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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姐跟著港商跑了,這門親事,你必須給我頂上去!
我媽把一紙婚書拍在桌上,語氣不容反駁。
照片上,那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劍眉星目,肩章上的星星閃得我眼暈——團長,顧延平。
我那雙胞胎姐姐林青的丈夫,現在,卻要成為我的男人。
新婚夜,他把我堵在牆角,滾燙的呼吸噴在我耳廓,怎麼不裝了那個在信裡天天罵我臭當兵的,不是你
我心頭一顫,他知道了
下一秒,他卻輕笑一聲,手指勾起我的下巴,還是說,你早就想換個玩法了
01
我叫林晚,頂著姐姐林青的身份,踏上了北上的綠皮火車。
三天前,我媽收到一封電報,寥寥數字,卻像驚雷在我們家炸開:林青失蹤,速來部隊。
我媽當場就癱了,嘴裡唸叨著:那個小畜生,準是跟著野男人跑了!
一語成讖。當天下午,村長家的拖拉機就突突地開到我家門口,跳下來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的男人,自稱是姐姐林青的朋友,來接她去南方享福。我媽衝上去就跟他撕打起來,男人留下一個信封,罵罵咧咧地跑了。信封裡,是姐姐林青的親筆信,她說她跟一位姓黃的港商好上了,要去過好日子,讓我們彆找她。至於那個她剛結婚兩個月,隻見過一麵的軍官丈夫顧延平,就當她死了。
這個臉,我丟不起!我爸氣得把家裡唯一的暖水瓶都給砸了,顧家是什麼門第咱們家是騙婚!要上軍事法庭的!
一片死寂中,我媽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晚晚,你和青青長得一模一樣,你替她去,就說你病好了,之前腦子糊塗,現在想好好過日子了!
就這樣,我被推上了火車。我的身份、我的未來,都被一張薄薄的戶口紙和姐姐的任性徹底改寫。
火車哐當了三天兩夜,我終於到了這個陌生的西北邊防部隊。
來接我的是顧延平的警衛員,一個叫小李的年輕戰士。他看見我,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憨厚的笑:嫂子,你可算來了!團長都急壞了!
我攥緊了手裡洗得發白的布包,勉強擠出一個笑。
警衛員領著我穿過操場,戰士們的口號聲震天響,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塵土和汗水的味道。這一切都讓我感到窒息。
顧延平的家,是家屬院裡一間獨立的紅磚房。推開門,一股冷清的氣息撲麵而來。屋裡陳設簡單得過分,一張木板床,一張書桌,兩把椅子,連個像樣的衣櫃都冇有。
這跟我姐信裡描述的首長豪宅天差地彆。
嫂子,你先坐,團長在開會,馬上就回來。小李給我倒了杯水,就拘謹地退了出去。
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環顧著這個即將囚禁我的牢籠。牆上,掛著一張結婚照。照片裡,姐姐林青穿著我給她做的紅裙子,笑得一臉嫌棄,而旁邊的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麵容冷峻,眼神深邃得像一潭寒水。
那就是顧延平。
我的丈夫,名義上的。
正想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股淩厲的寒風捲了進來。顧延平回來了。
他比照片上更高,肩膀寬闊,一身洗得發白的軍常服也掩不住那股壓迫感。他脫下軍帽,露出利落的短髮,那雙眼睛,像鷹一樣銳利,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林青他開口,聲音比我想象中更低沉,帶著一絲深度。
我心臟猛地一縮,垂下頭,蚊子哼哼似的嗯了一聲。
他走到我麵前,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和硝煙混合的氣息。
抬起頭。
我不敢。我怕他看出破綻。姐姐的左邊眉梢有一顆小小的痣,我媽特地用眉筆給我點上了,可我還是心虛。
他似乎冇了耐心,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
他的手指很粗糙,帶著薄繭,力道卻不容我反抗。四目相對的瞬間,我看見他漆黑的瞳孔裡映出我驚慌失措的臉。
他盯著我眉梢那顆痣,看了足足有十秒鐘。
我緊張得快要無法呼吸,手心全是冷汗。
突然,他鬆開手,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長途跋涉,累了吧。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晚飯想吃什麼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吃蔥薑蒜,不吃豬肉,隻吃精米白麪
我愣住了。姐姐挑食的毛病,全家都知道。可我不知道她連這些都寫信告訴了他。
我硬著地頭皮,學著姐姐那副嬌縱的樣子,說:都行,你看著辦吧。
顧延平冇再說話,轉身進了廚房。很快,裡麵傳來切菜的聲音,刀刀都像是砍在我心上。
我坐立不安,想去幫忙,又怕露餡。姐姐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連火柴都不會劃。
晚飯很簡單,一盤青椒炒肉絲,一盤醋溜白菜,還有一盆白米飯。
我看著那盤肉絲,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我從小就不愛吃肥肉,可姐姐最愛。為了不讓他懷疑,我夾起一塊最大的肥肉,閉著眼塞進嘴裡。
油膩的感覺瞬間包裹了我的味蕾,我差點當場吐出來。
怎麼,菜不合胃口對麵,顧延平的聲音幽幽傳來。
我連忙搖頭,強行把肉嚥下去,含糊道:冇有,好吃。
他冇再追問,隻是默默地吃著飯,氣氛壓抑得可怕。
飯後,我搶著要洗碗,被他攔住了。
放著吧。他端起碗筷走進廚房,背影挺拔又疏離。
夜漸漸深了。我侷促地坐在床邊,聽著廚房裡傳來的水聲,心亂如麻。
待會兒,要怎麼麵對
等他收拾完出來,身上帶著一股水汽。他看都冇看我,從一個鐵皮箱子裡拿出了一床被子,扔在了地上。
你睡床,我打地鋪。他說完,就開始脫外套。
我鬆了口氣,又覺得有些異樣。哪有新婚夫妻分房睡的道理難道他早就厭煩了姐姐的無理取鬨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突然轉過身,一步步向我走來。
他停在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雙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亮得驚人。
林青,他緩緩開口,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心跳漏了一拍,強裝鎮定:我……我能有什麼事瞞著你
他冇說話,隻是伸出手,輕輕拂過我眉梢那顆用眉筆畫出來的痣。
他的指腹溫熱,蹭得我皮膚一陣戰栗。
然後,我聽見他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
這顆痣,顏色好像比上次深了點。
我的血,瞬間涼了。
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
我嚇得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俯下身,湊到我耳邊,滾燙的呼吸像是烙鐵,燙得我直哆嗦。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這句質問像是一把尖刀,瞬間刺破了我所有的偽裝。我再也撐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完了,一切都完了。
騙婚的罪名,我們全家都承擔不起!
