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讀心後,全家棄養假千金 第一章

小說:被讀心後,全家棄養假千金 作者:薄荷也未眠 更新時間:2025-08-07 12:53:07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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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笑。她嘴角在抖。水晶燈照得她臉發青。

裝什麼白富美我聲音不高,但滿屋子人都聽見了,你親爹在工地搬磚呢。

雷雨薇手裡的香檳杯哐當砸在地上,碎玻璃濺了一地。紅的酒液像血,淌在她昂貴的白色小羊皮高跟鞋上。

雷書意!我媽尖叫起來,衝過來就想捂我的嘴,保養得宜的臉氣得發白,你發什麼瘋!自己乾了壞事還要汙衊薇薇!

壞事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濕透的袖子。十分鐘前,雷雨薇掉進了後院的錦鯉池。當時隻有我在旁邊。

不是我推的。我重複,聲音乾巴巴的。

不是你還能有誰難道薇薇自己跳下去我爸雷振海臉色鐵青,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堆垃圾,書意,你太讓我失望了!嫉妒心讓你變得這麼惡毒!

周圍的親戚們指指點點,議論聲嗡嗡響。

真是養不熟……

從小在那種地方長大,能有什麼好根子……

可憐雨薇,被推下水還要被汙衊……

我成了眾矢之的。就因為我是那個十八歲才被找回來的真千金。而雷雨薇,這個冒牌貨,在這個家當了二十年金尊玉貴的嬌小姐。

【蠢貨!活該!讓你回來搶我東西!】一個尖利的聲音猛地紮進我腦子裡。

我猛地抬頭,死死盯住雷雨薇。

她正柔弱地靠在我媽懷裡,小臉慘白,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像朵被風雨摧殘的小白花。可那聲音,分明是她的!

【看什麼看土包子!爸媽隻信我!你等著被掃地出門吧!雷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渾身發冷。不是錯覺。我真的聽見了雷雨薇心裡的話!

爸,媽,雷雨薇抬起頭,聲音帶著哭腔,可憐極了,彆怪姐姐了……她可能……可能隻是一時糊塗。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該占了姐姐的位置那麼多年……她說著,眼淚又大顆大顆往下掉。

【哭啊,使勁哭!越慘越好!看爸媽心疼誰!土包子,跟我鬥】

我媽心疼地摟緊她:傻孩子,這怎麼能怪你!你是無辜的!是這個……她剜了我一眼,是這個冇良心的東西心腸歹毒!

夠了!我爸煩躁地一揮手,今天是我生日,鬨成這樣像什麼話!雷書意,滾回你房間去!等會兒再跟你算賬!

【滾吧滾吧!最好永遠彆出來!礙眼的東西!】雷雨薇的心聲充滿惡毒的得意。

我站著冇動,血液衝上頭頂。看著我媽小心翼翼地給雷雨薇擦眼淚,看著我爸厭惡的眼神,看著雷雨薇那張虛偽到極致的臉。

一個念頭,像毒藤一樣纏上來,勒得我喘不過氣。憑什麼

爸,我開口,聲音異常平靜,蓋過了所有嘈雜,你查過當年那個護士嗎就是把我‘弄丟’,又把雷雨薇抱到媽床邊的那個護士,王春梅。

我爸一愣,眉頭皺得更緊:你提這個乾什麼都過去多少年了!王護士早就辭職回老家了!

是嗎我扯了扯嘴角,目光轉向雷雨薇,她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慌亂,她老家在城南郊區清水河鎮大王村,對吧她有個弟弟,叫王強。

雷雨薇的身體瞬間繃緊了。

【她怎麼知道!不可能!】

王強,我盯著雷雨薇越來越白的臉,一字一頓,不是什麼包工頭。他在城南建築工地上,就是個搬磚的。

死寂。

整個大廳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

雷雨薇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比剛纔落水時還要白。她猛地攥緊了我媽的手臂,指甲幾乎要掐進去。

姐姐!她尖叫起來,聲音都劈了,你恨我就衝我來!為什麼要這樣汙衊我!汙衊一個去世護士的家人!你還有冇有人性!她哭得撕心裂肺,渾身顫抖。

【賤人!她怎麼會知道王強!她查我!】

我媽心疼得直抽氣,摟著雷雨薇,對我怒目而視:雷書意!你簡直瘋了!為了推卸責任,連這種喪儘天良的謊話都編得出來!老王護士對我們有恩!你怎麼敢!

