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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驚變
婚禮現場,水晶燈亮得刺眼。
香檳塔折射著浮華的光,空氣裡甜膩的香水味混合著昂貴食材的氣息。司儀正用他那能把死人煽活了的腔調,深情描述我和陳默命中註定的愛情。
台下坐滿了人。
我爸媽笑得欣慰又緊張。
他爸媽,尤其婆婆王秀英,昂著下巴,一臉我兒子娶你是你家祖墳冒青煙的得意。
陳默站在我對麵,一身高定西裝,頭髮梳得蒼蠅站上去都打滑。
他握著我的手,指尖溫熱,眼神深情得能溺死魚。戒指盒打開,那顆號稱三克拉、閃瞎人眼的鑽戒正等著套上我的手指。
司儀拔高音調:現在,請新郎為新娘戴上象征永恒愛意的——
話音未落。
側邊通道一陣小小的騷動。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舊T恤、小臉臟兮兮的三歲小男孩,像隻受驚的小鹿,跌跌撞撞衝過人群縫隙,直撲上鋪著紅毯的舞台。他跑得那麼急,那麼不顧一切。
在全場幾百道目光的聚焦下,在直播鏡頭冰冷的注視下,他一把抱住了陳默那條筆挺的、價格不菲的西褲腿。
小腦袋仰起來,黑葡萄似的眼睛裡全是依賴和委屈,聲音怯生生的,帶著哭腔,卻清晰地穿透了瞬間死寂的空氣:
爸爸!
嗡——
我腦子裡像被塞進了一千隻蜜蜂。
世界瞬間褪色,隻剩下刺眼的白光和尖銳的耳鳴。
香檳塔的光,水晶燈的光,陳默西裝上的反光,全都扭曲成猙獰的碎片,狠狠紮進我眼睛裡。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凍結的聲音。
爸爸
他叫陳默什麼
陳默的身體猛地僵住,像被高壓電擊中。他臉上那副精心排練了八百遍的深情麵具,哢嚓一聲裂開。震驚、慌亂、還有一絲來不及掩飾的厭惡,瞬間爬滿了他煞白的臉。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極其粗魯地想要甩開那條抱著他的小胳膊,動作大得差點把孩子帶倒。
誰家的孩子!保安!快弄走!婆婆王秀英尖銳的叫聲像指甲刮過玻璃,第一個炸響。她踩著高跟鞋衝上台,那張平時保養得宜、此刻卻因憤怒和驚惶扭曲的臉,第一時間不是看向我,而是惡狠狠地剜向舞台邊緣。
那裡,一個穿著廉價碎花裙、臉色蒼白如紙的女人,正驚慌地想追過來拉孩子,卻被兩個反應過來的伴郎下意識地攔住。
娜娜!你聽我說!陳默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種溺水般的急切,伸手想抓我的胳膊,這…這肯定是誤會!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我不認識她!
他的手指碰到我的皮膚,冰冷,黏膩,帶著一種讓人作嘔的虛偽。
我猛地抽回手,動作幅度太大,手肘狠狠撞開了旁邊司儀遞過來的麥克風。
麥克風砸在舞台地板上,發出一聲刺耳的、撕破所有偽裝的爆鳴。
誤會我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子,陳默,他叫你爸爸!清清楚楚!幾百個人都聽見了!
台下徹底亂了。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的嗡嗡議論。
震驚的、看戲的、同情的、幸災樂禍的目光,像無數根針,密密麻麻紮在我身上。
我爸媽已經站了起來,臉色鐵青,我媽捂著嘴,身體都在抖。
王秀英已經衝到了舞台邊,她冇再看我,也冇看陳默,所有的怒火都傾瀉在那個被攔住的、瑟瑟發抖的女人身上。
蘇柔!你個不要臉的賤貨!王秀英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那女人臉上,聲音尖利刻薄,響徹全場,我警告過你多少次!離我兒子遠點!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帶著個野種來攪和我兒子的婚禮訛錢訛到這種地方來了你怎麼不去死!
她揚起手,用儘了全身力氣,狠狠一巴掌扇在蘇柔臉上。
啪!
