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後我直接手撕人渣 第一章

小說:穿成炮灰後我直接手撕人渣 作者:春春魚凍 更新時間:2025-08-06 14:03:11 源網站:dq_cn源

-

我踹開棺材板時,繼母正往墳坑裡撒釘子。

嫻兒病逝,老爺節哀啊——

我反手把她踹進坑底:戲台給你搭好了,唱夠本!

渣爹想用孝道壓我我掀了他書房:父親悲慟得肩上有女人胭脂

長姐想毀我清白我讓她當眾跳脫衣舞:西域暖情香,姐姐自己享用。

權貴欺我鋪麵算盤砸斷紈絝鼻梁:保護費問過它嗎!

直到我掀翻侯府,權傾朝野的鎮撫使單膝跪地:主子,仇家名單在此。

我挑眉:你哪位

他扯開衣領露出刺青:您七歲撿的狼崽子,來報恩了。

---

指甲摳進棺材內壁,腐朽的木屑混著劣質鬆香直衝腦門。外頭叮噹的敲打聲每響一下,棺蓋就沉一分。身體軟得像煮爛的麪條,喉嚨裡堵著血腥氣,唯獨胸腔裡那顆心,跳得像擂鼓——憤怒,還有對這具孱弱身體的極度不滿。

苦命的嫻兒啊……梅盼捏著嗓子的乾嚎穿透木板,你怎忍心丟下母親!

母親節哀,雲曼曼假惺惺地勸,二妹妹福薄,去了也是解脫。

記憶碎片帶著寒意紮進來——懦弱嫡女被繼母一碗毒藥送上黃泉路,長姐笑著替她閤眼。梅盼哭喪的調子九曲十八彎,活像吊嗓子的烏鴉。

真他孃的晦氣!

我積蓄起全身力氣,蜷起膝蓋,朝著頭頂厚重的棺蓋狠狠一蹬!

咚!

悶響在狹小的空間裡迴盪。外頭驟然一靜。

什……什麼動靜雲曼曼的聲音繃緊了。

梅盼強笑:風吹……風吹棺木罷了!快!快釘死!省得嫻兒魂魄不安……

不安你祖宗!怒火燒得四肢百骸都滾燙起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這身體的虛弱。我再次蜷縮,用儘這破身體能榨出的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那道越來越沉的死亡之門,用儘全身力氣猛踹!

哢嚓——!

腐朽的榫卯發出刺耳的呻吟,一道刺目的月光混著梅盼那張驚恐扭曲的臉撞了進來。

鬼……鬼啊——!她淒厲的尖叫劃破夜空,肥胖的身子向後踉蹌。

趁你病,要你命!我扒住裂縫邊緣,指甲幾乎翻折,奮力向外一翻,帶著滿身泥土和腐朽的氣息滾落在冰冷的墳地上。沾滿泥的繡鞋冇有絲毫猶豫,狠狠踹中梅盼肥碩的胸口!

呃啊!老妖婆像個破麻袋倒栽蔥摔進剛挖好的濕泥坑裡,滿頭珠翠狼狽地插進泥裡。

母親!雲曼曼尖叫著撲過來,被我反手一巴掌抽得原地轉了個圈,髮髻散亂。

這麼愛演喪戲我一步上前,踩住梅盼那隻拚命想扒住坑沿的手,腳底狠狠碾了碾,聽著她殺豬般的嚎叫,坑都挖好了,不躺夠本對得起自己嗎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閃著寒光的鐵釘,彎腰一把抄起,揚手全撒進坑裡,終身戲台,給你搭上了,好好唱!

梅盼在坑底發出非人的慘叫。雲曼曼捂著臉,眼神像淬了毒的針:秦嫻!你這賤人敢毆打嫡母……

嫡母我嗤笑一聲,彎腰撿起地上那把沉甸甸的鐵錘,錘柄冰涼,帶著死神的重量,活埋原配嫡女的毒婦,也配稱嫡母冰涼的錘柄猛地抵上她纖細脆弱的咽喉,力道讓她瞬間失聲,臉色慘白如紙,再吠一聲,我立刻送你下去陪她唱戲。

雲曼曼所有的咒罵都卡在了喉嚨裡,隻剩下驚恐的抽氣。

靈堂詐屍的威力堪比火藥桶。我裹著那身晦氣的孝服,一步步走回秦府那朱漆剝落的大門。管家秦忠像個門神堵在垂花門口,山羊鬍子一翹一翹,端著架子:二小姐既已‘病癒’,按府中規矩,當去祠堂跪經三日,以安亡靈,慰老爺……

規矩我打斷他,聲音不大,卻像冰碴子刮過。眼角餘光瞥見廊下燒得正旺的炭盆,抬腿就是一腳!

哐當——!

通紅的銀炭火球般滾落,精準地燎過秦忠價值不菲的綢褲下襬,焦糊味瞬間瀰漫。老傢夥燙得跳腳,氣急敗壞:你!

誰定的規矩我目光如刀,緩緩掃過聞聲聚攏、噤若寒蟬的仆婦家丁,是她下巴朝墳坑方向一揚,還是……你們這群遞釘子、挖坑、等著看我死的幫凶

人群像被沸水燙了的螞蟻,齊齊後退一步。秦忠強撐著發顫的腿,色厲內荏:老奴奉老爺之命……

哦我挑眉,父親呢悲痛過度,臥床不起了

悲痛怕是正抱著小妾在書房清點我那死鬼娘留下的金山銀山吧!懶得再廢話,我抬腳就往內院書房闖。秦忠下意識伸手來攔,枯瘦的手腕被我閃電般扣住,反向一擰!

哢嚓一聲脆響,伴隨著老頭子撕心裂肺的慘叫,他噗通跪倒在地。與此同時,書房那扇雕花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秦成弘站在門內陰影裡,四十出頭的人,眼下的烏青活像縱慾了十天十夜。他皺著眉,擺出嚴父的譜:嫻兒!胡鬨!成何體統!怎如此冇規矩

我看著他肩上那點刺目的、新鮮的嫣紅胭脂印,實在冇忍住,笑出了聲:父親,女兒剛從墳裡爬出來,身上還沾著泥,確實不懂你們陽間這些體麵規矩。我往前一步,跨進書房門檻,目光像釘子一樣釘在他臉上,您這‘悲慟’,倒是悲慟得……香豔得很啊

他臉色驟變,像被人當眾扒了褲子,厲聲道:放肆!定是病中癔症未愈,滿口胡言!來人!送二小姐回房休養!冇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兩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應聲從廊下撲過來,蒲扇般的大手帶著風抓向我的胳膊。我眼皮都冇抬,抄起窗邊那盆半死不活的蘭花旁沉甸甸的銅水壺,兜頭蓋臉就砸了過去!

嘩啦——!

冰冷的臟水混著碎裂的瓷片和泥土,劈頭蓋臉澆了秦成弘一身一臉,精心修剪的鬍子狼狽地黏在臉上。書房裡昂貴的波斯地毯瞬間一片狼藉。

清醒了嗎我尊貴的父親大人我隨手丟開扭曲的壺柄,聲音冷得像數九寒冰,您的好繼室梅盼,還在她自己挖的墳坑裡嚎著呢,您倒是有閒情逸緻在這兒……悲慟最後兩個字,咬得極重,帶著淬骨的嘲諷。

秦成弘氣得渾身發抖,濕透的官袍緊貼在身上,嘴唇哆嗦著:逆……逆女!你……你……

我怎樣我逼近一步,幾乎能聞到他身上廉價的脂粉味和驚怒交加散發的酸腐氣,要開祠堂要除我的名行啊!大門敞開!正好請族長和各位叔公長輩都來評評理!繼室梅氏,活埋原配嫡女,人證物證俱在!按族規,該浸豬籠還是點天燈按國法,該判斬立決還是流放三千裡

他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掐住了脖子,所有憤怒的咆哮都被死死堵住,隻剩下拉風箱似的粗喘,臉色由紅轉青再轉白。梅盼活埋我,是鐵板釘釘的事實,族老們再糊塗,再偏袒,也絕容不下這等驚世駭俗、足以讓整個秦氏一族蒙羞抬不起頭的醜聞!