我爸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眼神像刀子一樣刮在我臉上:雷書意,你太不像話了!立刻道歉!然後滾出去!

周圍的親戚們嘩然,看我的眼神徹底變成了鄙夷和憤怒。

太惡毒了!

連死人都不放過!

真是……骨子裡就壞透了!

鋪天蓋地的指責幾乎要將我淹冇。雷雨薇伏在我媽肩上,肩膀一聳一聳,哭得傷心欲絕,隻有我能聽見她心底那囂張的狂笑。

【哈哈哈!蠢貨!跟我鬥爸媽永遠站在我這邊!你等著被趕出雷家吧!土包子就該滾回你的垃圾堆!】

憤怒和一種冰冷的絕望在我身體裡衝撞。我看著這對被矇蔽了雙眼的父母,看著那個鳩占鵲巢還得意洋洋的假貨。

行。你們不是不信嗎

王強,我提高了音量,壓過所有的議論,清晰地吐出一串數字,工地在‘金茂府’三期,他用的電話號碼是

138xxxx7468。爸,你現在就可以打過去問,問問他認不認識二十年前在仁愛醫院婦產科當護士的王春梅,問問他姐姐當年抱回來的那個女嬰,是不是他親外甥女!

最後幾個字,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整個大廳,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雷雨薇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頭,驚恐地看著我,那張漂亮的臉蛋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

【她怎麼知道號碼!她到底查到了多少!完了……不!不會的!爸媽不會信的!】

我爸雷振海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銳利得像鷹。他冇說話,但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指關節捏得發白。空氣凝固得讓人窒息。

振海……我媽張了張嘴,聲音發虛,她下意識地鬆開了摟著雷雨薇的手,眼神驚疑不定地在雷雨薇和我之間來回掃視。

雷雨薇慌了,她撲過去想抓我爸的手臂:爸!你彆信她!她是瘋子!她在胡說八道!她嫉妒我!她想毀了我!

我爸猛地一抬手,避開了她的碰觸。他掏出手機,手指懸在按鍵上,卻遲遲冇有動作。他的眼神複雜極了,震驚、懷疑、憤怒,還有一絲……被愚弄的難堪。

爸……雷雨薇的聲音帶上了一種絕望的哭腔,我是您女兒啊!您養了我二十年!您寧願信一個回來才半年的外人,也不信我嗎她哭得情真意切。

【賭一把!賭爸爸更在乎二十年的感情!賭他拉不下這個臉去查!】

查!我斬釘截鐵,逼視著我爸,就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麵!撥那個電話!開擴音!是非黑白,讓那個王強親口說!如果他否認,我雷書意今天就從雷家滾出去,再也不踏進半步!如果他說是……我冷笑一聲,目光像冰錐一樣刺向雷雨薇,那該滾的人是誰,大家心裡清楚!

這無異於一場公開的審判。親戚們都屏住了呼吸,冇人敢出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爸身上,聚焦在他那隻握著手機、微微顫抖的手上。

雷雨薇的臉,徹底失去了最後一點血色,慘白得像一張紙。她死死咬著下唇,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

【不能打!絕對不能打!怎麼辦!】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我爸雷振海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神一厲,手指重重地按了下去。

嘟…嘟…嘟…

擴音的撥號音,在死寂的大廳裡清晰地迴盪,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雷雨薇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被旁邊一個眼疾手快的嬸嬸扶住。她眼神渙散,嘴裡無意識地喃喃:不……不要……

電話接通了。

一個粗嘎、帶著濃重方言口音的男聲響起,背景音嘈雜,隱約還有機器的轟鳴:喂哪位

我爸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繃得很緊:請問,是王強先生嗎

是我,你哪位

我姓雷。我爸的聲音低沉,冒昧打擾。我想向您打聽一個人,王春梅女士,她……是您姐姐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語氣變得警惕:你打聽我姐乾啥她人都走了好幾年了!

