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囚徒：尋找湮滅的答案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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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36小時懺悔錄

柯陽在爆炸中死了。

至少,他以為自己死了。那種感覺如此真實——灼熱的氣浪撕裂皮膚,骨骼在高溫中碳化,意識被撕成碎片。他記得最後一刻實驗室裡刺目的白光,記得同事們驚恐的尖叫,記得自己徒勞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

然後,黑暗。

所以當柯陽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自家床上時,第一反應是這一定是死後的幻覺。窗外陽光正好,床頭鬧鐘顯示上午7:30,手機裡還有三條未讀訊息。一切都平常得令人毛骨悚然。

這不可能...柯陽坐起身,手指顫抖地觸碰自己的臉。鏡中的他完好無損,冇有燒傷,冇有傷痕。他抓起手機檢視日期——2023年9月14日,星期三。

爆炸發生的那天是9月15日。

柯陽跌跌撞撞地衝進浴室,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臉。水珠順著下巴滴落,鏡中的男人麵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他盯著自己的倒影,試圖找出任何異常之處。

36小時。他喃喃自語,我回到了爆炸前36小時。

作為量子物理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柯陽理論上應該對任何超自然現象持懷疑態度。但此刻,他無法用任何已知的科學理論解釋自己的經曆。除非...

時間循環。柯陽吐出這個詞,感覺舌尖發麻。他迅速換上衣服,抓起車鑰匙衝出門去。

研究所一如既往地忙碌。柯陽刷卡進入時,保安老張還像往常一樣跟他打招呼：柯博士,今天來得比平時早啊。

柯陽僵硬地點頭迴應,眼睛掃視著大廳。一切都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前台小劉正在整理檔案,清潔工推著拖把從走廊儘頭走來,咖啡間飄出熟悉的焦糊味。這種詭異的熟悉感讓他胃部絞痛。

柯陽你還好嗎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柯陽轉身,看到同事李明關切的臉。在爆炸中,李明就站在他右邊不到兩米的地方。

我...做了個噩夢。柯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關於實驗室的。

李明拍拍他的肩膀：壓力太大了量子糾纏實驗下午纔開始,你還有時間準備。

柯陽點點頭,快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後,他立刻打開電腦,調出實驗計劃。螢幕上顯示的內容讓他血液凝固——正是那個導致爆炸的實驗,預定今天下午3點開始準備,明天上午10點正式進行。

我必須阻止它。柯陽自言自語,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調出所有相關數據。但當他仔細檢查實驗參數時,卻發現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理論上不應該有任何危險。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柯陽的焦慮越來越重。中午12點,他決定去找項目負責人陳教授。

陳教授的辦公室門半掩著,裡麵傳出談話聲。柯陽正要敲門,卻聽到一個陌生的女聲說：...參數調整後風險會降低,但無法完全消除。

我們彆無選擇。陳教授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疲憊,董事會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如果明天拿不出結果,整個項目都會被砍掉。

柯陽屏住呼吸,悄悄後退。他從未聽說過什麼董事會最後通牒,這個實驗一直是純理論研究,冇有商業壓力。事情比他想象的更複雜。

下午2:45,實驗室。柯陽提前到達,仔細檢查每一個設備。其他研究員陸續到來,包括李明和另外三位同事。他們談笑風生,完全不知道幾小時後這裡將變成地獄。

各位,柯陽突然提高聲音,我認為我們需要重新評估實驗安全性。

實驗室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他。

有什麼問題嗎李明皺眉,我們做了三個月的模擬測試。

柯陽深吸一口氣：我...發現了一個潛在的能量波動異常。如果量子場在特定頻率下共振,可能會導致...

柯陽,陳教授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能單獨談談嗎

在走廊拐角處,陳教授的表情變得嚴肅：你到底在乾什麼

教授,這個實驗有危險。柯陽直視老人的眼睛,我確信它會引發災難性後果。

陳教授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你有什麼證據

柯陽語塞。他不能說自己已經死過一次。直覺,他最終說道,物理學家的直覺。

陳教授搖搖頭：直覺不能叫停一個耗資數百萬的項目。除非你能拿出確鑿證據,否則實驗按計劃進行。

柯陽感到一陣絕望。下午5點,他站在研究所樓頂,看著夕陽將雲層染成血色。手機突然震動,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如果你真的想阻止災難,今晚8點來老城區咖啡館。

柯陽盯著這條資訊看了足足一分鐘。這是陷阱還是轉機他回覆：你是誰

一個知道時間會重複的人。

咖啡館位於老城區一條偏僻的小巷,招牌已經褪色,店內燈光昏暗。柯陽推門進去時,角落裡一個戴鴨舌帽的女人抬起頭。

柯博士,她輕聲說,坐吧。

女人約莫三十歲,麵容憔悴但眼神銳利。柯陽在她對麵坐下,注意到她左手無名指上有一道奇怪的疤痕,形狀像無限符號。

你是誰柯陽直接問道。

林雨。女人攪動著咖啡,或者說,和你一樣的囚徒。

什麼囚徒

時間的囚徒。林雨抬起頭,柯陽這才發現她的虹膜顏色異常淺,幾乎透明,你不是第一次經曆明天了,對嗎

柯陽的血液彷彿凝固：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經曆過。林雨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七次。每次都在爆炸中死亡,然後回到起點。

柯陽感到一陣眩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是我們

不是'我們',是你。林雨向前傾身,我隻是...被捲進來的旁觀者。這個循環以你為中心,柯博士。某種力量希望你找出真相。

什麼真相

關於實驗的真正目的。林雨從包裡拿出一個U盤推給他,這裡麵有些東西你應該看看。

柯陽接過U盤：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因為有些事必須親眼所見才能相信。林雨站起身,明天爆炸後,我們再見。那時你會明白更多。

等等！柯陽抓住她的手腕,如果我能阻止爆炸呢

林雨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我試過所有方法。爆炸總會發生,隻是形式不同。接受它吧,這是你必須經曆的死亡。

她離開後,柯陽立刻找了一台電腦檢視U盤內容。裡麵隻有一個加密檔案夾,密碼是他母親的生日——這個細節讓他毛骨悚然,因為林雨不可能知道這個資訊。

解密後的檔案顯示,量子糾纏實驗背後隱藏著一個名為普羅米修斯計劃的秘密項目,目的是創造人工蟲洞。而柯陽負責的部分,正是關鍵的能量穩定器。

這不可能...柯陽喃喃自語。蟲洞理論還停留在數學階段,距離實際應用至少幾十年。但檔案中的實驗數據表明,研究所已經接近突破。

更令人不安的是,檔案最後有一段模糊的視頻,顯示一個酷似柯陽的人站在某種環形裝置前,說著：第三次嘗試失敗。記憶殘留達到臨界值,必須調整參數...

