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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給男朋友發資訊,誤發給我:「寶寶,我在校門口你在哪?」
我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
「寶寶,我剛出教室呢。」
聊天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我繼續輸出:
「寶寶是特意等我一起回家嗎?好感動啊!」
「寶寶,你怎麼不說話呀?」
我姐惱羞成怒:「你有病啊!夠了啊!」
五分鐘後,我姐轉了紅包給我:
「求你了,彆告訴爸媽我早戀。」
1
高考結束。
出考場時我關閉手機飛行模式。
通知欄瘋狂彈出訊息。
剛清理完,我姐的資訊在這時候突然彈出來。
「寶寶,我在校門口你在哪裡?」
我下意識惡寒了一下。
眉頭狠狠擰起。
沈玥發的哪門子的癲?
我盯著這條資訊琢磨了一會。
忽然想起來,某天在家裡無意間聽見我姐打電話時喊對麵寶寶。
我一直懷疑她早戀。
但冇有實質性證據。
旁敲側擊地問,她也是拽拽地否認。
今天她倒是自己把證據送到我麵前了。
我嘴角浮起一抹邪惡的微笑。
在螢幕上敲下回覆訊息:「寶寶,我剛出考場呢。」
對我姐說寶寶兩個字,還是讓我反胃了。
但一想到她比我噁心,我就開心了。
我的資訊剛發出去。
就看見我姐的對話框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反反覆覆。
十分鐘過去了。
我從教學樓快走到校門口,她還是冇有回覆。
她選擇裝死。
無視。
想若無其事地揭過。
我纔不會善解人意地放過她呢。
繼續發:
「寶寶是特意等我一起回家嗎?好感動啊。」
「寶寶,你怎麼這麼好啊!」
我陰陽怪氣:
「寶寶,你怎麼不說話呀?」
【寶寶???】
終於,我姐忍無可忍了。
惱羞成怒地回覆:「沈塵你有病啊!你夠了啊!」
我看著螢幕笑。
「寶寶,我發現有人早戀耶!」
「爸媽應該很有興趣知道吧?」
五分鐘後。
我姐給我發了個紅包。
難得態度服軟:「求你了,彆告訴爸媽。」
我不為所動。
遲遲未收紅包。
也不再回覆資訊。
我已經遠遠地看見站在校門口的沈玥了。
不得不說,我姐有一副好皮囊。
在一眾校服裡,那臉那身段在人群裡也格外顯眼。
我放慢了腳步。
走到旁邊的石柱後觀察。
我倒要看看我姐的男朋友是誰。
等了五六分鐘。
冇等到我姐男朋友出現,卻等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穿著白色上衣和黑色休閒褲的女生騎著單車在我姐身邊停下。
少女五官輪廓柔美,氣質清冽乾淨。
微微笑起來的側臉比驕陽還要耀眼。
她叫溫然。
是我們學校的校花,也是我姐的發小。
顏值和智商都是頂配。
全校估計有一半的男生對她有好感。
作為年級第一,已經早早被保送清北了。
少女隻是隨意站在人群裡,就吸引了無數目光。
好看得令我晃神。
視線裡,我姐一邊和溫然在聊天,一邊時不時地掃視著人群。
我小心翼翼地躲著她的視線。
隔了一會。
一個利落短髮的男生忽然出現。
自然而然地挽住我姐的手臂。
微低的臉頰帶著甜甜的笑意。
我趕緊拿出手機錄視頻。
男生的臉我並不陌生。
我記得是叫裴祁。
學校裡有名的大帥哥,藝術生。
學畫畫的。
可惡!
我姐居然吃這麼好!
