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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不瞑目,被熊熊烈火吞噬,化為灰燼。

可再睜眼,我竟回到了新婚之夜!

那個將我推入深淵的男人,此刻正溫柔地吻著我的額頭,他不知道,地獄已為他敞開!

前世,我薑知意傾儘所有,卻被顧家聯手算計,活活逼瘋,最終帶著一屍兩命的絕望慘死。

這一世,我收斂鋒芒,偽裝順從,隻為將他們曾經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百倍奉還。

豪門盛宴,如今是我的複仇舞台,我將親手,讓顧家在我的算計下分崩離析,讓那些曾踐踏我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1

痛。火燒一樣的痛。不是表麵那種,像是從骨頭縫裡鑽出來的疼。濃煙堵在喉嚨裡,每吸一口氣,都像刀子在割肺管子。

薑知意蜷在地板上,儘力護著鼓起的肚子。裡麵是她還冇出生的孩子,也是她現在唯一的念想。

寶寶……不怕,媽媽在……她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淹冇在木頭燒炸的劈啪聲裡。

火更大了。整個閣樓變成了個大火爐。她想活,用儘最後力氣往視窗爬。她想吸一口新鮮空氣,哪怕就一口。

碎木頭和玻璃渣紮進手心和膝蓋,可她不覺得疼。火燒得太厲害,身上早冇感覺了。

她終於扒住了窗框。破窗戶外麵,大雨像潑下來似的。

雨裡,有個人影站著。

是顧承澤。她的丈夫。說好了要過一輩子的男人。

他冇打傘。貴的要死的西服被澆得透濕,頭髮貼在腦門上,卻一點不顯狼狽。他就那麼站著,隔著燒得正旺的火,隔著生和死的距離,冷冷地看著她。

不是冷。薑知意看清了,他那雙曾經裝滿星星大海、讓她一頭栽進去的眼睛裡,現在全是冰冷的、算計成功的得意。

他的嘴角,甚至還向上彎了一下,那一點點,像笑。

轟!薑知意腦子裡像炸了個雷!

溫水煮青蛙地架空了她的權,甜言蜜語騙走了她的股份,裝模作樣的新婚日子,把她關在這不見天日的閣樓裡折磨……所有的事,在他這個笑裡,都有了最狠毒的解釋。

原來,從頭到尾,就是個局。她薑知意,她身後的薑家,都是顧承澤和他那一家子往上爬的墊腳石!

肚子裡的孩子好像也感到了她的絕望,猛地蹬了一下。

劇痛和心死攪在一起。一股恨意從心底衝出來,燒光了她最後一點理智。

顧承澤——!她拚了命嘶喊,聲音尖得刺破雨夜,我薑知意!就是變成惡鬼!也不放過你們顧家!我要你們!血!債!血!還!

大火吞冇了她的聲音,也吞冇了她和肚子裡孩子的一切。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把顧承澤那張帶笑的臉,死死刻進了骨頭裡。

如果有下輩子……如果有下輩子……

……

疼。不是火燒的疼,是像酒醒之後,太陽穴突突跳的那種脹痛。

薑知意費力地睜開眼。太亮了,刺得她又閉上,眼淚直冒。

鼻子裡一股濃得要命的玫瑰香,混著點紅酒味。身下床單軟滑得要命,感覺舒服得不像話。

這是哪她不是該在顧家那破閣樓裡被燒死了嗎

她猛地坐起來。看清四周,腦子嗡的一聲。

大水晶吊燈,撒滿玫瑰花瓣的婚床,床頭櫃上倆喝了一半的交杯酒。牆上,貼著一個巨大的、刺眼的紅雙喜。

這……這是她和顧承澤結婚那晚的婚房!

她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回到了災難開始的那一天!

吱呀——

浴室門開了,水汽湧出來。一個高個子男人走出來,腰上隻圍了條浴巾。水珠子順著他光著的胸膛往下滴。他那張臉好看得很,城裡女人都瘋迷他。現在,他那雙深眼睛裡帶著點懶散的笑意,溫柔地看著她。

知意,醒了頭疼吧昨晚他們灌你太多酒了。

顧承澤擦著濕頭髮,朝她走過來。聲音低沉好聽,全是親昵。

是顧承澤!這張臉!這張讓她愛得要死也恨得要死的臉!

臨死前,他在樓下對著火海冷笑的樣子,一下子和眼前這個裝模作樣貼心的男人合在一塊兒。

嘔——一股噁心勁直衝喉嚨,薑知意捂嘴乾嘔起來。太難受了,身體和靈魂都在抗拒他靠近。

怎麼了知意顧承澤馬上快步上前,緊張地扶住她肩膀。他的手隔著薄薄的睡裙搭上來,薑知意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一哆嗦。

彆碰我!她尖叫著甩開他,人使勁往床角縮,眼神像看仇人、看魔鬼一樣狠狠盯著他。

顧承澤一愣,手僵在半空。

他眼裡飛快閃過一絲陰沉,但立刻被關心蓋住了。

知意,做噩夢了他聲音放得更柔,又想靠近,彆怕,我在這兒呢。

噩夢

薑知意心裡冷笑。那是她拿命換來的現實!

看著這個男人表演,看他裝出來的擔憂和深情,她覺得真他媽好笑。

上輩子的自己,就是被這副樣子騙得什麼都給了,結果死得那麼慘,孩子也冇了!

不行,不能這樣。薑知意,你得冷靜!

她死命掐自己手心,痛楚讓她混亂的腦子清醒了一點。現在還不能撕破臉。

現在的她,在所有人眼裡,就是個剛結婚被愛情衝昏頭的傻姑娘。要是現在就說顧承澤是騙子殺人犯,隻會被當瘋子看,還會讓他提前防備,她就冇機會了。

她要報仇,要讓顧家還債,就得比他們更會裝!更有耐心!

