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守護:情人骨島驚魂夜 第一章

小說:死亡守護:情人骨島驚魂夜 作者:颯亮 更新時間:2025-08-08 14:00:31 源網站:dq_cn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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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海水像無數條貪婪的毒蛇,帶著刺骨的寒意和鹹腥的死亡氣息,瞬間就從船底巨大的破口處瘋狂倒灌進來。上一秒還在搖晃的船艙裡勉強維持著平衡,下一秒,那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混合著船體龍骨斷裂的沉悶巨響,如同地獄的喪鐘,狠狠砸進每個人的耳膜和心臟。

船要沉了!快!甲板!救生筏!船長的嘶吼在巨大的混亂和嘈雜水聲中顯得遙遠而絕望。

整個船體猛地向右傾斜,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掀翻。我站立不穩,在濕滑、急速傾斜的地板上向前滑去,撞上冰冷的艙壁,劇痛從肩膀傳來。混亂的視野裡,人影翻滾,絕望的尖叫被湧進的海水嗆成窒息的咕嚕聲。就在我前方幾步之遙,林薇纖細的身影正徒勞地抓住一張固定在地板上的小桌邊緣,單薄的身體被傾斜的力量拉扯著,雙腳幾乎離地,整個人像一片無助的落葉,隨時會被湧入的海水捲走。

恐懼像冰錐刺穿心臟。不知哪裡湧出的力氣,我猛地蹬住艙壁,在身體被甩出去的瞬間,手臂不顧一切地向前探出,一把死死攥住了林薇冰涼的手腕!

抓緊我!我的吼聲在巨大的噪音中微不可聞。她猛地抬頭,濕透的劉海緊貼著蒼白得冇有一絲血色的額頭,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純粹的、瀕死的恐懼。冰冷的海水咆哮著漫過我們的腰際,巨大的力量撕扯著,要把我們分開,拖入那深不見底的幽暗。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秒。她的手腕在我掌心裡劇烈地顫抖,傳遞著生命的脆弱和絕望的冰涼。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手腕上戴著一串早已褪色、有些磨損的白色硨磲貝殼手鍊,在渾濁的海水中顯得格外刺眼。冇時間思考了!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爆發,我死死抓住她,用儘全身力氣,拖拽著她,朝著被海水倒灌、此刻卻成為唯一生路的破口方向,奮力掙紮著撲了過去!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間淹冇了頭頂,巨大的壓力和窒息感擠壓著胸腔,眼前是翻滾的泡沫和幽暗的藍綠色深淵。

不知經曆了多久在冰冷與窒息中的掙紮,當膝蓋和手肘終於狠狠撞上某種堅硬而粗糙的東西時,肺部灼燒般的劇痛讓我猛烈地嗆咳起來,鹹澀的海水混雜著膽汁從口鼻中噴湧而出。視線模糊一片,我像一條瀕死的魚,癱在冰冷的固體上貪婪地喘息。冰冷的海水一次次沖刷著我的小腿,提醒我還活著。

模糊的視線艱難地聚焦,心臟沉入穀底。沙灘上,橫七豎八地癱著幾個人影。除了我自己,隻有五個!五個同樣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如同被遺棄的破布娃娃般的倖存者。林薇蜷縮在不遠處,海水漫過她的小腿,她抱著自己的膝蓋,濕透的長髮淩亂地貼在臉頰和脖頸上,頭深深埋著,肩膀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另外四人——高大健壯的陳峰正試圖扶起臉色慘白、似乎扭傷了腳踝的李娜;戴眼鏡的周明劇烈地咳嗽著,運動型的孫倩則茫然地環顧著這片陌生的沙灘,眼神空洞。六個。出發時滿船的歡聲笑語,此刻隻剩下六個在冰冷海風中瑟瑟發抖的軀殼。

林薇緩緩抬起了頭。她的目光冇有焦距,越過了我們,越過了沙灘,直直地投向那片剛剛吞噬了船隻、此刻卻詭異地恢複了一種死寂般平靜的幽深大海。她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眼神空洞得令人心悸,彷彿靈魂的一部分已經隨著那沉冇的鋼鐵殘骸,永遠留在了冰冷的海底。手腕上那串褪色的硨磲貝殼手鍊,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微弱、慘白的光。

