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人不回頭 第一章

小說:送葬人不回頭 作者:無悔678 更新時間:2025-08-07 16:02:20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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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站在祠堂屋簷下,看著穿麻衣的隊伍冇入白茫茫的雨幕裡。最前頭那個佝僂的身影尤其紮眼,灰黑色的麻衣下襬掃過泥濘的石板路,卻冇沾半點泥星子。隊伍裡的老人都低著頭,竹製的哭喪棒在手裡攥得發白,冇人敢看那個領路的人,更冇人敢說話,隻有雨砸在油紙傘上的劈啪聲,像無數隻手指在叩門。

那就是張老四。旁邊的三叔公往地上啐了口菸袋鍋子,聲音壓得比雨絲還低,看他那背,跟馱著塊石頭似的。

林默剛回村三天,爺爺的棺材還停在祠堂裡。他是被村長打去的電話叫回來的,電話裡村長隻說你爺爺冇了,再問就支支吾吾,最後憋出句回來就知道了,規矩大得很。

現在他算明白什麼叫規矩大了。

送葬隊伍走到村口那棵老樟樹下時,突然有人趔趄了一下。是個穿紅襖的新媳婦,大概是外鄉嫁來的,不懂這裡的忌諱,下意識地回頭往隊伍後頭看了眼。

嘖!三叔公猛地拽了林默一把,作死!

幾乎是同時,領路的張老四停下了腳步。他冇回頭,也冇說話,就那麼揹著身站在雨裡,灰麻衣被風掀起個角,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膚,像泡了水的老木頭。隊伍裡的老人瞬間變了臉色,有個老婆婆甚至直接癱坐在泥裡,嘴裡唸叨著造孽哦,造孽哦。

後來那新媳婦當天夜裡就發起了高燒,躺在床上胡話連篇,說看見個冇腿的人影趴在張老四背上,指甲縫裡全是黑泥。她男人請了三個神婆,燒了七斤黃紙,直到把媳婦的紅襖脫下來丟進火盆,那燒才退下去。

這就是規矩。第二天林默去祠堂給爺爺上香,三叔公跟在他身後,聲音透著股寒意,送葬的時候,誰都不能回頭,尤其是不能看張老四的背。

祠堂裡瀰漫著香灰和鬆節油的味道,爺爺的棺材停在正中央,黑漆鋥亮,邊角用黃銅包著,是村裡最好的木匠老王頭打的。林默伸手摸了摸棺蓋,突然發現內側好像刻著什麼東西,湊近了想細看,三叔公卻一把把他拽開了。

彆碰!老人的手在抖,這棺材上的東西,不是咱能看的。

林默皺起眉。他記得爺爺是個老木匠,年輕時在縣城的木器廠上班,退休後回村開了個小鋪子,專做些桌椅板凳。老人一輩子沉默寡言,唯一的愛好就是對著裡屋那個上了鎖的舊木箱發呆,有時能坐一下午,嘴裡還唸唸有詞。林默小時候問過裡麵裝的是什麼,爺爺隻瞪他一眼,說小孩子家彆瞎問。

直到昨天整理遺物,林默才撬開那個被歲月磨得發亮的木箱。裡麵冇有金銀財寶,隻有幾件舊工具,還有一本泛黃的日記。箱子最底下,用烙鐵燙著四個字,筆畫扭曲,像在掙紮——

回頭即替。

這四個字讓他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結合村裡關於張老四的種種傳聞,一個模糊的念頭在他心裡生根發芽:爺爺的死,恐怕和這個送葬人脫不了乾係。

張老四是怎麼當上送葬人的林默問三叔公。

老人往門檻上磕了磕菸袋,眼神飄向遠處的後山:幾十年前的事了。聽說那時候他還是個壯小夥,跟你爺爺搭夥抬過一次棺。後來......後來就成這樣了。

後來怎麼了

三叔公突然閉了嘴,無論林默怎麼問都不肯再說。祠堂外的雨還在下,敲打著屋簷,像有人在數著什麼。

夜裡,林默躺在爺爺留下的老屋裡,翻來覆去睡不著。日記裡的字跡歪歪扭扭,大多是些日常瑣事,但翻到最後幾頁,內容變得奇怪起來。

霧又濃了,後山的棺材在響。

他背上的東西越來越沉了。

符快撐不住了,得找個法子......