清脆響亮。
蘇柔被打得一個趔趄,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嘴角滲出血絲。
她冇還手,隻是死死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裡瘋狂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她的目光越過王秀英,越過混亂的人群,死死地、絕望地,又帶著一絲卑微祈求地看著陳默。
陳默避開了她的目光,嘴唇哆嗦著,隻會蒼白無力地重複:媽!你乾什麼!娜娜,你信我,我真不知道這孩子…
不知道我盯著他,忽然笑了出來,那笑聲比哭還難聽,陳默,你他媽當我是傻子嗎還是當在場所有人都是聾子瞎子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狠狠揉搓,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巨大的屈辱感像海嘯一樣將我淹冇。剛纔還握著我的手說要愛我一輩子的男人,轉眼就成了彆人孩子的爹!就在我們的婚禮上!
我看著王秀英那副理所當然、倒打一耙的嘴臉,看著陳默那驚慌失措、急於撇清的虛偽,看著台下那些或同情或看戲的目光,看著那個茫然無措、還在小聲抽噎著喊爸爸的孩子…
一股冰冷的怒意,猛地沖垮了所有的眩暈和痛苦。
去他媽的愛情!
去他媽的婚禮!
去他媽的顧全大局!
我一把擼下左手無名指上那枚剛剛由陳默親手給我戴上的鑽戒。
冰涼的金屬硌著指骨。
我甚至能感覺到它上麵還殘留著陳默那令人作嘔的體溫。
我高高揚起手,在陳默驚恐的注視下,在王秀英氣急敗壞的尖叫中,在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的瞬間——
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將那枚象征著永恒愛意的鑽戒,砸向陳默那張虛偽的臉!
戒指擦著他的顴骨飛過,叮噹一聲脆響,滾落在紅毯上,黯淡無光。
陳默!
我的聲音從未如此冰冷清晰,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響徹整個死寂的宴會廳,帶著你的野種,和你這個刻薄歹毒的媽——
我抬手指著王秀英,指尖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
——給我滾!
這婚,喪偶了!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任何人一眼,轉身,踩著腳下七厘米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卻又異常堅定地走下舞台。
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清脆、冰冷、決絕。
身後,是陳默崩潰的呼喊:娜娜!求你聽我解釋!真的是意外!是她算計我!我就喝醉了一次啊娜娜!
還有王秀英更加尖利的怒罵:戴娜!你給我站住!你還有冇有教養!大喜的日子你說這種話你想讓我們陳家丟多大臉哪個男人不犯點錯孩子都生了,你忍心看孩子冇爹嗎做人不能這麼自私!
自私
教養
去他媽的!
我猛地回頭,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王秀英,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冰錐:王秀英,閉上你的臭嘴!再敢放一個屁,我就把你兒子那點齷齪事,當著所有賓客的麵,一件一件,全抖出來!讓大家看看你們陳家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王秀英被我眼中的狠厲震住了,張著嘴,像條離水的魚,一時竟真的冇敢再出聲。
陳默還想追過來,被我爸和我哥鐵青著臉攔住。
我徑直走向我泣不成聲的媽媽,用力抱住她顫抖的身體。媽,我們走。
冇有眼淚。
一滴都冇有。
所有的水分似乎都在剛纔的怒火裡燒乾了。
離開酒店,坐進我爸開來的車裡,車門關上的瞬間,外麵那個充滿謊言、算計和惡意的世界被隔絕。
車裡一片死寂,隻有我媽壓抑的啜泣聲。
我爸握著方向盤的手背青筋暴起,聲音沙啞:娜娜…你…
爸,回家。我打斷他,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什麼都彆問。我需要冷靜。
我需要知道真相。
徹徹底底、血淋淋的真相。
陳默的謊言,王秀英的刻薄,蘇柔的出現,那個孩子…這一切都像一張巨大的、粘稠的蛛網,而我要做的,就是撕開它!
回到我和陳默原本準備作為愛巢的婚房——一套位於市中心高檔小區、首付花了我爸媽大半輩子積蓄的大平層。
諷刺的是,鑰匙還插在門上,喜慶的囍字刺眼地貼在玄關。
我衝進書房,打開我的筆記本電腦,手指因為憤怒和冰冷而有些僵硬。
陳默一直用我的電腦處理他所謂的兼職,密碼我知道。
桌麵很乾淨,一個加密檔案夾引起了我的注意。
鬼使神差,我輸入了他的生日——錯誤。又輸入了我的生日——錯誤。
腦子裡閃過那個孩子怯生生的臉。
我試著輸入了那個小男孩衝上台的日期,三年前。
檔案夾應聲而開!
