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晚風裡的心動軌跡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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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雨夜迷情

雨絲斜斜打在賓館玻璃窗上,暈開一片模糊的水痕。晴兒攥著衣角站在走廊儘頭,王鵬的手輕輕搭在她後頸,帶著體溫的掌心熨帖著她微涼的皮膚。電梯叮地停下時,她聞到他身上混著雨水的雪鬆味,像被淋濕的森林,讓人心頭髮沉。

房間門卡刷開的瞬間,暖黃燈光漫出來,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王鵬先一步進去開燈,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裡麵熨帖的白襯衫。他倒了杯溫水遞過來,杯壁上的水珠沾在她手背上,涼得她指尖一顫。

先坐會兒。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些,落在雨聲裡格外清晰。晴兒坐在床沿,床墊陷下去一小塊,她盯著地毯上的花紋,聽見自己的心跳撞在耳膜上,和窗外的雨點兒一起劈裡啪啦響。

王鵬在她身邊坐下時,沙發輕微震動了一下。他冇說話,隻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雨打濕的額發,指腹擦過她太陽穴,帶著點粗糙的暖意。晴兒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學生會辦公室見他,他也是這樣替她拂開粘在唇邊的碎髮,當時她差點把手裡的檔案掉在地上。

冷嗎他起身去開空調,襯衫後背的褶皺隨著動作起伏。暖風吹出來時,晴兒看見他手腕上的錶針指向十一點,玻璃鏡麵映著她泛紅的臉頰。

我去洗把臉。她抓起包衝進衛生間,冷水撲在臉上時,才發現自己的耳朵燙得驚人。鏡子裡的女孩眼尾發紅,嘴唇被牙齒咬得泛起水光,像剛哭過一場。

出來時,王鵬正站在窗邊打電話,側臉在路燈下顯得輪廓分明。對,明天的會我晚點到。他的聲音頓了頓,目光越過玻璃落在她身上,有點事。

掛了電話,房間裡隻剩雨聲。他走過來,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能聞到他襯衫上的皂角香。累了嗎他問,指尖懸在她發頂,遲遲冇落下。

晴兒搖搖頭,忽然想起上週他替她擋開突然衝過來的摩托車,胳膊肘擦破了皮,卻笑著說皮糙肉厚冇事。此刻他袖口挽起,那道淺褐色的疤痕在燈光下若隱若現,像枚溫柔的印記。

要不要看部電影王鵬拿起遙控器時,手指不小心碰到她手背。兩人同時縮回手,像觸電般,空氣裡忽然漫開點甜澀的味道。螢幕亮起時,他調暗了房間燈光,昏暗中,晴兒看見他落在自己膝蓋上的目光,像被月光泡軟的糖。

電影演到一半,晴兒的頭不知不覺靠在他肩上。他的肩線很寬,帶著讓人安心的弧度,呼吸輕輕拂過她發頂,比空調風更暖。她想起小時候生病,媽媽也是這樣讓她靠在肩頭,隻是王鵬身上的味道更清冽,像晨露打濕的青草。

雨停的時候,電影剛好結束。王鵬起身拉開窗簾,月光湧進來,在地毯上投下窗格的影子。我睡沙發。他拿起枕頭時,晴兒忽然抓住他的衣角。

布料攥在手裡有點皺,她看見自己的指尖在發抖。王鵬轉過身,眼睛在月光裡亮得驚人,像盛著整片星空。他冇說話,隻是慢慢蹲下來,視線與她平齊,掌心輕輕覆在她手背上。

晴兒。他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想好了嗎

她看著他眼裡的自己,忽然想起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他替她加班到深夜的背影,暴雨裡傾斜的傘,替她擋開人群時伸在她身前的手臂……這些碎片像拚圖,在這一刻忽然完整。

晴兒慢慢鬆開手,指尖滑過他的手腕,落在那道疤痕上。王鵬的呼吸頓了頓,將她輕輕攬進懷裡。月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柔得像誰在輕輕歎息。窗外的蟬鳴剛起,夏夜還很長,而有些故事,纔剛剛開始。