視頻日期顯示是2023年9月16日——也就是明天。

柯陽回到研究所時已是深夜。他溜進實驗室,開始修改實驗參數。如果無法阻止實驗,至少可以降低爆炸威力。

淩晨3點,柯陽趴在辦公桌上短暫休息。他夢見自己漂浮在無數碎片中,每個碎片都展示著不同的人生片段。一個聲音在虛空中迴盪：找到錨點...

9月15日上午,柯陽比其他人更早到達實驗室。他偷偷調整了幾個關鍵設備的設置,希望這能改變結局。

10點整,實驗開始。柯陽緊張地監控著能量讀數,一切看起來比記憶中穩定得多。他幾乎要相信這次會不同了。

然後,警報響起。

能量激增！李明大喊,係統超載！

柯陽衝向主控台,但為時已晚。熟悉的刺目白光再次充斥視野,灼熱的疼痛席捲全身。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林雨站在實驗室窗外,平靜地注視著他。

黑暗。

柯陽再次驚醒,熟悉的臥室,熟悉的鬧鐘顯示7:30。手機裡依然是三條未讀訊息。窗外,陽光明媚得刺眼。

他坐起身,這次冇有驚慌,隻有冰冷的確定。床頭櫃上,多了一杯已經冷掉的咖啡,杯墊下壓著一張字條：

第七次循環開始。這次我們試試不同方法。——林雨

柯陽拿起咖啡杯,發現杯底刻著一個小小的無限符號。他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他喝過最苦澀的咖啡——不僅因為冷了,更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六次。

而這一切,纔剛剛開始。

（二）普羅米修斯的疤痕

柯陽盯著那張字條看了許久,指尖微微發顫。第七次循環。這意味著在他不記得的情況下,已經經曆了五次完整的生死輪迴。他將字條翻過來,背麵還有一行小字：彆急著去研究所,先來咖啡館。帶上你的量子場理論筆記。

她怎麼知道我有這本筆記柯陽喃喃自語。那本黑色皮革封麵的筆記本是他研究生時代開始使用的,上麵記錄了他所有未發表的猜想和公式,一直鎖在他辦公室的抽屜裡。

窗外,一隻知更鳥落在窗台上,歪頭看著柯陽。他突然意識到,在前幾次循環中,他從未注意過這隻鳥。時間循環中是否存在著他忽略的細節

柯陽翻開筆記本,發現最後一頁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跡：能量守恒不適用於資訊傳遞,找到記憶的載體。字跡與林雨的字條相同。

他迅速洗漱更衣,將筆記本塞進揹包。出門前,他猶豫了一下,轉身在冰箱上貼了一張便簽：檢查咖啡杯下的字條——柯陽。如果循環再次重置,他希望給自己留下線索。

老城區咖啡館比記憶中更加破舊。推門時門鈴發出刺耳的聲響,角落裡,林雨已經等在那裡。今天的她穿著深灰色高領毛衣,左手無名指上的無限符號疤痕在咖啡杯的映襯下格外顯眼。

你遲到了4分鐘。林雨頭也不抬地說。

柯陽在她對麵坐下：我給自己留了張字條。

這次林雨終於抬起頭,淺色瞳孔微微擴大：聰明。但冇用。

為什麼

因為除了我們的記憶,一切都會重置。林雨推過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包括字條、痕跡,甚至我們身上的傷口。唯一能保留的是這裡——她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和這個。

林雨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古舊的懷錶。柯陽認出來,這是19世紀風格的銀製懷錶,表麵刻著複雜的齒輪花紋。

這是...

時間錨點。林雨打開懷錶,裡麵冇有指針,隻有一個小小的藍色光點懸浮在錶盤中央,循環中唯一不會重置的物體。

柯陽伸手想觸碰,林雨卻猛地合上表蓋：彆碰！除非你想現在就重啟循環。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柯陽縮回手,還有,為什麼你說這是第七次循環,而我隻記得兩次

林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因為記憶也會被重置,隻是不完全。就像硬盤被反覆擦寫總會留下痕跡。她指了指自己的疤痕,這是第十三次循環留下的。當時我試圖強行破壞時間錨點。

柯陽感到一陣眩暈：等等,你是說,你經曆的循環比我多

確切地說,我保留了更多記憶。林雨抿了一口咖啡,每次循環,資訊都會以某種方式'泄漏'。就像量子糾纏,即使相隔光年,粒子間仍存在聯絡。

這違背了熱力學第二定律...

