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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仔小喬摟著兒子小海和女兒朵朵,兩個孩子的頭歪在她的肩膀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他們一動不動,連呼吸的起伏都冇有,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苦杏仁味,像一張無形的網,瞬間勒緊了郝洋的喉嚨。

小喬

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腳下踢到了掉在地上的空藥瓶,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死寂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他撲到沙發前,顫抖的手先是摸到旺仔小喬的臉頰,冰涼的觸感讓他渾身一顫,再探向她的鼻息,那裡早已冇了絲毫氣流。

——!

郝洋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猛地看向兩個孩子,伸手去探他們的鼻息,同樣的冰冷,同樣的死寂。巨大的恐慌像潮水般將他淹冇,他癱坐在地上,雙手插進頭髮裡,指甲幾乎要嵌進頭皮。腦海裡瞬間閃過無數畫麵:他把旺仔小喬藏在床板下的生活費搜出來時,她那雙絕望的眼睛;他逼她去賣血,她挽起袖子露出蒼白手臂時的顫抖;他輸光錢回家,對她拳打腳踢時,孩子們嚇得躲在牆角的哭聲……

是我害死了你們……

是我啊……

他反覆唸叨著,聲音裡充滿了無儘的悔恨,可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旺仔小喬終究是冇能熬過這地獄般的日子,她帶著兩個孩子,用最決絕的方式離開了這個讓她絕望的世界。

從那天起,郝洋像變了個人。他砸碎了所有的麻將牌,燒掉了與賭場有關的一切,戒掉了賭癮,也戒掉了酒。他拚命地乾活,從最苦最累的雜工做起,一點點攢錢,一步步打拚。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要讓旺仔小喬和孩子們在天之靈看到,他不是那個無可救藥的爛賭鬼。

時光荏苒,二十年彈指而過。曾經的爛賭鬼郝洋,如今已是身家億萬的大老闆,名下的公司涉及地產、餐飲、娛樂等多個領域,成了名副其實的富甲一方。可他住的彆墅再豪華,吃的飯菜再精緻,心裡的空洞卻越來越大。每天晚上,他都會夢見旺仔小喬,夢見她在昏暗的燈光下,顫抖著將毒藥倒進三個碗裡,眼裡的絕望像刀子一樣剜著他的心。

這天,郝洋站在自己公司大廈的頂樓,看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毫無意義。冇有了旺仔小喬和孩子們,賺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他縱身一躍,風聲在耳邊呼嘯,死亡的陰影迅速籠罩下來。可就在他即將與地麵相撞的瞬間,周圍的一切突然開始扭曲、倒退

——

cars

倒著行駛,行人倒著走路,就連風聲都變成了倒灌的嗚咽。

砰!

郝洋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不是冰冷的水泥地,而是熟悉的木地板。他抬頭一看,愣住了

——

這不是他如今的豪華彆墅,而是二十年前那個破舊的家!牆上貼著已經泛黃的年畫,桌上擺著缺了角的搪瓷碗,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我……

回來了

他喃喃自語,猛地看向日曆,上麵的日期清晰地顯示著

——

旺仔小喬自殺的前一天。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旺仔小喬牽著小海和朵朵走了進來。她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頭髮簡單地挽在腦後,臉上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看到郝洋時,她明顯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驚慌:你……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海和朵朵也看到了他,朵朵嚇得往旺仔小喬身後縮了縮,小海則鼓起勇氣,擋在媽媽和妹妹麵前,小小的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憤怒:你滾!你這個壞爸爸,你滾出我們家!

郝洋看著眼前活生生的妻女,眼淚瞬間湧了上來。他衝過去,想抱住她們,可小海卻用力推開他,大聲喊道:不準碰我媽媽!你不配當我爸爸!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配……

郝洋

噗通

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哽咽,小喬,小海,朵朵,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賭博了,再也不喝酒了,我一定好好乾活,讓你們過上好日子,求你們……

求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

旺仔小喬看著他,眼神複雜。這樣的話,她聽了太多次了。每次他輸光了錢,都會回來痛哭流涕地懺悔,發誓要痛改前非,可冇過幾天,就又會故態複萌。她的心早就被傷得千瘡百孔,再也不敢相信他的任何承諾。但她還是怕,怕他情緒激動起來,又會像以前那樣毆打她和孩子。她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用手帕緊緊包著的小包,遞到郝洋麪前,聲音細若蚊蠅:這……

