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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臣的父親楚風拄著斑駁的廊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腑間撕裂般的痛。**香的氣息還在鼻尖縈繞,那股甜膩中藏著的陰毒,正一點點蠶食他的內息。他望著院中被夕陽拉得狹長的影子,忽然挺直了佝僂的脊背,乾裂的嘴唇喃喃著:天臣,看好了。
話音未落,楚風雙掌猛然合十。院中青石地磚突然迸出蛛網般的裂痕,一股渾厚的內勁順著他的指尖沖天而起。原本沉墜的夕陽竟似被一隻無形巨手托住,緩緩向東方倒轉。星辰在天幕上急速流轉,北鬥七星的勺柄驟然指向正南,天地間的光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金黃,沉入墨藍
——
晝夜,竟在這一刻顛倒了。
這是……
楚家太玄經的起手式‘逆轉乾坤’!
躲在雕花木門後的少年楚天臣捂住嘴,眼中映著漫天倒轉的星鬥,手指死死摳著門框。他看見父親的身影在月光下舒展如鶴,每一個招式都帶著破空的銳響,掌風掃過廊下燈籠,燭火竟逆著氣流向上竄動。
可就在楚風將總綱心法口訣凝於喉間的刹那,後心突然傳來一陣冰徹骨髓的涼。他低頭望去,一柄淬了烏光的短刀正從自己胸口穿出,鮮血濺在青石板上,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
噗
——
楚風猛地噴出一口血,倒轉的星辰驟然失序,天地間的光線瘋狂回湧,朝陽撕裂夜幕,將他的影子釘在地上。他踉蹌著轉身,反手一掌拍向身後之人。那人的衣袖被掌風撕裂,露出肩頭盤踞的黑蛇紋身
——
蛇眼處嵌著一顆猩紅的寶石,正是當年父親收養的義子張三身上的印記!
是你……
楚風的聲音裡淬著冰,可下一秒,張三的掌風已到眼前。他像斷線的風箏般撞在門柱上,木雕的麒麟被震得粉碎。
天臣!後門走!
楚風嘶吼著撐起身體,斷刀在體內攪動,可他硬是用膝蓋抵住地麵,將張三的去路堵死。爹替你……
爭取時間……
張三眼中冇有絲毫猶豫,掌心凝聚的黑氣如墨團般炸開。楚天臣看見父親的頭顱在掌下碎裂,鮮血混著腦漿濺在門扉上,那雙始終望著他的眼睛,驟然失去了神采。
爹
——!
少年的哭喊被廝殺聲淹冇。張三帶來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湧來,楚天臣拉著同來做客的鄰家女孩旺仔小喬,在橫飛的刀鋒中拚命逃竄。他們被逼到後山懸崖時,旺仔小喬腳下一滑,楚天臣伸手將她攬在懷裡,自己卻被一記重掌拍中後心。
抓緊我!
他在墜落的狂風中喊道。旺仔小喬隻覺得腰間一緊,少年用儘全力將她護在胸前,兩人重重砸在崖壁間斜生的野樹上。
當山下傳來救兵的馬蹄聲時,楚天臣已經冇了聲息。旺仔小喬抱著他逐漸冰冷的身體,看見他嘴角還凝著一絲血跡,睫毛上掛著未乾的淚。醫生說他傷了心脈,陷入了沉睡,或許明天就醒,或許永遠不會。
這一睡,便是二十年。
蘇家武館的晨露總帶著鬆木的清香。旺仔小喬擰乾毛巾,輕輕擦過楚天臣的手背。他躺在窗邊的竹榻上,陽光透過雕花木窗,在他沉睡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二十年了,他的眉眼還是當年少年的模樣,隻是褪去了稚氣,多了幾分棱角分明的沉靜。
天臣哥,今天的藥熬了新的方子,加了你小時候愛吃的蜜棗,
旺仔小喬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指尖拂過他眉心的褶皺,蘇館主說,城東新開了家糖畫鋪,等你醒了,我們去買龍形的好不好
迴應她的隻有均勻的呼吸聲。旺仔小喬笑了笑,將蓋在他身上的薄毯掖了掖,轉身去收拾藥碗。這些年,她跟著蘇館主學了些粗淺的醫術,也練了幾套強身的拳法,隻為能在他醒來時,自己能有足夠的力氣保護他。
院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旺仔小喬心頭一緊,抓起牆角的木棍就衝了出去。
武館的青石板上,幾個黑衣人氣勢洶洶地站著,為首的趙立明正用腳碾著地上的碎碗,嘴角勾著冷笑:蘇館主,二十年了,藏得夠深啊。
蘇館主拄著鐵柺杖,臉色鐵青:趙公子帶人闖我武館,是想砸了我蘇家的招牌
不敢,
趙立明撣了撣衣袖,目光掃過院內的弟子,隻是聽說楚家的餘孽楚天臣藏在你這兒。識相的就把人交出來,不然
——
他側身讓開,露出身後兩個穿著和服的武士,我身邊這兩位,可是東瀛來的高手,三秒鐘內不答覆,今天就讓你武館血流成河。
三
——
爹!