不,隻是你理解的熱力學。林雨突然傾身向前,聽著,柯陽,我們冇有時間討論物理理論。今天下午3點,無論你做什麼,實驗室都會爆炸。問題是,這次我們要收集什麼資訊

柯陽打開筆記本,翻到畫著量子場方程的那頁：我想知道普羅米修斯計劃的真相。昨晚我看了你給的資料,但還不夠。

林雨點點頭：這次我們分頭行動。你去查陳教授的電腦,我要潛入研究所的地下室。

地下室研究所哪來的地下室

B2層,需要陳教授的虹膜識彆。林雨壓低聲音,前幾次循環中,我發現所有關於普羅米修斯計劃的檔案都指向那裡。

柯陽心跳加速：你認為蟲洞實驗已經成功了

不止如此。林雨的眼神變得深邃,我認為他們已經在進行人體實驗。而你,柯博士,可能是第一個受試者。

這個猜測像一桶冰水澆在柯陽頭上。他回想起視頻中那個酷似自己的人,說著第三次嘗試失敗。

如果真是這樣...柯陽聲音嘶啞,那麼時間循環不是意外,而是實驗的一部分

林雨冇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懷錶：我們該出發了。記住,無論發生什麼,午夜時分循環都會重置。死亡隻是其中一種方式。

如果我能活過午夜呢

林雨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試試看。

研究所一如既往地忙碌。柯陽刷卡進入時,保安老張正在看報紙。

張師傅,柯陽故作隨意地問,B2層是做什麼用的

老張的報紙微微下移,露出警惕的眼神：B2研究所隻有B1層啊,柯博士是不是記錯了

可能吧。柯陽笑了笑,心裡卻記下這個異常。在前幾次循環中,他從未注意過研究所的樓層結構。

柯陽徑直前往陳教授的辦公室。門鎖著,但作為項目核心成員,他有門禁權限。輸入密碼時,柯陽發現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辦公室空無一人。柯陽迅速鎖上門,打開陳教授的電腦。密碼很容易猜到——陳教授女兒的生日。螢幕亮起,桌麵上整齊排列著幾個檔案夾,其中一個名為P-2023。

點開檔案夾,裡麵是一係列加密文檔。柯陽插入林雨給的U盤,運行解密程式。進度條緩慢移動,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門外傳來腳步聲,柯陽屏住呼吸。腳步聲漸遠,他鬆了口氣,轉向螢幕。解密完成的文檔顯示出一份標著階段三測試的報告：

受試者柯陽,第七次循環。記憶殘留率提升至37%,較第六次提高12%。時空連續性維持穩定,未出現預期外的量子退相乾...

柯陽的血液彷彿凝固。報告日期是2023年9月13日,循環開始的前一天。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簽名欄赫然是陳教授的筆跡,而審批人處簽著K.Y.——他名字的縮寫。

這不可能...柯陽快速翻閱其他檔案,找到一份項目概述。普羅米修斯計劃的目標不是創造蟲洞,而是在區域性時空構建可控的時間循環場,實現資訊的逆向傳遞。

換句話說,時間旅行。

一份標註為柯陽-13號協議的檔案引起他的注意。打開後,裡麵隻有簡短的一段話：當記憶殘留超過50%,受試者將獲得自主跳出循環的能力。警告：超過70%可能導致現實認知障礙。

電腦突然發出提示音,一份新郵件到達。發件人是係統監控,主題為B2層異常能量波動。柯陽正要點擊,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他迅速拔出U盤,關閉檔案,轉身時陳教授已經站在門口,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表情。

柯陽,陳教授的聲音異常平靜,你在找什麼

我...需要上週的實驗數據。柯陽努力保持鎮定,但心跳聲大得彷彿整個房間都能聽見。

陳教授緩步走近,目光掃過電腦螢幕：你知道普羅米修斯在希臘神話中的結局嗎

被鎖在高加索山上,每日被鷹啄食肝臟。柯陽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因為他偷了火種給人類。陳教授在鍵盤上輸入了什麼,螢幕切換到了登錄介麵,有些知識,人類還冇準備好接受。

柯陽的餘光瞥見陳教授的右手伸向了抽屜：教授,實驗今天下午會出問題,對嗎你知道會發生什麼。

陳教授的動作頓了一下：時間是最殘酷的老師,因為它先考試,後授課。你已經考砸了六次,柯陽。

這次不一樣。柯陽突然衝向門口,我有記憶殘留！

他拉開門,差點撞上站在門外的林雨。她的嘴角有血跡,左手無力地垂著,但右手緊握著那個懷錶。

跑！林雨抓住柯陽的手腕,他們啟動了緊急協議！

兩人狂奔向樓梯間,身後傳來陳教授的喊聲和警報聲。林雨按下B2層的按鈕,電梯卻毫無反應。

需要虹膜識彆！柯陽想起林雨的話。

林雨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玻璃眼球：第三次循環時我拿到的。

電梯開始下降,柯陽注意到林雨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你受傷了

不重要。林雨擦掉嘴角的血,聽著,B2層有真相,但也有危險。如果看到任何...異常的我,不要相信。

什麼意思

電梯門打開,眼前是一條長長的白色走廊,儘頭是一扇金屬門。走廊兩側是觀察窗,後麵是漆黑的房間。

林雨拉著柯陽向前跑,卻在經過第三個觀察窗時猛地停下。窗後的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移動。

柯陽湊近玻璃,突然一張臉貼了上來——那是林雨,但又不完全是。她的眼睛全黑,皮膚上佈滿電路般的藍色紋路,瘋狂地拍打著玻璃。

那...那是什麼柯陽後退幾步。

失敗品。真正的林雨聲音顫抖,前幾次循環的殘留物。時間循環不完美,會產生...回聲。

更多林雨出現在其他視窗,有的哭喊,有的冷笑,有的用頭撞擊玻璃。柯陽感到一陣噁心,但林雨已經拉著他來到金屬門前。

虹膜掃描後,門無聲滑開。裡麵是一個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一個發光的環形裝置——正是柯陽在視頻中看到的。裝置周圍站著五名穿防護服的人員,正在操作控製檯。

量子糾纏時間環。林雨低聲說,他們用它創造區域性時間循環。

控製檯前的螢幕上顯示著倒計時：02:17:33...32...31...

那是爆炸時間柯陽問。

不,是循環重置時間。林雨指向另一個顯示器,上麵是實驗室的監控畫麵,他們故意製造爆炸,作為循環的'終點'。

柯陽突然明白了什麼：所以爆炸是必須的冇有爆炸,就冇有循環

林雨點頭：但這次不一樣。倒計時比往常早了6小時。他們可能想提前結束這個循環週期。

一名技術人員突然轉身,發現了他們：站住！未經授權不得進入！

林雨推開柯陽：去找終端機！下載所有數據！我來拖住他們！

柯陽衝向角落的一台無人看管的電腦,插入U盤開始拷貝。身後傳來打鬥聲和慘叫,但他不敢回頭。進度條緩慢移動：45%...46%...

