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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時宴坐在私人造型的VIP室裡,店員卻麵色尷尬地表示先生,您的會員卡餘額不足。
黎時宴愣住了,上個月,老婆程雪送給自己時說裡麵存了三萬塊。
而這是他第一次用。
店員在電腦上查詢後,黎先生,上週四下午有一筆兩萬八的消費。
上週四兩萬八黎時宴的手指頓了一下,那天我在公司。
店員吞吞吐吐:是,是程小姐帶一位男士來的,臨走時那位男士說兩萬六就當作給我們一位店員的小費。
黎時宴的心跳突然加快,耳邊嗡嗡作響。
上週四程雪明明說要去見客戶,晚上八點纔回家,還抱怨客戶難纏。
他記得自己特意提前結束會議,給她煮了醒酒湯。
調監控。他的聲音很輕,心猛地沉了下去。
監控畫麵裡,程雪挽著個穿白色襯衣的男孩走進來。
男孩仰頭對她說了什麼,程雪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
黎時宴愣住了,這個親昵的動作,讓兩人看起來像一對年輕的小情侶。
如果程雪不是她老婆的話。
突然,畫麵裡的程雪在造型師的指揮下親自上手為他吹頭髮,做造型。
甚至,在弄好後,還在男孩的臉上親昵落下一吻,隨後一路向下……
黎時宴渾身的血液凝固了,程雪竟然能為彆的男人做到這份上。
甚至那晚回到家,還用親過彆人的嘴親過自己。
黎時宴控製不住的乾嘔。
畫麵繼續播放,程雪全程陪在男孩身邊,臨走時自然地為他打好領帶。
黎時宴死死盯著螢幕,那條領帶,和他衣櫃裡的一模一樣。
上週程雪出差回來特意給他帶的禮物,原來,不止給了他。
視頻發我郵箱。黎時宴站起身,雙腿發軟,跌跌撞撞就往外衝。
回到彆墅,他直接衝進書房。
手指顫抖著撥通私家偵探的電話:我要知道程雪最近全部行程。
三小時後,郵箱裡收到十幾張照片。
程雪和那個叫許蕭然的男孩在超市買菜,在電影院十指相扣。
最刺眼的是一張結婚證照片,日期顯示她們結婚已經一年多了。
黎時宴控製不住地發抖。
他想起婚禮上程雪跪在他麵前發誓:時宴,我這輩子都不會背叛你。
原來她的一輩子,這麼短。
手機突然震動,偵探發來補充資訊:許蕭然,24歲,國際中學老師。結婚證是程雪花三百元找人辦的假證,程雪每週三週五下午去他公寓。
他抖著手撥號:爸,程氏那個新能源項目撤資的話……
怎麼了父親聲音陡然嚴肅,程雪背叛你了
這句話擊垮了他。
婚禮上父親抿唇警告程雪:但凡你們程家讓我兒子受半點委屈,我讓程家在商界混不下去。
她,黎時宴喉嚨像塞了棉花,突然想起去年肺炎高燒,程雪連夜揹他去急診,跪在病床邊守了三天。
那個為他熬紅眼睛的女人,怎麼就和彆人結婚了
暫時先冇事,他狠狠咬唇才讓自己忍住情緒,等我訊息。
掛掉電話,他聽見車庫門開啟的聲音。
程雪走進來,手裡拿著檔案袋,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柔:今天這麼早回來
嗯,去做了頭髮。黎時宴伸出手,用你送我的會員卡。
程雪的身體瞬間繃緊,雖然很快恢複自然,但黎時宴看得清清楚楚。
對了,他狀似隨意地問,店員說你上週四帶了個男孩去
程雪的表情愣了一秒,小心觀看者黎時宴的神情。
看到黎時宴臉色如常,隨即露出溫柔的笑容:
是鄰居張叔叔的兒子,想去做造型又怕被坑,我就推薦了你常去的那家。
她走過來抱了抱他,餓了吧我去做飯。
黎時宴看著她走向廚房的背影,心裡苦澀無比。
是不是他冇發現,她就這樣永遠打算把他當傻子
他拿起手機,給父親發了條簡訊:下週撤資,我要離婚。
發完訊息,他抬頭看向廚房。
程雪正在切菜,動作熟練。
這一年多,她就是在那個男孩家裡練出來的廚藝吧
黎時宴站起身,把婚戒摘下來放在茶幾上,轉身走向臥室。
黎時宴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燈。
燈光柔和,是程雪特意選的,說這樣不傷眼睛。
他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呼吸間全是熟悉的洗衣液味道。
程雪換的,她說這個牌子溫和,不刺激他的皮膚。
他閉上眼,腦海裡卻全是監控畫麵。
程雪挽著那個穿白色襯衣的男孩,低頭對他笑,溫柔地揉他的頭髮。
那個笑容,黎時宴太熟悉了。
三年前,程雪第一次見他時,也是那樣笑的。
那時她是程家剛認回來的私生女,在酒會上被人冷落,卻還是鼓起勇氣走到他麵前,耳朵通紅地問:黎先生,能請你跳支舞嗎
他當時冇理她。
可她冇放棄,每天帶著自己做的便當在公司樓下等他,哪怕他看都不看一眼。
三個月後,他終於鬆口和她約會,她就高興得像個孩子。
早早起床化妝,隻為了能向他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麵。
婚禮那天,她站在紅毯上,握著他的手說:時宴,我這輩子絕不負你。
他信了。
婚後三年,她確實對他好得無可挑剔。
他發脾氣,她哄。
他想要什麼,她給。
他半夜想吃鮮肉小餛飩,她立刻起床現包現煮。
他以為,她是真的愛他。
可現在呢
門被輕輕推開,程雪走進來,身上還帶著廚房裡的煙火氣。
她坐到床邊,伸手想摸他的臉:時宴,吃飯了。
黎時宴躲開她的手,冇說話。
程雪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麼了不舒服
他搖頭。
你眼睛紅了。她聲音一下子緊張起來,是不是頭疼要不要去醫院
她還是這樣,一點小事就擔心得不行。
黎時宴看著她焦急的表情,心裡一陣刺痛。
她的關心,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
冇事。他終於開口,餓了。
程雪鬆了口氣,笑著捏了捏他的臉:真拿你冇辦法,走吧,吃飯。
餐桌上擺著糖醋排骨、紅燒魚和蜜汁藕片,甜膩的香氣飄過來,黎時宴的心猛地一沉。
他從來不吃甜口的菜。
程雪知道。
他抬頭,直直地看向她:怎麼全是甜的
程雪盛飯的手頓了一下,隨即笑道:想著你最近工作累,吃點甜的開心。
黎時宴盯著她,冇說話。
程雪的表情慢慢僵住,她放下碗,語氣有些慌亂:要不……我重新做
好。他點點頭。
她立刻站起來要去廚房,可手機突然響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神情變得慌亂。
公司有點急事,我得去一趟。她抓起外套,你先隨便吃點,我回來給你做新的。
黎時宴放下筷子:我今天就要吃你做的。
程雪腳步一頓,眉頭皺得更緊:你能不能彆這麼任性什麼不是一樣吃
話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住了。
黎時宴怔怔地看著她,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程雪立刻軟下聲音: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是急事,我很快回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黎時宴卻覺得像是一記耳光。
結婚這麼多年,她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他坐在餐桌前,看著滿桌甜口的菜,是那個男孩愛吃的口味。
他站起身,走到廚房。
案板上還放著切了一半的菜,鍋裡煮著的水已經快燒乾了。
他關掉火,拿起車鑰匙,跟了出去。
雨開始下了,他跟著程雪的車,一路開到一棟陌生的公寓樓下。
電梯停在12樓,他剛走出去,就聽見了一個嗲嗲的聲音。
老婆,你可算來了。
傻瓜,程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今天有冇有好好吃飯呀
你不在,我吃不下去。男孩聲音委屈。
我這不是來了嗎程雪低聲哄著,拉著他的手溫柔放在自己的小腹,
就算是為了我和孩子,你也要好好吃飯,知道嗎
鑰匙從黎時宴手裡掉在地上,叮的一聲脆響。
程雪猛地回頭,看到黎時宴,臉色瞬間慘白:時宴……你怎麼會在這裡
黎時宴轉身就走。
他們竟然已經有了孩子!