裡麵冇有工作檔案。全是照片和視頻截圖。
照片的主角,赫然是陳默和蘇柔!
背景從大學校園的湖邊柳樹,到廉價的小旅館,再到後來明顯是在一個破舊出租屋裡,蘇柔的肚子一點點隆起…最後幾張,是蘇柔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陳默站在旁邊,臉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混合著煩躁和一絲新奇的表情。
時間戳清清楚楚,跨越了整整四年!
從我們大三交往前,一直持續到…我們籌備婚禮期間!
狗屁的酒後意外一次!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衝到衛生間吐得天昏地暗。
冰冷的水潑在臉上,鏡子裡的人眼睛血紅,像一頭瀕臨絕境的困獸。
不行,這還不夠。
這點感情上的背叛,頂多讓他身敗名裂,太便宜他了!
陳默有個習慣,所有銀行流水他都會列印出來,美其名曰記賬理財。
他的書桌抽屜第二格,鎖著。
我掄起書房的實木椅子,對著那個抽屜狠狠砸下去!
哐!哐!哐!
木屑飛濺。
鎖釦變形。抽屜被暴力拉開。
裡麵果然是一摞厚厚的銀行流水單。
我像一頭搜尋獵物的母狼,一頁一頁瘋狂翻找。婚慶公司的定金…酒店的尾款…我的鑽戒購買記錄(那筆錢,他說是他爸媽給的,我當時還感動得要死)…他給自己買新表的記錄…
然後,我的目光死死釘在幾筆持續性的支出上。
收款人:蘇柔。
金額:5000元。
摘要:勞務費(陳默標註)。
頻率:每月1號,雷打不動。
起始時間:三年前,那個孩子出生後的第二個月。一直持續到…上個月!
每個月五千!三年!三十六個月!整整十八萬!
陳默的工資卡,根本不可能支撐這筆長期固定支出!
他的工資,還完車貸和日常開銷,基本月光!這錢哪來的
一個可怕的念頭攫住了我。
我顫抖著手,翻出手機銀行APP,登錄我自己的賬戶。
婚前,我爸媽給了我兩百萬現金嫁妝,說是給我小家庭的啟動資金。
陳默當時摟著我,深情款款:老婆,這筆錢放你卡裡不安全,現在騙子多。
我認識個靠譜的理財經理,年化收益8%!放我這兒,我幫你打理,保證錢生錢!以後都是咱們孩子的。
我當時被愛情衝昏了頭,覺得他處處為我著想,毫不猶豫地把卡給了他,密碼也告訴了他。
他說幫我操作,我也冇多想。
甚至後來他給我看那個所謂的理財賬戶截圖,顯示金額在穩步增長(現在想想,那截圖P得真他媽逼真!),我還傻乎乎地誇他能乾。
我找到那張綁定了他操作權限的銀行卡流水。
時間倒回三年前。
一筆筆支出,觸目驚心!
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陳默分多次,將我那兩百萬嫁妝,像螞蟻搬家一樣轉走了!
不是轉給什麼理財經理!
而是轉到了他自己的另一個隱秘賬戶!然後,從這個隱秘賬戶裡,每個月固定支出五千給蘇柔!
剩下的錢呢!
我繼續追蹤那個隱秘賬戶的流水。
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越攥越緊。
流水顯示,钜額的錢款轉入後,很快又大筆大筆地流向了…一個境外博彩網站!還有本地幾家有名的高利貸公司!
最後幾筆,就在我們婚禮前一個月,他甚至把我卡裡最後僅剩的二十萬,一把梭哈投進了一個標註為區塊鏈挖礦的騙局項目,血本無歸!
兩百萬!
我爸媽省吃儉用、指望給我安穩生活的血汗錢!
被他拿去養了情婦和私生子整整三年!
剩下的,全填了他賭博和投機倒把的無底洞!
輸得乾乾淨淨!
噗——一口腥甜猛地湧上喉嚨,被我硬生生嚥了回去。
眼前陣陣發黑,我扶著桌子纔沒倒下去。
恨!滔天的恨意像岩漿一樣在血管裡奔湧!燒光了我最後一絲殘存的、對過去那點溫情的眷戀。
陳默!王秀英!你們這對母子,吸著我的血,踩著我的尊嚴,演了一出天大的好戲!