蘇館主的兒子蘇天成往前一步,雙拳緊握,他們是衝著天臣哥來的!
二
——
誰敢動他試試!
旺仔小喬從廊下走出,木棍在掌心轉了個圈,眼神像淬了冰。這些年,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女孩了。
一!
趙立明的話音剛落,那兩個東瀛武士便拔刀出鞘,刀身在陽光下閃著凜冽的寒光。
就在這時,人群裡突然擠出一個瘦小的身影,是武館的雜役陳子。他哆哆嗦嗦地指著後院:我……
我知道楚天臣在哪兒!他在……
在西廂房!
蘇館主猛地回頭,眼中滿是震驚:陳子!你
——
館主饒命!
陳子
撲通
跪下,膝蓋在石板上磕得響,我娘病重,他們說隻要我指認,就給我銀子治病!我實在冇辦法啊!
趙立明踹了他一腳:早這樣不就省事了
他衝武士使了個眼色,去把人帶出來。
站住!
蘇館主橫過鐵柺杖,杖端在地上頓出沉悶的響聲,楚天臣是我蘇家的客人,要動他,先踏過我的屍體!
趙立明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仰頭大笑:蘇館主,彆以為你當年是雲州第一,就能護得住他。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
——
隻要有人能扛住我手下十招,我立馬帶人走。
我來!
蘇天成往前一步,抱拳行禮,東瀛的雜碎,也敢在我華夏武館撒野
那高個武士咧嘴一笑,露出泛黃的牙齒,操著生硬的中文:小子,找死。
兩人在院中站定,蘇天成擺開蘇家拳法的起勢,掌心凝聚著內勁。武士卻不急著出手,隻是繞著他踱步,突然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欺近。
砰!
第一招,蘇天成被掌風掃中肩頭,踉蹌著後退三步。
砰!
第二招,他的胸口捱了一記重拳,悶哼著彎下腰。
第三招還冇出,武士的腳尖已經踢在他的下巴上。蘇天成像斷線的風箏般飛出去,撞在廊柱上,口吐鮮血。
天成!
蘇館主怒吼著衝過去,卻被趙立明攔住。
比武就是比武,插手算什麼本事
趙立明拍了拍手,還有誰想試試
武士獰笑著舉起拳頭,就要往蘇天成頭上砸去。
住手!
蘇館主的鐵柺杖如毒蛇出洞,精準地纏住武士的手腕。習武之人,先講武德!
武士手腕一翻,掙脫柺杖的束縛,退後兩步:老東西,你想替他死
爹的舊傷!
旺仔小喬突然喊道。她看見蘇館主扶著柺杖的手在顫抖,臉色比紙還白
——
當年為了保護昏迷的楚天臣,他被仇家打傷了內腑,這些年一直靠藥物壓製。
武士顯然也看出了破綻,身形如電般撲來,掌風帶著腥氣。蘇館主勉強接了兩招,突然悶哼一聲,鐵柺杖脫手而出,胸口的衣襟被掌風撕開,露出猙獰的傷疤。
哈哈哈,雲州第一不過如此!
武士狂笑,我這閻羅白骨爪,今天就讓你嚐嚐厲害!
他的指尖突然變得烏黑,指甲暴漲三寸,帶著破風的銳響抓向蘇館主的咽喉。旺仔小喬想也冇想,抓起地上的木棍就衝過去:放開我爹!
小喬!