聽好了,我擦過他僵硬的肩膀,留下冰冷刺骨的話語,從今日起,我的攬月軒,狗,和梅氏母女,不得入內。違者——我頓了頓,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死寂的院落,我打斷她的腿,丟進亂葬崗喂野狗。

攬月軒,名副其實的破落戶。窗紙千瘡百孔,寒風肆無忌憚地灌進來。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黴味和灰塵氣。唯一一張像樣的雕花木床,那床褥子潮得幾乎能擰出水來。貼身丫鬟春杏像隻受驚的鵪鶉,蜷縮在牆角,見我推門進來,渾身一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磚地上: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是夫人!是夫人逼奴婢……逼奴婢在湯裡下藥的!奴婢不敢不從啊!求小姐開恩!

藥呢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抖成篩糠的身體,聲音冇什麼起伏。

春杏抖得更厲害了,幾乎是爬著挪到床邊,哆嗦著手從最裡側的床板下摸出一個油紙小包,雙手捧著高舉過頭頂,抖得幾乎拿不住。

我接過,指尖撚開一點,湊近鼻尖。一股極淡的、帶著點甜腥氣的苦澀味道——夾竹桃汁混著馬錢子,劑量足夠,能讓人死得像個急症暴斃,查無可查。好狠的手段。

想活命我掂量著那包毒藥,目光落在她汗濕的鬢角。

春杏猛地抬頭,眼裡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磕頭如搗蒜:想!奴婢想!求小姐給條活路!奴婢做牛做馬報答小姐!

好。我把藥包丟回她懷裡,看著她驚惶失措地接住。去佛堂,告訴梅盼,我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就說我受了驚嚇,高熱不退,滿口囈語,說的話當不得真。看她眼神閃爍,驚疑不定,我又慢悠悠補了一句,順便……問問她,城南張記棺材鋪新到了一批上好的金絲楠木,問她要不要……提前給自己訂一副畢竟,坑都挖好了,總得用上,是不是

春杏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儘了,抱著那包燙手的毒藥,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消失在寒冷的夜色裡。

當夜,寒氣刺骨。我裹著那床薄得像紙、散發著黴味的被子,盤腿坐在冰冷的床上,藉著窗外慘淡的月光,梳理著這具身體留下的混亂記憶和眼前這盤死局。原主的生母裘氏,死得蹊蹺不明。她留下的那份堪稱钜額的嫁妝,十多年來一直被梅盼死死把持著,侵吞殆儘。至於秦成弘嗬,他不過是個趴在嫡妻屍骨上吸血的螞蟥,眼裡隻有官位和銀子。

窗欞處,傳來極其輕微的哢噠一聲響動。

來了。我無聲冷笑,身體像蓄勢待發的獵豹,悄然滑下床榻,隱入最濃重的陰影裡,手中緊緊攥住了唯一能當武器的黃銅燭台。

一道黑影,動作輕捷如狸貓,翻窗而入。目標明確,直奔房間角落那個半舊的黃花梨妝台抽屜。月光透過破窗紙,恰好照亮他側臉——是雲曼曼的奶兄,陳成弘!那個慣會偷雞摸狗、替雲曼曼乾儘醃臢事的狗腿子。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我屏住呼吸,冷眼看著他熟練地撬開抽屜上的小鎖,手伸進去摸索片刻,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獰笑,將一疊厚厚的紙契揣進懷裡。就在他轉身欲走的一刹那,我幽靈般從陰影裡踏出一步,幽幽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瘮人:

偷盜亡母遺物,按大周律,當斬手示眾。

誰!陳成弘駭然轉身,瞳孔驟縮,看清是我後,驚懼瞬間化為狠厲,腰間寒光一閃,一柄匕首已帶著風聲直刺我心口!動作倒是狠辣迅捷。

可惜,太慢了。我側身讓過鋒芒,手中沉重的燭台帶著全身力氣,狠狠砸向他持刀的肘關節!

啊——!骨頭碎裂的脆響和他淒厲的慘叫同時響起。匕首噹啷落地。我順勢揪住他油膩的髮髻,用儘全身力氣將他那顆腦袋狠狠摜向旁邊的妝鏡!

嘩啦——!

巨大的水銀鏡麵應聲而碎,蛛網般的裂痕瞬間蔓延,無數碎片四濺飛散。陳成弘滿頭滿臉是血,慘叫著癱軟在地。

我抬腳,狠狠踩住他那隻剛剛行竊、此刻正試圖去摸匕首的右手手腕,腳下用力,聽著骨頭在鞋底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響和他更加淒慘的嚎叫。雲曼曼讓你來的我俯視著他涕淚橫流、因劇痛而扭曲的臉。

是……是!大小姐說……說二小姐瘋了,讓奴才……偷了地契去錢莊兌……兌……他疼得語無倫次。

兌什麼我腳下力道加重。

兌……兌鹽引!他像條瀕死的魚,嘶喊出來。

鹽引!

腦中瞬間劃過一道亮光。原著裡似乎提過一筆,今年江淮鹽稅出了大窟窿,朝廷為了補缺,特許商戶認購鹽引,利潤高得驚人。梅盼這毒婦,竟敢打裘氏產業的主意,想吞了這筆救命錢去填她孃家的鹽引窟窿胃口不小!

鹽引憑證在誰手裡我追問,聲音冰冷。

在……在夫人陪嫁鋪子的錢掌櫃那兒……都……都在他那兒……陳成弘喘著粗氣,眼神渙散。

明白了。我鬆開腳,看著他像攤爛泥一樣癱在地上。滾回去告訴雲曼曼,我彎腰,撿起地上那把沾血的匕首,用冰涼的刀身拍了拍他滿是血汙的臉頰,地契,我笑納了。想要鹽引我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笑,讓她親自來求我。爬著來。

三日後,秦府後巷最不起眼的角落,掛著鴻運當鋪破舊招牌的門麵裡。錢掌櫃像個發過了頭的麵饅頭,堆在寬大的太師椅裡,小眼睛裡精光四射,油膩的臉上擠出虛偽的笑容:哎喲,二小姐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隻是……您母親的鋪子、田莊,前些日子都……都週轉不開,抵出去啦!實在是……冇錢週轉啊!

誰跟你要錢了我把厚厚一遝當票,啪的一聲拍在積滿油垢的櫃檯上,震得灰塵飛揚,贖地契。現在,立刻,馬上。

錢掌櫃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綠豆眼滴溜溜亂轉:這……二小姐,這不合規矩啊!當期未滿,按行規……

啪!我猛地抽出最上麵一張當票,用力拍在他肥厚的眼皮底下。上麵的日期赫然是昨日!梅盼這賤人,剛偷到手的地契,當天就迫不及待地當死換了銀子!真是狗急跳牆,連臉都不要了!

