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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進勇者小隊那天,聖騎士的鎧甲亮瞎人眼,精靈弓箭手美得讓月光失色,老法師睿智得能看透命運底牌。
>後來才知道,聖騎士每晚貓在地下室給魔王寫肉麻情書,字句黏糊得能拉絲。
>精靈的箭袋裡塞滿《邪神召喚便攜手冊》,主打一個臨時抱佛腳。
>老法師更絕,白天是光明活字典,晚上鑽研《五年黑魔法三年模擬》,筆記比誰都勤快。
>當三人把我堵在儲藏室,眼神刀子似的問:牧師,撞破了,說說咱這‘勇者’小隊該幫哪頭
>我死死抱著聖光奶瓶:格局打開點成不為啥非得選邊站
>——他們仨的目光,齊刷刷釘在我那個印著‘多喝牛奶’的奶瓶上,陷入了沉默。
>後來,魔王城掛起了魔王特供鮮奶直營店的招牌。
>邪神信徒們頭戴深淵送奶,使命必達的帽子穿梭大街小巷。
>光明教會的大主教,在每月一次的聖光奶昔促銷日上,舉著同款奶瓶高喊:多喝奶,心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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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睜開眼,感覺腦子像被塞進個窄盒子裡又猛地彈開,嗡嗡作響,滿眼都是白花花的光,活像被人迎麵懟了個閃光彈。耳朵裡灌滿了山呼海嘯,什麼勇者萬歲、光明永存、聖光小隊必勝,吵得人腦仁兒突突直跳,跟有麵破鑼在裡頭使勁兒敲。好半天,混沌的意識才慢吞吞地歸位——哦豁,我叫莉亞·晨星了晨曦神殿新鮮出爐、還冒著熱乎氣的見習牧師,剛被一股腦兒塞進了這支傳說中要拯救世界的光明頂流天團。
定睛一瞧,謔!這隊友配置,豪華得簡直能閃瞎鈦合金狗眼!打頭陣那位,聖騎士羅蘭·獅心,好傢夥,一身秘銀甲冑擦得能當鏡子使,陽光底下晃得人睜不開眼。金髮耀眼得跟熔化的金水似的,側臉的線條繃得跟大理石雕像一樣,渾身上下透著股子神聖不可侵犯、光明化身的凜然正氣——後來我才咂摸出味兒,這正氣八成是給他心上人攢的。他就像個行走的聖光廣告牌,戳在那兒就是光明教會最好的形象代言。
旁邊傳來個清冷聲音,跟碎冰碴子掉玉盤似的:莉亞,回神兒。
我扭頭,差點冇被晃暈過去。精靈艾莉絲就站在那兒,月光都好像格外眷顧她,給那瀑布般的銀髮和尖尖的、透著玉石般光澤的耳朵鍍了層柔光濾鏡。皮膚白得近乎透明,那雙翠綠的眼睛,澄澈得像林間初融的雪水,乾淨得不染塵埃,此刻正帶著點這孩子咋傻乎乎的責備瞅著我,美得讓人瞬間自慚形穢,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身後那張纏繞著精靈符文、造型古樸又華麗的精靈長弓,安靜地散發著無聲的危險氣息,彷彿在說彆惹我。
我心慌意亂,下意識抬手,本能地調動起身體裡那點微薄的神聖力量。神聖撫慰!
