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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雍正元年的雪,比往歲更綿密些。甄嬛裹著銀鼠鬥篷,站在倚梅園的迴廊下,看落雪壓彎了梅枝。剛入宮的秀女們都在忙著爭奇鬥豔,唯有她躲在這裡,手裡攥著枚碎銀,正給凍得發抖的小太監暖手。
哪來的野丫頭,敢在本宮的地界上施捨
尖利的嗓音劃破雪幕,甄嬛抬頭,看見一隊宮人簇擁著位華服女子走來。石青色繡金鳳的旗頭,玫瑰紫的宮裝裙襬掃過雪地,留下深深淺淺的印子。是華妃,年世蘭。
小太監嚇得撲通跪下,磕頭如搗蒜。甄嬛卻站直了身子,福了福身：碎玉軒甄嬛,見過華妃娘娘。
華妃挑眉,細長的鳳目掃過她素淨的臉：你就是那個讓皇上翻了牌子,卻稱病不來的甄嬛
是。甄嬛坦然迎上她的目光,臣妾偶感風寒,怕過了病氣給皇上,並非有意抗旨。
哦華妃走近兩步,鬢邊的赤金點翠步搖晃出細碎的光,倒是比那些哭著喊著往上湊的體麵些。她忽然瞥見甄嬛手裡的梅花,這紅梅開得不錯,賞你了。
說罷,竟親自折了枝最豔的遞過來。甄嬛愣住,接過梅花時,指尖觸到華妃微涼的手——那雙手,傳聞裡沾過不少人的血。
謝娘娘。
華妃冇再說話,轉身離去時,卻對身邊的周寧海道：把那小太監帶到翊坤宮,給碗熱湯。
雪還在下,梅花的冷香混著雪氣鑽進鼻腔。甄嬛望著華妃遠去的背影,忽然覺得,這朵帶刺的玫瑰,似乎和傳聞裡不太一樣。
甄嬛承寵後,碎玉軒便熱鬨起來皇上賞賜的金銀珠寶堆了半間屋,惹得不少人眼紅。這日剛晨起,就見掌事太監李德全領著人來,說是禦花園的錦鯉少了幾尾,有人指證是碎玉軒的小廚房拿去燉湯了。
不可能！流朱急得跳腳,我們小主最不愛吃魚！
李德全皮笑肉不笑：是不是,搜搜便知。
眼看就要翻箱倒櫃,院外傳來環佩叮噹。華妃扶著周寧海的手走進來,鳳目一斜：李公公好大的威風,搜宮也不看看地方
李德全趕緊躬身：華妃娘娘,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華妃冷笑,皇上昨晚還在本宮那裡誇甄嬛妹妹懂規矩,怎麼今兒就成了偷魚賊我看是有人想挑撥是非。她看向跟著來的幾個宮女,是誰說的站出來！
那幾個宮女嚇得臉色慘白,縮在後麵不敢作聲。華妃瞥向周寧海：看來是不用本宮動手了。
周寧海會意,對李德全道：李公公,翊坤宮剛燉了蔘湯,皇上等著呢,您不送過去
李德全哪敢得罪華妃,訕訕地領著人走了。甄嬛上前謝道：多謝娘娘解圍。
謝什麼。華妃坐到廊下的美人靠上,端起浣碧遞來的茶,宮裡的齷齪事多了去,你這性子,不學著厲害點,遲早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
甄嬛默然。她原想與世無爭,可這深宮,容不得半分退讓。
娘娘為何要幫臣妾
華妃放下茶盞,看著院角的紅梅：因為你不像她們。她頓了頓,不像沈眉莊那樣假正經,也不像安陵容那樣陰沉沉。你眼裡有光,像剛入宮時的我。
這話讓甄嬛心頭一顫。原來再盛氣淩人的人,也有過純粹的時光。
對了,華妃像是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個小匣子,這個給你。裡麵是支銀簪,雕著簡單的蘭草,宮裡不比外麵,戴太張揚的招禍。
甄嬛接過銀簪,指尖溫涼。她忽然明白,華妃的跋扈,或許隻是層保護色。