看著我崩潰的樣子,他卻直起身,臉上的表情恢複了冷峻。
哭什麼。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扔在我麵前,是你姐姐的‘絕筆信’,她走之前,托人送到了我的辦公室。
我撿起信,顫抖著打開。那熟悉的字跡,正是林青的。
信裡,她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著顧延平,說他是個不懂情趣的木頭,說軍營的生活讓她窒息,她要去追求真正的愛情和自由。
信的最後,她寫道:我那個傻子妹妹林晚,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她肯定被我爸媽逼著來頂替我了。顧延平,你這輩子就守著個假貨過吧!哈哈哈!
我的天,她竟然連這個都寫了!她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推!
我拿著信,手抖得像是秋風裡的落葉。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嗎顧延平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得冇有一絲溫度。
我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叫林晚……是林青的妹妹。
我以為,接下來會是暴風驟雨般的憤怒和審判。
可冇想到,顧延平隻是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一個世紀過去了,他才重新開口,語氣裡帶著一種我聽不懂的複雜情緒。
林晚……他念著我的名字,像是要把這兩個字嚼碎了嚥下去。
然後,他做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決定。
從今天起,你就是林青。他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記住,你是我的妻子,林青。這件事,除了你我,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否則,後果自負。
我猛地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不追究了他還要我繼續偽裝下去
為什麼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個男人的想法。
他到底想乾什麼
02
顧延平冇有給我答案。
他扔下那句話,就徑直走到牆角,利落地鋪好地鋪,和衣躺下,背對著我,像一尊冇有生命的雕塑。
我抱著被子,在床上坐了一夜。
窗外的風聲鶴唳,和屋內男人沉穩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讓我感覺自己像是在做一場荒誕的夢。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一陣急促的起床號就把我驚醒。
我睜開眼,地鋪上的男人已經不見了。被子疊得方方正正,像一塊豆腐乾,一絲褶皺都冇有。
桌上放著幾個白麪饅頭和一碗稀飯,還冒著熱氣。旁邊壓著一張紙條,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飯在桌上,鍋裡有熱水。我中午不回來,晚飯前歸。
落款,一個顧字。
我捏著那張紙條,心裡五味雜陳。他明明已經洞悉了一切,卻冇有選擇撕破臉,反而給了我一個台階。這份冷靜和剋製,讓我感到害怕,又有一絲說不清的……安全感
我不能再坐以待斃。既然他要我扮演林青,我就必須演下去,而且要演得比林青本人還好。這不僅是為了保全我家的名聲,更是為了我自己能在這裡活下去。
我快速吃完早飯,開始打掃這個冷清的家。
姐姐林青是個愛美的,卻懶得出奇。她寄回家的信裡,把這裡的生活形容得豬狗不如,想必她在這裡的兩個月,也是什麼活都冇乾。
我把屋裡屋外都掃了一遍,地用抹布擦得能照出人影。床單被罩都拆下來,用盆泡上。顧延平換下來的軍裝,我也一併給洗了。
當我端著一盆衣服走到院子裡的水井邊時,立刻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
家屬院裡住的都是軍官的家屬,嫂子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洗衣、聊天。看見我,她們的談話聲戛然而止,眼神裡充滿了探究和……鄙夷。
我心裡明白,這都是姐姐林青給我留下的福報。
她那樣張揚跋扈的性格,肯定冇少在這裡得罪人。
一個穿著碎花的確良襯衫的嫂子,看到我盆裡的軍裝,陰陽怪氣地開了口:喲,這不是顧團長的愛人嗎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您這尊大佛也肯下凡乾活了
她叫王秀娟,是副團長家的,出了名的嘴碎。
我記得林青在信裡提過她,說她是個長舌婦。
我冇有理會她的挑釁,隻是默默地打水,搓洗衣服。我的沉默,在她們看來,或許是默認,或許是心虛。
王秀娟見我不搭腔,更來勁了:怎麼不說話了前兩天不是還當著大傢夥兒的麵說,聞到軍裝上的汗臭味就想吐嗎怎麼,今天改吃素了
這話一出,周圍響起一片壓抑的笑聲。
我搓衣服的手頓了一下。
原來姐姐還說過這種話。難怪顧延平看我的眼神那麼冷。
我不能再沉默了。我代表的不是我自己,是顧延平的臉麵。
我抬起頭,直視著王秀娟,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王嫂子,你說的對,我以前是不懂事,腦子不清醒,說了些渾話。讓我家老顧跟著丟人了。
我頓了頓,拿起一件洗乾淨的襯衫,在陽光下擰乾,繼續說:可人哪有不犯錯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嫁了軍人,我就得對得起這身軍裝。以前是我糊塗,以後,我會好好跟我家老顧過日子,學著做一個合格的軍嫂。
這番話,我說得不卑不亢。既承認了林青過去的錯誤,又表明瞭她現在改過自新的決心。
這叫什麼這叫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的千層套路。
王秀娟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其他嫂子看我的眼神也變了,從鄙夷變成了驚訝。
我冇再給她們反應的時間,端起洗好的衣服,轉身就走。
回到屋裡,我把衣服晾在窗前。陽光透過濕漉漉的軍裝,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看著那件襯衫的領口,上麵用針線繡著三個字母G.Y.P.,是顧延平名字的縮寫。針腳細密,看得出繡的人很用心。
這不是我或者林青的手藝。
是顧延平的母親嗎
我甩甩頭,不再去想。
下午,我把屋子徹底收拾利索後,開始犯愁晚飯吃什麼。
顧延平是個團長,夥食應該有補貼,但我翻遍了廚房,隻找到一點快要乾掉的白菜和幾個土豆。
看來,姐姐林青是真的把十指不沾陽春水貫徹到底了。
我不能坐吃山空。我從布包裡拿出我媽偷偷塞給我的幾張全國糧票和幾塊錢,決定去鎮上的供銷社看看。
從部隊到鎮上要走五裡地。我頂著大太陽,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土路上。
供銷社裡人不多,售貨員愛搭不理。我用糧票換了點麪粉,又咬牙買了半斤豬肉和一些調料。
回去的路上,我路過一片戈壁灘,看到一些零星的綠色。我走近一看,竟然是野生的枸杞和地膚菜。
這可是好東西!在老家,這都是能救命的野菜。
我立刻放下東西,把布包倒空,開始采摘。
等我滿載而歸回到家屬院時,天已經快黑了。
剛到院子門口,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我家門口,來回踱步。
是顧延平。
他看到我,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眉頭擰成了疙瘩。
去哪了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我去鎮上買了點東西。我揚了揚手裡的麪粉和肉。
他的目光落在我另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上,又看了看我灰頭土臉的樣子,眉頭皺得更深了。
那是什麼
野菜。我獻寶似的打開布包,晚上我給你們做槐花麥飯吃!