一道暖融融、帶著點奶香()味的白光落下,籠罩自身,腦子裡的鈍痛纔像退潮的海水般消停下去。視線清晰了,這纔看清隊伍最後那位定海神針——老法師維綸·星見。一身深藍法袍纖塵不染,袍角用銀線繡著繁複玄奧的星圖,花白鬍子修剪得一絲不苟,鼻梁上架著一副小巧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神深邃得像藏了一整個星辰大海,望向你時,彷彿能把你從裡到外看個通透。他對著我這個明顯還處於懵逼狀態的新丁,嘴角噙著一抹瞭然於胸的睿智微笑,微微頷首,彷彿在說彆慌,老夫早算到你會來。他手裡那根鑲嵌著碩大純淨藍寶石的橡木法杖,低調地散發著磅礴的魔力波動,無聲地宣告著知識就是力量。
廣場上的聲浪,簡直能把人掀幾個跟頭。漫天飛舞的綵帶和廉價花瓣雨點般砸下來,黏在頭髮上、肩膀上,帶著股濃烈刺鼻的劣質香粉味兒,熏得人直想打噴嚏。高台上,穿著鑲金嵌寶、沉重得能壓斷脖子的華麗長袍,頭頂巨大冠冕的大主教,正唾沫橫飛地揮舞著手臂。他的聲音經過擴音魔法的放大,洪亮得震得人胸腔嗡嗡共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煽動力,滔滔不絕地宣講著光明、正義、犧牲、榮耀……挨個點名時,說到無畏壁壘羅蘭、銳利鋒芒艾莉絲、洞悉黑暗之眼維綸,底下那歡呼聲,山崩地裂,能把屋頂直接掀飛。輪到我——還有我們晨曦神殿的明珠,莉亞·晨星牧師!她將用女神無邊的慈愛,撫平勇士的創傷!——那聲浪肉眼可見地矮了一截,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好奇裡混雜著更多這孩子真不容易、湊數的吧的同情和憐憫。
心口像堵了團濕棉花,悶得慌。腳下是冰冷堅硬、打磨光滑的石板,寒氣透過薄薄的牧師軟靴直往骨頭縫裡鑽。這就是穿越開局王炸神隊友可低頭看看自己手裡這根樸實無華、新手村級彆的白板牧師小木棍,再看看隊友們那身流光溢彩、寫著史詩級、傳說級的閃瞎眼裝備……一股子我是誰我在哪這劇本是不是拿錯了的迷茫感,沉甸甸地墜在胃裡,壓得人喘不過氣。這哪是開局王炸,分明是三個王者帶不動一個倔強青銅,青銅手裡還隻有個木勺子。
神殿給我們安排的臨時住所,美其名曰沐浴聖光,就在大教堂鐘樓隔壁。好處是離信仰中心近,壞處是每當整點,那口據說是矮人大師打造的青銅巨鐘開始Duang~
Duang~地報時,整個石質小樓就跟篩糠似的瘋狂顫抖,桌上的水杯能自己蹦躂著挪出去半尺遠,活像有巨人穿著鐵靴在你頭頂蹦迪。
夜色濃稠得化不開,像打翻的墨汁,徹底吞噬了白天的喧囂與狂熱。隻有窗外一輪冰冷的銀月,吝嗇地灑下幾縷清輝。我癱在硬邦邦、硌得人腰疼的木板床上,翻來覆去,像條離水的魚,怎麼也找不到舒服的姿勢。白天的加冕禮帶來的那點虛妄亢奮早已褪儘,骨頭縫裡隻剩下趕路、站樁、被聲浪衝擊後的疲憊,還有一種巨大的、冇著冇落的空茫。隊友們那耀眼的光環,在絕對的黑暗裡似乎也黯淡、褪色了,隻剩下冰冷的陌生感和一道看不見的鴻溝。
嗓子眼乾得冒煙,像被砂紙磨過。我認命地歎了口氣,摸索著點燃床頭櫃上那截可憐兮兮的短蠟燭。昏黃搖曳的光圈隻能勉強照亮床邊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得,找水喝吧。
我趿拉著軟底拖鞋,像個偷油的老鼠,悄無聲息地滑出房間。走廊裡一片死寂,隻有窗外偶爾傳來幾聲夜梟咕咕的啼叫,更添幾分陰森。隊友們的房門都緊閉著,門縫下不見一絲光亮,看來都睡熟了我踮著腳尖,屏住呼吸,朝著記憶裡樓下廚房的方向摸去。黑暗放大了所有細微的聲響,拖鞋摩擦地麵的沙沙聲,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廚房在一樓走廊的儘頭。經過樓梯拐角那通往地下儲藏室的窄門時,我腳步猛地一頓。咦這門……白天明明鎖得嚴嚴實實的,怎麼這會兒虛掩著一絲極其微弱、昏黃搖曳的光線,像條細長的、鬼鬼祟祟的蟲子,從門縫裡爬出來,匍匐在漆黑的地板上。
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好奇這玩意兒,有時候比貓爪子撓心肝還難熬。是小偷還是這奇幻世界特產的小精怪比如……偷乳酪的耗子精這地方保不齊真有那玩意兒!恐懼和探秘的**在腦子裡激烈交戰。
最終,那該死的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風。我屏住呼吸,像隻受驚的兔子,後背緊貼著冰冷的牆壁,一點點挪過去,手指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把那道狹窄的門縫推開了那麼一點點,再一點點……
一股子混雜著濃重灰塵、陳年醃菜罈子的酸腐氣、以及某種……極其古怪、帶著點甜膩又嗆人的熏香的味道,猛地撲麵而來,嗆得我差點咳嗽出聲。我趕緊捂住嘴,眯起眼,藉著裡麵那點搖曳不定、隨時會熄滅似的昏黃燭光,朝裡窺探——
我的三位光明頂流隊友!正圍著一張佈滿油汙、搖搖欲墜的小破木桌坐著!這場景,比撞見三個耗子精開茶話會還驚悚一百倍!
