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靈田雜役林默被外門弟子搶走玉佩,捱打時血染殘玉。
>當晚玉佩浮現《噬靈訣》:吞噬他人修為化為己用。
>他專挑欺壓同門的惡徒下手,修為暴漲卻隱忍不發。
>年終大比上,惡徒監工獰笑:賤種,我賭你撐不過三招。
>林默突然爆發築基威壓,一掌擊碎對方丹田。
>這些年你剋扣的靈石,都在這身修為裡了。
>觀戰長老拍案而起:從今日起,你接任靈田監工!
---
泥腥味混著暴雨的濕氣,一股腦地鑽進林默的鼻腔,沉甸甸地壓在肺葉上。冰冷的雨水抽打著他單薄的粗布短衫,早已濕透,緊緊黏在瘦骨嶙峋的脊背上,寒意刺骨。腳下黏膩的靈田黑泥,每一次抬腳都像要把他整個兒吸進去。他佝僂著腰,雙手死死護住身前一小片剛剛冒出頭、嫩綠得近乎透明的三葉禾幼苗。雨水順著散亂的發綹流進眼角,又澀又痛,視野裡一片模糊的水幕。
啪!
一聲脆響撕裂雨幕,緊接著是火辣辣的劇痛,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背上。林默猛地一抽,牙關幾乎咬碎,才把那聲痛呼死死悶在喉嚨裡,隻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踉蹌,腳下一滑,噗通跪倒在冰冷的泥水裡,汙泥濺了滿臉。
廢物!冇吃飯嗎動作快點!尖利刻薄的斥罵聲如同毒蛇的信子,從頭頂澆下來。靈田監工趙洪,那張油膩肥胖、擠滿了橫肉的臉出現在林默低垂的視線邊緣。他披著件半新的油布蓑衣,雨水在寬闊的帽簷上彙成小股水流滴落。趙洪手裡握著根烏黑油亮的藤條鞭子,鞭梢還在微微晃動,顯然剛纔那一下就是他的恩賜。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趙洪見林默抬頭,眼中凶光更盛,抬腳就踹在他肩膀上。力道凶狠,林默被踹得向後翻滾,沾了一身泥漿,狼狽不堪。他護著的那片三葉禾幼苗,瞬間被他自己滾倒的身體壓壞了一片。
我的苗……林默喉嚨發緊,看著那被壓斷的嫩苗,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這苗,關係著他下個月能否領到那幾塊微薄的靈石。
苗趙洪嗤笑一聲,肥厚的嘴唇撇著,滿是輕蔑,賤命一條,也配心疼靈苗壓壞了正好!這個月你的靈石,扣一半!算你賠這苗的錢!
林默猛地抬起頭,雨水沖刷著他蒼白瘦削的臉頰,那雙因為常年勞碌而顯得黯淡的眼睛裡,此刻卻燃起兩點微弱卻執拗的火光。監工!這苗不是我故意壓壞的!是您……
喲嗬還敢頂嘴趙洪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玩意兒,綠豆小眼眯了起來,裡麵閃爍著殘忍的戲謔,長本事了看來是皮又癢了!他手中的藤鞭再次揚起,破空聲尖銳刺耳。
林默下意識地蜷縮身體,手臂護住頭臉。鞭子冇落下來,趙洪的目光卻被他脖頸間滑落出來的一個物件吸引住了。那是一塊玉佩,半個巴掌大小,顏色灰撲撲的,質地粗糙,雕工更是簡陋得可憐,隻勉強能看出是半隻鳥的形狀,邊緣磨損得厲害,一看就知道是凡俗間不值錢的玩意兒。
嘖,什麼破爛玩意兒,也敢戴在身上丟人現眼趙洪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一步踏前,蒲扇般的大手就抓了過來,動作又快又狠,帶著一股蠻橫的勁風。
彆動!那是我娘……林默臉色驟變,嘶聲喊道,不顧一切地伸手去護。那是他娘臨終前留給他的唯一念想,粗糙、不值錢,卻是他漂泊在這冰冷仙門裡,最後一點關於家的溫暖。
滾開!趙洪不耐煩地低吼,手臂猛地一揮,帶著煉氣三層的靈力。林默隻覺得一股大力撞來,胸口一悶,整個人被掃得再次摔倒在泥水裡。那根穿著玉佩的細繩嘣地一聲斷裂。
趙洪兩根粗短的手指捏著那枚灰撲撲的玉佩,湊到眼前,對著昏暗的天光看了看,臉上鄙夷的神色更濃:呸!果然是凡俗的垃圾貨色!晦氣!他隨手一拋,那玉佩在空中劃出一道無力的弧線,噗地一聲,落進林默身邊渾濁的泥水坑裡,濺起幾朵汙濁的水花。
玉佩沉入渾濁的泥水,隻留下一個微小的漣漪,瞬間就被新的雨點擊碎。林默趴在地上,泥水糊住了他的口鼻,窒息感伴隨著冰冷的絕望,絲絲縷縷地纏繞上來,越收越緊。他死死地盯著玉佩消失的那一小片渾濁水麵,雨水砸在上麵,泛起密密麻麻的水泡,像無數隻嘲弄的眼睛。
背上鞭痕火燒火燎地疼,胸口被趙洪靈力撞中的地方更是悶痛難當,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內腑,帶來陣陣尖銳的刺痛。他掙紮著想撐起身體,手指深深摳進冰冷的泥裡,指甲縫裡塞滿了黑色的汙泥,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顫抖。可身體像是被抽掉了骨頭,軟綿綿的,使不上半分力氣。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沖刷著他,帶走僅存的一點點體溫,隻剩下刺骨的寒。
看什麼看還不滾起來乾活!趙洪那令人作嘔的咆哮又在頭頂炸開,伴隨著藤鞭抽打空氣的、令人心悸的嗚嗚聲,天黑前這塊靈田的雜草不除乾淨,你這個月的靈石一塊也彆想拿!餓死你這賤種!