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螢幕上跳動著陳默的名字。
我劃開接聽,冇說話。
娜娜!娜娜你在哪你聽我說!我知道你生氣,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陳默的聲音帶著哭腔,慌亂又卑微,我求你了,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就一次!看在…看在我們三年感情的份上!那孩子…那孩子真的是意外!我當年喝多了,被蘇柔那個賤人算計了!她一直拿孩子要挾我,我才…纔不得已給點錢打發她!我根本不愛她!我愛的是你啊娜娜!你相信我!
相信你我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相信你酒後一次意外,就持續養了他們母子三年相信你用我爸媽給我的兩百萬血汗錢去‘打發’他們還是相信你把剩下的錢都扔進賭場和騙局裡,輸得連棺材本都不剩
電話那頭瞬間死寂。
隻有陳默粗重驚恐的喘息聲。
你…你怎麼…他徹底慌了。
我怎麼知道我冷笑,陳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那點齷齪事,真當能瞞天過海等著收法院傳票吧。你和你媽,還有那個蘇柔,一個都跑不了!
娜娜!不要!陳默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絕望的恐懼。
你不能這樣!我們…我們是一家人啊!我媽…我媽也是氣糊塗了纔打了人…那兩百萬,我…我一定還!我砸鍋賣鐵也還!求求你,彆告我!彆把事情鬨大!我們好好談談!對了,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啊!他才三歲!他不能冇有爸爸!娜娜,你那麼善良,你忍心嗎
善良
又是善良!
王秀英用孩子綁架我,現在他也用孩子來綁架我
孩子無辜我咬著牙,每一個字都淬著毒,陳默,讓他變成‘野種’的人是你!讓他冇有完整家庭的人也是你!彆他媽把臟水往我身上潑!你和蘇柔造的孽,自己跪著舔乾淨!至於錢嗬,等著傾家蕩產吧!
我懶得再聽他任何一句屁話,直接掛斷,拉黑。
世界清靜了。
但胸腔裡那股毀滅一切的怒火,卻越燒越旺。
手機又響。這次是個陌生本地號碼。
我皺眉接起。
林小姐一個怯懦的女聲傳來,是蘇柔。是…是我。蘇柔。
有事我的聲音冷硬。
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電話那頭傳來壓抑的哭聲,我知道我冇臉給你打電話…但是…但是小宇他…他發燒了,很厲害…我…我實在冇錢去醫院了…陳默他…他電話打不通,把我拉黑了…我…
小宇。那個孩子的名字。
關我屁事!我硬起心腸打斷她,找陳默去!找那個把你肚子搞大又當垃圾一樣丟掉的男人去!彆來煩我!
林小姐!求求你!我知道你恨我!你打我罵我都行!但孩子真的燒糊塗了!蘇柔哭得撕心裂肺,陳默就是個畜生!他騙了我!他說他單身!他說會娶我的!後來知道我懷孕就翻臉了!他給我錢,隻是為了封我的口,怕我鬨到他那富家女朋友那裡去!他根本不管我們死活!我…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
富家女朋友原來我在他嘴裡,隻是個富家女朋友用來釣我嫁妝的工具
蘇柔的哭訴,像一把鈍刀子,在我心口又狠狠剜了一下。
她的愚蠢和軟弱可恨,但她的絕望,似乎又那麼真實。
在哪家醫院我冷聲問。
蘇柔愣了一下,趕緊報了個社區醫院的名字。
我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
孩子是無辜的。這句被陳默母子拿來當武器的話,此刻卻像一根刺紮在我心裡。
我可以恨陳默,可以報複王秀英,但那個躺在病床上、燒得迷迷糊糊叫爸爸的孩子…
我拿起外套出門。
不是為了蘇柔,更不是為了陳默。
隻是為了那個孩子。僅此一次。
社區醫院條件簡陋。
在充斥著消毒水和哭鬨聲的兒科輸液室角落裡,我看到了蘇柔。
她抱著一個用小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蜷縮在塑料椅子上,臉色憔悴得像鬼。
孩子的小臉燒得通紅,呼吸急促。
看到我,蘇柔像受驚的兔子,猛地站起來,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卑微的祈求。林…林小姐…
我把一疊現金塞到她手裡,足夠支付醫藥費和一段時間的生活費。拿著。
蘇柔看著手裡的錢,又看看我,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我不是聖母。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這錢,買你一樣東西。
什…什麼
實話。我盯著她的眼睛,所有你知道的,關於陳默的事。包括他怎麼騙你,怎麼給你錢,怎麼威脅你。尤其是,關於我那兩百萬嫁妝,他有冇有跟你提過或者,他有冇有在你麵前炫耀過他用那筆錢乾了什麼
蘇柔抱著孩子,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她看看我,又看看懷裡燒得難受的孩子,眼神劇烈掙紮。
最終,對孩子的擔憂壓倒了對陳默的恐懼。
她咬了咬牙,豁出去般開口:他…他喝醉的時候說過…說…說他未婚妻是個傻白甜富家女…家裡的錢…隨便他花…那兩百萬…他…他說是啟動資金…一部分給我…是…是封口費…剩下的…他拿去…拿去賭了…還說…還說玩幾把大的…贏了就能…就能徹底擺脫我們娘倆…還…還能風風光光把你娶進門…
果然!和我查到的流水完全對上了!這個畜生!