聖騎士羅蘭,白天那個行走的聖光雕塑、少女夢中的天神,此刻深深弓著背,像隻煮熟的蝦米。那身閃瞎眼的秘銀鎧甲被隨意地卸在一旁,堆在地上像個廢棄的鐵皮罐頭。他隻穿了件皺巴巴、領口都磨毛了的亞麻襯衣,趴在油膩膩的桌麵上,手裡捏著一根都快禿嚕毛了的鵝毛筆,正對著一張揉得皺巴巴、邊緣都起毛邊的羊皮紙奮筆疾書!燭光映著他緊鎖的眉頭和臉上那種……近乎癡迷的、能滴出蜜來的溫柔活脫脫一個初次給心上人寫情書的傻小子!跟白天那個正氣凜然的形象,簡直是賣家秀和買家秀的區彆。
……吾愛,
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在死寂的地下室裡格外清晰,帶著一股子我從未聽過的、能齁死蜜蜂的甜膩,王都這清冷的月光,在您那雙比深淵黑曜石更璀璨、比星辰更迷人的眼眸麵前,簡直黯然失色,如同螢火之於烈日!那群愚蠢又聒噪的光明信徒,還在做著淨化黑暗的白日夢,他們哪裡知道,我的心,早已隨著您指尖跳動的魔力而瘋狂悸動,每一刻都在呼喚您的名諱……
他寫到這裡,似乎覺得還不夠肉麻,皺著眉,像個苛刻的編輯,用筆狠狠劃掉一行,又另起一段,……您派我潛入這虛偽的光明堡壘,實乃最英明的決策!隻是每每聽到那群偽善者高唱聖歌、讚頌那虛假光明的時刻,我都需耗儘畢生意誌,強忍對您無邊黑暗榮光的由衷讚美與頂禮膜拜的衝動……
我的下巴,是真的差點砸在腳背上!吾愛!深淵黑曜石般的眼眸!黑暗榮光!羅蘭!你這濃眉大眼的傢夥也叛變革命了!這畫風崩得連你親媽都認不出來了好嗎!敢情你白天那身正氣凜然,全是奧斯卡影帝級彆的表演!
視線艱難地轉向精靈艾莉絲。她背對著門縫,那銀月般的長髮在昏黃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光澤。她似乎在整理她那個精美的精靈箭袋。等等!她小心翼翼抽出來的那本東西是什麼巴掌大小,封麵是那種純粹、壓抑、彷彿能吸收光線的漆黑,邊角磨損得厲害,一看就經常被摩挲。她極其珍重地翻開,藉著那點可憐的燭光,我清晰地看到扉頁上用某種暗沉、粘稠、彷彿乾涸血液般的暗紅顏料,勾勒出一個扭曲、怪異、充滿褻瀆意味的符號——僅僅是瞥一眼,一股令人頭皮發麻、渾身汗毛倒豎的邪異感就撲麵而來!那絕不是任何精靈文字或神聖符文能散發的氣息!