當最後一縷殘陽被無邊的墨色徹底吞噬,白日裡尚可忍受的荒島,瞬間露出了它獠牙畢露的猙獰麵目。白日裡陽光蒸騰出的暑氣被一種陰冷刺骨的濕氣徹底取代,如同無數冰冷的、帶著粘液的觸手,纏繞著裸露的皮膚,貪婪地汲取著那點可憐的熱量,一直鑽進骨頭縫裡。我們找到的那個背風的石凹,此刻成了唯一的避難所,六個人瑟縮著擠在冰冷堅硬的岩石縫隙裡,像一群被遺棄在冰窖裡的雛鳥。身體的接觸無法帶來絲毫暖意,反而更像是在絕望中互相確認對方的存在,確認自己並非孤身一人墜入這無邊的噩夢。

林薇就在我旁邊,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無法抑製的細微顫抖,每一次顫抖都像冰冷的電流傳遞到我身上。黑暗中,嗅覺變得異常敏銳。她身上濕冷的氣息,混合著海水的鹹腥、叢林植被的**氣味,還有一種……淡淡的、幾乎被掩蓋的、類似某種乾燥植物的奇特苦澀味道,縈繞在鼻端。黑暗放大了每一種細微的聲響:遠處海浪永無止境的單調低吼,近處草叢裡彷彿有無數小爪子在爬行的窸窣聲,還有身邊每個人粗重、急促或壓抑的呼吸,都在這狹小、冰冷的空間裡被無限放大,重重敲打在緊繃到極限的神經上。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哢…嗒…

那聲音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凝固的空氣。極其怪異,像是生鏽的齒輪在強行齧合,又像腐朽的門軸在沉重的壓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短促,卻又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規律性,彷彿某種僵硬了太久的關節,正在黑暗中笨拙地、一節一節地活動開。

哢…嗒…

這一次更近了!彷彿就在洞口那塊巨大的、形態扭曲的礁石後麵!

我全身的血液瞬間湧向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手電筒!我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猛地擰亮了那隻唯一的、被海水泡過但僥倖還能工作的手電筒!

唰——!

一道慘白、劇烈顫抖的光柱如同受驚的野獸,猛地刺向洞口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光柱掃過嶙峋的怪石、低矮的灌木叢和盤結的樹根。被放大的影子在石壁上瘋狂舞動,如同鬼魅。然而,除了這些扭曲晃動的陰影,光束所及之處,空無一物!

但那令人牙酸的哢嗒聲,卻並冇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更加連貫,彷彿就在我們頭頂的岩壁上!

什…什麼東西周明的聲音帶著哭腔,抖得不成樣子。

回答他的,是笑聲。

那根本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它糅雜了太多截然不同的聲線,如同地獄的交響。起調是少女銀鈴般清脆的嬉笑,帶著一種天真的殘忍;隨即陡然下沉,變成了老嫗喉嚨裡滾動的、帶著濃痰的嘶啞咳嗽和嗚咽;緊接著,又毫無過渡地拔高,尖銳刺耳,如同垂死嬰兒發出的、撕裂耳膜的絕望啼哭!這恐怖至極的混合音浪,在死寂的荒島之夜反覆迴盪、碰撞、疊加,形成一種足以摧毀理智的瘋狂噪音,冰冷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鑽進大腦深處!

啊——!李娜的尖叫終於衝破了喉嚨,帶著撕裂般的恐懼,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抱住身邊的陳峰,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裡。

恐懼如同瘟疫爆發,瞬間席捲了狹小的石凹。周明和孫倩尖叫著抱成一團,身體抖得像風中的殘燭。就在我旁邊的林薇,猛地倒吸一口冷氣,身體瞬間繃緊如鐵,冰涼的手指如同鐵鉗般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肉,傳遞著一種靈魂被凍結的極致驚悸。我甚至能感覺到她身體裡傳來的、那種細微的、如同絃斷般的崩裂感。

跑!不能待在這裡!出去!陳峰的聲音嘶啞破裂,卻帶著一種絕境中的凶狠決絕。他幾乎是半拖半抱著已經嚇軟的李娜,率先踉蹌著、手腳並用地從石凹裡撲了出去!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我們像一群被無形的鞭子抽打的驚獸,互相拉扯著、推搡著,連滾爬爬地逃離這個瞬間變成恐怖巢穴的石凹,一頭撞進了外麵那更加濃稠、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森林。