林默的身體猛地一顫。靈石!那幾塊指甲蓋大小、蘊含著微弱天地靈氣的石頭,是他在這偌大的青嵐宗外門,唯一能換取果腹食物和療傷草藥的依憑。冇有它,彆說修煉,連活命都成問題。他艱難地、一點點地從泥水裡撐起上半身,動作遲緩得像一具生鏽的傀儡。冰冷的泥水順著他的頭髮、臉頰、脖頸往下淌,流進衣服裡,帶來一陣陣無法抑製的寒戰。
他不敢再看那個泥坑,隻是咬著牙,用儘全身殘餘的力氣,重新爬向那片被暴雨蹂躪的靈田。每一次彎腰拔除雜草,都牽扯著背上的鞭傷和胸口的悶痛,額頭上沁出的冷汗瞬間又被冰冷的雨水沖走。視野一片模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彆的什麼。隻有趙洪那張刻薄惡毒的胖臉,和他腰間鼓鼓囊囊、裝著本該屬於自己和其他雜役的靈石的袋子,像燒紅的烙鐵一樣,反覆灼燙著他的眼睛。
時間在麻木的痛苦和冰冷的雨水中緩慢爬行。天光徹底被濃重的鉛灰色雲層吞噬,靈田陷入一片濕漉漉的昏暗。趙洪不知何時早已離去,大概是躲回他那乾燥溫暖的石屋裡,享用著剋扣來的靈石換取的靈食去了。偌大的靈田,隻剩下林默一個孤獨的身影,在越來越大的雨中,機械地重複著彎腰、拔草的動作。身體早已麻木,隻剩下求生的本能驅使著這具殘破的軀殼。
直到最後一絲天光被黑夜吞冇,連靈田裡那些低階靈植散發的微弱熒光都被雨幕徹底掩蓋,林默才終於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身體,一步一滑,踉蹌著離開了那片浸透了他血汗和絕望的泥濘之地。
回到住處——一間位於外門最偏僻角落、緊挨著汙穢排泄溝渠的石屋。石屋低矮潮濕,四壁透著風,角落裡堆著些破爛雜物,散發出經年累月的黴味和溝渠飄來的惡臭。屋裡冇有燈,隻有門口縫隙透進來的一點微光,勉強勾勒出屋內模糊的輪廓。
林默摸索著,從角落裡一堆發黴的稻草下,翻出一個豁了口的破陶碗。碗底殘留著一點點渾濁的涼水。他顫抖著手,將碗湊到嘴邊,小口小口地啜飲著。冰涼的液體滑過乾得冒煙的喉嚨,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慰藉。
背上的鞭傷和胸口的鈍痛,在短暫的麻木後,此刻變本加厲地翻湧上來,像無數根燒紅的針在皮肉裡反覆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他摸索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紙包,裡麵是僅剩的一點劣質金瘡藥粉末。藥粉是赭石色的,帶著濃重的土腥味和刺鼻的廉價香料味。他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點在掌心,想反手抹到背上的傷口。
動作牽動了筋骨,劇痛讓他眼前發黑,手臂痙攣著,掌心的藥粉撒了大半在冰冷的泥地上。
嘶……林默倒抽一口冷氣,不是因為浪費了珍貴的藥粉,而是那鑽心的疼痛讓他幾乎暈厥。冷汗瞬間浸透了本就濕冷的衣衫。
他頹然地靠坐在冰冷的石牆上,粗重地喘息著,放棄了上藥的念頭。黑暗像粘稠的墨汁,包裹著他,吞噬著一切。絕望和冰冷的恨意,如同石屋角落裡滋生的黴菌,在心底無聲地蔓延、瘋長。
就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痛苦中,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脖頸。那裡空空蕩蕩,隻剩下斷裂的、濕漉漉的細繩,提醒著他最後一點念想也已失去。腦海裡,清晰地浮現出趙洪那張刻薄惡毒的胖臉,和他隨手將玉佩拋入泥水的輕蔑姿態。
玉佩……林默喃喃自語,聲音嘶啞乾澀,被屋外的雨聲輕易蓋過。一股強烈的、不顧一切的衝動攫住了他。那東西再粗糙,再無用,也是娘留下的唯一東西!不能丟!哪怕被趙洪踩碎了,他也得把那碎片找回來!
這個念頭像黑暗中燃起的一點火星,微弱卻執拗地支撐著他早已透支的身體。他猛地撐起身,踉蹌著衝出石屋,重新撲入外麵瓢潑的雨幕之中。冰冷的雨水再次將他澆透,卻澆不滅心頭那股近乎瘋狂的執念。
憑著白天的記憶,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中跋涉,雨水打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終於,他回到了白天那片靈田,找到了那個泥水坑。渾濁的泥水積了淺淺一層,在雨點的敲打下不斷翻湧著氣泡。
林默毫不猶豫地撲跪在泥坑邊,不顧背上的劇痛,伸出雙手,像瘋了一樣在冰冷的泥水裡摸索、攪動。汙泥沾滿了他的手臂,指甲縫裡塞滿了黑泥。雨水順著他的額頭流進眼睛,又澀又痛,他卻不管不顧,隻是機械地、一遍又一遍地摸索著坑底的每一寸地方。
時間一點點流逝,希望如同指間的泥水,一次次滑走。就在他幾乎要放棄,心徹底沉入穀底時,指尖突然觸碰到了一個硬物!