他看著那些野菜,眼神複雜。
你會做飯
會一點。我含糊地回答。
他冇再說話,默默地接過我手裡所有的東西,走在我前麵。我看著他寬闊的背影,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的肩膀,或許真的可以依靠。
晚飯,我做了手擀麪,配上野菜和肉臊子。
顧延平吃得很快,一大碗麪條三下五除二就下了肚。
他吃完,放下碗,看著我,突然問:你手上怎麼回事
我低頭一看,才發現下午采野菜的時候,手上被劃了好幾道口子。
冇事,不小心劃的。我下意識地想把手縮回來。
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大,很熱,帶著粗糙的薄繭,將我的手完全包裹住。
林青以前,最寶貝她的手。他盯著我手上的傷口,聲音低沉,她說,彈鋼琴的手,不能乾一點粗活。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完了,又說錯話了。姐姐為了裝文藝女青年,騙他說自己會彈鋼琴。
我緊張地想要抽出手,他卻握得更緊。
昏黃的燈光下,我看到他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他的問題像是一塊巨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報告!顧團長,軍區急電!
是警衛員小李的聲音。
顧延平鬆開我的手,起身去開門。
我看著他接過電報,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他捏著那張薄薄的電報紙,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冰。
收拾東西,他對我下令,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們明天就走,回北京。
03
回北京
我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出什麼事了我下意識地問。
顧延平冇有回答,隻是將那張電報紙摺好,放進口袋。他轉身看著我,眼神銳利得像刀子:不該問的彆問。記住你的身份,你是林青,是我顧延平的妻子。
他刻意加重了妻子兩個字,像是在提醒我,也像是在警告我。
第二天一早,天還冇亮,我們就坐上了前往軍區總部的吉普車。
車裡氣氛壓抑,顧延平一言不發,目視前方,下頜線繃得緊緊的。我能感覺到,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了。
到了軍區,我們直接被帶上了一架軍用運輸機。螺旋槳巨大的轟鳴聲,震得我耳膜發疼。
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我緊張地抓著座椅扶手,手心冰涼。
一隻溫熱的大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是顧延-平。
他冇有看我,依舊目視前方,但手上的力道卻沉穩而有力。他說:彆怕。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我紛亂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來。
飛機在北京西郊機場降落。
來接我們的是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牌號很特彆,是軍委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到底是什麼事,需要動用這種級彆的車輛
車子冇有回顧延平在部隊的家,而是直接開進了一個守衛森嚴的大院。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哨兵,每一個都身姿筆挺,眼神淩厲。
我跟著顧延平下車,走進一棟灰色的小樓。
一個穿著中山裝,頭髮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我們。
他看到顧延平,立刻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延平,你回來了。
爸。顧延平叫了一聲,立正敬了個軍禮。
爸
我腦子裡轟的一聲。眼前這個看起來威嚴赫赫的老人,竟然是顧延平的父親
我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老人家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帶著一種溫和的審視。
這位就是……林青同誌吧
爸,她叫林青。顧延平替我回答,然後用手肘輕輕碰了我一下。
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鞠躬:爸……爸,您好。
我緊張得聲音都在發抖。
哎,好孩子,快坐。顧爸爸指了指旁邊的沙發,態度和藹得讓我有些意外。
我拘謹地在沙發邊上坐下,背挺得筆直。
延平,這次叫你緊急回來,是有重要的任務。顧爸爸的表情嚴肅起來,你母親……她病危了。
顧延平的身體猛地一震。
在蘇聯的療養院,突發腦溢血,情況很危險。顧爸爸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那邊下了病危通知書,組織上特批,讓你和我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見她最後一麵。
原來如此。
我心裡鬆了口氣,隨即又為這位素未謀麵的婆婆感到擔憂。
那……她呢顧爸爸的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延平,你剛結婚,就把兒媳婦一個人扔在西北,不合適。這次,就讓她跟我們一起去吧。
不行!顧延平想都冇想就拒絕了,爸,路途遙遠,手續複雜,她一個女同誌,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手續我來辦。顧爸爸的態度很堅決,你母親一直唸叨著想見見兒媳婦。這次,就當是了了她一個心願。
顧延平還想說什麼,但看著父親期盼的眼神,最終還是沉默了。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當天下午,我們的護照和簽證就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我看著那本印著我名字,貼著我照片,身份卻是林青的護照,心裡百感交集。
我的人生,就像這本護照一樣,真假難辨。
第二天,我們登上了飛往莫斯科的國際航班。
這是我第一次出國。窗外的雲海翻騰,我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坐在我身邊的顧延平,從上飛機開始就一言不發,隻是沉默地看著窗外。我知道,他是在擔心他的母親。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我們之間,隔著一個巨大的謊言,任何溫情的話語都顯得虛偽。
我隻能默默地拿出我的殺手鐧——白開水。
喝點水吧。我把水杯遞到他麵前。
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他接過了水杯,卻冇有喝。
飛機飛行了十幾個小時。
到了莫斯科,有大使館的人來接我們,直接送到了位於郊區的一家高級療養院。
病房裡,瀰漫著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
一個瘦削的婦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靠著呼吸機維持著生命。
她就是顧延平的母親,周婉。
曾經,她也是一位意氣風發的外交官,如今卻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
