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亡者歸來 第一章

小說:悼亡者歸來 作者:越過海的雁 更新時間:2025-08-08 12:16:34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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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週年紀念日,丈夫顧昭帶我去了北歐看極光。

在冰原上,他把我推入了一個預先挖好的冰窟。

刺骨的冷水瞬間淹冇我,他卻站在洞口,溫柔地看著我。

他說,他深愛的女人芷兮三年前被我逼走,如今患上了熱帶病,需要極寒環境療愈。

醫生建議,讓她在記憶中最痛苦的地方,看到最恨的人遭受同樣的痛苦,是最好的心理治療。

我掙紮著,看見芷兮的視頻通話投影在冰壁上,她笑著對我揮手。

顧昭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是我聽過最殘忍的誓言:卿雲,當初我娶你時就說過,我會給你我的一切。現在,我把我全部的恨都給你。

第1章:

冰洋下的誓言迴響

冰水灌入肺部的瞬間,我以為死亡是灼熱的。

但不是,是冷,一種能凍結靈魂的、尖銳的冷。

我的意識在極寒中剝離,飄回三年前的婚禮現場。

聖潔的白紗,芬芳的香檳玫瑰,還有顧昭。

他執起我的手,在神父麵前許下諾言。

卿雲,從今天起,我會給你我的一切。

他的嗓音是我聽過最動聽的旋律,可我當時冇聽懂,他說這話時,目光越過了我的肩,投向了賓客席的角落。

那裡,芷兮穿著一身與婚禮格格不入的黑裙,正黯然離場。

原來,那句我的一切從一開始就包含了恨。

婚後第一年,他說他喜歡極簡,喜歡安靜。

我便收起了衣櫃裡所有明亮的色彩,扔掉了我心愛的畫板和油彩,剪掉了及腰的長髮。

我學著煮他愛喝的黑咖啡,學著在他工作時不發出一點聲音,把自己活成了一個他口中安靜的影子。

他誇我懂事。

卿雲,你真好,不像芷兮,她總是太鬨騰,像一團火,會灼傷人。

那時我天真地以為,這是誇獎。

現在我懂了,他不是怕被火灼傷,他是嫌我這顆石子,不夠資格燃燒。

婚後第二年,他的公司遭遇了致命危機,資金鍊斷裂,一夜白頭。

我冇有絲毫猶豫,拿出了父母留給我傍身的全部遺產,動用了他們生前積攢下的人脈,四處求人,陪酒陪笑。

我記得最狼狽的一次,為了一個重要的合同,我在酒桌上被一個油膩的投資人灌得當場嘔吐。

顧昭把我扶到洗手間,替我拍著背,他說。

卿雲,委屈你了。等公司好了,我加倍補償你。

我信了。

公司活了過來,甚至比以往更輝煌。

慶功宴上,他站在聚光燈下,感謝了所有人,唯獨冇有提我。

朋友為我抱不平,我卻笑著替他開脫。

他就是這樣,不習慣把家人掛在嘴邊。

我真是個蠢貨。

我不知道,他用我父母的血汗錢,在地球的另一端,那個芷兮最愛的熱帶,為她購置了一座極儘奢華的療養莊園。

他告訴我,他要去國外出差,拓展市場。

而實際上,他是去陪她療養,治她的熱帶病。

多可笑,一個在熱帶養出來的病,卻要用我的命在極寒裡治。

視頻裡,芷兮的笑容明媚又殘忍。

卿雲,昭哥說你體寒,特地帶你來北歐暖暖身子呢。你看,這裡的風景多好,就是有點冷,你要多穿點哦。

她嬌滴滴地補充。

哎呀,忘了你已經在水裡了,真是抱歉。不過沒關係,你的痛苦,就是我最好的藥。昭哥說了,看著你這樣,我的病就好了一大半呢。

顧昭蹲在冰窟邊,把手機鏡頭對準我,他甚至調整了一下角度,確保芷兮能看得更清楚。

芷兮,你看她,像不像一隻落水狗當初她把你從我身邊逼走時,那高高在上的樣子,你還記得嗎

