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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辭在一陣劇烈的眩暈中睜開眼,入目是繡著銀線雲紋的帳頂,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檀香,這絕非她隱居多年的山間藥廬。

她下意識地抬手按向胸口,那裡本該常年盤踞著心悸的鈍痛,可此刻卻隻有平穩有力的心跳,溫熱的血液順著脈絡奔湧,帶著前所未有的活力。她猛地坐起身,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這雙手依舊纖細,指節卻比記憶中更有力,掌心的薄繭分佈均勻,是常年握藥杵、執銀針的模樣,卻又多了幾分陌生的粗糙,像是曾被硬磨出來的新繭。

水……她嗓音乾澀,剛一開口便愣住了。這聲音清亮通透,完全冇有了往日因肺弱而帶的氣音,連尾調都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中氣。

帳簾被輕輕掀開,一個穿著青灰色侍女服的姑娘端著水杯進來,見她醒了,臉上立刻堆起複雜的神情:沈姑娘,您可算醒了!將軍吩咐過,您醒了就去前廳見他。這都昏睡一天了,可把人急壞了。

將軍沈清辭接過水杯的手微微一頓。零碎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那些不屬於她的畫麵、聲音、情緒,帶著強烈的衝擊感席捲而來——

她看到自己穿著一身不屬於她的豔麗衣裙,蹲在血泊中,用銀針刺入一個重傷男人的胸膛,嘴裡還唸叨著該死的係統,早知道帶急救包了,古代這條件也太簡陋了;看到自己在軍營裡架起鐵鍋煮著奇怪的液體,喊著消毒!都給我消毒!這玩意兒叫酒精,能殺菌!;看到自己揪著那個男人的衣領,逼著他說你必須娶我,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不懂嗎;看到自己給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送藥,回來後對著空氣抱怨加點料讓她躺幾天怎麼了,不然怎麼刷存在感,係統都提示好感度下降了;最後,是自己對著那個男人歇斯底裡地怒吼:蕭景淵你就是個封建古板的老古董!眼瞎心盲!這破任務誰愛做誰做!老孃不乾了!

畫麵戛然而止,沈清辭捂著額頭,指尖冰涼。她想起來了,那個占據她身體、用著她名字的異物,叫林曉曉。而那個被她救下、又被她怒罵的男人,正是大靖朝最年輕的鎮國大將軍,蕭景淵。

沈姑娘侍女見她臉色蒼白,忍不住催促,將軍在前廳等了快半個時辰了,您……

我知道了。沈清辭定了定神,掀開被子下床。雙腳落地的瞬間,她清晰地感受到身體裡湧動的力量,多年的頑疾彷彿一場噩夢,醒來後便消失無蹤。這是林曉曉留下的唯一饋贈,卻也伴隨著足以將她拖入深淵的爛攤子。

她跟著侍女穿過迴廊,將軍府的景緻恢弘大氣,卻處處透著肅殺之氣,廊下懸掛的兵器甲冑在日光下泛著冷光。走到前廳門口,便聽到裡麵傳來低沉的男聲,帶著壓抑的怒火:查清楚了長公主駕崩前,最後接觸的人確實是她

是,將軍。太醫院的人說,長公主脈象紊亂,似是中了某種致幻藥物,雖不致命卻能擾人心神,而那種藥……市麵上極少見,倒是與沈姑娘之前在軍營用的‘麻醉散’藥材有些相似,都用到了曼陀羅。

沈清辭的心沉了下去。林曉曉的記憶裡,長公主趙靈溪暴斃的訊息傳來時,係統提示攻略目標好感度驟降為負,任務失敗,隨後便是那場撕破臉的爭吵。如今看來,蕭景淵不僅厭惡林曉曉的跳脫無禮,更懷疑她是害死長公主的凶手。

侍女通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將軍,沈姑娘到了。

沈清辭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前廳。廳內光線明亮,正位上坐著的男人一身玄色常服,墨發用玉冠束起,麵容俊朗如刀刻,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此刻盛滿了冰冷的寒意,直直地刺向她。

正是蕭景淵。

他起身,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了幾分,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沈清辭,你鬨夠了

沈清辭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筆直。她冇有像林曉曉那樣咋咋呼呼地辯解,隻是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聲音溫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將軍此言,清辭不解。

蕭景淵顯然冇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眉峰一蹙:不解你在軍營胡鬨,用那些怪誕法子救人,逼我立誓婚約,本將軍念在救命之恩不予計較。可靈溪呢她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對她下此毒手

長公主之死,清辭並不知情。沈清辭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複雜,前些時日我大病一場,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若將軍是為此事召我,那清辭無話可說。

她刻意強調記不清,既是事實,也是最好的托詞。林曉曉的所作所為她都看在眼裡,卻無法解釋這匪夷所思的奪舍之謎,隻能先穩住陣腳。

蕭景淵審視著她,眼前的沈清辭與記憶中那個跳脫無禮、眼神裡滿是功利算計的女子判若兩人。她的眼神清澈坦蕩,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疏離,周身縈繞著一種沉靜溫潤的氣質,像山間的清泉,又像古寺的檀香,連站姿都透著一股醫者特有的平和。

是裝的還是……真的如她所說,病後性情大變

他想起林曉曉用那些奇怪的醫術救他性命的場景,想起她在軍營裡手舞足蹈地講著平等自由,想起她送長公主藥時那抹不懷好意的笑……再看看眼前這個從容平靜的女子,心中疑竇叢生。

記不清蕭景淵冷笑一聲,步步逼近,那你記不記得,你說過要讓靈溪‘安分’些記不記得你親手給她送的那碗安神湯

沈清辭的心跳漏了一拍。林曉曉的記憶裡,確實有給長公主送湯的畫麵,她當時還對著空氣嘀咕:加點料讓她睡幾天,看她還怎麼跟我搶男主……係統說了少量冇事的。隻是她冇想到,那所謂的料竟會導致長公主死亡。

將軍,沈清辭抬眼,目光坦然,若我說,那湯裡的東西並非致命之物,您信嗎

蕭景淵的眼神更冷了:我該信你還是信躺在棺槨裡的靈溪

沈清辭沉默了。她知道,此刻任何辯解都是蒼白的。蕭景淵對長公主的執念深入骨髓,林曉曉的所作所為又確實疑點重重,他不可能輕易相信。

良久,她輕聲道:將軍既不信,清辭多說無益。隻是這將軍府,清辭不便久留,還請將軍允我離開。

蕭景淵挑眉,似乎冇想到她會主動提出離開。他本以為她會像之前那樣死纏爛打,藉著婚約賴在他身邊。

離開他盯著她,你想逃去哪

清辭是醫者,自然是回到該去的地方。沈清辭語氣平淡,將軍若擔心清辭跑路,大可派人監視。清辭隻求一處安寧,繼續行醫救人,至於婚約……她頓了頓,抬眼看向蕭景淵,將軍若想解除,清辭無異議。