還有呢我追問,聲音更冷。
他…他媽媽…蘇柔的聲音充滿了恐懼,王秀英…她…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小宇的存在!陳默第一次給我錢,就是被她發現的…她罵我…罵得很難聽…說我是出來賣的…說孩子是野種…但…但她冇阻止陳默給錢…她說…她說隻要我安分,不鬨到你麵前…給點小錢打發叫花子…就當…就當養條狗…省得我出去亂說…影響陳默攀高枝…
轟!
最後一絲僥倖被炸得粉碎!
原來如此!
王秀英不僅知道,還是幫凶!她用我家的錢,來打發她兒子搞出來的麻煩!
還口口聲聲罵彆人是野種,是狗!
這對母子!
簡直是從同一個糞坑裡爬出來的蛆!令人作嘔!
蘇柔,我看著她,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想不想徹底擺脫陳默想不想讓他再也不能騷擾你們母子
蘇柔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渴望:想!林小姐!我做夢都想!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好。我拿出手機,調出錄音功能,把你剛纔說的,關於陳默賭博、挪用我的錢、王秀英知情並默許的所有話,對著它,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再說一遍。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蘇柔看著我的手機,又看看懷裡昏睡的孩子,眼神從恐懼掙紮,最終化為一片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用力點頭。
清晰的錄音,成了釘死陳默母子的又一根棺材釘。
2
真相大白
幾天後,一封燙金的請柬送到了我手上。
是陳默的父親,那個在家裡冇什麼存在感的老好人陳建國發來的。言辭懇切,大意是陳家為婚禮上的鬨劇深感愧疚,想在家設宴,請我爸媽和我務必賞光,當麵賠罪,也希望能好好談談,解開誤會。
賠罪
談談
解開誤會
我看著請柬,指尖冰涼。
黃鼠狼給雞拜年。王秀英和陳默能憋什麼好屁
無非是看硬的不行,想來軟的,打感情牌,甚至可能還想利用我爸媽心軟來施壓。
也好。
舞台都搭好了,演員也齊了。
該我上場,唱最後一出大戲了。
我聯絡了張律師,我大學最好的閨蜜,如今在律所獨當一麵的訴訟女王。
我把所有證據——銀行流水、照片截圖、蘇柔的錄音、甚至還有我婚禮後去做的、證明我和小宇毫無血緣關係的親子鑒定報告(為了徹底堵住王秀英任何道德綁架的嘴)——全部打包發給了她。
姐妹,張琳的聲音在電話裡冷得像把刀,放心。這場鴻門宴,我陪你赴。不把他們扒掉三層皮,我跟你姓。
宴會設在陳家那套地段不錯、裝修浮誇的彆墅裡。
水晶吊燈亮得晃眼,長條餐桌上擺滿了精緻的菜肴,卻透著一股虛張聲勢的刻意。
我爸媽臉色依舊難看,但礙於陳建國那近乎哀求的態度,還是來了。我和張琳一起進門。
陳建國搓著手迎上來,臉上堆滿尷尬的笑:親家…娜娜…還有這位…快請進,請進…
王秀英坐在主位上,臉色繃得像刷了漿糊,看到我,尤其是看到我身邊的張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陳默站在她身後,西裝革履,頭髮重新梳得油光水滑,隻是眼下的青黑和眼神裡的憔悴藏不住。
他看到我,眼神複雜,有恐懼,有祈求,還有一絲殘留的、令人作嘔的深情。
蘇柔和小宇自然不在。
他們不配出現在這場家宴上。
寒暄是虛偽的,氣氛是凝固的。陳建國努力打著圓場,說著一些年輕人衝動、誤會說開就好、家和萬事興之類的屁話。
酒過三巡,菜冇動幾口。
王秀英終於按捺不住了。她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和藹可親、實則假得要命的笑容,看向我。
娜娜啊,她的聲音刻意放軟,那天…是阿姨不對。阿姨也是氣糊塗了,說話冇個輕重。你看,事情已經這樣了,小默也知道錯了,腸子都悔青了。咱們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總得往前看,對吧
我冇說話,冷冷地看著她表演。
她見我不接茬,臉上的假笑有點掛不住,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那個孩子…小宇是吧唉,也是個可憐見兒的。大人造的孽,報應到孩子身上。小小年紀,冇爹疼冇娘…哦不,有娘,但蘇柔那女人,能教出什麼好孩子跟著她,這輩子就毀了!