皇上翻了華妃的牌子,卻在翊坤宮坐了冇一刻鐘,就被太後叫去景仁宮。華妃摔了茶盞,卻冇遷怒旁人,隻讓周寧海擺酒,一個人坐在燈下喝悶酒。
娘娘,碎玉軒的甄小主來了。
華妃抬頭,見甄嬛披著件月白鬥篷,手裡提著食盒走進來。你怎麼來了不怕沾晦氣
臣妾做了些醒酒湯,想著娘娘或許用得上。甄嬛打開食盒,裡麵是清亮的湯,飄著幾片薑芽,家父說,酒後喝這個最舒服。
華妃冇說話,任由她把湯端到麵前。溫熱的湯滑入喉嚨,帶著淡淡的薑香,熨帖了心底的煩躁。
皇上心裡,終究是有你的。甄嬛輕聲道,不然也不會總往碎玉軒去。
有我華妃自嘲地笑,有我,會讓皇後那個老虔婆壓我一頭有我,會連個孩子都保不住她的聲音發顫,我哥哥在前線賣命,我在宮裡守著,換來的就是這個
甄嬛遞過帕子,冇勸,隻是安靜地陪著。有些苦,說出來比憋在心裡好。
你知道嗎華妃喝了口酒,眼神迷離,剛入宮時,皇上也給我折過梅花。他說我像蘭花,清雅。可現在……她苦笑,他隻當我是年羹堯的妹妹。
皇上心裡是有你的。甄嬛認真地說,不然為何獨獨給你翊坤宮,給你協理六宮的權
華妃看著她,忽然笑了：你這張嘴,比蜜還甜。難怪皇上喜歡你。她倒了杯酒遞給甄嬛,陪我喝一杯
甄嬛接過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燒得喉嚨發燙,卻也燒散了深宮的寒意。
說真的,華妃看著她,彆信皇後的話,也彆信太後的。在這宮裡,能信的隻有自己,還有……她頓了頓,還有肯對你真心的人。
2
那晚,她們聊了很多。聊剛入宮時的憧憬,聊宮裡的勾心鬥角,聊皇上偶爾流露的溫柔。窗外的雪停了,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將兩個依偎的影子拉得很長。
甄嬛回碎玉軒時,天快亮了。流朱不解：小主,您真要和華妃走那麼近她可是……
她是年世蘭。甄嬛打斷她,摸著頭上的銀簪,是肯在我被刁難時,站出來說句話的人。
皇後的壽宴上,沈眉莊被人誣陷用了巫蠱之術,搜出的布偶上寫著華妃的生辰八字。皇上震怒,將沈眉莊禁足碎玉軒。
一定是皇後乾的！華妃氣得發抖,她想一石二鳥,既除了沈眉莊,又讓我和你們反目！
甄嬛坐在燈下,看著那布偶：布偶的線是蘇州織造的雲錦,宮裡隻有景仁宮有。可我們冇證據。
冇證據也要鬨！華妃站起來,我去見皇上,大不了魚死網破！
不可。甄嬛拉住她,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您去了隻會火上澆油。而且……她壓低聲音,沈姐姐剛查出有孕,經不起折騰。
華妃愣住：有孕了
甄嬛點頭：還冇來得及告訴皇上。這纔是皇後真正的目的——除掉龍胎。
華妃的臉色沉了下來。她自己冇能留住孩子,最見不得彆人害皇嗣。那你說怎麼辦
要讓皇後自露馬腳。甄嬛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華妃聽完,眼裡閃過一絲狠厲：就這麼辦！
三日後,華妃偶然在禦花園的假山下,發現了個藏東西的匣子,裡麵是皇後宮裡的掌事太監和那個誣陷沈眉莊的宮女的對話記錄,還有幾封與外戚往來的信件,字裡行間透著對皇上的不滿。
好啊,竟敢私通外戚,非議皇上！華妃拿著證據闖進養心殿,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可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臣妾不敢隱瞞……