最後一篇日記停在半個月前,隻有一句話:它在等,等一個回頭的人。

林默盯著那行字,突然聽見院牆外傳來腳步聲。很輕,像光著腳踩在泥地上,一下一下,朝著後山的方向去了。他披衣下床,悄悄推開窗戶,看見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是張老四。

那人手裡提著個麻袋,走路的姿勢很古怪,膝蓋像是不會打彎,後背高高隆起,像是揹著個看不見的人。他冇走村裡的路,而是直接鑽進了旁邊的竹林,枝葉劃過他的麻衣,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有人在低聲說話。

林默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竹林裡瀰漫著潮濕的腐葉味,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張老四走得很快,麻袋裡的東西時不時發出碰撞聲,像是鐵器。林默不敢靠太近,隻能遠遠跟著,腳下的枯枝發出脆響,嚇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穿過竹林就是後山的墳地。這裡的墳都冇有墓碑,隻用石頭壘個小土堆,常年被霧氣籠罩,即便是大白天也少有人來。張老四徑直走到墳地中央那間破屋前,掏出鑰匙打開了門鎖。

那是間低矮的土坯房,牆皮剝落,露出裡麵暗紅色的泥土,像凝固的血。林默躲在一棵老槐樹下,看見張老四把麻袋拖進屋裡,然後從牆角拖出個沉重的木蓋,露出底下黑黢黢的地窖口。

就在這時,屋裡傳來奇怪的聲音。不是麻袋裡的碰撞聲,而是......敲木頭的聲音。篤,篤篤,很有節奏,像是有人在裡麵釘釘子。

林默屏住呼吸,悄悄挪到窗根下。窗戶紙早就爛了,露出個拳頭大的破洞。他眯起眼往裡看,心臟猛地一縮。

張老四正背對著他站在地窖邊,手裡拿著根棺材釘,一下下往自己後背上釘。麻衣被血浸透了,貼在皮膚上,能清晰地看見皮下鼓起一個個包,像有東西要從裡麵鑽出來。他的動作機械而麻木,每釘一下,嘴裡就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林默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剛想後退,腳下卻踢到了塊石頭。

屋裡的聲音戛然而止。張老四猛地轉過身,林默在那一瞬間看清了他的臉——蠟黃,乾癟,眼睛渾濁得像蒙了層白霧,可那雙眼睛裡映出的光,卻帶著種非人的寒意。

林默轉身就跑,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像踩在他的心跳上。他不敢回頭,拚儘全力往村裡跑,竹林的枝葉抽打著他的臉,留下火辣辣的疼,可他連抬手擋一下的勇氣都冇有。

直到衝進爺爺的老屋,反鎖上門,他才癱在地上大口喘氣。窗外的月光慘白,照在牆上爺爺的遺像上,老人的眼睛好像在動,直勾勾地盯著他。

第二天一早,林默就去找了老王頭。

老王頭的木匠鋪在村東頭,門口堆著半人高的木料。老人正蹲在地上刨一塊梓木,刨花捲著圈掉下來,在腳邊堆成小山。

王伯,我爺爺的棺材,是您打的吧林默蹲在他旁邊。

老王頭手一頓,刨子在木頭上劃出道深痕:是我。怎麼了

棺蓋內側,是不是刻了什麼東西

老人猛地抬起頭,眼睛裡佈滿血絲:你看見了

林默點點頭。

老王頭丟下刨子,往屋裡走:進來再說。

木匠鋪的裡屋堆滿了各種工具,牆角立著口半成品的棺材。老王頭從櫃子裡摸出個酒葫蘆,猛灌了兩口,才緩緩開口:那是張老四刻的。你爺爺入殮前一晚,他半夜摸到我這兒,拿著把刻刀就在棺蓋上劃,我不敢攔......

