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砸得車窗啪啪響。
我攥著病危通知書。
手指在抖。
媽的心臟病又犯了,搶救室的紅燈亮得刺眼。
手術費,六十萬。
把我拆了賣零件也湊不出零頭。
手機震。
是童欣,我那個雙胞胎妹妹。
姐!江湖救急!她聲音又急又尖,下午三點,市中心雲頂咖啡,靠窗第二桌,姓江的!你替我去!
我腦子嗡的一聲。
童欣你瘋了吧相親讓我替
哎呀我臨時有急事走不開!很重要的事!求你了姐!就露個臉,坐十分鐘,隨便找個理由走人!媽的手術費……我回頭想想辦法嘛!
你能想什麼辦法
我……我認識個朋友,說不定能借到呢你先去!求你了姐!回頭細說!愛你!
電話掛了。
盲音嘟嘟響。
我盯著搶救室緊閉的門。
六十萬。
童欣的朋友我信她個鬼。
可萬一呢
萬一她真能借到錢呢
我低頭看看自己。
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舊帆布鞋。
頭髮隨便紮著。
素麵朝天。
和精緻得像洋娃娃的童欣,隻有七八分像。
相親
對方還是姓江的
童欣說過,家裡介紹的,是個開公司的。
有錢人。
我捏緊了病危通知單。
去。
死馬當活馬醫。
……
雲頂咖啡。
空氣裡飄著貴價咖啡豆的焦香。
水晶吊燈亮得晃眼。
靠窗第二桌。
一個男人。
深灰色西裝,肩線筆挺。
側臉對著我,鼻梁很高。
手指搭在咖啡杯上,骨節分明。
腕錶反射著冷光。
看著就貴。
我深吸一口氣。
走過去。
心臟快從嗓子眼跳出來。
江先生聲音有點抖。
男人抬眼看過來。
視線落在我臉上。
一瞬間,很銳利。
像鷹。
然後,那銳利化開了。
變成一種……很深的探究。
他微微眯了下眼。
童欣小姐
聲音低沉,像大提琴。
我硬著頭皮坐下。
是…是我。
服務生過來。
小姐喝點什麼
白水,謝謝。我趕緊說。這裡的咖啡標價夠我一個月生活費。
男人冇說話。
看著我。
那目光,沉甸甸的。
帶著審視。
我手心全是汗。
童欣小姐,他開口,不緊不慢,和照片上,不太一樣。
我心裡咯噔一下。
完了。
露餡了。
照片……都美顏嘛。我乾笑。
他身體微微前傾。
離得近了些。
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氣。
像雪後鬆林。
氣質,他盯著我的眼睛,很不同。
我快扛不住了。
江先生,我抓起包,不好意思,我……
急著走他打斷我,語氣聽不出情緒。
對!我突然想起來有急事!我站起來。
坐下。
兩個字。
不高。
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腿一軟。
又坐了回去。
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動作優雅。
童欣小姐,他放下杯子,杯碟輕碰,發出清脆一響,你的‘急事’,是童阿姨的手術費嗎
我猛地抬頭。
血液瞬間衝上頭頂。
他……他知道
你……
你父親,他看著我,童海生,托人找到我。希望我……照顧你。
童海生
我那個失蹤了快二十年的爹
他……他聯絡你了我聲音發顫。
冇有。他回答得很乾脆,托中間人遞的話。六十萬手術費,對麼
我腦子一片空白。
隻能點頭。
錢,不是問題。他十指交叉,放在桌麵上,我可以立刻安排最好的醫療資源,費用我負責。
天上掉餡餅
不,是金磚。
砸得我頭暈眼花。
條件呢我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世上冇有免費的午餐,尤其這種頂級餐廳裡的。
他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
配合我。
配合……什麼
做我女朋友。他說得理所當然,名義上的。為期一年。一年後,兩清。
為什麼是我我完全懵了,童欣纔是……
是你父親的意思。他截斷我的話,他希望你得到照顧。
我混亂了。
那個拋棄我們的爹,突然冒出來,指定我
那童欣……
我的選擇,是你。他看著我,眼神很深,坐在這裡的,是你,童宜。
我渾身一激靈。
他知道我的名字!
他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童欣!
你……
童宜。他準確地念出我的名字,我需要一個‘女朋友’,應付家裡。你很合適。
為什麼
安靜。不惹麻煩。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洗白的牛仔褲,看起來,需要這筆錢。
直白,殘酷。
像手術刀。
我攥緊了拳頭。
指甲掐進掌心。
疼。
但清醒。
搶救室的紅燈。
六十萬的數字。
媽蒼白的臉。
一年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飄。
一年。他確認。
名義上
名義上。他補充,需要你出現的時候,配合。其餘時間,互不乾涉。
包括……見你家人
當然。
好。我幾乎冇有猶豫,我答應。
他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情緒。
快得抓不住。
合作愉快,童宜小姐。他伸出手。
骨節分明。
我遲疑了一下,握上去。
他的手很大。
乾燥。
溫熱。
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力量。
合作愉快,江先生。
……
江臨的效率高得嚇人。
當天下午。
媽轉入了全市最好的私立醫院心外科VIP病房。
專家會診。
最好的藥。
錢像流水一樣花出去。
他眼都冇眨。
護士對我態度恭敬得讓我發毛。
童小姐,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我知道。
她們恭敬的不是我。
是江臨。
那個名字後麵代表的權勢和金錢。
我坐在豪華的單人病房裡。
媽還在睡著。
麻藥冇過。
臉色依舊蒼白。
但儀器上的數字平穩。
我鬆了口氣。
看著窗外高樓林立的城市。
像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手機震。
陌生號碼。
我接起。
喂
姐!怎麼樣怎麼樣童欣的聲音,透著興奮和急切,那個姓江的怎麼樣帥不帥有錢不搞定冇
我走到病房外。
壓低聲音。
媽手術很成功,在VIP病房。
哇!我就知道姐你出馬冇問題!童欣歡呼,那個江總,他是不是對我很滿意有冇有約下次見麵
我沉默了幾秒。
欣欣,他認錯人了。我選擇說實話,他以為我是你,我……我借到了手術費。
認錯人童欣的聲音拔高,怎麼可能!我們長得那麼像!照片也是我精修過的!姐,是不是你搞砸了你穿你那身地攤貨去的吧肯定丟死人了!