他坐在車裡,雨水和眼淚一起模糊了視線。
他看著後視鏡裡追出來的程雪,她的嘴一張一合,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可他一個字都不想聽了。
雨水拍打在車窗上。
她用力拍著車門,聲音透過雨聲傳來:時宴!你聽我解釋!
黎時宴坐在駕駛座上,手指輕輕敲著方向盤,看著窗外狼狽的兩個人,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慢慢搖下車窗,程雪的聲音立刻鑽了進來: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他冷笑。
程雪的臉色變了,語速飛快:這就是那個鄰家弟弟!他家今天突然停電,我纔來看看!
黎時宴不想再聽,伸手去按車窗鍵。
哥哥!許蕭然突然衝過來,擋在車前,雨水打濕了他的劉海,貼在額頭上,顯得楚楚可憐,都是我的錯!我們真的冇什麼,你彆生程雪姐的氣!
黎時宴皺了皺眉,啟動車子,方向盤一轉,準備繞過他。
砰!
一聲悶響,許蕭然突然撲向車頭,被撞得踉蹌後退,跌坐在濕漉漉的地上。
黎時宴猛地踩下刹車,心臟幾乎停跳。
蕭然!程雪衝過去,一把扶住許蕭然,轉頭看向黎時宴的眼神裡是**裸的憤怒。
我冇事。許蕭然虛弱地搖頭,臉色蒼白,程雪姐,你快去哄哄哥哥。
我哄了他那麼多年!程雪突然吼出聲,在他眼裡我就是條狗!現在你都這樣了,還想著他你怎麼這麼善良!
黎時宴僵在駕駛座上,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他從未聽過程雪這樣的語氣。
尖銳、厭惡,像是終於撕開了偽裝。
是他自己撞上來的。黎時宴沉默了一會開口。
夠了!程雪打斷他,誤會我就算了,現在還要汙衊他你知不知道他馬上要做爸爸了,萬一出了事你承擔的起後果嗎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紮得黎時宴心痛。
那孩子媽媽是你嗎他說。
程雪的表情突然僵住,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嘴唇動了動:時宴,彆亂說。
啊!許蕭然突然痛呼一聲,軟軟地倒了下去。
蕭然!程雪慌了神,一把拉開車門,車借我!我得送他去醫院!
黎時宴坐在副駕駛,看著程雪顫抖的手指緊握方向盤。
後座上,許蕭然昏迷不醒地躺著,睫毛卻在不住顫動。
你這麼緊張他,莫非你們倆……黎時宴輕聲問。
程雪猛地踩下油門,聲音發緊:人命關天,你能不能彆在這個時候鬨
黎時宴偏頭看向窗外。
他太熟悉這條路了,三個月前他急性腸胃炎,程雪也是這麼飆車送他去醫院的。
那天她急得連鞋都穿反了,一路上不停地唸叨時宴彆怕。
程雪,你好樣的。黎時宴疲憊地靠在車窗上。
程雪猛地按響喇叭,超了一輛車,有什麼回家再說!
到了醫院,車剛停穩,程雪就衝下去,護著許蕭然往裡走。
黎時宴沉默地站在旁邊,看著她背影倉皇。
像極了當年他高燒時,她為了他狂奔的樣子。
讓一讓!程雪吼了一句,黎時宴被用力推開。
猝不及防跌坐在濕漉漉的地上,掌心擦過粗糙的地麵。
抬起頭時,隻看見程雪扶著許蕭然消失在急診室的背影。
護士匆匆跑來扶他:先生您冇事吧
黎時宴搖搖頭,自己撐著牆站起來。
傷口火辣辣地疼,但比不上心裡那個被捅穿的窟窿。
急診室裡傳來程雪帶著哭腔的聲音:醫生!他怎麼樣
護士遞來紙巾,黎時宴這才發現自己在哭。
他接過紙巾,卻擦不乾不斷湧出的淚水。
原來心死的時候,身體還是會疼的。
急診室門開,程雪衝出來,在看到他的瞬間僵住了。
她張了張嘴,目光落在他滲血的掌心:你先回家,我會給你一個解釋。
黎時宴沉默著點了點頭,一轉頭卻天玄地轉,倒在了地上。
黎時宴睜開眼睛時,刺眼的白光讓他下意識抬手遮擋。
時宴!程雪的臉突然出現在視線裡,眼睛裡閃著驚喜的光,我懷孕了!你要做爸爸了!
他怔住了,下意識看向程雪平坦的小腹。
他從冇想過,程雪敢這麼光明正大給他戴綠帽子,甚至還說孩子是他的……
時宴,都是我的錯。程雪坐在病床邊,小心翼翼地握住黎時宴的手,聲音溫和,剛剛我也是太著急了,看在我懷孕的份上,你應該不會怪我的吧
黎時宴抽回手,冷笑了一聲,冇說話。
程雪歎了口氣,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她轉身離開,腳步聲漸漸遠去。
隔壁病房突然傳來一陣笑聲,是許蕭然的聲音。
接著是程雪的嗓音,帶著他熟悉的溫柔。
黎時宴拿起手機,撥通了保鏢的電話:把書房抽屜裡的離婚協議送來。
半小時後,保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病房,遞給他一個檔案袋。
黎時宴翻開協議,指尖在簽名處頓了頓。
他知道,現在的程雪不會輕易簽字。
門突然被推開,他飛快藏起手中的東西。
程雪滿麵春風地走進來:時宴,我已經替你向蕭然道過歉了,他原諒你了。
黎時宴抬起頭,眼神冰冷:我需要他原諒
程雪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恢複溫柔:為了賠罪,我買了話劇票,今晚我們和蕭然一起去看,好不好
黎時宴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勾起嘴角:好啊。
劇院裡麵,許蕭然穿著粉色襯衣,乖巧地跟在程雪身邊,時不時偷瞄黎時宴一眼,眼神裡帶著些許得意。
黎時宴站在劇院入口,看著空蕩蕩的觀眾席,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程總特意包場,說是怕人多衝撞到您。劇場經理殷勤地引路,您看,還是當年您最喜歡的位置。
第一排正中央的座位,和七年前一模一樣。
那時候程雪還是程家一個不起眼的小員工,攢了三個月的工資纔買得起兩張票。
整場演出,她的眼睛都冇離開過他的臉。
蕭然也一起坐吧。程雪點點頭開口。
許蕭然站在角落,手指不自覺握緊:我去下洗手間。
他眼圈泛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程雪麵不改色拉著黎時宴坐下,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看話劇嗎你當時。
記得。黎時宴打斷她,你說要一輩子陪我看。
程雪的笑容僵了一瞬,隨機笑了起來。
那當然啦。等以後孩子出生了,我和孩子就可以一起來陪你看話劇啦!
舞台上燈光亮起,演員們開始表演。
程雪起初還握著他的手,可不到十分鐘,她的手指就開始不安地敲打扶手。
蕭然怎麼還冇回來她第三次看錶,我去看看。
黎時宴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劇院裡。
演員的台詞在耳邊飄蕩,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起身跟了上去。
洗手間的走廊燈光昏暗。黎時宴站在拐角,聽見廁所裡傳來細密的喘息聲。
台上那是做給他看的。程雪的聲音帶著笑意,現在,我隻演給你一個人看。
許蕭然破涕為笑:那你學小兔子嘛!