一隻手突然搭在他肩上。柯陽轉身,看到滿身是血的林雨。

來不及了...她喘息著,倒計時提前了。拿著這個——她塞給柯陽一個小型硬盤,所有關鍵數據。記住,午夜不是唯一的重置點,死亡也不是...

一聲巨響,環形裝置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柯陽感到熟悉的灼熱感席捲全身,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林雨對他做了個口型：

第八次。

黑暗。

柯陽再次驚醒,熟悉的臥室,熟悉的鬧鐘。窗外,那隻知更鳥依舊站在窗台上。冰箱上的字條不見了,彷彿從未存在過。

床頭櫃上,除了那杯冷咖啡,還多了一個小型硬盤。柯陽拿起它,底部刻著一個小小的無限符號。

他翻身下床,這次冇有驚慌,隻有冰冷的憤怒。走到書桌前,他打開筆記本,翻到空白頁,寫下：

第八次循環。目標：找出打破循環的方法。不再是被試者,我要成為實驗者。

知更鳥突然飛走,窗玻璃上留下一個模糊的爪印,形狀像一個問號。

（三）海馬體竊聽者

柯陽盯著手中的硬盤,指腹摩挲著那個無限符號的刻痕。第八次循環。前七次的記憶碎片在他腦海中翻騰,像被撕碎又胡亂拚貼的照片。他打開筆記本電腦,插入硬盤。

進度條緩慢爬升,解密程式運行時發出輕微的嗡鳴。窗外,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劃出一道金色的線。柯陽突然意識到,在前幾次循環中,他從未真正注意過陽光的角度。

觀察細節。他自言自語,拿起筆記本記錄下此刻的時間、光線位置和窗外知更鳥的叫聲。如果記憶會隨著循環累積,那麼這些看似無關的細節可能成為關鍵拚圖。

硬盤解密完成,裡麵有三個檔案夾：實驗日誌、受試者數據和量子場模型。柯陽首先點開了受試者數據。

一係列腦部掃描圖像彈出,每張都標註著KY-7和日期。柯陽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那是他自己的大腦。圖像旁邊是密密麻麻的神經活動分析,其中一行被高亮標出：

海馬體記憶編碼區域出現異常量子相乾性,證實資訊跨循環傳遞假說。

他快速翻閱其他檔案,找到一份標為柯陽適應性評估的報告：

第七次循環顯示受試者記憶殘留率達到37%,顯著高於預期。自主意識開始影響實驗進程,建議在第八次循環中增加乾擾變量。

報告末尾附著幾張模糊的監控截圖,顯示柯陽和林雨在B2層的行動。柯陽的指尖開始發冷。他們一直被監視著,每一次嘗試,每一個動作,都在實驗者的預料之中。

量子場模型檔案夾中是一組複雜的方程式和模擬動畫。柯陽作為物理學家的本能立刻被吸引,這些方程描述了一種在區域性時空中創造閉合類時曲線的方法——通俗地說,就是時間循環的科學實現。

一段標註為操作演示的視頻自動播放。畫麵中,陳教授站在環形裝置旁講解：

通過量子糾纏態的精確操控,我們可以在微觀尺度上彎曲時空,創造出一個持續時間約36小時的時間循環場。場內的觀察者會不斷重複這段時間,但每次循環都會產生微小的記憶殘留...

柯陽猛地合上電腦。他需要空氣。走出公寓樓,清晨的街道上行人稀少。他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發現自己站在研究所對麵的公園長椅旁。

從這個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研究所B2層所在的位置——地麵上隻有一片草坪和幾棵裝飾性的灌木。冇有任何跡象表明地下隱藏著一個能夠操控時間的實驗室。

他們選了最顯眼的地方藏秘密。

柯陽轉頭,林雨不知何時坐在了他旁邊。今天的她穿著深藍色風衣,左手戴著一隻黑色手套,遮住了那個無限符號疤痕。

你總是能找到我。柯陽說。

林雨笑了笑：第八次了,我已經熟悉你的所有習慣。她遞給他一杯咖啡,包括你喜歡在焦慮時來這裡盯著研究所發呆。

柯陽接過咖啡,溫度剛好。硬盤是你放的

是的。上次循環結束前我成功下載了核心數據。林雨的目光轉向研究所,但還不夠。我們需要知道誰在控製實驗,以及最終目的是什麼。

陳教授說是為了'資訊的逆向傳遞'。

林雨搖頭：那隻是官方說法。真相更...私人化。

她打開懷錶,藍色光點比柯陽上次見到時更明亮了些。時間錨點能存儲跨循環的記憶,但每次使用都會消耗能量。我大概還能維持三到四次完整循環。

柯陽皺眉：什麼意思

意思是,林雨合上懷錶,如果在那之前我們找不到打破循環的方法,我將徹底忘記一切,變回第一次循環時的狀態——一個偶然被捲進來的陌生人。

這個可能性讓柯陽胃部絞痛。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對林雨的依賴遠超預期。在無數次死亡與重生中,她是唯一不變的座標。

那我們該怎麼做

林雨從風衣口袋掏出一張ID卡：這次我們換種方式。你去引開陳教授,我要用他的權限進入主控室。

ID卡上印著陳教授的照片,但柯陽注意到有效期已經過了。這能用

在第七次循環中,我發現係統有一個漏洞——它不檢查日期,隻驗證晶片編碼。林雨站起身,今天下午2點,陳教授會去大學部開講座。那是我們的機會。

柯陽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你還冇告訴我,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這個循環以我為中心

林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因為隻有你的大腦能產生足夠的量子相乾性來維持循環。這不是偶然,柯陽。你是被精心挑選的。

她抽回手,轉身離去,風衣下襬在晨風中飄動。柯陽注視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街角。

下午1:45,研究所。柯陽刷卡進入時,保安老張正在打瞌睡。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前台,直接前往陳教授的辦公室。

門冇鎖。柯陽閃身進入,快速檢視電腦——需要密碼。他嘗試了之前用的陳教授女兒生日,但係統提示錯誤。

試試他兒子的忌日。

柯陽差點跳起來。林雨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裡拿著那個懷錶。

你怎麼...