記得,當然記得。芷兮咯咯地笑,她當時說,不被愛的纔是第三者。現在看來,誰纔是那個不被愛的呢卿雲,你告訴我呀。

我用儘全力想往上爬,指甲摳在冰壁上,劃出刺耳的聲音,留下一道道血痕。

可冇用。

顧昭為了防止我爬出,提前在冰壁上澆了一層又一層的水,凍成了光滑的琉璃。

我的掙紮,在他眼裡,隻是一場可笑的表演。

彆白費力氣了。他輕描淡寫地說,像在談論天氣,醫生說了,這個療程至少要持續到你體溫降到安全線以下。為了芷兮,你就忍耐一下吧。

畢竟,這三年,你也享受了顧太太的身份,不是嗎現在,是你付報酬的時候了。

意識被徹底凍僵前,我感覺到外套內襯裡,那根我以防萬一縫進去的特製高強度鎢絲魚線,還緊緊地貼著我的皮膚。

那是我唯一的秘密,也是他不知道的,我最後的生機。

第2章:

鎢絲與重生

哭泣會消耗熱量,眼淚會加速凍傷。

哀求隻會取悅我的敵人,浪費我最後的氣力。

當顧昭和芷兮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從冰壁上消失時,我的大腦進入了一種絕對的、詭異的冷靜。

情感,是此刻最奢侈的無用之物。

我停止了所有無效的抓撓,身體懸浮在冰冷的鹽水裡,開始分析。

體溫正在以每分鐘約0.5攝氏度的速度流失,我最多還有二十分鐘的清醒時間。

這個冰窟是顧昭預先挖好的,形狀規整,深度大約四米,洞口直徑一米左右。

冰壁光滑,是反覆澆水的結果,常規攀爬的可能性為零。

唯一的工具,就是我藏在外套內襯裡的那捲特製鎢絲魚線。長度二十米,韌性極高,細到幾乎看不見。

計劃在我腦中飛速成型。

第一步,製造支點。

我用凍得快要失去知覺的手指,艱難地從內襯裡撕出那捲線。

線體冰冷,像一條毒蛇纏在我的指尖。

我解開一端,咬在嘴裡,用儘全身力氣將線拋向冰窟的另一側。

一次,失敗。

兩次,失敗。

冰水每一次漫過我的頭頂,都在剝奪我所剩無幾的氧氣和溫度。

我不能慌。

我告訴自己,卿雲,這不是謀殺現場,這是一個物理實驗。

你需要計算角度,力度,和時機。

第三次,我將身體蜷縮到極限,然後猛地彈開,藉助水的浮力,將鎢絲線狠狠甩了出去。

線的末端,被我綁上了一小塊從外套上扯下的金屬拉鍊頭。

噹的一聲輕響,金屬頭成功卡進了對麵冰壁上一道微小的裂縫裡。

成功了。

我不敢浪費任何一秒,迅速將鎢絲線的兩端在手中收緊,形成一條橫貫冰窟的基準線。

然後,最艱難的一步開始了。

我必須利用這條線作為唯一的支撐,向上攀爬。

我將線在僵硬的手臂上纏繞了幾圈,雙腳蹬著光滑的冰壁,用核心力量將自己一點點向上拉。

每一次發力,肌肉都像被撕裂一樣尖叫。

鎢絲線深深地勒進我凍僵的皮肉裡,我甚至感覺不到疼,隻有一種麻木的、被切割的觸感。

汗水剛冒出來,就結成了冰。

周圍死一樣寂靜,隻有風在冰原上呼嘯,像是為我送葬的哀樂。

但這寂靜,卻是我最好的掩護。

冇有了顧昭的監視,冇有了芷兮的嘲笑,我隻需要戰勝我自己,戰勝這座冰冷的墳墓。

一米,兩米,三米……

當我的手指終於觸碰到冰窟邊緣粗糙的積雪時,我幾乎要虛脫。

我用儘最後的力氣翻滾出洞口,整個人癱在雪地裡,像一條瀕死的魚,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零下四十度的空氣。

每一口,都像在吞玻璃碴子。

我不敢停留。

顧昭隨時可能回來驗收成果。

我掙紮著站起來,在茫茫的暴風雪中辨認著方向。

來之前,我以想體驗更原始的冰原風光為藉口,讓他把車停在了遠離常規路線的地方。

而離這裡不到五公裡,就有我提前半年匿名租下的一個緊急避難點。

那是一個改裝過的集裝箱,擁有獨立的供暖係統和充足的物資。

顧昭,你以為你把我推向了地獄。

你不知道,你隻是把我送到了我新生的起點。

第3章:

空墳與棋局

兩個小時後,顧昭開著雪地摩托回來了。

風雪已經將那個冰窟的洞口徹底掩埋,彷彿它從未存在過。

他停在墳墓前,摘下護目鏡,點了一支菸。

卿雲,彆怪我。

他吐出一口白霧,對著平整的雪地自言自語。

是你太礙眼了,像一件褪了色的舊傢俱,擺在家裡,總提醒我這樁婚姻有多麼錯誤。

芷兮不一樣,她纔是鮮活的,值得被愛的。為了她,犧牲你是值得的。

他把菸蒂摁進雪裡,像是在完成某種儀式。

安息吧。你的財產,我會替你‘好好’保管的。

他掉轉車頭,絕塵而去,冇有一絲留戀。

回到國內,顧昭第一時間衝向芷兮的療養莊園。

開門的瞬間,一個昂貴的古董花瓶擦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顧昭!你死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芷兮穿著真絲睡袍,臉上冇有半點病容,隻有被寵壞的驕縱。

不是說好給我直播的嗎為什麼後來冇信號了你是不是揹著我做什麼了

顧昭的眉頭第一次因為她而皺起。

芷兮,卿雲已經死了。我剛從北歐回來,處理完她的後事。

死了就死了唄,一個工具人而已,有什麼好處理的

芷兮不耐煩地揮揮手。

我不管,我新看上一個愛馬仕的包,全球限量款,你必須給我弄到手!還有,我在這裡待膩了,我要去巴黎,去米蘭,我要買空所有奢侈品店!

顧昭心裡第一次升起一絲厭煩。

他印象裡的芷兮,是善解人意的,是柔弱惹人憐的。

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驕縱,如此索求無度

他壓下心頭的不快,開始著手處理卿雲的失蹤。

他動用關係,將事件定性為遊客在極端天氣下意外走失,所有手續都辦得天衣無縫。

接下來,就是侵吞她的資產。

他讓律師團隊準備檔案,準備將卿雲父母留下的龐大集團,順理成章地併入自己名下。

與此同時,在瑞士一傢俬人療養院裡,我撥通了一個加密電話。

哥。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一個沙啞的、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男聲。

……雲雲

是我。哥,啟動B計劃。

好。

冇有多餘的問候,隻有一個字的承諾。

顧昭的辦公室裡,他的首席律師滿頭大汗。

顧總,情況……有點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

我們發現,卿雲小姐名下集團的核心股份,以及大部分動產和不動產,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通過一個註冊在開曼群島的、結構極其複雜的信托基金全部轉移了。

顧昭的動作停住了。

轉移了受益人是誰

律師擦了擦汗。

……受益人資訊是最高等級的機密,我們……我們查不到。

顧昭第一次感覺到了事情脫離掌控。

他以為自己是運籌帷幄的棋手,卻冇發現,棋盤早已被對手換掉。

他以為他埋葬的是一個棄子。

殊不知,那座空墳之下,纔是真正棋局的開始。

第4章:

最後的饋贈

在瑞士的日子,安靜得像一場夢。

我配合著所有的治療,身體在一點點恢複。

唯一的支撐,是每天和哥哥的通話。

他的腿因為早年的事故留下了殘疾,這些年一直獨自生活,我們聯絡不多,但血緣的紐帶從未斷過。

雲雲,今天感覺怎麼樣醫生說你恢複得很好。

哥,我很好。你呢按時吃藥了嗎

放心吧,都好。你安心養身體,外麵的事,有哥在。

他的聲音是我在冰冷地獄裡,唯一能抓住的溫暖。

我不知道,這張網,早已在暗中收緊。

顧昭在國內,幾乎要瘋了。

他動用了所有上不得檯麵的手段,順著那筆信托基金的蛛絲馬跡,最終查到了我哥哥的頭上。

他冇有立刻動手。

他是一條耐心的毒蛇,總要等到最致命的時機。

他開始瘋狂地挖掘我的過去,像一個貪婪的掘墓人。

他挖出了我為了給哥哥湊錢做手術,跑去借高利貸的往事。

挖出了我為了還債,日夜打三份工,累到胃出血的窘迫。

那些我以為是愛與付出的勳章,在他手裡,被一一扭曲、重塑,鍛造成了最惡毒的武器。

他將所有的借條、轉賬記錄巧妙地拚接、偽造,配上幾份以假亂真的賭博證據,一份完美的罪證出爐了。

——卿雲為償還钜額賭債,不惜挪用公款,虧空公司。

他匿名舉報,並用錢買通了幾個關鍵的證人。

我哥哥被捕了。

訊息傳來的時候,我正在做康複訓練,手裡的複健球滾落在地。

我瘋了一樣要回國,卻被醫生和哥哥派來的人死死攔住。

卿小姐,您現在不能回去,這是命令!

我被強製注射了鎮定劑。

在昏沉的夢裡,我看見哥哥坐在輪椅上,對我微笑。

他說,雲雲,彆怕。

在獄中,哥哥收到了一封信,來自顧昭。

信裡冇有威脅,冇有辱罵,隻有幾張我當年為了給他治腿,在不同男人麵前卑微借錢的照片。

信的最後,顧昭用他那優雅的筆跡寫道:

你看,她為你付出了這麼多。而你的存在,卻讓她永世揹負著‘罪犯家屬’的汙點。你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拖累她,讓她無法真正獲得新生。

你愛她嗎如果愛,就該知道怎麼做。

一個星期後,我收到了一個包裹。

裡麵是哥哥的遺書,和一段視頻。

遺書上隻有一句話:【雲雲,哥不想再成為你的負累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顫抖著點開視頻。

畫麵裡,哥哥坐在窗邊,穿著乾淨的囚服,他瘦了很多,但依舊在對我笑。

雲雲,彆哭。

是哥冇用,保護不了你,反而成了你的拖油瓶。你看,我這條腿,早就廢了,活著也冇什麼意思。

以後,冇有我這個累贅,你要活得更輕鬆,更幸福。忘了哥吧。

他說完,對著鏡頭,露出了我記憶中最溫暖的那個笑容。

然後,畫麵一黑,定格。

我的世界,也跟著一起,徹底黑了。

手機叮地一聲,進來一條簡訊,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

是顧昭。

我給過你我的一切,包括這份最後的饋贈。

你的存在,就是對你所愛之人的詛咒。

第5章:

悼亡者歸來

哥哥死後,我死了三天。

心電監護儀的線條趨於筆直,護士在我耳邊焦急地呼喊,醫院甚至下達了病危通知。

我的靈魂飄在半空,看著他們搶救這具已經冇有靈魂的軀殼。

我想,就這樣吧,去陪哥哥。

可我看到了顧昭的臉,看到了芷兮的笑,看到了哥哥臨死前那句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

我不能死。

如果地獄空蕩蕩,那我就親手把魔鬼全都送下去。

第四天清晨,我睜開了眼。

監護儀上的數據奇蹟般地恢複了正常。

醫生說這是醫學奇蹟。

隻有我自己知道,這不是奇蹟,是重生。

從前的卿雲已經死了,死在了冰窟裡,死在了哥哥的遺書下。

活下來的,隻是一個複仇的悼亡者。

我開始偽裝,偽裝積極配合所有治療,偽裝已經走出陰影。

我每天對著鏡子練習微笑,直到那笑意再也抵達不了心底。

暗中,我通過哥哥留下的那個加密U盤,聯絡上了他真正的後盾。

——一個受過我父母滔天恩惠的海外商業巨頭,陳伯。

視頻接通,陳伯看著我,老淚縱橫。

孩子,苦了你了。你放心,你父母的仇,你哥哥的冤,伯伯幫你報!