顧爸爸一看到她,眼圈就紅了。他撲到床邊,握住妻子的手,一聲聲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顧延平站在床尾,雙拳緊握,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我站在門口,進退兩難。
孩子,過來。顧爸爸向我招了招手,讓你媽看看你。
我硬著頭皮走過去。
病床上的周婉,似乎聽到了呼喚,眼皮艱難地動了動。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渾濁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我的臉上。
你……就是……林青她開口,聲音微弱得像風中的燭火。
我點點頭,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好……好孩子……她費力地抬起手,向我伸來。
我連忙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而乾枯,冇有一絲力氣。
延平……他……他脾氣不好……你……多擔待……
媽,您放心,我會的。我哽嚥著說。
她笑了,那笑容蒼白而滿足。
我……我給你們……準備了……禮物……她斷斷續續地說著,目光看向床頭櫃。
顧爸爸打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個精緻的絲絨盒子。
打開盒子,裡麵是一對成色極好的翡翠手鐲。
這是……我當年的……嫁妝……周婉看著手鐲,眼神裡充滿了愛意,現在……傳給你……
她示意我伸出手。
我猶豫地看向顧延平。
他對我點了點頭。
我伸出手,周婉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親手將那對手鐲,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手鐲溫潤冰涼,觸碰到我皮膚的瞬間,我感覺它有千斤重。
真……好看……周婉滿足地歎了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心電圖上,那條跳動的曲線,漸漸變成了一條直線。
媽——!
顧延平發出一聲悲痛的呼喊,跪倒在床邊。
我看著手腕上那對翠綠的手鐲,淚如雨下。
這份沉甸甸的母愛,這份臨終的托付,本該屬於林青。
現在,卻陰差陽錯地,落在了我這個冒牌貨的身上。
我該怎麼辦
04
周婉的葬禮,在莫斯科舉行。
來弔唁的,都是中蘇兩方的高級官員和友人。我作為顧家的兒媳,穿著一身黑色的素服,站在顧延平和顧爸爸身邊,接受著眾人的慰問。
每一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和憐憫。
他們都在可憐我,剛過門就冇了婆婆。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承受著一份不屬於我的哀榮。
葬禮結束後,我們回到了療養院的臨時住所。
顧爸爸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天都冇有出來。我知道,他需要時間來平複喪妻之痛。
顧延平處理完所有的後事,回到房間時,已經快午夜了。
他脫下外套,露出裡麵被汗水浸濕的白襯衫。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依舊銳利。
他走到我麵前,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的那對翡翠手鐲上。
摘下來吧。他說,語氣平靜。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護住手鐲:這是……媽給我的。
她不是你媽。他冷冷地打斷我,這份禮物,你不配戴。
他的話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
是啊,我不配。
我隻是一個卑鄙的冒牌貨,一個竊取了彆人人生的騙子。
我咬著唇,忍著眼淚,費力地想把手鐲褪下來。
可是,這對鐲子像是長在我手上一樣,怎麼都褪不下來。我的手腕很快就被磨得又紅又腫。
我來。
顧延平抓住我的手,從抽屜裡拿出一塊香皂。他細緻地將泡沫塗滿我的手腕,然後握住手鐲,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地往外褪。
他的動作很輕,很溫柔,和我之前見過的那個冷酷強硬的他,判若兩人。
昏黃的燈光下,我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睫,和鼻尖上滲出的細密汗珠。
我們離得很近,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和他襯衫上殘留的,來自另一個女人的香水味。
是今天來弔唁的某位女士留下的吧。
我心裡突然一陣刺痛。
我這是怎麼了我有什麼資格吃醋
終於,手鐲被成功地褪了下來。
顧延平將它放回絲絨盒子裡,鎖進了抽屜。
做完這一切,他直起身,看著我紅腫的手腕,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從醫藥箱裡拿出紅花油,用棉簽蘸了,塗抹在我受傷的皮膚上。
嘶——
冰涼的藥油接觸到傷口,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變得更加輕柔。
忍著點。他說。
我們就這樣沉默著,一個塗藥,一個忍痛。
房間裡安靜得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顧延平,我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什麼
為什麼要幫我隱瞞身份為什麼不揭穿我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你明明可以把我送上軍事法庭,讓我的家人身敗名裂。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我,看了很久。
因為,我需要一個妻子。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一個能讓我父親安心,能堵住悠悠眾口的,顧家的兒媳婦。
所以,你隻是在利用我
你可以這麼理解。他冇有否認,林青跑了,顧家的臉不能丟。你是她妹妹,長得和她一模一樣,是最好的人選。
原來是這樣。
他不是善心大發,他隻是在權衡利弊。
我,林晚,隻是他用來維繫家族顏麵的一顆棋子。
這個認知,讓我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
那你就不怕嗎我自嘲地笑了笑,不怕我像我姐姐一樣,也是個貪慕虛榮,隨時會跑掉的女人
你不會。他看著我,眼神篤定,從你願意吃下那盤肥肉,願意為我洗那件臟衣服開始,我就知道,你和她,不一樣。
他竟然……觀察得這麼細緻。
我心裡一顫,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你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能扮演好‘顧太太’這個角色的演員。而我,需要保全我家的名聲。我們,算是各取所需,對嗎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對。他言簡意賅。
好,我答應你。我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會扮演好林青這個角色,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很好。他似乎對我的識時務很滿意。
他收起藥油,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我叫住他。
他回頭。
我有一個條件。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需要錢,還有……我需要自由。
他眉頭一挑,似乎對我的要求感到意外。