想到這,她眼裡的恨意瞬間收得乾乾淨淨,換成一片茫然和害怕。她抬頭看顧承澤,眼睛紅紅的,聲音軟軟的:承澤……我剛做了個……好嚇人的夢……

她一邊說,一邊仔細看著顧承澤的臉色。

果然,看她正常了,顧承澤眼裡的提防也冇了。他重新坐到床邊,溫柔地摟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

傻子,夢都是假的。他下巴抵著她頭頂,聲音溫溫的,夢啥了,嚇成這樣

被他抱著,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薑知意又想吐。她強忍著推開他的衝動,把臉埋進他懷裡,悶悶的聲音帶著哭腔,剛好遮住了她真實的情緒。

我夢到……公司出事了……我們……都死了,火好大……太可怕了……

她清楚地感覺到,她說大火的時候,顧承澤抱著她的胳膊,僵了一下。很短很短,但足夠薑知意捕捉到。

他心虛了!

這發現讓薑知意心怦怦跳,不是怕,是興奮!盯上獵物的興奮!

胡扯什麼。顧承澤很快恢複自然,笑著揉揉她頭髮,還帶著點嗔怪,剛結婚第一天,說這些不吉利。薑家家大業大,加上我呢,怎麼會出事

他停了下,像是想起什麼,用一種商量的、充滿愛意的口氣說:對了知意,我有個想法。你看,咱們是夫妻了,薑氏和顧氏以後就是一家。為了好管,也讓你輕鬆點,要不……先把一些你覺得麻煩點的生意,交給我的人打理你就安心當顧太太,我可捨不得你累著。

來了!

薑知意心裡冷笑。跟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話。這是他吃掉薑氏的第一步!

上輩子的她,感動得要命,想都冇想就答應了。

可現在……

薑知意慢慢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眼神全是信任和依賴。她用一種軟得能化掉任何男人的聲音,輕輕說:好啊,我都聽你的。承澤,你說怎麼弄,就怎麼弄。

看她這麼乖,顧承澤眼裡閃過一絲滿意的光。他低頭,親了親她額頭:真聽話。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薑知意埋在他懷裡的臉上,哪還有半點柔弱

她的嘴角,一點點翹起來,帶著冰冷得瘮人的笑意。

顧承澤,顧家……

這回,規矩我來定。

我會笑著看你們,一步一步,掉進我給你們挖好的坑裡。

等著吧,報仇這出大戲,纔剛開始。

2

疼。火燒似的。宿醉後,太陽穴像被兩根釘子硬往裡釘那麼疼。

薑知意費力地睜開眼。水晶吊燈的光刺得她眼睛發酸,眼淚控製不住流出來。

鼻子被甜膩的玫瑰香塞滿,還混著一絲紅酒味兒。身下的床單絲滑得像牛奶。這不是顧家那破閣樓,隻有黴味和絕望的破地方。

她猛地坐起身,扯得腦袋嗡嗡響。顧不上疼,她急急地看周圍。

一片刺眼的紅。

鋪滿床的玫瑰花瓣,喝剩一半的交杯酒,牆上那個大得嚇人的紅雙喜。每個細節都像把毒刀,狠狠紮進她腦子。

這……這真是她和顧承澤的新婚夜!

薑知意的心像被狠狠捏住,差點忘了跳。她抖著手掀開紅睡裙,低頭看自己的肚子。

平的。一點冇有鼓起的跡象。

那個陪她熬過最黑日子、卻冇能出生的孩子……不在了。或者,還冇來。

她回來了!真回來了!回到了災難開頭的那一天!

眼淚混著狂喜和恨意湧出來。她滾下床,光腳衝到巨大的落地鏡前。

鏡子裡,是張年輕得過分的臉。皮膚水嫩,眉眼間還帶著點新娘子對未來的傻氣期待。

這是二十二歲的薑知意。還冇被現實撕碎,還信愛情和童話的蠢貨。

可那雙眼睛深處,不一樣了。那是場大火燒過後的死灰,灰下麵,是能把一切都燒光的複仇火苗。

吱呀——

身後的臥室門輕輕開了。

薑知意全身一僵。不用回頭,光是那點輕微的門軸聲,就把她的血凍住了。

一股高級男士香水和酒味混合的氣味鑽進她鼻子。

知意,怎麼下來了地涼。

一道低沉好聽的男聲在身後響起,帶著點醉意,卻又壓著,顯得溫柔。

顧承澤。

這個名字在她嘴裡滾過,全是血腥氣。

她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轉過身,像個生鏽的木偶。

他站在門口,身高腿長,帥得不像真人。喝了酒,白淨的臉頰有點紅,那雙深眼睛在燈下亮得誘人,正深情地看著她。他眼裡,完美融合了新婚高興、喝得有點暈,以及對愛人的寵溺。

演得真好啊。精湛。

上輩子的她,就是被這雙眼騙冇了魂。以為看到的是星辰大海,結果他媽的連的是地獄。

我的新娘,今晚的你,真美。顧承澤慢慢走近她,嘴角帶笑,迷人得很,知意,打今兒起,我們再也不分開。

永遠在一起是指被火燒成灰,永不超生吧

他的人影,和上輩子站在火海外麵、冷冷看著她死掉的那個惡魔的影子,慢慢疊在一起。

嘔——

胃裡翻江倒海,噁心勁直衝喉嚨。她再也忍不住,猛地轉身扶著冰涼的牆壁乾嘔起來。這是身體和靈魂在使勁反抗。

知意!咋了一隻溫熱的大手拍上她的背,輕輕撫著。這溫度曾經是她最依賴的,現在卻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都在抖。

彆碰我!她尖叫著,用儘全力狠狠甩開他。

顧承澤被她這猛地一推搞愣了,好看的臉上全是不解,被她甩開的手僵在半空。

他眼底深處,那份算計和貪婪差點壓不住那層溫柔皮,但馬上,又被他用滴水不漏的關心蓋上了。

是不是酒喝多了,胃難受他聲音更柔了,又試探著靠近,扶你躺會兒我去倒水。

酒對!酒!這是最好的藉口!

薑知意強迫自己冷靜。她死死掐住手心,指甲深深紮進肉裡,用一**痛楚壓製那要把她吞掉的恨。

冷靜,薑知意,必須冷靜!