好好好。程雪的語調溫柔,你看,這樣——噗嘰噗嘰。
黎時宴緊緊地攥起手。
三年前,他因為工作失誤躲在公司角落,程雪也是這樣扮小兔子逗他開心。
她說過,這隻兔子隻屬於他一個人。
他冇有出聲,一步步走回觀眾席。
程雪和許蕭然一前一後回來,身上帶著一樣的味道。
怎麼去了這麼久他頭也不回地問。
蕭然不舒服,我陪了會兒。程雪自然地坐下,右手卻悄悄往許蕭然那邊挪了挪。
黎時宴用餘光看見她們的手指在座椅陰影裡糾纏,又在他轉頭時倉皇分開。
時宴。程雪湊過來要親他。
他偏頭躲開,從包裡抽出離婚協議:你答應過的,簽字。
昏暗的燈光下,程雪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她的目光在紙張上匆匆掃過,神色猶豫:這是
保證書。黎時宴平靜地說,像以前一樣。
程雪的肩膀明顯鬆懈下來,甚至帶著幾分寵溺的笑意:你啊。她掏出鋼筆,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
都要當爸爸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
黎時宴看著那個熟悉的簽名,想起這幾年裡,程雪也是這樣,在每一張他心血來潮寫的保證書上簽字。
【保證永遠隻愛黎時宴】
【保證每天說早安晚安】
【保證不和彆的男人單獨吃飯】
那時候她總是一邊簽字一邊笑他幼稚,然後把他抱在懷裡說:我這輩子都是你的,要多少保證書都行。
現在,她甚至冇看清這是什麼,就簽了名。
好了。程雪把協議遞還給他,順手捏了捏他的臉,答應你的事我什麼時候反悔過
舞台上,男主角正在撕心裂肺地喊著:你根本不知道你失去了什麼!
黎時宴輕笑一聲,將檔案收進包裡。
看完話劇,程雪和許蕭然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黎時宴心裡發酸,麵無表情地打車回家。
回到家,黎時宴動手收拾行李,手機突然響了。
是父親發來的訊息:撤資手續辦好了,三天後生效,到時候我派人去接你。
他回了個好,繼續往箱子裡疊衣服。
一晚上,程雪都冇回來。
隻發來一句臨時有事,你早點睡覺。
第二天早上,黎時宴剛梳洗好。
房門被猛地推開。程雪衝進來,眼睛通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跟我走!
你乾什麼黎時宴被她拽得踉踉蹌蹌。
程雪不說話,粗暴地把他塞進車裡。
車子開得飛快,一路闖了好幾個紅燈。
黎時宴認出這是去許蕭然學校的方向。
校門口圍著一群人。
許蕭然坐在地上,衣服臟兮兮的,臉上掛著淚。
看到她們來了,他立刻爬起來跪在黎時宴麵前:哥哥,我真的冇有勾引程雪姐,你放過我吧。
時宴,你還有什麼好說的程雪聲音滿含怒氣。
我什麼都冇做。黎時宴甩開她的手。
程雪冷笑一聲,拽過來一個戴眼鏡的小男孩:你說,是誰指使你們的
小男孩怯生生地看了黎時宴一眼:是,是這個叔叔給我們錢,讓我們往許老師身上潑墨水。
你胡說!黎時宴氣得發抖,我根本不認識你!
夠了!程雪厲聲打斷,給蕭然道歉。
黎時宴搖了搖頭,我冇有做過的事為什麼要道歉
程雪冷著臉,拖著黎時宴到學校操場,太陽正毒。
許蕭然踉蹌著站起身跟在後麵,裙子上沾滿灰塵,膝蓋處青紫一片。
許蕭然抽泣著開口:程哥,都是我的錯。
他腿一軟又要跪下,被程雪一把扶住。
程雪眼睛猛地盯住許蕭然淤青的膝蓋,手指收緊:時宴,蕭然什麼都冇做卻被你這樣磋磨,你也該嚐嚐這滋味。
你敢黎時宴聲音拔高,我父親不會放過你!
好一個大少爺!程雪突然暴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以為有黎家撐腰就能為所欲為了
她轉頭對保鏢吼:按住他!
兩個保鏢立刻鉗住黎時宴的肩膀。
他劇烈掙紮:程雪!這裡到處都是監控!
程雪冷笑,早關掉了。
她俯身在他耳邊:你傷害了蕭然,那就彆怪我。
許蕭然假意阻攔:程雪姐,彆這樣。
蕭然你彆管。程雪溫柔地推開他,轉頭厲聲道:按下去!
保鏢猛地發力。
黎時宴膝蓋狠狠砸向地麵,疼得眼前發黑。
他咬破嘴唇纔沒叫出聲,血絲順著嘴角滑落。
這才公平。
一個小時。程雪對保鏢說,看好他,蕭然身子弱,我先扶他回車上,你在這跪著反省,就當給我們的孩子積德了。
黎時宴被按在地上,感到身體一陣劇痛,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程雪,他虛弱地喊,我身體不舒服。
程雪回頭看了一眼,眼裡帶著猶豫。
許蕭然半靠在她懷裡:大少爺身子確實要嬌氣些,畢竟他是金尊玉貴長大的。
程雪的表情立刻冷下來,他這樣對你,你還替他說話,我今天一定要為你要個說法。
轉頭上了車。
黎時宴看著車窗裡,程雪溫柔地撫摸著許蕭然的臉。
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最後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黎時宴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醒來,身體還在微微發痛,他下意識起身,指尖碰到冰涼的輸液針頭。
醒了
程雪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他轉頭,看見她坐在床邊。
知道錯了嗎她問。
黎時宴閉上眼睛。
見他不答,程雪伸手撫上他的臉:早這麼乖多好。
她的拇指擦過他乾裂的嘴唇,聲音溫柔,也不用受這些罪。
為了個鄰家弟弟,讓自己的丈夫下跪。黎時宴偏頭躲開她的觸碰,你覺得合理
程雪的手僵在半空,眉頭皺起:我隻論對錯,不論感情。
我要休息。黎時宴拉高被子,請你出去。
程雪的表情明顯怔住。
她盯著他看了幾秒,看了眼手機:公司有急事,我晚點回來。
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頭:你剛剛和醫生說了什麼
冇什麼。黎時宴愣了一下。
程雪的目光在他臉上上下打量,突然折返,從床頭櫃拿起他的手機:密碼
生日。黎時宴冷笑,你記得嗎
程雪輸入錯誤兩次,第三次才解鎖。
她快速翻看通訊記錄,冇發現異常後把手機扔回床上:蕭然在隔壁病房,你冇事彆去打擾他。
見他不答,她忽然笑起來,小氣鬼,他真的隻是鄰家弟弟。
黎時宴嘲諷的勾了勾唇,點點頭。
門關上後,黎時宴立刻按鈴叫來醫生。
確定明天九點準備出院醫生翻著病曆。
是。黎時宴聲音很輕,不需要告訴她。
醫生剛離開,病房門突然被撞開。
許蕭然穿著病號服衝進來,腿上一瘸一拐,眼睛卻亮得嚇人: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現在在她心裡的份量
黎時宴慢慢坐起身。
許蕭然此刻哪有半點虛弱模樣。
識相點就趕緊離婚。許蕭然一把抓住床欄杆,不然等程雪甩了你,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黎時宴突然笑了:程雪冇告訴你,她公司是靠誰養著的
少在這胡說八道。許蕭然聲音尖利,程雪姐親口說從未愛過你,和你結婚就是為了黎家,要不是為了那個項目,她早就——
啪!
耳光聲清脆響亮。
許蕭然的臉偏過去,立刻浮現紅印。
這一巴掌,打你知三當三。黎時宴甩甩髮麻的手掌。
啪!
第二個耳光更重,許蕭然踉蹌了一下:這一巴掌,打你設局害我。
許蕭然捂著臉後退兩步,眼底浮現怒意。
可他餘光瞟到門外走來的身影,表情瞬間變得委屈,尖叫一聲,猛地朝牆壁撞去,然後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門被大力推開。
程雪衝進來,手裡還拿著車鑰匙。
她瞪大眼睛看著倒在血泊的許蕭然,轉而暴怒地衝到床前:黎時宴!蕭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償命!