這副全然不戀棧權勢、甚至主動撇清關係的態度,讓蕭景淵愈發睏惑。他探究地看著她,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偽裝的痕跡,卻隻看到一片坦蕩。

好。他最終頷首,我允你離開。但在查清靈溪的死因之前,你不可離開京城半步。府中侍衛會‘護送’你去城西的藥廬,那是你之前盤下的地方,想必不陌生。

多謝將軍。沈清辭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蕭景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沈清辭,到底是誰

沈清辭離開將軍府時,天色已近黃昏。她冇有回林曉曉記憶中那個位於繁華地段的宅院,而是在侍衛的護送下,前往蕭景淵所說的京郊藥廬。

藥廬不大,一院一屋,院裡種著幾株常見的草藥,卻打理得有些潦草,顯然主人並不常來。屋舍裡藥櫃、藥碾、藥爐一應俱全,藥櫃上還貼著林曉曉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的標簽,比如止痛的消炎的,看得沈清辭哭笑不得。這裡確實是林曉曉為了方便攻略蕭景淵、假裝行醫而特意盤下的,隻是林曉曉誌不在此,藥廬多數時候都空著。

沈清辭推開虛掩的木門,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麵而來,混雜著些許塵埃味,讓她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這裡雖不如她隱居的山間清淨,卻比將軍府更讓她安心。

她收拾出一間廂房住下,當晚便取出林曉曉留下的醫書翻看。書頁上偶爾夾雜著幾行潦草的現代字跡,比如這個麻醉散配方不對啊,得加曼陀羅,就是劑量得控製好縫合術在古代好難解釋,就說是‘針線補肉’吧,他們居然信了,字裡行間的跳脫與她的沉穩截然不同。

第二日清晨,沈清辭背上藥箱,在藥廬門口掛起了懸壺濟世的木牌。她冇有刻意宣傳,隻是安靜地坐在藥廬前,等待病患上門。

起初幾日,幾乎無人問津。林曉曉在京城的名聲太差,醫女沈清辭的名字早已和攀附權貴心狠手辣畫上了等號,即便有人知道她醫術不錯,也不敢輕易上門。鄰裡街坊路過時,都隻是遠遠打量,竊竊私語。

直到第五日,一個抱著孩子的農婦哭著跑來,跪在藥廬前磕頭:沈姑娘,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他快不行了!城裡的大夫都束手無策,我實在冇辦法了……

沈清辭連忙將人扶起,隻見那孩子麵色青紫,呼吸微弱,嘴脣乾裂,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痰鳴聲,顯然是急症。她迅速將孩子抱進藥廬,診脈、看舌、檢查瞳孔,很快判斷出是急性喉梗阻,若不及時施救,孩子隨時可能窒息身亡。

你彆怕,我能救他。沈清辭一邊安撫農婦,一邊取出銀針,快速刺入孩子的天突、廉泉等穴位,手法精準利落。隨後她又取來烈酒消毒過的小刀,在孩子喉間做了一個極小的切口,插入一根提前準備好的中空蘆葦杆。

隨著氣流湧入,孩子的臉色漸漸紅潤,發出了微弱的哭聲。農婦喜極而泣,對著沈清辭連連磕頭:多謝沈姑娘!您真是活菩薩!之前是我們聽了謠言瞎揣測,您大人有大量彆往心裡去!

沈清辭擦了擦額角的汗,輕聲道:孩子還需要後續調理,我開個方子,你按時給他煎藥。這幾日彆讓他受涼,飲食清淡些。

這件事很快在附近傳開,人們開始議論紛紛:聽說了嗎那個沈醫女救了張屠戶家的孩子,那孩子當時都快冇氣了!不是說她心狠手辣嗎怎麼會救人或許是傳言有誤我看她行醫時挺溫和的,問診還特彆仔細……

漸漸地,上門求醫的人多了起來。沈清辭來者不拒,無論貧富貴賤,都一視同仁。她的醫術本就高超,加上健康的身體讓她精力充沛,很快便積累起良好的口碑。有人開始說:沈醫女雖然之前名聲不好,但醫術是真的神,人也和善,上次我孃的老寒腿就是她看好的。

這日傍晚,沈清辭剛送走最後一個病患,藥廬門口便來了兩個穿著軍靴的士兵,神色焦急。

沈姑娘,我家兄弟突發急病,腹痛得滿地打滾,軍醫束手無策,還請您移步將軍府一趟!將軍說您若肯去,之前的誤會暫且不論。為首的士兵拱手道,語氣帶著懇求。

沈清辭心中瞭然,這應當是林曉曉記憶中那個患了急性闌尾炎的士兵。她點了點頭:帶路吧。醫者救人不分場合,將軍的話不必掛懷。

再次踏入將軍府,沈清辭已不覆上次的緊張。她跟著士兵來到偏院,隻見屋內擠滿了人,一個年輕的士兵躺在床上,疼得渾身蜷縮,額頭上滿是冷汗,臉色慘白如紙,連呻吟聲都帶著氣若遊絲的虛弱。

軍醫正在一旁急得團團轉,見沈清辭來了,像是看到了救星:沈姑娘,你可來了!這士兵腹痛如絞,高熱不退,我實在查不出病因啊!用了止痛的方子也不管用!

沈清辭上前,仔細檢查了士兵的狀況,按壓他的右下腹時,士兵疼得慘叫一聲,身體弓成了蝦米狀。她心中已有定論,抬頭對蕭景淵(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道:將軍,此人患的是‘腸癰’,乃是腸內生了膿瘡,需立刻開刀取膿,否則膿瘡破裂,性命難保。

開刀蕭景淵皺眉,眼中閃過震驚,你要在他肚子上劃刀子這豈不是等同於殺人

是。沈清辭語氣肯定,腸癰乃是急症,藥物無效,唯有開刀才能根治。我曾遇過類似病例,此法可行。她刻意模糊了記憶來源,將功勞歸於自己的行醫經曆。

周圍的士兵一片嘩然,軍醫也連連搖頭:沈姑娘,此舉太過凶險,萬一……

冇有萬一。沈清辭打斷他,目光看向蕭景淵,將軍若信我,便讓我動手;若不信,我即刻離開,另請高明。

蕭景淵看著她篤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床上疼得幾乎暈厥的士兵,想起她之前救死扶傷的傳聞,以及她此刻眼中不容置疑的專業,最終沉聲道:準了。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我需要一間潔淨的房間,門窗緊閉,無關人等不得入內;烈酒三壇,需純度高者;銀針、小刀若乾,均需用烈酒煮沸消毒;乾淨的布巾、麻線,也要用沸水燙過;還要兩個手腳麻利的侍女,提前用烈酒洗手,換上乾淨衣物。沈清辭有條不紊地吩咐道,將林曉曉記憶中的消毒步驟融入其中,卻用古代能理解的方式表達。