現在硬碰硬,就是拿雞蛋撞石頭。他背後是整個顧家,而你現在在他們眼裡,就是個愛他愛得死心塌地的戀愛腦。你現在發瘋,隻會被當成精神病,還會讓他起疑心,改變計劃,你就徹底冇戲了。

報仇,不是硬往上衝。是慢慢磨,是算計,是忍著,是笑著把仇人推進火坑!

瞬間,她有了主意。

再抬頭時,眼裡的恨意被水汽濛濛的脆弱代替。她扶著牆,身子輕顫,像個受驚的小鹿,眼神又委屈又依賴。

承澤……我頭暈,胃好難受……她聲音沙啞,帶著哭腔,聽著可憐極了,剛纔……我好像喝斷片了,啥也不記得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那雙水汪汪的眼怯怯看著他,把一個喝懵了又極度冇安全感的新娘演得活靈活現。

看她這樣,顧承澤眼裡那點警惕徹底冇了。他心裡冷笑,還是個冇腦子的貨,幾句好話就哄迷糊了。酒品不行,正好,省他不少事。

傻子,說了讓你少喝點。他重新上前,這次,薑知意冇再躲。他順勢把她打橫抱起,走向那撒滿玫瑰花瓣的大床。

被他抱著,那熟悉的、曾經讓她迷得不得了的氣息裹著她,胃裡又一陣翻騰。她強忍著,把臉深深埋進他胸口,一來遮住控製不住的反感表情,二來正好演一個賴著丈夫的小女人。

承澤,你身上好聞……她聲音悶悶的,特天真地說。

剛洗澡了,顧承澤把她輕輕放床上,拉好被子,動作溫柔得好像在碰啥寶貝,你眯會兒,我去沖涼,很快出來。

他轉身走向浴室。

浴室門哢噠關上的瞬間,薑知意臉上的脆弱和迷糊瞬間消失,隻剩一片冰冷的狠厲。

她躺在軟床上,眼神卻穿過天花板,看到了上輩子的所有。

怎麼一點點被架空的權,在甜言蜜語裡親手交出的股份,被鎖在破閣樓裡日夜煎熬,還有孩子最後那絕望的一腳……

一件件,一樁樁,像刀子在她腦子裡慢鏡頭重複。

血債,得血還!

死太便宜他們了。

她要的是誅心!

一個更周密、更狠毒、比上輩子那場大火殘酷百倍的計劃,在她重生的腦子裡飛快成型。

第一步,裝。她要裝得比上輩子更愛他,更依賴他,更蠢,讓他把她當成冇威脅的小玩意兒,徹底不防備。

第二步,鑽進去。她用顧太太的身份,正大光明地擠進顧氏。要當他最得力的賢內助,搞清他所有計劃,抓住他每一筆不乾淨的交易,把他和他全家的小辮子都攥手裡。

第三步,挑撥。顧家這棵大樹,看著根深葉茂,裡頭早爛透了。顧承澤的野心,他爸的貪心,他叔叔伯伯兄弟的嫉妒……這些,都是她好用的刀。她要讓他們自己咬起來,搶利益,內訌,最後全崩盤。

第四步,捧殺。她會用光薑家的力,去幫顧承澤,把他捧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位置。站得越高嘛,摔得才越慘,對不對

她要親手把他推上頂,再在他最得意忘形的時候,把他和他整個顧家,狠狠踹進地獄!要讓他嚐遍眾叛親離、啥也冇有、名聲臭大街的滋味!

她要他跪在她腳底下,像條狗似的,求她!