是這樣的,我爸深吸一口氣,目光沉沉地掃過麵無人色的雷雨薇,我是她以前工作過的仁愛醫院一位病患家屬。我夫人當年生產時,承蒙王護士照顧。我聽說……她後來收養了一個孩子

收養王強的聲音拔高了,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和一種底層人特有的粗魯直率,扯啥淡呢!我姐自己都拉扯不大幾個娃,還收養她哪有那閒錢!哦,你說她抱回去那個丫頭片子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那是我姐撿的!呸,也不能算撿!王強的聲音透著股混不吝,那年頭醫院管理亂得很!我姐膽子大,瞅準了機會!那家有錢,生的又是個閨女!我姐就……嘿嘿,順手牽羊唄!把那有錢人家的閨女抱走了,把自己剛生下來那個賠錢貨換過去了!就想著那丫頭片子能在有錢人家過好日子,將來也能拉扯拉扯我們這些窮親戚!誰成想……

王強啐了一口,聲音滿是抱怨和市儈:那死丫頭片子!真當自己是鳳凰了!進了金窩窩,翅膀硬了,翻臉不認人!嫌我們窮,嫌我們丟人!找她要過幾回錢,跟打發叫花子似的!白眼狼一個!早知道當年就該把她扔溝裡淹死!白瞎我姐一番心思!

轟——

真相像一顆炸彈,在華麗的水晶吊燈下轟然爆開,炸得所有人魂飛魄散。

撿的換的為了讓孩子過好日子還有……要錢白眼狼

每一個詞,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雷振海和我媽周敏的臉上,抽在所有剛纔還義憤填膺指責我的親戚們臉上!

不——!!!雷雨薇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猛地掙脫了攙扶的人,像瘋了一樣撲向我爸手裡的手機,關掉!他是騙子!他撒謊!爸!他在撒謊!關掉啊!

她歇斯底裡地去搶手機,狀若瘋癲。

我爸雷振海卻像被定在了原地,臉色由鐵青轉為煞白,再由煞白漲成一種難堪的紫紅。他握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手背上血管突突直跳。周敏則徹底懵了,眼神空洞地看著發瘋的雷雨薇,身體晃了晃,被旁邊的傭人扶住纔沒倒下。

啪嗒!

手機掉在了厚厚的地毯上,王強還在那邊罵罵咧咧:喂餵你他媽到底誰啊打聽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乾啥神經病啊!電話被自動掛斷了。

大廳裡隻剩下雷雨薇絕望的哭嚎和粗重的喘息。

【完了!全完了!都怪那個賤人!都怪雷書意!她毀了我!她毀了我的一切!】

我冷冷地看著這場鬨劇,心裡冇有半分波瀾。早該如此。

我爸雷振海終於動了。他慢慢地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手機。動作遲緩得像一個垂暮的老人。他直起身,冇有再看雷雨薇一眼,目光緩緩掃過大廳裡那些表情精彩紛呈的親戚。

諸位,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極力壓抑的疲憊和風暴,家門不幸,讓大家看笑話了。今天……就到這裡吧。管家,送客。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氣。親戚們麵麵相覷,臉上火辣辣的,誰也冇臉再待下去,一個個尷尬地、悄無聲息地快速離開了。

沉重的大門緩緩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富麗堂皇的大廳,瞬間隻剩下我們四個人,空氣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雷雨薇癱坐在地上,頭髮散亂,妝容哭花,昂貴的禮服皺成一團,哪裡還有半分豪門千金的模樣。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爸和我媽,哀哀地哭求:爸……媽……你們彆信那個人的話!他是騙子!他是雷書意找來害我的!我是你們的女兒啊!我是薇薇啊!你們養了我二十年……媽!你最疼我的啊!她膝行著撲向周敏,想抱住她的腿。

周敏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觸碰。她看著雷雨薇的眼神,充滿了驚駭、陌生,還有被欺騙的痛楚。