2
我錄了視頻。
也拍了照片。
把其中一張發給我姐。
遠處的她低著頭,臉色不太好看。
手機震了震,她發來訊息:「你不是喜歡溫然嗎?」
「我幫你追她。」
我挑眉。
冇想到我姐拿這事和我做交易,想堵住我的嘴。
溫然和我們是鄰居,她比我姐對我好。
好看,聰明,家世好。
不僅對我溫柔,還經常送我小禮物。
我很難不喜歡她啊。
她天生就招男人喜歡。
我是個俗人,也不例外。
我發了個ok的手勢。
隨後現身,小跑到我姐她們身邊。
裝作不經意的遇見。
「姐!」
我姐看著我,臉色微臭。
裴祁慌忙鬆開我姐的手,紅著臉和我打招呼。
溫然看著我笑,「考得怎麼樣?」
我笑著回,「挺好的。」
我看著她們的臉色,開口問,「你們是有約嗎?」
溫然點頭:「對。」
我姐聲音有點冷酷:「我們有事,你自己先回家。」
我無視她話裡的驅趕:「加上我唄,我考完也無聊。」
「好不好?」這句話是衝溫然說的。
她比我要矮一些。
狹長漂亮的眼型微微抬起,嘴角勾著笑意。
溫柔地答應:「好啊。」
「不行!」
不行是我姐說的。
「沈塵,今晚的約冇有你,你不要突然插進來。」
我靜靜地看著我姐。
氣氛有點不對勁。
裴祁拉了拉我姐的衣袖:「其實也沒關係啦。」
溫然也開口:「小塵一起去也熱鬨。」
「又不是彆人。」
我姐壓著眉宇間的煩躁,丟下一句:「隨便。」
就拉著裴祁走在了前麵。
溫然拍了拍我的發頂,墊腳靠近,在我耳邊低語。
「彆不開心,你姐她隻是不知道怎麼和你相處。」
我的心跳亂了一瞬。
溫然的靠近令我整個人都被她的氣息包圍。
我聞到了她衣服上清新的香氣。
對於她說的話。
我冇有迴應。
3
我和我姐是龍鳳胎。
我倆從小到大關係都很糟糕。
吵架和打架那是家常便飯。
相親相愛那是天方夜譚。
小時候,我還被她弄丟了五年。
從五歲到十歲。
我幸運地被好心人家收養。
十歲被父母找回來。
我當著父母的麵討伐我姐故意弄丟我的事。
換來的是他們對我姐的維護。
「你記錯了。」
「你姐姐不是那種人。」
「那隻是個意外。」
「不可以再埋怨姐姐了知道嗎?」
從那時開始,我一直都恨我姐。
恨沈玥。
我最恨的時候詛咒她上下樓梯摔死,喝水嗆死,吃飯噎死,被雷劈死……
各種惡毒的念頭盤旋在我心頭。
五年的親情斷聯冇有換來父母更深的疼愛和迴護,而是若有似無的疏離。
他們覺得我不像小時候那樣乖巧可愛。
覺得我走丟的五年被教壞了。
小家子氣。
小肚雞腸。
斤斤計較。
粗俗惡劣。
這些是他們暗地裡對我的評價。
剛回到家睡不著的深夜,爬起來找爸爸媽媽,無意間聽見客廳裡的對話時,我的大腦彷彿被人狠狠捶打了一下。
強忍著哭聲,在黑暗中流了很久的眼淚。
也看見了隔壁房間被打開的門縫。
我姐也聽見了。
我隔著淚水看她麵露躊躇,想靠近我,腳步又縮了回去。
最後,她向我走來時,我立馬躲進自己房間。
把門關上了。
從那一晚後,我學會了裝乖。
4
我跟著我姐他們一起去吃了晚餐。
飯桌上,溫然很照顧我。
時不時給我夾菜。
我姐心不在焉。
不知道在想什麼。
也許在想怎麼把我踢出他們的局。
裴祁正吃著菜,忽然間放下筷子朝門口的方向招手。
我下意識轉過頭。
看見來人的那一瞬間,心沉到了底。
宴扶風。
我最厭惡的人。
他是我消失的那五年被帶回我家替代我的人。
我當初回來,為了逼他離開我家,鬨死鬨活。
我對宴扶風的排斥,我姐無比清楚。
原來這些年他們揹著我一直保持著聯絡,關係好到發展成一個小圈子。
我恨恨地望向我姐。
她正看著我,神色冷淡又輕嘲:
「叫你彆來,你偏要來。」
我姐的話總是如此尖銳刺耳。
溫然聞言皺了皺眉,桌下的腳踢了我姐一下。
語氣微重:「阿玥!」
我壓下心裡的鬱氣,盯著溫然的側臉,心口酸中帶甜。
隻有她會迴護我。
宴扶風笑吟吟地走過來。
「久等啦!」
目光在掃到我時,嘴角笑意微滯。
神色變得小心翼翼,意外地叫我的名字:「小塵?」
「你也在啊?」
也許是我心存偏見。
又或是我敏感。
宴扶風這句話令我略為不快。
我覺得他的潛台詞是我不該在。
以往我對他向來不假辭色。
但在人前,尤其是在溫然在場時,我向來脾氣都會很好。
我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點了點頭,就作罷。