一切準備就緒後,沈清辭讓所有人退出房間,隻留下兩個消毒過的侍女幫忙。她換上乾淨的衣衫,用烈酒仔細消毒雙手和手臂,然後拿起小刀,深吸一口氣。

這是她獲得健康身體後,第一次做如此大型的手術。但她的手穩如磐石,眼神專注認真,每一個動作都精準無誤。劃開腹部、找到化膿的闌尾、切除、止血、縫合……整個過程冷靜而專業,與林曉曉當初在戰場上咋咋呼呼的樣子截然不同。她甚至會輕聲安撫疼痛難忍的士兵:忍一忍,很快就好,術後我給你開止痛的方子。

蕭景淵在門外等候,聽著裡麵偶爾傳來的器械碰撞聲,以及士兵壓抑的痛呼,心中百感交集。他派去監視沈清辭的人回報,說她每日在藥廬義診,待人溫和,醫術高明,對窮苦百姓分文不取,與傳聞中那個跳脫狠辣的形象判若兩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她的眼神、她的手法、她的沉穩,都讓他不得不懷疑,眼前的這個沈清辭,真的是之前那個女人嗎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終於打開,沈清辭走了出來,額頭上帶著薄汗,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清亮。

手術很成功,她對蕭景淵說,膿瘡已切除,傷口也已縫合。按時換藥,每日用烈酒擦拭傷口周圍,悉心照料,不出半月便能痊癒。這是後續調理的方子,記得讓他忌口,忌生冷油膩。

蕭景淵看著她,沉默片刻,道:多謝。

這是他第一次對沈清辭說謝謝。沈清辭微微頷首,冇有多言,轉身道:若無其他事,清辭先回藥廬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蕭景淵的目光深邃。他對身邊的親衛道:再去查查,沈清辭最近的所有行蹤,一絲一毫都不要放過。尤其是她以前的行醫經曆,我要知道她到底是誰。

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女人身上,藏著太多秘密。

沈清辭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每日在藥廬行醫,偶爾應將軍府之邀去診治士兵,與蕭景淵的關係也從最初的劍拔弩張,變得微妙起來。他不再對她冷言冷語,偶爾還會在她離開時,讓親衛送些稀缺的藥材過來,說是軍中用不上,贈予沈姑娘製藥。

隻是長公主死亡的陰影始終籠罩在兩人之間。沈清辭知道,若不查清真相,她永遠無法擺脫嫌疑。她開始暗中調查林曉曉留下的痕跡,希望能找到證明清白的線索。

這日,沈清辭按照林曉曉記憶中的地址,來到京郊一處廢棄的宅院。林曉曉曾在這裡藏過一些現代寶貝,她總唸叨萬一任務失敗,這些就是我的念想,其中或許就有關於長公主之死的線索。

宅院荒草叢生,蛛網密佈,木門虛掩著,輕輕一推便發出吱呀的聲響。沈清辭在角落裡找到一個上鎖的木箱,鎖頭早已生鏽,她用髮簪輕輕一撬便開了。裡麵果然放著一些奇怪的東西——幾本封麵花哨的現代小說,一支冇水的圓珠筆,還有一個巴掌大的本子,上麵用林曉曉那潦草的字跡寫著一些雜記。

沈清辭翻開本子,裡麵記錄著林曉曉的攻略心得,比如蕭景淵吃軟不吃硬,下次送他親手做的餅乾試試,古代冇有烤箱好難啊長公主真是個大麻煩,係統總提示她是關鍵人物,得想辦法讓她消失幾天……翻到最後幾頁,她看到一行字:給長公主的安神湯裡加了點‘料’,是係統兌換的致幻草粉末,少量能讓人虛弱嗜睡,應該不會出大事吧係統說這玩意兒很難查出來,正好給她找點麻煩,讓蕭景淵多關心我。

沈清辭的心沉了下去。林曉曉果然在藥裡動了手腳,隻是她對古代藥物劑量毫無概念,又輕信係統說辭,才釀成大禍。可致幻草雖不致命,但長公主為何會暴斃這裡麵一定另有隱情。

她將本子收好,正準備離開,卻聽到院牆外傳來咳嗽聲,斷斷續續,帶著痛苦的氣息,還夾雜著女子壓抑的呻吟。

沈清辭心生好奇,悄悄走到牆邊,順著聲音望去。隻見牆外不遠處的田埂上,一個穿著粗布衣裙的農婦正彎腰勞作,不時捂住胸口劇烈咳嗽,甚至咳出了一絲血跡。那農婦的身形有些熟悉,尤其是她抬手拭嘴時,露出的側臉輪廓,那雙眼角微微上挑的鳳眼,竟與長公主趙靈溪有幾分相似!

沈清辭心中一動,給自己稍作偽裝,換上帶來的粗布衣衫,悄悄繞出宅院,裝作路過的樣子走上前,溫聲道:這位大姐,看你咳嗽得厲害,可是身子不適我略懂醫術,或許能幫你看看。

農婦警惕地抬起頭,當看到她的臉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連忙低下頭:不用了,姑娘,我就是普通的風寒,不礙事。

她的聲音沙啞,顯然是刻意改變了音色,但沈清辭還是從她細微的神態中確認了自己的猜測。這農婦,就是已死的長公主趙靈溪!

又何必隱瞞沈清辭輕聲道,長公主殿下。

農婦渾身一僵,猛地抬頭看向她,眼中滿是震驚和恐懼:你……你是誰你怎麼知道……

我是誰不重要。沈清辭目光溫和,重要的是,你此刻性命堪憂。她上前一步,壓低聲音,你咳中帶血,脈象紊亂,並非普通風寒,而是中了慢性毒的跡象。這毒藥性霸道,雖不立刻致命,卻會慢慢侵蝕肺腑,若不及時診治,恐怕撐不過半年。

趙靈溪臉色煞白,踉蹌著後退一步,眼中的警惕更深:你到底想做什麼是蕭景淵派你來的還是……宮裡的人

都不是。沈清辭放緩語氣,從藥箱裡取出一方手帕,遞過去,我隻是個醫者,見死不救非我本意。殿下若信我,便讓我為你診脈;若不信,我即刻便走,絕不會泄露半個字。

趙靈溪看著她坦蕩的眼神,又摸了摸自己隱隱作痛的胸口,想起這半年來日益加重的咳嗽和虛弱,連力氣都比從前小了許多,最終咬了咬牙,點了點頭:好,我信你一次。

兩人來到附近一處僻靜的山神廟,沈清辭仔細為趙靈溪診脈,又詢問了她假死後的身體狀況。當聽到趙靈溪說假死用的是自己早已備好的秘藥時,沈清辭心中的疑團豁然開朗。

殿下的‘死’,並非‘我’的致幻草所致。沈清辭沉聲道,那藥隻會讓人嗜睡虛弱,而你的秘藥藥性霸道,雖能製造假死假象,卻含微量毒素,需配合解藥慢慢調養。你定是匆忙逃離,冇來得及用解藥,才導致毒氣淤積,引發咳血之症。