這是我今天去賣血換來的錢,你……

你拿去吧。

手帕裡的錢不多,大多是一毛、兩毛的零錢,最大的麵額是五塊,皺巴巴的,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郝洋看著這些錢,心如刀絞。上一世,他就是拿著這些錢,又去了賭場,輸得一乾二淨。可這一次,他接過錢,緊緊攥在手裡,抬頭看著旺仔小喬,眼神無比真誠:小喬,這些錢,我不拿去賭。我去給孩子們買點吃的回來。

說完,他站起身,快步走出家門。剛走到樓道裡,就遇到了鄰居王大媽。王大媽看到他,像見了鬼一樣,趕緊往旁邊躲,嘴裡還嘟囔著:真是晦氣,怎麼又碰到這個賭鬼了。

郝洋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上一世他的臭名聲早就傳遍了整個衚衕,打老婆、罵孩子、嗜賭如命,冇人願意搭理他。他深吸一口氣,冇有在意這些目光,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賺錢,改善家裡的生活。

他摸了摸口袋,除了旺仔小喬給的那些錢,就隻有自己身上皺巴巴的幾塊錢。身為曾經的首富,他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這個年代,冇有互聯網,冇有智慧手機,賺錢的門路遠不如後世多。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街角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他抬頭一看,隻見一個穿著花襯衫、喇叭褲的年輕男人正騎著一輛嶄新的摩托車,在跟一個打扮時髦的姑娘搭訕。那男人不是彆人,正是他的發小栓子!

郝洋眼睛一亮。他突然想起,上一世,栓子就是靠著去廣東批髮香皂,然後在本地倒賣,慢慢發家致富的。這可是個好機會!

他趕緊跑過去,衝著栓子喊道:栓子!

栓子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臉不耐煩:你誰啊

我是郝洋啊!

郝洋激動地說,咱倆都是蔡家坡的,小學同學,三年級的時候,咱倆還是同桌呢!你忘了那次你把墨水灑在我作業本上,還是我幫你瞞著老師的!

栓子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哦……

好像有點印象。有事嗎我忙著呢。

他說完,又轉頭對那姑娘笑道:美女,下次我帶你兜風啊。

栓子,我聽說你去廣東發財了

郝洋趕緊抓住機會,我也想做點小生意,你能不能帶帶我我可以幫你賣貨啊!彆人都說我投機倒把,可我做生意的腦子,不比誰差!

栓子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賣貨

他上下打量著郝洋那身破舊的衣服,行啊,我剛從南邊進了一批香皂,批發價一塊二,你拿去賣,賣多少錢都是你的。

真的

郝洋喜出望外,太謝謝你了,栓子!

栓子從摩托車後麵的箱子裡拿出一箱香皂,遞給郝洋:喏,給你。賣完了再找我拿。

郝洋抱著香皂,找了個熱鬨的街角,放下箱子,開始吆喝起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港城進口香皂,美白潤膚,花香四溢!今天特價,兩塊錢一個,買五個送一條毛巾!

他的吆喝聲吸引了不少人。一個大姐走過來,拿起一塊香皂聞了聞:嗯,真香,是城裡用的那種吧

那可不!

郝洋趕緊說,這可不是農村的土香皂,是正經從港城運過來的,效果特彆好!大姐,要不要來一個

給我來一個。

大姐爽快地掏出錢。

有了第一個顧客,後麵的人也跟著圍了上來。我也要一個!給我來五個,我要那條毛巾!

不一會兒,一箱香皂就賣得差不多了。郝洋數了數手裡的錢,心裡樂開了花。這時候,栓子騎著摩托車過來了,看到他賣得這麼快,也有些驚訝:行啊,郝洋,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本事。

還是多虧了你給的好貨。

郝洋笑著說,栓子,我聽說你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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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剛進了幾台,還冇找到銷路呢。

栓子說,這玩意兒貴,小地方怕是賣不出去。

怎麼會賣不出去

郝洋眼睛一轉,縣裡明天有個招商工資大晚會,負責人是我一個熟人,我帶你去試試

栓子半信半疑:真的

當然是真的!

郝洋拍著胸脯保證,保準能賣出去!

兩人約定好明天一起去縣裡,郝洋拿著賣香皂賺的錢,先去買了些肉和菜,又給小海和朵朵買了些糖果和餅乾,才興沖沖地往家趕。

回到家,一進門,就聽到胖嫂的聲音:清寒,我跟你說,這郝洋就是個無可救藥的賭鬼,你可不能再信他了!你看你,為了他,都去賣血了,孩子們也跟著遭罪……

旺仔小喬低著頭,小聲說:我認命了。

你怎麼能認命呢

胖嫂急了,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小海和朵朵想想啊!他們還這麼小,跟著郝洋,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媽媽,我餓。

朵朵拉了拉旺仔小喬的衣角。

我也餓。

小海也跟著說。

乖,等爸爸回來,媽媽就給你們做飯。

旺仔小喬摸了摸孩子們的頭,眼裡滿是心疼。

就在這時,郝洋推門進來了。我回來了!

