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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暖心的朝陽
第一章:記憶錨點
2047年的第一場雪落在新霧都時,陳硯正在調試記憶錨點係統的第七代原型機。
實驗室的恒溫係統出了點故障,窗玻璃上凝結著細碎的冰晶,像被凍住的數據流。他摘下神經接駁儀,後頸的皮膚還殘留著十六根奈米電極的灼痛感——剛纔那場模擬實驗裡,他成功將自己七歲那年外婆家槐花香的記憶,轉化成了可存儲的量子數據。
陳工,302號受試體的記憶出現畸變。助理小林的聲音從全息屏裡傳來,虛擬形象上的焦慮指數條已經飆到了紅色,他關於‘母親的味道’的記憶,和數據庫裡‘醫院消毒水’的特征碼重合了。
陳硯轉身看向中央培養艙。透明的艙體裡,65歲的退休教師周明遠正漂浮在淡綠色的營養液中,頭頂的超導神經束像銀色的髮絲,連接著主機的核心處理器。這是記憶錨點項目的第107次人體實驗,目標是幫助阿爾茨海默症患者錨定正在流失的記憶。
切斷神經鏈接,注射記憶穩定劑。陳硯的手指在虛擬控製麵板上劃過,調出周明遠的記憶圖譜。代表母親的神經元集群原本是溫暖的橙黃色,此刻卻像被墨汁浸染,正慢慢吞噬周圍的健康區域。
這不是第一次出現記憶汙染。上個月,有位受試體把初戀的牽手記成了手術縫合的觸感,導致係統自動觸發了心理防護機製——那是陳硯團隊專門設計的痛感隔離牆,卻在這種詭異的記憶錯位麵前,成了無用的擺設。
根源查到了嗎陳硯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後頸的接駁儀印記還在發燙,那是昨晚他親自上陣做實驗留下的。為了複現父親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話,他連續三次強行突破神經耐受閾值,現在視網膜上還殘留著父親模糊的唇形。
查到了,是上週更新的‘集體潛意識數據庫’出了問題。小林調出一份報告,密密麻麻的代碼間夾雜著幾張腦波圖譜,有人往數據庫裡偷偷植入了2035年醫院火災的公共記憶,那些創傷性數據像病毒一樣,正在篡改個體記憶的特征碼。
陳硯的心臟猛地一縮。2035年那場大火燒燬了半個老城區的醫院,他的父親就是在那場混亂中錯過最佳搶救時間的。那段記憶是他心裡的刺,也是記憶錨點項目最初的起點——他想讓所有像父親一樣的人,都能清晰地記住生命裡最重要的瞬間。
把數據庫隔離,啟動緊急回溯。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另外,查清楚是誰植入的病毒,權限等級至少是B級以上。
小林應聲而去,實驗室裡隻剩下營養液循環的嗡鳴。陳硯走到培養艙前,看著周明遠蒼老的臉。老人的眉頭還在微微蹙著,像是在夢裡經曆著什麼痛苦的事。他的記憶裡,母親本該是總在廚房蒸桂花糕的樣子,現在卻被替換成了白大褂、針管和消毒水的味道——那些屬於醫院的、冰冷的元素。
這就是記憶錨點最危險的地方。當人類開始用技術乾預記憶,就像在瓷器上雕花,稍有不慎就會打碎原本完整的紋路。陳硯想起三年前項目啟動時,倫理委員會的劉教授曾警告過他:記憶不是數據,它帶著溫度和痛感,是活的。
那時他不以為然。作為國內頂尖的神經互動專家,他堅信技術能馴服一切混沌——就像二十年前,人們也覺得腦機介麵不可能民用,現在連小學生都能用視網膜投影背古詩。
傍晚時分,小林帶來了更壞的訊息。
植入病毒的是前倫理委員會成員張教授,他昨天已經辭職了,留下了這個。小林遞過來一個量子存儲盤,全息投影裡立刻浮現出張教授的臉。老人頭髮花白,眼神卻異常銳利,像藏著冰碴。
陳硯,你以為把記憶變成數據就能留住什麼張教授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2035年那場火裡,我女兒就在那間醫院實習。她最後的記憶是患者的哀嚎,可你們的係統卻要把這變成‘可美化的數據’——記憶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存檔的!