來了。
果然還是這一套。
王秀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施捨般的悲憫和不容置疑:娜娜,你是個好孩子!心善!阿姨知道!你看這樣行不行你跟小默,說到底還是有感情的。那孩子,我們陳家認了!抱回來養!以後,你就是他親媽!這孩子,就當是老天爺提前送給你們小兩口的禮物!多好!你進門就當媽,省得自己生了!以後我們老兩口,還有小默,肯定加倍疼你!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
她越說越激動,彷彿在描繪一幅無比美好的藍圖。
啪嗒。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很輕的一聲,卻讓王秀英滔滔不絕的規劃戛然而止。
當後媽我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她,王秀英,誰給你的臉
王秀英臉上的假笑徹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慍怒:戴娜!你怎麼跟長輩說話的!我好心好意給你台階下,為你著想!你不領情就算了,還…
為我著想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我環視著這一桌子人,陳建國尷尬低頭,陳默臉色煞白,王秀英怒目而視。
你兒子用我爸媽兩百萬血汗錢,養了他那個‘意外’得來的私生子和情婦整整三年!剩下的錢,全被他賭光輸光!你們陳家,吸著我的血,踩著我全家的尊嚴,還在這裡假惺惺地勸我當後媽給你們養那個所謂的‘禮物’
我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鐵錘,砸在死寂的餐廳裡。
王秀英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尖聲反駁:你胡說八道什麼!血口噴人!什麼兩百萬!什麼賭錢!冇有的事!
陳默也慌了:娜娜!你彆亂說!那錢…那錢是…
是什麼我冷笑一聲,不再看他們,轉向一直沉默、氣場卻無比強大的張琳,張律師。
張琳微微一笑,從容地拿出一個微型投影儀,對著餐廳那麵最大的白牆。
啪嗒。
一束光打在白牆上。
第一張圖:清晰的銀行流水截圖。我的卡號,大額資金持續轉入陳默的隱秘賬戶。
時間,三年前開始。
第二張圖:陳默隱秘賬戶的流水。每月固定5000元轉賬給蘇柔。持續記錄,觸目驚心。
第三張圖:隱秘賬戶的大額資金流向。XX境外博彩網站充值記錄!XX高利貸公司還款記錄!XX區塊鏈騙局項目投資記錄(標註:虧損)!
第四張圖:蘇柔抱著嬰兒和陳默在出租屋的親密合照。時間戳清晰。
第五張圖:我和小宇的親子鑒定報告結果頁。確認無血緣關係。
最後,是一段音頻波形圖,旁邊標註:蘇柔口述實錄。
張琳按下了播放鍵。
蘇柔那帶著哭腔、恐懼卻又無比清晰的聲音,迴盪在奢華又死寂的餐廳裡:
…他喝醉的時候說過…說他未婚妻是個傻白甜富家女…家裡的錢隨便他花…那兩百萬…他說是啟動資金…一部分給我當封口費…剩下的…他拿去賭了…還說贏了就能徹底擺脫我們娘倆…還能風風光光娶你進門…
…他媽媽王秀英…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她說隻要我安分…給點小錢打發叫花子…就當養條狗…
錄音結束。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
陳建國手裡的酒杯哐噹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像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椅子上,麵無人色。
王秀英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盯著牆上的投影,身體篩糠一樣抖起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剛纔那副施捨悲憫的嘴臉,此刻隻剩下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的崩潰。
陳默更是徹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著牆上的證據,又看看我,再看看麵如死灰的父母,最後目光落在張琳身上。
當看到張琳從公文包裡拿出那份蓋著鮮紅法院印章的起訴狀副本時,他腿一軟,噗通一聲直接癱跪在了地上!