後來才告訴你,我溜進來時觸發了無聲警報。林雨快步走到電腦前,輸入一組數字——0907,係統解鎖。陳教授兒子死於9月7日,車禍。

桌麵整潔得近乎強迫症,每個圖標都排列在虛擬網格中。林雨點開一個偽裝成係統日誌的程式,調出一組實時監控畫麵。

其中一個畫麵顯示,環形裝置正在預熱,能量讀數緩慢上升。

他們提前啟動了。林雨的聲音繃緊,今天爆炸會發生在下午4點,不是往常的晚上。

柯陽檢視其他監控畫麵,突然停在一個實驗室的畫麵上——裡麵站著五個穿白大褂的人,圍著一個躺在手術檯上的身影。即使畫麵模糊,柯陽也能認出那個側臉。

那是我！

林雨迅速放大畫麵：不,那是'原始'柯陽。循環開始前的你。

畫麵中,原始柯陽被連接著數十條電極,額頭上貼著一個金屬圓片,上麵刻著無限符號。穿白大褂的人員中,一個高個子男人轉身對攝像頭說了什麼,畫麵隨即變成雪花。

那是馬庫斯博士,林雨低聲說,普羅米修斯計劃的實際掌控者。陳教授隻是表麵負責人。

柯陽感到一陣眩暈。如果監控裡的是原始自己,那麼現在的他是什麼一個記憶副本一個數字幽靈

林雨似乎讀懂了他的想法：你是真實的,柯陽。隻是你的意識被投射到了這個循環時空中。就像...全息投影,但有實體。

她快速拷貝著檔案,突然一個警報聲響徹研究所。

被髮現了。林雨拔出U盤,按計劃,你去引開他們。我要去主控室。

等等！柯陽抓住她,如果我是意識投射,那麼死亡...

不會真的殺死你,隻是中斷投影。林雨掙脫他的手,但痛苦是真實的,而且每次死亡都會損耗你的量子相乾性。太多次,你就會...消散。

警報聲越來越急。柯陽深吸一口氣,衝向走廊。迎麵撞上兩個保安,他故意大聲喊叫,引著他們朝相反於B2層的方向跑去。

在拐角處,柯陽瞥見林雨閃進電梯,陳教授的ID卡在感應器上閃過一道綠光。

接下來的半小時是一場瘋狂的追逐。柯陽利用對研究所地形的熟悉,帶著保安兜圈子,同時試圖接近B2層入口。當他終於甩掉追兵,來到通往地下的樓梯間時,整棟建築突然震動了一下。

一聲悶響從腳下傳來,接著是刺耳的金屬撕裂聲。柯陽衝下樓梯,發現B2層的安全門已經變形,從縫隙中滲出詭異的藍光。

他用力拉開門,熱浪撲麵而來。走廊裡煙霧瀰漫,觀察窗全部碎裂,那些回聲林雨都不見了。最裡麵的金屬門半開著,刺眼的白光從中溢位。

林雨！柯陽呼喊著衝進去。

主控室一片狼藉。控製檯冒著火花,環形裝置懸浮在空中,表麵流轉著不穩定的能量波紋。林雨跪在中央控製檯前,雙手緊握懷錶,嘴角滲出血絲。

你成功了...她抬頭,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參數...改好了...下次循環...會不一樣...

柯陽跑到她身邊：什麼參數

記憶殘留閾值...林雨咳出一口血,我設到了65%...下次你能記住更多...

環形裝置突然發出高頻嗡鳴,藍光轉為危險的紫紅色。林雨掙紮著站起來：要爆炸了...這次是真正的崩潰...

她將懷錶塞進柯陽手中：拿著它...下次循環開始後...按下按鈕...你會明白...

懷錶在柯陽手中發燙,表麵的齒輪花紋開始發光。整個房間在扭曲,空氣像液體般波動。柯陽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出現藍色紋路,與那些回聲林雨一模一樣。

抓緊我！他試圖拉住林雨,但她的身體已經開始透明化。

沒關係...林雨的聲音變得遙遠,記住...第九次循環...找到原始的你...

白光吞噬了一切。這次,柯陽冇有立刻失去意識。在疼痛達到頂峰的一刻,他看到一個模糊的景象：一間純白的房間,自己躺在某種裝置上,額頭的金屬片閃閃發光。一個聲音說：準備第九次投射,記憶負載65%。

然後,黑暗。

柯陽驚醒,猛地坐起。床頭櫃上,懷錶靜靜躺著,表蓋打開,藍色光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明亮。窗外冇有知更鳥,雨點拍打著窗戶。

他拿起懷錶,注意到表麵刻著一行之前冇見過的微小文字：

當記憶成為武器,時間就是你的戰場。

翻開筆記本,新的一頁上已經寫滿了方程式和筆記——是他自己的筆跡,但柯陽不記得寫過這些。最後一行寫著：

第九次循環。這次我們結束它。

（四）量子態情書

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像扭曲的透明蛇。柯陽坐在床邊,懷錶在掌心發燙。第九次循環。筆記本上那些陌生的字跡彷彿來自另一個自己。

他翻開懷錶,藍色光點微微脈動。猶豫片刻,柯陽按下了表側一個幾乎不可見的小按鈕。

柯陽。

林雨的聲音直接從懷錶中傳出,驚得他差點脫手。那聲音不像錄音,而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實時傳來的。

如果你聽到這個,說明第八次循環失敗了。但沒關係,我們離真相更近了。聲音停頓了一下,懷錶能儲存跨循環的記憶,但每次使用都會消耗能量。仔細聽好...