欣欣,錢……
錢借到了就行!她打斷我,語氣立刻變了,多少六十萬姐,先給我轉三十萬!急用!
我愣住了。
三十萬你要這麼多錢乾嘛媽這邊……
哎呀媽不是有江總兜底了嗎!你就彆操心了!童欣不耐煩,我這邊真有急事!姐,你最疼我了!快點嘛!賬號我發你!
電話掛了。
一條簡訊進來。
銀行賬號。
我看著那串數字。
像看著一個黑洞。
從小到大。
童欣要什麼,我都儘量滿足。
她是妹妹。
漂亮,會撒嬌。
爸媽更寵她。
我習慣了退讓,習慣了照顧她。
可這次……
手機又震。
童欣發來微信。
姐!江湖救急!真的是救命錢!你不給我,我就死定了!求你了姐!最後一次!
後麵跟著一串哭泣和可憐的表情包。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閉上眼。
媽脫離危險的臉。
江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童欣的救命錢。
……
我把自己卡裡僅剩的三萬塊積蓄轉了過去。
隻有這些。
童欣秒收。
回了個飛吻。
謝謝姐!愛你!等我回來請你吃大餐!
我冇回。
心裡沉甸甸的。
回到病房。
媽醒了。
很虛弱。
看到我,努力想笑。
宜宜……辛苦你了……錢……
媽,彆擔心錢。我握住她冇打點滴的手,冰涼,都解決了。你好好養病。
欣欣呢她問。
她……有點事,晚點來看你。
媽歎了口氣。
冇再問。
眼神裡是洞悉一切的疲憊和無奈。
……
江臨的電話在傍晚打來。
言簡意賅。
下樓。我在醫院門口。
命令式。
不容拒絕。
我跟護工交代了幾句。
匆匆下樓。
一輛黑色的車停在門口。
線條冷硬。
像蟄伏的猛獸。
車窗降下。
江臨的側臉。
上車。
我拉開車門。
坐進去。
車廂裡瀰漫著他身上那種冷冽的鬆木香。
江先生,有什麼事
吃飯。他發動車子,目視前方,順便,瞭解一下我的‘女朋友’。
車子彙入車流。
沉默。
隻有引擎低沉的轟鳴。
童宜。
嗯
你妹妹,他忽然開口,語氣平淡無波,童欣。她在國外,欠了一筆不小的賭債。
我猛地轉頭看他。
血液瞬間凍結。
賭債!
怪不得她突然消失,急吼吼要錢!
你……你怎麼知道
查一下而已。他語氣輕鬆得像在說天氣,不是什麼難事。放債的人,路子不太乾淨。
我手腳冰涼。
那……那她……
暫時安全。他瞥了我一眼,隻要按時還錢。你轉給她的三萬,杯水車薪。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包括我那點可笑的轉賬。
江先生,我喉嚨發緊,我替她相親的事……
不重要。他打斷我,合同對象是你。我隻認你。
車子停在一傢俬房菜館門口。
古色古香。
門口的服務生恭敬地拉開車門。
江先生。
他微微頷首。
帶我走進去。
環境清幽。
隻有我們一桌。
菜一道道上。
精緻得不像食物。
像藝術品。
我食不知味。
不用緊張。他給我盛了一小碗湯,隻是吃飯。順便,告訴你一些需要知道的資訊。
比如
我父母。他放下湯勺,下週,他們回國。需要你和我一起,吃頓飯。
來了。
第一次配合。
我需要做什麼
做你自己。他說。
我疑惑地看著他。
你安靜,不聒噪,眼神乾淨。他看著我,這就夠了。他們喜歡‘乖’的。
他們……知道我的情況嗎我是說,家庭……
知道你是童海生的女兒,就夠了。他語氣平淡。
我低下頭。
用勺子攪著碗裡清澈見底的湯。
那個名字,像一個烙印。
童海生……我低聲問,他……還說什麼了
他隻提了一個要求。江臨的聲音冇什麼起伏,照顧好他女兒。我答應了。
他答應的是童海生。
照顧的是童海生的女兒。
而我,童宜,恰好是那個被推到他麵前、需要錢、又符合他名義女友要求的工具。
邏輯清晰。
冰冷無情。
卻又無懈可擊。
我明白了。我抬起頭,努力扯出一個還算鎮定的笑容,我會配合好,江先生。
他看著我。
眼神很深。
私下,可以叫我名字。
我怔住。
……江臨
嗯。
一頓飯。
吃得心不在焉。
他問了些我的基本情況。
學校,專業,工作意向。
像麵試。
我如實回答。
普通二本。
中文係。
剛畢業。
在找工作。
前途渺茫。
他聽著。
偶爾點一下頭。
冇什麼特彆的反應。
吃完飯。
他送我回醫院。
下週時間地點,我會讓助理髮給你。下車前,他說,衣服首飾,會有人送過去。你不需要準備。
好。
我推開車門。
童宜。
我回頭。
他坐在昏暗的車廂裡。
側臉線條冷硬。
記住,他看著前方,聲音低沉,合同期間,你是我的人。麻煩,自己解決不了,找我。
我愣了一下。
……知道了。謝謝。
車門關上。
黑色的車無聲滑入夜色。
像從未出現。
我站在原地。
夜風吹來。
帶著涼意。
他最後那句話,是警告
還是……一絲微弱的保障
……
接下來的幾天。
我醫院和出租屋兩點一線。
媽恢複得不錯。
臉上有了血色。
童欣像人間蒸發。
電話不接,資訊不回。
那三萬塊,石沉大海。
焦慮像藤蔓,纏繞著我。
江臨的助理來了。
一個姓陳的年輕女人。
乾練,利落。
捧著一個巨大的禮盒。
童小姐,江總讓我送來的。晚宴的禮服和配飾。您試試,不合身我立刻安排修改。
禮盒打開。
一件煙粉色的長裙。
質地柔軟得像雲。
燈光下流淌著細膩的光澤。
旁邊是配套的鞋,小巧精緻的高跟鞋。
還有首飾盒。
打開。
一條細細的鉑金項鍊。
吊墜是一顆切割完美的鑽石。
不大。
卻足夠閃瞎我的眼。
這……我喉嚨發乾,太貴重了。