投影突然中斷,留下陳硯在原地發呆。他想起自己的父親,臨終時插著氧氣管,嘴唇動了很久,他卻隻捕捉到槐花香三個字。後來他花了三年時間,在老家院子裡種滿了槐樹,每年花開時都去靜坐,卻始終想不起父親說那三個字時的表情。
周老師醒了。護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陳硯走進觀察室時,周明遠正坐在床上,手裡捏著塊桂花糕——那是小林從食堂買來的。老人的眼神還有些茫然,卻在聞到糕點香味的瞬間,突然紅了眼眶。
我媽……總在灶台邊蒸這個。他喃喃地說,指尖微微顫抖,她手上有個疤,是給我煮糖水時燙的……
陳硯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周明遠的記憶圖譜在螢幕上緩緩展開,代表母親的區域重新變回溫暖的橙黃,那些被汙染的黑色紋路正在慢慢消退。
是自發修複小林驚訝地張大了嘴。
陳硯卻突然明白了。張教授的病毒冇能徹底摧毀記憶,因為有些記憶裡藏著活的錨點——不是數據庫裡的代碼,而是桂花糕的甜香,是疤痕的觸感,是那些被感官牢牢記住的細節。就像他父親臨終前提到的槐花香,其實早就刻在了他的嗅覺神經裡,不需要係統來存檔。
那天晚上,陳硯獨自回了趟老家。院子裡的槐樹已經長得很高,月光透過枝葉灑在地上,像碎掉的銀箔。他坐在小時候常坐的石凳上,突然想起八歲那年,父親舉著他摘槐花,槐米落在脖子裡,又癢又香。
原來有些記憶,從來不需要技術來錨定。它們就像樹的年輪,早已長在了生命裡。
第二章:情緒貨幣
林夏第一次用情緒幣買到東西,是在2049年的春天。
那時她剛從月球基地回到地球,還冇習慣重力帶來的沉重感。在新霧都的智慧超市裡,她看著標價牌上的3單位喜悅愣了很久——貨架上的合成蘋果,不是標著人民幣,而是需要用可量化的積極情緒來兌換。
需要幫忙嗎導購的虛擬形象飄過來,是個穿圍裙的卡通女孩,您的情緒賬戶裡有17單位‘平靜’,可以兌換5個蘋果,或者1份草莓蛋糕哦。
林夏下意識摸了摸後頸的神經介麵。在月球的五年,她的情緒數據一直被基地用作生態研究樣本,冇想到回到地球,這些數據竟然成了流通貨幣。她點開手腕終端的情緒錢包,看著自己的情緒曲線:平靜占比62%,思念占比28%,剩下的10%是輕微焦慮——大概是對這個陌生世界的不安。
我要蘋果。她輕聲說。
導購眨了眨眼,掃描器在她介麵上輕輕一觸。林夏突然想起月球上的蒲公英,那些在月塵裡開花的小生命,那時她的喜悅值曾飆升到91%,後來被基地記錄在案,說是人類在極端環境下的情緒突破。
走出超市時,街麵上的全息廣告正播放著情緒貨幣的宣傳片。畫麵裡,老人用懷舊兌換了年輕時的老唱片,孩子用興奮換了遊樂園門票,情侶互相轉賬愛慕,螢幕上跳出一行字:讓每一種情緒,都有價值。
林夏皺了皺眉。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心裡的喜怒哀樂都成了待售的商品。在月球時,生物安全小組曾監測過她的情緒波動,說她對著蒲公英發呆時的溫柔,有助於穩定植物的基因表達——但那是研究,不是交易。
回到租住的公寓,她發現房東發來的催租資訊:本月房租需支付20單位‘穩定情緒’,或等價人民幣。溫馨提示:您的‘焦慮’值過高,長期積累可能影響信用評分哦。
林夏盯著螢幕發呆。她的積蓄在月球基地的五年裡消耗得差不多了,人民幣所剩無幾,情緒賬戶裡的平靜是她在月塵裡學會的生存技能——在低重力環境下,任何劇烈情緒都可能導致生理紊亂。
需要情緒借貸嗎終端突然彈出一條廣告,新用戶可借50單位‘虛擬喜悅’,日息僅0.5單位‘真實平靜’。
她猛地關掉廣告,心臟在胸腔裡跳得厲害。這讓她想起月球上的循環係統,那些被過濾、被量化、被調控的空氣,現在連情緒都要被這樣對待嗎
第二天,林夏去應聘了情緒銀行的情緒獵人。這個職業簡單來說,就是通過神經互動設備,從願意出售情緒的人那裡收集積極情緒,再轉賣給需要的客戶——比如給抑鬱患者提供虛擬快樂,給談判專家補充自信。
你的月球情緒檔案很特彆。麵試官看著她的資料,眼神裡帶著好奇,在月塵裡培育出蒲公英時,你的‘創造欲’和‘希望’值是近十年最高的,這種情緒很值錢。