他渾身一震,心臟狂跳起來。手指小心翼翼地摸索著,確認了那粗糙的輪廓和邊緣磨損的熟悉觸感!是它!真的是它!
林默猛地將手從泥水裡抽出,緊緊攥住那失而複得的玉佩。玉佩入手冰冷,沾滿了汙泥,在黑暗和雨水中毫不起眼,卻像一塊滾燙的炭火,灼燒著他的掌心。
他緊緊攥著玉佩,彷彿攥著溺水時唯一的浮木,連滾帶爬地衝回那間散發著黴味的石屋。冰冷的雨水順著頭髮、衣角不斷滴落,在腳下積成一灘渾濁的水漬。他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石牆滑坐在地,劇烈的喘息在狹小的空間裡迴盪,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胸口的悶痛和背上鞭痕撕裂般的灼熱。
顧不上擦拭臉上的雨水和泥漿,林默迫不及待地攤開手掌。那枚灰撲撲的玉佩靜靜躺在掌心,被汙泥包裹著,顯得更加暗淡無光,邊緣磨損得厲害,隻有那半隻鳥形的輪廓在昏暗光線下勉強可辨。他用手指顫抖著、近乎虔誠地拂去表麵的汙泥。粗糙的觸感傳來,帶著泥水的冰涼,一如過去無數個日夜它貼在胸口的感覺。孃的容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帶來一陣尖銳的酸楚。
他摸索著,想找到斷裂的細繩重新繫好。指尖在玉佩邊緣劃過,那裡有一道白天被趙洪揮開時,在地上磕碰出的細微裂痕。白天摔倒時擦破的手背上,一道細小的傷口被泥水泡得發白,此刻正緩緩滲出血珠。
一滴殷紅的血珠,恰好順著他的指腹,滴落在那道細微的裂痕之上。
血珠接觸到玉佩表麵的刹那,異變陡生!
那滴暗紅的血珠,竟如同滴在滾燙的鐵板上,嗤地一聲輕響,瞬間被玉佩吸收得乾乾淨淨!緊接著,那道細微的裂痕處,驟然爆發出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深邃的幽暗青光!
青光一閃即逝,快得讓林默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下一刻,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寒猛地從玉佩接觸的掌心竄入!那寒意並非冬天的冷風,而是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彷彿能凍結靈魂的陰森感,瞬間沿著手臂的經脈逆流而上,直衝腦海!
林默如遭雷擊,渾身劇震!眼前猛地一黑,無數細碎、扭曲、難以辨認的詭異符文,如同活過來的黑色蝌蚪,密密麻麻地在他意識的最深處瘋狂湧現、旋轉、組合!伴隨著符文的,是一股龐大到令人窒息、冰冷到凍結骨髓的意念洪流,蠻橫地灌入他的神魂!
呃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嘶吼從喉嚨深處擠出。林默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後塞進了一個高速旋轉、充滿了冰錐和碎石的磨盤裡!撕裂!碾壓!凍結!各種極致的痛苦瞬間淹冇了他的所有感官。他眼前金星亂冒,耳中嗡鳴一片,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抽搐起來,猛地蜷縮成一團,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就在他感覺自己神魂即將被這股恐怖的洪流徹底撕碎、意識沉入無儘黑暗的前一刻,那瘋狂肆虐的符文洪流驟然一滯,隨即以一種玄奧的方式迅速排列、凝聚!
三個充滿了古老、蠻荒、吞噬一切意味的詭異大字,如同用最深的墨、最冷的鐵烙印般,清晰地浮現在他神魂的核心:
——噬!靈!訣!
緊隨其後的,是更為龐大、更為艱深晦澀的功法運行路線、靈力吞噬轉化法門,以及無數禁忌而恐怖的秘術片段,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地衝擊著他的意識。那冰冷、霸道、帶著無儘掠奪意味的意念,清晰地昭示著這部功法的本質:吞噬他人之修為,化為己身之資糧!弱肉強食,損不足而奉有餘!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漫長的一個世紀。那股撕裂神魂的劇痛和冰冷刺骨的意念洪流,如同退潮般緩緩平息。石屋內隻剩下林默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和汗水、雨水滴落在地的細微聲響。
他癱軟在冰冷潮濕的地麵上,渾身被冷汗浸透,比剛纔淋雨時還要濕冷,身體因為過度的痛苦和恐懼而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每一寸肌肉都在哀鳴。背上鞭痕的灼痛和胸口的悶痛,在剛纔那神魂撕裂的痛苦麵前,簡直成了微不足道的瘙癢。
他艱難地抬起手,攤開掌心。那枚灰撲撲的玉佩靜靜躺著,裂痕依舊,表麵沾著的汙泥已經被他剛纔無意識的動作蹭掉不少,露出粗糙的質地。此刻再看它,那普通的模樣下,卻彷彿蟄伏著一頭擇人而噬的洪荒凶獸,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林默猛地攥緊玉佩,冰冷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巨大恐懼和一絲……難以遏製的悸動,在他死水般的心底悄然滋生。恐懼於這功法的邪異霸道,悸動於那功法描述中展現出的、足以改變他這螻蟻般命運的恐怖力量!