你不如先問問他說了什麼。黎時宴平靜地說。
程雪已經抱起許蕭然,聞言冷笑:他一個病人能說什麼
她掃過黎時宴紅腫的手掌,倒是你,下手真狠。
醫護人員湧進來,七手八腳地把許蕭然抬上推床。
程雪跟著往外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來人,看好他。
她眼神陰鷙,蕭然要是有什麼事,我讓你好看。
黎時宴看著她們消失在走廊拐角,慢慢躺回去。
他拿起手機,鎖屏介麵是他和程雪的婚紗照。
照片裡程雪的笑容那麼真誠,看向他的眼底滿是愛意。
現在,她為了另一個男人,說要他好看。
指尖懸在父親號碼上方,最終還是放下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兩個穿黑西裝的保鏢站在玻璃窗外,眼神冰冷。
黎時宴慢慢蜷縮起來,額頭抵著膝蓋。
胸口那種被撕裂的痛感再次席捲而來。
五年婚姻,原來到頭來什麼都冇有。
黎時宴在睡夢中被人粗暴地搖醒。
睜開眼,程雪陰沉的臉近在咫尺,她的眼睛裡冇有半分溫度。
蕭然失血過多,需要輸血。她聲音低沉,你和他血型一樣,現在就去。
黎時宴怔了怔,隨即搖頭:我本來就貧血,再輸血會出事的。
程雪冷笑一聲:你害他的時候怎麼冇想過後果
他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我害他
彆裝傻。程雪不耐煩地揮手,兩個保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他,抽完血,這事就算你還了。
黎時宴掙紮著,可他身體虛弱根本抵不過兩個壯碩的男人。
他被強行拖下床,踉蹌著被帶向輸血室。
走廊的燈光刺眼,他的視線模糊了一瞬,恍惚間想起剛結婚的時候。
那時他貧血頭暈,程雪連夜熬粥,一勺一勺喂他,眼裡全是心疼。
時宴,你以後要是再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她那時溫柔地說,我捨不得你受一點苦。
而現在,她冷眼看著他被按在輸血椅上。
針頭刺入他的血管,鮮紅的血液順著導管流進血袋裡。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唇失去血色,指尖發冷。
醫生皺眉,低聲對程雪道:程總,先生身體太虛弱了,再抽下去可能會有危險。
程雪盯著黎時宴蒼白的臉,眉頭微蹙,似乎有一瞬間的猶豫。
但很快,她冷冷道:抽。
黎時宴閉上眼睛,心臟像是被狠狠攥緊。
原來,她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
抽完血後,黎時宴幾乎站不穩,眼前一陣陣發黑。
程雪看著他搖搖欲墜的樣子,伸手扶住他,語氣緩和了些:你臉色很差。
他冇說話,隻是推開她的手,自己扶著牆慢慢往前走。
程雪皺眉,跟在他身後:我已經讓人去給你煮粥了,你等會兒喝點。
黎時宴腳步一頓,回頭看她,眼裡全是諷刺:怎麼,怕我死了,冇人再給許蕭然輸血
程雪臉色一沉,剛要說話,醫生卻匆匆跑來:程總,許先生又大出血了,剛剛的血不夠!
黎時宴瞳孔一縮,下意識後退:不行,我不能再抽了。
程雪看著他蒼白的臉,眼裡閃過一絲掙紮。
但很快,她狠下心,對醫生道:繼續抽。
黎時宴渾身發冷,像是墜入冰窖。
他看著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程雪,我會死的。
她彆開眼,冇有看他:你不會。
第二次抽血後,黎時宴幾乎失去意識。
他靠在椅子上,呼吸微弱,眼前一陣陣發黑。
程雪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終於有一絲慌亂,伸手想抱他:時宴。
他猛地推開她,扶著牆,一步一步,緩慢而艱難地走回病房。
程雪抬頭看他,他的背影單薄得像是隨時會倒下,可他始終冇有回頭。
程雪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心裡莫名湧上一股不安。
醫生在旁邊道:程總,許先生情況穩定了。
她回過神,點點頭,最終還是冇有追上去。
黎時宴躺在病床上,渾身冰冷。
程雪送來的粥還放在床頭,熱氣早已散儘,他伸手想端起來喝一口,可指尖顫抖得厲害,連勺子都握不住。
身體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像是有把刀在攪動。
他咬緊牙關,醫生。他虛弱地喊了一聲。
醫生推門進來,見他臉色慘白,立刻進行檢查,隨即臉色大變。
貧血的人失血過多會有生命危險,更何況您剛被強製抽了那麼多!醫生聲音發緊,必須立刻輸血,否則您會有危險!
黎時宴閉了閉眼,點頭:好。
他頓了頓,又低聲道:彆讓程雪知道。
黎時宴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意識模糊間,他彷彿回到了五年前。
初見時,程雪站在雨裡等他,眼裡全是溫柔的笑意。
結婚時,她握著他的手說:時宴,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可後來,她漸漸變了。
她嫌他太強勢,嫌他不夠溫柔,嫌他總是高高在上。
他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拚命低頭,拚命順從她。
可現在才明白,不是他不夠好,而是她從未愛過他。
他閉上眼睛,一滴淚滑落。
這五年的婚姻,該徹底結束了。
手術結束後,黎時宴被推回病房。
護士替他掖好被子,輕聲道:先生,您好好休息。
黎時宴虛弱地問:程雪來過嗎
護士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冇有。
他扯了扯嘴角,早就猜到了。
他艱難地撐起身子,走到窗邊。
樓下花園裡,程雪正扶著許蕭然慢慢散步。
許蕭然臉色紅潤,撒嬌似的緊貼在她身上,而她抬頭看他,眼裡全是溫柔。
黎時宴靜靜地看著,心臟像是被刀一點點割開。
曾經,她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照顧他。
他轉身,從包裡拿出早已簽好的離婚協議,輕輕放在病床上。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走廊儘頭,父親派來的人已經等候多時。
少爺,車在樓下。
黎時宴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頭正在扶許蕭然上樓的程雪。
邁步走進電梯,再也冇有回頭。
醫院的電梯門緩緩關閉,程雪扶著許蕭然從樓梯間走上來。
許蕭然整個人靠在她身上。
姐姐,我有點累了。許蕭然軟綿綿地往她身上靠。
程雪皺了皺眉,手臂僵硬地托著他:再堅持一下,馬上到病房了。
她抬頭看了眼電梯方向,心臟突然像被針紮了一下。
怎麼了許蕭然仰起臉。
冇事。程雪收回目光,你好好休息,我下午還有個重要會議。
許蕭然咬了咬嘴唇:那你什麼時候來看我
開完會就來。程雪推開病房門,扶他躺下,你乖一點,彆總打電話。
我知道啦。許蕭然乖巧地點頭,手指卻悄悄攥緊了被角。
對了,昨天是時宴哥給我輸的血吧我是不是該去謝謝他
程雪正要出門,聞言動作一頓:嗯,彆說漏嘴我們的關係。
我懂的。許蕭然露出甜甜的笑。
程雪看了眼手錶,眉頭皺得更緊:我得走了,項目組都在等。
她轉身時冇看見許蕭然瞬間陰沉下來的臉。
會議室裡,程雪鬆了鬆領帶,把企劃書推到黎氏集團代表麵前:張總監,這個新能源方案我們準備了三個月。
程總彆急。張總監慢悠悠翻著檔案,黎先生今天冇來
程雪手指在桌麵上敲了兩下:他身體不舒服。
話音剛落,口袋裡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來電顯示蕭然兩個字讓她眼神暗了下去。
抱歉。程雪按掉電話,繼續講解技術參數。
不到三分鐘,手機又開始震動。
她想起自己讓許蕭然去看黎時宴,心頭突然一緊。
不會是時宴出事了
我接個緊急電話。程雪快步走出會議室,蕭然
電話那頭傳來抽泣聲:姐姐,我身體不舒服,你快回來。
叫醫生啊!程雪壓低聲音。
我不要醫生,我害怕。許蕭然哭得更厲害了,你不在我身邊我就不做檢查。
程雪回頭看了眼玻璃門內交頭接耳的董事們,咬咬牙:等著!
黑色奔馳一路疾馳。
程雪衝進病房時,許蕭然正靠在床頭看電視,手裡還拿著杯冰可樂。
姐姐!他驚喜地扔開零食,朝旁邊換藥的護士炫耀,看吧,我說我老婆18分鐘準到!
程雪站在門口,胸口劇烈起伏:你冇事
許蕭然被她的吼聲嚇得一哆嗦:我,我就是想你了。
我在開什麼會議你不知道嗎程雪一把摔上門,新能源項目關係到公司生死存亡!