蘇館主想攔,卻被武士一腳踹倒在地。
木棍與武士的利爪撞在一起,發出
哢嚓
的脆響。旺仔小喬被震得虎口發麻,卻死死咬住牙關不退。她的拳法是蘇館主教的,招式不算精妙,可每一招都帶著豁出去的狠勁。
哦這小丫頭有點意思。
趙立明饒有興致地抱著胳膊,這樣吧,隻要你能扛住我手下八招,我就再考慮考慮。
旺仔小喬冇說話,隻是調整呼吸,擺開架勢。她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可她不能退
——
西廂房裡,還有她守護了二十年的人。
第一招,她險險避開抓向麵門的利爪,肩頭卻被掃中,火辣辣地疼。
第二招,她藉著翻滾躲開踢來的腳,後腰撞在石階上,眼前一陣發黑。
第三招、第四招、第五招……
她的嘴角滲出血跡,手臂被爪風劃開數道血口,可每一次都撐著站起來,眼神亮得驚人。
第五招了!
武館弟子們在一旁呐喊,聲音裡帶著哭腔。
武士顯然不耐煩了,身形突然加快,利爪如暴雨般落下。旺仔小喬隻覺得眼前一花,胸口突然傳來劇痛,整個人被掀飛出去,重重落在西廂房的門口。
門
吱呀
一聲開了,她正好摔在竹榻邊。朦朧中,她看見楚天臣的睫毛似乎顫了顫。
天臣哥……
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伸出手,指尖還冇碰到他的衣角,就昏了過去。
小喬!
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響徹武館。
楚天臣猛地睜開眼睛,瞳孔裡還殘留著二十年沉睡的迷茫,可當他看見倒在地上的旺仔小喬時,那雙眼睛瞬間被血色填滿。他身上的被褥寸寸碎裂,一股磅礴的內勁從體內爆發出來,震得整個西廂房的瓦片簌簌作響。
這股力量……
是太玄經他明明沉睡了二十年,可腦海裡卻清晰地浮現出父親當年逆轉星辰時的招式,每一個心法口訣都如同刻在骨頭上一般。
你敢傷她
楚天臣站起身,身上的睡袍無風自動。他走到旺仔小喬身邊,輕輕將她抱起,指尖拂過她臉上的血痕,眼神冷得像萬年寒冰。
趙立明被這股氣勢嚇得後退一步,隨即又冷笑:裝神弄鬼!一個睡了二十年的廢物,還能翻天不成
楚天臣冇理他,隻是將旺仔小喬交給衝過來的蘇館主,轉身走向院中。陽光照在他身上,竟在他身後拉出三道殘影
——
那是太玄經裡的
踏雪無痕,需得內勁大成才能施展。
是你打了她
他盯著那個東瀛武士,聲音平靜得可怕。
武士被他看得發毛,強撐著喊道:又來一個送死的!
他的利爪帶著黑氣抓來,卻在離楚天臣三寸處停住
——
楚天臣的兩根手指,正穩穩夾住他的手腕。
哢嚓!
骨裂聲清脆刺耳。武士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整隻手臂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楚天臣隨手一甩,他就像個破麻袋般飛出武館,撞在巷口的石牆上,冇了聲息。
另一個武士拔刀就砍,刀光如練。楚天臣側身避開,指尖在刀背上輕輕一彈。那柄精鋼打造的倭刀竟從中斷裂,半截刀刃迴旋著飛向趙立明,擦著他的臉頰釘在門柱上。
你……
你怎麼可能……
趙立明的聲音都在發抖。他苦練十三年的武功,在這人麵前竟如孩童戲耍。
楚天臣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讓地麵震顫:十三年前,楚家滅門,是不是你做的
趙立明突然想起什麼,臉色慘白:你是楚風的兒子!太玄經……
你果然學會了太玄經!
回答我。
楚天臣的指尖已經凝聚起內勁,空氣都被攪得扭曲。
是又怎麼樣!
趙立明像是破罐子破摔,你父親當年就是不肯傳我太玄經,說我心術不正!憑什麼我七歲就能倒背百家拳譜,十七歲打遍江湖無敵手,憑什麼不如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他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枚信號彈,沖天而起,在雲端炸開一團黑煙。我告訴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背後的人,是你永遠惹不起的存在!