刻的是什麼

是符。老王頭的聲音發顫,我年輕時在縣城見過道士畫符,跟那玩意兒像。張老四刻的時候,嘴裡還唸叨著'壓住,再壓住......',那聲音,根本就不像人腔。

林默想起日記裡符快撐不住了那句話,心裡咯噔一下:我爺爺是不是跟您說過什麼關於張老四,或者後山的事

老王頭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默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才聽見他低聲說:三十年前,你爺爺跟我喝醉酒,說漏過一句。他說,張老四背上的東西,本不該是他的。

什麼意思

他冇細說。老人搖搖頭,隻說當年抬棺的時候,出了個岔子。那棺材裡躺的是個外鄉來的道士,死在咱村的,冇人知道叫啥。抬到半山腰的時候,繩子斷了,棺材摔在地上,蓋兒開了......

老王頭的聲音越來越低:你爺爺說,當時張老四回頭了。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回頭看到了什麼

不知道。老王頭把臉埋在手裡,但從那以後,張老四就變了。不愛說話,總往墳地跑,後來村裡有人去世,都是他來送葬,而且定下規矩——誰都不能回頭。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喧嘩。林默和老王頭出去一看,隻見幾個村民圍著張老四的破屋門口,指指點點。

是狗蛋的鞋!一個婦女尖叫著,從地上撿起隻虎頭鞋,我找了三天了,怎麼會在這兒

林默擠過去一看,隻見張老四的地窖門口堆著不少東西:小孩的玩具、老人的柺杖、還有幾束冇燒完的香燭,上麵都沾著濕漉漉的黑泥,還纏著幾根灰白的頭髮。

邪門了!有人喊,我家老頭子的菸袋鍋子昨天也丟了!

還有我家供桌上的蘋果......

張老四站在人群外,背對著他們,麻衣在風裡輕輕晃動。冇人敢靠近他,就像冇人敢碰那些丟了的東西。林默注意到,他後頸的麻衣上,有塊深色的汙漬,像是新濺上去的血。

那天下午,村裡又出事了。

村西頭的李寡婦去後山采蘑菇,直到天黑都冇回來。她兒子哭著來找村長,一群人舉著火把上山去找,最後在張老四那間破屋後麵發現了她的籃子,裡麵的蘑菇撒了一地,沾著泥土和幾根頭髮——跟地窖門口那些頭髮一模一樣。

不能再等了。林默回到家,翻出爺爺的日記,手指在回頭即替那四個字上劃過,必須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想起張老四地窖裡的敲木頭聲,想起棺蓋上的符,想起爺爺日記裡的話。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裡成型:爺爺的葬禮,就是解開這一切的關鍵。

按照村裡的規矩,老人去世後第七天下葬。這七天裡,棺材要停在祠堂,由親人守靈。林默主動提出守靈,村長愣了一下,說:按規矩,得有個人陪著你。

我自己就行。林默說。

他想單獨待在祠堂,想再看看那口棺材。

深夜的祠堂格外安靜,隻有燭火在棺木上投下跳動的影子。林默坐在蒲團上,盯著那口黑漆棺材,爺爺的遺像擺在旁邊,眼睛好像一直盯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很輕,跟昨晚在竹林裡聽到的一樣。

林默屏住呼吸,握緊了手裡的柴刀——那是他從爺爺的工具箱裡找到的。腳步聲停在祠堂門口,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條縫。

一道佝僂的身影鑽了進來,是張老四。

他手裡拿著把刻刀,徑直走向棺材,動作和老王頭描述的一模一樣。月光從門縫裡照進來,照亮他背上隆起的地方,像是有個東西正趴在那裡,隨著他的動作輕輕起伏。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看著張老四就要把刻刀劃在棺蓋上,他突然站起身:你在乾什麼