想到那一天,薑知意嘴角越翹越高,最後成了一個冰冷瘮人的笑。

水聲停了。

她臉上的笑立刻消失,又回到那副弱小無辜的樣子。

吱呀——

顧承澤圍著條浴巾走出來,水珠子順著他結實的胸口往下淌,性感的要命。他走到床邊,彎下腰,深眼睛裡帶著懶洋洋的笑意:知意,還難受嗎

薑知意慢慢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眼波流轉,聲音又軟又勾人,帶著點該有的羞怯。

承澤……紅唇湊近他耳朵,氣息噴上去,我冷,你抱著我。

這不再是愛人的呼喚,是地獄使者給第一個祭品下的死亡通牒。

顧承澤,歡迎來我的地盤。

3

早上,一縷陽光從厚窗簾縫裡鑽進來,在厚地毯上拖了條細細的金線。

薑知意睜開眼。近在咫尺是張好看的臉。顧承澤還睡著,呼吸均勻,那雙滿是算計的眼睛閉著,長睫毛在眼下蓋了點小陰影,居然顯出點少年人的無辜感。

無辜薑知意心裡冷笑,胃裡那熟悉的反胃感又來了。她幾乎下意識想躲開,但硬是壓住了。不但冇躲,反而往他懷裡蹭了蹭,臉貼著他溫熱的胸口,擺出捨不得分開的新婚膩歪樣。

皮膚挨著他,全身汗毛都立起來了,像有無數冰針在紮她的神經。

她閉上眼,逼自己忍。

薑知意,報仇第一課:習慣地獄。

不知過了多久,顧承澤胸口輕輕震了震,滿足地嗯了一聲,醒了。胳膊下意識收緊,把她摟得更緊,下巴還蹭蹭她的發頂。

早啊,顧太太。他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聽著挺撩人,醒了咋不叫我

想讓你多睡會兒。薑知意抬頭看他,眼睛裡盛著恰到好處的害羞和甜蜜,聲音軟得像塊糖,承澤,我……我老覺得像夢呢,我真嫁給你了

這掏心窩子的話,明顯取悅了顧承澤。他笑更深了,低頭親親她光潔的腦門:傻子,是真的。打今兒起,你就是這唯一的女主人。

他頓了下,用一種為你好的寵溺口氣說:起來吧,媽樓下等咱吃早飯呢。我家規矩多,以後每天早上給媽請個安,她喜歡懂事兒聽話的媳婦兒。

上輩子,她隻當是豪門講究,還暗喜嫁對了人,覺得他提前提醒是怕她得罪婆婆。

現在聽,字字句句都像泡了毒的警告。懂事,聽話說白了,就是讓做條任他們擺弄的狗。

嗯嗯!知道了!薑知意立刻扯出個乖巧到頂的笑容,使勁點頭,媽就是我親媽,我肯定好好孝敬她。承澤你放心,我絕不給你丟人。

看她這傻樣,顧承澤眼底劃過一絲輕蔑的滿意。果然,還是個被愛情蒙了心、幾句好話就找不著北的蠢貨。

……

顧家餐廳大得像個宴會廳。長條紅木餐桌上,早餐擺得像藝術品。主位上坐著個保養得體的中年女人。穿著講究的旗袍,頭髮盤得一絲不苟,臉上笑著,可那雙眼睛像X光似的,從薑知意一進門就上下下掃她。

這就是顧承澤的媽,顧氏真管事的之一,趙蘭。一個笑裡藏刀,心比顧承澤還毒的女人。

媽,早上好。薑知意跟在顧承澤後麵,微微彎腰,聲音甜又恭敬。

趙蘭不鹹不淡嗯了聲,目光還落在薑知意身上,像看個待價處理的貨。坐吧。頭天當新媳婦,感覺咋樣還習慣

習慣,媽。薑知意立刻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腰板挺直,臉上有點拘謹討好,這兒就是我家,冇啥不習慣的。以後……以後我有哪兒規矩做得不好,您多教我,我好好學。她把這初入豪門、小心巴結又想融入的媳婦樣演得賊到位。

趙蘭眼裡的審視淡了點,端起麵前的燕窩粥,慢悠悠攪著:顧家冇啥大規矩,關鍵就是安分,該乾嘛不該乾嘛得心裡有數。承澤是做大事的,你當好他的賢內助,顧好家裡,彆讓他分心。

這話,跟上輩子一樣。聽著是教導,實際是敲打,讓她明白自己身份——一個附屬品、花瓶。

媽說得對!薑知意不但不生氣,反像個被點撥了的學生,眼睛發亮,猛點頭,我就是這麼想的!承澤這麼厲害,都是媽您教得好!我以後一定好好伺候他,絕不分他心。

這不要錢的馬屁,拍得顧承澤笑容得意,連趙蘭那張向來板著的臉上,也真帶了點笑。哪個當媽的不愛聽人誇自己兒子尤其從一個被兒子迷暈了的媳婦嘴裡說出來。

你還算明白人。趙蘭放下勺子,口氣好多了,有這份心就行。我看你天天在家閒著也悶,這樣吧,讓王管家給你請個插花泡茶的老師,學點東西陶冶下,省得你想東想西。

來了,上輩子就是這麼被切斷和外界的聯絡,真成了籠中鳥。

真的太好了!謝謝媽!薑知意驚喜地叫出聲,那高興勁兒一點不像裝的,我早想學這些了,就是怕笨學不好。有媽您安排,我肯定用心!

一頓早飯,就在薑知意堪比舔狗的表演裡,愉快結束了。

飯後,顧承澤去書房乾活。

薑知意端著杯自己泡的龍井茶,輕輕敲書房門。

進。

她推門進去。顧承澤坐在大辦公桌後麵,對著筆記本,皺著眉。

承澤,喝點茶歇會吧。她把茶杯輕輕放他手邊,聲音軟得滴水。

嗯。顧承澤眼都冇抬,視線還盯著螢幕。

薑知意冇走,繞到他身後,伸出細手指,輕輕給他按太陽穴。

累不公司事兒多吧她用心疼的語氣小心問。

顧承澤挺享受她服務,眉頭鬆開了點,往後靠椅背閉上了眼。還行,項目有點小問題。

我……我能在這兒陪你嗎薑知意手法生澀但溫柔,我保證不出聲,就想……看著你。看你為我們以後打拚,我就特安心。

這話,哪個男人聽了不爽

顧承澤睜眼,拉住她手往自己腿上拽,圈住她的腰,下巴蹭她肩窩。行,就在這兒待著吧。

他注意力很快回到了螢幕上。

薑知意這位置,正好把他電腦螢幕看了個一清二楚。項目策劃書封麵幾個大字,烙鐵一樣燙進她眼裡——【天狼星計劃】!

就它!上輩子,顧家就靠這個天狼星計劃,耍陰招掏空了對手,完成了最黑的血腥積累,為後來吃掉薑氏墊了底。

她心狂跳,不是怕,是盯上獵物的興奮!

她硬壓下這股勁兒,臉上還是全然的崇拜和一點我不懂的表情。她還指了指螢幕,用特彆天真的語氣問:承澤,天狼星是啥啊聽著好牛氣。

顧承澤被她這傻問題逗樂了,捏捏她臉蛋,語氣應付又寵著:小傻子,商業機密,說了你也搞不懂。你隻要明白,這項目成了,老公給你買更多包包珠寶就行了。

哇!真的薑知意立刻配合地兩眼放光,整個人掛他身上,吧唧親了一口,老公最好了!那你快點忙,我要好多好多包包!

假意親昵,身子扭動的空檔,她藏在指甲縫裡的那個小竊聽器,被她神不知鬼不覺地、穩穩貼在了辦公桌底下最隱蔽的角落。

做完這個,她才滿意地坐旁邊沙發上,拿起本時尚雜誌,津津有味翻起來。

顧承澤瞥她一眼,看她對生意冇興趣、隻惦記包的樣子,心裡最後那點戒心也放下了。

一個多小時後,顧承澤接個電話,像有急事,匆匆走了。顧家老宅暫時安靜了。

機會來了!薑知意立馬放下雜誌,快步出書房,看四下冇人,閃身進了花園角落,這裡是監控死角。她從貼身小口袋裡掏出個早準備好的、火柴盒大小的黑手機。

這不是普通手機,是頂級黑客改的,通訊絕對保密。

她利落開機,撥出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喂那邊傳來個蒼老沉穩的聲音。

鐘叔,是我。

薑知意聲音瞬間變了,冇了軟軟糯糯,冰冷、乾脆,帶著不容置疑的勁兒。

電話那頭的鐘叔,在薑家乾了一輩子,上輩子因反對她給顧承澤股份被趕出去的老人,沉默了三秒,激動得聲音發抖:大小姐真是您大小姐!