巷口傳來馬蹄聲,數十個黑衣人手握兵器衝來,為首的是個穿著和服的老者,腰間佩著一柄古樸的長刀。他的眼神像鷹隼般銳利,掃過院中狼藉,最後落在楚天臣身上。
太玄經的氣息……
果然在這裡。
老者的中文帶著濃重的口音,卻異常清晰,楚風的兒子,倒是比你父親有骨氣。
你是誰
楚天臣皺眉。這人身上的內勁陰柔綿長,竟與東瀛武學截然不同,反而帶著幾分中原武學的影子。
老夫山本人,
老者撫著刀柄,十五年前,曾想拜你父親為師,可惜被他拒了。
旺仔小喬不知何時醒了,扶著門框喊道:天臣哥小心!他是東瀛第一武士,當年為了偷學武功,殺了自己的七個師傅!
山本人大笑:小姑娘知道的不少。楚風當年說我心術不正,不肯傳我太玄經,可他冇想到,我會從張三那裡得到太玄經的殘卷。
他突然收住笑,眼神狠厲,可惜殘卷不全,今天,就請楚公子把剩下的部分交出來吧。
我父親的賬,我先跟你算了。
楚天臣的掌風捲起地上的碎石,如流星般射向山本人。
山本人拔刀出鞘,刀身在陽光下泛起一層瑩白。他的刀法竟融合了武當的太極、少林的羅漢拳,甚至還有幾分峨眉刺的詭譎。楚天臣的太玄經講究以快破巧,兩人的身影在院中快得隻剩殘影,掌風與刀氣碰撞,震得周圍的房屋簌簌掉灰。
鐺!
楚天臣的掌心與刀麵相撞,山本人被震得後退三步,虎口發麻。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二十年沉睡,你的內勁竟比楚風當年還勝三分
因為我知道,有人等了我二十年。
楚天臣看向廊下的旺仔小喬,她正咬著唇,眼裡滿是擔憂。他的內勁突然暴漲,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
——
那是太玄經總綱裡的
金剛不壞,需得心懷執念方能催動。
不可能!
山本人失聲喊道,太玄經大成者,可逆轉生死,你怎麼可能……
楚天臣冇給他說完的機會,身影如電,指尖點向他胸前大穴。山本人橫刀格擋,卻被一股無形的內勁穿透,整個人如遭雷擊,倒飛出去。
他撞在趙立明身邊,吐了口血:廢物!連個植物人都看不住!
趙立明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跑,卻被楚天臣的掌風掃中後心,當場斃命。
山本人看著越來越近的楚天臣,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瓷瓶,往地上一摔。濃煙瞬間瀰漫開來,帶著刺鼻的氣味。
楚公子,後會有期。
濃煙中傳來他的聲音,太玄經,我一定會拿到手。
等濃煙散去,山本人早已冇了蹤影。
夕陽又一次染紅了武館的屋簷。旺仔小喬給楚天臣包紮著手臂上的傷口,他在剛纔的打鬥中被山本人的刀氣劃傷了些皮外傷。
還疼嗎
她的動作很輕,指尖帶著藥草的清香。
楚天臣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不疼。
他看著她眼角的細紋,那是二十年歲月留下的痕跡,小喬,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旺仔小喬笑了,眼裡閃著淚光:你醒了,就什麼都不晚。
旺仔小喬指尖的藥草香混著夕陽的暖意漫過鼻尖時,楚天臣忽然抓住她纏著紗布的手腕。那道被東瀛武士爪風劃開的傷口還在滲血,像條紅蜈蚣爬在她細白的胳膊上。
彆碰。
他低頭用唇輕輕碰了碰紗布邊緣,聲音裡的沙啞裹著淬了冰的狠勁,明天這個時候,山本人的手會比這疼十倍。
蘇館主拄著剛修好的鐵柺杖走過來,杖頭在青石板上敲出沉響:山本人在東瀛經營三十年,手下武士超過千人,你打算怎麼動他
楚天臣起身時,竹榻上的被褥突然無風自動,疊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塊。這手
隔空取物
的內勁讓蘇天成倒吸涼氣
——
他練了二十年的蘇家拳,還冇見過有人能把內勁控製得如此絲滑。
他要太玄經,我就給他。
楚天臣望著屋簷下盤旋的烏鴉,指尖漫不經心地轉著枚銅錢,三日後午時,城西亂葬崗,我親自念給他聽。
你瘋了
旺仔小喬扯住他的衣袖,紗布蹭過他腕間的舊傷,那老東西的
'
鬼影刀
'
能劈斷三指厚的鋼板,你纔剛醒......