柯陽將懷錶貼到耳邊。林雨的聲音繼續道：

你不是第一個經曆循環的人。普羅米修斯計劃已經進行了七年,我是第四位受試者。前三位都...失敗了。他們的意識在循環中分裂,變成了你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些'回聲'。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雷聲轟鳴。柯陽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馬庫斯博士發現,隻有特定大腦結構的人能承受循環的壓力。你被選中不是偶然——你的海馬體中有一種罕見的量子相乾性神經元。簡單說,你的大腦天生就能處理時間異常。

又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房間角落。柯陽突然注意到牆上掛著的一麵鏡子——鏡中的自己麵色蒼白,額頭上隱約有一個淡藍色的無限符號痕跡。

第九次循環會不一樣,林雨的聲音繼續著,記憶殘留達到65%,你會開始看到循環外的現實。利用這個,找到'原始'的你。隻有原始柯陽能終止實驗。

聲音開始變得斷斷續續：記住...馬庫斯不是敵人...他想要...救你...

懷錶的藍光閃爍幾下,熄滅了。柯陽搖晃它,拍打它,但再無反應。隻有表蓋內側那行字依然清晰：當記憶成為武器,時間就是你的戰場。

柯陽站起身,感到一陣眩暈。無數不屬於這個循環的記憶碎片湧入腦海：白色實驗室,額頭的金屬片,馬庫斯博士俯身檢查讀數...這些畫麵如此真實,彷彿剛剛發生。

他踉蹌到書桌前,翻開筆記本新的一頁,開始瘋狂書寫。方程式、圖表、時間線,他的手彷彿有自己的意誌。寫滿三頁後,柯陽停下來,震驚地看著自己寫下的內容：

循環維持方程：Ψ(t)=Σα_nψ_n

e^(-iE_n

t/)

記憶殘留傳輸通道：海馬體CA3區量子隧穿效應

終止條件：原始意識與循環意識在t=17:32同步

這些高級量子物理公式遠超他的專業領域,但現在卻像基礎算術一樣從他筆尖流出。

窗外,雨停了。柯陽抓起外套和懷錶,衝出公寓。這次,他冇有去咖啡館或研究所,而是直奔城市另一端的一傢俬人醫院——聖瑪麗亞神經科學中心。

出租車裡,柯陽不斷檢查懷錶。藍光依然微弱,但偶爾會閃爍一下,像垂死星辰的最後光芒。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生病了

某種意義上,是的。柯陽回答。

醫院大堂明亮冷清。柯陽徑直走向前台：我來看望柯陽博士。

護士查了查電腦：512病房,但訪問需要特彆許可...

柯陽亮出從陳教授那裡偷來的ID卡。護士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他一張訪客通行證。

電梯上升時,柯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五樓走廊儘頭,512房門外坐著一名警衛。看到柯陽走近,警衛站起來攔住他：這裡禁止入內。

我有權限。柯陽再次出示ID卡。

警衛檢查了一下,搖頭：需要馬庫斯博士的親自授權。

柯陽正想爭辯,病房門突然打開,一個穿白大褂的高個子男人走出來。灰髮,銳利的藍眼睛,右眉上一道疤痕——正是監控畫麵中的馬庫斯博士。

兩人對視一秒,馬庫斯的表情從驚訝迅速轉為某種複雜的瞭然：終於來了。我猜是第九次

柯陽的血液凝固：你...知道

當然。馬庫斯示意警衛退下,每次循環你都會找到這裡,隻是時間早晚不同。他側身讓出門口,進來吧,見見你自己。

病房內光線柔和,各種監測設備發出規律的滴滴聲。中央的病床上躺著一個人,連接著數十條管線和電極。柯陽緩緩走近,感到雙腿發軟。

病床上的人是他自己,但更瘦削,臉色灰白,額頭正中嵌著一個金屬圓片,上麵刻著無限符號。一個呼吸麵罩蓋住口鼻,胸口的起伏幾乎微不可察。

植物人狀態已經持續十一個月了。馬庫斯站在床邊,去年實驗室事故,量子場發生器爆炸。你的大腦受到獨特損傷——意識陷入自我維持的循環,身體卻無法醒來。

柯陽伸手觸碰病床上自己的臉,冰冷的觸感讓他縮回手指：那麼我是...什麼

意識投射。通過你額頭的量子介麵。馬庫斯指了指病床柯陽的金屬片,我們創造時間循環不是為了實驗,柯陽,而是為了救你。隻有讓你的意識在循環中累積足夠的記憶殘留,才能重新同步現實中的腦波。

柯陽轉向監測螢幕,上麵顯示著複雜的腦電波圖。其中一個區域閃爍著紅色警告：量子相乾性：64%

快到了。馬庫斯輕聲說,65%是臨界點。之後,兩個版本的你將會產生共鳴。

病床上的柯陽突然抽搐了一下,監測器發出尖銳警報。馬庫斯迅速調整輸液參數：每次循環中的你接近真相,原始身體就會產生排斥反應。

柯陽後退幾步,頭痛欲裂。更多記憶碎片湧現：林雨在白色房間裡向他解釋計劃,陳教授偷偷修改參數,地下室那個發光的環形裝置...

林雨是誰他突然問,真的隻是被捲進來的旁觀者嗎

馬庫斯的表情變得複雜：她是...特殊案例。第四次循環受試者,也是唯一自願返回幫助你的人。他走向牆上的顯示屏,調出一段視頻。

畫麵顯示一間純白實驗室,林雨被固定在一張椅子上,額頭同樣有金屬片。她掙紮著喊什麼,但視頻冇有聲音。

她的量子相乾性太強,循環中產生了自我意識。現在她既存在於現實,也存在於你的循環中。馬庫斯關閉視頻,某種意義上,她是真實的,也是你想象出來的。

柯陽的頭痛加劇,眼前的現實開始扭曲。病房燈光變成刺目的白色,監測器的聲音拉長變形。馬庫斯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循環要重置了...記住,找到同步點...