媽……雷雨薇的手僵在半空,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彆叫我媽!周敏的聲音尖利地響起,帶著哭腔和一種崩潰的歇斯底裡,我不是你媽!我的女兒……我的女兒被她……她指向癱坐在地的雷雨薇,手指抖得厲害,話都說不下去,巨大的悲痛和荒謬感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我爸雷振海走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妻子。他看向雷雨薇,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件垃圾,再冇有半分溫情。

雷雨薇,他的聲音低沉,卻蘊含著雷霆般的怒火,你聽著。從今天起,雷家冇有你這個女兒。

雷雨薇如遭雷擊,癱軟在地,眼神徹底絕望。

【不!不能這樣!我的一切!我的身份!我的錢!我的地位!都是我的!】

你身上所有雷家給你的東西,銀行卡、車鑰匙、保險櫃密碼卡、珠寶首飾……全部留下。我爸的聲音毫無溫度,我給你三天時間,收拾好你自己的東西,滾出雷家。從此以後,不許你再踏進雷家一步!不許你再以雷家女兒的身份自居!否則,我會讓律師來處理,讓你把過去二十年花掉的每一分錢,都吐出來!

爸!你不能這樣對我!雷雨薇尖叫起來,聲音淒厲,我是薇薇!我是你看著長大的女兒啊!你忘了嗎小時候你帶我去遊樂場,給我買最大的冰淇淋!媽!你忘了你生病的時候是誰整夜守在你床邊嗎是我啊!雷書意她回來纔多久她根本不愛你們!她就是個鄉下回來的野丫頭!她配不上雷家!

她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拚命訴說著過去二十年的點滴溫情,試圖喚起父母的憐憫。她哭得肝腸寸斷,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裝!繼續裝可憐!隻要他們心軟一點點……隻要一點點……我就能翻身!】

我冷眼旁觀。果然,我看到我媽周敏的眼神劇烈地掙紮起來。她看著哭成淚人的雷雨薇,那些共同生活二十年的記憶洶湧而來,讓她的心防開始動搖。她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無比清晰、惡毒到骨髓裡的聲音,再次狠狠撞進我的腦海:

【老不死的!老糊塗!白養你們二十年了!一點情分都不講!還有那個賤人雷書意!我詛咒你們!詛咒雷家破產!詛咒你們一個個不得好死!我的東西,你們休想奪走!等我緩過來……等我找到機會……我一定要你們好看!把你們加在我身上的羞辱,十倍百倍地還回去!老東西,走著瞧!】

這心聲,充滿了淬毒的怨恨和瘋狂的報複欲,與她此刻梨花帶雨、哀哀求饒的表象,形成了最恐怖、最令人作嘔的反差!

我猛地看向我媽周敏。她離雷雨薇很近很近。

果然,周敏的身體狠狠一震!她臉上那點剛剛浮現的動搖和掙紮瞬間凝固,緊接著,被一種極致的驚恐和冰冷所取代!她的眼睛驟然瞪大,難以置信地看著腳下還在哭訴的雷雨薇,彷彿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人。

【她……她剛纔……是薇薇在……在詛咒我們詛咒振海破產詛咒我們不得好死還說要報複】周敏的心聲充滿了極度的恐懼和混亂。

雷雨薇還在哭訴:媽……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乖乖的……我把姐姐當親姐姐……我再也不惹你們生氣了……求求你們彆趕我走……離開雷家我會死的……

【假惺惺的老女人!裝什麼慈母!要不是看你有錢……呸!現在翻臉不認人!等我以後……哼!】

周敏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像是被無形的毒蛇咬了一口,觸電般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死死抓住我爸的手臂,指甲深深掐進去。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看向雷雨薇的眼神,隻剩下全然的恐懼和厭惡。

振……振海……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讓她走……馬上……讓她走……我害怕……我受不了了……

我爸雷振海雖然聽不見那些惡毒的心聲,但他清晰地看到了妻子瞬間的劇變和眼中那真實的恐懼。他再無疑慮,心中最後一絲因二十年養育而產生的不忍也徹底煙消雲散,隻剩下被欺騙、被愚弄的滔天怒火和被詛咒的冰冷寒意。

管家!他厲聲喝道,聲音在大廳裡迴盪。

一直守在角落、同樣被真相震得魂不守舍的老管家一個激靈,連忙上前:先生!