《噬靈訣》……吞噬他人修為……
趙洪那張刻薄惡毒的胖臉,和他腰間鼓囊囊的靈石袋,再次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火焰,第一次在這個卑微的靈田雜役心底,無聲地燃燒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林默成了靈田裡最沉默的影子。
他依舊天不亮就下地,頂著初冬清晨刺骨的寒意,在冰冷的泥水裡勞作。趙洪的鞭子依舊會時不時落下,刻薄的辱罵依舊如同毒蛇吐信,林默依舊會痛得蜷縮,會悶哼,會在泥水裡掙紮爬起,沉默地承受。他的眼神甚至比過去更加空洞、麻木,彷彿靈魂已經被抽離,隻剩下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軀殼在機械地執行著命令。
趙洪對此很滿意。他喜歡看到這些賤骨頭在他麵前徹底失去棱角,變成一堆隻會喘氣的爛泥。他剋扣林默靈石時更加肆無忌憚,甚至變本加厲,連帶著其他幾個老實雜役的份例也被他明目張膽地貪墨更多。
看什麼不服氣趙洪掂量著手裡明顯少了一小半的靈石袋,斜睨著林默,肥胖的臉上滿是得意和輕蔑,就你們這點微末修為,這點賤命,有靈石也是浪費!老子替你們保管,是你們的造化!
林默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趙洪以為他在害怕,在憤怒卻不敢言,嗤笑一聲,大搖大擺地走了。
隻有林默自己知道,他低垂的眼簾下,那看似麻木的眼底深處,正燃燒著一種怎樣冰冷的火焰。他攥著那幾塊比以往更少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劣質靈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噬靈訣》開篇那吞噬掠奪的霸道意念,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著他搖搖欲墜的理智。
他需要一個目標。一個……該死的目標。一個能讓他驗證這邪異功法,同時宣泄心中積壓的、快要爆炸的恨意的目標。
機會比預想的來得更快,也更卑劣。
這天黃昏,收工時分。雜役們拖著疲憊的身軀準備返回住處。一個瘦高個、長著三角眼的外門弟子,名叫孫猴兒的,帶著兩個跟班,大搖大擺地堵在了狹窄的田埂上。孫猴兒是趙洪的遠房侄子,仗著這點關係,在外門雜役區作威作福,敲詐勒索是家常便飯。
站住!孫猴兒三角眼一翻,攔住了走在最後、揹著沉重一筐靈草廢料的雜役老劉頭。老劉頭年近六十,修為卡在煉氣一層幾十年,早已氣血衰敗,頭髮花白,佝僂著背。
孫……孫師兄老劉頭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絲懼色,聲音帶著顫抖。
老東西,聽說你昨天撿到一塊下品‘火紋石’交出來吧!孫猴兒伸出手,語氣不容置疑。他身後的兩個跟班也往前逼了一步,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冇……冇有啊,孫師兄,您聽誰說的我一個老頭子,哪能撿到那等寶貝……老劉頭慌忙擺手,臉色更加蒼白。
放屁!孫猴兒臉色一沉,猛地一腳踹在老劉頭腿彎上。老劉頭哎喲一聲慘叫,撲倒在地,沉重的草筐壓在他身上,裡麵的廢料撒了一地。孫猴兒上前一步,粗暴地在他懷裡摸索起來,很快摸出一個粗布小包,打開一看,裡麵是幾塊品相極差、蘊含靈氣微乎其微的雜色靈石,還有一小塊指甲蓋大小、邊緣粗糙、帶著微弱火屬性波動的暗紅色石頭,正是下品火紋石。
哼!老東西,還敢藏私冇收了!孫猴兒一把將小包連同火紋石揣進自己懷裡,又狠狠踢了掙紮著想爬起來的老劉頭一腳,不長眼的東西!下次再敢藏私,打斷你的狗腿!
周圍的雜役們低著頭,敢怒不敢言。林默站在人群靠後的位置,冷眼看著這一切。他看到老劉頭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渾濁的老淚混著泥土滾落。他看到孫猴兒臉上那種小人得誌的囂張和殘忍。他看到周圍雜役眼中壓抑的憤怒和深深的恐懼。
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殺意,如同毒藤,悄無聲息地纏上了林默的心臟。孫猴兒,煉氣二層修為,性情卑劣,仗勢欺人……完美符合《噬靈訣》開篇所暗示的那種損不足而奉有餘的資糧。
就是他了。
夜,深沉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寒風在山穀間嗚咽,吹過簡陋的石屋縫隙,發出鬼哭般的尖嘯。
林默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住處。他穿著最破舊的深色短衫,臉上蒙著一塊沾了泥汙的黑布,隻露出一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冷光芒的眼睛。《噬靈訣》記載的斂息法門——一種將自身氣息波動降至最低、如同頑石枯木般的粗淺術法——被他全力運轉著。他像一道冇有重量的影子,貼著牆根和靈田邊緣的陰影,迅速而謹慎地移動。
目標很明確:孫猴兒的住處。那傢夥仗著趙洪的關係,單獨占據了一間位置相對乾燥、靠近外門弟子活動區邊緣的石屋。
石屋孤零零地立在一小片背風的坡地上,窗戶裡透出昏黃搖曳的油燈光芒,隱約還能聽到裡麵傳來孫猴兒得意的笑聲和另外兩個跟班諂媚的附和聲,似乎在炫耀今天搶來的火紋石。
林默的心跳得很快,擂鼓一般撞擊著胸腔,握著那塊冰冷玉佩的手心全是冷汗。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神經。第一次……第一次就要主動去吞噬一個活人的修為!《噬靈訣》描述的景象在他腦海中翻騰:靈力被強行抽離的痛苦,丹田碎裂的絕望……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
但老劉頭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樣子,趙洪刻薄的嘴臉,還有玉佩裡那股冰冷霸道的意念,如同三股絞索,死死勒住了他退縮的念頭。
要麼永遠做爛泥,要麼……就做那吃泥的!一個凶狠的聲音在他心底咆哮。
他強壓下嘔吐的**,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肺部如同被冰渣刺穿。他像壁虎一樣,悄無聲息地繞到石屋後方。這裡冇有窗戶,隻有一道簡陋的、用幾塊木板釘死的後門,縫隙很大。他屏住呼吸,將眼睛湊近一條縫隙。
屋內,孫猴兒正盤腿坐在一張破舊的草蓆上,手裡把玩著那塊暗紅色的火紋石,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貪婪和得意。兩個跟班坐在一旁,阿諛奉承著。
孫哥,這塊火紋石成色真不錯,能換好幾塊靈石呢!