淩晨三點,晴兒在淺眠中翻了個身,鼻尖蹭到一片溫熱的布料。王鵬的呼吸均勻地落在她發頂,像潮汐漫過沙灘,帶著令人安心的節奏。她悄悄睜開眼,藉著窗簾縫隙漏進來的月光,看見他睡著時微蹙的眉峰——原來再沉穩的人,也會在夢裡藏著細碎的心事。

她想起昨夜最後關頭,自己攥著他襯衫鈕釦的力道,指節泛白時,他忽然停住動作,低頭在她額間印下一個輕吻。睡吧。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的溫柔,天亮再說。

此刻他的手臂正環在她腰側,掌心貼著她後背,溫度透過薄薄的睡衣滲進來,像揣了個暖爐。晴兒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想離他遠些,卻被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將她更緊地圈在懷裡。她的臉頰撞上他的胸膛,聽見他胸腔裡沉穩的心跳,像敲在鼓麵上的悶響,一下下撞在她心上。

窗外的月光轉了個角度,照亮地毯上散落的衣物。她的連衣裙搭在床尾,裙襬的櫻桃掛件閃著微光；王鵬的襯衫皺巴巴地躺在沙發上,袖口還沾著片冇來得及摘下的銀杏葉。這些零碎的物件,像標點符號,在寂靜的房間裡標註著昨夜未說出口的悸動。

2

晨光初醒

天快亮時,晴兒終於抵不住睏意沉沉睡去。再次醒來時,陽光已經漫過窗台,王鵬正坐在沙發上看檔案,襯衫釦子繫到最頂端,袖口一絲不苟地挽到小臂,彷彿昨夜那個卸下防備的人隻是她的幻覺。

醒了他抬頭時,眼裡帶著剛睡醒的惺忪,我叫了早餐,在桌上。

晴兒掀開被子的動作頓了頓,忽然想起自己還穿著他的襯衫。棉質的布料長過膝蓋,領口鬆鬆垮垮地滑到肩頭,露出的鎖骨處還留著淡淡的紅痕。她慌忙拉高領口,卻聽見王鵬低低的笑聲。

怕什麼他走過來,指尖輕輕捏了捏她發燙的耳垂,昨晚可不是這樣的。

臉頰騰地燒起來,晴兒轉身撲到床上埋進枕頭,聽見他在身後拉開衣櫃的聲音。我讓人送了套乾淨衣服過來,試試合不合身。他把紙袋放在床頭,我去洗漱。

浴室的水聲響起時,晴兒纔敢探出頭。紙袋裡是條淺藍色的棉布長裙,領口繡著細碎的雛菊,和她最喜歡的那條幾乎一模一樣。她忽然想起上週在學生會倉庫整理舊物,自己曾對著本時尚雜誌上的同款裙子多看了兩眼,當時王鵬正蹲在地上翻找舊海報,原來他什麼都看見了。

穿好裙子走出浴室時,王鵬剛刮完鬍子,下巴泛著青色的胡茬印。他看見她身上的裙子,眼裡閃過一絲笑意：看來我的眼光還不錯。

早餐擺在窗邊的小桌上,豆漿冒著熱氣,蒸餃的褶皺裡藏著湯汁。晴兒舀起一勺豆漿,指尖被燙得縮了縮,王鵬伸手接過她手裡的碗,自然地吹了吹再遞迴來。這個動作讓她想起小時候,媽媽也是這樣替她涼粥,隻是王鵬的指尖在碰到碗沿時,不經意擦過她的指腹,留下一陣微麻的癢。

今天……要回學校嗎晴兒咬著蒸餃,聲音含混不清。

上午有節公開課,得回去。王鵬替她剝著茶葉蛋,你呢便利店今天輪休

嗯。她點點頭,忽然想起周海風昨晚發來的訊息,問她今天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整理競賽資料。指尖在手機螢幕上懸了懸,終究還是按滅了螢幕。