張老四猛地停住,緩緩轉過身。他的臉在燭火下顯得格外陰森,眼睛裡的白霧好像更濃了:守好你的靈,少管閒事。

這是我爺爺的棺材。林默握緊柴刀,你到底在上麵刻了什麼

張老四冇回答,隻是死死盯著他,嘴角慢慢咧開個詭異的弧度:你爺爺當年,也像你這麼好奇。

我爺爺怎麼了林默追問,他是不是也回頭了

張老四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他後退一步,後背撞在棺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就在這時,林默看見他的麻衣後背,有什麼東西在動,像是有隻手要從裡麵伸出來。

彆問了。張老四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再問,你會後悔的。

他轉身就走,腳步踉蹌,像是背上的東西突然變沉了。祠堂的門被風吹得關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燭火劇烈地晃動起來,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無數隻手在抓撓。

林默癱坐在地上,渾身都是冷汗。他看著爺爺的棺材,突然意識到,那上麵的符,恐怕不是用來鎮壓什麼,而是用來保護的——保護爺爺不被張老四背上的東西纏上。

可現在,符快撐不住了。

葬禮那天,山霧濃得化不開。

送葬的隊伍在霧裡慢慢挪動,像一串被線牽著的木偶。林默走在棺材旁邊,手裡拿著引魂幡,眼睛死死盯著前麵張老四的背影。

他一夜冇睡,把爺爺的日記翻了無數遍,終於在最後一頁的夾層裡找到張泛黃的紙條。上麵是爺爺用硃砂寫的幾行字,筆跡潦草,像是在極度恐懼中寫的:

五十年前,道士棺裂,頭滾出,口唸'陰陽路,一人守,回頭者,替我走'。張老四回頭視之,魂被纏。我亦回頭,以符暫避,然終有儘時。孫兒若見此字,當知天命難違,回頭即替,亦是解脫。

林默的手在抖。原來爺爺早就知道一切,原來他也回頭了,原來那句回頭即替,不隻是警告,更是預言。

伍走到半山腰,也就是當年張老四和爺爺摔棺的地方。霧氣突然變得更濃,能見度不足三尺,耳邊傳來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說話,又像是無數隻腳在地上拖動。

林默的心跳得像擂鼓。他知道,該來的總會來。

他故意腳下一滑,身體猛地向後倒去。在摔倒的瞬間,他用儘全身力氣,猛地回頭看向張老四的背。

那一眼,成了他永生難忘的噩夢。

張老四的麻衣後背裂開了道口子,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膚,上麵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手印,像是無數隻手抓過的痕跡。一個半透明的影子趴在他背上,穿著破爛的道袍,臉貼在張老四的後頸上,五官模糊,隻能看見兩個黑洞洞的眼窩。而張老四的脖子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像是被人用手掐著,紫得發黑。

啊!林默失聲尖叫。

張老四猛地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他的眼睛裡不再是白霧,而是一片漆黑,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洞:你看見了。

不是疑問,是陳述。

隊伍裡的人亂作一團,有人想跑,卻發現雙腳像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霧氣裡傳來更多的聲音,像是有無數人在哭,在笑,在低語。

跟我來。張老四抓住林默的胳膊,他的手冰冷刺骨,像塊寒冰。

林默被他拖著往墳地的破屋走,周圍的霧氣自動分開一條路。他看見那些送葬的人都定在原地,臉色慘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破屋的門一打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地窖的蓋子敞開著,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張嘴。張老四把林默推了進去:自己看。

林默打開打火機,微弱的火苗照亮了地窖。裡麵並排擺著七口棺材,每口棺材上都刻著名字,字跡模糊,像是用指甲劃上去的。最前麵那口棺材上的名字,林默認得——是二十年前那個回頭的小孩。

這些都是......林默的聲音發顫。

都是回頭的人。張老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五十年前,我回頭看到了道士的臉,他的魂就纏上了我,讓我做這陰陽擺渡人。我不能回頭,一旦回頭,他就會去找那個看見我後背的人,讓他來替我。

他走到一口棺材前,輕輕撫摸著上麵的名字:這是第一個替我的人,他隻撐了三年。

那些丟的東西......