明日午時前,我傾身向前,隔著櫃檯,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向他油汗涔涔的胖臉,我要看到所有地契,原封不動,一張不少,出現在攬月軒我的桌子上。看著他瞳孔因為恐懼而收縮,我繼續道,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否則,我就去順天府衙門口,敲那麵登聞鼓。告你錢大掌櫃,勾結主母梅氏,盜賣嫡女產業,侵吞亡母嫁妝!你說……我的指尖,隔著空氣,緩緩劃過他肥肉堆積的脖頸,是梅盼為了自保,先一步弄死你滅口呢還是押送你流放寧古塔的囚車,先到你這鴻運當鋪門口

錢掌櫃臉上的肥肉劇烈地抽搐起來,像一灘融化的豬油,癱在太師椅上,麵如死灰,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次日午時未到,厚厚一疊地契,整整齊齊,甚至帶著墨香(顯然是新偽造的抵押解除文書),分毫不差地出現在我攬月軒的案頭。春杏白著臉進來稟報:夫……梅姨娘在佛堂氣得砸了整套官窯茶具,大小姐……大小姐說……她嚥了口唾沫,說要在忠勤伯府的賞荷宴上,給小姐您……好看。

賞荷宴原著裡,雲曼曼就是在忠勤伯府那場衣香鬢影的盛宴上,設計原主落水,被安排好的紈絝救起,身敗名裂,不得不委身為妾。我摩挲著地契粗糙的邊角,指尖傳來紙張特有的微涼觸感,彷彿能嗅到那場精心佈置的鴻門宴裡,誘餌散發出的腥甜氣息。

那就看看,誰是執竿的漁夫,誰又是砧板上待宰的魚。

忠勤伯府的荷花池,活像一鍋煮沸的餃子。滿池的紅裙綠襖,晃得人眼花,濃鬱的脂粉香氣混雜著水汽,悶得人喘不過氣。雲曼曼穿著一身簇新的水紅撒金襦裙,如同眾星捧月般立在池心涼亭裡,正捏著嗓子吟誦什麼蓮葉何田田,眼波卻像黏了蜜糖,死死黏在對岸水榭——幾個衣著光鮮、神態倨傲的公子哥正在投壺取樂,為首那個身著華貴紫袍、腰束玉帶的,正是工部侍郎之子,李棋齊。原著裡,他就是那個恰巧救了落水原主的恩人。

二妹妹!雲曼曼眼尖地看見我,臉上立刻堆起假得不能再假的親熱笑容,快步走過來,一把挽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鉗製。你病剛好,怎麼穿得如此素淡瞧著多不吉利!說話間,她塗著鮮紅蔻丹的指尖,不經意地劃過我腰間繫著的絲絛,快如閃電。

來了。我心中冷笑,反手如鐵鉗般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瞬間變了臉色。姐姐這珊瑚鐲子倒是別緻。我臉上也掛著笑,眼神卻冰冷,不如……我們姐妹倆玩個遊戲說著,不由分說,拽著她就往池邊人跡罕至的假山石後走。

一脫離眾人視線,雲曼曼立刻甩開我的手,揉著被我捏出紅痕的手腕,臉上偽裝的親熱蕩然無存,隻剩下刻毒的恨意:秦嫻!你到底想乾什麼發什麼瘋!

瘋的是你。我逼近一步,將她逼到假山冰冷的石壁上,收買春杏下毒,指使陳成弘偷地契,現在……我猛地出手,快如閃電,一把扯開她刻意縫製得寬大的袖袋!

幾個油紙小包啪嗒掉在地上。我彎腰撿起一包,湊近鼻尖,一股濃烈到刺鼻的甜膩香氣直衝腦門。

西域來的烈性暖情香我捏著那包藥粉,湊近她瞬間煞白的臉,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地獄般的寒意,打算下給誰李棋齊然後把我推下水,讓他來‘救’再演一出英雄救美、不得不以身相許的戲碼雲曼曼,你這手段,下作得令人作嘔!

她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色厲內荏地尖叫:你血口噴人!這……這不過是尋常香料!

是不是香料,試試不就知道了我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作勢就要將那包粉末往她嘴裡塞!她嚇得魂飛魄散,拚命掙紮尖叫,藥粉被揚得四處飛散,不少落在了她自己的臉上、衣襟上。

住手!一聲帶著怒意的厲喝響起。李棋齊帶著幾個跟班,一臉正氣(或者說,看熱鬨不嫌事大)地衝了過來。光天化日之下,欺淩親姐!秦二小姐,這就是你們秦家的教養!

雲曼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間癱軟在地,捂著臉,肩膀聳動,哭得梨花帶雨,聲音淒楚無比:李公子……李公子救我……妹妹她……她逼我吃這些臟東西……我不肯,她就……

臟東西我攤開掌心,露出裡麵殘餘的點點粉色粉末,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李公子見多識廣,不如親自聞聞,這到底是什麼好東西

李棋齊狐疑地皺起眉,帶著幾分審視湊近我的掌心,深深嗅了一下。下一秒,他臉色驟然大變,像碰到了烙鐵般猛地後退幾步,看向地上哭泣的雲曼曼的眼神,瞬間充滿了震驚、鄙夷和難以言喻的噁心,如同在看陰溝裡最肮臟的蛆蟲!暖情香!他失聲驚呼。

藥效發作得比想象中還快。地上的雲曼曼突然停止了哭泣,身體不自然地扭動起來,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眼神迷離,呼吸急促。好……好熱……她無意識地撕扯著自己的衣領,薄薄的紗衣被扯開,露出大片雪白的肩頸肌膚。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了,隨即爆發出壓抑不住的驚呼和竊竊私語。

看來姐姐是真的很需要‘解藥’了。我提高聲音,目光精準地投向躲在人群後麵、正試圖縮成一團的胖子,錢掌櫃!你家夫人不是托你好生照看大小姐嗎還不快過來幫忙

錢掌櫃渾身肥肉猛地一哆嗦,在無數道目光的聚焦下,硬著頭皮,臉色慘白地挪上前。神誌已然不清的雲曼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帶著滾燙的溫度和濃烈的甜香,一把死死抱住了他肥胖油膩的身體,像條蛇一樣纏了上去。

滿場嘩然!驚愕、鄙夷、幸災樂禍的目光如同利箭射向場中不堪入目的兩人。

傷風敗俗!李棋齊嫌惡至極,彷彿多看一眼都會臟了眼睛,狠狠一甩袖子,帶著人轉身就走。

我蹲下身,湊近被藥力和羞憤雙重摺磨、眼神渙散又怨毒的雲曼曼耳邊,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說:好姐姐,這出‘美人落難遇英雄’的戲,唱得可還儘興

她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眼神怨毒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卻被那霸道的藥力燒得語無倫次,隻剩下本能的扭動和呻吟。

雲曼曼在忠勤伯府當眾失儀、與家中掌櫃當眾摟抱的醜聞,像長了翅膀的瘟疫,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秦成弘的書房成了重災區,名貴的硯台、筆洗碎了一地。他指著跪在地上哭得幾乎背過氣去的梅盼,氣得渾身哆嗦,手指頭都快戳到梅盼鼻子上:孽障!孽障!秦家……秦家列祖列宗的臉都被你們這兩個賤人丟儘了!我……我打死你!說著就要找趁手的東西。

丟臉的是誰我倚在門框上,冷眼看著這場鬨劇,是縱容女兒用這等下作手段去攀高枝的父親您還是……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哭得妝容儘花、狼狽不堪的梅盼,這位教女有方、賢良淑德的好繼母

梅盼的哭聲戛然而止,猛地抬頭,那雙紅腫的眼睛裡射出刻骨的恨意,像瘋狗一樣朝我撲來,尖利的指甲直抓我的臉:小賤人!都是你害的!我跟你拚了!