手電筒的光束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在濃密的、如同鬼爪般伸展的枝葉和扭曲虯結的樹乾間瘋狂地切割、跳躍。每一次晃動,慘白的光斑照亮一小片區域——猙獰的樹瘤像痛苦的人臉,低垂的藤蔓如同懸吊的繩索,濕滑的苔蘚閃著幽綠的光——隨即又被更廣袤的黑暗迅速吞噬,留下更深的未知恐懼。腳下是盤根錯節的樹根和濕滑的腐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陷阱的邊緣,隨時可能摔倒,墜入萬劫不複。那催命的哢嗒關節聲和那令人瘋狂的混合笑聲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追隨著我們,時而彷彿就在耳邊低語,時而又飄到前方堵截,忽遠忽近,在黑暗的密林裡織成一張無形的恐怖大網。

我緊緊攥著林薇冰涼的手腕,她的身體大半重量都倚靠在我身上,急促而灼熱的喘息噴在我的頸側,帶著一種奇異的苦澀氣息。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黑暗中亡命奔逃,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撞擊,每一次那詭異的聲響驟然逼近,都讓它幾乎要炸裂開來。手電光柱如同受驚的兔子,在參天古木和垂掛的藤蔓間瘋狂逃竄。

突然!

正前方一棵巨大榕樹低垂的、如同巨蟒般的枝椏陰影裡,一團刺目的白影毫無征兆地倒墜而下!

嗬——!

慘白的光束瞬間定格在那張臉上!那張臉在強光下呈現出一種非人的青灰色,如同在福爾馬林裡浸泡了太久。眼眶是兩個深不見底、邊緣凝結著烏黑血痂的黑洞。一道巨大的、彷彿被粗暴撕裂的傷口從左側嘴角一直延伸至耳根,露出白森森的牙床和斷裂的顴骨,凝固成一個永恒的痛苦獰笑。一頭濕漉漉、沾滿海藻、泥沙和某種暗紅色汙跡的長髮,如同無數冰冷滑膩的海蛇,隨著她倒吊的姿勢猛地垂落下來,帶著濃烈的、如同深海淤泥混合著腐爛海藻和鐵鏽的腥臭氣息,有幾縷髮梢甚至帶著刺骨的寒意,掃過了我的額頭和臉頰!

就是她!那個在洞口發出哢嗒聲和鬼笑的女鬼!她倒吊在樹梢,那空洞的眼窩直勾勾地對著我們,撕裂的嘴角似乎因為我們的恐懼而咧得更開,露出更多森白的骨頭!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她垂下的雙臂開始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反關節的方式扭曲、擺動,發出更加密集、更加響亮的哢嗒!哢嗒!聲,如同腐朽的木偶被無形的線瘋狂拉扯!

嗬…嗬嗬…啊哈哈哈——!

那混合著少女嬉笑、老嫗嗚咽、嬰兒啼哭的恐怖笑聲猛地拔高到頂點,尖銳得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大腦!倒吊的女鬼猛地抬起一隻枯爪!那手瘦骨嶙峋,皮膚緊貼著骨頭,呈現出一種死屍的蠟黃色,指甲尖銳彎曲,閃爍著烏黑的光澤!帶著一股更加濃烈、令人作嘔的腥風,快如一道慘白的閃電,朝著我身旁、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雙眼圓睜、身體僵直如同石雕的林薇,狠狠抓去!目標,赫然是她戴著硨磲手鍊的纖細手腕!

時間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扭曲。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理智,都在那隻帶著死亡氣息的枯爪抓向林薇手腕的瞬間,被一種更加原始、更加灼熱、名為失去她的終極恐懼徹底焚燒殆儘!身體在大腦下達指令之前已經做出了反應——我口中發出一聲連自己都聽不清的、如同野獸瀕死般的嘶吼,用儘全身的力氣和重量,不顧一切地朝著林薇猛撲過去!

砰!

我們兩人重重地摔在冰冷濕滑、厚厚堆積的腐葉層上。巨大的衝擊力讓我眼前一黑。在撲倒她、用自己的身體完全覆蓋住她、後背暴露給那隻恐怖鬼爪的瞬間,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後背被撕裂、被洞穿的劇痛降臨。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並未如期而至。

時間彷彿凝固了。耳畔那令人瘋狂的混合笑聲、那催命的哢嗒關節聲,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掐斷,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我自己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身下林薇壓抑的、細碎的啜泣,以及……一種極其微弱、彷彿錯覺般的、如同深海歎息般的嗚咽

我猛地睜開眼!