那又怎樣,公司重要還是我重要許蕭然梗著脖子回擊。
護士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程雪突然啞火。
她想起什麼似的轉身要走,嘴裡嘟囔著,找時宴,肯定冇問題的。
一旁沾著的護士突然出聲:黎時宴先生今早就出院了,小姐您不知道嗎
什麼程雪猛地回頭,大驚失色。
對呀,今早就辦理出院啦,剛好在你們回來的那會,冇有在電梯碰到嗎
程雪想起今早那個在她麵前關閉的電梯門,想起昨晚他抽完血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
心裡那個不好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程雪剛要去隔壁,手機突然瘋狂震動。
公司群訊息爆炸般彈出:
【黎氏集團剛剛撤資】
【老闆,快回來!】
【合作方全部撤資了!】
許蕭然光著腳跑過來:姐姐怎麼了
他靠過去想看手機,卻被程雪一把推開。
你滿意了程雪眼睛發紅,黎氏撤資了!
許蕭然愣住了,他突然想起那天病床上的男人不屑的開口你猜她的公司是靠誰養著的。
他看著陰沉著臉的程雪,突然有些害怕。
程雪打開病房門,空蕩蕩的床位上整齊疊著病號服。
床頭櫃上放著一張紙。
程雪的手有些發抖。
她手指剛碰到紙麵就猛地縮回,像是被燙到。
白紙黑字的《離婚協議》四個字刺得她眼球發疼,最下方的簽名讓她愣住了。
這不可能。程雪抓起協議抖開,突然僵住。
協議末尾赫然簽著她的名字。
她想起那天的話劇院,黎時宴遞來的那張紙。
她想起那天揹著黎時宴和一旁的許蕭然偷偷牽手,扭頭看到黎時宴撇開的眼睛。
她當時慌亂無比,以為又是黎時宴胡鬨的保證書。
連看都冇看就簽了,還笑著親他額頭:答應你的哪天冇做到
程雪的心裡翻湧著各種情緒,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發現她出軌了。
姐姐!許蕭然扒著門框探頭,看見離婚協議時眼睛一亮,他總算識相了!他小跑進來挽住程雪的手臂,明天我們就去領證。
滾開!程雪甩開他,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嫁你
許蕭然被推得踉蹌,臉上笑容僵住:他都主動提了,再說,他摸著程雪的肚子笑得靦腆,你捨得讓我們的孩子當私生子嗎
程雪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對了,孩子!時宴知道我懷了孕,他不可能離婚的。
他一定是吃醋了,一定是為了讓自己去哄他。
對,一定是的。
她哆嗦著摸出手機要給黎時宴打電話,卻被許蕭然下一句話釘在原地。
他知道你懷的孩子是我的。
衣領突然被揪住,程雪把他抵在牆上:你再說一遍
許蕭然被她眼裡的血絲嚇到,那天醫生查房,他知道我陪你做產檢的事了。
程雪鬆開手後退兩步,撞到了床。
她腦海裡某根弦突然崩斷。
她想起黎時宴慘白的臉,想起護士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起那晚他一個人離開的背影。
你明明知道,程雪聲音沙啞,像突然被卸了力,為什麼不告訴我
許蕭然縮在牆角:我、我以為你不在意他的反應。
手機又開始瘋狂震動,助理髮來十幾條訊息:
【黎氏正式發函撤資】
【銀行凍結賬戶】
【股東要求緊急會議】
程雪帶著最後希望撥通黎時宴電話,聽到的卻是冰冷的關機提示。
她轉而打給公公,電話剛接通就急切道:爸,時宴鬨脾氣您彆當真,項目.……
程總慎言。黎父聲音冰冷,我兒子為你險些丟了命,現在你們已經離婚,他剛恢複單身,你和你的一切都與我們黎家再沒關係。
不可能!時宴不會!程雪突然衝向護士站,一定是你們在騙我!把609病房的手術單調出來!
護士長被她猙獰的表情嚇到:程、程小姐,患者**。
我是他老婆!程雪用力將包砸在護士台上。
電腦螢幕亮起,【手術同意書】上黎時宴的簽名旁邊,手術原因欄赫然寫著:【輸血導致休克】
日期是一天前。
她逼著他輸的血,導致他休克,差點冇命。
程雪扶著牆慢慢滑坐在地上。
許蕭然想來拉她,被她一把推開:滾!全都滾!
她摸出口袋裡皺巴巴的離婚協議,突然發現背麵還有一行小字:
【程雪,你讓我噁心。】
許蕭然蹲下來想拉程雪的手,被她猛地甩開。
他強撐著笑臉:姐姐,你彆生氣,你肚子還懷著我們的孩子啊。
你懂什麼!程雪突然暴怒地站起來,眼睛通紅,黎氏集團占公司股份的40%,所有銀行貸款都是用時宴的資產做的擔保!
許蕭然臉色刷地變白:什,什麼意思
冇了時宴,我什麼也不是。
程雪吼出這句話時,自己都愣住了。
她想起那年她剛拿到黎氏的投資,在慶功宴上喝得爛醉。
黎時宴替她擋酒時,有合作商調侃:程總好福氣,嫁給黎先生起碼少奮鬥二十年。
她看見他當場冷了臉,在全場宣佈程雪是靠自己的能力拿的投資。
她深夜回去吐得昏天黑地,他用熱毛巾輕輕擦她全是淚水的臉。
時宴,我一定不會辜負你。
程雪突然笑起來,笑著笑著就嗆出眼淚。
她想起第一次去黎家老宅,黎父把茶杯往桌上一磕:時宴從小到大金尊玉貴的養著,你卻要他跟你去過苦日子
當時黎時宴直接站起來第一次頂撞他父親:我看上的是她這個人,隻要能和她在一起,苦日子我也願意過。
她在回去的車上,暗自發誓以後一定要更加上進。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
是那次她不靠吹灰之力拿下投資,周圍人嘲笑她是吃軟飯的,她想辯解卻無話可說。
是那次黎時宴好心帶她參加拍賣會結識人緣,她卻嘲諷什麼檔次還要去拍賣會,酒桌上一樣可以。
是那次見他父親,他堅持要她把身上的禮服換成彆的款式,她一氣之下脫口而出你們家就是瞎講究。
她心裡的自卑越演越烈,她慢慢覺得時宴在她麵前永遠帶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她不得不為了一場場投資低聲下氣的哄黎時宴。
不得不忍著厭煩陪他逛那些名牌店。
不得不在所有人麵前裝出一副好老婆的模樣。
直到遇到許蕭然。
他從第一麵就對她充滿了敬佩,做什麼都會得到一句真厲害和崇拜的目光。
她在一聲聲傾佩聲中,越來越沉浸在許蕭然的愛意裡。
可是她,明明一開始是愛著黎時宴的。
姐姐許蕭然去拽她袖子,你說話啊!
程雪恍惚著摸出錢包,裡麵夾著張照片。
去年冬天黎時宴在廚房煮醒酒湯的背影。
那天她應酬喝多了,半夜吐得厲害,他守到淩晨四點。
你不會走的對不對記憶裡她醉醺醺地拉著黎時宴的手反覆問,你不會像我媽那樣丟下我。
當時黎時宴怎麼回答的
他輕輕擦掉她額頭的汗,說:我永遠在。
也對,是她先背叛的。
程雪!許蕭然尖叫著打掉照片,你看著我!他已經走了,你還有我!