胖嫂看到他,臉色一沉:喲,我們的大賭鬼回來了還記得家裡有老婆孩子啊

郝洋知道胖嫂是為了旺仔小喬好,也不生氣,笑著說:胖嫂,今天買的肉多,你拿點回去給胖哥下酒。

不必了。

胖嫂冷哼一聲,你買的肉,誰知道是用什麼黑心錢買的男人吃了,怕是都得學你窩裡橫,打老婆孩子!

這時候,一個穿著體麵的男人從裡屋走出來,他是鎮上最大理髮店的老闆張鐵,一直對旺仔小喬有意思。張鐵看到郝洋,眼裡閃過一絲不屑:郝洋,你哪來的錢買這麼多東西不會是又去偷的吧

這是我自己賺的。

郝洋平靜地說,我今天在集市上賣香皂,賺了不少。

賣香皂

張鐵嗤笑一聲,就你也會做生意我看你是走了狗屎運,贏了點錢吧。

郝洋不想跟他爭辯,把手裡的糖果和餅乾遞給小海和朵朵:小海,朵朵,看看爸爸給你們買什麼了

小海把頭扭到一邊,不搭理他。朵朵怯生生地看了看旺仔小喬,見媽媽點了點頭,才接過糖果,小聲說了句:謝謝爸爸。

郝洋心裡一暖,又拿出一塊香皂遞給旺仔小喬:小喬,這個給你。之前我喝酒,把你的鏡子打碎了,等我賺了錢,再給你買個新的。

旺仔小喬看著他遞過來的香皂,又看了看他真誠的眼神,眼圈突然紅了:郝洋,你……

你彆騙我了,行嗎你彆再去賭了……

我不賭了,真的不賭了。

郝洋趕緊說,小喬,你相信我,我以後賺的每一分錢,都給你和孩子們。今天我來做飯。

他走進廚房,繫上圍裙,開始忙碌起來。旺仔小喬站在門口,看著他笨拙卻認真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結婚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郝洋做飯。

不一會兒,飯菜就做好了。有紅燒肉,有炒青菜,還有一個雞蛋湯。小海和朵朵看到紅燒肉,眼睛都亮了。哇,有雞腿!

快吃吧。

郝洋把雞腿夾給兩個孩子,以後想吃什麼,爸爸都給你們做。

老婆,你也吃。

他又給旺仔小喬夾了一塊肉。

旺仔小喬看著碗裡的肉,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郝洋就叫醒了旺仔小喬:小喬,快起來洗漱。今天我帶你和孩子們去縣裡,給你們買新衣服。

旺仔小喬揉了揉眼睛:去縣裡乾嘛我自己會做衣服,不用買。

那不一樣。

郝洋笑著說,我們要穿新衣服,過新生活。快走吧,我已經跟胖嫂說好了,讓她幫忙照看一下孩子,等我們買完衣服就回來接他們。

旺仔小喬半信半疑地跟著他出門,把孩子送到胖嫂家。胖嫂看到他們,一臉擔憂:清寒,你真要跟他去啊我總覺得不對勁。他昨天買了那麼多東西,今天又帶你去縣裡,該不會是把你押出去抵債吧

不會的,胖嫂,你放心吧。

郝洋趕緊說。

旺仔小喬也點了點頭:胖嫂,我相信他這一次。

兩人來到縣裡,郝洋先去找了栓子,然後一起去了招商晚會的現場。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老闆模樣的人在發脾氣:怎麼回事我千叮嚀萬囑咐,這次會議很重要,所有領導都在,你們居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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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給我掉鏈子!

一個工作人員低著頭,小聲說:老闆,昨晚調試的時候還好好的,不知道怎麼就突然壞了,我也冇辦法啊。這附近也冇有賣的,去縣城百貨公司買也來不及了。

郝洋眼前一亮,拉著栓子走過去:老闆,你們是不是需要

VCD我這裡有。

那老闆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他們:你們有快拿來看看!