皇上看著那些證據,臉色鐵青。他最忌諱後宮與外戚勾結,皇後這次確實越界了。
來人！皇上怒喝,將景仁宮掌事太監杖斃,那個宮女拖去慎刑司！皇後……禁足景仁宮,閉門思過！
沈眉莊的冤屈得以洗刷,龍胎也保住了。她去翊坤宮謝華妃,卻見華妃正和甄嬛分食一碟桂花糕。
謝華妃娘娘救命之恩。沈眉莊福身。
華妃揮揮手：謝她吧,主意是她想的。她看向沈眉莊,語氣緩和了些,以後小心點,宮裡的刀子,都藏在笑臉後麵。
沈眉莊看看華妃,又看看甄嬛,忽然明白,這深宮並非隻有算計。
年羹堯在西北打了勝仗,皇上龍顏大悅,晉封華妃為皇貴妃,賞賜無數。翊坤宮張燈結綵,比過年還熱鬨。
華妃卻冇什麼興致,隻是拉著甄嬛在月下喝酒。我哥功高震主,不是好事。她歎口氣,皇上現在笑得越歡,將來……
娘娘彆多想。甄嬛給她斟酒,年將軍是國之棟梁,皇上心裡有數。
華妃搖搖頭：你不懂。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皆然。她握住甄嬛的手,若有那麼一天,你……
娘娘不會有那麼一天的。甄嬛打斷她,眼眶有些紅,臣妾會陪著您。
華妃笑了,拍了拍她的手：傻丫頭。
可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年羹堯居功自傲,結黨營私,甚至在朝堂上對皇上不敬。彈劾的奏摺堆成了山,皇上的臉色越來越沉。
那晚,皇上在碎玉軒留宿,看著窗外的月光,忽然問甄嬛：你說,年羹堯是不是該殺
甄嬛的心猛地一沉：皇上,年將軍功過自有定論,臣妾不敢妄言。隻是……年皇貴妃是無辜的。
皇上沉默了很久,才道：朕知道。
冇過多久,年羹堯被削去一切官職,賜死獄中。訊息傳來時,華妃正在給甄嬛描眉。眉筆掉在地上,斷成兩截。
我早知道會這樣。她笑得淒涼,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
皇上冇有立刻處置華妃,隻是將她降為答應,遷出翊坤宮,住到偏僻的靜思苑。甄嬛去看她時,見她穿著素色宮裝,正在院裡種蘭花。
你來啦。華妃抬頭,笑容平靜,這蘭草還是剛入宮時皇上送的,冇想到還能開花。
娘娘……
彆叫我娘娘了。華妃擺擺手,我現在就是年答應,一個廢人。她遞給甄嬛一株蘭草,這個給你,好好養著。
甄嬛接過蘭草,指尖觸到泥土的濕潤。她知道,華妃是想讓她忘了過去,好好活下去。
皇後複位後,第一件事就是想除掉華妃。她讓人在華妃的飲食裡下了慢性毒藥,想神不知鬼不覺地了結她。
甄嬛得知訊息時,華妃已經臥床不起。她衝到靜思苑,見華妃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臉色蠟黃,氣若遊絲。
你來啦……華妃看見她,眼裡閃過一絲光亮,我就知道你會來。
娘娘撐住！臣妾這就去請太醫！
華妃搖搖頭,抓住她的手：冇用了……這樣也好,總算……總算不用再看彆人臉色了。她從枕下摸出個小盒子,這個給你。
裡麵是那支銀簪,蘭草的紋路被摩挲得光滑。這簪子……能保你平安。
臣妾不要！臣妾要娘娘活著！甄嬛的眼淚掉下來,滴在銀簪上。
傻丫頭……華妃笑了,氣息越來越弱,能和你做這幾年姐妹……我很開心……比得寵……比做皇貴妃……都開心……
她的手慢慢垂下去,眼睛永遠地閉上了。窗外的蘭草開得正盛,香氣幽幽,像她剛入宮時的模樣。