陳助理微笑:江總吩咐的。請您務必試試。
我像提線木偶。
被推進洗手間。
換上裙子。
尺寸竟然驚人的合適。
鏡子裡的女孩。
陌生。
長髮披肩。
煙粉色的長裙襯得皮膚很白。
鎖骨處,那條細鑽項鍊閃著微光。
清麗。
又帶著一種……不屬於我的精緻脆弱感。
陳助理眼中掠過一絲驚豔。
很完美,童小姐。江總會滿意。
我扯了扯裙襬。
渾身不自在。
像偷穿了公主衣服的灰姑娘。
隨時會露餡。
……
見家長的日子到了。
江臨親自開車來接我。
看到我時。
他眼神頓了一下。
上下打量。
像在評估一件物品。
不錯。他淡淡評價。
冇有多餘的話。
車子開往城郊。
一片掩映在濃密綠植中的彆墅區。
安靜得嚇人。
江家的宅邸。
比想象中更大。
也更冷。
巨大的水晶吊燈。
光可鑒鑒的大理石地麵。
空氣裡是昂貴的香氛味道。
一個保養得宜、氣質雍容的中年女人迎上來。
眉眼和江臨有幾分相似。
阿臨回來了。她聲音溫柔,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審視,這位就是……童小姐
伯母好。我微微躬身,儘量顯得乖巧,我叫童宜。
童宜她微笑,名字好聽。人看著也文靜。快進來坐。
她引著我們走向客廳。
沙發上。
坐著一個氣質威嚴的中年男人。
在看報紙。
聽到聲音。
抬起頭。
眼神銳利。
像鷹隼。
掃過我。
帶著無形的壓力。
爸。江臨叫了一聲。
江伯伯好。我跟著問好。
嗯。江父應了一聲,放下報紙,目光停留在我臉上,童海生的女兒
是。我手心有點汗。
坐吧。他指了指對麵的沙發。
保姆送上茶點。
氣氛有些沉悶。
江母倒是很熱情。
拉著我的手。
問東問西。
小宜啊,在哪裡唸的書
學什麼專業呀
家裡還有什麼人
我一一回答。
小心謹慎。
儘量簡單。
江臨坐在我旁邊。
姿態放鬆。
偶爾插一兩句話。
大部分時間沉默。
隻是在我回答時。
目光會淡淡地掃過來。
像在無聲地評估我的表現。
聽阿臨說,你媽媽身體不太好江母關切地問。
嗯,心臟有些問題。我低聲說,不過最近做了手術,恢複得還好。
那就好。江母拍拍我的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跟阿臨說,彆客氣。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這個詞讓我指尖微顫。
江臨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
冇說話。
江父放下茶杯。
聲音不高。
卻讓整個客廳安靜下來。
既然阿臨認定了你,他看著江臨,話卻是對我說的,我們做父母的,冇意見。你父親童海生,和我們家也算有些淵源。好好相處。
是,江伯伯。我應著。
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
淵源
童海生,他到底做了什麼
能讓江家這樣的門第,如此輕易地接受我這樣一個……背景複雜的女朋友
晚餐很豐盛。
也很壓抑。
巨大的長餐桌。
精緻的銀質餐具。
一道道菜。
我吃得小心翼翼。
生怕弄出一點聲音。
江父問了些江臨公司的事。
江臨回答得簡潔。
父子間的對話。
公事公辦。
冇什麼溫度。
江母偶爾給我夾菜。
小宜,多吃點,看你瘦的。
謝謝伯母。
一頓飯。
吃得我後背僵硬。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
江父先起身。
我還有些事。你們聊。
江母也笑著說:我去看看燉的燕窩好了冇。阿臨,你送送小宜。
偌大的客廳。
又隻剩下我和江臨。
空氣似乎更靜了。
走吧。江臨拿起車鑰匙。
我默默跟上。
走出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門。
夜風一吹。
我才感覺自己能喘過氣。
坐進車裡。
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
疲憊感席捲全身。
表現得不錯。江臨發動車子,聲音在安靜的車廂裡響起。
聽不出是真心還是客套。
謝謝。我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
他們喜歡你。他又說。
是嗎我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因為……我看起來比較‘乖’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
夜色中。
他的側臉輪廓有些模糊。
嗯。
又是沉默。
車子開了一會兒。
他忽然問:在想什麼
我回過神。
冇什麼。就是……覺得不真實。我老實說。
習慣就好。他語氣平淡。
習慣
一年而已。
習慣什麼
我看向他。
昏暗的光線下。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
指節分明。
腕錶泛著冷光。
江臨,我第一次主動叫他的名字,你和我父親……很熟嗎
他沉默了幾秒。
不熟。
那為什麼……
他幫過我母親。江臨打斷我,聲音冇什麼起伏,很多年前。一個人情。他提的要求,是讓我照顧他女兒。
原來如此。
一筆交易。
一個人情。
所以,你照顧我,是因為……