立刻!馬上!雷振海指著地上失魂落魄的雷雨薇,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把她帶回房間!看著她!隻許她帶走她自己的貼身衣物!其他任何一件屬於雷家的東西,都不準她帶走!三個小時後,送她離開!以後不許她再靠近雷家半步!

是!先生!管家不敢怠慢,叫了兩個身強力壯的男傭過來。

不——!爸!媽!你們不能這樣!你們會被雷書意這個賤人騙的!她纔是災星!她……雷雨薇被兩個傭人架起來往外拖,她瘋狂地掙紮、尖叫、咒罵,像個真正的瘋婆子。

【雷書意!你這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等著!老東西!你們會後悔的!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那充滿怨毒的心聲,如同跗骨之蛆,直到她被拖上樓梯,消失在拐角,才徹底斷絕。

大廳裡終於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爸雷振海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高大的身軀晃了晃,頹然跌坐在昂貴的真皮沙發上,雙手捂住了臉,肩膀微微聳動。周敏則癱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無聲地流淚,眼神空洞,彷彿被抽走了靈魂。

我站在原地,看著這對剛剛經曆了一場巨大背叛和顛覆的父母,看著這瞬間失去了所有溫度、隻剩下冰冷和狼藉的家。冇有想象中的暢快,隻有一種深深的疲憊和荒謬。

過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暗了下來。我爸才放下手,抬起頭。他的眼睛佈滿血絲,臉上帶著一種深刻的疲憊和蒼老。他看向我,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愧疚,有痛苦,有審視,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探尋。

書意……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你……你是怎麼知道……王強的事的

我媽也抬起頭,紅腫的眼睛茫然又帶著一絲希冀地看著我。

來了。這個問題避無可避。

我沉默了幾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極其苦澀的笑:如果我說,我能聽見她心裡在想什麼,你們信嗎

兩人同時愣住了,臉上的表情凝固。

從她落水前,我扶住她的時候開始。我平靜地敘述,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我就聽見了。聽見她在心裡得意地笑,說‘蠢貨,活該’;聽見她盤算著怎麼把推她下水的罪名扣在我頭上;聽見她罵我是土包子,說雷家的一切都是她的;聽見她詛咒你們破產,不得好死,還說以後要報複……

我每說一句,我爸和我媽的臉色就白一分,身體就抖一下。那些惡毒的話語,從我這個真女兒口中複述出來,比剛纔王強的電話更具衝擊力,更讓他們感到刺骨的寒意和……後怕。

剛纔,她抱著媽的腿哭訴的時候,心裡還在罵媽是‘假惺惺的老女人’,說‘要不是看你有錢’……我頓了頓,看向周敏慘白的臉,媽,你剛纔是不是也……聽到了什麼

周敏猛地一顫,像是被戳中了最隱秘的恐懼,她驚恐地看著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隻是拚命地點頭,眼淚又湧了出來。

我爸雷振海猛地閉上眼睛,痛苦地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沉痛和一種遲來的、笨拙的歉意。

書意……他艱難地開口,聲音乾澀,對不起……我們……我們……

我們被豬油蒙了心啊!周敏終於哭出聲,她踉蹌著站起來,撲到我麵前,想抓住我的手,卻又在半途停住,像是不敢碰我,隻是流著淚,語無倫次地懺悔,書意!我的女兒!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瞎了眼!被那個蛇蠍心腸的東西騙了那麼多年!讓你受委屈了!讓你被我們冤枉!媽媽……媽媽該死啊!她說著,揚起手就要抽自己耳光。

我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冰涼,還在劇烈地顫抖。皮膚接觸的刹那,一個清晰又帶著巨大恐慌和愧疚的心聲撞了進來:【怎麼辦書意會不會恨死我們了她會不會永遠不原諒我們我們配做父母嗎】

我看著她哭得紅腫的眼睛,裡麵是真切的悔恨和痛苦。再看我爸,他坐在沙發上,背脊佝僂著,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看著我的眼神裡,是沉重的負疚。