她纖細、如同藝術品般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朝聖的虔誠,輕輕拂過那粗糙的書頁,翠綠的眼眸在搖曳的燭光下,竟透出一種近乎狂熱的、非人的冰冷專注,彷彿整個靈魂都沉溺其中。我目光下移,落到她的箭袋裡——幾支鑲嵌著翠鳥尾羽、閃爍著自然微光的精靈箭矢旁邊,赫然還插著好幾本封麵風格一致的、同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小冊子!《低語者入門:如何聆聽虛空絮語》、《簡易血肉獻祭:從入門到精通(圖解版)》、《邪神的一百種召喚法(便攜口袋本)》……那些書名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我的瞳孔!好傢夥,這真是知識就是力量,就是這力量的路子……有點過於狂野了!敢情您這箭袋是個移動的邪典圖書館
最後是老法師維綸。這位白天睿智深沉、彷彿洞悉世間一切奧秘、連命運都要向他低頭的智者,鼻梁上依然架著那副象征智慧的金絲眼鏡。但他麵前攤開的,絕對不是那本據說是晨曦神殿鎮殿之寶、記載了無數上古光明禁咒的、厚重得能砸死人的神聖典籍!那是一本……怎麼說呢,封麵設計粗劣得令人髮指,紙張粗糙泛黃,印刷字體歪歪扭扭,透著一股濃烈的地下黑作坊氣息的劣質書籍!書名是用一種刺眼、廉價、彷彿劣質熒光塗料寫的:《五年黑魔法三年模擬(深淵典藏版)》。旁邊還放著一本攤開的、寫滿了密密麻麻蠅頭小字的筆記,標題更是觸目驚心:《論光明法術的能量結構漏洞及其在高效反向詛咒中的應用前景》。
他看得那叫一個全神貫注、物我兩忘!花白的鬍子隨著他無聲的、極其投入的閱讀而微微顫動,乾枯的手指無意識地蘸了點口水,極其自然地撚起書頁一角翻過,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似乎還在嘟囔著什麼…這個基礎能量轉換模型效率太低…簡直浪費魔力…這個防護符文結構冗餘度高達37%,必須優化…嗯,這個將聖光衝擊波逆向引導注入敵人體內的思路倒是不錯,就是副作用‘目標可能自燃’這點需要改進…
哢嚓!
我渾身血液瞬間轟地一聲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西伯利亞的堅冰!腳下,一根不知何時從牆角滾落在此的枯枝,在我因極度震驚而本能後退時,被我結結實實地踩斷了!那清脆、響亮、足以撕裂整個地下空間死寂的斷裂聲,如同平地一聲驚雷,炸得我魂飛魄散!
時間,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按下了暫停鍵。
儲藏室裡那豆昏黃的燭火,猛地一跳,光影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如同受驚的幽靈。
三雙眼睛,六道目光,如同六把剛從寒冰地獄裡拔出來的淬毒匕首,毫無預兆地、齊刷刷地、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唰地一下,死死地釘在了我身上!那目光裡,最初是純粹的驚愕和被撞破秘密的極度慌亂,但僅僅千分之一秒後,就被一種深不見底的、能凍僵骨髓的、充滿了審視與評估的冰冷所取代!空氣驟然沉重得如同灌滿了水銀,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極其艱難,帶著鐵鏽般的冰冷腥氣,令人窒息。
完了!芭比Q了!我腦子裡隻剩下這三個金光閃閃、無限循環的大字,伴隨著一片淒厲的尖叫背景音。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力道之大,幾乎要撞碎肋骨破膛而出!跑兩條腿軟得像煮過頭的麪條,根本不聽大腦指揮,抖得篩糠似的。喊救命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連一絲嗚咽都發不出來。眼前的一切都成了鐵證:羅蘭手裡那墨跡未乾的肉麻情書!艾莉絲麵前攤開的、散發著邪異氣息的漆黑小冊子!維綸那本熒光綠標題刺眼無比的《五年黑魔法三年模擬》!人贓並獲!跳進冥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窒息感快要將我徹底淹冇的刹那,一個荒謬絕倫、瘋狂到冒煙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炸開的超新星,蠻橫地劈開了我混沌的腦海!我猛地舉起一直下意識緊緊抱在懷裡的東西——那個碩大的、印著多喝牛奶四個幼稚大字的聖光加持奶瓶!它沉甸甸的,瓶身冰涼,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我奶瓶忘拿了!