我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在她撲到近前時,閃電般出手,精準地攥住了她兩隻肮臟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瞬間痛撥出聲。急什麼我冷冷地甩開她,像甩開一塊破抹布,任由她跌坐在地。隨即,我將手中厚厚一遝賬本,砰的一聲,重重砸在秦成弘麵前那張唯一完好的紫檀木書案上,震得茶盞亂跳。您這位好夫人,還有更精彩的等著您呢!

秦成弘驚疑不定地抓起一本賬冊,越翻臉色越難看,手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最後啪地一聲合上賬本,目眥欲裂地瞪著梅盼:梅氏!你……你竟敢!竟敢用裘氏的嫁妝鋪子去抵押,認購了三千引鹽!誰給你的膽子!

老爺!老爺冤枉啊!梅盼哭嚎著撲過去抱住秦成弘的腿,是嫻兒!是這個小賤人陷害妾身!她……

是不是陷害,我慢條斯理地打斷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她的哭嚎,去錢莊查查抵押文書上的手印和私章便知真假。對了,我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殘酷的笑意,忘了告訴父親,江淮鹽運使上月剛剛換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嚴查虛開鹽引、哄抬鹽價之事,據說已經鎖了好幾家商戶。您猜猜……我俯身,靠近麵無人色、冷汗涔涔的秦成弘,咱們這三千引鹽,經不經得起那位鐵麵判官的火眼金睛若是被查出問題,這‘監守自盜’、‘貪墨鹽稅’的罪名扣下來,秦家……是抄家呢,還是流放

轟隆——!我的話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秦成弘頭頂。他身體晃了晃,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雙腿一軟,頹然跌坐回太師椅裡,彷彿被抽走了全身骨頭。鹽引造假,虛報鹽稅!這是抄家滅族、萬劫不複的大罪!他汲汲營營半生,最看重的就是那點可憐的官聲和體麵!這醜聞一旦爆開,他秦成弘將徹底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死無葬身之地!

你……你到底想如何他閉上眼,聲音乾澀嘶啞,帶著絕望的顫抖,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

簡單。我直起身,聲音冷硬如鐵,第一,梅盼、雲曼曼,即刻禁足西院佛堂,無我的手令,終生不得踏出一步!第二,我娘裘氏的所有嫁妝,田契、鋪契、首飾、古玩、現銀……三日之內,原樣歸還!少一個銅板,用梅盼的陪嫁補!第三,我盯著他渾濁絕望的眼睛,一字一句,釘入他的骨髓,您年紀大了,為官多年,想必也累了。城外白雲觀風景清幽,是個頤養天年的好地方。您,該去那裡……好好清修,懺悔罪過了。

秦成弘的身體劇烈地一震,猛地睜開眼,渾濁的眼底滿是掙紮和不甘,但最終,對上我毫無溫度、隻有掌控一切的眼神,那點掙紮迅速熄滅了。他像被戳破的皮球,徹底癱軟下去,喉嚨裡發出一聲破碎的歎息:……好……依……依你。

三日後,沉寂多年的攬月軒前所未有地熱鬨起來。大大小小的箱籠幾乎堆滿了院子,庫房更是塞得滿滿噹噹。裘氏那份厚得能當枕頭的嫁妝單子被展開,春杏帶著幾個新提拔上來的、戰戰兢兢的丫鬟婆子,一樣樣清點覈對著:城東旺鋪三間、城西百畝良田、江南水田莊兩座、赤金頭麵三套、翡翠鐲子五對、東珠一斛、古畫三軸……梅盼這些年剋扣侵吞的部分,我讓她用自己的體己和陪嫁填得乾乾淨淨,一分不少。

春杏臉色發白地低聲回稟:梅……梅姨娘在佛堂哭暈過去三次了,砸了所有能砸的東西,咒罵不休……

告訴錢掌櫃,我撫過一柄通體溫潤、鑲滿各色寶石的羊脂白玉如意,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冰涼觸感,他這些年藉著梅盼的勢,從鋪子裡貪墨的七千兩雪花銀,三日內,連本帶利給我吐出來。否則,我指尖敲了敲冰冷的玉身,順天府大牢的耗子,想必餓得很。

當夜,攬月軒燭火通明。我正對著堆積如山的賬冊和田契鋪契,一筆筆重新厘清歸屬。窗欞處,傳來極有規律的、輕如羽毛落地的叩叩兩聲。

來了。我放下筆。

一道黑影如同冇有重量的煙霧,悄無聲息地滑入室內,單膝點地,垂首恭敬道:主子。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來人一身玄色勁裝,包裹著寬肩窄腰的利落身形,臉上蒙著黑巾,隻露出一雙深邃沉靜、如同寒潭古井的眼眸,在燭光下銳利如鷹隼。

仇家名單在此。他雙手奉上一卷硝製過的、觸手微涼的羊皮紙卷。

我接過展開,藉著燭光看去。墨跡猶新,條理清晰:

梅盼之弟梅有德:七年前任江州知府,私吞朝廷賑災糧款三萬石,致江州大饑,餓殍遍野。為掩蓋罪行,構陷時任通判張清正貪汙,致張氏滿門抄斬。

雲曼曼乳母之子陳成弘:仗勢欺人,手上人命三條。強占民女柳氏,逼其投井;當街縱馬踏死老乞兒;為奪賭資,打死城西小販劉三。

錢富(錢掌櫃):倚仗梅盼之勢,在城南大肆發放印子錢,利滾利逼死賣炭翁孫老五一門五口,霸占其房屋田產。

你是誰我抬起眼,目光落在他唯一露出的那雙眼睛上。這雙眼睛,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冇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手,緩緩扯開了自己緊束的衣領。鎖骨下方,一道略顯猙獰的陳年牙印疤痕旁,赫然刺著一個拇指大小、線條剛勁、栩栩如生、透著野性與忠誠的狼頭圖騰!

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七歲那年冬天,大雪封山。我隨母親在裘家彆莊小住,在後山雪窩子裡發現了一個凍僵的小乞丐。我把他拖回柴房,給他灌熱湯。他餓瘋了,意識不清時狠狠咬了我一口,被我反手一拳揍趴下。後來他傷好了,卻在一個雪夜消失無蹤,隻留下半塊我給他裹傷的、繡著歪歪扭扭小花的破舊帕子。

申……南風一個塵封已久的名字,帶著雪夜的寒意和柴火的暖意,脫口而出。

他猛地抬眼,那雙沉靜的眸子瞬間亮得驚人,如同沉寂千年的寒潭投入了燃燒的火種,裡麵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激動、孺慕、還有沉澱了太久的、終於找到歸宿般的釋然。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堅定如磐石:是。狼崽子,來報恩了,主子。

有了申南風這把淬鍊過的絕世利刃,收網的速度快如疾風掃落葉。

梅有德在江州任上貪墨賑災糧款、構陷忠良的鐵證,被申南風親自整理,匿名直送督察院。督察院震動,三司會審,鐵證如山。梅有德被判斬立決,秋後處決。訊息傳來,秦府西院佛堂裡梅盼的嚎哭日夜不絕,最終化為徹底的瘋癲囈語。

陳成弘試圖逃出京城,剛出南城門就被苦主柳氏的老父、劉三的妻兒以及一群憤怒的街坊堵住。亂棍如雨點般落下,這個昔日仗勢欺人的惡奴,最終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打成一灘肉泥。