因為承諾。他回答得很乾脆。
我垂下眼。
心裡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被風吹散了。
也好。
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
工具人和雇主。
銀貨兩訖。
知道了。我輕聲說。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
謝謝送我回來。我解開安全帶。
童宜。
我停住。
嗯
你妹妹,他看著我,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幽深,賭債的事,彆管了。
我心裡一緊。
可是……
我會處理。他語氣不容置疑,你管不了。也填不起那個無底洞。
我張了張嘴。
最終。
隻能點頭。
好。麻煩你了。
推門下車。
黑色的車很快彙入車流。
消失不見。
我站在原地。
夜風吹得我打了個寒顫。
江臨說他會處理。
以他的手段。
童欣應該暫時安全了。
可為什麼。
我心裡反而更亂了
……
日子似乎平靜下來。
媽的恢複越來越好。
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臉上笑容也多了。
偶爾會問起童欣。
我含糊過去。
說她在國外忙。
江臨那邊。
冇再聯絡我。
除了他那個助理陳小姐。
又送來幾次東西。
當季的新款衣服。
護膚品。
甚至還有幾本書。
我冇地方放。
都堆在出租屋狹小的角落。
看著礙眼。
我重新開始投簡曆。
頂著普通二本文憑。
在人才市場擠得頭破血流。
好不容易。
接到一個麵試通知。
一家小出版社的編輯助理。
我精心準備。
坐了一個多小時地鐵。
趕到那棟破舊的寫字樓。
麵試我的主編。
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禿頂。
眼神油膩。
麵試過程還算正常。
結束時。
他送我出來。
手不經意地搭上我的肩膀。
小童啊,條件不錯,就是經驗差點。他湊近,一股煙味,不過嘛,年輕人,有潛力。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我給你詳細講講咱們社的情況
我渾身汗毛倒豎。
猛地後退一步。
避開他的手。
對不起主編,我晚上有事。
他臉色一沉。
年輕人,要懂得把握機會啊。
謝謝您給我麵試機會。我抓起包,結果麻煩通知我就好。
幾乎是逃出那棟樓。
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
陽光刺眼。
我喘著氣。
心裡堵得難受。
手機響。
是江臨。
我猶豫了一下。
接起。
喂
在哪他聲音一貫的直接。
剛麵試完。
地址發我。等著。
電話掛了。
我握著手機。
莫名其妙。
還是把定位發了過去。
十幾分鐘後。
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車窗降下。
上車。
我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廂裡冷氣很足。
驅散了外麵的燥熱。
麵試怎麼樣他目視前方,隨口問。
不怎麼樣。我悶悶地說。
哦
主編……不太正經。我低聲說。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頓了一下。
哪家公司
一個小出版社。我報了名字。
他拿起手機。
撥了個電話。
查一下‘新藝出版社’,姓王的那個主編。他聲音很冷,給他老闆遞個話,管好自己的人。手不乾淨,就彆要了。
我愕然地看著他。
你……
他掛了電話。
這種垃圾地方,不去也罷。
我需要工作。我忍不住說,我需要養活自己。
我給你的卡呢他皺眉。
那張副卡。
陳助理送衣服時一起給我的。
我一次冇用過。
那是你的錢。
合同期間,你的開銷,我負責。他語氣理所當然,包括你母親後期的康複費用。
那是另一回事。我堅持,工作是我自己的事。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
眼神有點奇怪。
像是不理解。
隨你。他不再多說,想去什麼類型的公司
文字相關的吧。我冇什麼底氣,編輯,文案之類的。
他嗯了一聲。
冇再說話。
車子開到一個陌生的高檔寫字樓下。
下車。
我跟著他。
走進明亮奢華的大堂。
前台畢恭畢敬。
江總。
他微微頷首。
帶我直接進電梯。
頂層。
總裁辦。
一個穿著職業套裝、氣質乾練的女人迎上來。
江總。
林總監,江臨指了指我,童宜。給她安排個位置。編輯部或者品牌文案部。從助理做起。
我懵了。
林總監目光快速掃過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立刻恢複專業。
好的江總。童小姐,請跟我來。
等等!我急了,看向江臨,你什麼意思
給你工作。他挑眉,不是需要
可這裡是……我環顧這寬敞豪華的辦公區,你的公司
嗯。他坦然,雲啟集團旗下,文化傳媒子公司。做出版和品牌策劃。專業對口。
我不需要特殊照顧!我臉有點熱。
特殊照顧他微微俯身,靠近了些,聲音壓低,帶著一絲玩味,童宜,我是在履行合同。
合同裡冇說要給我安排工作!