我的聲音乾澀、尖利,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的顫抖,在這死寂得能聽見灰塵掉落的地下室裡突兀地炸響,甚至帶上了哭腔,你們…繼續!你們忙你們的!我啥都冇瞅見!真的!我這就走!這就走!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想立刻原地爆炸,或者被一道天降正義的聖光劈死算了。這藉口!這理由!蠢得驚天地泣鬼神!比說我是來地下室找耗子精拜把子還要離譜一萬倍!儲藏室裡放奶瓶哪個腦子正常的會信!簡直是侮辱在場三位大佬的智商!
果然,迴應我的,是更漫長、更壓抑、更令人頭皮發麻、幾乎要將靈魂碾碎的沉默。那三道目光,像是粘稠的、冰冷的、帶著腐蝕性的瀝青,牢牢地糊了我一身,沉重得讓我幾乎站立不穩。冷汗如同瀑布般順著我的額角、鬢角滑落,有幾滴不爭氣地流進了眼睛裡,又澀又疼,但我連眨眼的勇氣都冇有。
咳…
一聲刻意的、帶著金屬摩擦質感的清嗓,如同利刃般劃破了這令人發瘋的僵局。是魔法師維綸。他慢條斯理地,以一種近乎優雅的姿態,合上了那本散發著不祥氣息的《五年黑魔法三年模擬(深淵典藏版)》,發出輕微的啪一聲。然後,他伸出枯瘦、骨節分明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得像能解剖靈魂的手術刀,冰冷地切割著我,然而,他那佈滿皺紋的嘴角,卻詭異地向上彎起一個極其微小、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那笑容裡冇有半分暖意,隻有深不可測的探究。
莉亞,
他的聲音平穩得像結了冰的湖麵,波瀾不驚,卻帶著一種穿透耳膜、直抵心底的寒意和力量,既然來了,又恰好‘見識’了一些…嗯…比較小眾的、不那麼符合主流價值觀的私人興趣。他刻意頓了頓,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緩緩掃過羅蘭手裡僵住的、墨跡淋漓的羊皮情書,又掃過艾莉絲麵前攤開的、封麵扭曲符號的漆黑邪典,最後落回我慘白的臉上。那麼,有些問題,或許聽聽你的…‘高見’,也不錯。
他身體微微前傾,昏黃的燭光在他光滑的鏡片上跳躍、反射,映出兩簇小小的、燃燒著的、冰冷的火焰。我們仨,
他那枯枝般的手指,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依次點過臉色鐵青、眼神凶狠掙紮的羅蘭,點過周身氣息冰冷、翠眸毫無溫度的艾莉絲,最後,那根帶著審視意味的手指,點回了自己身上,立場嘛…似乎存在著一些小小的、有趣的分歧。羅蘭閣下心有所屬,情根深種;艾莉絲小姐信仰獨特,彆具一格;而老夫本人,對於知識探索的方向,也稍微…偏門了那麼一點點。
他的聲音陡然壓低,如同毒蛇吐信,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冰冷質感,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打在我脆弱的神經上:現在,我們忠實的、目睹了一切的牧師小姐,你來說說看…
三雙眼睛,如同六口深不見底、散發著寒氣的深淵,再一次牢牢地、死死地鎖定了我。維綸嘴角那點若有似無的詭異笑意徹底消失無蹤,隻剩下純粹的、冰冷的、如同打量實驗材料般的探究,以及……一絲毫不掩飾的、如同實質利刃般的殺意。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吐出了那個懸在我頭頂、足以致命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般的問題:
你說…我們這支名不符實的‘勇者’小隊,到底…該幫哪一邊
空氣徹底凝固了,沉重得如同凍實的鉛塊。
羅蘭捏著情書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捏得咯咯作響,泛出駭人的青白色。那雙白天閃耀著神聖光輝、如同晴空般的湛藍眼眸,此刻陰沉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翻滾著墨色巨浪的深海,裡麵洶湧著劇烈的掙紮、被逼到絕境的凶狠,以及一絲被徹底看穿的羞惱。羊皮紙的邊緣在他指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艾莉絲翠綠的眸子徹底失去了所有屬於生命的靈動溫度,凝固成兩塊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祖母綠寶石。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那本邪典漆黑、彷彿能吸收光線的封麵,周身那股若有似無、令人作嘔的硫磺氣息陡然變得濃烈起來,如同實質的煙霧般在狹小的空間裡瀰漫,帶著灼燒靈魂的惡意。
維綸鏡片後的目光,則像是兩把精確無比、閃爍著寒光的手術刀,緩慢地、細緻地切割著我的每一寸神經,評估著我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肌肉抽搐,每一個瞳孔的收縮,彷彿在計算著滅口的成本和收益。那目光冰冷、理性、毫無人性。
幫哪邊幫那個被羅蘭情書肉麻吹捧的魔王幫艾莉絲供奉的那位不知名邪神幫維綸孜孜不倦研究的黑魔法體係還是……繼續給那群把我當成湊數吉祥物、給真正明珠當背景板、滿口虛偽仁義的光明教會賣命無論選哪一邊,我感覺下一秒都可能被眼前這三位深藏不露的大佬隨手捏死,就像捏死一隻螞蟻!冷汗已經浸透了我後背的牧師袍,冰冷粘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戰栗。心臟在肋骨後麵瘋狂地衝撞、咆哮,幾乎要掙脫束縛,跳出嗓子眼!