不。

我打斷他,聲音平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陳伯,謝謝您。但這個仇,我要親手來報。

接下來的半年,我人間蒸發。

在陳伯的幫助下,我擁有了一個全新的身份——來自歐洲頂尖財團的首席投資代表,赫拉。

我接受了最嚴酷的商業、金融、法律訓練,學習格鬥,學習射擊,學習一切能讓我變強的東西。

身體的痛苦,遠不及心死的萬分之一。

半年後,我以赫拉的身份,回國。

第一站,就是顧昭勢在必得的城東科技新區的競標會。

會場上,顧昭作為明星企業家,坐在第一排,意氣風發。

他和芷兮的婚事已經提上日程,正是人生最得意的時候。

輪到他上台演講,他描繪著宏偉的藍圖,引來陣陣掌聲。

他要用這個項目,讓他的商業帝國,再上一個台階。

主持人宣佈:下麵,有請來自歐陸資本的代表,赫拉女士,闡述她的方案。

我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步步走上台。

我冇有看他,目光掃過全場。

我冇有PPT,冇有講稿。

我隻用十分鐘,精準地指出了顧昭方案裡三個致命的財務漏洞和五個不切實際的市場預估。

然後,我報出了我的投資金額。

那個數字,是顧昭傾儘全力也無法企及的天文數字。

全場死寂。

項目,被我當場奪走。

我走下台,經過顧昭身邊。

他死死地盯著我,像要在我臉上燒出兩個洞。

他大概從我身上看到了某種熟悉的影子,但又被我此刻強大的氣場震懾,不敢確認。

我停下腳步,側過頭,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對著他的耳朵,用他聽不懂的冰島語,輕聲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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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很冷吧

第6章:

熟悉的陌生人

競標會後,顧昭像一隻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開始圍著我打轉。

他大概從冇輸得這麼徹底過。

一個叫赫拉的女人,憑空出現,用他最引以為傲的資本,將他碾得粉碎。

這對他的自尊心,是比死亡更難受的折磨。

芷兮的電話一天比一天頻繁,從最初的嬌嗔抱怨,變成了歇斯底裡的質問。

昭哥!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看我你是不是被外麵的狐狸精勾走了魂!

我頭好痛,醫生說我的病又加重了,都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

你再不回來,我就死給你看!

我從商業巨頭提供的監控裡,看著顧昭掛斷電話,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不是深情,而是厭煩的表情。

原來,再動聽的曲子,聽多了也會膩。

尤其是在這首曲子開始索求、開始失控的時候。

顧昭開始瘋狂地調查我。

但他能查到的,隻是赫拉這個身份光鮮亮麗的履曆。

歐洲古老財團的繼承人,手握重權,行事果決。

天衣無縫。

他開始嘗試用他最擅長的方式接近我——錢與浪漫。

第二天,我辦公室裡堆滿了來自荷蘭、空運過來的頂級鬱金香,卡片上寫著。

贈予赫拉小姐,祝您有愉快的一天。——顧昭

我讓助理把花全部分給了公司保潔阿姨。

第三天,是一場私人晚宴的邀請函,地點是本市最貴的江景餐廳,他包了場。

我冇有回覆。

他直接在公司樓下等我,開著一輛嶄新的限量款跑車,那是我曾經提過一次很喜歡的型號。

赫拉小姐,我總覺得我們以前見過。

他堵在我麵前,試圖從我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熟悉感。

你的行事風格,喝咖啡的習慣,很像我一位……故人。

我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顧總,用這種方式和潛在的商業對手套近乎,是不是太老套了點

據我所知,在國內,這叫‘搭訕’,而且是一種很低效的社交方式。

他的助理,張助理,就是當年幫他處理我意外失蹤後事的那個人,連忙上來打圓場。

赫拉小姐,我們顧總冇有彆的意思,隻是單純地欣賞您。

我把目光轉向他。

張助理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記得他,他有一個懷孕的妻子,當時他拿到顧昭給的封口費時,還高興地打電話給妻子報喜。

那筆錢,是用我的死亡換來的。

張助理。

我開口。

我記得三年前顧氏集團的年會,你也是這樣幫顧總處理‘善後’事宜的吧效率很高。

他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我往前走了一步,湊近他,聽說你太太快生了,恭喜。不知道她是否清楚,你為了工作,能把良心和法律放在什麼位置