錢掌櫃捲了細軟想跑路,卻被聞訊而來的、被他印子錢逼得家破人亡的災民和債主們堵在破敗的城隍廟裡。一夜驚恐絕望的哀嚎後,次日清晨,人們發現他用自己那根油膩的腰帶,懸在了廟梁上。

秦府的天,徹底變了顏色。我以雷霆手段清洗府邸,梅盼的心腹爪牙被毫不留情地發賣到最苦寒的礦場。剩下的仆婦家丁,在親眼目睹了幾個刺頭被申南風請去後院談心後(出來時無不麵如土色,抖如篩糠),個個噤若寒蟬,規矩得像鵪鶉。庶弟秦文柏被挪到前院,由申南風親自挑選的、剛從邊軍退下來的嚴厲教習日夜督促課業武藝,徹底掐斷了他被梅盼養廢的可能。

暮春的風帶著暖意,我盤下了裘氏嫁妝裡地段最好、規模最大的錦雲綢緞莊,親自坐鎮,開始大刀闊斧地改革。清理掉錢掌櫃留下的蠹蟲,從江南高薪挖來技藝精湛的織工和染匠,引進最新的蘇繡技法和提花工藝,將原本老氣橫秋的樣式全部推翻,設計出更符合京城貴婦小姐們喜好的時新花樣子。同時,嚴格把控進貨渠道,降低成本。短短一月,錦雲煥然一新,客似雲來。

這日午後,我正在二樓雅間覈對新到的一批頂級妝花緞的賬目,樓下前堂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喧嘩和重物倒地的聲音。夥計連滾爬爬地衝上來,臉都嚇白了:東……東家!不好了!有人……有人砸場子!

前堂一片狼藉。幾匹價值不菲、剛剛掛出來的新品妝花緞被撕扯得稀爛,零亂地扔在地上,踩滿了肮臟的腳印。一個身著寶藍色織金錦袍、頭戴玉冠的年輕公子,大喇喇地翹著二郎腿坐在櫃檯上,手裡把玩著一柄鑲滿寶石的匕首,斜睨著我,滿臉的倨傲和輕蔑:你就是新東家小爺程祖易!這條街的‘平安錢’,該交了!

程祖易原著裡那個強占民女、逼死茶商、惡名昭彰的兵部尚書之子!

平安錢我彎腰,撿起一截被暴力撕裂、光澤黯淡的月華錦,指尖撫過斷裂處,誰定的規矩

小爺的規矩!他啐了一口濃痰在地上,匕首尖囂張地指向我,每月三百兩!保你鋪子平平安安!否則……他腳尖惡意地碾過地上破碎的錦緞,這就是下場!明天就讓你關門大吉!

我點了點頭,臉上冇什麼表情:明白了。轉身走向櫃檯後麵。

程祖易嗤笑一聲,得意洋洋:現在知道怕了要交錢了晚了!小爺告訴你,現在得加……

磅——!!!

沉重的、黃銅包角的實木大算盤,帶著呼嘯的風聲,如同攻城錘般狠狠砸在程祖易那張寫滿囂張的臉上!鼻梁骨碎裂的脆響清晰可聞!

嗷——!!!程祖易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整個人從櫃檯上翻滾下來,捂著臉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指縫間鮮血狂湧。

我一步上前,揪住他精心梳理的髮髻,像拖死狗一樣將他往滿地狼藉的碎緞子上狠狠一摜!想收保護費一腳精準地踩住他那隻試圖去摸掉落匕首的手腕,用力碾了碾,聽著骨頭在鞋底摩擦的細微聲響和他更加淒厲的哭嚎,問過它冇有

他帶來的幾個凶神惡煞的隨從這才反應過來,怒吼著撲上來。一直如同影子般站在我身後的申南風動了。冇有多餘的花哨動作,拳腳如風,乾脆利落。幾聲沉悶的擊打聲和骨頭斷裂聲後,那幾個隨從已經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撞在牆壁和貨架上,哀嚎著爬不起來。

我俯視著腳下涕淚橫流、滿臉是血、狼狽不堪的程祖易。程公子很喜歡撕東西我扯過一匹正紅色、金線密織、貴氣逼人的遍地金妝花緞,雙手用力,刺啦一聲,將其撕成兩半。然後,在程祖易驚恐的目光中,將其中半匹狠狠塞進他還在嚎叫的嘴裡,堵得嚴嚴實實!

唔!唔唔唔——!他像條離水的魚,徒勞地掙紮,眼神怨毒得如同淬了劇毒的蛇信子。

送你,慢慢玩。我拍了拍手,彷彿沾上了什麼臟東西。隨即,腳底再次用力,踩得他胸骨咯咯作響,回去告訴你爹程遠山,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他因劇痛和屈辱而混沌的耳中,再敢把爪子伸進我的地盤,伸一隻,我剁一隻!喂狗!

程祖易的報複,如同毒蛇的反噬,來得又快又毒辣。僅僅三天後,一群穿著巡城司號衣的兵丁如狼似虎地衝進剛剛恢複秩序的錦雲綢緞莊,領頭的隊正抖著一張蓋著大紅官印的封條,趾高氣揚:奉上峰令!查封錦雲綢緞莊!東家秦氏涉嫌私販禁錦,擾亂市價!所有貨物查封待驗!閒雜人等,速速離開!

所謂的禁錦,不過是幾匹江南新出的纏枝蓮紋暗花緞,紋樣與宮中十幾年前淘汰的一款貢緞有四五分相似,根本扯不上禁字。這分明是欲加之罪!

兵部尚書程遠山的手筆。申南風查探回來,聲音冷冽,程祖易斷了兩根肋骨,程遠山護短,這是要替他兒子找回場子。

我撫摸著大門上冰冷刺骨、如同枷鎖的封條。程遠山是太子黨羽,樹大根深,手握兵權。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但蛇打七寸——比如他那個在五城兵馬司當指揮使、看似風光實則早已被程家視為棄子的女婿,畢昊天。

畢昊天有個致命死穴。申南風遞來一份密報,墨跡猶新,嗜賭如命。在城西‘千金坊’的地下賭檔,欠了十萬兩印子錢,利滾利,快壓不住了。債主是西城一霸‘黑虎’,手段狠辣。

賭徒好。我換上利落的男裝,束起長髮,拎著一匣子剛兌換出來的嶄新龍頭大票,踏進了千金坊最奢靡、守衛也最森嚴的頂層雅間。煙霧繚繞中,畢昊天正賭得兩眼赤紅,麵前的籌碼早已空空如也,額頭上全是冷汗。莊家是個滿臉橫肉的疤臉漢子,皮笑肉不笑地敲著骰盅:畢爺,手氣不太行啊再輸下去,兄弟我可不好交代了,按規矩,得留下點東西了。

慢著。我將手中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啪地一聲拍在賭桌上,推開蓋子,裡麵是碼放得整整齊齊、金光燦燦的五十兩官錠!這局,我替畢大人玩。我的聲音刻意壓得低沉。

畢昊天猛地抬頭,驚疑不定地看著我這個陌生的公子哥。骰盅揭開,四五六,十五點,大!莊家疤臉漢子的笑容僵在臉上,不情不願地推過一堆籌碼。接下來的兩局,我彷彿賭神附體,骰盅在我麵前如同聽話的玩具。三局過後,畢昊天麵前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籌碼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他呼吸粗重,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座移動的金山:兄……兄台高義!不知……

贏錢容易,守住難。我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壓低聲音,目光掃過四周,程尚書……正盯著您呢。

畢昊天臉上的狂喜瞬間凍結,如同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血色儘褪:你……你怎知……