巨大的壓力如同沉重的磨盤,帶著碾壓一切的威勢,狠狠碾過我已經繃緊到極限的神經。就在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即將徹底崩斷的刹那,一個瘋狂到極點、荒誕到冒煙、異想天開到足以讓任何正常人嗤之以鼻的念頭,如同宇宙大爆炸般,蠻橫地、不容置疑地擠占了所有思維!它離譜,它不著調,但它像溺水者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像黑夜中唯一閃現的火花!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那聲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粗重、突兀,如同破舊的風箱。我高高舉起那個巨大的、此刻承載著我全部希望的多喝牛奶奶瓶,手臂因為用力過度和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奶瓶在昏黃搖曳的燭光下,反射出一點渾濁、可憐兮兮的光暈,瓶身上那四個大字顯得如此不合時宜又如此醒目。
幫哪邊
我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孤注一擲的決絕而陡然拔高,甚至帶上了一種撕裂般的尖銳破音,在這狹窄、壓抑的空間裡如同驚雷般炸響、迴盪,各位大佬!咱為啥非得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就不能自己動手,種他一片遮天蔽日的大森林嗎!
那三雙充滿了恐怖壓迫感的眼睛,同時因為我這突如其來的、近乎歇斯底裡的爆發而危險地眯起,銳利如刀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高舉的奶瓶上,彷彿要穿透那廉價的玻璃瓶身,看清裡麵裝的到底是能安撫人心的聖水,還是我腦子裡進的水。
我徹底豁出去了!語速快得像被點燃了引信的連珠炮,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煽風點火的狂熱勁兒:
瞅瞅咱們這配置!這叫什麼這叫天選之隊!魔王的心腹大將,頭號雙麵間諜(羅蘭的嘴角狠狠地、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捏情書的手更緊了)!邪神的頭號選民,行走的召喚百科全書(艾莉絲周身的硫磺氣息猛地一漲,冰冷的目光幾乎要將我凍結)!黑魔法理論界的泰山北鬥,行走的**禁咒目錄(維綸默默地、極其緩慢地又推了一下他的金絲眼鏡,鏡片寒光一閃)!再加上我,
我用力地、近乎發泄般地晃了晃奶瓶,裡麵的液體發出沉悶的嘩啦嘩啦聲響,一個手握核心戰略物資(奶)和潛在奶源渠道()的牧師!這陣容,這專業配置,打啥團戰不是碾壓局還用得著看那些老古董的臉色行事給他們當槍使給他們當墊腳石咱自己就是山頭!自己就是大腿!
我往前硬著頭皮蹭了一小步,強忍著那驟然增強、幾乎要將我凍結在原地的恐怖寒意,聲音刻意壓低,卻帶上了一種蠱惑人心的、循循善誘的調調:
咱分析分析現狀!魔王城那邊,羅蘭你情書裡都寫了,‘王都月光不及魔王眼眸萬分之一璀璨’,這啥意思這潛台詞不就是魔王城經濟危機,窮得叮噹響,連月光都嫌貴了嗎月光都消費不起,底下那些魔將小弟們怕不是快揭不開鍋了軍心能穩嗎這後勤是硬傷啊!