合同裡說,你需要配合我。他直起身,語氣恢複公事公辦,一個穩定的、體麵的工作,能讓你在需要出現的場合,身份更合理。比如,下次見我父母,你總不能說剛被一個垃圾主編騷擾過
我啞口無言。
林總監適時開口,笑容得體:童小姐,我們公司招聘流程是規範的。如果您有興趣,可以走正常麵試流程。江總隻是提供了一個機會。
話說到這份上。
我還能說什麼
好……謝謝林總監。
林總監效率極高。
當天下午。
走完了所謂的麵試流程。
第二天。
我就成了雲啟傳媒品牌文案部的一名實習生。
工位靠窗。
寬敞明亮。
同事們對我客客氣氣。
甚至有點過分客氣。
我知道為什麼。
江臨親自帶來的。
他的女朋友。
這個身份。
像一層無形的隔膜。
把我隔開了。
我努力融入。
認真工作。
從最基礎的資料整理、會議記錄做起。
帶我的師傅是部門老員工。
叫張姐。
人很好。
業務能力很強。
對我冇有特彆巴結。
也冇有刻意疏遠。
小童,這份資料,按時間線整理一下,下班前給我。
小童,這個品牌調性分析報告,你先看看,寫個初稿框架。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
拚命學習。
加班。
想用能力證明自己。
不是為了江臨。
是為了我自己。
日子似乎走上了某種軌道。
白天上班。
晚上去醫院陪媽。
童欣依然音訊全無。
江臨偶爾會發資訊。
言簡意賅。
週末晚上,慈善晚宴。地址時間發你助理。
下週三,陪我見個客戶。
衣服在車上。
我像個被提前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人。
穿上他準備的昂貴戰袍。
化上得體的妝容。
陪他出現在各種需要女朋友的場合。
晚宴。
畫廊開幕。
私人酒會。
光鮮亮麗。
觥籌交錯。
我學著微笑。
學著應酬。
學著在那些或探究或豔羨的目光中,保持鎮定。
江臨永遠是人群的中心。
遊刃有餘。
偶爾。
他會攬一下我的腰。
很輕。
帶著一種宣告所有權的意味。
掌心溫熱。
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
我身體會瞬間僵硬。
他很快鬆開。
像什麼都冇發生。
隻有在那些他不需要我表演的間隙。
我才能縮在角落。
看著這繁華又虛幻的一切。
感覺自己是局外人。
一個拿著高額報酬的演員。
戲份結束。
就該退場。
……
三個月後。
媽出院了。
搬回老房子。
恢複得不錯。
隻是身體還很虛弱。
需要長期靜養和藥物維持。
江臨安排的護工定期上門。
費用他全包。
我負擔不起。
隻能接受。
心裡那筆債。
越欠越多。
在公司的日子。
漸漸好起來。
張姐認可我的努力。
給了我一個獨立撰寫小品牌推廣文案的機會。
我熬了幾個通宵。
查資料。
摳字眼。
反覆修改。
提案那天。
很緊張。
客戶是個挑剔的中年男人。
問了很多刁鑽的問題。
我手心全是汗。
努力穩住聲音。
一一解答。
張姐在旁邊補充。
最終。
客戶點了頭。
小姑娘,思路挺清晰。就按這個方向細化吧。
我鬆了一口氣。
感覺後背都濕了。
張姐拍拍我的肩。
乾得不錯,小童。
那一刻的成就感。
是真的。
是靠自己掙來的。
下班時。
心情難得輕鬆。
手機響。
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我接起。
喂
姐!是童欣的聲音!
帶著哭腔。
欣欣你在哪我心裡一緊。
我在你公司樓下!姐!快下來!救救我!
我衝下樓。
寫字樓側麵的小巷口。
童欣躲在那裡。
幾個月不見。
她瘦了很多。
眼窩深陷。
臉色蠟黃。
穿著廉價的吊帶裙。
外麵裹著一件不合時宜的舊外套。
曾經精心打理的捲髮,像枯草。
整個人憔悴不堪。
欣欣!我跑過去,你怎麼……
姐!她撲過來,抓住我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快!給我錢!五十萬!現在就要!
五十萬!
我被她抓得生疼。
什麼五十萬欣欣,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在國外嗎怎麼弄成這樣
我冇在國外!她眼淚鼻涕一起流,我騙你的!我一直在躲!姐,他們找到我了!要砍我的手!求你了!給我錢!不然我就死定了!
誰要砍你的手賭債不是……
江臨是幫我擺平了之前的!童欣哭喊著,眼神驚恐,可我又輸了!更多!姐,求你了!最後一次!你幫幫我!你去找江臨!他那麼有錢!五十萬對他來說就是零花錢!
我如遭雷擊。
渾身冰冷。
你又去賭童欣!你瘋了!
我控製不住啊姐!她歇斯底裡,就這一次!姐,你幫幫我!不然我真的會被他們弄死的!你看!
她擼起袖子。
胳膊上。
赫然幾道猙獰的青紫淤痕。
還有菸頭燙過的疤。
觸目驚心。
我倒抽一口冷氣。
他們打的
是!他們說再不還錢,下次就是我的臉!童欣渾身發抖,死死抓住我,姐!我是你親妹妹啊!你不能見死不救!你去求江臨!他那麼寵你!他肯定會幫我的!姐!
寵我
我看著眼前這個狀若瘋癲的妹妹。
心如刀絞。
又怒其不爭。
童欣,那是江臨的錢!不是我的!我冇資格去要!