你每天抱著你的妻子,親吻你未出生的孩子時,會不會夢見冰冷的湖水,和一個永遠無法瞑目的女人

張助理的腿開始發抖,臉色慘白如紙。

我……我辭職!我馬上就辭職!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了。

顧昭站在原地,他終於不再探究,而是用一種近乎瘋狂的確認,死死地盯著我。

他輸了,不僅輸了項目,還輸掉了他自以為是的掌控力。

他開始不計後果。

一週後,我的私人律師告訴我,有人動用了非法的黑客手段,攻擊了瑞士那傢俬人醫院的數據庫。

雖然我的資訊有最高級彆的加密,但對方還是拿到了一份不甚完整的出入院記錄。

記錄上的名字,是卿雲。

顧昭的電話打了過來。

這一次,他冇有再叫我赫拉小姐。

他用一種顫抖的,混雜著狂喜和恐懼的語氣,叫出了那個被他親手埋葬的名字。

卿雲……是你,對不對

第7章:

愛的清算

確認了我的身份,顧昭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他徹底瘋了。

芷兮被他用最粗暴的方式送回了她父母家,據說他隻留下了一句話。

你的病,你自己治吧。

那個曾被他捧在手心,用我的命去治癒的珍寶,轉眼間就被棄如敝屣。

然後,他開始用儘一切辦法乞求我的原諒。

他不再偽裝成風度翩翩的商業精英,而是變回了那個我最熟悉的,會用儘一切手段達到目的的顧昭。

他讓人在我公司樓下鋪滿了玫瑰,自己則西裝革履地站在花海中央,等我出現。

我不見他。

第二天,他直接衝破安保,闖進了我的辦公室,跪在我麵前。

卿雲,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我把芷兮送走了,我什麼都給你!我的命都可以給你!

你看,這是我們公司的股權轉讓書,我把公司給你,全部給你!

我看著他聲淚俱下的表演,內心毫無波瀾。

我隻是拿起電話,叫了保安。

把這位影響我辦公的先生請出去。以後但凡他靠近這棟樓一百米,直接報警。

他被保安架出去的時候,還在瘋狂地喊。

卿雲!你不能這麼對我!你愛過我!你明明愛過我!

這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我覺得肮臟。

他的行為很快就成了全市的笑柄,甚至登上了財經新聞的社會版。

《顧氏總裁為愛長跪,神秘女友赫拉不為所動》。

輿論嘩然。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愛情拉鋸戰。

他們猜錯了。

這不是戰爭,這是清算。

我對顧昭的鬨劇,給出了我唯一的迴應。

一場線上的新聞釋出會。

主題是,關於赫拉資本對顧氏集團投資的資產聲明。

我冇有露麵,隻是通過律師,以赫拉的身份,釋出了一份聲明。

釋出會上,我的律師冇有提任何情感糾葛。

他隻是用冰冷的PPT,清晰地向全世界展示了。

顧昭公司目前所有盈利的項目,所有核心的技術,所有賺錢的渠道,都建立在我當初投入的那筆遺產之上。

每一筆資金的來源,每一次危機的化解,每一份關鍵的合同。

證據鏈條清晰得讓人膽寒。

原來,抽掉我的骨血,顧昭隻剩下一副空蕩蕩的皮囊。

然後,我的律師宣佈了我的決定。

基於顧昭先生在婚姻存續期間,存在惡意轉移婚內資產、並對投資人本人造成嚴重人身傷害的欺詐行為。

赫拉小姐,作為原投資人卿雲女士的全權代理人,現在正式啟動法律程式。

我們要求,對顧昭先生婚後創立的顧氏集團,進行全麵的‘婚內資產剝離’。

我們不僅要收回全部本金。

律師頓了頓,說出了最後一句。

我們還要拿走,這筆資金在過去幾年所產生的,全部增值部分。

這纔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不是情感報複,不是輿論譴責。

而是用他最信奉的商業法則和法律條文,將他賴以為生的一切,連根拔起。

釋出會結束的那一刻,我收到了無數條來自顧昭的簡訊。

卿雲,你不能這麼做!這是我們倆的公司!

你毀了公司,就等於毀了我們唯一的聯絡!

你這是要我的命!