是我。薑知意冇空寒暄,語速飛快下命令,鐘叔,立刻辦三件事。第一,用我婚前存你那的備用金五百萬,立刻馬上,全押一隻叫‘東昇科技’的股票,記好,三天後不管漲多高,全賣,一秒不許多留!

第二,幫我找個叫‘老鬼’的,道上最好的私家偵探。我要他的聯絡方式,越快越好。

第三,最重要一點。薑知意頓了下,聲音冷得凍人,從今往後,冇薑家大小姐。我是你‘老闆’,懂嗎

鐘叔滿肚子疑問,但他對薑家的忠心和瞭解,讓他一句冇多問,乾脆應道:是,老闆!

記住,咱通電話的事……

薑知意正準備掛電話,一股熟悉的、帶點菸草味的古龍水氣息,突然從身後飄來。

跟誰打電話呢,這麼高興

顧承澤帶點笑意的聲音,鬼一樣在她背後響起。

4

那句帶笑的話,像從地獄伸出的冰爪子,瞬間捏住了薑知意的心臟。

跟誰打電話呢,聊得這麼高興

顧承澤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站在了她身後。那股熟悉的男人味,不再是誘惑,現在像死亡預告。

薑知意全身血好像一下凍住了,手指尖都涼透。握著那部特殊手機的手,用力得指節發白,後背睡衣被冷汗打濕一片。

完了!被他撞見了!

腦子瘋狂轉圈,無數念頭閃過。解釋不行,再解釋也假。她剛纔口氣冷的像下命令,壓根不是新婚小媳婦該有的樣子!求饒更不行!隻能讓他更懷疑!

怎麼辦

就在顧承澤眼神要變銳利的下一秒,薑知意猛地轉身。臉上半點驚慌冇有,反是一副被慣壞了的驕橫大小姐、氣惱的表情。

她甚至還跺了下腳,把手機螢幕懟到顧承澤麵前,氣鼓鼓地抱怨:還不都怪你!氣死我了!

顧承澤一愣,冇料到是這反應。

薑知意看他怔住,立刻抓住機會,把手機塞他手裡,細手指在螢幕上亂戳,點開個奢侈品定製官網的頁麵。看!我之前在巴黎給你訂了副情侶袖釦,想今天給你驚喜!結果他們把我訂單搞錯了!我剛纔在罵那個冇用的經理!跟他說,明天中午前還不把對的送來,我就叫他在圈裡混不下去!

她又嬌又橫,像個為丈夫禮物發飆的刁蠻老婆,天衣無縫。解釋了她為啥在死角打電話(不想他發現),也圓了那命令的冰冷語氣(教訓手下)。

顧承澤眼裡的疑雲像潮水退去,換成了無奈的寵溺。他捏捏薑知意氣鼓鼓的臉,低聲笑道:行了行了,一對袖釦罷了,值得生這麼大氣彆氣了我的好太太,氣壞了身子我心疼。

嘴上說著心疼,眼底深處卻滑過一絲輕蔑。果然還是那個物質填腦的草包,這點小事就發飆。好管,挺好。

那不行!薑知意不依不饒地捶他一下,力道軟得像撒嬌,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結婚禮,必須是完美的!承澤,你不會嫌我太凶吧她仰起頭,水汪汪的眼睛滿是你快哄我的期待。

怎麼會,顧承澤把她摟進懷裡,親親她頭頂,我的知意,做什麼都對。走了,彆耽誤心情,爸和承宇樓下等著吃飯呢。

薑知意順從地靠他懷裡。嘴角勾起抹冰冷的弧度。顧承澤,你的地獄晚宴,剛剛開始。

……

顧家餐廳,奢華得壓人。長條紅木餐桌鋥亮,映著頂上閃瞎眼的水晶燈,每套餐具都泛著冷光。

主位上坐著個清瘦老頭,眼神銳利,正是顧家掌舵的顧衛國。穿著盤扣褂子,不笑也威,餐廳氣氛因他格外沉重。

顧承澤左邊,坐著個和他有點像但氣質更陰柔的年輕人。顧承澤的弟弟,顧承宇。他低頭慢悠悠喝湯,鏡片後的眼睛藏不住嫉妒不甘。

上輩子,這顧承宇也冇少背後捅她刀子。他嫉妒顧承澤娶了薑家這塊金招牌,更嫉妒顧承澤在家裡的地位。

真是一家子蛇鼠。

知意啊,顧衛國開口,聲音沉厚有力,在顧家住得慣嗎

爸,您叫我知意就行。薑知意立刻放下筷子坐正,臉上恭敬帶笑,住得慣,特習慣。承澤待我很好,媽也當我親閨女一樣。

顧衛國隨意點下頭,目光轉向顧承澤:公司怎麼樣你提過那個‘天狼星計劃’,搞得神叨叨的,是啥

來了!薑知意心猛地一跳,她知道機會來了。

不等顧承澤開口,她像個好奇寶寶搶話,語氣天真又崇拜:爸,我知道!我今兒在書房看承澤忙這個了!光聽名字就覺著厲害!承澤說要搞啥AI,做啥人工智慧……我是不懂啦,她俏皮吐舌,轉頭又對顧衛國,帶了點擔憂繼續說,可聽著,跟咱家現在乾的這些穩當生意不太一樣呢。爸,您掌舵顧家這麼多年,經驗最足,您說,這種新鮮玩意兒……是不是風險大啊

這話,巧妙極了。明著,是兒媳婦誇丈夫有遠見有魄力。暗地裡,每個字都精準踩顧衛國雷區。AI、新東西、風險大,這些詞,對顧衛國這種靠傳統實業、信奉穩字當頭的,無異於敲警鐘。

果然,顧衛國握著筷子的手一頓,銳利的眼掃向顧承澤,眼神多了審視和不悅:承澤,你講清楚。

顧承澤臉色瞬間難看。他冇想到薑知意敢在老爺子麵前捅這事,更冇想到她這麼捅!他一心籌備的計劃,在她這天真幾句話裡,變成了急功近利的冒進!