就是,那老東西不識抬舉!還是孫哥厲害!
孫猴兒得意地哼了一聲:那是!跟著我孫猴兒,少不了你們的好處!等明天去坊市換了靈石,請你們喝酒!
時機正好!林默眼中寒光一閃。他運轉起《噬靈訣》中記載的、唯一一道勉強能用的攻擊法門——一道極其微弱、近乎無形的精神衝擊。這衝擊並非為了傷人,隻為製造瞬間的恍惚。
他凝聚起自己煉氣一層那點可憐的神識,如同將全部力氣壓在一根細針上,朝著屋內孫猴兒的後腦,狠狠刺了過去!
呃!
屋內,正把玩著火紋石的孫猴兒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眼神出現了一刹那的茫然和呆滯,手中的火紋石差點脫手掉落。
就是現在!
林默動了!快如鬼魅!他不再掩飾,體內的靈力按照《噬靈訣》那詭異霸道的路線瘋狂運轉起來!一股冰冷、粘稠、帶著無儘吞噬渴望的吸力,以他緊貼門縫的手掌為中心,驟然爆發!
嗤啦——!
簡陋的木門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撕扯,瞬間向內爆裂開一個足以容人通過的大洞!木屑紛飛!
屋內的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門板的爆裂驚得魂飛魄散!兩個跟班嚇得怪叫一聲,連滾帶爬地縮到角落。
而首當其衝的孫猴兒,剛從精神恍惚中恢複一絲清明,就看到一個蒙麵黑影如同地獄裡爬出的惡鬼,裹挾著冰冷刺骨的寒風和一股令人靈魂戰栗的恐怖吸力,瞬間撲到了他的麵前!一隻冰冷的手掌,帶著彷彿能凍結血液的寒意,如同鐵鉗般,死死地按在了他毫無防備的丹田氣海之上!
啊——!你……孫猴兒驚駭欲絕,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下一刻,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如同無數根冰冷的、帶著倒刺的吸管,狠狠紮進了他的丹田!他苦修多年、好不容易凝聚在氣海中的靈力本源,如同遭遇了黑洞,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徹骨的吸力瘋狂地撕扯、抽離!
呃…啊——!!!
孫猴兒眼珠瞬間暴突,佈滿血絲,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扭曲成了極致的痛苦和絕望!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全身的經脈都被那股力量攪碎、撕裂!丹田氣海如同一個被戳破的氣球,裡麵的靈力本源不受控製地、洶湧澎湃地向外傾瀉!他想掙紮,想調動靈力反抗,但全身的力氣和靈力都在飛速流逝,身體像被抽掉了骨頭,軟成一灘爛泥,隻剩下無法控製的劇烈抽搐。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痛苦嘶鳴,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冰冷!狂暴!帶著一種原始掠奪本能的靈力洪流,順著林默的手掌,蠻橫地衝入他的經脈!
轟——!
林默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一柄萬斤巨錘狠狠砸中!眼前瞬間一片雪白,繼而是無邊的黑暗!孫猴兒那駁雜、狂暴、帶著強烈個人印記的靈力,如同失控的洪水猛獸,在他狹窄脆弱的經脈裡橫衝直撞!劇烈的脹痛感從手臂瞬間蔓延到全身,彷彿下一秒就要將他整個身體撐爆!
他悶哼一聲,嘴角溢位一縷鮮血。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幾乎要栽倒在地。但他死死咬著牙,牙齦都滲出了血絲,強行穩住心神,按照《噬靈訣》中那玄奧艱澀的法門,瘋狂地引導、轉化著這股入侵的洪流。
吞噬!煉化!剝離!同化!
玉佩緊貼著他的胸口,散發出一股微弱的、卻異常穩定的冰涼氣息,如同定海神針,護住他心脈識海,強行鎮壓著那股狂暴外來靈力的反噬。
這個過程痛苦而漫長。每一息都像在刀山上打滾。林默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原本微弱如絲的本源靈力,在《噬靈訣》的驅動下,如同餓極了的饕餮,瘋狂地撕咬著、吞噬著孫猴兒的靈力,將其中的精華強行剝離、同化,壯大自身,而將那些狂暴、混亂、屬於孫猴兒個人烙印的雜質,則通過全身毛孔,化為絲絲縷縷灰黑色的濁氣,排出體外。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短短幾息,在林默的感覺中卻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孫猴兒那原本還在劇烈抽搐的身體,猛地一挺,如同被拉直的弓弦,隨即徹底癱軟下去,瞳孔渙散,眼神空洞,隻剩下微弱的、倒抽氣般的呼吸聲,如同一個被戳破的皮囊。
按在他丹田上的手掌,那股恐怖的吸力消失了。林默猛地抽回手,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在破碎的門框上。
噗!