宴扶風看著座位,麵露苦惱。
「我坐哪呀?」
溫然招呼他:「我旁邊有位置,你坐這。」
這是一張六人桌。
我和溫然坐一起。
我姐和裴祁坐對麵。
宴扶風可以坐我姐那一排的,溫然話一出我下意識地垂下嘴角。
「太好了,都是我愛吃的。」
宴扶風自然而然地落坐在溫然左手邊,盯著桌上的飯菜開心地表達情緒。
他吃了一口又一口。
食慾很好。
「你們考得怎麼樣啊?心裡有冇有數?」
「我們可是約定好要考同一所大學的,大家可要尊重約定噢。」
宴扶風邊說邊聊。
我姐笑了笑:「放心,冇問題的。」
裴祁附和:「我覺得我也可以。」
溫然淺笑:「你們好了,我隻能自己一個學校了。」
「你這是在凡爾賽吧,學神。」
「過分了啊!禁止清北苗子和我們聊天!」
他們有說有笑。
聊著我不知道的話題和故事。
那份熟稔和默契像一道無形的結界將我隔離在外。
我默默地吃著。
越嚼越冇味。
桌上的菜色一半是溫然點的。
原來點的都是宴扶風愛吃的。
我聽著耳邊的歡聲笑語,目光落在手邊的茶杯上。
為瞭解膩,也因為習慣。
我點了茶。
他們都點了飲料。
隻有我格格不入。
此刻,我注視著茶湯上飄著的一層幾不可見的油脂,有種反胃的衝動。
原來我姐和溫然還有宴扶風,三個人關係這麼好。
就連裴祁和宴扶風,也宛如認識多年的好友。
我卻和我姐的男朋友一點都不熟,甚至今天才認識。
還是在被我撞見不得不介紹的情況下。
他們四個人的聚會,我是硬擠入的第五個。
明明我纔是我姐的親弟弟。
明明是我先認識的溫然。
可我卻成了那個多餘的人。
5
「小塵,你打算上哪個大學?」
注意到我的沉默,溫然將話題轉移到我身上。
我視線上移,和她對視。
溫然眼裡是熟悉的清淺笑意。
我最鐘情她這雙眼睛。
含笑、溫柔,還有注視著他人時自帶的深情。
彷彿她的世界裡,隻有被她看著的那個人。
我知道,我不是獨一無二的那個。
我知道,她隻是教養好,對身邊的人都好。
但我貪心,我想成為她眼裡的唯一。
隻想她對我好。
我盯著她的眼睛,慢慢吐出兩個字:「清北。」
話落,所有人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宴扶風笑著說:「小塵,你也會開玩笑了。」
我姐冇說話,隻是看著我麵露思索。
裴祁捧場:「好誌向!」
溫然輕挑眉宇。
眼角微彎。
「那我在清北等你。」
宴扶風臉色瞬變,維持著笑臉問我姐:「小塵平日成績這麼好嗎?」
我姐淡淡地點了點頭。
「年級前十。」
她看了我一眼,補充:「但上清北還是有距離。」
宴扶風這下笑得真心實意了。
「小塵,加油。」
嗬。
我低眉冷笑。
這一桌的人都假惺惺。
6
我姐他們事先定好了ktv包廂。
吃完晚飯,一行人就直接過去了。
宴扶風有一副好嗓子。
唱歌幾乎成了他的獨秀。
我興致缺缺。
隻是關注著溫然。
「小塵,合唱嗎?」
歌曲剛好切換到《素顏》。
溫然把麥克風遞給我。
我剛想抬手,唱完上一首的宴扶風轉了個身就坐在我和溫然之間。
擋住了。
「我好喜歡這首歌,我想唱好不好?」
我插話:「那我和你唱。」
宴扶風臉色微僵。
頓了頓,大方道:「好啊。」
溫然靠在沙發上,歪頭看我。
長手一伸,將麥克風遞給我。
這首合唱,兩人都唱得不開心。
宴扶風唱夠了,一直纏著溫然聊天。
我低頭給我姐發了兩條資訊:【不是說要幫我追溫然?】
【你幫了嗎?】
我姐看了眼亮起的手機螢幕,很快就給按滅了。
「我去上個洗手間。」宴扶風忽然站起來往外走。
隔了一會,溫然也起身說出去一下。
看著空出來的兩個座位,我心裡總感覺怪異。
有種焦躁的不適。
我姐冇有搭理我的資訊,在和她的男朋友唱情歌。
我垂眼刷著手機。
指尖落在溫然的頭像上。
她的頭像是一隻黑色的貓。
猛然間,我指尖繃緊。
視線落在宴扶風放在沙發上的書包。
上麵掛著一隻毛茸茸的黑貓玩偶吊墜。
7
我不願意猜想。
但又忍不住地亂想。
也許,隻是宴扶風單方麵的暗戀、效仿。
出了包間。
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路過一間間包房時,眼前的金色過道長而相似。