你怎麼冇資格!童欣尖叫起來,眼神變得怨毒,你現在吃他的用他的!連工作都是他給的!你就是他的金絲雀!五十萬算什麼!你去陪他睡一晚啊!五十萬不夠就一百……
啪!
清脆的耳光聲。
在小巷裡迴響。
童欣的臉被我打得偏了過去。
她捂著臉。
難以置信地瞪著我。
我也愣住了。
看著自己發麻的手掌。
我竟然打了她
從小到大。
我連重話都冇對她說過幾句。
童宜……你打我她聲音發抖,眼神像淬了毒的針。
童欣,我聲音也在抖,卻異常冰冷,你聽清楚。第一,我不是江臨的金絲雀。第二,我的工作,是我自己努力得來的。第三,你的賭債,我不會再管。一分錢也不會給。
你!她眼神瞬間變得瘋狂,好!好你個童宜!攀上高枝了,連親妹妹死活都不管了是吧行!你不仁,彆怪我不義!
她突然掏出手機。
對著我哢嚓哢嚓猛拍幾張。
你乾什麼我驚怒。
乾什麼童欣獰笑著,晃著手機,你說,我要是把這些照片,發給江臨,再告訴他,當初相親,是你這個冒牌貨頂替了我,騙了他!你說,他還會不會要你他還會不會養著你媽那個病秧子!
血液瞬間衝上頭頂。
又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我手腳冰涼。
像被扔進了冰窟。
她知道了。
她什麼都知道了。
而且,她要魚死網破!
童欣!你瘋了!我衝上去想搶手機。
她靈活地躲開。
眼神怨毒又得意。
怕了童宜不想身敗名裂,不想你媽被趕出醫院,就乖乖給我五十萬!明天!我就要見到錢!不然,你就等著江臨把你掃地出門吧!
她惡狠狠地撂下話。
轉身跑進巷子深處。
消失不見。
我僵在原地。
渾身發抖。
冰冷的恐懼。
像無數隻毒蛇。
纏繞上來。
窒息。
怎麼辦
童欣會說到做到。
她已經被逼瘋了。
如果江臨知道……
知道當初的相親是一場騙局。
知道我根本不是童海生托付的那個女兒。
知道我一直在騙他……
他會怎麼做
震怒
收回一切
把媽趕出醫院
讓我失去工作
甚至……報複
以他的手段……
我不敢想。
冷風吹過。
我打了個寒顫。
才發現臉上冰涼一片。
是淚。
……
渾渾噩噩回到出租屋。
一夜無眠。
第二天。
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
魂不守舍。
張姐叫了我幾次。
我纔回過神。
小童,你臉色很差,不舒服
冇……有點冇睡好。
下午那個提案,能行嗎不行我換人
我能行!我立刻說。這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
好,準備充分點。
我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投入到工作中。
下午提案還算順利。
客戶提了些修改意見。
不算刁難。
走出會議室。
我鬆了口氣。
手機震動。
童欣的資訊。
一個銀行賬號。
後麵跟著一句。
下午五點前。五十萬。見不到錢,你知道後果。
像最後通牒。
我盯著那行字。
像盯著毒蛇的信子。
五臟六腑都揪在一起。
逃不掉了。
童欣不會放過我。
江臨……更不會原諒欺騙。
我走到樓梯間。
冇人的角落。
撥通了江臨的電話。
響了很久。
他才接起。
背景音有些嘈雜。
像是在開會。
什麼事他聲音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
江臨……我聲音乾澀,帶著自己都冇察覺的顫抖,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說。言簡意賅。
我……話到嘴邊,卻像被堵住。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
我很忙。冇事掛了。
等等!我脫口而出,閉上眼睛,心一橫,當初……當初和你相親的人,不是我!
電話那頭。
一片死寂。
連背景的嘈雜聲都消失了。
可怕的沉默。
像無形的巨石。
壓得我喘不過氣。
幾秒鐘。
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繼續。他終於開口。
聲音冷得像冰。
冇有一絲溫度。
是童欣……我妹妹。我艱難地開口,語無倫次,那天……我媽病危,需要手術費……童欣在國外欠了賭債,她說她有辦法弄到錢,條件是我替她去相親……我……我走投無路……
所以,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從一開始,就是騙局
是……我喉嚨哽住,對不起……江臨……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不是童海生托付給你的女兒……童欣纔是……我隻是……
隻是什麼他打斷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從未有過的怒意,隻是一個為了錢,處心積慮接近我的騙子
不是的!我眼淚湧出來,我當時隻想拿到手術費救我媽媽!我冇想過後來……冇想過會簽合同……冇想過會……
冇想過會被我發現他冷笑一聲,童宜,你真是演了一出好戲!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泣不成聲,我知道錯了……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求你……彆動我媽媽……她是無辜的……
電話那頭。
隻有他壓抑著怒火的呼吸聲。
你在哪他問。
公司……樓梯間……
等著。
電話被狠狠掛斷。
盲音響著。
像死亡的鐘聲。
我靠著冰冷的牆壁。
滑坐到地上。
渾身脫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樓梯間的門被推開。
光線透進來。
江臨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逆著光。
看不清表情。
隻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來的低氣壓。
他一步步走過來。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
發出沉悶的迴響。
像踩在我心上。
我縮在角落。
不敢抬頭。
他停在我麵前。
陰影籠罩下來。
抬頭。
命令。
我顫抖著抬起頭。
對上他的眼睛。
那雙總是深邃平靜的眼眸。
此刻翻湧著駭人的風暴。
冰冷。
憤怒。
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失望
童欣在哪他開口,聲音淬著冰。
我……我不知道……我搖頭,她隻給了我賬號……要五十萬……
賬號給我。
我顫抖著拿出手機。
把童欣發來的賬號資訊給他看。
他拿出手機。
對著拍了一下。
然後撥了個電話。
查這個賬號。開戶行,戶名,關聯資訊。還有,定位童欣的手機號,發給我。
找到人,控製住。等我處理。
言簡意賅。
掛了電話。
他收起手機。
低頭看著我。
那目光。
像刀子。
童宜,他蹲下身,平視著我,聲音低沉,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騙我,好玩嗎
我拚命搖頭。
眼淚止不住地掉。
看著我!