程公子肋骨斷了,總得有人背鍋不是我放下茶杯,歎息一聲,帶著洞悉一切的憐憫,令嶽父的脾氣……刻薄寡恩,翻臉無情,畢大人比在下……應該更清楚吧

冷汗如同小溪般從他鬢角滑落。程遠山為了保自己兒子,拿女婿頂缸頂罪的事情,這些年冇少乾!畢昊天越想越怕,身體都開始微微發抖。

求兄台指點迷津!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聲音帶著絕望的急切。

簡單。我將桌上所有贏來的籌碼,連同那匣金錠,一起推到他麵前。去程府,負荊請罪。就說程公子強收商戶‘平安錢’,欺行霸市,您巡城時路見不平,上前製止,爭執間‘誤傷’了程公子。我看著他的眼睛,程尚書最愛惜羽毛,看重官聲,此事若鬨開,程家顏麵掃地。他必會壓下此事,斥責程公子胡鬨。至於賭債……我又從懷裡掏出一遝厚厚的銀票,推到他麵前,十萬兩,連本帶利,替大人還了。黑虎那邊,我去說。

畢昊天徹底懵了,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籌碼和銀票,又看看我,難以置信:這……這……兄台為何如此幫我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我微微一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程家父子囂張跋扈,視人命如草芥,在下……看不慣罷了。畢大人,好自為之。

次日清晨,程府那兩扇象征著權勢的朱漆大門被撞得咚咚作響。在無數早起百姓驚愕的目光注視下,堂堂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畢昊天,竟真的赤著精壯的上身,揹負著一捆帶刺的荊條,跪在程府大門前,聲淚俱下,哭嚎震天,將昨日我教他的那番說辭,添油加醋地喊得整條街都聽得見!

程遠山被逼得不得不打開府門,當著一眾圍觀百姓和聞訊趕來的禦史的麵,強忍著滔天怒火,厲聲斥責兒子胡鬨、不成體統,並當衆宣佈罰程祖易閉門思過半年,嚴加管教!巡城司的人,當天下午就灰溜溜地撤走了錦雲綢緞莊門上的封條。

綢緞莊重張那日,鞭炮齊鳴,賓客盈門,比以往更加熱鬨。我倚著二樓雅間的雕花軒窗,看著樓下如織的人流和喧鬨的叫賣聲。申南風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身側:主子料事如神。畢昊天已暗中傳話,巡城司日後對錦雲的貨物,一路放行。

人心比算盤珠子好撥弄。我端起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視線,隻要找對支點,四兩撥千斤。

他的目光卻落在我頸側那道已經結痂、但仍顯眼的淺痕上——昨日與畢昊天周旋時,被程家暗衛的冷箭擦過。屬下失職。他的聲音瞬間繃緊,帶著濃重的自責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

皮外傷。我渾不在意地放下茶杯,指尖拂過那道淺痕,倒是你,總跟著我,你自己的事……都辦完了我指的是他集結舊部、追查其他仇家的事。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熙攘的街道,又落回我身上,深邃的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大仇已報。屬下……無處可去。

那就留下。我將桌上新謄寫好、墨跡未乾的產業整合賬本推到他麵前,秦家的,裘家的,還有新盤下的鋪子……攤子鋪得太大,缺個能鎮得住場子的總管事。

申南風的目光落在賬本上,又緩緩抬起,落在我臉上。他伸出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手,鄭重地接過那厚厚的賬本。指尖在交接的瞬間,不經意地擦過我的手背。掌心粗糲的薄繭帶來一陣奇異的、如同微弱電流般的酥麻感,瞬間傳遍我的手臂。

南風……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耳根悄然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緋紅,聲音低沉而堅定,彷彿許下一個重於泰山的誓言,領命。

六月流火,江淮鹽引案終於塵埃落定。新任鹽運使雷厲風行,砍瓜切菜般處置了一批蛀蟲。梅盼的弟弟梅有德罪證確鑿,被判斬立決,秋後問斬。訊息傳到秦府西院佛堂,已經半瘋癲的梅盼發出一聲淒厲得不似人聲的嚎叫,徹底瘋了,整日裡胡言亂語,對著空氣哭嚎著有鬼、彆找我,再不複往日半分風光。

我懶得再理會這攤爛泥。裘氏留下的產業在申南風的打理下蒸蒸日上,不僅恢複了元氣,更藉著鹽引案後清理出的市場空白,迅速擴張,隱隱有了行業龍頭的趨勢。庶弟秦文柏在申南風挑選的鐵血教習管教下,也徹底收了心,褪去了紈絝習氣,老老實實進學,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

這日,我從新盤下的彙通錢莊出來,剛登上馬車,車轅卻被一個穿著體麵、麵白無鬚的富態太監笑眯眯地攔住。

秦二小姐留步!太監聲音尖細,帶著宮裡人特有的腔調,貴妃娘娘口諭,宣您明日未時入宮,陪娘娘賞花。

高貴妃太子生母,程遠山在宮裡的最大靠山!我心頭猛地一凜,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翌日,鳳儀宮。殿內熏香馥鬱,卻壓不住那股無形的森嚴。高貴妃慵懶地倚在鋪著雪白狐皮的貴妃榻上,保養得宜的指尖撚著一朵開得正盛的魏紫牡丹,鳳眸微抬,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我:秦姑娘,好手段啊。程家父子在你手上接連吃癟,連帶著本宮這耳朵裡,都聽乏了那些閒言碎語。

娘娘謬讚。我垂首,姿態恭謹,聲音平靜無波,臣女所為,不過是為求自保,安身立命罷了。

自保高貴妃輕笑一聲,那笑聲卻像冰珠子滾過玉盤,帶著徹骨的寒意,本宮瞧你,倒像一把難得的好刀,鋒芒畢露,所向披靡。可惜啊……她話鋒陡然一轉,鳳眸中精光迸射,如同出鞘的利劍,直刺而來,握刀的那隻手,太不安分!野心……太大了!

殿內的空氣瞬間凝固,彷彿連熏香都停止了流動。無形的壓力如同巨石般壓下。我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緊,指甲陷入掌心:臣女愚鈍,不知何處不安分,還請娘娘明示。

本宮就直說了。高貴妃傾身向前,身上環佩叮噹,帶著迫人的威壓,太子殿下,看中了你這份經營之才,和……這份難得的狠勁兒。入東宮,為良娣。替殿下打理名下私產,充盈東宮府庫。至於你秦家那點產業……她唇角勾起一抹施捨般的弧度,就當你的嫁妝,一併帶入東宮吧。這是天大的恩典,秦姑娘,可莫要辜負了。

果然在這兒等著!想把我連人帶產業,一口吞下!

我緩緩抬起眼,目光平靜地迎上她那雙深不見底、充滿算計的鳳眸:若臣女……不願呢

高貴妃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麵具剝落,隻剩下冰冷的殺意和上位者的漠然:秦姑娘,本宮……可不是程家那等廢物。她輕輕擊掌。

啪!啪!

兩個麵無表情、眼神如同死水的嬤嬤應聲而出,每人手中捧著一個紫檀托盤。左邊托盤上,是一件流光溢彩、繡著百鳥朝鳳圖案的正紅色嫁衣,華貴逼人。右邊托盤上,則是一卷刺眼的白綾,和一杯盛在白玉杯中、泛著詭異幽藍光澤的酒液。

鴆酒!

殿內的溫度驟降。冷汗瞬間浸透了我的後背。申南風再強,也絕無可能闖進這龍潭虎穴般的大內深宮!我盯著那杯幽藍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鴆酒,目光掃過旁邊那捲象征著勒殺的白綾,腦中飛速運轉。忽然,一個塵封已久的、關於後宮秘聞的片段閃過腦海!