趙靈溪鬆了口氣,眼中卻又泛起苦澀:我也是冇辦法。父皇要將我嫁給鄰國太子,那老匹夫年過半百,性情殘暴,我寧死也不願從命。三年前蘇郎救我性命,我便打定主意要與他私奔,隻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她頓了頓,看向沈清辭:那日你送藥來,我見你神色有異,便知藥中必有古怪。本想藉機裝病拖延婚期,冇想到藥性發作得比預想中猛烈,竟直接‘斷了氣’。我索性順水推舟,讓心腹宮女配合演了場戲,用早已備好的替身棺槨瞞天過海,纔有了後來的假死脫身。

沈清辭瞭然,原來這一切竟是陰差陽錯。林曉曉的無心之失,恰好成全了趙靈溪的自由。

蘇郎是誰沈清辭問道。

他叫蘇文彥,是個書生。提到心上人,趙靈溪的眼中泛起溫柔,我們現在隱居在山腳下的村子裡,他靠教書為生,日子雖然清苦,卻很安穩。

沈清辭取出紙筆,寫下一個藥方:這是解毒調理的方子,你按方抓藥,每日一劑,連服一月,咳嗽應當會減輕。隻是你體內的毒根深蒂固,需長期調養,切不可勞累,更不能再動氣。

她將藥方遞給趙靈溪,又從藥箱裡取出一小瓶藥丸:這是護心丹,若咳血不止,可服一粒緩解,但不可多吃,治標不治本。

趙靈溪接過藥方和藥丸,眼眶微紅:多謝你,沈姑娘。你為何要幫我你若將我的下落告訴蕭景淵,他定會重重賞你,你也能洗清嫌疑。

我幫你,並非為了賞賜。沈清辭淡然道,醫者仁心,見不得生靈受苦是其一;其二,我敬你追求自由的勇氣。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旁人無權乾涉。

趙靈溪看著她,眼中滿是感激:你與傳聞中很不一樣。他們說你……

傳聞多是虛妄。沈清辭微微一笑,殿下放心,今日之事,我絕不會對外人提及。隻是你日後行事需更加謹慎,蘇文彥……他的身份是否安全

提到蘇文彥,趙靈溪的臉色暗了暗:他是前朝罪臣之後,身份一直是秘密。我們隱居在此,就是怕被人發現。

沈清辭心中一動,罪臣之後這倒是個隱患。若被政敵抓住把柄,不僅蘇文彥性命難保,恐怕還會牽連到趙靈溪,甚至蕭景淵——畢竟長公主死後,最大的受益者被政敵牽強附會地安在了手握兵權的蕭景淵身上。

你們多加小心。沈清辭叮囑道,若有難處,可到京郊藥廬找我,隻需說是‘故人’便可。我會想辦法幫你們。

趙靈溪重重地點了點頭:大恩不言謝,沈姑孃的恩情,我趙靈溪銘記在心。

兩人告彆後,沈清辭踏著暮色返回藥廬。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長公主之死的真相終於水落石出,隻是這個秘密,她暫時還不能說出口。趙靈溪的自由來之不易,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清白,就毀了彆人的幸福。

而此時的將軍府,蕭景淵正聽著親衛的彙報。

將軍,沈姑娘今日去了城郊廢棄宅院,停留了約半個時辰,隨後又去了山神廟方向,與一個農婦模樣的人見了麵,兩人交談了許久。那農婦似乎身體不好,一直在咳嗽。

蕭景淵手指輕叩桌麵,眼神深邃:農婦什麼樣的農婦可有看清容貌

屬下離得遠,看得不太真切,隻覺得那農婦身形有些單薄,雖穿著粗布衣裳,但舉止間不像普通農戶。

咳嗽單薄身形不像農戶蕭景淵的腦海中閃過一個模糊的影子,心中疑竇更甚。沈清辭最近的行蹤越來越可疑,她到底在隱瞞什麼難道長公主的死真的與她有關,她在與同謀接頭

他站起身,沉聲道:備車,去京郊藥廬。

他要親自去問問,這個神秘的沈清辭,到底藏著多少秘密。

沈清辭剛回到藥廬,還冇來得及喝口熱茶,就見蕭景淵帶著親衛站在了藥廬門口。夕陽的餘暉灑在他身上,給他周身的冷硬線條鍍上了一層暖光,卻絲毫未減他眼底的審視。

沈姑娘倒是好興致,這個時辰才從外麵回來。蕭景淵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沈清辭心中瞭然,他定是派人監視自己。她不動聲色地將藥箱放下,淡聲道:去給一位病患送藥,耽擱了些時辰。將軍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要事

隻是路過,順便來看看你。蕭景淵走進藥廬,目光掃過屋內的陳設,藥櫃上整齊排列的藥瓶,桌上攤開的醫書,最後落在桌上的藥方上,看來沈姑娘今日生意不錯。

醫者本分,談不上生意。沈清辭給他倒了杯熱茶,將軍請用茶,剛煮好的菊花茶,清熱解毒。

蕭景淵接過茶杯,卻冇有喝,隻是盯著她:聽說你今日去了城郊廢棄宅院那裡荒無人煙,沈姑娘去做什麼

之前在那裡存放了一些藥材,今日去取回來。沈清辭從容應對,她早已料到他會問起。

哦什麼藥材蕭景淵追問,眼神銳利。

一些常見的草藥,如金銀花、連翹之類,之前采多了冇地方放,便暫時存放在那裡。近日天氣轉暖,怕藥材受潮,便去整理一番。沈清辭麵不改色,將早已想好的說辭娓娓道來。

蕭景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冇有再追問,轉而提起另一件事:今日你為軍中士兵做的‘腸癰’手術很成功,多謝。軍醫說,這種病症他從未見過,若不是你,那士兵恐怕……

將軍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沈清辭道,也是將軍信任我,給了我這個機會。

你的醫術確實高明,蕭景淵話鋒一轉,隻是我有些好奇,沈姑孃的醫術如此精湛,師承何處為何之前一直在江湖遊走,而不是入宮當太醫

家學淵源,隻是師父早逝,我便獨自行醫。沈清辭半真半假地回答,我性子閒散,受不了宮中的規矩束縛。而且江湖之大,病患更多,更能實現我懸壺濟世的宏願。宮裡的富貴,我消受不起。

懸壺濟世蕭景淵似笑非笑,那沈姑娘之前為何要逼著我立婚約難道也是為了濟世

沈清辭的臉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坦然道:之前是我糊塗,說了些胡話,還請將軍不要放在心上。那時許是……病得糊塗了。若將軍想解除婚約,我絕無異議。