吃過早餐,王鵬在收拾餐具時,晴兒忽然看見他後頸有道淺淺的抓痕。她的臉頰瞬間燒起來——那是昨夜自己慌亂中留下的印記。她下意識地伸手想去碰,卻在半空中停住,轉而拿起沙發上的襯衫：我幫你洗吧。

不用。王鵬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著她腕間的紅痕,送乾洗店就好。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紅的耳尖,忽然低頭在她唇角印下一個輕吻,走吧,送你回宿舍。

電梯下降時,狹小的空間裡瀰漫著尷尬的沉默。晴兒盯著自己的鞋尖,看見王鵬的皮鞋邊緣沾著點草屑,想起昨夜他把車停在巷口,牽著她穿過長滿青苔的石板路,當時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像兩條糾纏的藤蔓。

車剛駛出停車場,晴兒的手機就響了。螢幕上跳動的大山兩個字讓她心頭一緊,她下意識地按了靜音,卻被王鵬看在眼裡。

不接嗎他轉動方向盤的手頓了頓。

我哥……晴兒咬著唇,他總愛瞎操心。

王鵬冇再追問,隻是把音樂調小了些。車載音響裡流淌著舒緩的鋼琴曲,陽光透過車窗落在晴兒手背上,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大山也是這樣開車送她去車站,當時他攥著方向盤的指節泛白,一路沉默著,直到她要下車時,才啞著嗓子說彆跟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3

心亂如麻

車在校門口停下時,周海風剛好揹著雙肩包從裡麵走出來。他看見副駕駛座上的晴兒,腳步明顯頓了頓,黑框眼鏡後的目光落在她和王鵬之間,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泛起細碎的漣漪。

下午的競賽資料……周海風的聲音很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失落。

對不起啊,我今天有點事。晴兒推開車門的動作有些慌亂,裙襬被車門夾了下,王鵬伸手替她理好,指尖不經意間碰到她的膝蓋。這個動作落在周海風眼裡,讓他握著書包帶的手指緊了緊。

那明天周海風的睫毛垂下來,遮住眼底的情緒。

嗯,明天一定。晴兒點頭時,看見王鵬正看著後視鏡裡的周海風,眼神裡帶著說不清的意味。

目送王鵬的車彙入車流,晴兒轉身想跟周海風解釋,卻被他搶先開口：王鵬學長對你很好。他的語氣很平,聽不出是羨慕還是彆的。

我們……晴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昨夜的溫存像層薄霧,裹著甜蜜,也裹著說不清的慌亂。

競賽資料我先整理好,你明天直接來拿就行。周海風推了推眼鏡,轉身往圖書館走,快上課了,我先走了。

看著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教學樓拐角,晴兒忽然想起他替自己講題時,筆尖在草稿紙上劃出的弧度；想起他把唯一的傘塞給她,自己淋著雨跑回宿舍的背影；想起他口袋裡永遠備著的薄荷糖,是知道她總愛犯困……這些細碎的好,像散落的星子,在她心裡明明滅滅。

回到宿舍時,室友正對著鏡子試新裙子,看見晴兒進來,突然吹了聲口哨：喲,晴兒今天氣色不錯啊,約會去了

晴兒的臉頰騰地紅了,慌忙搖頭：冇有,就是……睡好了。

騙人。室友湊過來,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鎖骨,這小草莓印,藏得夠深啊。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遮領口的紅痕,慌忙抓過圍巾裹在脖子上,惹得室友一陣鬨笑。打鬨間,手機又響了,這次是陳陽發來的視頻邀請,螢幕裡的他剛打完球,額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運動服領口敞開著,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

看我新買的球鞋。他把手機對著腳下的白鞋,鞋邊還沾著新鮮的草屑,下午有場友誼賽,來不來

晴兒看著他眼裡的光,像被陽光曬透的玻璃珠,忽然想起上次他替她擋滑板車時,胳膊肘上的淤青；想起他把冰鎮可樂貼在她臉頰上的涼意；想起他投進三分球後,第一時間朝便利店方向望過來的眼神……這些鮮活的瞬間,像汽水冒泡時的脆響,在她心裡炸開細密的甜。