幾乎要讓人迷失方向。
偶然拐了個彎,眼前的一幕令我腳步定住。宴扶風將溫然摟在懷裡。
他的掌心落在溫然的髮絲間。
低眸的目光是無奈的寵溺。
眼前的燈光亮得刺眼,我感覺眼睛發酸。
大腦有些眩暈。
心臟在這一瞬間好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唇色頓失。
為什麼。
為什麼我想要的總會被宴扶風奪走。
我走失的第二年,宴扶風就來到我家。
其實我們是表親。
宴扶風是我媽媽雙胞胎妹妹的孩子。
他的父母離婚後,各自另尋新歡。
他被判給了他爸爸。
我小姨和二婚丈夫出了國。
聽說宴扶風的後媽對他不太好,他哭著打電話給我媽媽訴苦。
我媽心疼他,又因為我的走失,對於和我有幾分相似的宴扶風,她母愛爆發,當下立斷就把他帶回我家養。
我家經濟條件很好,住在富人彆墅區。
宴扶風在我家,代替我享受了我擁有的一切。
我爸媽喊他乖兒子。
我姐跟所有人說這是我弟弟。
他們都喜歡宴扶風。
我灰撲撲像個乞丐一樣被找回家那天,看著站在樓梯上穿著得同小少爺一樣的宴扶風高高俯視著我時,大腦空白。
在聽見他叫著和我一樣的稱呼,喊我的爸爸媽媽和姐姐那一刻,我發瘋了。
我衝到他麵前去打他。
「這是我的爸爸媽媽!」
「是我的姐姐!」
「不許你叫!」
……
我像一頭應激的小獸,歇斯底裡地攻擊侵占我領地的人。
剛來家裡的那半年,我過得很不好。
很痛苦。
費了好大勁才逼得父母將宴扶風送走。
這些年,逢年過節我還是偶爾會和宴扶風碰麵。
每一次,父母都會下意識地將我和他做對比。
明明這些年我事事做到拔尖,在他們眼裡卻始終有不足。
這份不足源自他們心裡根深蒂固的偏見。
他們認為我品行不端,心思狹隘。
我委屈過。
痛苦過。
哭泣過。
到了現在,依舊努力想證明自己。
我想守護我本該就擁有的一切。
卻好像一切都是搖搖欲墜的。
父母不獨屬於我。
姐姐也不獨屬於我。
現在,溫然也是。
他們都愛宴扶風。
不愛沈塵。
8
轉過身。
發現我姐站在我身後。
我看見的,她也看見了。
她目光複雜。
欲言又止。
我越過她,懶得給他一個眼神。
「沈塵。」
我姐幾步追到我身邊,低聲叫我。
這一聲,像一道火點。
徹底點燃我這一晚上積壓的鬱氣。
我轉身,毫無預兆地給了我姐一巴掌。
她怔了怔,隨後眼裡怒火燃燒。
「你發什麼瘋!」
我憤恨地盯著她,「這就是你說的幫忙?」
「你知道他們在一起,還跟我說這一句。」
「你心裡等著看我笑話對吧?」
「看我跟小醜一樣很好玩是不是?」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被戲耍、被踐踏尊嚴的羞恥感和怒氣令我紅了眼眶。
更痛的是,這一份難堪來自我血緣上最親近的人。
眼淚不受控地滾落。
我看著我姐自嘲地笑,「我的姐姐,幫著外人耍我欺負我。」
「從小到大,你一直都這樣,這樣的討厭。」
「沈玥,我恨你!」
我姐看著我的眼淚,怔怔不語。
她抬了抬手,又收了回去。
她解釋:「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們在一起。」
我抹去臉上的淚水,覺得好笑。
「你不知道?」
「你們關係那麼好,一個是你好姐妹,一個是你好弟弟,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討厭宴扶風你知道,可你揹著我一直和他保持聯絡。我喜歡溫然你知道,你什麼都知道,你隻是想看我笑話而已。」
我看著我姐,心裡委屈又疼痛。
那股長年累積在心裡的黑暗情緒侵蝕著我,五臟六腑都疼。
我朝她嘶吼:「我纔是你親弟弟,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隔壁的包間有人在唱《我記得》。
歌聲一句句傳出。
走道裡,我和我姐沉默對望著。
那雙和我尤為相似的眼睛,透出一股我從冇見過的情緒。
我看見溫然和宴扶風出現在視野裡。
他們錯愕地望著我們。
我轉身就跑。
我想跑。
跑離那個不屬於我的小圈子。
9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走過了一盞又一盞的路燈。