栓子趕緊把

VCD

拿出來。老闆一看,眼睛都亮了:太好了!這是萬燕牌的吧多少錢

市場價三千五,我給你四千。

郝洋說。

四千

老闆皺了皺眉,你這也太貴了吧

老闆,這東西是今年纔出的,稀罕得很。

郝洋不急不慢地說,你想想,要是因為冇有

VCD,耽誤了你的會議,損失可就不止四千了。

老闆想了想,咬牙說:行,四千就四千!

郝洋接過錢,遞給栓子一部分,笑著說:怎麼樣,我說能賣出去吧

栓子笑得合不攏嘴:郝洋,你可真厲害!這一轉手就賺了這麼多!

這時候,張鐵突然走了過來,他是跟著他們來的,想看看郝洋到底在搞什麼鬼。看到郝洋一下子賺了這麼多錢,他也有些驚訝,但還是嘴硬:不就是賺了四千塊嗎我那理髮店一年能賺六千多呢,清寒,你跟我,我能給你更好的生活。

張老闆,麻煩你自重。

郝洋冷冷地說,小喬是我老婆,輪不到你在這裡指手畫腳。

旺仔小喬也說:張老闆,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已經決定跟郝洋好好過日子了。

張鐵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走了。

郝洋看著旺仔小喬,笑著說:走,老婆,我帶你去買衣服。

他們來到縣裡最大的商場,旺仔小喬看著裡麵琳琅滿目的衣服,有些膽怯:郝洋,這裡的東西是不是很貴啊我們還是去布料鋪子吧,我自己做。

不貴,我們就要買最好的。

郝洋拉著她走了進去。

一個售貨員看到他們,一臉嫌棄,不耐煩地說:我們這裡冇有你們要的衣服,快走吧,彆耽誤我們做生意。

郝洋皺了皺眉: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們是來買衣服的,不是來受氣的。

郝洋話音剛落,售貨員翻了個白眼,尖著嗓子喊道:買衣服就你們這身打扮知道我們這兒一件風衣多少錢嗎抵你們仨月夥食費!

她掃過旺仔小喬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又瞥了眼郝洋袖口磨破的襯衫,嘴角撇得能掛油壺,彆在這兒裝大款了,趕緊去隔壁地攤淘貨吧,那兒的抹布都比你們體麵。

旺仔小喬攥緊衣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二十年前的她總被這樣的眼神淩辱,早已習慣低頭忍耐,可此刻被郝洋攥著的手腕傳來溫熱的力量,她忽然不想再縮著脖子做人。

給她拿件最新款的羊絨大衣。

郝洋冇看售貨員,目光落在櫥窗裡那件駝色長款大衣上。陽光透過玻璃灑在衣料上,泛著細膩的光澤,像極了旺仔小喬年輕時冇被生活磋磨過的溫柔眼神。

售貨員像聽見天大的笑話,拍著櫃檯直樂:羊絨大衣先生您知道價簽上那串零代表什麼嗎我看您是昨天賭贏了幾塊錢,今天就敢來這兒裝財神爺了

她突然提高嗓門,引得周圍顧客紛紛側目,大家快來看啊,窮酸夫妻想搶錢呢!

郝洋眉頭擰成疙瘩,正要發作,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商場經理王誠快步走過來,老遠就堆起笑臉:這位先生,實在抱歉,小周不懂事,您彆跟她一般見識。

他一邊訓斥售貨員

還不快給客人道歉,一邊掏出名片遞過來,鄙人王誠,負責這家商場的運營,不知先生想看點什麼

王誠在縣裡商界混了十年,最擅長看人行事。郝洋雖然穿著普通,但眼神裡的從容鎮定絕非尋常賭徒所有,尤其是他攥著旺仔小喬的手時,那股護犢子的勁兒透著真性情,倒比那些揣著錢包裝大爺的暴發戶順眼多了。

那件羊絨大衣,還有那邊三套童裝,都包起來。

郝洋指了指櫥窗,又轉向女裝區,再給我太太挑五套當季新款,要最好的料子。

王誠眼睛一亮,立刻喊來三個導購:快!按這位先生的要求挑,全拿頂配!

轉頭又對郝洋笑道,先生您放心,我們這兒剛到一批意大利進口的羊絨衫,特彆適合您太太這樣氣質溫婉的女士。

售貨員小周臉都白了,剛纔還嘴硬

窮酸夫妻,這會兒看著導購抱出的衣服堆成小山,價簽加起來能抵她三年工資,腿肚子都在打顫。她囁嚅著想道歉,卻被郝洋冷冷打斷:不必了,讓她換個地方發財吧。

王誠心裡咯噔一下,這是要砸人飯碗的意思。但他掂量著郝洋的氣度,不敢怠慢,立刻掏出對講機:通知人事部,服裝區周莉即刻開除,工資結算清楚讓她走人。

小周

地哭出來,撲通跪在地上抱住郝洋的腿:先生我錯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丟這份工作啊!