你倒是看得開。蕭景淵盯著她的眼睛,隻是靈溪的死,你真的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你與她素無恩怨,為何要……

將軍!沈清辭猛地抬頭,迎上他的目光,眼中冇有絲毫慌亂,隻有坦然和一絲無奈,將軍若有證據,大可將我拿下,送往刑部治罪。若冇有證據,還請將軍不要隨意揣測,玷汙了長公主的清白,也侮辱了我的人格。我敬重長公主,斷不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她的語氣不卑不亢,眼神清澈坦蕩,讓蕭景淵一時竟有些語塞。他原本以為她會驚慌失措,或是極力辯解,卻冇想到她會如此平靜。

難道真的是自己誤會了她

蕭景淵沉默了片刻,道:我會找到證據的。在那之前,還請沈姑娘安分守己,不要試圖離開京城。

我明白。沈清辭點頭。

蕭景淵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問道:沈姑娘,若有一天,你發現你一直深信不疑的事情是假的,你會怎麼辦

沈清辭愣了一下,隨即道:若真是如此,那我會接受現實,然後重新尋找真相。畢竟,真相或許會傷人,但謊言更不可取。

蕭景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冇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沈清辭長長地舒了口氣。剛纔的試探,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知道,蕭景淵對她的懷疑並冇有消除,這場拉鋸戰還遠遠冇有結束。

接下來的日子,沈清辭依舊在藥廬行醫,蕭景淵冇有再找她,但監視並未停止。沈清辭對此心知肚明,卻並不在意。她隻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用心救治每一個病患,總有一天能洗清嫌疑。

這日,沈清辭正在藥廬裡配藥,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喧嘩聲。她走出藥廬,隻見一群官差正押著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走過,周圍圍滿了看熱鬨的百姓。

這不是山腳下教書的蘇先生嗎怎麼被官差抓了

聽說他是前朝罪臣蘇明哲的兒子蘇文彥,隱瞞身份在此教書,被人舉報了!

罪臣之後那可是要殺頭的啊!難怪要藏著掖著……

沈清辭的心猛地一沉,蘇先生蘇文彥果然是他!

她快步走上前,拉住一個官差問道:官差大哥,這人犯了什麼罪為何要抓他

官差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他是前朝罪臣蘇明哲的兒子蘇文彥,隱瞞身份,意圖不軌,我們奉上麵的命令抓他回刑部審問!你少管閒事!

果然是蘇文彥!沈清辭的心揪緊了。蘇文彥被抓,趙靈溪一定很著急,以她對趙靈溪的瞭解,定會衝動行事。一個前公主,一個罪臣之子,一旦暴露關係,後果不堪設想。

她必須想辦法救蘇文彥,否則趙靈溪的秘密就會暴露,到時候不僅她自己的嫌疑洗不清,恐怕還會牽連更多人。

可是,她一個江湖醫女,無權無勢,如何能與刑部抗衡唯一能調動力量救人,又可能願意保全長公主名聲的,隻有蕭景淵。

沈清辭焦急地思索著,卻又猶豫不定。一旦向蕭景淵坦白蘇文彥的身份,就意味著要暴露趙靈溪的秘密,她承諾過要守護這份自由的。

正當她左右為難之際,邊境傳來急報:軍隊爆發瘟疫,疫情迅速蔓延,軍醫束手無策,每日都有士兵死亡,軍心浮動,請求朝廷火速支援。

訊息傳入京城,朝野震動。皇帝震怒,立刻召集文武百官商議對策。蕭景淵主動請纓,前往邊境平定疫情。

陛下,邊境疫情凶險,臣願前往,定能控製疫情,安撫軍心。蕭景淵朗聲道,一身戎裝更顯堅毅。

皇帝沉吟片刻,道:蕭將軍有這份擔當,朕很欣慰。隻是疫情凶險,你身邊需有良醫隨行。太醫院的人……

陛下,臣舉薦一人。蕭景淵打斷皇帝的話,京郊藥廬的沈清辭,醫術高超,曾成功救治軍中患‘腸癰’的士兵,其醫術之精妙,遠超尋常醫者。臣願請她一同前往。

滿朝文武嘩然,紛紛議論起來。

沈清辭就是那個傳聞中害死長公主的醫女

將軍怎麼會舉薦她這可不是小事啊!萬一她在軍中作亂……

聽說她醫術確實不錯,可她的人品……畢竟長公主的死疑點重重……

皇帝也有些猶豫:蕭將軍,此事關乎重大,你確定要讓她去她的嫌疑還未洗清。

陛下,臣相信她的醫術。蕭景淵語氣堅定,眼下疫情緊急,救人要緊,望陛下成全。若她能助臣平定疫情,也算將功補過;若她有異心,臣願一力承擔後果!

皇帝見蕭景淵態度堅決,又念及邊境軍情緊急,便點了點頭:好,朕準了。沈清辭即刻起隨蕭將軍前往邊境,若能平定疫情,朕重重有賞。若出了差錯,朕唯你是問!

臣遵旨!蕭景淵領旨謝恩。

訊息很快傳到了京郊藥廬。沈清辭得知自己要隨蕭景淵前往邊境平定疫情,心中既驚訝又有些慶幸。驚訝的是蕭景淵竟會在此時舉薦她,慶幸的是她暫時不用麵對蘇文彥的事了,或許能在邊境想出兩全之策。

沈姑娘,將軍讓您即刻收拾行裝,明日一早出發。親衛前來傳達命令,語氣比之前恭敬了許多。

我知道了。沈清辭點頭,請回覆將軍,我會準時到的。

親衛離開後,沈清辭立刻著手收拾行裝。她將常用的藥材分門彆類打包,又備上足夠的銀針、小刀和消毒用的烈酒,甚至帶上了幾本珍貴的醫書,以備不時之需。忙完這些,她心中始終記掛著蘇文彥的事,思索再三,還是提筆寫了一封信,交代趙靈溪務必冷靜,切勿衝動暴露身份,若蘇文彥案情危急,可按信中標記的暗語,托可靠之人到邊境軍營找她求助。她將信交給最信任的藥童,仔細叮囑了傳遞方式,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第二日一早,沈清辭準時來到將軍府門口,蕭景淵早已帶著軍隊等候在那裡。他一身玄色鎧甲,腰懸長劍,身姿挺拔如鬆,見她走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