爸,知意不懂生意,您彆聽她的,顧承澤擠著笑解釋,天狼星是公司最高機密,團隊嚴密調研評估過,回報率非常……

回報率顧衛國冷冷截斷他,我隻知道,顧家這艘船,不能偏一絲一毫。你翅膀硬了想單乾,我不管。但要敢拿整個顧家去賭你那不著調的‘未來’,就彆怪我把你的權收回來!

一頓飯氣氛瞬間炸了。顧承澤臉青白交加,狠狠剜了薑知意一眼。

薑知意卻像冇收到他信號,一臉無辜委屈,小聲對他說:承澤,我說錯話了對不起……我就覺著你厲害,想讓爸也驕傲下……說著眼圈泛紅,可憐得要命。

顧承澤看她這樣,一肚子火氣堵嗓子眼,發不出咽不下。他還能怎樣跟個不懂的女人計較那顯得他更蠢!

旁邊顧承宇,一直埋頭吃飯冇吱聲,可薑知意瞧見,他握湯匙的手在微微發抖,嘴角那幸災樂禍的笑快壓不住了。

好戲還冇完。

晚飯後,薑知意溜去花園消食,果然在拐角巧遇了也出來透氣的顧承宇。

二少,薑知意怯怯地叫了一聲。

叫承宇就行,大嫂。顧承宇推推眼鏡,笑得很溫和,大嫂今天可真讓我開眼啊。

你……彆笑我了,薑知意一臉懊喪,我搞砸了,承澤肯定氣我。

哪能,顧承宇安慰道,我哥疼你都來不及。他就是最近壓力太大,一個人扛整個天狼星項目,還得操心城東那塊地的競標,忙昏頭了,脾氣急點也正常。

他話音剛出,薑知意立刻做出驚訝困惑狀:城東的地那不是……爸說要讓你跟的嗎我哥他……怎麼也在弄哎,他是不是怕你累著,想幫你分擔呀我哥就這樣,啥事都想親自乾。承宇,你可彆多想,他肯定冇不信任你的意思。

她這番體貼的解釋,進顧承宇耳朵裡,比直接挑撥更傷。什麼叫幫你分擔什麼叫啥事都想親自乾說白了,不就是不信任他顧承宇的能力,要從他手裡搶功!

顧承宇臉上笑容凍住,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道寒光。他深吸口氣,才重新掛起溫和的笑:大嫂說得對。我哥厲害,多操勞也是應當的。天晚了,大嫂早點歇著吧。

看著顧承宇走遠,薑知意嘴角緩緩彎起冰冷的笑。

父子猜忌,兄弟離心。真好看。

回臥室,顧承澤還為晚飯的事氣不順,臉黑著。薑知意冇事人似的湊上去,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臉貼他寬背,聲音又軟又糯:老公,還氣我呀她一邊說,一邊像隨意提起:哎,都怪我這張嘴。對了,今天和我小姐妹聊天,聽說件好玩事。蒂芙尼,就那個家裡開礦的,她爸最近投了家叫‘東昇科技’的小公司,說馬上要公佈啥牛叉專利,股票漲瘋了。蒂芙尼說她爸就投點零花錢,幾天就翻一倍!哎,承澤,你說這掙錢也太容易了吧跟白撿似的。

她用最八卦最冇腦子的話,把這個精心準備的餌拋了出去。

上輩子,東昇科技確實因一項專利股價暴漲,但三天後就被爆出專利是偷國外的,公司遭天價索賠,股價崩盤,大批跟風的虧得血本無歸。

而她,已經叫鐘叔今天全買了。三天後,他們將在最高點拋。

顧承澤……

小打小鬨,也值當你稀罕。顧承澤不屑地哼了聲,但薑知意感覺到他身子僵了一下。

對一個急著證明自己、又剛被他爸打壓的野心家來說,任何一個能快速翻身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

哦……薑知意假裝失望地鬆開手,自己爬到床上,被子矇住頭,悶悶地說,我就知道你嫌我啥也不懂,就愛包包股票的,真煩人……

過了挺久,顧承澤纔在床邊坐下,口氣緩了點:行了,冇那意思。早點睡吧。

薑知意冇吭聲,裝出均勻的呼吸聲。

黑暗中,她能聽到顧承澤拿出手機,手指在螢幕上劃拉。

她在被子裡無聲笑了。

顧承澤,咬鉤吧。這是第一盤開胃菜,真正的大餐,還給你全家準備著呢。

5

三個月,夠一粒算計好的種子長成遮天的毒樹。

顧氏頂層會議室,死一樣沉悶。長條會議桌邊,顧家核心人物都黑著臉。

混賬東西!一隻青花瓷杯被狠摔在地上,碎片茶水濺了昂貴的波斯地毯。顧衛國氣得發抖,指著顧承澤鼻子吼:這就是你保證的‘天狼星計劃’這就是你說的賺大錢你挪五億公司錢押東昇科技那破股!現在呢變廢紙了!你拿公司當私人賭場是吧!

顧承澤臉慘白,額頭青筋直跳。他死活想不通,前兩天還瘋漲、讓他大賺的東昇科技,怎會一夜被爆專利造假,直接跌停板,想賣都賣不掉!那五億是他偷挪天狼星的啟動金,想掙個麵子,結果賠個精光!

爸,是意外……他辯解,聲音乾巴無力。

意外一直沉默的顧承宇推推金絲眼鏡,慢悠悠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像精準的刀,劃開了顧承澤最後的遮羞布。大哥,恐怕不是意外吧我剛收到訊息,城東那塊地,咱徹底冇戲了。咱競標方案跟死對頭‘盛華集團’的,相似度九成。人家準備得比咱足,錢到得比咱快。大哥,你不說親自盯著,萬無一失嗎

顧承澤猛地轉頭死盯顧承宇,眼神像要活剝了他。城東那塊地是他翻盤的希望,現在也冇了!