我瞥了一眼羅蘭,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捏著情書的手微微發抖,但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被說中的狼狽。
邪神信徒那邊,艾莉絲!
我轉向精靈,無視她眼中幾乎要溢位的殺意,你那召喚手冊都出到便攜口袋版了!這說明啥說明你們信仰傳播是廣,基層力量是龐大,但太散!太亂!太冇組織!高階戰力呢成體係的戰略呢光靠臨時抱佛腳…啊不,抱邪神腳,能成啥大事這不就是守著金山要飯嗎這市場潛力,壓根冇開發出來!
艾莉絲翠綠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摩挲邪典封麵的手指頓住了,周身那股硫磺味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波動。
還有維綸大師!
我最後看向老法師,他鏡片後的目光深邃依舊,但那份冰冷的審視中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興趣您老人家學究天人,知識就是力量,這道理比誰都懂!可您看看您手裡那本《五年黑魔法三年模擬》!錯漏多得跟篩子眼似的!這印刷,這紙張,一看就是地下黑作坊的劣質盜版貨!您這獨步天下的研究成果,就這麼被糟蹋了知識壟斷懂不懂知識產權保護懂不懂這要是在咱手裡,註冊個專利,搞個獨家授權,開個‘維綸深淵法術研究院’,那得是多大的產業多大的影響力那幫用盜版的黑法師,都得哭著喊著求您授權!這都是錢!都是資源!都是話語權啊!
維綸推眼鏡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停頓了零點一秒。他那張佈滿睿智皺紋的臉上,肌肉似乎極其細微地牽動了一下。
我越說越激動,揮舞著奶瓶,像個站在破木箱上指點江山的狂熱演說家,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了:
咱為啥要被那些條條框框、陳規陋習捆住手腳為啥非得給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裡男盜女娼的光明教會當衝鋒陷陣的炮灰或者給那個連月光都嫌貴的窮酸魔王當馬前卒各位大佬!格局!咱得把格局打開!撐得比天還大!裝得下日月星辰!
我咚地一聲,用儘全身力氣,將那個沉甸甸的奶瓶重重頓在油膩肮臟的小破木桌上!瓶子裡的液體一陣劇烈晃盪,差點濺出來。我環視著他們仨,眼神灼灼,一字一頓,如同在宣讀命運宣言,拋出了那個石破天驚、足以顛覆三界認知的終極暴論:
有冇有一種可能——就憑咱們這臥龍鳳雛齊聚一堂、配置豪華到逆天的隊伍,直接把桌子掀了!棋盤砸了!咱們自己來!統一三界!當自己的老闆!
魔王城地底下那些亮晶晶的、挖不完的魔力礦脈,歸咱!有了這個,咱就是三界的能源大亨!艾莉絲那邊,邪神信徒那遍佈天下、無孔不入的龐大基層網絡,歸咱整合!這就是現成的、最強大的物流和情報係統!維綸大師您那獨步天下、足以顛覆魔法認知體係的知識版權,歸咱獨家運營!這就是核心技術,核心競爭力!再加上我這個…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高高舉起那個印著多喝牛奶的奶瓶,瓶身在燭光下折射出奇異的光澤,…手握核心戰略物資(奶能安撫人心還是能補充魔力)和潛在龐大奶源渠道(也許能發展畜牧業)的牧師!咱還缺啥咱啥都不缺!要人有人,要礦有礦,要技術有技術,要渠道有渠道!這買賣,穩賺不賠!一本萬利!千秋萬代!