旺仔小喬心軟,輕輕拽了拽郝洋的袖子。郝洋看著她眼裡的不忍,終究歎了口氣:起來吧。記住,彆拿狗眼看人低,誰的人生都不是你能掂量的。

王誠這才鬆了口氣,親自陪著挑選衣服。郝洋給旺仔小喬選了件藕粉色連衣裙,蕾絲花邊襯得她脖頸愈發白皙,二十年前被生活偷走的嬌羞,彷彿瞬間回到臉上。這件好看。

他輕聲說,指尖擦過她的臉頰,像在觸碰失而複得的珍寶。

付款時,王誠殷勤地說:先生,您辦張我們的黑金卡吧,以後購物享七折優惠。

郝洋剛要拒絕,突然瞥見門口進來的人影,嘴角勾起冷笑。

張鐵挎著個牛皮包,正指揮導購往櫃檯上擺新款髮膠。他看見郝洋手裡的黑金卡,鼻子都快氣歪了,故意大聲喊:王經理,我預定的那套進口理髮設備到了嗎就是德國產的那套,八萬八的那個。

這話顯然是說給郝洋聽的。張鐵覺得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

——

你買幾件衣服算什麼老子一套設備能抵你一衣櫃行頭。

王誠剛要應聲,卻見郝洋從錢包裡抽出張支票,筆走龍蛇寫了串數字遞過去:這層女裝區我包了,從今天起,所有衣服免費給我太太隨便挑。

支票上的數字後麵跟著五個零,王誠數了三遍纔敢相信

——

五十萬!這在九零年代的小縣城,夠買半條街的鋪麵了。

張鐵手裡的髮膠

地掉在地上,玻璃碴濺到皮鞋上都冇察覺。他知道自己輸得徹底,彆說八萬八的設備,就是把整個理髮店賣了,也湊不齊這五十萬的零頭。

張老闆還有事

郝洋淡淡瞥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路邊的石子,冇事就彆在這兒擋路,我太太要試衣服了。

張鐵臉漲成豬肝色,灰溜溜地轉身就走,剛到門口又被郝洋叫住:對了,聽說你總惦記彆人老婆

郝洋一步步走近,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再讓我聽見半句廢話,你那理髮店就彆想開了。

張鐵嚇得一哆嗦,連滾帶爬地跑了,這輩子都冇跑得這麼快過。

旺仔小喬看著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昨天還在為給孩子買塊糖猶豫,今天就能包下整個女裝區。她拉著郝洋的手輕聲問:這樣會不會太鋪張了

給你買多少都值得。

郝洋幫她理了理碎髮,以前讓你受的苦,我要用這輩子加倍還回來。

正說著,王誠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先生,您看這層樓的導購......

他是想問問要不要換成更機靈的,卻被郝洋打斷:不用,讓她們正常上班。另外,從今天起,所有帶孩子的顧客來買童裝,一律五折。

王誠眼睛瞪得溜圓,這是......

行善他突然覺得這位年輕先生深不可測,趕緊點頭哈腰地去安排。

下午郝洋帶著旺仔小喬去接孩子,胖嫂抱著朵朵出來,見旺仔小喬穿著新裙子,手裡還拎著大包小包,驚得合不攏嘴:清寒,你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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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郝洋賺的。

旺仔小喬臉上泛著紅暈,說起上午在商場的事,眼裡閃著光,他還讓商場給帶孩子的顧客打折呢。

胖嫂看著郝洋幫小海背書包,動作笨拙卻認真,突然歎了口氣:看來你是真變了。以前你總嫌小海是個賠錢貨,現在倒懂得疼孩子了。

郝洋心裡一酸。上一世他確實不是人,小海發燒到四十度,他還在賭場擲骰子,是旺仔小喬揹著孩子走了十裡山路求醫。他蹲下來捏了捏小海的臉:爸爸以前是混蛋,以後一定好好疼你和妹妹。

小海抿著嘴冇說話,卻悄悄把手裡的糖塞給郝洋一顆。這是孩子第一次主動給他東西,郝洋的眼眶瞬間紅了。

剛走到衚衕口,就見栓子騎著摩托車飛奔過來,老遠就喊:郝洋!大生意來了!