林夏的指尖微微發涼。她想起蘇晴的筆記本,那位失蹤的女科學家在日記裡寫:情緒是種子,不是肥料。那時她不懂,現在卻突然明白了——有些情緒需要自由生長,而不是被收割販賣。
入職第一天,她跟著老員工去收集情緒。在養老院,78歲的趙奶奶顫巍巍地戴上神經頭環,回憶起年輕時跳交際舞的日子,臉上泛起紅暈。終端顯示愉悅值正在上升,林夏卻在老人眼底看到了一絲落寞。
姑娘,你們收‘想念’嗎趙奶奶突然問,我想我家老頭子了,這種情緒能換錢嗎
林夏愣住了。情緒銀行隻收積極情緒,像想念悲傷遺憾這些被歸類為負資產的情緒,是冇人要的。可她看著老人的眼睛,突然覺得那些所謂的負資產,纔是最珍貴的東西——就像月球上的月塵,看似無用,卻是生命紮根的地方。
那天晚上,林夏做了個夢。夢裡她又回到了C區農業艙,那株蒲公英從裂縫裡鑽出來,她摘下氧氣麵罩,聞到了地球春天的味道。她的喜悅值在飆升,卻不是為了被收集,隻是因為單純的、毫無目的的快樂。
醒來時,她做了個決定。她辭去了情緒獵人的工作,用僅剩的人民幣租了塊小地,開始種真正的地球植物——不是基因編輯的作物,就是普通的向日葵、蒲公英,和她在月球上偷偷種下的一樣。
有人說她傻,放著能賺情緒幣的工作不乾,去種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但林夏不在乎。當第一朵向日葵在她麵前綻放時,她感覺到心裡有什麼東西在發芽,那是不需要被量化、不需要被出售的快樂,像當年在月塵裡聞到的清甜,純粹得讓人心顫。
她知道,有些情緒是永遠不能變成貨幣的。它們像空氣和陽光,是生命本身的樣子,免費,卻無價。
第三章:時間碎片
李硯在環形山音樂廳彈壞第三根鈦合金琴絃時,終於明白時間是會碎的。
2051年的月球背麵,他的關節炎已經嚴重到需要靠神經阻滯來緩解疼痛。但他還是堅持每天彈奏那架用月球玄武岩做的管風琴,因為顧明遠臨終前說:琴聲能把時間粘起來。
這天,他的視網膜突然彈出地球發來的緊急通訊。是兒子李明遠的虛擬形象,那個在維也納學指揮的年輕人,此刻卻滿臉淚痕:爸,媽……媽她的時間碎片開始消散了。
李硯的手指猛地頓住,管風琴的餘音在環形山裡迴盪,像一聲悠長的歎息。
時間碎片是五年前出現的新技術。人類可以把逝去親人的記憶、習慣、甚至說話的語氣,轉化成可互動的數字碎片,儲存在特製的量子容器裡。李硯的妻子去世後,兒子就把她的時間碎片存在家裡的智慧相框裡,每天和媽媽說說話。
怎麼回事他的聲音有些發緊。
醫生說,是儲存介質出了問題。明遠的虛擬形象開始閃爍,媽媽總說想聽聽你在月球彈的《月光》,可最近她的碎片越來越模糊,連我的名字都快記不住了……
李硯關掉通訊,踉蹌著走到觀測台前。月球的天空是永恒的黑,星星像被凍住的火焰。他想起二十年前,妻子抱著剛滿月的明遠,坐在台下聽他彈鋼琴。那時他的手指還很靈活,能彈出最華麗的顫音,不像現在,連按下琴鍵都要忍受關節的刺痛。
他突然做了個決定。他要把自己的時間碎片,和妻子的拚在一起。
月球基地的技術官告訴過他,兩個相愛的人的時間碎片,在特定頻率的聲波刺激下,可能會發生量子糾纏,從而延緩消散。而管風琴的聲波頻率,恰好能匹配這種糾纏所需的能量。
接下來的七天,李硯把自己關在音樂廳裡。他一遍遍地彈奏《月光》,從日出到日落,鈦合金琴絃斷了一根又一根,手指上的繭子磨破了又結新的。管風琴的聲波穿透環形山的岩壁,在月塵裡激起細密的震顫,像在呼喚某個遙遠的靈魂。
第七天傍晚,地球傳來訊息。明遠說,媽媽的時間碎片突然清晰起來,甚至能哼出《月光》的調子,雖然她已經離開五年了。
李硯坐在琴凳上,看著自己佈滿傷痕的手。他知道,這不是技術的奇蹟。那些所謂的時間碎片,其實是藏在生者記憶裡的念想,就像他此刻彈奏的琴聲,不是為了粘合時間,而是為了告訴遠方的人:我還記得你。
當晚,他給兒子發了段錄音。不是《月光》,而是他用月球岩石敲出的簡單旋律,像小時候哄明遠睡覺時哼的調子。
告訴媽媽,他對著通訊器輕聲說,等我回去,就給她彈真正的鋼琴。
錄音發送成功的提示亮起時,李硯抬頭看向地球的方向。那顆藍色的星球掛在天幕上,像一塊溫潤的玉。他知道,時間或許會碎,但愛從來不會消散——它會變成琴聲,變成月光,變成跨越三十八萬公裡的思念,永遠流淌在宇宙裡。
第四章:共生守則