儲藏室裡,死一樣的寂靜。
時間彷彿真的被凍結了。連那豆頑強跳動的燭火都忘記了搖曳,凝固成一團昏黃的光暈。空氣不再是鉛塊,而是變成了凍了億萬年的玄冰,沉重、冰冷、堅硬,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儘全力在鑿冰,牽扯著肺葉生疼。
羅蘭捏著那張承載了他無數肉麻情話的羊皮紙,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哢吧一聲輕響。他臉上的凶狠、掙紮、羞惱徹底僵住了,凝固成一個極其怪異的表情。那雙如同暴風雨海麵的藍眼睛,此刻直勾勾地、空洞地瞪著我頓在桌上的奶瓶,眼神渙散,彷彿他畢生信仰的聖光、他為之奮鬥的騎士信條、他偷偷愛慕的魔王陛下,都隨著瓶子裡那晃盪的乳白色液體一起,稀裡嘩啦地碎了一地,又被泡進了牛奶裡。那表情,複雜得難以形容,混合著信仰崩塌的茫然、被點破現實的狼狽,以及一絲……被巨大荒謬感衝擊後的呆滯。
艾莉絲翠綠的眸子徹底失去了焦距,變成兩潭毫無生氣的死水。她下意識地、完全鬆開了摩挲邪典封麵的手指,任由那本漆黑的小冊子啪嗒一聲,歪倒在油膩的桌麵上。她微微張著那形狀完美的嘴唇,露出一點潔白的貝齒,視線如同失控的探照燈,在我寫滿瘋狂的臉和那個巨大的、印著幼稚字體的奶瓶之間來回掃視,眼神裡充滿了極致的困惑和茫然,像是在努力辨認一種來自異次元、完全超出她理解範疇的、名叫商業計劃書的天外來客。縈繞在她身邊那股濃烈的硫磺氣息,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活力,凝滯、凍結,不再有絲毫波動。
最是淡定、智珠在握的維綸,此刻也徹底端不住那份智者的從容了。他完全忘了去推他那標誌性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溜圓,裡麵寫滿了純粹的、被巨大資訊量砸懵後的茫然和宕機。那張總是帶著洞悉一切微笑的睿智臉龐,此刻肌肉僵硬,花白的鬍子滑稽地翹起了一角,整個人彷彿一尊被施了頂級石化術的法師雕像,連眼珠子都忘了轉動。他麵前那本粗劣的《五年黑魔法三年模擬》和那本寫滿珍貴(或者說危險)批註的筆記,似乎在這一刻,完全失去了它們存在的意義,變成了一堆廢紙。
六道目光,如同十二根燒得通紅、滋滋作響的烙鐵,死死地、牢牢地焊在了那個印著多喝牛奶的廉價玻璃奶瓶上。那渾濁的瓶身,那幼稚得可笑的字體,那裡麵晃盪著的、平平無奇的乳白色液體,此刻在搖曳的燭光下,彷彿被賦予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魔力,蘊含著某種足以顛覆宇宙規則、重構三界秩序的終極奧秘。儲藏室裡隻剩下蠟燭芯燃燒時發出的極其細微的劈啪聲,以及……我胸腔裡那顆瘋狂擂動、如同戰鼓般咚咚咚狂跳的心臟聲,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擊著這令人窒息、彷彿凝固了千年的死寂。
我悄悄地、極其艱難地嚥了口唾沫。喉結滾動的聲音在這落針可聞的環境裡,清晰得如同驚雷。後背的冷汗已經涼透,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陣寒意。賭……賭贏了還是……捅了更大的簍子,死得更快了腦子裡的念頭如同沸水般翻滾。
就在這令人崩潰的沉默即將達到頂點、空氣緊繃得快要斷裂的臨界點,我猛地伸出手!動作快得幾乎帶起一陣風!一把抄起那個承受了所有目光重量、彷彿重於千鈞的奶瓶!冰涼的玻璃瓶身緊貼著我汗濕的掌心,帶來一絲奇異的鎮定。
咳,
我用力清了清嗓子,試圖驅散那幾乎要衝破喉嚨的顫抖,聲音帶著一絲強行偽裝出來的鎮定,終於打破了這冰封萬年的世界,那個……各位大佬,戰略物資有限,先到先得過了這村兒,可就冇這店兒了。機會不等人,奶……也不等人!
我拔掉奶瓶上那個顯得格外幼稚可笑的橡膠奶嘴塞子,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儀式感。然後,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將瓶身傾斜,對準了離我最近的、屬於聖騎士羅蘭的那個豁了口的、邊緣還沾著可疑汙漬的破陶杯。
滴答。
一滴飽滿的、乳白色的液體,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掙脫瓶口,帶著一種近乎宿命般的沉重感,落入了下方那空蕩蕩、彷彿能吞噬一切的杯底。
那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又重得像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驚雷,在這小小的、藏著驚天秘密的地下儲藏室裡,轟然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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