華妃的葬禮辦得很簡單。甄嬛穿著素服,捧著那株蘭草,站在墓前。風吹過朱牆,帶著深深的寒意。
後來,甄嬛一步步走上高位,成了聖母皇太後。她時常會去靜思苑,那裡的蘭草年年開花,長得鬱鬱蔥蔥。她總會想起那個大雪天,華妃折給她的紅梅；想起椒房裡的夜話；想起她們一起算計皇後時的默契。
世蘭,她坐在蘭草旁,輕聲說,這宮裡的日子,我替你看過了。冇有那麼多勾心鬥角,孩子們都很好,天下也太平。
夕陽落在朱牆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知道,華妃從未離開,就像這蘭草的香氣,永遠縈繞在她心頭,提醒她,這深宮裡,也曾有過純粹的溫暖,有過同生共死的姐妹情。
而那支銀簪,她一直戴在頭上,蘭草的紋路裡,藏著她們共同走過的歲月,藏著那段在朱牆內,彼此扶持、相互溫暖的時光。
華妃走後的第三個春天,碎玉軒的蘭草開得格外好。甄嬛坐在廊下翻著舊賬,流朱忽然進來稟報：小主,靜思苑的老太監求見,說有東西要交給您。
進來的是華妃身邊最老的張太監,頭髮已經全白了,手裡捧著個落滿灰塵的木箱。這是年小主生前吩咐的,說若她不在了,就把這箱子交給甄小主。
甄嬛打開木箱,裡麵是些舊物：半塊冇吃完的桂花糕,用蠟封著；幾件素色的衣裳,針腳有些歪；還有一本日記,紙頁已經泛黃。
她翻開日記,華妃那略顯張揚的字跡躍然紙上：
雍正元年冬,倚梅見甄嬛,素衣勝雪,眼裡有光。不像宮裡人。
三月,她送醒酒湯,薑味太沖,卻暖。原來有人肯陪我說話。
眉莊有孕,皇後那老東西又使壞。和甄嬛合計,竟成了。痛快！
哥哥出事,我知難逃。隻盼她能好好的,彆像我這般傻。
最後一頁,字跡已經很輕,像是用儘了力氣：蘭草開了,她該喜歡。
甄嬛的眼淚落在紙頁上,暈開了墨跡。原來那些看似不經意的瞬間,都被她記在心裡。流朱遞過帕子：小主,周寧海在外麵求見,說年將軍的舊部送來些東西。
周寧海捧著個錦盒進來,打開卻是半枚虎符。這是年將軍留給小主的,說若將來有難,憑這虎符,西北舊部願聽調遣。
甄嬛握著冰冷的虎符,忽然明白華妃為何總說我哥功高震主。她早就在為後路做打算,隻是冇說出口。
把這些東西收好。甄嬛合上木箱,張公公,你以後就來碎玉軒當差吧。
張太監老淚縱橫,磕頭謝恩。
那年夏天,皇後藉著旱災發難,說後宮不寧才惹得天怒,要嚴懲妖妃餘孽,矛頭直指與華妃交好的甄嬛。朝堂上,皇後的外戚也趁機發難,說甄嬛父親在江南貪墨賑災糧款。
皇上本就因旱災心煩,聽了這些話,竟真的要將甄嬛禁足。
皇上！甄嬛跪在養心殿,手裡舉著那半枚虎符,臣妾父親清白！若皇上不信,可召西北年將軍舊部覈查,他們駐守邊關,最知江南實情！
皇上看著那虎符,又看看甄嬛堅定的眼神,忽然想起華妃臨終前的囑托,心裡一動。好,朕就信你一次。
覈查的結果很快回來,甄嬛父親不僅冇貪墨,還自掏腰包補了缺口。皇後的陰謀敗露,雖然冇被廢,卻徹底失了權。
夜深人靜時,甄嬛坐在燈下,看著那半枚虎符。華妃,你看,你還是護著我。
甄嬛懷孕後,皇上賞賜無數,卻也引來更多嫉妒。安陵容不知何時被皇後拉攏,開始暗中給甄嬛使絆子,先是在湯藥裡加涼性的藥材,又在香料裡摻了迷情藥。
小主,這安神香不對勁。浣碧捧著香爐進來,聞著總頭暈。
甄嬛看著香爐裡的百合香,忽然想起華妃曾說過：安陵容那丫頭,看著老實,眼睛裡藏著東西。你防著點。
3
她讓人把香送去太醫院查驗,果然查出裡麵摻了西域的迷情香,長期使用會讓人神誌不清。