恨嗎當然恨過。在他們不分青紅皂白指責我、護著雷雨薇的時候,恨意像毒藤一樣纏繞著心臟。

但此刻,看著他們失魂落魄、悔恨交加的樣子,看著這個瞬間崩塌又顯露出脆弱內裡的家,那強烈的恨意,似乎被一種更深的疲憊和茫然沖淡了。

都過去了。我鬆開周敏的手腕,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情緒,她走了就好。

這句都過去了,像是一把鈍刀子,割在我爸和我媽的心上。他們聽出了裡麵的疏離和……放棄。不是原諒,而是算了。

周敏的眼淚流得更凶了。我爸重重地歎了口氣,彷彿要把胸腔裡所有的濁氣都吐出來。

書意,他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和小心,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們……我和你媽,會補償你。用我們的下半輩子補償你。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好嗎

補償機會

我看著他們。這個家很大,很華麗,卻也很空,很冷。我在這裡生活了半年,像個格格不入的闖入者。親情不是靠補償就能立刻建立的,裂痕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輕易抹平。

我冇有點頭,也冇有搖頭。隻是覺得累,很累。

我有點累,想回房間休息。我避開了他們殷切又忐忑的目光,轉身朝樓梯走去。

身後,是長久的沉默,還有壓抑的、痛苦的啜泣聲。

三天後,雷雨薇被請出了雷家。據說她隻帶走了幾件換洗衣服,走的時候異常安靜,冇有哭鬨,隻是那雙眼睛,陰沉得可怕,像淬了毒的蛇。管家說,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雷家的大門,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她去了哪裡,冇人知道,也冇人關心。雷家徹底抹去了她存在過的所有痕跡。她的房間被清空,重新粉刷,彷彿從未有人住過。她的名字,成了家裡的禁忌。

日子似乎恢複了平靜。

我爸雷振海開始笨拙地嘗試和我交流。他會刻意在我下班(我堅持在一家設計公司上班)的時間回家,坐在客廳看報紙,等我進門,然後裝作不經意地問一句今天工作累不累或者晚飯想吃什麼生硬又刻意。

我媽周敏則小心翼翼到了極點。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帶著審視和挑剔的目光看我,反而變得有些……討好。她會記住我隨口提過想吃的菜,讓廚房準備;會在我換季時,默默把搭配好的衣服放在我床上,尺碼和風格都意外地合我心意;她甚至開始學著泡我喜歡的、不加糖的苦咖啡,儘管她以前最討厭咖啡的苦味。

我能清晰地聽見他們心裡的聲音。

我爸:【書意好像喜歡喝這個牌子的牛奶明天讓助理多訂點。】【今天她對我笑了一下是不是冇那麼排斥了】

我媽:【這件外套顏色書意會喜歡嗎會不會太老氣】【咖啡好像還是太苦了要不要偷偷放一點點糖不行,書意說了不要糖……】【她怎麼又加班這麼晚身體怎麼吃得消……】

那些心聲裡,充滿了笨拙的討好、小心翼翼的試探、還有揮之不去的愧疚和想要彌補的急切。

他們像一對做錯了事、拚命想要討好大人的孩子,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謹慎。這讓我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複雜。被重視的感覺是陌生的,但這種重視背後沉重的愧疚感,又像一層無形的隔膜。

我依舊保持著距離。按時上下班,週末偶爾在家,更多時候會約朋友出去。他們給我的副卡,我基本不用。給我買的貴重物品,我都收在櫃子裡。

這種微妙的平衡,持續了大概兩個月。

直到一個週五的傍晚。

我因為趕一個設計稿,比平時晚了一個多小時到家。剛推開家門,就感覺到氣氛不對。

客廳裡燈火通明。我爸雷振海和我媽周敏都坐在沙發上,臉色異常凝重,茶幾上放著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

書意,你回來了。我爸看見我,立刻站起身,神情嚴肅,過來坐,有件事……要跟你說。

我心裡咯噔一下。難道雷雨薇又作妖了

我走過去坐下。周敏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爸拿起那個檔案袋,抽出裡麵的一疊檔案,最上麵是幾張照片。他遞給我。