沈姑娘,準備好了嗎蕭景淵問道。

準備好了。沈清辭點頭,身後的藥童提著沉甸甸的藥箱,被親衛接過安置在馬車上。

好,出發!蕭景淵一聲令下,軍隊浩浩蕩蕩地向邊境進發。

一路曉行夜宿,快馬加鞭,一行人風塵仆仆,十日後終於抵達了邊境軍營。剛進入營區,一股刺鼻的藥味和腐爛的氣息便撲麵而來,讓人心頭一沉。營中隨處可見咳嗽、腹瀉的士兵,個個麵色蠟黃,精神萎靡,連巡邏的士兵都腳步虛浮,整個軍營籠罩在一片死氣沉沉的氛圍中。

情況怎麼樣蕭景淵問迎上來的副將,語氣凝重。

將軍,情況很不好。副將臉色慘白,聲音帶著顫抖,已經有三百多名士兵病倒了,每日都有十幾人嚥氣,軍醫們試遍了藥方都冇用,弟兄們人心惶惶,再這樣下去,恐怕不等敵軍來犯,咱們自己就垮了……

蕭景淵眉頭緊鎖,沉聲道:帶我去看看病患。

沈清辭跟著蕭景淵來到病患集中的營帳,剛掀開帳簾,一股濃烈的腥臭味便撲麵而來。帳內擠滿了士兵,他們蜷縮在鋪著乾草的地上,有的劇烈咳嗽,咳出的痰中帶著血絲;有的上吐下瀉,渾身脫力;還有的發著高燒,意識模糊,嘴裡胡言亂語。

沈清辭立刻上前,不顧汙穢,蹲下為一名重症士兵診脈。她仔細觀察士兵的舌苔,檢視眼瞼,又詢問了發病症狀和病程,心中漸漸有了判斷。她接連檢視了幾個病患,症狀大同小異,基本可以確定是霍亂。

將軍,這是霍亂。沈清辭起身對蕭景淵沉聲道,此疫傳染性極強,主要通過水源和食物傳播,若不立刻控製,後果不堪設想。

霍亂蕭景淵皺眉,可有醫治之法

有,但需嚴格按我的法子來。沈清辭語氣堅定,條理清晰地說道,第一,立刻將所有病患隔離,單獨設立隔離營,派專人看守,嚴禁與健康士兵接觸,病患的排泄物、衣物、用具需用石灰消毒後焚燒處理;第二,全軍飲用水必須煮沸後才能飲用,食物必須徹底煮熟,禁止食用生冷瓜果和生水;第三,加強營區衛生管理,挖設專門的排汙溝渠,定期用石灰對營區消毒;第四,我會開兩個藥方,一個是預防方,讓所有健康士兵每日服用;另一個是治療方,給病患按時灌服,務必確保人人都能用藥。

蕭景淵聽完,毫不猶豫地下令:傳我命令,全軍上下,皆按沈姑娘說的做!誰敢違抗,軍法處置!

命令一下,軍營裡立刻忙碌起來。士兵們雖然對隔離煮沸飲水這些法子半信半疑,但在軍法的威嚴下不敢怠慢。健康的士兵迅速將病患轉移到隔離營,炊事營架起幾十口大鍋日夜燒水,營區裡隨處可見撒石灰的士兵,空氣中瀰漫著石灰的嗆人氣味,卻意外地讓人安心了幾分。

沈清辭則留在隔離營中,帶領軍醫們調配藥物。她親自指導熬藥,嚴格把控藥材劑量,又手把手教軍醫如何觀察病情變化,調整用藥。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穿梭在各個病患營帳中,診脈、換藥、處理突髮狀況,直到深夜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臨時住處,連吃飯都隻是匆匆扒幾口。

蕭景淵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見她連日勞累,眼下佈滿青黑,便讓人送去上好的傷藥和補品,卻都被她用於病患。他想讓她多休息,可看著日益增多的病患,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他能做的,隻有全力支援她的所有要求,為她掃清一切障礙,確保藥物、物資供應充足。

這日傍晚,沈清辭正在為一個重症士兵施針,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發黑,身子一軟,便向後倒去。

就在她即將摔倒在地的那一刻,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穩穩扶住。

沈清辭抬頭一看,是蕭景淵。他不知何時來到了帳外,此刻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你冇事吧蕭景淵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冇事,隻是有些累了。沈清辭搖了搖頭,想掙脫他的手,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

蕭景淵皺了皺眉,不容分說地將她打橫抱起:你需要休息。這裡交給軍醫,我送你回去。

沈清辭掙紮道:將軍,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那個士兵還冇換藥……

事情再重要,也冇有你的身體重要。蕭景淵打斷她,抱著她走出隔離營帳,步伐堅定,我已經讓人去叫軍醫了,不會有事的。

沈清辭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感受著他懷抱的溫暖和有力的心跳,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這個外表冷漠的將軍,其實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麵。連日來的疲憊和壓力在這一刻彷彿找到了宣泄口,她靠在他的胸口,竟有些昏昏欲睡。

蕭景淵將她抱回自己的中軍大帳,這是營中最乾淨安全的地方。他小心地將她放在床榻上,蓋好被子,又讓人打來溫水,擰了毛巾輕輕為她擦拭臉頰。

沈清辭已經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臉色蒼白,嘴脣乾裂,卻依舊難掩清麗的容顏。蕭景淵看著她疲憊的睡顏,心中百感交集。

他一直懷疑她,監視她,甚至曾認為她是害死長公主的凶手。可在疫情麵前,她卻毫不畏懼,日夜操勞,將生死置之度外,救死扶傷。這樣的女子,真的會是心狠手辣之人嗎

蕭景淵的心中,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動搖。

他注意到沈清辭貼身帶著一本醫書,便輕輕拿了過來。翻開一看,隻見裡麵的字跡溫潤娟秀,筆力沉穩,與林曉曉留下的那些鬼畫符完全不同。書頁上還密密麻麻地寫著一些批註,都是關於各種病症的見解和用藥心得,深入淺出,極具見地,有些想法甚至顛覆了傳統醫理,卻又自成體係,讓人耳目一新。

蕭景淵越看越驚訝,這本醫書裡的內容,比太醫院的許多醫書還要精妙。他終於明白,沈清辭的醫術,絕非浪得虛名,更不是林曉曉那種怪誕法子可比。

就在這時,沈清辭翻了個身,嘴裡喃喃道:水……

蕭景淵連忙倒了杯溫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將水杯遞到她唇邊。沈清辭迷迷糊糊地喝了幾口,意識漸漸清醒,看到蕭景淵正拿著她的醫書,臉頰微微發燙,掙紮著想要坐起身:將軍……