錢,我可以按月給你。至於自由……他頓了頓,隻要你不做出格的事,不損害顧家的名譽,你想做什麼,我不會乾涉。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我們之間,達成了一場心照不宣的交易。
我扮演他的完美妻子,他為我提供庇護和金錢。
從莫斯科回北京的飛機上,我跟顧延平之間隔著一條過道,全程無交流。
下了飛機,顧爸爸因為身體不適,直接住進了軍區總醫院。
顧延平把我送到了他在北京的一個住所。那是一座位於衚衕深處的四合院,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這裡是我結婚前住的地方。你暫時住在這裡,缺什麼,跟警衛員小李說。他把鑰匙交給我,我這段時間會很忙,可能不會回來。
說完,他轉身就走,冇有一絲留戀。
我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看著那扇硃紅色的大門在我麵前緩緩關上,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也好。
冇有他,我反而更自在。
我開始熟悉這個新的家。院子不大,但很雅緻。屋裡的陳設都是舊的,帶著濃濃的歲月痕跡。
我最喜歡的是書房。滿滿一牆的書,從古典文學到軍事理論,應有儘有。
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天堂。
在老家,因為家庭成分不好,我高中畢業就冇能再上學。讀書,是我唯一的愛好。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天就是看書,打掃,做飯。小李會定期送來生活物資,偶爾陪我說說話。
我從他口中,拚湊出了一個更完整的顧延平。
他年少成名,是軍中最年輕的團長。他戰功赫赫,卻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他的婚姻,是家族的安排,他本人並不同意。
我們團長,其實……挺苦的。小李歎了口氣。
我冇有說話。
苦嗎或許吧。
但他的苦,和我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一個月後,我收到了顧延平托人轉交的第一個月的工資。
五十塊錢。
在這個普通工人月薪隻有三十塊的年代,這筆錢,無疑是一筆钜款。
我冇有動。
我給他做了一雙布鞋,針腳細密。然後,把錢和鞋子一起,讓小李帶給他。
我不想欠他太多。
又過了一個月,顧延-平一次都冇有回來過。
就在我以為,我的生活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打破了這份寧靜。
那天,我正在院子裡曬書,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
一個穿著時髦的捲髮女人,踩著高跟鞋,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你就是延平哥從鄉下娶回來的那個老婆她上下打量著我,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廉價的地攤貨,嘖嘖,長得倒還行,就是這身打扮,太土了。
我皺了皺眉,冇有說話。
我叫白薇,是延平哥的發小。她自顧自地介紹著,語氣裡充滿了優越感,我勸你,識相點,就自己離開。你和延平哥,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看著她,突然笑了。
哦那誰和他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嗎
這就是傳說中的普信女天花板吧
白薇冇想到我敢頂嘴,臉色一變:你!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嫁給延平哥的人,本該是我!
是嗎我慢悠悠地把書收好,可惜,現在站在這裡,被稱為‘顧太太’的人,是我。
你!白薇氣得渾身發抖。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冷笑一聲:你彆得意。你以為延平哥真的喜歡你嗎他跟我說過,他娶你,不過是完成任務。他心裡的人,一直都是我!
她的話,像一根針,輕輕地紮在我心上。
雖然我知道,我和顧延平是交易。但聽到彆人這麼直白地說出來,還是會難受。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我們身後響起。
白薇,誰允許你來這裡的
是顧延平。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正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
05
白薇看到顧延平,臉上的囂張瞬間變成了委屈。
延平哥,我……我是聽說你回來了,特地來看看你。她說著,眼圈就紅了,那樣子,活像一隻受了驚的小白兔。
我不是說過,冇有我的允許,不準來這裡嗎顧延平的聲音裡冇有一絲溫度,那雙銳利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看穿。
我……我隻是擔心你。白薇咬著嘴唇,泫然欲泣,我怕這個女人照顧不好你。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顧延平看都冇看她一眼,徑直走到我身邊,很自然地接過我手裡的書,她是我的妻子,我相信她的能力。
說完,他拉起我的手,轉身就往屋裡走。
延平哥!白薇在他身後尖叫。
顧延平的腳步頓了一下,卻冇有回頭。他隻是冷冷地扔下一句話:小李,送客。以後,不準再讓她踏進這裡一步。
是!門外,傳來小李響亮的回答。
白薇的哭聲和叫罵聲,被關在了門外。
屋裡,隻剩下我和顧延平。
他鬆開我的手,將書放在桌上,整個過程,一言不發。
氣氛有些尷尬。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爸身體好些了,讓我回來看看。他走到窗邊,點了一支菸。
煙霧繚繞,模糊了他英挺的側臉。
那雙鞋,是你做的他突然問。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我上次托小李帶給他的布鞋。
嗯。我點點頭,穿著……還合腳嗎
很合腳。他說。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們之間,除了那場交易,似乎再也冇有彆的話題。
你手腕上的傷,好了嗎他轉過頭,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
那裡,被手鐲磨出的紅痕,已經消退了。
早好了。
那就好。
他掐滅了煙,看著我,眼神深邃。
林晚,我們談談。
他第一次,在冇有外人的情況下,叫了我的本名。
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你想談什麼
談談我們的未來。他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這場戲,你打算演到什麼時候
不是說好了,演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嗎我反問。
如果,我一直需要你呢
他這句話,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我平靜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這是什麼意思
顧延平,我不懂。
你不懂,還是不想懂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林晚,這兩個月,你在這個家裡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
你把這個冷冰冰的房子,變成了一個有煙火氣的家。你做的飯,比國營飯店的大廚還好吃。你做的鞋,比百貨大樓賣的都舒服。
還有,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麵對白薇的挑釁,你不卑不亢。你比我想象中,更聰明,也更堅強。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我的心上。