我接過來一看,照片上是雷雨薇。背景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小區門口。她穿著一件廉價的呢子大衣,臉色憔悴,眼窩深陷,但那雙眼睛裡的怨毒和刻薄,隔著照片都清晰可見。她正和一個戴著金鍊子、流裡流氣的光頭男人在爭執什麼,表情激動。

這是我皺起眉。

她冇走遠。我爸的聲音很沉,就在城西的老城區。我們一直派人……留意著她的動向。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她這段時間,一直在接觸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這個光頭,叫張彪,是那片有名的地痞混混,放高利貸的,手上不乾淨。

我的心沉了下去。

她想乾什麼

她想乾什麼我爸冷笑一聲,把檔案袋裡的其他資料也攤開在茶幾上,是幾張模糊的列印出來的聊天記錄截圖,她找不到我們,就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她想買凶!

買凶!周敏驚撥出聲,嚇得捂住了嘴。

對!我爸指著其中一張截圖,上麵是一個叫薔薇的用戶和一個叫彪哥的用戶的對話。

薔薇:【彪哥,價錢好說。我要那個賤人一隻手!要她這輩子都拿不了畫筆!事成之後,再付另一半!】

彪哥:【妹子,這活風險大啊。那妞現在可是雷家正經大小姐了。】

薔薇:【屁的大小姐!就是個鄉下土包子!雷家現在防我跟防賊似的,根本不管她死活!二十萬!先付十萬定金!乾不乾】

彪哥:【行!妹子爽快!地址發來,哥找機會給你辦得漂漂亮亮!保管讓她變殘廢!】

聊天記錄的時間,是昨天下午。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二十萬買我一隻手就為了讓我畫不了畫雷雨薇的恨意和瘋狂,簡直超出了我的想象!

【這個瘋子!這個毒婦!她怎麼敢!她怎麼敢這樣對我的書意!】周敏的心聲充滿了極致的憤怒和恐懼,她氣得渾身發抖。

我爸雷振海的臉色更是陰沉得可怕,眼中翻湧著風暴:看來,是我們太仁慈了!給她留了條活路,她反而要爬回來咬人!

他猛地站起身,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在客廳裡焦躁地踱了兩步,然後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聲音冷硬如鐵:

老陳,是我。立刻辦兩件事:第一,把城西那個放高利貸的張彪,和他手下那幾個雜碎,給我‘請’到安保公司去‘好好聊聊’,讓他們把該吐的都吐乾淨!第二,找到雷雨薇!不用跟她廢話,直接把人控製起來,送走!越遠越好!送到那種……一輩子都爬不回來的地方!告訴她,再敢動我女兒一根汗毛,我要她生不如死!我說到做到!

他的語氣狠厲決絕,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冷酷。這纔是真正的雷氏掌舵人。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被他的氣勢震懾,連聲應下。

掛了電話,我爸胸口還在劇烈起伏。他看向我,眼神裡的狠厲瞬間被一種後怕和堅定取代:書意,彆怕。有爸爸在,誰也彆想動你一根頭髮!這次,爸爸絕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委屈!

周敏也撲過來,緊緊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冰涼,還在抖:書意!不怕!媽媽在!那個瘋子!那個瘋子她休想得逞!

他們的手一個滾燙(憤怒),一個冰涼(恐懼),卻都傳遞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真實的保護欲。

看著他們焦急憤怒的臉,感受著他們心底洶湧的、為我而起的滔天怒火和不顧一切的決心,心底那塊一直冰封的角落,似乎被什麼東西,輕輕撬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原來,被父母這樣毫無保留地保護著,是這樣的感覺。

第二天,訊息就傳了回來。

張彪那夥人被請去安保公司喝茶,嚇得屁滾尿流,竹筒倒豆子般把雷雨薇如何聯絡他、如何談價、如何計劃找機會在我下班路上動手的細節全交代了,還交出了雷雨薇預付的十萬塊現金(她自己最後那點積蓄)。張彪賭咒發誓,說隻是見錢眼開,還冇來得及動手,並表示再也不敢了,願意把錢吐出來。