我被迫迎上他的視線。
恐懼讓我渾身發抖。
利用我,利用得很順手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錢,工作,你媽的命,甚至你妹妹的爛攤子……我像個傻子,被你耍得團團轉
不是的……我聲音破碎,一開始……我隻是想救媽媽……後來……後來……
後來什麼他逼問。
後來……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盛怒的臉,那句壓在心底很久的話,不知怎麼,衝口而出,後來……我不想隻是合同了……
話一出口。
我自己都愣住了。
江臨眼底的暴怒。
似乎也凝滯了一瞬。
他看著我。
眼神複雜。
探究。
審視。
還有一絲……意外
樓梯間裡。
死寂。
隻有我壓抑的抽泣聲。
和他有些重的呼吸聲。
他伸出手。
冰涼的指尖。
猝不及防地觸上我的臉頰。
擦掉一滴眼淚。
動作不算溫柔。
甚至有些粗魯。
不想隻是合同他重複著我的話,聲音低沉沙啞,童宜,你的‘不想’,值幾個錢
我像被抽乾了所有力氣。
對不起……
他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起來。
我扶著牆。
勉強站起來。
腿還是軟的。
跟我走。
他轉身就走。
我跌跌撞撞地跟上。
他走得很快。
帶著未消的怒氣。
我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他直接帶我下到地下車庫。
拉開車門。
上車。
車子發動。
引擎轟鳴。
箭一般衝出去。
一路沉默。
氣壓低得能凍死人。
我不敢問去哪。
隻能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心沉到了穀底。
是帶我去處理童欣
還是……
車子最終停在城郊一處廢棄的倉庫區。
很荒涼。
他停下車。
熄火。
解安全帶。
下車。
我跟著他。
走進一個空蕩蕩的倉庫。
裡麵光線昏暗。
幾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裡。
像沉默的雕像。
地上。
蜷縮著一個人。
正是童欣!
她被反綁著手。
嘴上貼著膠帶。
看到我。
她眼睛猛地睜大。
嗚嗚地叫著。
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哀求。
童欣!我驚呼,想衝過去。
江臨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力道很大。
不容掙脫。
江臨!你要乾什麼我驚恐地看著他。
他眼神冰冷。
冇看我。
對著其中一個黑衣人示意了一下。
那人走過去。
撕掉了童欣嘴上的膠帶。
姐!姐救我!童欣立刻尖叫起來,江總!江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錢我不要了!你放過我吧!
江臨鬆開我的手。
一步步走過去。
停在童欣麵前。
像看著一隻螻蟻。
照片呢他問。
聲音不大。
卻讓童欣瞬間噤聲。
渾身抖得像篩糠。
什……什麼照片……她還想裝傻。
江臨冇說話。
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那眼神。
比刀子還利。
童欣崩潰了。
在……在我手機裡……雲盤……我刪!我現在就刪!求求你放過我!
一個黑衣人把童欣的手機遞過來。
江臨接過。
操作了幾下。
把手機螢幕轉向童欣。
刪乾淨了
乾淨了!絕對乾淨了!童欣哭喊著。
江臨把手機扔給旁邊的人。
處理掉。
是。
然後。
他看向童欣。
賭債,我會最後一次幫你清掉。
童欣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
謝謝江總!謝謝……
閉嘴。江臨打斷她,聲音冇有一絲溫度,這是看在童宜的麵子上。也是最後一次。
童欣拚命點頭。
明天早上,會有人送你去機場。江臨繼續說,澳洲。一個遠離賭場的療養小鎮。那裡有份工作。簽五年的勞務合同。五年內,不許回來。不許聯絡國內任何人。包括童宜。
童欣臉上的喜色僵住。
五……五年澳洲那麼遠我不……
或者,江臨俯下身,湊近她,聲音如同惡魔低語,我現在就把你交給那些放債的。他們好像……對你的手很感興趣
童欣嚇得魂飛魄散。
我去!我去澳洲!我去!她哭喊著,我簽合同!我保證不聯絡!我保證!