電光石火間,我臉上非但冇有恐懼,反而緩緩綻開一個奇異的笑容,帶著一絲洞悉秘密的玩味:貴妃娘娘,您可知,您賞臣女的這杯酒……我上前一步,竟端起那白玉杯,湊近鼻尖,深深嗅了一下,然後抬眼,直視高貴妃驟然緊縮的瞳孔,跟七年前,毒死榮嬪娘孃的那杯‘千日醉’……味道,真是一模一樣呢。

哐當——!

高貴妃手中的牡丹花連同金剪子一起掉落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上!她猛地從貴妃榻上站起,臉色煞白如紙,身體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聲音都變了調,尖利得刺耳:你……你胡說什麼!榮嬪是病逝!休得在此妖言惑眾!

臣女有冇有胡說,我放下酒杯,聲音清晰而穩定,娘娘不妨召太醫院院正,或是刑部老仵作,驗一驗這杯中之物便知。對了,我無視她驚駭欲絕的眼神,又向前一步,湊近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氣音,緩緩說道,榮嬪娘娘當年的貼身大宮女翠縷,命大得很,冇死在滅口的亂棍之下。如今,正在臣女京郊的莊子上,安安穩穩地……養老呢。她說……我頓了頓,滿意地看著高貴妃額角滲出的冷汗,當年那包要命的‘千日醉’藥粉,是您……親手交到她手裡的。讓她務必看著榮嬪娘娘……喝下去。

死寂!

絕對的死寂!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高貴妃胸口劇烈起伏,塗著鮮紅蔻丹的指甲死死掐進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痕。她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如同淬毒的利刃,又帶著巨大的驚恐。時間彷彿凝固了許久。最終,她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頹然地、幾不可察地揮了揮手,聲音乾澀嘶啞,帶著無儘的疲憊和恨意:……滾!給本宮……滾出去!

踏出鳳儀宮那沉重宮門的那一刻,初夏的暖陽照在身上,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冰涼一片。申南風焦灼的身影立刻出現在宮門外,見我安然出來,緊繃的肩背才幾不可察地放鬆下來:主子

冇事。我登上等候的馬車,聲音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微啞,立刻去查,高貴妃當年還是貴人時,經手過哪些宮外的藥材鋪子,尤其是能弄到‘千日醉’原料的。還有,我眼中寒光一閃,想辦法給榮嬪的父親,致仕的榮老禦史遞個訊息——他女兒當年真正的死因,有眉目了。

申南風眸光驟然一凜,如同出鞘的寒刃:明白!

經此驚心動魄的宮闈對峙,我徹底沉寂下來,深居簡出,如同一把收入鞘中的利劍。大部分產業都放手交給申南風和日漸沉穩的秦文柏打理。直到金秋時節,一封大紅灑金、散發著淡淡菊香的請柬送到了攬月軒的案頭——忠勤伯府,賞菊宴。

鴻門宴。申南風隻掃了一眼落款,便斷言道,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冷意。忠勤伯世子李棋齊,程祖易的表兄,賞荷宴上顏麵儘失,一直懷恨在心。

該來的,躲不掉。我撫過請柬上那朵金線勾勒的怒放秋菊,指尖冰涼,備車。

忠勤伯府的菊園,名品薈萃,爭奇鬥豔。李棋齊端著酒杯,在一眾諂媚的公子哥簇擁下,踱步到我麵前,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眼神卻陰冷如蛇:秦二小姐,彆來無恙啊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我身後如同影子般寸步不離、氣息沉凝的申南風,這位是瞧著麵生,不似尋常家仆。

府裡管事。我端起一杯清茶,語氣平淡無波。

管事李棋齊嗤笑一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秦姑娘待下人,還真是親厚得緊,走哪兒都帶著。他突然壓低聲音,身體前傾,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我臉上,眼神充滿了惡意的窺探和威脅,不知那夜在千金坊,秦姑娘替畢昊天還上的那十萬兩雪花銀……羊毛,到底是出在誰身上呢嗯

我心頭驟然一沉!他竟然查到了這個!看來程家倒台後,他也冇閒著!

程家倒了,畢昊天也成了廢棋。李棋齊又逼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蛇信般的嘶嘶聲,但太子殿下……對你和你手裡那些日進鬥金的鋪子,可是……很感興趣。秦姑娘,識時務者為俊傑。你……

他話音未落,變故陡生!

菊園四周的假山石後,毫無征兆地躍出七八個蒙麵黑衣人!他們動作迅捷如豹,目標明確,手中鋼刀寒光閃閃,如同毒蛇出洞,直撲我而來!殺氣瞬間瀰漫!

小心!申南風厲喝一聲,反應快到了極致!他猛地將我往身後一拽,寬厚的脊背如同最堅固的盾牌擋在我身前!袖中寒光一閃,兩柄烏沉沉的短刃已然在手,舞出一片密不透風的刀網!

叮叮噹噹——!

刺耳的金鐵交鳴聲瞬間炸響!火星四濺!申南風以一敵多,刀光如同匹練,招招狠辣致命,硬生生擋住了第一波撲殺!但對方人數太多,配合默契,顯然訓練有素。一個蒙麪人從刁鑽的角度刺出一劍,申南風為了保護我側翼空門,竟不閃不避,肩背硬生生捱了一刀!

噗嗤!

鮮血瞬間浸透了他玄色的勁裝!

走!他低吼一聲,如同受傷的猛虎,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短刃橫掃,逼退兩人,猛地將我向後一推,撞開包圍圈!

我被他巨大的力量推得踉蹌後退,卻迎麵撞上了李棋齊那張寫滿陰毒和得意的臉!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支精巧的袖箭筒,正對著我的心口!寒光一閃!

劇痛!冰冷的、撕裂般的劇痛瞬間從右肩胛炸開!巨大的衝擊力讓我站立不穩,重重向後跌倒!袖中暗藏的、用來防身的精鋼匕首也滑落在地。

賤人!看你這次還怎麼囂張!李棋齊獰笑著,彎腰伸手就要去撿那把匕首。

就是現在!

劇痛刺激得我神經反而異常清醒!在他彎腰的瞬間,我左手閃電般探出,抓住滑落的匕首,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紮向他伸過來的腳背!

啊——!!!!比殺豬還要淒厲十倍的慘嚎響徹菊園!李棋齊抱著鮮血狂湧的腳背,痛得滿地打滾!

混亂中,我強忍著肩頭撕裂般的劇痛,右手猛地拔出深深嵌入肩胛骨的那支冰冷袖箭!鮮血瞬間染紅了半幅衣袖!冇有絲毫猶豫,我咬緊牙關,眼中寒光爆射,握著那支染血的凶器,朝著在地上翻滾哀嚎的李棋齊大腿,狠狠捅了下去!

噗!

又是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呃啊——!李棋齊的慘嚎戛然而止,眼珠暴突,身體弓成了蝦米,隻剩下嗬嗬的抽氣聲。

這一箭,還你!我喘息著,額頭上全是冷汗,握著那支沾滿兩人鮮血的袖箭,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被這血腥變故驚呆的賓客耳中。

忠勤伯府的侍衛終於姍姍來遲,控製住了局麵。蒙麪人見勢不妙,迅速四散奔逃。申南風渾身浴血,肩背的傷口深可見骨,卻全然不顧,踉蹌著衝到我身邊,撕下自己早已被血浸透的衣襬,死死按住我肩頭不斷湧血的傷口,聲音因為極致的緊繃和擔憂而微微發顫:主子……撐住!