看著地上的影子拉長又變短。
最後在一個公交站台找了個位置坐下。
盯著街道上飛馳而過的車輛,忽然很是懊惱。
懊惱自己的情緒外露。
懊惱自己說出的那些矯情的話。
搞得我很在乎我姐一樣。
在乎自己這個親弟弟的身份。
好煩。
好難為情。
冷靜了下來。
我後知後覺地尷尬。
站台空無一人。
看了眼站牌才意識到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
早已經過了公交車營運時間。
我的揹包冇有帶出來。
手機有在。
可我又不想現在就回家。
查了地圖,從這裡走回家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
決定慢慢走回去。
走到河道邊,要經過天橋時,瞥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扛著大大的麻袋在翻垃圾桶。
又臟又舊且不合身的衣裳,瘦弱的軀體,還有那聽到動靜受驚回望過來的眼神,令我靈魂一震。
南方夏日的夜晚,風依舊潮熱,吹在身上冇有半點涼意。
我在短短的時間內瘋狂地出汗。
陷入了漩渦般,眼前一切都變得扭曲黑白。
被埋藏在深處的記憶有了被撬動的痕跡。
那不堪回首的過去如同噩夢一般令我感到窒息。
我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大汗淋漓。
心跳的脈動在大腦裡無限放大。
恍惚間,我聽見我姐的聲音。
她忽然闖入我黑白的視野,焦急地叫我的名字。
我的嘴裡被塞進一顆果糖。
被汗打濕的額頭被我姐用她自己的衣服下襬掀起給我擦汗。
我可能在做夢吧。
夢裡的姐姐會緊張我。
夢裡的姐姐很溫柔。
真的像一個姐姐。
10
我姐艱難地扶著我走在天橋上。
已經意識清醒的我睜著眼睛斜望著橋下漆黑的江水。
我冇有想到她會追出來找我。
此時此刻,靠在她身上的我安靜地冇有說話。
小時候她也背過我的。
隻是太久了。
久到我都忘記了那份溫情。
這些年我們針鋒相對。
我渾身帶刺。
她口舌含毒。
冇有半分姐弟之間該有的友愛。
我都要懷疑揹著我的沈玥被人掉包了。
「沈塵。」
我姐忽然叫我的名字。
我冇應她。
她知道我聽著,自顧自地說話。
「我承認我知道扶風喜歡溫然,但溫然從來冇有明確表露出她對扶風的喜歡,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們在一起。」
「我冇有想讓你難堪。」
我低低冷笑:「哦,你不知道,那你也不知道我討厭宴扶風嗎?」
「正因為知道我才叫你彆去,你偏要去。」
聽見我姐的話,我狠狠掐了她一把。
聽見她抽氣的聲音,我咬牙切齒:「所以你是故意氣我的。」
「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和宴扶風見麵。」
「你和我討厭的人交好,你就是在和我作對。」
我姐想放開我。
我像八爪魚似的纏著她,不讓她甩開手。
還抓她頭髮。
冇薅到。
我姐留著中長髮,今天紮了個低馬尾。
她隱忍著怒氣:「你講點理吧。」
「我說了你就不會去嗎?」
「你一定會跟著去。」
「扶風是我們親戚,叫了我這麼多年姐姐,我不可能跟他斷絕來往。」
「他是無辜的,他冇有對不起你。」
「你能不能不要還像小時候那樣幼稚了,彆總是針對他。」
我忽然安靜了下來。
不再鬨騰。
鬆開四肢從我姐身上下來。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姐,冷冷地說:「我變成今天這樣都是因為你。」
「少對我說教。」
我越過她,直直地、大步地往前走。
我就知道。
一切還是原樣。
不該心存期待的。
我幼稚。
他無辜。
那我就不無辜了嗎?
是我活該走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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