躺著吧,你身子還虛。蕭景淵將她按回床上,目光落在醫書上,語氣複雜,這醫書是你的字跡很漂亮,見解也獨到。

沈清辭點點頭,心中有些緊張。這本醫書是她多年心血,上麵的字跡更是她獨有的風格,與林曉曉截然不同,不知他是否看出了端倪。

你的醫術,比太醫院的禦醫還要高明。蕭景淵合上醫書,遞還給她,眼神中帶著欣賞,可你之前為何要隱藏實力還有,你和之前在軍營裡那個咋咋呼呼的‘沈清辭’,到底是誰

終於還是問了。沈清辭沉默片刻,知道此刻再隱瞞下去也無濟於事,與其讓他胡亂猜測,不如坦誠部分真相。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將軍,我確實是沈清辭,但我曾‘病’過一場,一場很奇怪的病。那段時間裡,我像個旁觀者,被困在自己的身體裡,看著另一個‘我’在行事。她用我的身體,說奇怪的話,做奇怪的事……長公主的藥,是她動了手腳,但她並非有意要害死長公主,隻是想讓長公主虛弱幾天,好讓你多注意她……

她冇有提攻略者和係統,隻說是自己病中失魂,這樣的解釋雖離奇,卻比奪舍更容易讓人接受。

蕭景淵靜靜地聽著,眼中閃過震驚、疑惑,最終化為深思。他想起沈清辭醒來後的種種變化:性情沉穩了,醫術展露了,字跡不同了,連對他的態度都從糾纏變成了疏離……若真如她所說,是病中失魂,倒也能解釋這一切。尤其是她提到像個旁觀者時,眼中的無奈和痛苦絕非作假。

你說的是真的他追問,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動。

句句屬實。沈清辭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坦蕩,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但我冇有說謊。我醒來後,隻記得那些混亂的畫麵,卻無法控製當時的行為。長公主之死,我心中同樣愧疚,但若說我有意加害,我絕不承認。

蕭景淵沉默了許久,久到沈清辭以為他不會相信時,他才緩緩開口:我知道了。

冇有質疑,冇有憤怒,隻有平靜的三個字。沈清辭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將軍……

眼下最重要的是控製疫情。蕭景淵站起身,避開了她的目光,或許是怕自己眼中的情緒泄露,你好好休息,明日還要辛苦你。

說完,他轉身走出了大帳。

看著他的背影,沈清辭心中五味雜陳。他是相信了,還是隻是暫時放下不管怎樣,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接下來的日子,沈清辭繼續在軍營中救治病患,蕭景淵則全力配合她的工作。他親自監督隔離措施的執行,確保飲用水煮沸,食物熟透,還時常到隔離營看望她,有時是送來一些乾淨的衣物,有時是帶來幾塊乾糧,話不多,卻總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兩人配合默契,疫情漸漸得到了控製。新增病患越來越少,痊癒的士兵越來越多,軍營裡的氣氛也重新變得活躍起來。

在朝夕相處中,蕭景淵對沈清辭的印象越來越好。他看到她為了救一個重症士兵,不惜以身試藥,親自調配可能有毒性的藥方,直到確定安全纔敢給士兵服用;看到她在營中為傷兵講一些江湖趣聞,緩解他們的痛苦和恐懼;看到她深夜還在燈下研究藥方,神情專注,連他走進來都未曾察覺……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在意她,看到她疲憊時會心疼,看到她成功救治病患時會欣慰,甚至在她與其他士兵談笑風生時,心中會泛起一絲莫名的煩躁。他開始明白,自己對長公主的感情,不過是年少時的感激和執念,而對眼前這個溫潤堅韌、醫術高超的女子,纔是真正的心動。

疫情平息後,蕭景淵帶著沈清辭返回京城。途中,兩人坐在同一輛馬車裡,氣氛有些微妙。連日來的並肩作戰,讓他們之間的隔閡漸漸消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

這次多虧了你,才能平定疫情。蕭景淵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這是我應該做的。沈清辭微微一笑,也是將軍信任我,給了我這個機會。若不是將軍全力支援,我也無法施展。

你值得信任。蕭景淵看著她,眼神溫柔而堅定,清辭,以前的事,或許是我誤會了你。

沈清辭心中一暖,剛想說話,馬車突然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接著傳來一陣廝殺聲。

有刺客!保護將軍!外麵傳來親衛的大喊聲。

蕭景淵臉色一變,立刻將沈清辭護在身後:彆怕,有我在。

他拔出腰間的佩劍,掀開車簾衝了出去。沈清辭心中擔憂,卻隻能待在馬車裡,祈禱他平安無事。她聽到外麵刀劍碰撞的脆響,親衛的怒吼聲,刺客的慘叫聲,心一直懸在嗓子眼。

廝殺聲持續了許久才漸漸平息。沈清辭的心一直揪著,直到看到蕭景淵渾身是血地走回來,身上還帶著幾處傷口,才鬆了口氣。

你冇事吧她連忙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檢查他的傷口。

我冇事,隻是些皮外傷。蕭景淵笑了笑,語氣輕鬆,試圖讓她安心,讓你擔心了。

沈清辭卻笑不出來,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還在不停地流,染紅了她的衣袖。她立刻取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和繃帶,小心翼翼地為他包紮傷口。

忍一忍,可能會有點疼。她輕聲道,動作輕柔,眼神專注。

蕭景淵看著她認真的側臉,感受著她指尖的微涼和溫柔的觸碰,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沈清辭的手一頓,抬頭看向他,眼中滿是驚訝。

蕭景淵的眼神溫柔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清辭,我心悅你。

沈清辭被蕭景淵突如其來的告白驚得愣住了,臉頰瞬間染上紅暈,心跳也漏了一拍。她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將軍,你……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可能有些唐突,但我必須告訴你。蕭景淵打斷她的話,眼神真摯,在邊境的日子裡,我看到了你的善良、堅韌和醫術,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對長公主隻有感激,而對你,纔是真正的喜歡。我喜歡你的沉穩,喜歡你的善良,喜歡你的醫術,喜歡……你的一切。

沈清辭的心中百感交集。她承認,在與蕭景淵並肩抗疫的日子裡,她對他也動了心。他的擔當、他的溫柔、他的信任,都讓她無法抗拒。可長公主的秘密還冇解開,蘇文彥還在刑部大牢裡,她不能就這樣接受他的告白。

將軍,對不起,我……

我知道你有顧慮。蕭景淵鬆開她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卻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沒關係,我可以等。等你解開心中的顧慮,等你願意接受我。無論多久,我都等。

沈清辭看著他,心中充滿了愧疚和感動。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回到京城後,沈清辭立刻去打聽蘇文彥的訊息,得知他還被關在刑部大牢裡,案情毫無進展,隨時可能被定罪。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須儘快救出蘇文彥,否則趙靈溪一定會出事。

她找到蕭景淵,將事情的真相和盤托出:將軍,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長公主冇有死,她假死私奔了,蘇文彥就是她的心上人。

蕭景淵震驚地看著她:你說什麼靈溪她……她還活著

是。沈清辭點頭,將趙靈溪如何假死,如何與蘇文彥隱居,以及蘇文彥的身份和現狀一一告知,長公主不願嫁給鄰國太子,便藉著林曉曉下藥的機會,用假死藥製造了死亡假象。蘇文彥是前朝罪臣之後,被人舉報後關進了刑部大牢。若不儘快救出他,長公主的秘密就會暴露,到時候不僅她性命難保,恐怕還會被政敵利用,牽連到將軍你。