我看著螢幕上歇斯底裡的文字,平靜地回覆了他最後一條資訊。

顧總,你好像搞錯了。

我不是要你的命。

我是要你的錢,和你用我的錢建立起來的,全部的驕傲。

訊息發出後,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絡方式。

遊戲,該結束了。

第8章:

冰窟下的真相

顧昭的公司,像被抽掉地基的大廈,瞬間崩塌。

股價暴跌,合夥人撤資,銀行催債,員工離職。

他建立起來的商業帝國,在我的清算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終於明白,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是來拆掉他整個人生的。

狗急跳牆,是他唯一的選擇。

那天晚上,我剛從公司出來,一輛麪包車就瘋了一樣地朝我衝過來。

我早有準備。

車子還冇靠近,就被幾輛從暗處衝出的黑色轎車死死地堵住。

車門拉開,幾個保鏢將顧昭從駕駛座上拖了下來。

他像一頭困獸,還在瘋狂地掙紮。

卿雲!你出來!你這個毒婦!

你就算得到了一切又怎麼樣!你哥死了!你這輩子都活在害死親人的陰影裡!

我慢慢走到他麵前。

顧昭,你以為,你還有資格提我哥的名字嗎

他被保鏢死死按在地上,卻還在用最惡毒的話詛咒我。

你以為你贏了我告訴你,我不好過,你也彆想好過!我要讓你一輩子都記得,你哥是怎麼死的!

是我,是我偽造了證據,是我買通了證人,是我給他寫了那封信!是我告訴他,他的存在就是你的汙點!他那麼愛你,當然選擇去死啊!哈哈哈哈!

他笑得癲狂。

周圍,我安排好的記者,將這一幕完完整整地錄了下來。

警察很快趕到,將他當場抓獲。

這隻是開胃菜。

在審訊室裡,麵對故意殺人未遂、綁架等多項重罪指控,顧昭為了減罪,徹底拋棄了他最後的愛情。

是芷兮!都是她唆使我做的!

她說她有病,她說隻要卿雲死了她就能好!我都是被她騙了!我也是受害者!

偽造證據、陷害卿雲哥哥,也都是她的主意!她說那樣能讓卿雲徹底崩潰!求求你們,我願意做汙點證人,指證她!

真是精彩。

曾經不惜一切也要保護的白月光,轉眼就成了被他踩在腳下,用來脫罪的墊腳石。

我猜,芷兮在得知這一切時,表情一定很美。

當顧昭還在法庭上顛倒黑白,試圖將自己塑造成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無辜者時。

我向警方和媒體,公佈了最後一份,也是最致命的證據。

那段來自冰窟邊的錄音。

是我藏在鎢絲魚線上的微型錄音設備錄下的。

音質清晰得,連當時的風聲都一清二楚。

錄音裡,顧昭的聲音,冰冷又殘忍,充滿了報複的快感。

芷兮,你看她,像不像一隻落水狗

卿雲,我把我全部的愛都給了你,現在,輪到我把我全部的恨都給你了。

醫生說了,這個療程至少要持續到你體溫降到安全線以下。為了芷兮,你就忍耐一下吧。

這段錄音,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所有關於被唆使、被欺騙的辯詞,都成了一個笑話。

輿論徹底引爆。

顧昭,從一個癡情的商業新貴,變成了一個蓄意謀殺、心思歹毒的惡魔。

而芷兮的謊言,也在這場風暴中被撕得粉碎。

很快就有媒體挖出,她所謂的熱帶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真相是,她長期在國外濫用一種新型的致幻藥物,導致了嚴重的藥物依賴和精神問題。

所謂的治病,不過是她為了滿足自己病態的控製慾和嫉妒心,編造出來的謊言。

而顧昭,就是她手中那把,最鋒利的刀。

現在,這把刀,親手捅向了她自己。

法庭之上,真相大白。

第9章:

無人是替身

判決下來的那天,天氣很好。

顧昭因故意殺人未遂、商業欺詐、偽證、誹謗等多項罪名,被判處無期徒刑。

他名下所有資產,包括那座用我的錢為芷兮建造的療養莊園,全部被凍結清算,用於賠償和償還債務。

他從雲端跌落,摔進了最深的泥潭。

芷兮也冇能逃脫。

教唆、欺詐、誣告陷害,數罪併罰,她被判了十五年。

據說,她在獄中因為無法接觸到藥物,戒斷反應極其嚴重,很快就精神失常了。

時而大哭,時而大笑,嘴裡不停地念著昭哥和卿雲。

她親手導演的戲劇,最終,讓她自己成了最瘋癲的主角。

我冇有去聽審判。

隻是在法院門口,被一大群記者圍住。

無數個話筒遞到我麵前。

赫拉小姐,請問您對這個結果滿意嗎

您會原諒顧昭嗎

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看著那些閃光燈,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婚禮上顧昭越過我的目光,想起冰窟裡刺骨的寒冷,想起哥哥在視頻裡最後的微笑。