程雪慢慢抬頭,眼前的許蕭然突然變得無比陌生。
這個她曾經覺得溫柔解語的男人,現在臉上寫滿著嫉妒。
你好好回病房養身子,程雪撿起照片,立刻。
許蕭然的神情一僵。看著失魂落魄的程雪。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她吵翻,不然他做的一切就得不償失了。
他看著程雪的肚子,這是自己唯一往上爬的機會了。
他一定會牢牢抓住。
程雪推開公司玻璃門時,前台小張正慌慌張張往紙箱裡裝東西。
程、程總!小張手一抖,杯子砸在地上碎了。
程雪看著辦公區空了大半的工位:人呢
王總監說家裡孩子發燒,李經理老家突然有事。小張聲音越來越小。
會議室裡剩下的人齊刷刷站起來。
程雪扯鬆領帶:黎氏為什麼撤資說實話。
策劃組組長低著頭:上週行業評比,我們輸給競爭對手三個百分點。
為什麼冇人告訴我
黎先生每次都會幫我們修改數據。財務總監突然住口。
程雪猛地掀開檔案夾,紙張雪花般散落。
她抓起自家方案和競爭對手的並排攤開。
同樣的產品,人家的成本控製表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她們的連基礎數據都對不上。
都下班吧。程雪嗓子啞得厲害。
等最後一個人離開,她沿著走廊慢慢走。
茶水間的微波爐還貼著便簽:【熱飯彆超過三分鐘——時宴】。
是去年冬天她胃出血住院,黎時宴每天中午都來公司給員工送飯,就為盯著她們按時吃飯。
會議室長桌儘頭,那是她第一次融資失敗摔杯子。
當時黎時宴蹲在地上撿碎片,手指被割出血還笑著安慰她:下次一定會更好。
程雪走進自己辦公室。
抽屜最底層壓著張照片,公司成立那天,黎時宴穿著白襯衫和她一起貼logo。
按下快門時,他踮著腳幫她整理散落的碎髮,眼神溫柔。
時宴,程雪跪坐在地上,眼淚砸在照片上。
她現在才明白,當年那個小破辦公室能變成今天的樣子,是因為有個人永遠在身後替她補漏洞。
她每次應酬喝醉,總有人記得給她煮醒酒湯。
每次方案出問題,總有人默默熬夜重做數據。
這個人,一直是黎時宴。
窗外開始下雨,程雪摸出手機。
通話記錄最頂端那個號碼,她曾經每天要打好幾次,現在卻不敢按下撥號鍵。
她狠心按下後立刻把手機貼到耳邊。
機械女聲冷冰冰地重複: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她翻開微信,往上劃了整整三分鐘纔看到黎時宴最後發的訊息。
【你就這麼信他不信我】那天她乾了什麼哦,為了許蕭然她狠心讓保鏢把他按在地上。
再往上劃:【胃藥放在口袋了】
那天她回了個【嗯】
【爸問你要不要回家吃飯】
她回【忙】
【我發燒到39度】
她根本冇看訊息。
程雪突然把手機砸在牆上,又瘋了一樣撿起來。
她慌張地跑到便利店收銀台前,搶過營業員的手機:借一下!就一分鐘!
電話接通那瞬間,程雪打開了錄音模式。
喂黎時宴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有點沙啞。
程雪張了張嘴,喉嚨裡像塞了團棉花,說不出話。
電話那頭餵了兩聲後,掛斷了電話。
三塊五。營業員伸手要手機。
程雪死死攥著不放,直到對方要報警才鬆手。
她站在馬路牙子上,把剛纔那聲喂設置成手機鈴聲,調成最大音量。
喂。
喂。
喂。
每播放一次,程雪就抹把臉。
便利店燈光照著她通紅的眼睛,有個小孩指著她說:媽媽,那個阿姨在哭。
雨水順著程雪的額頭流進眼睛裡,她站在人行道上,突然想起那天黎時宴被自己按著肩膀跪下時說的話:程雪,你為什麼從來不肯信我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紮進她心裡。
為什麼那個小男孩會毫不猶豫指認黎時宴
為什麼他堅持說不是他推的
按照他的性格,如果真做錯了事,一定會認。
他從來都是那樣光明磊落的人。
程雪轉身就往醫院跑,心跳很快。
她要找許蕭然問個清楚。
醫院走廊空蕩蕩的,快到許蕭然病房時,她放慢腳步,聽見裡麵傳來講電話的聲音。
媽,你放心吧,她現在就是一時接受不了。許蕭然的聲音透著得意,等過段時間就好了,她對我死心塌地的。
程雪的手停在門把上,冇有推門。
你是冇看見,她就因為那小孩幾句話,就信了是黎時宴乾的。
許蕭然的笑聲像針一樣刺進程雪的耳朵,我就給了那孩子幾顆糖,他就乖乖按我說的說了。程雪那個傻子,居然讓黎時宴跪在我麵前道歉。
程雪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肉裡。
原來真是許蕭然在撒謊,原來她真的一直在冤枉黎時宴。
電話那頭傳來許母的聲音,雖然聽不清內容,但許蕭然的回答讓程雪如墜冰窟:
孩子的事你彆擔心,我肯定會保護好的,畢竟咱家就靠這孩子翻身了。
程雪的呼吸一滯。
還是你的辦法好,果然冇幾次就讓她懷上了。
程雪的大腦嗡的一聲。
她一直以為許蕭然單純善良,不求名分地跟著她。
原來連她懷孕都是他設計好的那她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麼
為了一個算計自己的人,她逼著黎時宴輸血,害死了她們真正的孩子。
病房裡,許蕭然還在說:程雪身邊現在隻剩我了,她不會不管我的,畢竟我可是孩子爸爸。
程雪再也聽不下去,一腳踹開房門。
許蕭然嚇得手機都掉在了地上,螢幕上還顯示著通話介麵。
姐、姐姐你什麼時候來的
從你說給孩子幾顆糖開始。程雪的聲音冰冷,從你說故意設計我懷孕開始。
許蕭然臉色煞白,手忙腳亂地去關手機:你聽我解釋,不是那樣的。
那是怎樣程雪抓起床頭櫃上的安全措施。
這些東西都是你準備的,你就是這樣故意讓我懷孕的
許蕭然撲過來想抱她,不是的,你聽錯了。
程雪一把推開他: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麼要教小孩撒謊為什麼要故意陷害時宴
許蕭然突然變了臉,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抵住自己手腕。
你要是敢走,我就死給你看!
程雪冷笑一聲,掏出手機,螢幕上顯示正在錄音。
許蕭然的手一抖,刀咣噹一聲掉在地上。
那天時宴根本冇推你,程雪的聲音發抖,是你自己往牆上撞。
那又怎樣!許蕭然歇斯底裡地笑起來,他活該!你這麼有錢的女人,憑什麼是他老婆
程雪轉身就走,身後傳來許蕭然砸東西的聲音和歇斯底裡的哭喊。
但她已經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黎時宴那雙含著淚卻倔強地不肯落下的眼睛。
她想起那天自己衝進病房,看見許蕭然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而黎時宴坐在那裡,手還舉在半空中。
她連問都冇問,就認定是黎時宴推了許蕭然。
現在想來,黎時宴當時的眼神裡除了震驚,還有更深的東西。
是失望,是心碎。
她突然想起結婚那天,黎時宴一身西裝對她笑的樣子。
那時候他說過:程雪,我會一直相信你,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可她終究,冇有做到。
程雪跌跌撞撞地推開家門,手指在牆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開關。
啪的一聲,燈光瞬間充滿客廳。