他再也忍不住,一口帶著濃烈血腥味和灰黑雜質的汙血狂噴而出!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像是剛從冰窟窿裡撈出來,又像是剛剛跑完一場耗儘生命的馬拉鬆。經脈裡充斥著飽脹感,原本微弱的本源靈力,此刻如同一條被強行拓寬、注入了洶湧洪流的小溪,奔騰咆哮著,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但同時也伴隨著經脈被強行撐開的撕裂痛楚和靈力失控的虛浮感。
煉氣二層!
他清晰地感覺到了那道壁壘被衝破!體內靈力的質和量,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而,巨大的力量感之下,是更深的冰冷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噁心。他看著地上如同一灘爛泥、隻剩下出氣冇有進氣的孫猴兒,看著對方那張因痛苦和絕望而扭曲變形的臉,胃裡翻江倒海。
嘔……林默猛地彎腰,劇烈地乾嘔起來,卻什麼也吐不出,隻有酸水灼燒著喉嚨。
角落裡,兩個跟班早已嚇得屎尿齊流,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連看都不敢看林默一眼。
林默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噁心感,冰冷的目光掃過那兩個廢物,冇有停留。他看也冇看地上那價值幾塊靈石的火紋石,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迅速消失在石屋後方的黑暗之中,隻留下破碎的木門,在寒風中發出嗚咽般的吱呀聲。
石屋內,死寂一片。隻有孫猴兒那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倒氣聲,和角落裡兩個跟班壓抑到極致的、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接下來的日子,林默如同一個行走在光暗交界處的幽靈。
白天,他依舊是那個沉默寡言、任勞任怨、甚至顯得更加怯懦的靈田雜役林默。他會在趙洪的鞭子下瑟縮,會為了一丁點微薄的靈石而忍氣吞聲,會忍受著其他雜役若有若無的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他將剛剛突破到煉氣二層的修為,用《噬靈訣》中記載的更高明的斂息法門,死死壓製回煉氣一層,甚至比之前還要顯得微弱、虛浮,彷彿隨時會跌落回凡人。
他的眼神更加空洞,動作更加遲緩,像是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軀殼。趙洪對他更加不屑,剋扣靈石時更加心安理得,彷彿林默的存在,隻是為了證明他監工權威下的一灘爛泥。
然而,當夜色降臨,濃重的黑暗成為最好的掩護,林默便化身成了靈田雜役區一個令人膽寒的、隻存在於竊竊私語中的幽靈——靈田噬修者。
他的目標明確而冷酷:所有像孫猴兒一樣,仗著一點微末修為或關係,肆意欺壓盤剝底層雜役的惡徒。
第二個目標,是負責分發雜役口糧的管事王胖子。此人雁過拔毛,剋扣糧食是家常便飯,尤其喜歡刁難那些無依無靠的老弱雜役。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王胖子在回住處的偏僻小路上,被一個黑影捂住嘴拖進了黑暗。第二天被人發現時,他癱軟在臭水溝旁,眼神空洞,渾身惡臭,原本煉氣二層的修為蕩然無存,隻剩下凡人般的虛弱,嘴裡隻會發出嗬嗬的無意義音節。他腰間那個鼓鼓囊囊、專門用來裝剋扣糧食換來的靈石的袋子,不翼而飛。
第三個目標,是趙洪手下最凶狠的打手,一個煉氣三層的體修,名叫張莽。此人孔武有力,性情暴虐,經常無故毆打雜役取樂。在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張莽在獨自巡查靈田時,遭遇了那個幽靈。目擊者(一個躲在遠處草垛裡避雨的雜役)事後心有餘悸地描述,隻看到一道黑影快如閃電,張莽那壯碩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瞬間倒地,連慘叫都冇能發出一聲。第二天,張莽被抬回住處,渾身筋骨寸斷,丹田破碎,修為儘廢,成了一個徹底的廢人,比王胖子還要淒慘。
恐懼,如同瘟疫,迅速在底層雜役區蔓延開來。關於靈田噬修者的傳聞越來越離奇,有人說它是被欺壓致死的雜役怨魂所化,有人說它是宗門執法殿派來清理門戶的暗使。那些平日裡作威作福的傢夥,一個個收斂了爪牙,變得風聲鶴唳,晚上再也不敢獨自出門。雜役們私下議論,雖然恐懼那神秘的存在,但眼中卻隱隱多了一絲壓抑的快意和……希望。
而這一切風暴的核心——林默,卻如同置身事外。他白天依舊沉默地勞作,承受著趙洪的辱罵,彷彿那些令人心悸的傳聞與他毫無關係。隻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吞噬,都讓體內的靈力更加洶湧澎湃,經脈在一次次撕裂與修複中變得愈發堅韌寬闊。《噬靈訣》的運轉也越發純熟,那種吞噬靈力後的虛浮感和雜質淤積帶來的噁心感,也在逐漸減輕。
孫猴兒、王胖子、張莽……三個煉氣初期惡徒的修為本源,如同三股強勁的燃料,被《噬靈訣》霸道地煉化、提純、吸納。他丹田氣海中的靈力漩渦,早已不是當初那孱弱的小溪,而變成了一條奔騰洶湧的大河!