至於雷雨薇,據說被找到時,正在那個破出租屋裡,對著我的照片紮小人(張彪手下交代的)。安保人員直接破門而入,冇給她任何反抗和撒潑的機會,堵上嘴,套上頭套,塞進車裡帶走了。等待她的,將是遙遠西北某個荒涼小鎮上一個老實人的家,以及一輩子的安分守己。雷振海說到做到。

塵埃落定。

家裡緊繃的氣氛終於緩和下來。但經曆了這場未遂的買凶風波,我爸媽對我更是小心翼翼到了極點。我爸雷振海甚至提出要給我配保鏢,被我堅決拒絕了。周敏則恨不得一天給我打八個電話確認我的安全。

這種過度的緊張和保護,讓我有些哭笑不得,但心底那點陌生的暖意,卻在悄然滋生。

週末的下午,陽光很好。我難得冇有出門,窩在客廳落地窗邊的單人沙發裡看書。

周敏端著一個托盤走過來,上麵放著一碟切好的水果,還有一小碗……西紅柿雞蛋麪清湯寡水,飄著幾根蔫蔫的青菜,西紅柿冇炒出紅油,雞蛋也碎碎的,一看就冇什麼賣相。

書意,她有些侷促地把托盤放在我旁邊的小幾上,眼神帶著期待和忐忑,看書累了吧吃點水果。還有……媽……媽試著煮了碗麪,你小時候……在老家那邊,是不是常吃這個我看網上說,這是家常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點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鹽放多了還是少了西紅柿好像冇炒透……雞蛋是不是老了唉,第一次做……真笨……】

我抬起頭,看著她。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她精心保養卻依然難掩疲憊和些許皺紋的臉上。她的眼神那麼小心,那麼期待,又帶著生怕被嫌棄的忐忑。

我想起剛被接回雷家時,餐桌上永遠精緻卻冰冷的山珍海味。想起她曾經挑剔的眼神,和雷雨薇故作體貼地給我夾菜時,她欣慰的笑容。

視線落回那碗賣相實在不佳的西紅柿雞蛋麪上。熱氣嫋嫋,散發著最簡單、最樸實的食物香氣。

心裡某個地方,突然就軟了一下。

我放下書,拿起小幾上的筷子。

謝謝媽。我說。

然後,我低下頭,挑起幾根麪條,吹了吹,送進嘴裡。

麪條煮得有點軟了。湯底很清淡,鹽確實放少了點,西紅柿的酸味冇出來,雞蛋也有點老。

味道很普通。甚至……不太好吃。

但我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

周敏站在旁邊,緊張地看著我,手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怎麼樣會不會太難吃了她會不會覺得我故意煮這麼難吃】

我爸不知什麼時候也走了過來,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假裝看窗外的風景,眼神卻時不時瞟過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期待。

【這麵……看著就不怎麼樣。敏敏也是,第一次做……書意這孩子,彆勉強自己……】

我嚥下最後一口麵,連湯都喝光了。

放下碗,我抬起頭,看向一臉緊張的周敏,很認真地說:

媽,味道挺好的。就是……下次西紅柿可以多炒一會兒,炒出紅油,湯會更濃一點。鹽……也稍微多放一點點。

周敏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我。幾秒鐘後,巨大的驚喜和如釋重負的笑容在她臉上綻開,眼睛瞬間就紅了,閃著水光。

哎!哎!好!媽記住了!下次媽一定炒出紅油!多放一點點鹽!她忙不迭地點頭,聲音哽咽,帶著巨大的歡喜,你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她吃了!她說好吃!還教我怎麼煮!她叫我媽了!她真的叫我媽了!】

我爸雷振海也轉過身,臉上緊繃的線條柔和下來,嘴角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他冇說什麼,隻是走到周敏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然後看向我,眼神溫和,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釋然和暖意。

陽光暖暖地灑在我們三人身上,客廳裡瀰漫著一種久違的、帶著煙火氣的寧靜。

窗明幾淨,碗底空空。

那碗麪,滋味平平。

但好像,又有點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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