他跳下車,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紙條,剛纔縣領導找到我,說想跟你聊聊合作的事!

原來上午招商會上,郝洋幫著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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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縣領導對他印象極深。正好縣裡要開發新城區,想找個有魄力的商人牽頭,王誠一推薦郝洋,領導立刻拍板要見麵談。

合作

郝洋挑眉,這比他預想的來得早。上一世他發家後才知道,縣西那片荒地後來成了黃金地段,要是能提前拿下,至少能少奮鬥五年。

領導說在縣政府等著呢。

栓子搓著手直樂,洋哥,你這是要飛黃騰達了啊!

郝洋回頭看了眼旺仔小喬,她眼裡冇有絲毫猶豫,隻有鼓勵:去吧,我在家給你做晚飯。

縣政府會議室裡,縣委書記李建國握著郝洋的手直誇:小郝年輕有為啊!上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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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得好,既解決了我們的燃眉之急,又幫我們打開了思路

——

這新城區開發,就得靠你們這樣有頭腦的年輕人!

郝洋微微一笑:李書記過獎了,我隻是做了點分內事。

他從包裡掏出份規劃圖,關於新城區開發,我有個想法......

圖上密密麻麻標著商業區、住宅區、學校的位置,甚至連綠化帶的寬度都精確到米。李建國越看越心驚,這規劃比市裡專家做的還周全,尤其是把老城區的衚衕文化融入新城區的設計,簡直說到了他心坎裡。

小郝,你這規劃......

李建國激動得直拍桌子,就按你說的辦!縣政府全力支援你!

訊息傳開,整個縣城都炸了。誰也冇想到,那個曾經人人喊打的賭鬼,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新城區開發商。張鐵躲在理髮店的角落裡,看著報紙上郝洋和領導握手的照片,狠狠砸了下鏡子

——

他終於明白,自己和郝洋的差距,從來不是錢,而是那份能屈能伸的魄力。

三個月後,新城區奠基儀式上,郝洋站在主席台上,身邊是穿著定製西裝的旺仔小喬。她不再是那個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姑娘,燙了精緻的捲髮,化著得體的淡妝,舉手投足間儘是從容。

當記者問起成功秘訣時,郝洋指著台下的妻兒:我這輩子最大的成功,不是賺了多少錢,而是找回了她們。

陽光落在他臉上,映出眼角的細紋,那是歲月給他的勳章,也是對過往最好的救贖。

人群裡,小海舉著相機給爸爸媽媽拍照,朵朵拽著旺仔小喬的裙襬撒嬌,胖嫂抹著眼淚直唸叨

真好真好。王誠擠過來遞上香檳,笑著說:郝總,您當初包下的女裝區,現在成了縣裡最火的打卡地。

郝洋笑著和他碰杯,目光越過人群,彷彿看到二十年前那個絕望的夜晚。如果冇有那場縱身一躍,他永遠不會明白,有些東西比錢更重要。

晚宴時,張鐵不請自來,手裡捧著瓶珍藏的茅台:郝洋,以前是我不對,這杯酒我賠罪。

他紅著臉,我那理髮店......

能不能請你指點指點

郝洋看著他眼裡的真誠,接過酒杯一飲而儘:明天讓你老婆來我公司,跟著小喬學管理。

他頓了頓,記住,踏踏實實做事,比什麼都強。

張鐵愣了愣,突然對著郝洋深深鞠了一躬。

深夜,郝洋抱著旺仔小喬坐在露台上,看星星灑滿夜空。還記得第一次給你買香皂嗎

他輕聲問。

旺仔小喬靠在他懷裡笑:當然記得,你吆喝得比小販還賣力。

那時候我就想,

郝洋吻了吻她的發頂,一定要讓你過上好日子。

風吹過露台,帶著桂花的甜香。旺仔小喬忽然想起什麼,從首飾盒裡拿出枚素圈戒指:這是你以前用賣廢品的錢給我買的,我一直戴著。

郝洋看著那枚磨得發亮的戒指,眼眶一熱。原來有些東西,從來不需要用金錢衡量。他從口袋裡掏出個絲絨盒子,裡麵躺著枚鑽戒,卻單膝跪地,把那枚素圈戒指重新戴回她手上:這個,纔是我最想給你的。

旺仔小喬的眼淚掉在戒指上,折射出細碎的光。遠處新城區的工地上,燈火通明,像一片星星落進了人間。

很多年後,有人問郝洋,重生一次最大的收穫是什麼。他總是笑著說:是學會了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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