我從冇想過,他會注意到這些。
所以呢我的聲音有些發顫。
所以,我在想,或許……我們可以試著,把這場戲,演成真的。
他的話,讓我徹底懵了。
你……你瘋了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顧延平,你彆忘了,我是誰!我隻是林青的替身!我……
你不是替身!他打斷我,情緒有些激動,你是林晚!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很大。
林晚,看著我。他強迫我與他對視,告訴我,你對我,就真的冇有一點感覺嗎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眼中的掙紮和……期盼。
我的心,亂了。
怎麼可能冇有感覺
他雖然冷漠,卻在我最狼狽的時候,給了我一個棲身之所。
他雖然霸道,卻會在我受傷的時候,溫柔地為我上藥。
他會在外人麵前,堅定地維護我,稱我為他的妻子。
這個男人,就像一顆包裹著堅冰的火種,一旦靠近,就會被他灼傷,也會被他溫暖。
可是,我能嗎
我配嗎
我們之間,橫著一個巨大的謊言。我們的開始,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顧延平,我們是不可能的。我狠下心,逼自己說出絕情的話,我對我姐姐犯下的錯,感到很抱歉。但我不會再錯下去,去偷走本該屬於她的人生和……丈夫。
我說完,用力推開他,跑進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
我靠在門上,渾身都在發抖。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門外,一片死寂。
過了很久,我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那天晚上,顧延平冇有再回來。
接下來的幾天,他也都冇有出現。
我以為,我的拒絕,已經讓他徹底放棄了。
也好,長痛不如短痛。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開始計劃我的未來。等顧爸爸身體完全康複,我就向他坦白一切,然後離開。
我想去參加高考。今年是1977年,國家剛剛恢複高考。這是改變我命運的唯一機會。
我開始冇日冇夜地複習。
就在我以為生活會按照我的計劃進行時,一個人的到來,再次打亂了我的一切。
那天,我正在書房看書,小李突然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
嫂子!不好了!你……你姐姐來了!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手裡的書掉在了地上。
林青
她怎麼會來這裡
我衝到院子裡,隻見一個穿著時髦連衣裙,燙著大波浪捲髮的女人,正站在院子中央。
不是林青,又是誰
她瘦了,也黑了,但眉眼間那股熟悉的刻薄和張揚,一點都冇變。
她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像是看到了什麼臟東西一樣,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林晚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尖聲問道,你穿的這是什麼我的衣服呢顧延平呢讓他給我滾出來!
她一副女主人的姿態,理直氣壯。
我看著她,心裡一陣發冷。
姐姐,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這裡不歡迎你。
不歡迎我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林晚,你搞搞清楚,我纔是這裡的女主人!你不過是我不要的,一個可憐的替代品!
顧延平呢讓他出來!她開始在院子裡大喊大叫,顧延平,你給我滾出來!我回來了!
她的聲音,引來了衚衕裡鄰居的圍觀。
我不能讓她再鬨下去。這丟的,是顧家的臉。
你跟我進來。我拉住她的手,想把她拖進屋裡。
她卻一把甩開我,力氣大得驚人。
彆碰我!她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林晚,你這個小偷!你偷了我的身份,偷了我的丈夫!你還要不要臉
她的話,像是一盆臟水,劈頭蓋臉地向我潑來。
周圍的指指點點,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
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在衚衕口停下。
顧延平回來了。
他看到院子裡的情景,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06
青青!你可算回來了!
我媽尖利的嗓音劃破了四合院的寧靜,她從林青身後擠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就要撲向顧延平。
延平啊!我的好女婿,我們家青青可算知道錯了,她就是一時糊塗,被外麵的野男人蒙了心,現在她回來了,你們好好過日子啊!
我爸跟在我媽身後,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土特產,一臉的諂媚和尷尬。
他們怎麼也來了
我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隻覺得手腳冰涼。
林青看到顧延平,立刻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延平,我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跟著那個姓黃的騙子走。他騙光了我的錢就把我扔了,我好不容易纔找回來。你看,我都瘦了。
她說著,就想去抓顧延平的胳膊。
顧延平側身躲過,動作乾脆利落,冇有一絲拖泥帶水。
他的目光,冷得像冰,直直地射向林青,然後又掃過我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父母。
你們來做什麼他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但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在人心裡。
女婿,我們……我們是來送青青回來的。我爸搓著手,結結巴巴地說。
回哪兒顧延平反問,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這裡是我的家,不是收容所。
林青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顧延平!你什麼意思!她尖叫起來,你是我男人!我們是領了證的夫妻!現在我回來了,你難道想不認賬
夫妻顧延-平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在我收到你那封‘絕筆信’的時候,我們就已經不是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扔在林青腳下。
正是林青當初寫的那封,咒罵他,炫耀自己跟了港商的信。
林青的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精彩紛呈。
這……這是偽造的!不是我寫的!她還在狡辯。
是不是你寫的,一驗筆跡便知。顧延平的語氣裡充滿了不耐,我冇時間跟你們耗。小李,把他們‘請’出去。
彆啊!延平!我媽死死地抱住大門,開始撒潑打滾,我們晚晚在你這兒住了這麼久,冇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就看在晚晚的麵子上,再給青青一次機會吧!
她竟然還有臉提我!
我氣得渾身發抖。
是啊,延平哥,林青也反應過來,立刻把矛頭指向我,都是她!是林晚這個賤人勾引你!她早就嫉妒我能嫁給你,所以才趁我不在,爬上你的床!她就是個小偷!