死不了。我靠著他堅實的臂膀,支撐著身體,目光冰冷地掃過被侍衛抬起來、大腿和腳背血流如注、麵如金紙的李棋齊,舉起手中那支染血的、屬於忠勤伯府特製標記的袖箭,聲音響徹死寂的菊園:眾目睽睽!忠勤伯世子李棋齊!豢養死士,意圖行刺!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

滿園死寂,落針可聞。忠勤伯臉色鐵青,看著兒子慘狀,又看看我手中的鐵證,嘴唇哆嗦著,氣得幾乎暈厥。

秦……秦姑娘……他強壓著滔天怒火和恐懼,聲音乾澀嘶啞,此事……此事定有誤會!犬子他……

誤會我打斷他,指著申南風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後背,聲音冰冷刺骨,他的傷,你伯府負責治好,用好藥,不能留半點病根!我的驚嚇……我的目光緩緩掃過滿園價值千金的珍品名菊,最終定格在忠勤伯慘白的臉上,聽聞府上三秋堂那株鎮堂之寶‘綠牡丹’,有安神定驚之奇效。我就要它!

三秋堂是忠勤伯府幾代人精心培育的菊園聖地,那株獨一無二的綠牡丹更是無價之寶,堪稱伯府命根!忠勤伯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幾乎栽倒。

還有,我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補上最後一刀,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李棋齊因失血和劇痛而扭曲的臉,今日之事,若從伯府傳出去一個字……我頓了頓,聲音如同來自九幽,世子的腿疾,怕是會……‘惡化’得再也站不起來!我說到做到!

忠勤伯的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灰,最後頹然地閉上眼睛,從牙縫裡擠出一個破碎的音節:……好。

那株象征著忠勤伯府百年榮光與屈辱的綠牡丹,被小心翼翼地移栽到攬月軒暖房那日,京城飄下了入冬的第一場雪。細碎的雪花簌簌而落,覆蓋了琉璃瓦,染白了庭院。

申南風肩背裹著厚厚的、浸透藥味的紗布,笨拙卻又無比專注地在廊下的小泥爐上替我煎藥。苦澀的藥香混著清冽的鬆香,在寒冷的空氣中瀰漫。

值得嗎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目光落在爐中跳躍的火苗上,冇有看我,為我……擋那一箭他指的是菊園混亂中,李棋齊射向我的那致命一箭,被他用身體擋下大半力道。

我正低頭修剪著那盆綠牡丹翠綠欲滴的花瓣,聞言動作一頓,抬眼看他。爐火映著他剛毅的側臉,那道新增的猙獰傷疤從肩胛一直蔓延到後心。你為我挨的刀,流的血,還少嗎我放下銀剪,反問道,哪一次,不值得

他沉默下來,煎藥的動作也停了。許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從懷中貼身的內袋裡,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包。一層層打開,裡麵是一枚古樸沉重、非金非玉、刻著繁複玄奧圖騰的黑色印章。印章表麵溫潤,彷彿浸透了歲月的滄桑和無數人的熱血。

他將印章輕輕放在我手邊的石桌上。

裘家舊部,三百暗衛,曆經七載,終得重聚。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肅穆,北至漠河,南抵瓊崖,西通絲路,東臨滄海。訊息網已成,死士營已立。凡主子所指,刀山火海,萬死不辭。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如同燃燒的星辰,屬下申南風,幸不辱命!

我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枚冰冷的印章,棱角分明,沉甸甸的,彷彿承載著無數人的生命和忠誠。孃親,您留下的刀,女兒終於……握緊了!

南風。

屬下在。他立刻應聲,如同最忠誠的士兵。

年關將至,我握緊印章,目光投向窗外紛飛的雪花,越過重重屋脊,彷彿看到了那座金碧輝煌、卻又藏汙納垢的皇城,該……清賬了。

臘月二十三,小年。一輛不起眼的青呢小轎,悄無聲息地從秦府西角門抬出,裡麵蜷縮著瘋瘋癲癲、時而傻笑時而尖叫的梅盼。我仁至義儘地送她去與她那位剛剛在菜市口被砍了腦袋的弟弟梅有德,黃泉團聚,也算全了他們姐弟情深。

同日,秦文柏在我的主持下,正式開祠堂,稟告先祖,過繼到我名下,成為秦家名正言順的嫡子,接手宗祠祭祀。他穿著嶄新的錦袍,在申南風和幾位族老(被申南風請來的)見證下,對著祖先牌位鄭重叩拜,眼神沉穩堅定,再無半分昔日的怯懦。

三日後,城外的白雲觀傳來噩耗。秦成弘在清修期間,突發急病,藥石罔效,於睡夢中安然離世。臨終前留下懺悔書一封,痛陳己過,並將秦家家主印信、田產地契,儘數傳於嫡女秦嫻。幾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再次被申南風請來)含淚(被嚇的)見證,無人敢置一詞。

塵埃落定。除夕之夜,萬家燈火,爆竹聲聲。我屏退左右,獨自登上秦府最高的摘星樓。寒風凜冽,卷著硝煙和碎雪撲麵而來,遠處是連綿不絕、如同星河傾瀉的璀璨燈火,近處是深不見底、被黑暗籠罩的庭院。

身後傳來極輕卻無比熟悉的腳步聲,沉穩有力。

都安排好了我冇有回頭,聲音被風吹散。

是。申南風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帶著令人安心的沉穩,文柏少爺在前廳守歲,府裡各處都加了暗哨,很安穩。一件帶著他體溫和清冽鬆香的厚重玄狐大氅,輕輕披落在我肩頭,瞬間隔絕了刺骨的寒意。

溫暖如同潮水般包裹而來。我望著皇城方向那片最輝煌也最壓抑的燈火:高貴妃‘病’了,閉宮不出。太子閉門思過,東宮屬官換了一半。忠勤伯府獻出三秋堂半數珍藏,才勉強保住了李棋齊那條腿,如今已是半個廢人。

主子心軟了他問,聲音聽不出情緒。

心軟我輕笑出聲,撥出的白氣瞬間被風吹散,我給他們選的路,比起他們給我選的鴆酒、白綾、亂葬崗……難道不是寬了千百倍我側過頭,看向他。樓下的燈火映亮他深邃立體的輪廓,那道鎖骨下方、象征著忠誠與過往的狼頭刺青,在微微敞開的衣領間若隱若現。

還咬人嗎我問,帶著一絲久違的、近乎輕鬆的調侃。

他耳根在昏暗的光線下,再次泛起熟悉的、不易察覺的薄紅,卻挺直瞭如同青鬆般的脊背,目光灼灼地迎上我的視線:咬。但隻咬主子的敵人。至死方休。

暢快的大笑聲瞬間衝破了除夕夜的寒風,在空曠的摘星樓上迴盪。遠處,更鼓悠揚,子時已至。新舊交替,萬象更新。

申南風。

屬下在。他應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的期待。

新歲安康。我望著他,眼中映著滿天星火與人間繁華。

他深深地望著我,那雙沉靜的眸子裡,此刻盛滿了璀璨的星河,溫柔而堅定,如同永恒的誓言:

歲歲安康,主子。

全文完

-

為更好的閱讀體驗,本站章節內容基於百度轉碼進行轉碼展示,如有問題請您到源站閱讀, 轉碼聲明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穿成炮灰後我直接手撕人渣,穿成炮灰後我直接手撕人渣最新章節,穿成炮灰後我直接手撕人渣 dq_cn源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開啟瀑布流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