我……她正猶豫著,陳陽忽然壓低聲音,鏡頭往旁邊偏了偏,能看見場邊有個穿紅裙子的女生正朝他揮手。有人找我,先不說了啊,記得來。他匆匆掛了視頻,螢幕上還殘留著他笑起來的虎牙。

晴兒盯著暗下去的螢幕,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蟄了一下。她走到窗邊,看見樓下的香樟樹葉被風吹得沙沙響,陽光透過葉隙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誰在眨眼睛。

中午去食堂打飯,剛走到視窗就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趙磊端著餐盤站在不遠處,畫板斜靠在椅背上,顏料盒敞著,裡麵的鈷藍和鈦白混在一起,像揉碎的星空。

給你留了位置。他指了指對麵的空位,餐盤裡擺著兩串烤腸,知道你愛吃這個。

晴兒坐下時,聞到他身上的鬆節油味裡混著烤腸的焦香。趙磊把烤腸推到她麵前,自己低頭用麪包蘸著番茄醬,忽然說：昨天畫室的月光特彆好,可惜你冇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他發的那張照片：月光淌過畫架,畫布上的紫藤花像在發光。對不起,我有點事。

冇事。趙磊抬起頭,眼鏡片後的目光很亮,今晚還有月光,我等你。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個小本子,翻開的頁麵上畫著個速寫：她蹲在便利店貨架前,手裡拿著包薯片,側臉的線條被夕陽描成金色。

昨天在對麵咖啡館畫的。他把本子推過來,指尖在畫中人的髮梢停頓了下,你皺眉的樣子,比笑的時候更有意思。

晴兒的指尖撫過畫紙,能摸到鉛筆留下的凹凸紋路,像摸到了自己藏在心底的心事。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正蹲在便利店門口畫街景,畫筆在紙上沙沙作響,陽光落在他認真的側臉上,睫毛投下的陰影裡像藏著星星。

下午的課剛上到一半,晴兒的手機震動了下,是大山發來的訊息：晚上回家,我燉了排骨。

4

歸途迷惘

這七個字像塊冰,瞬間澆滅了她心裡的燥熱。她想起昨夜王鵬圈著她的手臂,想起周海風遞過來的競賽資料,想起陳陽在球場上的笑容,想起趙磊畫本裡的速寫……這些溫暖的碎片,在回家兩個字麵前,突然變得模糊不清。

她回覆好,按下發送鍵時,指尖在螢幕上懸了很久。窗外的雲飄過教學樓頂,影子在黑板上緩緩移動,像誰在慢慢擦去寫滿字的板書。

放學時,周海風在教學樓下等她,手裡拿著個檔案夾：競賽資料整理好了,你看看有冇有漏的。他的眼鏡片上沾著灰塵,像是剛從圖書館鑽出來。

晴兒接過檔案夾,指尖碰到他的,感覺到他指腹的薄繭——那是常年握筆磨出來的。謝謝你,周海風。

不客氣。他推了推眼鏡,忽然說,王鵬學長人很好,但……他頓了頓,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隻是說,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晴兒忽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她翻開檔案夾,第一頁的頁眉處畫著個小小的簡筆畫：一隻兔子蹲在月亮上,旁邊寫著行小字：拉格朗日定理的三種解法,記得看。

傍晚去車站的路上,晴兒路過籃球場,聽見一陣歡呼。陳陽正被一群人圍著,額頭上纏著白色的繃帶,應該是剛纔打球時受了傷。他看見她,撥開人群跑過來,繃帶邊緣滲著點紅,卻笑得燦爛：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

你的頭……晴兒伸手想碰他的繃帶,卻被他抓住手腕,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小傷冇事。他低頭湊近她,呼吸裡帶著汗水的鹹澀和陽光的味道,剛纔那個三分球,是替你投的。

晴兒的心跳瞬間加速,看著他眼裡的自己,忽然想起昨夜王鵬襯衫上的銀杏葉,周海風檔案夾裡的兔子,趙磊畫本裡的側臉……這些畫麵在腦子裡旋轉,像被風吹亂的拚圖。

我要回家一趟。她輕輕掙開他的手,我哥在等我。

陳陽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卻還是點了點頭：路上小心,記得給我發訊息。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顆水果糖,剝開糖紙塞進她手裡,檸檬味的,醒神。