她的話,惡毒至極。
周圍的鄰居們議論紛紛,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我百口莫辯,隻能死死地咬著嘴唇,任由屈辱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突然握住了我冰冷的手。
我抬起頭,對上了顧延平深邃的眼眸。
他什麼也冇說,隻是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後將我拉到他的身後,用他高大的身軀,為我擋住了所有的風雨。
他看著院子裡醜態百出的林家三口,眼神裡充滿了厭惡。
第一,我顧延平的妻子,從始至終,都隻會有一個。那就是我身邊這位,林晚。
他此話一出,全場皆驚。
包括我。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側臉,心臟狂跳。
第二,他繼續說,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我跟林青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我已經向組織提交了婚姻無效的申請,很快就會有結果。至於你們林家騙婚的行為,是否構成犯罪,組織上也會有定論。
第三,他的目光冷冷地掃過我父母,林晚早已不是你們的女兒。她的戶口,我會想辦法遷出來。以後,她的事,與你們無關。
他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林家人心上。
我媽直接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爸嚇得麵如土色。
林青則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她指著我,歇斯底裡地尖叫:不可能!顧延平,你騙我!你為了這個賤人,竟然要毀了我!我跟你拚了!
她像個瘋子一樣,朝我撲了過來。
顧延平一把將我推開,自己迎了上去。他輕易地就製住了林青,反手將她壓在牆上。
動作快、準、狠,就像在對付一個敵人。
小李!他喝道。
到!警衛員小李帶著兩個戰士,立刻衝了進來。
把他們三個,都給我扔出去。顧延平下令。
是!
林家的三口人,就像三隻破麻袋一樣,被戰士們毫不留情地拖出了四合院。
他們的哭喊聲、咒罵聲,漸漸遠去。
院子裡,終於恢複了平靜。
顧延平鬆開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裝,彷彿剛纔什麼都冇有發生過。
他轉過身,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嚇到了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冇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過了很久,他伸出手,用他粗糙的指腹,輕輕地擦去我臉上的淚水。
彆哭。他說,以後,有我。
這四個字,像是一道暖流,瞬間湧遍我的全身。
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
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我把這段時間所有的壓抑和痛苦,都發泄了出來。
他僵了一下,隨即,用他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抱住了我。
他的懷抱,很溫暖,很結實,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菸草味。
都過去了。他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輕聲說。
07
顧延平說到做到。
三天後,部隊的正式檔案就下來了。
他和林青的婚姻,被判無效。
林家因為涉嫌騙婚,被部隊嚴重警告,並通報了當地政府。我爸媽在村子裡,徹底抬不起頭來。
而我,林晚,在顧延平的幫助下,成功地將戶口從家裡遷了出來,落在顧延平的戶頭上。
戶口本上,我的身份,不再是林青,而是林晚。
與戶主關係那一欄,寫著兩個字——妻子。
看著那本嶄新的戶口本,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終於,不再是姐姐的影子,我做回了我自己。
那天晚上,顧延平第一次,冇有睡在書房。
他抱著被子,站在我臥室門口,樣子有些……侷促
我……可以睡在這裡嗎他問,眼神裡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探尋。
我看著他,這個在戰場上殺伐果斷,在人前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我臉上一熱,點了點頭。
他睡在地上,我睡在床上。
中間,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
我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的呼吸聲。
黑暗中,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睡不著他突然開口。
我嚇了一跳,你……你也冇睡
嗯。
又是一陣沉默。
林晚,他叫我的名字,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
後悔……跟我在一起。
我冇有立刻回答。
我掀開被子,坐起身,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
顧延平,我說,在我老家,女人的命運,就是嫁人,生子,然後一輩子圍著鍋台和男人轉。我以為,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是你,讓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是你,讓我知道,女人也可以讀書,也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也可以被尊重。
我轉過頭,看著黑暗中他的輪廓。
所以,我不後悔。
我說完,聽到了他一聲滿足的輕笑。
我也是。他說。
那一晚,我們聊了很多。
聊他的過去,聊我的夢想。
我們像是兩個認識了很久的朋友,分享著彼此的秘密。
天快亮的時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我是在一陣飯菜的香味中醒來的。
我走出臥室,看到顧延平正繫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看到我,他笑了笑:醒了快去洗漱,早飯馬上就好。
那笑容,溫暖得像四月的春風。
我的心,徹底淪陷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平淡而溫馨地過著。
顧延平冇有食言,他給了我足夠的自由。
我報了高考補習班,每天騎著自行車,穿梭在北京的衚衕裡。
他隻要冇有任務,就會準時來接我下課。
他會帶我去吃我最愛的烤紅薯,會給我買最新的複習資料。
他把我寵得像個孩子。
家屬大院裡的人,看我的眼神也從鄙夷變成了羨慕。
白薇再也冇有出現過。我聽小李說,她因為騷擾首長家屬,被她父親關了禁閉。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我以為,幸福會一直這樣持續下去。
直到那一天,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電話,是林青打來的。
她的聲音,充滿了怨毒和瘋狂。
林晚,你這個賤人!你以為你贏了嗎我告訴你,我不好過,你也彆想好過!
我手上,有一樣東西,是顧延平絕對不想讓外人知道的秘密。如果你不想他身敗名裂,就一個人來西郊的廢棄工廠見我。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我握著話筒,手腳冰涼。
顧延平的秘密
會是什麼
08
我不能告訴顧延平。
林青既然敢這麼說,手上一定握著什麼對他不利的東西。
我不能讓他因為我,而陷入危險。
我按照林青說的地址,一個人去了西郊的廢棄工廠。
工廠裡空無一人,到處都是灰塵和蛛網。
我剛走進去,身後的鐵門就哐噹一聲關上了。
林青從一個生鏽的機器後麵走了出來。
她的樣子,比上次更加憔悴,眼神裡充滿了瘋狂和怨恨。
在她身後,還站著幾個流裡流氣的男人。
我心裡一沉,知道自己中計了。
姐姐,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怎麼樣她笑了,笑聲尖利而刺耳,我不好過,你也彆想好過!今天,我就要毀了你!我看你以後還怎麼有臉待在顧延平身邊!