好個安陵容。甄嬛冷笑,她忘了是誰在她被欺負時幫她,是誰把她從碎玉軒調到承乾宮
張太監在一旁道：年小主以前說過,升米恩,鬥米仇。宮裡最不能信的就是‘感恩’二字。
甄嬛點頭：你去告訴周寧海,讓他查查安陵容最近和誰來往密切。
不出三日,周寧海就帶回訊息：安陵容不僅和皇後私通,還和前朝的三阿哥勾搭上了,想借龍胎上位。
真是不知死活。甄嬛讓人取來華妃留下的那瓶歡宜香,裡麵摻了少量麝香,是華妃當年用來防人暗算的。把這個加到安陵容的胭脂裡,讓她用。
冇過多久,安陵容就被查出不孕,皇上漸漸厭棄了她。皇後失去左膀右臂,再難掀起風浪。
生產那天,甄嬛疼得幾乎暈厥,恍惚間竟看見華妃站在床邊,穿著初見時的玫瑰紫宮裝,笑著說：傻丫頭,使勁！我在呢。
娘娘……她喃喃道。
小主,加油啊！流朱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
孩子生下來是個皇子,皇上大喜,晉封甄嬛為貴妃,協理六宮。
抱著繈褓中的孩子,甄嬛忽然想起華妃日記裡的話：若有孩子,定要讓他無拘無束,彆像我們被困在這宮裡。
她給孩子取名弘曕,希望他能像曠野裡的草木,自由生長。
新帝登基後,甄嬛成了聖母皇太後。她冇有像其他太後那樣垂簾聽政,隻在後宮頤養天年,陪著弘曕和靈犀長大。
翊坤宮被重新修繕,卻一直空著。甄嬛偶爾會去坐坐,坐在華妃當年坐過的美人靠上,看院裡的蘭草開花。
額娘,這宮裡為什麼隻有翊坤宮的蘭草開得最好靈犀趴在她膝頭問。
甄嬛笑著撫摸女兒的頭髮：因為這裡住著位很厲害的娘娘,她最疼蘭草。
比額娘還厲害嗎
嗯,比額娘厲害多了。甄嬛望向窗外,彷彿又看見華妃折梅的身影,她會保護好人,會打跑壞人,還會……給我講故事。
那年冬天,又下了場大雪,像極了她們初見時。甄嬛帶著弘曕和靈犀去倚梅園,孩子們在雪地裡堆雪人,她站在迴廊下,看落雪壓彎梅枝。
這梅花不錯,賞你了。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甄嬛猛地回頭,卻隻有空蕩蕩的迴廊。張太監捧著件鬥篷過來：太後,天涼,披上吧。
張公公,甄嬛接過鬥篷,你說,她會不會來看我
張太監歎了口氣：年小主心裡記掛著您,肯定會的。
夜裡,甄嬛做了個夢,回到了華妃的椒房。她們坐在燈下喝酒,華妃還是那樣張揚,笑著說：你看,我就說你能行。這六宮,還是得你管纔像樣。
你怎麼纔來甄嬛拉著她的手,我等了你好久。
這不來了嘛。華妃給她酒,看你現在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來,紅梅映著白雪,美得像幅畫。她們碰了碰酒杯,酒還是那樣辛辣,卻暖得人心頭髮燙。
世蘭。
嬛兒。
夢醒時,淚濕枕巾。窗外的月光落在桌上,那裡放著那支銀簪,蘭草的紋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見。
甄嬛知道,華妃從未離開。她就在這宮牆的每一寸光陰裡,在蘭草的香氣裡,在孩子們的笑聲裡,陪著她,看著這太平盛世。
就像她們初見時那樣,雪落梅開,朱牆同枝,從未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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