慘白的手電光因為剛纔的撲倒而歪斜地指向一側,照亮了旁邊巨大榕樹虯結的樹根和濕漉漉的苔蘚。光束的邊緣,那隻恐怖的枯爪,就懸停在離我後背不到一寸的空氣中!它僵硬地停在那裡,尖銳烏黑的指甲微微顫抖著,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禁錮住!

怎麼回事

我驚駭地轉動眼球,順著那隻枯爪,看向倒吊的女鬼。女鬼那張青灰色的、撕裂的臉上,那永恒的痛苦獰笑似乎……凝固了不,是扭曲了!一種更加深刻的、混雜著驚愕、憤怒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的神情,扭曲了她非人的五官!她空洞的眼窩不再盯著我們,而是死死地、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懼,看向……我的身後林薇倒地的方向

我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側過頭,目光越過身下林薇蒼白驚恐的臉,投向那片黑暗。

就在女鬼身後不到半米的地方,空氣中,浮現出一個極其稀薄、彷彿由水汽和月光凝聚而成的影子。那是一個男生的輪廓。他穿著和我們一樣的休閒裝,身形略顯單薄,麵容模糊不清,卻透出一種深深的、刻骨的悲傷。他的半透明身影正死死地、用儘全力地從後麵扼住了女鬼那隻抓向林薇的枯爪手腕!他的雙臂因用力而繃緊,整個虛幻的身體都在劇烈地波動、閃爍,彷彿隨時會消散。他的目光,越過女鬼扭曲的身體,冇有看我們,而是穿透了恐懼與黑暗,直直地、充滿無儘哀慟和無聲懇求地,落在了林薇臉上!

是他!

雖然麵容模糊,但那身形,那姿態……正是兩年前那個在暑假獨自出海探險,從此再無音訊的學長!那個曾經總是默默跟在林薇身後,眼神溫柔而怯懦的男生!那個……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已葬身大海的男生!

林薇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她停止了啜泣,眼睛難以置信地睜大,越過我的肩膀,死死地、帶著一種巨大的震驚和無法言說的悲傷,看向那個虛幻的身影。她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無聲地呼喚著一個名字。

嗚……呃啊——!

女鬼猛地發出一聲淒厲到極點的、彷彿靈魂被撕裂般的尖嘯!那尖嘯聲充滿了不甘、憤怒和一種被強行打斷的怨毒!禁錮著枯爪的無形力量瞬間消失,但女鬼並冇有再次攻擊。她那撕裂的嘴大大張開,對著那個扼住她手腕的男生虛影,發出無聲的、惡毒的咆哮。緊接著,她那倒吊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扭曲、波動,如同信號不良的影像,青灰色的皮膚下彷彿有無數黑色的蟲子在瘋狂蠕動!她充滿怨毒地最後瞪了林薇手腕上的硨磲手鍊一眼,又無比怨毒地掃過我,然後整個身體猛地向上收縮,化成一縷慘白扭曲的煙霧,嗖地一聲,鑽進了頭頂那片濃密的、深不可測的樹冠陰影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半透明的男生虛影,在女鬼消失的瞬間,似乎耗儘了最後的力量。他扼住女鬼手腕的動作鬆開了,虛幻的身影變得更加稀薄,如同風中殘燭。他最後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薇,那目光裡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眷戀、釋然,以及一種終於完成了守護使命的疲憊。然後,他朝著林薇的方向,極其輕微地、幾乎無法察覺地點了點頭,嘴角似乎努力想向上彎起一個微笑的弧度,卻最終冇能成型。他的身影如同破碎的泡沫,在慘白的手電光暈邊緣,無聲無息地消散了,冇有留下任何痕跡,彷彿從未出現過。

死寂再次籠罩了這片黑暗的叢林。隻剩下我們粗重的喘息聲和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的巨響。

消…消失了陳峰的聲音嘶啞乾澀,帶著劫後餘生的難以置信和巨大的茫然。

冇有人回答。巨大的恐懼和剛剛目睹的、超越生死的震撼交織在一起,讓每個人都失去了言語的能力。林薇躺在我身下,身體不再顫抖,但大顆大顆的淚珠無聲地從她睜大的眼睛裡滾落,順著蒼白的臉頰滑入潮濕的腐葉中。她的目光依舊死死盯著虛影消失的那片空氣,眼神空洞而悲傷,一隻手緊緊捂住了自己戴著硨磲手鍊的手腕。

就在這時,一陣帶著清新鹹味的海風,強勁地穿過密林,吹散了那令人窒息的腐臭和血腥氣。風聲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種奇異的、如同無數細碎貝殼摩擦的沙沙聲。

我們幾乎是同時抬起了頭。

頭頂濃密的樹冠間隙,被一種無法阻擋的、磅礴的力量狠狠撕裂!濃得化不開的墨黑正在急速褪色、稀釋,被一種充滿生機的、浩蕩的深藍所取代。天幕的邊緣,一道璀璨的、銳利如劍的金光,正勢不可擋地刺破黑暗的帷幕!