不…不是這樣的…娜娜…你聽我解釋…他涕淚橫流,像條喪家之犬,手腳並用地想爬過來抱我的腿。
張琳一步上前,高跟鞋尖冷冷地抵在他麵前的地板上,阻止了他的動作。
她拿起那份起訴狀副本,聲音清晰、冰冷、帶著法律特有的無情力量:
陳先生,王女士。受戴娜女士委托,現正式通知二位。
林女士已就陳默先生涉嫌盜竊罪(盜用林女士個人財產兩百萬)、賭博罪,以及你們二位涉嫌包庇、協助轉移贓款等行為,向法院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
這是起訴狀副本。相關證據,包括但不限於各位方纔看到的銀行流水、錄音、照片、鑒定報告等,均已提交法院。
法院已正式立案。
請二位,張琳的目光掃過癱軟的王秀英和跪在地上的陳默,如同宣判,做好應訴準備。等待法律的審判。
不——!!!王秀英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又因為巨大的眩暈和恐懼,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栽倒,後腦勺重重磕在冰冷的紅木餐椅扶手上,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徹底暈死過去。
媽!陳默驚恐地撲過去。
餐廳裡一片鬼哭狼嚎的混亂。
我站在原地,冷眼看著這場由他們親手導演、最終也由他們自己主演的鬨劇落幕。心頭的巨石彷彿瞬間被移開,隻剩下冰冷的空曠和解脫。
張琳收起投影儀,走到我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最後看了一眼這混亂不堪、如同廢墟般的家宴,目光掃過昏迷的王秀英,掃過崩潰哭嚎的陳默,掃過呆若木雞的陳建國。
然後,我轉向張琳,聲音平靜無波:
張律,我們走。
走出陳家那棟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彆墅,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卻帶著一種久違的、真實的暖意。
一個月後,判決下來了。
陳默盜竊罪、賭博罪成立,數罪併罰,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他那點可憐的工資和名下那輛貸款還冇還完的車,遠遠不夠賠償我的損失,法院強製執行,拍賣了他名下所有值錢的東西,並凍結了他未來可能的收入,用於持續償還。
王秀英和陳建國,因提供賬戶協助轉移部分贓款、知情不報等,被認定為從犯,分彆判處有期徒刑兩年,緩刑三年。
但老賴的名聲和社區的指指點點,足以讓他們在熟悉的環境裡徹底社會性死亡。
那套用來充門麵的彆墅也抵押拍賣了,老兩口擠進了城郊破舊的老房子。
蘇柔作為關鍵證人,得到了司法保護。
我信守承諾,冇有追究她(她也確實是被欺騙利用的可憐人)。
那筆當初給她的錢,足夠她帶著小宇離開這座城市,換個地方開始新生活。
希望她能真的清醒過來。
追繳回來的錢,加上陳默名下資產拍賣所得,七七八八加起來,大概有八十萬。
秀英名下的彆墅拍賣正好補齊兩百萬。
不管誰的錢,我不在乎,我不吃虧。
我把這二百萬,連同王秀英一家那點強製執行回來的精神補償,一起捐了出去。
成立了一個小小的法律援助基金,專門用來幫助那些在婚姻裡遭遇財產欺詐、情感背叛卻求助無門的女性。
名字就叫破繭。
錢冇了,可以再賺。
尊嚴冇了,脊梁骨斷了,那就真的什麼都冇了。
害我的人決不能放過,人一輩子還是要小氣一回。
交代好我那在監獄工作的堂哥,一定好好幫我照顧陳默。
隻要他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隻要他過上誰都想揍一頓,誰都能踩一腳的日子我就開心了。
做完這一切,我給自己訂了一張去雲南的單程機票。
聽說那裡的陽光很暖,天空很藍,能曬乾所有陰霾。
飛機起飛,衝上雲霄。
舷窗外,是遼闊無垠的蔚藍。
我看著下方變得越來越小的城市輪廓,輕輕閉上了眼。
我的未來,纔剛剛開始。
有的人,我讓他的未來黑暗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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