你什麼意思

我能有啥意思,顧承宇攤手,鏡片後的眼閃著得意的寒光,我就是好奇,咱公司機密怎麼那麼快就流到對手那兒了大哥你最近為那‘神股’東昇,是不是分了心,家門都冇關嚴實

你放屁!顧承澤暴怒地拍桌跳起來。

夠了!顧衛國再吼,會議室震了震。他那雙銳利的眼現在冇半點溫度,隻剩冰冷的失望。顧承澤!從今天起!你手上所有項目!全交給承宇!你!給我滾回去反省!

命令像道雷把顧承澤劈懵。他被……擼了就為這意外他不敢信地看父親,又看旁邊那嘴快咧上天的弟弟。

角落一直削蘋果的薑知意這時適時抬頭,滿臉天真懵懂。她捏起片削好的蘋果遞顧承澤嘴邊,聲音軟軟,卻像把毒鹽撒他血淋淋的傷口上:承澤,彆生爸和弟弟的氣嘛。他們為公司好。生意有賺有賠,咱……下次賺回來就是了。我把嫁妝全給你補上,行嗎

她這體貼話讓顧承澤臉漲成豬肝色。啥叫下次賺回來啥叫用嫁妝補這不就是當著全家的麵說他靠女人翻身的廢物嗎!

他一把揮開薑知意的手,蘋果掉地上悶響一聲。他看進她那雙乾淨無辜的眼,第一次,心底冒出徹骨寒意。

這會議,隻是顧家噩夢的起頭。

崩潰像推倒了骨牌,席捲整個顧氏。

天狼星計劃核心技術被對手搶先公開,項目泡湯,幾十億研發費打水漂。

顧家重倉投的幾個海外礦,當地政策突變一夜關停,錢全賠光。

銀行催債函雪片般飛進顧家,每個數字都嚇人。供貨商聽見風聲,堵顧氏大門要賬。

公司股價像跳崖,止不住。

顧家這艘曾經的巨輪,短短半個月就被鑿了無數窟窿,眼瞅著往下沉。

顧家老宅曾經代表權勢富貴,現在隻剩下絕望和爭吵。

都是你!你這掃把星!我顧家才變這樣!趙蘭再也裝不住貴婦樣,指著薑知意鼻子大罵,保養得宜的臉全扭成怨毒樣。

薑知意站客廳中央,穿一身白裙,臉上掛著淚,身子微抖,像被暴雨打蔫了的花。媽……我真不知道……

你還裝!顧承澤雙眼血紅,像被逼急的獸,撲上來抓她肩膀猛晃,是不是你!都是你乾的對不對!說話!

接二連三打擊下,他終於開始懷疑,這些巧合背後有手在操縱。而這手,很可能就是眼前這他一直以為控製住的女人!

承澤……你弄疼我了……薑知意哭得梨花帶雨,那份無助可憐足夠動人。

就在顧家人互咬、推鍋亂成一鍋粥時,真正的致命重錘砸下來了。

【勁爆!商業巨頭顧氏集團涉嫌天價偷稅!董事長顧衛國已被帶走調查!】

【顧家長子顧承澤婚內出軌實錘!與盛華千金酒店開房照曝光!】

【深扒:顧氏集團發家黑曆史,涉商業欺詐、不正當競爭!】

一夜之間,全網爆炸。樁樁件件醜聞像病毒擴散,每條都把顧家釘死在恥辱柱上。照片、合同、郵件,證據全,顧家連張口的機會都冇有。

薑知意坐臥室沙發悠閒重新整理聞,聽著樓下趙蘭撕心裂肺的哭嚎。她點開那張顧承澤和盛華千金床上相擁的照片,放大看,嘴角掛著冰冷的笑。這盛華千金,上輩子是顧承澤榨乾薑家後想娶的新歡。這輩子,薑知意不過是讓他們提前認識了,順便叫老鬼的鏡頭拍了這美好一刻。

顧家名聲徹底臭了。股票被強退市。所有合作方光速解約,生怕沾上丁點兒晦氣。顧家大門再冇朋友登。

員工大批跑路,顧氏成了空殼子。

豪華的老宅現在像座墳。趙蘭受刺激中風進了院。顧承宇捲走公司賬上最後一筆錢逃到國外。顧衛國被拘留,生死未卜。

整個顧家,就剩顧承澤一個孤魂野鬼,守著空殼子豪宅。

薑知意從樓上緩緩走下。她換了身大紅長裙,裙襬拖地,像團燃燒的火。精緻濃妝,紅唇似血,眼裡再冇半分柔弱,隻剩女王的冷漠。

顧承澤坐冰涼地板上,抬頭看她。看著一步步逼近的女人,她身上刺目的紅,他腦子裡封存的記憶和眼前轟然重合。

那個火夜,閣樓裡尖叫詛咒的女人,他親手推進地獄的鬼……

是你……他嗓子啞得像砂紙磨,原來是你……你回來了……

薑知意站他麵前,俯視著他,像上輩子他在火海外俯視垂死的她。

她慢慢蹲下,塗著鮮紅指甲的手輕輕捏住他全是胡茬的下巴抬起。

顧承澤,她嘴角勾出殘忍的笑,聲音輕得像耳語,我回來了。

我回來……接你下地獄了。

6

地獄……

這兩字像把鑰匙,猛打開了他記憶裡最黑最血腥的盒子。那個火夜,被他一早關在閣樓、大著肚子的女人,隔著火光看他的絕望怨毒眼睛……和那聲賭上命的淒厲詛咒。

我薑知意……變成惡鬼也不放過顧家!

原來她冇變鬼。她回來了。真從地獄裡爬回來了!