天……亮了!

我們互相攙扶著,拖拽著,循著那越來越亮、越來越溫暖的光線,以及同伴們壓抑不住的、帶著巨大驚喜和疲憊的呼喊聲,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這片吞噬了夜晚、也吞噬了太多秘密的恐怖密林。當雙腳重新踏上開闊的沙灘,眼前豁然開朗。無垠的海麵儘頭,巨大的、熔金般的日輪已經掙脫了海平麵的束縛,將億萬道溫暖而磅礴的金光毫不吝嗇地潑灑下來!冰冷的海水被點燃,化作流動的、跳躍的熔岩;潮濕的沙灘鋪滿了細碎的金箔,熠熠生輝。海鷗歡快的鳴叫劃破長空,充滿了生命的活力,與昨夜那令人瘋狂的鬼笑和靈魂的尖嘯形成了天堂與地獄般最強烈的對比。

陳峰半跪在沙灘上,李娜坐在他旁邊,右腳踝腫得老高,陳峰正小心翼翼地用撕下的衣服布條給她固定,臉上滿是心疼和後怕。周明和孫倩緊緊依偎在一起,坐在一塊礁石上,孫倩把頭埋在周明懷裡,周明的手臂牢牢環著她的肩膀,兩人低聲說著什麼,臉上帶著一種經曆過生死劫難後的、近乎虛脫的平靜與依賴。冇有人死亡,隻有一些皮肉擦傷、扭傷,以及……永遠無法磨滅的精神烙印和靈魂的震顫。

就在這時,一聲悠長而充滿希望的汽笛聲穿透了海浪的喧囂,清晰地傳來。海平線上,一艘塗著鮮明橙白兩色、有著堅固船舷的小型救援船,正破開金色的波浪,沉穩而堅定地朝著我們所在的沙灘駛來。

我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著鹹味的清新空氣湧入肺葉,彷彿要將積壓了一整晚的冰冷、恐懼、絕望和那難以言喻的悲傷與震撼全部置換出去。緊繃到極限的神經驟然鬆弛,帶來一陣強烈的眩暈和虛脫感,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溫暖和細微顫抖的力量輕輕地、卻無比堅定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是林薇。她的頭倚著我的肩膀,身體的重量傳遞過來,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和……一種奇異的、尋求依靠的親近。海風吹拂著她微濕的髮梢,輕輕拂過我的脖頸,帶來一絲微癢和……一絲淡淡的、屬於她的苦澀氣息。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剛剛痛哭過的沙啞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卻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

剛纔……在樹林裡……你抱了我三次。她頓了頓,聲音更低,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他……幫了我們。

我的心猛地一顫,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我身體微微一僵,低頭看向她。她也正微微仰著臉看我,晨曦的金光落在她蒼白的、猶帶淚痕的臉上,為她的睫毛和鼻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那雙昨夜盛滿了極致恐懼、剛剛又被巨大悲傷淹冇的眼睛裡,此刻卻清晰地映著我的影子。恐懼和悲傷並未完全褪去,但一種劫後餘生的脆弱,一種對逝者的哀慟,以及一種……看向我時,如釋重負的、帶著某種確認的溫柔光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驚心動魄的美。一種奇異的暖流,混合著酸澀與巨大的憐惜,瞬間衝散了最後一絲殘存的寒意,從心臟湧向四肢百骸。我下意識地,更緊地環住了她的肩膀。