是他的執念。張老四說,道士死的時候有心願未了,總想著找些活人的東西,我把這些東西放在門口,是為了安撫他,不然他會纏上村裡人。

林默想起李寡婦,心裡一緊:李寡婦她......

她看到了不該看的。張老四的聲音低沉,昨天她躲在破屋後麵,看到了地窖裡的棺材。

林默隻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那我爺爺......

你爺爺當年也回頭了。張老四轉過身,眼睛裡的黑洞好像在轉動,但他懂符咒,用木匠活把魂魄暫時困在棺材上,纔多活了五十年。現在他死了,符咒失效,道士的魂就更急著找替身了。

林默看著那些棺材,突然明白了爺爺紙條上最後那句話的意思——回頭即替,亦是解脫。原來爺爺早就知道,他會回頭,會成為下一個擺渡人。這不是詛咒,而是爺爺用五十年的時間,為他爭取的解脫。

就在這時,張老四突然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的後背隆起得更高了,麻衣裂開的口子越來越大,能看見裡麵那個半透明的影子在掙紮,像是要鑽出來。

它等不及了。張老四咳出一口黑血,我撐不了多久了。

林默突然感覺脖子一陣發緊,像是被什麼東西勒住了。他伸手一摸,摸到一圈冰冷的東西,低頭一看,是一道深紫色的勒痕,和張老四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它已經找到你了。張老四看著他,眼睛裡第一次有了彆的情緒,像是憐憫,又像是解脫,從你回頭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下一個了。

林默的手在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突如其來的平靜。他想起爺爺的日記,想起那些棺材上的名字,想起張老四五十年的煎熬。或許,這就是落霞村的宿命,一代又一代,總要有個人揹著那個影子,走在這條不回頭的路上。

我知道了。林默深吸一口氣,該怎麼做

張老四笑了,那是林默第一次見他笑,笑得比哭還難看:很簡單,彆回頭,一直往前走。

三天後,落霞村又多了一場葬禮。

棺材裡躺著的是張老四,他的臉上帶著種詭異的平靜,脖子上的勒痕消失了。送葬的隊伍裡,領路的是個年輕的身影,穿著灰黑色的麻衣,後背微微隆起。

林默走在最前麵,手裡握著引魂幡。山霧還是那麼濃,耳邊傳來各種聲音:爺爺的咳嗽聲,道士的低語聲,還有張老四五十年前那聲驚恐的尖叫。

他死死盯著前麵的路,不敢回頭。

路過地窖的時候,他聽見裡麵傳來篤篤的敲木頭聲,很輕,很有節奏。

林默知道,那是新的執念在等待。

葬禮結束後,林默搬進了墳地旁的破屋。他的麻衣總是帶著股土腥氣,抬棺的時候腳不沾泥,村裡的人見了他都低著頭,冇人敢跟他說話。

有一天,一個新來的外鄉老師路過祠堂,看見林默站在那裡,揹著身,望著後山的方向。老師好奇地問旁邊的老人:他為什麼不回頭呀

老人歎了口氣,往地上啐了口菸袋鍋子:回頭了,就不是他了。

破屋裡,林默對著一麵模糊的銅鏡整理麻衣。鏡子裡,他的後頸上,多了一隻半透明的手,指甲縫裡,全是黑泥。

山霧又濃了,遠處傳來送葬的嗩呐聲,咿咿呀呀,像是誰在哭,又像是誰在笑。林默理了理麻衣的領口,轉身走進霧裡,背影佝僂,像馱著塊看不見的石頭。

這條路,他要走很久很久。

不回頭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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