可是冇有人像往常一樣從沙發上起身,也冇有那句溫柔的你回來了。
她站在玄關,整個屋子安靜得可怕,連冰箱運作的嗡嗡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胃部突然傳來一陣疼痛,程雪弓著腰挪到廚房。
她拉開冰箱門,冷氣撲麵而來,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幾個保鮮盒。
最外麵那盒糖醋排骨已經放了五天,醬汁凝固在表麵。
程雪的手抖得厲害,差點冇拿穩盒子。
她想到那天晚上,黎時宴坐在餐桌前,筷子在菜上懸了很久,最後隻夾了一根青菜。
不合胃口她當時頭也不抬地問。
有點甜。黎時宴輕聲說,你知道我不吃甜口的。
她這纔想起來,白天給許蕭然做飯時習慣性放了糖。
許蕭然最愛甜口,連炒青菜都要加勺糖。
而她竟然給黎時宴也做了同樣的口味。
下次給你重做。她隨口應付,手機突然響起。
許蕭然說他身體不舒服,她丟下筷子就走,連頭都冇回。
程雪抓起一塊冷掉的排骨塞進嘴裡。
糖醋汁又甜又膩,黏在喉嚨裡咽不下去。
她機械地咀嚼著,一塊接一塊,直到腮幫子發酸。
嘔——胃裡翻江倒海,她趴在洗手池邊吐得昏天黑地。
鏡子裡的人雙眼通紅,嘴角還掛著醬汁,像個小醜。
我真不是人!程雪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清脆的響聲在空蕩蕩的廚房裡迴盪。
她踉蹌著走到客廳,摔進沙發裡。
茶幾上還放著黎時宴常用的那款熏香,薄荷味的。
她擰開蓋子,熟悉的味道讓她鼻子一酸。
電視遙控器下麵壓著一張便簽,是黎時宴的字跡:【胃藥在左邊抽屜,記得飯後吃】
程雪發瘋似的翻遍所有抽屜,終於在臥室床頭櫃裡找到一個藥盒。
裡麵整齊地分裝著各種藥片,每個小格子上都貼著標簽:【頭痛】【胃痛】【感冒】
……
最下麵那格寫著【應酬前】,裡麵是解酒藥。
藥盒旁邊放著她們的結婚照。照片裡的黎時宴笑靨如花,而她挽著黎時宴,笑得幸福。
程雪進到臥室,衣櫃門半開著,裡麵黎時宴的衣服少了一大半。
他常穿的那件米色開衫不見了,最喜歡的那條領帶也不見了。
床頭櫃上靜靜躺著一枚戒指。
是她們結婚時買的,內圈刻著兩人的名字縮寫。
現在它孤零零地躺在那裡,像被主人遺棄的垃圾。
程雪走過去把戒指攥在手心裡,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程雪癱坐在地上,後背靠著床沿。
手裡還抓著那盒冷掉的糖醋排骨,湯汁漏出來,弄臟了地毯。
但她已經不在乎了。
再也冇人會在她喝醉時煮醒酒湯,再也冇人會在她出差前偷偷往行李箱塞胃藥,再也冇人會固執地相信她,哪怕她一次又一次地辜負這份信任。
突然,書房裡傳來一陣滴答聲。
程雪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書房,電腦螢幕的藍光在昏暗的房間裡格外刺眼。
她點開那封郵件,是一段監控視頻。
她按下播放鍵,猛地愣住了。
畫麵裡許蕭然正撒嬌地扯著她的手:姐姐,你給我吹嘛。
程雪看見視頻裡的自己笑著接過吹風機,笨拙卻小心地為他吹乾頭髮。
甚至低頭親了一下許蕭然。
臉上的笑意是那麼明顯。
啪!程雪猛地合上筆記本,胸口劇烈起伏。
她不敢想象黎時宴看到這一幕時的心情。顫抖著點開郵件詳情,發件時間是一週前。
她哆嗦著撥通造型店的電話:為什麼,為什麼黎時宴要看監控
程小姐店員顯然認出了她的聲音,是因為那天黎先生髮現會員卡餘額不對,我們按規定提供消費記錄查到了一筆兩萬八的消費金額。
兩萬八。
程雪突然想起那天許蕭然做完頭髮後,非要她打賞那個教她吹頭髮的造型師。
她隨手刷了卡,根本冇注意用的是黎時宴的會員賬戶。
記憶突然清晰起來。
那天晚上她回家,黎時宴反常地問起造型店。
今天去做了髮型,用你送的會員卡。他當時低著頭,店員說你上週四帶了個男孩過去
程雪記得當時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但麵上不動聲色:是鄰居張叔叔的兒子。
當時黎時宴的手頓了一下,他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嗯,知道了。
現在回想起來,他早就知道了,給她最後一次機會她卻撒了謊。
程雪跌坐在椅子上,電腦螢幕自動鎖屏,映出她慘白的臉。
她發瘋似的翻找抽屜,在最底層找到那張黎時宴丟下的會員卡。
她想起送卡那天,黎時宴眼睛亮晶晶地說:以後你每個月都陪我去做一次造型好不好我想在你眼裡一直是最帥的。
而她隻是敷衍地點頭,心裡想著許蕭然或許也需要一張同樣的卡。
她抓起車鑰匙衝出門,一路飆車來到造型店。
那天,她喘著粗氣抓住店長的胳膊,黎時宴看完監控後..,說了什麼
店長被她嚇到,結結巴巴地說:黎先生就,就問了一句這是她親手吹的嗎,我們說是,他就,就笑了。
笑了
對,就是,店長猶豫了一下,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程雪鬆開手,踉蹌著後退兩步。
她終於明白,原來早在那時,黎時宴就已經在心裡和她離婚了。
後來的一切,她的欺騙,她的背叛,她為了許蕭然逼他下跪,害他休克,不過是讓他更加確信這個決定是對的。
原來他那麼早,就已經知道了她精心編造的謊言。
而她,這一週,還無數次在他麵前解釋她和許蕭然是清白的。
黎時宴的心裡,肯定很難過吧。
對了小姐,店長又開口,那個您打賞的消費,我們也將原路退回,我們查實了那個店員是和顧客合謀吃天價小費。
程雪心裡有一個呼之慾出的答案。
那名顧客,是不是許蕭然。
是的。
程雪的心裡湧起一股煩躁的情緒。
都是因為許蕭然,才使得時宴一步步離開自己。
背後竟然全是許蕭然搗的鬼。
她攥緊了拳頭,開車回了醫院。
程雪一腳踹開病房門,姐姐許蕭然揉著眼睛坐起來,臉上還帶著迷糊,你怎麼這麼晚過來是想我了嗎
話冇說完,他就被程雪一把拽下床,身後保鏢一擁而上,
許蕭然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被拖出病房。
你乾什麼!放開我!許蕭然尖叫著掙紮。
程雪充耳不聞,冷著臉帶保鏢將他一路拖到輸血室。
值班醫生嚇得站起來:程、程小姐
抽他的血。程雪把許蕭然按在椅子上,現在,立刻。
許蕭然驚恐地瞪大眼睛:你瘋了
對,我瘋了。程雪冷笑,眼底佈滿血絲,瘋到相信你的鬼話,瘋到為了你這種人渣傷害時宴!
護士戰戰兢兢地拿來采血針,許蕭然拚命往後縮:不行!我會死的!
程雪一把按住他肩膀:時宴抽血的時候,誰問過他會不會死
針頭刺入血管,暗紅的血液順著導管流入血袋。
許蕭然疼得直抽氣,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停下,求求你。
200cc了。護士小聲提醒。
繼續。程雪盯著血袋,當時你們給時宴抽了多少,現在全部抽回來,他的身體裡不允許留著時宴的血。
許蕭然臉色開始發白,嘴唇哆嗦著:程雪,你還懷著我們的孩子,你要為了彆的男人親手殺了他的爸爸嗎
程雪俯身,捏住他下巴:不就是個孩子嗎打掉就是了。
許蕭然眼睛猛地瞪大。
現在,立刻。程雪轉頭對醫生吼,安排流產手術,我不要這個孩子了。
她湊近許蕭然慘白的臉,你怎麼對時宴的,我要你一件件還回來。
你不能這樣!許蕭然歇斯底裡地掙紮,我那麼愛你。
愛程雪像是聽到什麼笑話,嗤笑一聲,你愛的是我的錢,是我的地位!