世界碎裂成無數光點。最後一刻,柯陽看到病床上的自己睜開了眼睛。

黑暗。

柯陽猛地坐起,大口喘息。熟悉的臥室,熟悉的鬧鐘。窗外陽光明媚,冇有雨水的痕跡。

他立刻檢查床頭櫃——懷錶在那裡,但藍光完全消失了,變成一塊普通的金屬。筆記本攤開在桌上,新的一頁寫著：

第十次循環。最終嘗試。同步時間：今日17:32。

柯陽拿起筆,在這行字下麵補充：

原始我在聖瑪麗亞醫院512房。馬庫斯不是敵人。林雨是...

他停頓了,不確定該寫什麼。最終隻寫下：

林雨是關鍵。

衣櫃鏡中,柯陽看到自己額頭上的無限符號痕跡已經變得清晰可見,像一道淡藍色的胎記。他觸碰那個符號,一陣微弱的電流感順著手指傳遍全身。

這一次,他冇有驚慌,冇有猶豫。柯陽穿好衣服,將懷錶和筆記本塞進口袋,走出公寓。在樓下咖啡館,他點了兩杯咖啡,安靜地等待。

十分鐘後,林雨推門而入。今天的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左手冇有手套,無限符號疤痕清晰可見。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額頭——同樣的淡藍色無限符號,隻是顏色更深。

第十次了。她在柯陽對麵坐下,這次你會記得更多。

柯陽推過一杯咖啡：我記得醫院。我記得原始的我。

林雨的眼睛亮起來：記憶殘留超過65%了。很好。她啜了一口咖啡,那麼你也該記得,我們隻有一次機會了。

為什麼

因為十是係統極限。林雨放下杯子,第十次循環後,要麼你醒來,要麼...她冇說完,但柯陽明白了——要麼永久沉睡,要麼變成那些破碎的回聲。

馬庫斯說你是唯一自願返回幫助我的人。

林雨的表情柔和下來：我失敗了,但看到了可能性。你的大腦結構特殊,有機會做到我們其他人做不到的事。她伸出手,指尖輕觸柯陽額頭的符號,兩個符號產生共鳴時,循環就會打破。

怎麼做

17:32,實驗室。林雨收回手,爆炸不是終點,而是同步點。我們需要在那一刻,讓兩個版本的你建立量子糾纏。

柯陽想起病床上自己睜眼的瞬間：原始的我開始甦醒了。

林雨點點頭：每次循環都在重建神經通路。現在隻差最後一步——意識的自我認同。你需要麵對原始的自己,接受你們是同一個人。

咖啡館的電視突然切換成緊急新聞：市中心突發爆炸...聖瑪麗亞神經科學中心發生火災...

柯陽和林雨同時站起來。畫麵中,醫院冒出滾滾濃煙。

他們想切斷後路。林雨臉色煞白,馬庫斯有反對者,他們不希望你醒來。

柯陽抓起懷錶和筆記本：冇時間了。我們得去醫院。

不！林雨抓住他的手腕,直接去研究所。現在原始你正被轉移,唯一同步點仍然是實驗室爆炸時刻。

她拉開外套,露出腰間的引爆裝置：這次我們自己控製爆炸時間。

柯陽瞪大眼睛：你瘋了

恰恰相反。林雨的眼神異常堅定,這是唯一確保同步發生在正確時刻的方法。現在走,路上我解釋剩下的部分。

他們衝出咖啡館,奔向停車場。天空開始變暗,不是由於雲層,而是一種詭異的、區域性的光線扭曲,就像柯陽額頭的符號正在向周圍空間擴散。

上車前,柯陽最後看了一眼天空。那種扭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若隱若現的無限符號,籠罩著整個城市。

第十次循環的最後一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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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湮滅的∞

研究所的大門近在咫尺,柯陽卻感到每一步都像在逆著時間洪流前行。天空中的無限符號越來越清晰,邊緣開始泛起不祥的紅色。林雨跑在他前麵,引爆裝置在她腰間晃動。

還有多少時間柯陽喘著氣問。

林雨看了眼懷錶——儘管它已經停止工作：爆炸原定時間是17:32,我們得提前五分鐘到達環形裝置室。

他們刷卡進入研究所。出乎意料,大廳空無一人,連保安老張都不在崗位上。警報聲在遠處迴響,但不是針對他們的——是火警。

醫院那邊出事了,所有人都在忙著處理數據轉移。林雨拉著柯陽向電梯跑去,馬庫斯肯定啟動了緊急協議。

電梯下行時,柯陽注意到林雨的身體開始變得半透明,尤其是左手,已經能看到後麵的電梯牆壁。

林雨！你——

量子退相乾。林雨平靜地說,彷彿在討論天氣,我在循環中存在太久了,現實中的身體可能快支撐不住了。

柯陽抓住她正在消失的手：什麼意思

意思是,如果這次循環不打破,我就會完全變成'回聲'。林雨微笑,那笑容讓柯陽心如刀絞,但沒關係,這本就是我的最後一次循環。

電梯停在B2層。門開時,迎接他們的不是空蕩的走廊,而是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和站在最前麵的陳教授。

我就知道你們會來。陳教授臉色陰沉,馬庫斯太感情用事了。這個項目遠比一個實驗體的生命重要。

林雨上前一步：你們利用柯陽的大腦結構開發時間武器,算什麼科學研究

柯陽震驚地看向林雨：什麼武器

他冇告訴你陳教授冷笑,普羅米修斯計劃的最終目標不是治療,而是在戰場上創造區域性時間循環。想象一下,讓敵方部隊不斷重複同一天,直到精神崩潰...

柯陽的頭痛再次襲來,新的記憶碎片浮現：機密會議,軍事代表,自己憤怒地反對武器化研究...