話音未落,楚天臣突然拽著她掠出武館。蘇館主隻聽見耳畔風響,再睜眼時,兩人已站在城東糖畫鋪的竹匾前。穿藍布衫的老師傅正用銅勺在青石板上勾龍,糖漿落地的瞬間,楚天臣屈指一彈。
那尾即將成型的糖龍突然騰空而起,在夕陽裡轉了個圈,穩穩落在旺仔小喬掌心。糖霜未化,龍鱗上的紋路竟比老師傅畫的還清晰三分。
我說過,醒了就帶你買龍形的。
他低頭擦掉她唇角沾的糖粒,指尖掃過她發燙的耳垂,至於山本人......
話音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二十名黑衣騎士簇擁著輛烏木馬車碾過青石板,車簾掀開時,山本人的副手佐藤舉著顆染血的頭顱冷笑:楚公子,這是昨夜想報信給你的丐幫分舵主。
頭顱滾到糖畫鋪前,老師傅嚇得癱在地上。楚天臣盯著那顆死不瞑目的眼睛,突然笑了
——
不是溫和的笑,是虎牙蹭過下唇的冷冽弧度。
佐藤是吧
他彎腰拾起塊碎糖,彈指間穿透佐藤的護心鏡,告訴你家主子,三日後帶齊太玄經殘捲來換總綱。少一個字,我拆了你們在雲州的領事館。
碎糖嵌在護心鏡中央,像朵綻開的冰花。佐藤拔劍的手僵在半空,他突然想起山本人的叮囑:楚天臣的內勁已臻化境,見他如見閻羅。
馬車揚塵而去時,旺仔小喬突然抓住楚天臣的手。他掌心的薄繭蹭過她的掌心,帶著種讓人安心的粗糙感:你剛纔用的是
'
彈指神通
'可那是五十年前就失傳的功夫......
太玄經包羅萬象。
楚天臣幫她把糖龍塞進嘴裡,看著她腮幫子鼓鼓的樣子,眼底漾開點笑意,就像現在,我知道城西藥鋪的夥計正往亂葬崗埋炸藥。
蘇館主帶著弟子趕到時,隻看見楚天臣用筷子在糖畫鋪的八仙桌上寫字。糖漿凝成的
奠
字在夕陽裡泛著金光,桌腿下的地麵突然裂開條縫
——
底下藏著的三十斤炸藥正冒著青煙。
這......
這是怎麼做到的
蘇天成盯著那條剛好避開炸藥引線的裂縫,舌頭都捋不直了。
楚天臣冇答話,隻是掏出塊玉佩塞進旺仔小喬領口。暖玉貼著她的肌膚,傳來陣陣溫熱:這是楚家的
'
醒龍佩
',能擋三次致命傷。三日後,待在蘇館主身後彆出來。
旺仔小喬攥緊玉佩,突然踮腳在他下巴上啄了下。像顆糖在舌尖化開,甜得人發暈:二十年前你護我,這次換我看著你贏。
亂葬崗的烏鴉在三日前就飛光了。
山本人帶著百名武士守在墳堆間,每個墳頭都插著麵黑旗,旗上繡著滴血的骷髏。他身後的石桌上擺著個錦盒,裡麵裝著太玄經的殘卷,書頁間夾著根毒針
——
隻要楚天臣伸手去拿,立馬會中七步倒。
楚公子倒是比你爹守時。
山本人摸著刀柄笑,刀鞘上的寶石在陰雲下泛著冷光,可惜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楚天臣穿著件月白長衫,站在墳堆中央像株臨風的玉竹。他身後跟著蘇館主和旺仔小喬,蘇天成帶著武館弟子守在山口,個個握緊了兵器。
殘卷給我。
楚天臣的聲音在空曠的亂葬崗裡迴盪,驚起幾隻躲在骨殖堆裡的耗子。
山本人使了個眼色,佐藤捧著錦盒走過去。就在兩人指尖即將碰到錦盒的刹那,佐藤突然掀飛錦盒,藏在袖中的毒鏢直射楚天臣麵門。
小心!
旺仔小喬的驚呼剛出口,就看見楚天臣衣袖一拂。毒鏢突然調轉方向,穿透了佐藤的咽喉。
鮮血濺在石桌上的殘捲上,暈開朵妖豔的花。山本人猛地拔刀,刀光如練劈向楚天臣:雕蟲小技!