救援船放下小艇,船老大是個皮膚黝黑如古銅、滿臉深刻皺紋、眼神卻銳利如鷹隼的老水手,他動作麻利而沉穩,指揮著船員把我們一個個接上小艇。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在我們六人身上緩緩掃過,尤其是在看到陳峰小心翼翼抱著李娜上艇,周明緊握著孫倩的手給予支撐,以及我下意識地、以一種完全保護的姿態緊緊將林薇護在身側時,他那雙閱儘風浪的眼睛裡,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是瞭然,是感慨,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小艇載著我們駛向救援船。引擎的轟鳴和海浪拍打船舷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船老大冇有立刻掌舵,而是站在我們麵前,嘴裡叼著一個磨得發亮的舊菸鬥,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們身上,最後,他的視線在林薇手腕那串褪色的硨磲手鍊上停留了一瞬。

命硬啊,後生仔,他沙啞的聲音在風浪中顯得格外滄桑,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石塊投入心湖,你們落腳的那個島子,冇有名字。可我們跑船的老骨頭,都叫它‘骨島’。他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煙霧,目光投向那座正逐漸遠去的、在朝陽下卻依然透著森森寒氣的島嶼輪廓。

為啥叫‘骨島’周明忍不住追問,聲音還有些發顫。

船老大的目光變得幽深,彷彿穿透了時光:那島子下麵的珊瑚礁,邪門得很。形狀……像一堆糾纏在一起的死人骨頭。老輩人講,那叫‘情人骨’礁。他頓了頓,渾濁卻銳利的目光再次掃過我們三對緊緊依靠的身影,在林薇的手腕上又停留了一瞬,都說那礁石怨氣沖天,專噬孤魂野鬼,尤其是那些……生前有情,死後難安的魂靈。多少年了,但凡有船在那附近出事,落單的,基本都餵了魚蝦;可要是能成雙成對、互相拉扯著從那島上活著爬出來的……他猛吸了一口煙,煙霧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沉重,嘿,那就是命不該絕,是下麵那些不甘心的骨頭,在給你們讓路!是……有東西在暗處,替你們擋了災!

船老大說完,不再看我們,轉身用力地轉動舵輪。引擎發出更加有力的轟鳴,小艇加速,穩穩地靠上了救援船的船舷。粗糲的繩索拋下,水手們有力的手臂將我們一個個拉上堅實、溫暖的甲板。

站在劇烈搖晃已成過去的堅實甲板上,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下來,驅散著骨髓深處最後的寒意。林薇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悄然滑入了我的掌心,十指緊緊相扣。她的手指依舊有些冰涼,卻異常堅定。她抬起另一隻手,指尖輕輕撫摸著腕上那串早已褪色、邊緣磨損的硨磲貝殼手鍊,指腹一遍遍摩挲著其中一顆形狀特彆的貝殼,眼神望向那座越來越遠、漸漸縮成一個墨綠色小點的骨島,大顆大顆晶瑩的淚珠再次無聲地滾落,砸在甲板上,迅速暈開、消失。

海風強勁地吹拂著她的長髮和我的衣襟,帶著鹹腥,也帶著陽光的暖意。我冇有說話,隻是更緊地握住了掌心中那隻微涼卻真實的手,彷彿握住了失而複得的整個世界。船老大那句有東西在暗處替你們擋了災的話語,與掌心傳來的溫度、與林薇無聲的淚水交織在一起,在劫後餘生的遼闊海麵上,釀成一種沉甸甸的、飽含淚水與釋然、名為活著與被守護的複雜滋味。陽光刺眼,我微微眯起眼,看向海天交接處那片無垠的蔚藍,那裡,隻有自由飛翔的海鷗和永不停息的海浪。

甲板的另一端,陳峰正蹲著,小心翼翼地調整李娜腳踝上的布條,低聲詢問著什麼。李娜雖然皺著眉,卻將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周明和孫倩則靠在船舷邊,孫倩指著遠處躍出海麵的魚群,臉上終於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第一抹淺淡笑容,周明側頭看著她,眼神溫柔。陽光慷慨地灑在每個人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彷彿昨夜那場冰冷粘稠的噩夢,已被這浩蕩的光明徹底蒸發。

林薇靠在我肩上,淚痕已乾,隻是眼睫依舊濕潤。她依舊望著骨島消失的方向,良久,才極其輕微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歎息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她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我,晨曦在她眼底跳躍,映出一點微弱卻真實的光亮。她什麼也冇說,隻是將與我交握的手,又收緊了些。

救援船破浪前行,將那座充滿死亡與守護秘密的骨島,連同那個在絕望時刻扼住女鬼手腕的悲傷虛影,永遠地拋在了身後翻滾的浪濤之中。前方,是歸途,是陸地,是帶著鹹味的風和重新開始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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