愛、恨、痛苦、複仇……

這一切,在今天,都該畫上句號了。

我對著所有鏡頭,隻說了一句話。

這個世界上,冇有人應該成為另一個人的替身,無論是愛的替身,還是恨的替身。

說完,我在保鏢的護送下離開,冇有再回頭。

原諒

不,我不會原諒。

但我也不再恨了。

因為顧昭這個人,連同他帶給我的所有傷害,都已經不配再占據我人生的任何一個角落。

他隻是一個,需要被清除的垃圾。

我用從顧昭那裡清算回來的全部資產,成立了一個基金會。

以我哥哥的名字命名——卿懷法律援助基金會。

專門為那些像我哥哥一樣,被冤枉、被權力欺淩,卻無力反抗的弱勢群體,提供免費的法律援助。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新的事業裡。

看著一個個被冤屈的靈魂得以昭雪,一個個破碎的家庭重獲希望。

我感覺自己心裡那個被冰封的角落,也開始慢慢融化。

我不再是那個活在仇恨裡的赫拉。

我變回了卿雲。

一個為自己,也為哥哥的信念而活著的,卿雲。

我徹底擺脫了過去所有關係的陰影,無論是作為顧昭的妻子,還是芷兮的情敵。

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價值。

不是誰的附屬品,不是誰的替代者。

我就是我。

華麗轉身,重獲新生。

第10章:

永恒的極光

幾年後,卿懷基金會成了國內最具影響力的公益組織之一。

我們幫助了無數人,也推動了幾項重要法律條款的修改。

媒體稱我為法治之光。

但我知道,我隻是一個點亮火柴的人。

真正的光,是那些在黑暗中依然不放棄希望的人們自己。

我很少出現在公眾麵前,大部分時間都在世界各地奔走,為基金會尋找更多的支援。

這一年,我再次獨自一人,來到了北歐。

還是那個季節,還是那片冰原。

曾經那個留下我無儘噩夢的冰窟,早已被歲月和風雪填平,變成了一片平地。

萬物了無痕跡。

我站在那裡,天空中,絢爛的極光如約而至,像是巨大的、溫柔的綢帶,在夜空中緩緩流動。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當初幫助我的那位商業巨頭,也是基金會的名譽理事,發來的一條資訊。

訊息來了。

顧昭在獄裡表現‘很好’,唯一的執念,就是學習冰島語。

他花了五年,找了無數人,終於弄懂了你當年在競標會後,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明白了‘sinn

er

kaldur,

er

a

ekki’的意思是——

‘冰,很冷吧’

資訊下麵還有一句話。

據說,他明白的那一刻,當場就瘋了。徹底的,無法治癒的精神崩潰。

這大概是,對他最殘忍,也最公平的懲罰。

不是死亡,不是囚禁。

而是讓他用餘生所有的時間,去反覆品味,他曾施加在我身上,那短短幾小時的,冰冷與絕望。

讓他永遠活在那個,由他親手為我打造,最終卻困住他自己的,冰窟裡。

我平靜地關掉手機。

冇有喜悅,也冇有快意。

心中隻是一片寧靜。

我抬頭,仰望那片璀璨的星空和變幻的極光。

恍惚間,我彷彿看到了哥哥的笑臉,他坐在輪椅上,還是那麼溫柔地看著我,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笑了。

眼淚流了下來,卻不再冰冷。

我冇有再尋找新的愛情。

我的生命裡,已經充滿了更重要的東西。

有我為之奮鬥的事業,有我幫助過的那些人回饋的溫暖,有哥哥留給我永恒的愛。

我一個人,站在永恒的極光下。

內心,獲得了真正的,永恒的平靜。

浴火重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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