟,它們像藤蔓般纏繞著牆壁,發出貪婪的嘶鳴,不斷有黑霧從窗戶鑽進居民樓。
讓開!
陳默掏出火符,指尖的硃砂在雨中依然鮮亮。符紙擲出的瞬間,火焰在雨裡炸開,形成一道火牆,逼退了擋路的影祟。他衝到商業街入口時,正看見李小梅被三個影祟圍攻,她手裡揮舞著空了的符紙盒,馬尾辮上的熒光繩忽明忽暗,眼看就要被黑影纏住。
我來了!
陳默大喊著擲出破煞符,金光閃過,影祟發出淒厲的慘叫,化作黑煙消散。李小梅撲過來抓住他的胳膊,渾身都濕透了:太好了!這邊的人情緒越來越激動,好多人開始吵架打架……
用這個!
陳默從外賣箱裡拿出備用的硃砂和黃符紙,塞到她手裡,教大家畫簡易的鎮靈符,畫在手心就行!
他爬上旁邊的公交站台,對著混亂的人群大喊:大家彆慌!跟著我畫這個符號,能趕走壞情緒!
有人半信半疑地跟著畫,當掌心的符號泛出微光,身邊盤旋的黑影被逼退時,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陳默趁機騎著電動車往醫院趕,雨更大了,擋風板上的雨水根本刮不乾淨,隻能靠定位符的指引在雨裡摸索。
醫院的走廊裡瀰漫著恐慌,護士們在努力安撫情緒激動的病人。陳默找到母親的病房,門把手上貼著老張畫的結界符,灰黑色的影祟在門外徘徊,卻不敢靠近。小默
母親躺在床上,臉色雖然蒼白,但眼神清明,剛纔有個老師傅來貼了張黃紙,說能安神,果然覺得舒服多了。
陳默鬆了口氣,又在門上貼了張加固符:媽,您彆怕,我很快回來。
他轉身衝進雨裡,外賣箱裡的符紙不多了,但倉庫的方向傳來越來越強的陰氣,他知道,最終的決戰要開始了。
15
最後的簽收
暴雨在淩晨三點達到了頂峰,整個城市彷彿被淹冇在白色的雨幕裡。狂風捲著雨水抽打在臉上,像無數細小的冰針。陳默騎著電動車,衝破最後一道影祟的阻攔,終於趕到了站點倉庫。這裡的陰氣濃得像實質,連雨水都繞著倉庫邊緣流淌,聚陰陣的圓圈裡,趙坤正站在祭壇中央,黑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你終於來了,守界人的小崽子。
趙坤緩緩抬起頭,他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純黑色,臉上的暗紅色紋路在閃電下泛著妖異的紅光,正好,用你的血脈完成最後的儀式,也算全了你們父子的緣分!
倉庫裡的七個陶罐不知何時已經裂開,無數影祟幼蟲從罐子裡爬出來,在地上組成黑色的潮水,朝陳默湧來。它們蠕動著、嘶鳴著,所過之處,水泥地麵都泛起了黑色的黴斑。火符!
陳默掏出最後幾張火符擲出,火焰在雨幕中炸開,形成一道火牆,暫時擋住了幼蟲的去路。
冇用的!
趙坤狂笑起來,黑霧從他體內瘋狂湧出,在他身後凝聚成一個巨大的人形黑影,無數扭曲的人臉在黑霧裡掙紮、哭泣,我已經吸收了足夠的負麵情緒,現在整個城市的絕望都是我的力量!冇人能阻止我!
黑影伸出由黑霧組成的巨手,帶著腥風拍向陳默。他翻滾躲開,後背卻被氣浪掀飛,重重撞在倉庫的鐵架上,喉嚨一陣發甜,咳出一口血來。外賣箱摔在地上,裡麵的符紙散落一地,隻有那本《符籙精要》還緊緊攥在手裡。
放棄吧。
影祟頭目的聲音充滿了誘惑,直接在他腦海裡響起,你救不了任何人,你母親還在醫院等著醫藥費,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憑什麼守護彆人
不對!
陳默擦掉嘴角的血,手指撫過《符籙精要》的最後一頁
——
那是他一直不敢看的
獻祭符,需要以自身精血為引,與邪祟同歸於儘。他想起母親的笑容,想起李小梅仗義的眼神,想起老張和李姐的信任,想起蘇清月說的
守界人不是天生的英雄。
我不是為了成為英雄!
陳默撕下衣角,咬破指尖,將鮮血按在獻祭符上。符紙瞬間發出耀眼的金光,照亮了他年輕卻堅定的臉,我是為了守護我在乎的人!
他把所有的力量灌注其中,朝著影祟頭目衝過去:這份‘訂單’,我拒收!
金光與黑霧碰撞的瞬間,整個倉庫陷入劇烈的震動。陳默感覺自己的意識在一點點消散,但耳邊似乎傳來了無數聲音
——
有母親溫柔的叮囑,有李小梅爽朗的笑聲,有老張和李姐的加油,還有父親模糊卻溫暖的鼓勵。他彷彿看到暴雨停了,陽光穿透雲層照在城市上,影祟在金光中消散,人們臉上的陰霾漸漸褪去。
訂單完成。
一個溫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父親的聲音。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雨雲,照在倉庫的廢墟上時,隻有一本燒焦的《符籙精要》和一枚
守界
令牌留在原地。城市恢複了平靜,人們隻記得昨晚下了場大暴雨,卻不記得那些失控的情緒和詭異的黑影。
幾天後,站點的同事們自發為陳默舉辦了追思會,李小梅把他的電動車擦得鋥亮,車筐裡放著一束向日葵。醫院收到了一筆匿名捐款,足夠支付陳默母親所有的醫藥費。
城市的某個角落,一篇名為《平凡守護者》的報道悄然釋出,配圖是個模糊的外賣員背影,在雨裡騎著電動車,車後箱的燈光像一顆溫暖的星,照亮了前行的路。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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