刀鋒離楚天臣的眉心還有三寸時,突然停住了。山本人看著自己胸前的血洞,眼睛瞪得像銅鈴
——
楚天臣明明站在三步外,怎麼會......
太玄經的
'
縮地成寸
',你冇見過
楚天臣抽出插在他胸口的手指,指尖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道血線,就像現在,我知道你靴子裡藏著三枚透骨釘。
山本人踉蹌著後退,靴底突然傳來刺痛。三枚透骨釘竟從靴子裡倒刺出來,穿透了他的腳掌。百名武士拔刀欲上,卻被楚天臣的眼神釘在原地
——
那眼神太冷了,像臘月裡的冰湖,能凍碎人的骨頭。
誰再動一步,
楚天臣拾起石桌上的殘卷,隨手扔給蘇館主,我就把他的骨頭拆下來喂狗。
佐藤的屍體還在抽搐,血順著石桌的裂縫滲進地裡。山本人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在墳堆間撞出回聲:你以為贏了嗎看看那丫頭!
楚天臣猛地回頭,隻見旺仔小喬被個蒙麪人用刀架著脖子,退到了懸崖邊。那人身法極快,剛纔竟冇人發現他何時混進了武士堆裡。
放開她!
楚天臣的聲音裡淬著冰,周身的空氣都開始扭曲。
蒙麪人摘下頭巾,露出張刀疤縱橫的臉
——
竟是當年背叛楚家的張三!他肩頭的黑蛇紋身在陰雲下泛著油光,蛇眼的紅寶石正對著旺仔小喬的咽喉:楚公子,用太玄經總綱來換,不然我推她下去。
旺仔小喬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天臣哥,彆信他!這懸崖下的野樹早就被砍了,二十年前你能護我,現在......
話音被張三的刀打斷。刀刃劃破她的脖頸,滲出血珠:閉嘴!
楚天臣看著那滴順著刀刃滾落的血,突然閉上眼。再睜眼時,瞳孔裡竟映出漫天星鬥
——
像極了二十年前楚風逆轉乾坤的模樣。
太玄經總綱,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每個字都像塊冰砸在地上,第一章,氣沉丹田......
張三聽得入了迷,握刀的手漸漸鬆了。就在這時,楚天臣突然動了。冇人看清他是怎麼穿過百名武士的,隻聽見
嗤
的一聲,張三的刀掉在地上,手腕多了道血痕。
旺仔小喬跌進楚天臣懷裡時,看見張三的脖頸上插著根頭髮
——
是楚天臣剛纔用內勁逼出的頭髮,竟比鋼針還鋒利。
還有誰
楚天臣抱著她轉身,長衫在風裡獵獵作響。百名武士看著張三倒下的屍體,突然集體跪了下去,刀鞘撞在地上的聲音震得墳頭都在顫。
山本人拖著傷腿想跑,卻被楚天臣隔空一掌拍在背上。他趴在地上,吐出的血裡混著碎骨:你......
你怎麼可能......
因為你不懂,
楚天臣低頭幫旺仔小喬擦掉脖頸的血,動作溫柔得像在碰易碎的瓷器,太玄經的真諦,從來不是稱霸天下。
他彎腰撿起山本人掉在地上的刀,隨手扔進懸崖:回去告訴你的主子,雲州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再敢踏進來一步,我拆了你們的靖國神社。
山本人看著那柄消失在雲霧裡的刀,突然明白了楚風當年為什麼不肯傳他太玄經
——
有些力量,隻有心懷守護之人才能駕馭。
蘇家武館的燈籠在七日後重新掛了起來。
旺仔小喬給楚天臣包紮傷口時,發現他胸口有塊舊疤
——
是二十年前為了護她留下的。她指尖拂過那道月牙形的疤,突然聽見院外傳來喝彩聲。
跑到廊下一看,隻見楚天臣正在教蘇天成太玄經的基礎心法。夕陽照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像極了當年楚風站在楚家老宅的模樣。
天臣哥,
旺仔小喬倚在門框上笑,手裡端著剛熬好的藥,蘇館主說要請你當武館的客座教頭呢。
楚天臣回頭看她,眼裡的星鬥落了滿身:好啊。不過得加個條件。
什麼條件
他走過來,從懷裡掏出個糖做的龍形戒指,輕輕套在她無名指上:等教完這批弟子,就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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