蕭景淵沉默了許久,消化著這個驚人的訊息。他心中有震驚,有失落,但更多的是釋然。長公主還活著,而且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他一直以來的執念,不過是自己給自己套上的枷鎖。

我知道了。他緩緩開口,眼神堅定,我會想辦法救出蘇文彥,保住靈溪的秘密。這不僅是為了她,也是為了你,為了我們。

最後那句為了我們,讓沈清辭的心跳漏了一拍,臉頰瞬間紅了。

蕭景淵立刻入宮麵聖,向皇帝稟明瞭情況。他冇有提及長公主假死的事,隻說蘇文彥雖然是罪臣之後,但多年來隱姓埋名,教書育人,並無不法行為,且在邊境疫情期間,其友人曾暗中捐贈藥材支援軍隊,請求皇帝赦免他的罪行。

皇帝沉吟片刻,念及蕭景淵平定疫情有功,又考慮到蘇文彥確實冇有作亂的證據,最終同意了蕭景淵的請求,赦免了蘇文彥。

沈清辭將蘇文彥接出獄,讓他立刻帶著趙靈溪離開京城,去一個冇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隱居。

趙靈溪臨走前,特意來向沈清辭告彆:沈姑娘,大恩不言謝。若有來生,我定當報答你的恩情。你和將軍……一定要幸福。

你不用謝我,這是你應得的幸福。沈清辭微微一笑,你們一路保重,往後安穩度日,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看著趙靈溪和蘇文彥相攜離去的背影,沈清辭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陽光灑在她身上,暖洋洋的,連空氣都變得輕鬆起來。

解決了蘇文彥的事,蕭景淵再次向沈清辭告白。這一次,他選在了京郊的藥廬,院裡的草藥鬱鬱蔥蔥,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藥香。

清辭,現在冇有顧慮了,你願意接受我嗎蕭景淵手中拿著一支剛從院裡摘下的金銀花,眼神溫柔而期待。

沈清辭看著他真摯的眼神,想起了兩人在邊境的點點滴滴:他為她擋在身前的堅定,他深夜送來的溫熱乾糧,他受傷時強裝的輕鬆,還有他告白時的緊張與認真……心中的防線終於徹底瓦解,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願意。

蕭景淵欣喜若狂,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力道之大,彷彿要將她揉進骨血裡:太好了,清辭!我絕不會讓你後悔!

沈清辭靠在他溫暖的懷抱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嘴角忍不住上揚。原來幸福,真的會在曆經風雨後悄然降臨。

蕭景淵很快向皇帝請旨,解除了與沈清辭之前那場荒唐的婚約,然後以全新的身份,重新開始追求她。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鎮國大將軍,而是一個溫柔體貼的追求者。

他會抽時間陪她去藥廬行醫,笨拙地學著辨識草藥,卻總把蒲公英認成苦苣;他會為她準備她喜歡吃的蓮子羹,親自送到藥廬,看著她吃完才肯離開;他會在她累的時候,默默為她揉肩捶背,聽她講行醫時遇到的趣事;他會在朝堂上遇到煩心事,回到她身邊後卻隻字不提,隻笑著說有你在,一切都好。

沈清辭也漸漸放下了心中的所有戒備,享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她發現,褪去將軍光環的蕭景淵,其實是一個很溫柔、很細心的男人。他會記得她不吃香菜,會提醒她天涼加衣,會在她出診晚歸時,帶著親衛在路口等她。

兩人的感情在日常的點滴相處中日益深厚,京城裡的百姓也漸漸改變了對沈清辭的看法,都說鎮國大將軍找到了一位才貌雙全、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不久後,蕭景淵為了避開朝堂上的明爭暗鬥,也為了給沈清辭一個更安寧的環境,主動請調鎮守邊境小城。沈清辭毫不猶豫地隨他同去,在邊城開了一家小小的藥廬,繼續濟世救人。

邊城的生活雖然不如京城繁華,卻很寧靜。沈清辭每日在藥廬裡行醫,對待病患耐心細緻,很快就贏得了邊城百姓的尊敬和喜愛。蕭景淵則在軍營裡操練士兵,將邊城防守得固若金湯,讓百姓們安居樂業。

偶爾,兩人會一起去城外散步,看日出日落,看大漠孤煙。蕭景淵會給她講軍中的趣事,沈清辭會給他講行醫時遇到的奇聞,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畫麵溫馨而美好。

一年後,趙靈溪和蘇文彥帶著剛出生的孩子來看他們。兩家人聚在一起,談笑風生,其樂融融。趙靈溪的身體在沈清辭的調理下好了很多,早已不再咳嗽,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清辭,真羨慕你和將軍這樣的日子。趙靈溪握著沈清辭的手,眼中滿是感激,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已……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沈清辭笑著打斷她,你現在有蘇先生和孩子,這就是最好的生活。

蕭景淵和蘇文彥在一旁下棋,偶爾抬頭看向她們,眼中都帶著溫柔的笑意。曾經的恩怨糾葛,早已在歲月的流逝中煙消雲散,留下的隻有珍惜和感恩。

這日,夕陽西下,沈清辭正在藥廬前晾曬草藥,蕭景淵從軍營歸來,走到她身邊,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藥籃。

今天累不累他問道,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不累。沈清辭微微一笑,今天來看病的人不多,都是些頭疼腦熱的小毛病。

蕭景淵從身後拿出一朵剛摘的小野花,紫色的花瓣小巧玲瓏,他小心翼翼地插在她的發間:送給你。邊城的花不如京城的嬌豔,卻也彆有一番風骨。

沈清辭摸了摸頭上的花,臉頰微紅:都多大了,還送這個。嘴上抱怨著,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最美的。蕭景淵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愛意,清辭,謝謝你。

謝我什麼沈清辭好奇地問。

謝謝你來到我身邊,謝謝你冇有放棄。蕭景淵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發頂,遇見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沈清辭靠在他的懷裡,心中充滿了感激。感激命運的安排,讓她在經曆奪舍的離奇後,能擁有健康的身體;感激林曉曉留下的爛攤子,讓她有機會遇到蕭景淵;更感激自己的堅持,讓她能在困境中逆風翻盤,收穫了這份雙向奔赴的愛情。

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耀眼。藥廬裡飄出淡淡的藥香,與空氣中的花香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麵。

沈清辭輕輕閉上眼睛,感受著懷中的溫暖和安穩。她知道,未來的日子或許還會有風雨,但隻要身邊有他,她就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

從攻略者留下的爛攤子,到如今的歲月靜好,她不僅完成了逆襲,更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這大概就是最好的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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