糖塊在掌心硌出小小的印子,晴兒看著他跑回球場的背影,忽然覺得那抹白色繃帶在夕陽下格外刺眼。

坐上回家的公交車,晴兒靠在窗邊,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手裡的水果糖慢慢融化,酸甜的味道漫過舌尖,像嚐到了自己亂糟糟的心緒。她掏出手機,看見王鵬發來的訊息：晚上早點休息,彆熬夜。後麵跟著個月亮的表情；周海風發來道數學題,問她有冇有思路；趙磊發了張正在調色的照片,說紫藤花快畫好了；陳陽發了個運球的小視頻,配文想你的時候就投個籃。

手機螢幕亮了又暗,最後停在大山的訊息介麵：到哪了

車到站時,夕陽正把天空染成橘紅色。大山的卡車停在站台旁,他倚在車門上抽菸,工裝外套上沾著機油,看見她下車,把煙摁在鞋底熄滅,眉頭擰了起來：怎麼纔回來

路上堵車。晴兒低頭踢著腳下的石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跟誰在一起他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圍巾,大熱天戴什麼圍巾

晴兒的心跳猛地收緊,下意識地把圍巾往緊裡纏了纏,卻被他伸手扯了下來。領口的紅痕暴露在空氣裡,像被戳破的秘密。

大山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指腹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讓她疼：哪個野小子乾的

哥！晴兒掙紮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弄疼我了。

他這才鬆開手,指節泛白地攥著拳頭,轉身往家走：回去再說。

樓道裡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亮了又滅,晴兒跟在大山身後,聞到他身上的機油味裡混著濃重的煙味,像團化不開的烏雲。她想起小時候,他總把她架在脖子上逛廟會；想起爸媽離婚那天,他把她護在身後,對爭吵的大人說彆嚇著我妹；想起自己第一次來例假時,他紅著臉去超市買衛生巾,被售貨員笑話……這些溫暖的回憶,此刻都蒙上了層陰影。

打開家門,排骨湯的香味撲麵而來,卻驅散不了客廳裡的低氣壓。大山把她推進沙發,自己蹲在她麵前,眼睛裡的紅血絲像爬滿了蛛網：說,是誰

哥,這是我的事……晴兒彆過頭,不敢看他。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山猛地提高聲音,抓起桌上的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嚇得她一哆嗦。相框裡是他們小時候的合照,兩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孩擠在起,笑得露出豁牙。

爸媽走了,我就剩你了！他的聲音突然哽咽,伸手想抱她,卻被晴兒猛地推開。

你不是我哥,你是個瘋子！她吼完這句話,抓起包就往門口跑,眼淚糊了滿臉。

跑到樓下時,晚風帶著涼意吹過來,讓她打了個哆嗦。她不知道該往哪去,掏出手機想給王鵬打電話,指尖卻停在周海風的號碼上；想給陳陽發訊息,又想起場邊那個紅裙子女生；想去找趙磊,卻不知道畫室的門有冇有鎖……

5

夜風輕訴

最後,她抱著膝蓋蹲在路燈下,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條冇人管的小狗。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王鵬打來的電話,她接起時,聲音帶著哭腔：王鵬……

怎麼了他的聲音瞬間變得緊張,在哪我去找你。

報出地址時,晴兒的眼淚掉得更凶了。掛了電話冇多久,就看見王鵬的車打著雙閃停在路口。他跑過來時,白襯衫的領口被風吹得敞開,看見她蹲在地上,立刻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掌心貼在她凍得冰涼的臉頰上：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

晴兒撲進他懷裡,把臉埋在他胸口,聞到熟悉的雪鬆味,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王鵬冇再追問,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安撫隻受驚的小動物。

月亮慢慢爬上來,把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遠處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近處有蟲鳴在草叢裡起伏,而有些故事,還在藉著晚風,慢慢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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