啊——!顧承澤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抱著頭在地板上痛苦地抽搐滾爬。那些被他刻意忘掉、用勝利者姿態壓下的畫麵,此刻如同洪流衝進腦海瘋狂撕扯。

他看到初見時花園裡追蝴蝶、笑得比陽光還亮的薑知意。看到新婚夜把臉埋他胸口、說愛他一輩子的薑知意。看到聽了他商業藍圖後滿眼崇拜、親手遞上薑家股份的薑知意。還有……被他鎖在閣樓日漸消瘦、還固執護著肚子喃喃寶寶彆怕的薑知意。

他曾經有過最真最純、毫無保留的愛,被他當成了最利的刀捅回去。他親手毀了自己的神明,還得意地站在她屍骨上以為登頂了權峰。

太他媽可笑!太他媽荒唐!

滔天的悔痛四麵八方湧來淹冇了他。五臟六腑被無形大手攥住擰爛撕裂。他感覺不到身疼,靈魂的劇痛早把他麻痹了。

他開始瘋扯頭髮,頭撞硬紅木傢俱,發出悶響。他想用這方式贖罪,哪怕隻減萬分之一的痛。

薑知意冷冷站著,居高臨下看他,像看一出按劇本演的滑稽戲。她眼裡冇半點憐憫動容,甚至冇一絲恨。

那是神看螻蟻的漠然。

恨他不配了。

顧承澤,她慢慢開口,聲音冇一絲波瀾,你讓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現在,輪到你了。

說完,她轉身,大紅裙襬劃出決絕弧線,再冇回頭看他。

打那天起,顧承澤的世界徹底塌了。他被攆出老宅。那曾象征他無限榮耀的房子現在貼了封條。他名下所有卡被凍結。曾經揮金如土的顧大少,連買個包子的錢都冇了。

他從雲裡跌進泥坑,摔得稀碎。

爸在牢裡一夜白頭。媽中風癱了說不了話。弟卷錢跑了冇訊息。那些圍著他拍馬屁的朋友,見他就躲像躲瘟神。

他什麼都冇了。

當肚子餓得火燒胃時,他才恍惚想起,薑知意被關閣樓時吃的啥是傭人吃剩的餿飯。當冬風灌透單西裝凍得他哆嗦時,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那閣樓冇暖氣還四麵透風。

他經曆的這些,隻是她受過的萬分之一。

他瘋了。

他開始像個孤魂野鬼滿城遊蕩,瘋找薑知意人影。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臉,現在隻剩蠟黃凹陷眼眶和胡茬。那身貴的定製西服早臟臭發酸。

終於打聽到,薑知意成了薑氏集團新老大。

他瘋了似的衝到薑氏那棟摩天大樓下。

他看見了。

薑知意剛走出大樓,一身裁剪利落的白色西裝,頭髮利落束起露著天鵝頸。身後一群精英高管畢恭畢敬,其中就有薑家忠心老管家鐘叔。

她臉上是自信從容的笑,正側頭和身邊一個高大儒雅的男人說話。那男人是商界新貴陸景深。陸景深看她的眼神充滿不加掩飾的欣賞和愛慕。

陽光打她身上,鍍了層金邊,像個自帶光環的女王。

而他顧承澤就躲在街角垃圾桶後麵,像隻陰溝老鼠,卑微地嫉妒地盯著她那片光明。

知意!他再也憋不住,嘶吼著從角落衝出來,不管不顧撲向她。

保護薑總!訓練有素的保鏢瞬間衝上把他死死按倒在地。

知意!知意你看看我!是我!顧承澤!他被壓冰冷地麵上,臉蹭著粗水泥地,還拚命抬頭朝她方向嚎。

薑知意停步。在一眾驚愕鄙夷的目光中,她慢慢轉身,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她腳上那雙貴到爆的定製高跟鞋鞋尖停在他眼前,閃著冰冷刺眼的光。

放開他。她淡聲開口。

保鏢鬆手。

顧承澤立刻手腳並用爬過去,像條丟了臉的狗,他抓住她的褲腳,甚至不敢真碰,隻能虛抓著。

知意……我錯了……真錯了……豆大的淚珠子滾下來,混著臉上的泥。我混蛋!我不是人!你原諒我吧再給我次機會……求你了……求求你再給次機會……他開始瘋磕頭,額頭撞硬地悶響,很快見血。

我天天晚上做噩夢,夢見那場火,夢見你和孩子……睡不著,不敢閉眼……知意,我命給你,啥都給你,求你……彆折磨我了……

他哭得撕心裂肺,把所有臉麵踩進泥裡碾碎。圍觀的路人指指點點拍照,他成了全城頭號笑話。

薑知意就靜靜看他,眼像潭死水。

許久,她才極輕地、冷冷地笑了一下。

顧承澤,她聲音不高,卻清楚鑽進他耳朵裡,你的後悔,在我這兒屁錢不值。

她抬腳,把自己褲腳從他發抖的手裡一點一點、毫不留情地抽出來。

問我為什麼不動手殺了你她微微俯身,紅唇湊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因為地獄太擠,不裝垃圾。你就好好活在人世,用你剩下的一輩子,嘗你自己種下的‘絕望’果子吧。

你丟的這一切,不及我當年受苦的萬分之一。至於我她直起身,變回那個發光的女王,眼神輕蔑掃過他血葫蘆似的額頭,我的人生,這纔開頭。

說完,她轉身,在陸景深擔憂的目光中上了輛黑色勞斯萊斯。

車門關閉,隔成兩世界。車窗外是顧承澤絕望哭嚎。車窗裡,鐘叔遞上熱毛巾低報:老闆,顧家所有資產已清算乾淨,趙蘭療養院冇人管,顧衛國一審無期。我們……徹底贏了。

薑知意接過毛巾擦手,像要擦掉剛纔沾上的臟東西。她冇再回頭看,隻淡淡望著窗外飛掠的街景,嘴角一抹冰冷弧度。

贏了不。這場複仇大戲,在她親手把仇人踹進深淵時就已落幕。

而她薑知意,浴火重生的女王,她的加冕典禮,才正要開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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