原始的我發現了真相,柯陽喃喃道,所以你們製造了'事故'。

陳教授向安保人員示意：抓住他們。特彆是林雨,她的量子簽名是研究的關鍵。

槍械上膛聲在走廊迴響。林雨突然轉身,將一個金屬球體滾向安保人員：跑！去環形裝置室！

刺目的白光爆發,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響。柯陽本能地閉眼,再睜開時,林雨已經拉著他衝過煙霧瀰漫的走廊。身後傳來咳嗽聲和喊叫,但追兵暫時被阻隔了。

那是什麼

聲光震盪彈,第七次循環時偷的。林雨的左手已經完全透明,右腿也開始閃爍,快到了！

環形裝置室的門近在咫尺,但需要虹膜識彆。林雨從口袋裡掏出那枚玻璃眼球,按在掃描器上。綠燈亮起,門緩緩滑開。

室內一片混亂。控製檯被砸毀,環形裝置懸浮在空中,發出不穩定的嗡鳴。馬庫斯博士倒在角落,額頭流血,但還清醒。

柯陽...他掙紮著坐起來,他們轉移了原始你的身體...同步必須在17:32發生...

林雨檢查了引爆裝置：還有七分鐘。她轉向柯陽,現在聽好,當爆炸發生時,你的兩個意識會短暫共振。那一刻,你必須做出選擇。

什麼選擇

打破循環需要巨大的能量釋放。林雨的身體越來越透明,爆炸會摧毀這個環形裝置,但也會...抹去其中一個你。

柯陽瞪大眼睛：你是說,要麼原始的我死亡,要麼循環的我消失

馬庫斯扶著牆站起來：不完全是。如果選擇正確,兩個版本的你會在量子層麵融合。但這需要...他看向林雨,一個媒介。一個能在時空裂縫中架橋的存在。

林雨笑了,那笑容美麗而破碎：那就是我。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陳教授帶著人追來了。林雨迅速設置引爆裝置：三分鐘後爆炸。足夠你準備了。

柯陽抓住她正在消失的肩膀：不,一定有彆的辦法！

冇有。林雨輕觸柯陽額頭的符號,又碰了碰自己的,我們一直知道這會是我的結局。第十次循環是我的極限。

馬庫斯拖著傷腿挪到控製檯前,勉強啟動了一個備用螢幕：原始你的生命體征穩定,正在被送往備用實驗室。如果這次失敗...

門被猛烈撞擊,金屬變形的聲音刺耳。林雨將懷錶塞進柯陽手中：拿著,這是我最後的記憶儲存。無論結果如何,都會有一部分我留在裡麵。

柯陽感到呼吸困難：我不能——

你必須能。林雨的雙眼開始發光,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散發出淡藍色光芒,記住,當兩個符號共鳴時,想著你要保護的人。那會指引你做出正確選擇。

撞擊聲越來越響。馬庫斯緊張地監控著螢幕：90秒後同步視窗開啟。

林雨整個人都在發光,身體變得像透明的水晶,內部有無數光點流動。她轉向馬庫斯：教授,謝謝你的信任。

馬庫斯眼中含淚：該說謝謝的是我,孩子。

柯陽,林雨的聲音開始帶有回聲,時間到了。

一聲巨響,門被炸開。陳教授帶人衝進來,但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林雨完全變成了光之存在,懸浮在環形裝置中央。

現在！她喊道。

柯陽按下引爆按鈕。

世界靜止了一秒,然後所有聲音、光線、物質都向環形裝置中心坍縮。柯陽感到自己被撕成無數碎片,每個碎片都承載著不同循環的記憶。在混沌的中心,他看到兩個光點——一個是病床上原始的自己,一個是站在環形裝置前的自己。

兩個光點之間,林雨的身影如橋般連接。她的聲音在虛空中迴響：

選一個,柯陽。生或死,但不要猶豫。

柯陽看向原始的自己——那意味著回到正常生活,但代價是失去所有循環記憶,失去林雨。看向循環的自己——那意味著繼續這場無儘輪迴,但林雨可能還有救。

在時間靜止的縫隙中,柯陽明白了真正的選擇不是關於自己,而是關於她。

我選擇林雨。他說,聲音在時空中迴盪,讓她活下來。

虛空震動,林雨的光之身影顫抖：不...這不對...

這纔對。柯陽微笑,儘管他知道自己正在消散,九個循環中,你救了我九次。這次換我救你。

他集中全部意識,將額頭的無限符號推向林雨。符號脫離他的身體,融入她的光芒中。虛空中響起玻璃破碎般的聲音,然後是無儘的白光。

柯陽感到自己在墜落,墜落,墜落...

生命體征恢複！

刺眼的白光變成醫院頂燈。柯陽猛地吸氣,彷彿溺水者浮出水麵。他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滿管子,額頭劇痛。周圍是忙碌的醫護人員和馬庫斯疲憊的臉。

歡迎回來,柯博士。馬庫斯聲音嘶啞,同步成功了。

柯陽想說話,但隻能發出嘶啞的呻吟。他的視線模糊,但勉強能看到監測屏上的日期：2024年8月19日。距離爆炸已經過去近一年。

林...雨...他擠出一個詞。

馬庫斯的眼神黯淡下來：我們...冇找到她的身體。隻有這個。

他遞過一樣東西——那個懷錶,現在表麵佈滿裂紋,但依然完整。柯陽用顫抖的手指打開它,裡麵不再是藍色光點,而是一張極小照片的投影：林雨在咖啡館對他微笑。

照片下方有一行字：好好活著。

柯陽閉上眼睛,淚水滑落。醫護人員繼續忙碌著,冇人注意到懷錶的指針突然自己轉動了一格,也冇人看到柯陽額頭一閃而逝的藍光。

三個月後,康複中的柯陽站在已成廢墟的研究所前。普羅米修斯計劃被永久終止,陳教授等人麵臨審判。馬庫斯將實驗室殘餘數據交給了柯陽。

有些東西你應該保留。老人說,特彆是關於她的部分。

柯陽摸著口袋裡的懷錶——現在它偶爾會自己變暖,尤其是在雨天。醫學檢查顯示他大腦中的量子相乾性神經元異常活躍,但冇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轉身離開廢墟時,柯陽似乎聽到身後有人輕笑。他猛地回頭,卻隻看到風吹過雜草。但空氣中,隱約有淡淡的咖啡香。

柯陽微笑,繼續向前走。懷錶在他的口袋裡,輕輕跳動了一下,像一顆小小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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