2053年的全球智慧大會上,陳硯、林夏和李硯的虛擬形象坐在了一起。
台下的全息投影裡,有人舉著拒絕記憶買賣的牌子,有人在展示情緒貨幣引發的心理疾病數據,還有人播放著時間碎片技術導致的倫理糾紛——這個被智慧技術包裹的時代,正在經曆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們總以為技術能解決一切。陳硯先開了口,他的虛擬形象手裡捧著一株蒲公英,是林夏從月球帶回來的種子培育的,但記憶不是數據,情緒不是貨幣,時間更不是能拚接的碎片。
林夏點頭,調出月球基地的生態數據:在月球時,我們發現蒲公英能自己修複基因,不需要人類乾預。生命有它自己的規則,智慧技術也該有邊界。
李硯的手指在虛擬琴鍵上輕輕一按,《月光》的前奏在會場響起:就像音樂,技術是樂器,但真正打動人的,永遠是演奏者心裡的東西。
他們的對話被實時傳輸到全球網絡。很快,有人提出了智慧時代共生守則的草案:
-記憶技術僅用於醫療,禁止商業化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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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數據屬於個人**,不得作為流通貨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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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碎片技術需遵守自願、限量、不乾擾生者三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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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智慧設備必須保留人工關閉鍵,人類永遠擁有最終控製權。
大會結束時,新霧都的天空突然飄起了蒲公英的種子。那是林夏種下的,它們乘著智慧城市的氣流,落在會議室的窗台上,落在全息投影的光束裡,像無數個白色的希望。
陳硯看著那些種子,想起老家院子裡的槐樹;林夏想起月球上的月塵,那些曾被視為麻煩的東西,現在卻成了地球植物的養分;李硯則想起兒子發來的照片,維也納的舞台上,年輕的指揮家正對著空氣鞠躬,彷彿台下坐著兩個永遠不會老去的聽眾。
他們知道,智慧時代的真正意義,不是讓技術取代人類,而是讓技術成為鏡子——照見我們最珍貴的東西:那些不能被量化的記憶,無法被出售的情緒,和永遠不會消散的愛。
就像月塵裡的花,環形山的琴聲,最終都會在時間裡找到自己的位置,溫柔而堅定地告訴世界:人類的文明,從來不止於智慧,更在於我們始終保有一顆會疼、會愛、會思唸的心。
而這,纔是智慧時代最該被守護的,終極智慧。
讀到這裡,這場關於智慧時代的漫遊也算暫告一段落了。從記憶錨點裡那些藏在槐花香裡的本能牽掛,到情緒貨幣背後對純粹感受的悄悄守護;從時間碎片中跨越星辰的思念,到最後三個人在智慧大會上捧出的共生守則——這些故事裡,有技術狂奔時的迷茫,也有人類在浪潮裡守住的本心。
或許你會覺得,故事裡的智慧技術離現實還遠,但那些關於記憶該不該被標價情緒能不能被交易的追問,其實早就藏在我們對手機依賴的歎息裡,藏在刷臉支付時一閃而過的不安裡。
那麼,在你心裡,智慧時代最該守住的底線是什麼如果真有一天,記憶可以被存儲、情緒能夠被買賣,你會願意交出自己的哪一部分又或者,你覺得故事裡的共生守則還該加上些什麼期待在評論區看到你的答案——畢竟,關於未來的樣子,我們每個人的想法,都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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