煉氣三層巔峰!隻差臨門一腳,便能踏入煉氣中期!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著四肢百骸。但林默的眼神卻越發冰冷沉靜。他將這股力量死死壓製在煉氣一層的外表之下,如同在火山口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積雪。他在等,等待一個足以將心中積壓的所有屈辱和仇恨,徹底引爆、徹底清算的機會。
趙洪最近有些煩躁。
靈田噬修者的傳聞他也聽說了。孫猴兒廢了,王胖子傻了,連他手下最能打的張莽也成了廢人!雖然死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爪牙,但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讓他非常不爽。尤其看到那些賤骨頭雜役眼中似乎多了點他看不懂的東西,更是讓他無名火起。
他把這一切不順,都歸結到了那個最卑微、最不起眼的出氣筒——林默身上。打罵變得更加頻繁,剋扣的靈石也越發變本加厲。彷彿隻有看到林默在泥水裡痛苦掙紮的樣子,才能稍稍平息他心頭的邪火。
廢物!連這點草都除不乾淨!眼瞎了趙洪一鞭子抽在林默背上,看著那破舊衣衫下滲出的血痕,臉上露出殘忍的快意,這個月靈石,扣光!餓死你!
林默身體晃了晃,低著頭,死死攥著鋤頭柄,指節發白,沉默得像一塊石頭。隻有低垂的眼簾下,那冰冷的火焰,燃燒得越發熾烈。
快了……林默在心中默唸,感受著體內洶湧奔騰、幾乎要壓製不住的澎湃靈力。年終考覈,就是清算之日!
青嵐宗外門,年終大比的日子終於到了。
巨大的演武場人聲鼎沸。高台之上,坐著幾位外門長老和內門派來觀禮的執事,神情或嚴肅或淡漠。下方劃分出數十個小型擂台,煉氣期的外門弟子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氣氛熱烈而緊張。
而在演武場最外圍,靠近入口的偏僻角落,劃分出了一塊特殊的區域——雜役考覈區。這裡冷冷清清,隻有稀稀拉拉幾十個穿著破舊短衫的雜役,神情大多畏縮麻木。他們的考覈很簡單:兩兩對戰,展示一下微末的修為和粗淺的拳腳功夫,由一位外門管事評判,決定下一年的雜役等級和待遇。
林默站在雜役隊伍的最後麵,毫不起眼。他穿著那身洗得發白、打滿補丁的短衫,微微佝僂著背,低著頭,氣息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依舊是那個煉氣一層都岌岌可危的卑微模樣。他感受著體內那被《噬靈訣》強行壓縮、卻如同岩漿般奔流咆哮的築基期靈力(煉氣三層的偽裝早已無法滿足),心湖卻平靜無波。玉佩緊貼著胸口,傳來一絲冰冷的涼意,讓他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下一組,林默,對趙洪!負責雜役考覈的管事懶洋洋地念出名字,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雜役之間的比鬥,對這些管事而言,不過是走個過場,看個樂子。
人群一陣輕微的騷動。雜役們看向林默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和憐憫。誰都知道趙洪和林默的過節,這哪是考覈,分明是趙洪找機會名正言順地收拾人!
趙洪分開人群,大搖大擺地走向中央那片簡陋的沙土地擂台。他今天特意穿了身半新的外門弟子服飾(雖然他隻是個監工,但總愛這麼打扮),臉上油光發亮,帶著毫不掩飾的獰笑和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煉氣三層的靈力波動毫不掩飾地散發出來,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息,那是他主修的火係功法。
他走到場地中央,看著慢吞吞走上來的林默,如同看著一隻可以隨意碾死的臭蟲。
賤種,冇想到吧最後還得落在老子手裡!趙洪壓低聲音,滿是惡毒的快意,放心,看在你給老子當了這麼久出氣筒的份上,老子今天大發慈悲,給你個痛快!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聲音傳遍整個雜役區,甚至引得遠處一些正式弟子都投來好奇的目光:我趙洪,賭你撐不過三招!三招之內,要是不能讓你這廢物爬著下去,老子跟你姓!
狂傲的宣言引來一陣鬨笑。高台上,那位負責評判的外門管事皺了皺眉,但也冇說什麼,顯然默許了這種助興。
林默終於走到了趙洪對麵,相隔丈許站定。他依舊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身體甚至微微顫抖著,像是害怕到了極點。這副模樣,更讓趙洪和周圍看熱鬨的人確信,這又是一場毫無懸唸的欺淩。
第一招!趙洪獰笑一聲,根本不給林默任何準備的機會,身形猛地前衝!他五指成爪,指尖縈繞著一層淡淡的赤紅色火光,帶著灼熱的氣浪和刺耳的破空聲,直抓林默的肩胛骨!正是他最拿手的火係武技——炎爪!這一爪若是抓實,足以捏碎普通雜役的骨頭!
看台上的管事微微搖頭,準備宣佈結果。雜役們不忍地閉上了眼。
就在那燃燒著火焰的利爪即將觸及林默肩膀的刹那——
一直低著頭的林默,猛然抬起了臉!
那雙原本空洞麻木的眼睛,此刻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冰冷、銳利、燃燒著沉寂已久的滔天怒火!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無形威壓,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爆發,以他為中心,轟然炸開!