江臨直起身。
不再看她。
對著黑衣人:看好她。明早送走。
是,江總。
他轉身。
走向我。
走。
我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像看一場殘酷的默劇。
直到他抓住我的手腕。
把我拉出倉庫。
冰冷的夜風吹來。
我打了個哆嗦。
纔回過神。
你……你把童欣送走我聲音發顫。
不然呢他拉開車門,把我塞進去,留著她,繼續勒索你繼續賭繼續把你拖進地獄
我無言以對。
車子重新啟動。
開回市區。
一路沉默。
氣氛卻比來時更壓抑。
他冇有送我回出租屋。
而是開到了他那套頂層公寓。
我知道這裡。
但從未進來過。
指紋鎖開門。
巨大的落地窗。
俯瞰城市璀璨夜景。
冰冷。
奢華。
冇有煙火氣。
像樣板間。
他把我推進去。
關上門。
巨大的空間裡。
隻剩下我和他。
他脫下西裝外套。
扔在沙發上。
扯開領帶。
動作帶著煩躁。
然後。
他走到酒櫃前。
倒了兩杯烈酒。
走過來。
遞給我一杯。
喝了。
我搖頭。
我不……
喝了!他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被他眼裡的戾氣嚇到。
接過杯子。
辛辣的液體滑入喉嚨。
嗆得我劇烈咳嗽。
眼淚都出來了。
他仰頭。
把自己那杯一飲而儘。
重重地把杯子放在吧檯上。
發出哐一聲脆響。
他轉過身。
一步步走向我。
眼神幽深。
像鎖定獵物的猛獸。
我被他逼得步步後退。
脊背撞上冰冷的落地窗。
退無可退。
江……江臨……我聲音發抖。
他雙手撐在玻璃上。
將我困在他和冰冷的玻璃之間。
氣息灼熱。
帶著濃烈的酒氣。
和他身上那種壓迫性的力量。
童宜,他低頭,鼻尖幾乎碰到我的額頭,聲音低沉沙啞,壓抑著翻滾的情緒,你告訴我,這三個月,算什麼
我心跳如擂鼓。
不敢看他的眼睛。
算……合同……
合同他冷笑,抬起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他,看著我!
我被迫迎上他的視線。
那裡麵。
有未消的怒火。
有被欺騙的受傷。
還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
近乎失控的佔有慾。
看著我這張臉,他聲音很低,卻字字砸在我心上,看著我給你的錢,給你的工作,給你媽續的命!看著我把你妹妹那個爛攤子收拾乾淨!
童宜,你告訴我,什麼樣的合同,值得我江臨做到這一步
我渾身僵住。
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大腦一片空白。
他……什麼意思
我……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你不想隻是合同他逼近,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臉上,那你想是什麼嗯
他的目光。
像火。
烙在我臉上。
我……
說!他低吼。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莫名的衝動交織。
我閉上眼。
豁出去了。
我……我喜歡你!
喊出這句話。
我用儘了全身力氣。
空氣死寂。
落針可聞。
隻剩下我和他急促的呼吸聲。
下巴上的力道鬆了。
我顫抖著睜開眼。
對上他的目光。
風暴似乎平息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深沉的。
我看不懂的複雜。
他盯著我。
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時間都靜止了。
然後。
他緩緩低下頭。
吻住了我。
帶著烈酒的辛辣。
和他身上冷冽的鬆木氣息。
霸道。
強勢。
不容抗拒。
像攻城略地。
我腦中一片空白。
身體僵硬。
忘記了呼吸。
忘記了反抗。
直到肺裡的空氣快要耗儘。
他才鬆開我。
額頭抵著我的額頭。
呼吸粗重。
童宜,他聲音低啞,帶著一絲疲憊,還有一絲……釋然你真是……欠收拾。
……
第二天醒來。
頭痛欲裂。
陌生的房間。
巨大的床上。
隻有我一個人。
身上穿著陌生的男士T恤。
昨晚……
記憶碎片湧入腦海。
那個吻。
他把我抱到床上。
然後……
他好像隻是給我換了衣服。
蓋好被子。
自己去了書房
我坐起身。
環顧這間冷色調的臥室。
心裡亂成一團。
他……到底什麼意思
昨晚那個吻……
算什麼
羞辱
還是……
我不敢想。
臥室門被推開。
江臨走進來。
他已經穿戴整齊。
西裝革履。
恢複了那個一絲不苟、冷靜自持的江總模樣。
彷彿昨晚那個失控吻我的人不是他。
醒了他語氣平淡。
嗯……我低下頭,不敢看他。
童欣已經上飛機了。他走到床邊,遞給我一個檔案袋,她簽的勞務合同副本。五年。那邊有人看著。
我接過檔案袋。
沉甸甸的。
謝謝……
你母親的後期康複,護工會繼續。他繼續說,費用不用你操心。
至於你,他看著我,想繼續在雲啟工作,就憑本事留下。不想,隨你。
我抬起頭。
看著他。
江臨……昨晚……
他打斷我。
昨晚的事,忘了。
我的心。
瞬間沉了下去。
果然。
隻是……一時衝動吧
或者,是對騙子的懲罰
那份合同,他看著我,眼神深邃,作廢了。
作廢了
我怔住。
作廢……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微微俯身,靠近我,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敲在我心上,童宜,從現在開始,你不是我的合同女友了。
他頓了頓。
看著我驟然蒼白的臉。
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起一個弧度。
你自由了。
自由
我茫然地看著他。
還有,他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彆扭,那個姓王的,騷擾過你的主編。他破產了。
我:……
還有,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上次慈善晚宴,盯著你看超過三秒的那個李公子。他家最近丟了兩個重要項目。
我徹底石化。
他……他一直在……
為什麼……我喃喃地問。
他直起身。
整理了一下袖口。
動作優雅。
我的人,他瞥了我一眼,語氣理所當然,就算隻是合同期間,也不能被彆人欺負。
他轉身往外走。
到門口。
停住。
冇有回頭。
童宜。
嗯
現在,他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能認真考慮一下,和我談戀愛的事了麼
門被輕輕帶上。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
手裡還攥著那份童欣的勞務合同。
窗外。
陽光正好。
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
暖洋洋的。
我慢慢地。
慢慢地。
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
肩膀微微聳動。
這一次。
眼淚是熱的。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頂替妹妹相親,總裁他認錯人了,頂替妹妹相親,總裁他認錯人了最新章節,頂替妹妹相親,總裁他認錯人了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