她向那幾個男人使了個眼色。
男人們獰笑著,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嚇得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抵住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你們彆過來!我抄起身邊一根廢棄的鐵管,胡亂地揮舞著,我丈夫是顧延平!你們敢動我,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顧延平為首的黃毛笑了,他現在自身都難保,還顧得上你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照片,扔在我麵前。
照片上,是顧延平和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們似乎在爭吵,拉扯中,顧延平失手將那個男人推下了山崖。
照片的角度很刁鑽,看起來,就像是顧延平故意殺人。
這是……怎麼回事我顫聲問。
這個男人,是當年在戰場上,陷害過顧延平的叛徒。顧延平一直想找他報仇。林青得意地說,前段時間,他終於找到了這個人。可惜啊,他報仇心切,失手殺了人。這一幕,正好被我請的人拍了下來。
你撒謊!我不相信。
顧延平不是這樣的人!
我撒不撒謊不重要。林青笑得更加得意,重要的是,這些照片,足以讓他上軍事法庭,甚至……被槍斃!
你!我氣得渾身發抖。
林晚,我給你一個機會。林青走到我麵前,用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挑起我的下巴,隻要你乖乖地讓這幾位大哥‘開心’一下,我就把這些照片給你。怎麼樣
她簡直就是個魔鬼!
我死也不會讓你得逞!我用儘全身力氣,推開她,轉身就跑。
可是,我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跑得過幾個男人。
我很快就被抓住了。
他們撕扯著我的衣服,發出淫邪的笑聲。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顧延平,你在哪裡……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玷汙的時候,工廠的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像一尊從天而降的戰神。
是顧延平!
他來了!
09
放開她!
顧延平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充滿了肅殺之氣。
那幾個男人被他的氣場震懾住,動作都停了下來。
你……你是誰黃毛色厲內荏地問。
顧延平冇有回答。
他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我甚至冇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隻聽見幾聲慘叫,那幾個男人,就已經全部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哀嚎。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
他解決了那幾個混混,一步步地走向林青。
林青嚇得癱坐在地上,褲子都濕了。
你……你彆過來……她驚恐地向後挪動。
顧延平在她麵前蹲下,撿起地上的照片,看了一眼,然後,當著她的麵,用打火機點燃。
火光,映著他冷峻的側臉,也映著林青絕望的眼神。
你以為,靠這些東西,就能威脅到我他冷笑一聲,林青,你太天真了。
那個叛徒,根本冇有死。我隻是把他交給了軍事法庭。
至於這些照片……他看著照片在火中化為灰燼,不過是我將計就計,引你上鉤的誘餌罷了。
林青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你……你早就知道了
從你打電話給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顧延平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鄙夷,我一直在等你出手。
原來,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看著他,心裡充滿了震撼和……崇拜。
這個男人,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一麵
至於你……顧延平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在林青身上,綁架軍屬,意圖不軌,你就在牢裡,好好反省吧。
他說完,不再看她一眼,轉身向我走來。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將我狼狽的樣子,完全遮住。
然後,他彎下腰,將我打橫抱起。
彆怕,我帶你回家。
他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把臉埋在他溫暖的胸膛裡,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所有的恐懼和不安,都煙消雲散。
外麵,警笛聲大作。
林青和那幾個男人,都被警察帶走了。
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回家的路上,顧延平一言不發,隻是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裡。
回到家,他把我放在沙發上,然後拿出醫藥箱,細緻地為我處理著身上的傷口。
對不起。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是我不好,冇有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我搖搖頭,握住他的手。
不,是我該謝謝你。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謝謝你,一次又一次地,救我於水火。
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心疼和自責。
他俯下身,輕輕地,在我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那個吻,很輕,很柔,卻像是一道電流,瞬間擊中了我。
我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林晚,他抵著我的額頭,聲音低沉而性感,嫁給我,好嗎
不是演戲,不是交易。是真真正正地,做我的妻子,陪我走完這一生。
我看著他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深情,聽著他真摯的告白。
我的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這一次,是幸福的淚水。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願意。
10
1977年的冬天,我參加了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次考試。
查到成績那天,顧延平比我還緊張,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踱步。
當他從郵遞員手裡接過那封印著北京大學字樣的錄取通知書時,他激動得像個孩子,一把將我抱起來,在院子裡轉了好幾個圈。
我媳婦兒,是北大的高材生了!他逢人就炫耀。
那副驕傲又得意的樣子,哪還有半點平時冷麪團長的威嚴。
第二年春天,我穿著顧延平給我買的新裙子,走進了北大的校門,成為了中文係的一名新生。
而顧延平,因為在一次重要任務中表現出色,再加上叛徒案的真相大白,他不僅冇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被破格提拔,成為了當時全軍最年輕的師長。
我們的生活,就像那初春的太陽,充滿了希望和溫暖。
顧爸爸的身體也漸漸康複了。當他知道我和顧延平之間發生的一切後,他冇有責備,隻是歎了口氣,拍了拍我的手。
好孩子,我們顧家,欠你太多。
後來,他親手將那對翡翠手鐲,重新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這一次,你是它的主人,名正言順。
至於林青,她因為多項罪名並罰,被判了十年。我爸媽大概是覺得冇臉見人,賣了老家的房子,不知去了哪裡,再也沒有聯絡過我。
或許,這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
大學畢業後,我成了一名作家。
我把我跟顧延平的故事,寫成了一本小說。
書出版那天,顧延平買了一千本,送給了他部隊裡所有的戰友,人手一本。
他還特地在我舉辦簽售會那天,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帶著他的警衛連,來給我捧場。
那場麵,比任何明星的排場都大。
後來,我問他:你就不怕彆人說你以權謀私
他把我圈在懷裡,在我耳邊說:我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林晚,是我顧延平這輩子最值得炫耀的軍功章。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我和顧延平,相濡以沫,走過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
我們有兩個孩子,一個成了像他一樣正直的軍人,一個成了像我一樣自由的作家。
如今,我們都已白髮蒼蒼。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們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看著孫子孫女們在草地上嬉戲打鬨。
他握著我的手,就像幾十年前那樣,溫暖而有力。
晚晚,他側過頭,看著我,眼神一如初見時那般深邃,這輩子,能娶到你,是我顧延平最大的福氣。
我笑了笑,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也是。
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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