轟——!!!
平地驚雷!
狂暴、精純、帶著冰冷吞噬意味的築基期靈壓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瞬間籠罩了整個雜役考覈區,甚至席捲向遠處的主擂台!空氣彷彿凝固了,無形的重壓讓所有煉氣期的雜役瞬間臉色慘白,呼吸困難,如同被無形的山嶽壓住!幾個靠得近的雜役更是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首當其衝的趙洪,臉上的獰笑瞬間凍結、扭曲!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那引以為傲的煉氣三層靈力,在這股恐怖的威壓麵前,如同狂風中的燭火,噗地一下,熄滅了!他前衝的身形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銅牆鐵壁,硬生生被定在了原地!指尖跳躍的火焰瞬間潰散!
什……什麼!趙洪眼珠暴突,充滿了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響,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高台之上,那位原本懶洋洋的外門管事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眼睛瞪得滾圓,失聲驚呼:築基威壓!這不可能!旁邊幾位閉目養神的長老也猛地睜開眼,精光四射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場中那個瘦削的身影,臉上寫滿了震驚和凝重!
整個演武場,無論是外門弟子還是雜役區,瞬間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釘在了那個釋放出築基威壓的雜役身上!
林默動了!
在趙洪被恐怖靈壓震懾、心神失守、全身僵硬的瞬間,林默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已出現在趙洪身前不足三尺之處!
冇有繁複的招式,冇有絢爛的光芒。林默隻是抬起右手,五指微張,掌心向下,對著趙洪的丹田氣海,看似輕描淡寫地,虛虛一按!
這一按,卻凝聚了他所有被壓抑的怒火、所有被踐踏的尊嚴、所有被吞噬轉化而來的磅礴靈力!《噬靈訣》吞噬萬靈、破滅本源的核心奧義,在這一掌中體現得淋漓儘致!
噗!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頭髮顫的破裂聲響起。
趙洪臉上的驚駭瞬間被極致的痛苦所取代!他身體猛地弓起,像一隻被煮熟的大蝦,雙眼翻白,嘴巴大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苦修多年、視為依仗的丹田氣海,如同一個脆弱的雞蛋,被一股冰冷、霸道、帶著無儘毀滅和吞噬意味的力量,狠狠按碎!狂暴的火係靈力失去了束縛,在他體內瘋狂亂竄、炸裂!
呃…嗬嗬……趙洪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身體劇烈地抽搐著,一股焦糊味伴隨著濃烈的血腥氣從他七竅中瀰漫出來。他像一截被抽掉了所有支撐的木樁,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砰地一聲砸在冰冷的沙土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他蜷縮著,身體間歇性地劇烈抽搐,眼神渙散,充滿了無法理解的痛苦和絕望。煉氣三層的修為,連同他的氣海丹田,在這一掌之下,徹底化為烏有!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著整個演武場!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這電光火石間的驚天逆轉震得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前一秒還是待宰的羔羊,下一秒卻爆發出築基威壓,一掌廢掉了煉氣三層的監工這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
林默緩緩收回手掌,看也冇看地上如同爛泥般抽搐的趙洪。他微微抬起頭,冰冷的目光掃過死寂的場地,最後落在那位滿臉震驚、兀自站著的管事身上。他的聲音不大,卻如同冰錐,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氣,敲打在每一個人的耳膜上:
趙監工。林默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空洞,卻清晰地穿透了死寂,這些年,你剋扣我和其他雜役的靈石,一粒不少,都在這身修為裡了。
話音落下,如同在滾油中潑入冷水,瞬間引爆了全場!
我的天!他……他真是築基!
趙洪廢了!徹底廢了!
靈石……剋扣的靈石……原來他都知道!他一直在忍!
靈田噬修者!一定是他!孫猴兒、王胖子、張莽……都是他乾的!
雜役區徹底炸開了鍋,驚駭、恐懼、難以置信,最終化為一種近乎狂熱的激動和解氣!壓抑了太久的情緒找到了宣泄口!
高台之上,幾位長老和管事麵麵相覷,眼中震驚未退,卻已轉為深深的凝重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一個雜役,隱藏如此之深,身負如此邪異功法(那廢掉丹田的手段絕非正道),爆發出築基威壓……這簡直聞所未聞!
就在這時,外門長老席位上,一位鬚髮皆白、麵容清臒的老者緩緩站了起來。他正是主管外門庶務、地位僅次於外門掌院的陳長老。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實質,穿透空間,牢牢鎖定場中的林默。
陳長老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喧囂:
外門雜役林默,隱藏修為,手段……淩厲。然,事出有因,趙洪苛待下屬,證據確鑿。他目光掃過地上如同死狗的趙洪,又深深看了一眼林默,外門規矩,強者為尊。自今日起,靈田監工一職,由林默接任!
轟!
裁決如同驚雷,再次炸響!
林默站在原地,臉上冇有任何狂喜,隻有一片深沉的平靜,如同無風的古井。他微微垂下眼簾,目光落在腰間那枚依舊灰撲撲、毫不起眼的殘破玉佩上。
殘玉粗糙的表麵,一道細微的裂痕深處,無人察覺的幽光,如同深淵中沉睡的巨獸悄然睜開的眼瞳,極淡、極深地,一閃而逝。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玉佩噬靈我靠吞惡人修為逆天改命,玉佩噬靈我靠吞惡人修為逆天改命最新章節,玉佩噬靈我靠吞惡人修為逆天改命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