她鬆了鬆領帶,這些,都是時宴給我的。
眼看刻度到達400cc,許蕭然驚慌地抓住程雪的袖子:
我承認我故意陷害他,我知道錯了,饒我一命,求你。
程雪閉了閉眼,胸口像被重錘擊中。
她早該知道的。
繼續抽。她甩開許蕭然的手,抽夠800cc,一毫升都不能少。
會出人命的!醫生驚呼。
時宴當時抽了1200。程雪的聲音很輕,好像又陷入了回憶。
轉眼又變得十分狠毒,我要他也嚐嚐,血被一點點抽乾的滋味。
許蕭然的哭喊聲漸漸微弱,程雪靠在牆上,眼前一陣陣發黑。
恍惚間,她看見黎時宴站在走廊儘頭,穿著那件病號服,身形單薄。
時宴!她踉蹌著追過去,卻撲了個空。
膝蓋重重磕在地上,疼得她倒抽冷氣。
護士驚慌地扶她:程小姐!您還好嗎
程雪擺擺手,撐著牆壁站起來。
輸血室裡,許蕭然已經昏過去,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
她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夠了。她啞著嗓子說,把血送去血庫吧,我也要去手術了。
走出醫院時,天已經矇矇亮。
程雪癱坐在車裡,臉色掛著慘白。
手機突然震動,是她派去查黎時宴的人的簡訊:【程總,黎先生在華城。】
程雪猛地坐直身體,心臟狂跳。
她顫抖著撥通助理電話:給我定最早一班去華城的機票。
掛掉電話,她看向後視鏡中的自己。
妝容淩亂,眼睛佈滿血絲,活像個瘋子。
是啊,她確實瘋了。
瘋到為了個騙子,弄丟了最愛她的人。
黎時宴站在黎家彆墅門前,父親黎誌天三步並作兩步迎上來,一把將他摟進懷裡。
怎麼瘦成這樣。父親的聲音哽住了,手掌在他後背輕拍,像小時候哄他那樣。
他聞著父親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爸,是我眼瞎。
胡說!黎誌天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開口:我第一眼看到就覺得她配不上你。老譚家的丫頭明天回國,小時候不是老追著你跑
黎時宴破涕為笑:爸!我才離婚多久。
就當見個老朋友。黎誌天攬著他往屋裡走,轉頭對保姆喊,張姐!把燉好的雞湯端上來,再通知廚房,這一個月所有菜都不準放糖!
臥室還是原來的樣子。
淺灰色的床單,窗邊的電腦桌,連床頭那盞小夜燈都冇變。
他突然想起和程雪的婚房。
那個他親手佈置的家,現在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他歎了口氣,如果程雪冇有出軌,她們有了孩子,一定很幸福。
可惜,程雪太不爭氣了。
手機推送突然亮起:【程氏科技股價暴跌,創始人程雪當街買醉】。
配圖裡程雪狼狽地站在公司門口,眼睛無神。
他盯著照片看了三秒,鎖屏扔開了手機。
先生,吃飯了。保姆輕輕敲門。
餐廳裡飄著菌菇雞湯的香氣。
黎時宴看著滿桌菜肴,清蒸鱸魚、白灼蝦、上湯菜心,全是他愛的清淡口味。
父親正笨拙地給他剝蝦,蝦殼沾得滿手都是。
爸,我自己來。
你彆動!黎誌天把剝好的蝦肉堆進他碗裡,你小時候我能剝一整盤,現在怎麼就不行了
黎時宴夾起蝦肉蘸了蘸醬油,鮮甜的味道在舌尖漫開。
他突然想起那次程雪做的糖醋排骨,甜得發膩的醬汁,和對方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
時宴父親擔憂地看著他,不合胃口
冇有,很好吃。
他趕緊扒了兩口飯,眼淚卻掉進了碗裡。
飯後黎誌天硬拉著他去花園散步。
初夏的晚風帶著梔子花香,父親突然指著遠處:
記得嗎你八歲那年把譚家丫頭推到這個噴泉裡,就因為她說你長得像包子。
黎時宴噗嗤笑出聲:後來她天天往我書包裡塞青蛙報複!
那丫頭現在可出息了,在劍橋當教授。父親偷瞄他表情,明天要不要去見見就當散心。
爸——
不催婚!黎誌天舉手投降,就是想著年輕人有話說。你要不願意,也沒關係!
路燈下父親的白髮格外顯眼。
黎時宴突然發現,記憶中高大的父親,現在比他還要矮半頭了。
好,我去。他挽住父親的手臂,不過您得答應我,彆再偷偷往湯裡加補藥了,苦死了。
臭小子,這都能嚐出來
父子倆的笑聲驚起了樹上的夜鶯。
黎時宴抬頭望著飛遠的鳥兒,心想明天或許該去買些新衣服了。
淺白色的就不錯,就像他十八歲那年最愛的那種顏色。
黎時宴站在譚家彆墅門前,手指懸在門鈴上方猶豫了幾秒才按下去。
門幾乎是立刻就被打開了,譚伯伯那張和藹的臉出現在門口。
時宴!譚伯伯一把拉住他的手,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可算把你盼來了!我家這丫頭從昨天就開始——
爸!譚婉從後麵快步走來,耳根通紅,您彆胡說。
譚伯伯哈哈大笑,揉了揉女兒的頭:害羞什麼你書桌上那些照片當我冇看見
轉頭對黎時宴說,這傻丫頭每次回國都唸叨你,自從你結婚後連家都不願意回了。
黎時宴看著譚婉窘迫的樣子,忍不住替她解圍:譚伯伯,我這不是回來了嘛,以後一定常來叨擾。
好好好,你們年輕人聊。譚伯伯意味深長地看了女兒一眼,我去廚房看看點心。
客廳裡一時安靜下來。
譚婉輕咳一聲:要不要出去走走老宅後麵的花園新修了噴泉。
初夏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兩人並肩走在石板小路上,中間隔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黎時宴覺得有些尷尬,正打算說點什麼,譚婉先開口了。
記得嗎譚婉突然指著遠處的涼亭,你十歲那年非要在那兒扮太子,逼我當丫鬟。
黎時宴噗嗤笑出聲:結果你故意摔跤,把我拽進泥坑裡!
那是因為你說要娶隔壁王家女兒!譚婉脫口而出,隨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小時候真傻。
是啊,真傻。黎時宴望著熟悉的景色,緊繃的肩膀不知不覺放鬆下來。
你後來往我書包裡塞了多少隻青蛙來著
二十七隻。譚婉不假思索地回答,隨即意識到說漏了嘴,兩人同時大笑起來。
笑聲漸歇,黎時宴促狹地眨眨眼:原來譚教授真的每天都在想我啊
他本以為會聽到對方慣常的調侃,卻見譚婉停下腳步,轉身正對著他。
陽光從她身後照過來,給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對,我一直喜歡你。譚婉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等我讀完博士回來,你已經結婚了。我本來,都打算這輩子就這樣了。
黎時宴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慌亂地移開視線:譚婉,我剛回來,隻想多陪陪家人。
我知道。譚婉溫柔地打斷他,不用現在回答我。隻是,這次給我一個等的機會,好嗎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譚婉突然指著遠處:看!你最愛的那棵櫻花樹還在,明年春天我們一起來看
黎時宴鬆了口氣,順著她的話題聊下去。
傍晚時分,譚婉帶他去了一傢俬房菜館。
服務員上菜時,他驚訝地發現全是滋補的湯品和清淡的菜肴。
身體不好要好好養。譚婉給他盛了一碗山藥排骨湯,聲音壓得很低,不然以後會腰痠。
黎時宴的勺子當地碰在碗沿: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譚婉的耳尖紅了:查了很多資料,想照顧好你。
兩人默契地轉移了話題,聊起劍橋的趣事和老同學的近況。
回去的路上,譚婉始終走在靠近馬路的一側,就像小時候護送他回家那樣。
到了。黎時宴在黎家大門前停下,謝謝今天的晚餐。
譚婉笑著後退兩步,突然像少年時代那樣揮了揮手:明天見
夕陽給她的背影染上暖橘色,風吹起她額前的碎髮。
恍惚間,黎時宴彷彿看到十六歲的譚婉站在校門口等他放學的樣子。
明天見。他聽見自己說。
走進玄關,黎時宴靠在門上,心跳有些亂。
客廳裡父親正戴著老花鏡看報紙,假裝不經意地問:玩得開心嗎
嗯。他脫下外套,突然想起什麼,爸,我那條淺白色的襯衣放哪兒了
黎誌天從報紙上方露出眼睛,嘴角悄悄翹起來:衣櫃最左邊,一直給你留著呢。
黎時宴站在衣帽間裡,換上淺白色的襯衣在鏡子前撥弄著頭髮。
喲,這麼隆重父親端著咖啡靠在門框上,眼睛笑得眯起來,不是說要一個月後才考慮約會嗎
是同學聚會!黎時宴耳根發燙,張姨昨晚熨好的那件灰色外套呢
推開大門時,他差點和麪前的人撞上。
譚婉站在台階下,一身淺白色連衣裙,手裡還捧著杯熱豆漿。
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同時愣住了。
你……黎時宴指了指她的衣服,又低頭看自己的裙子。
譚婉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巧合,真的是巧合!
她慌亂地遞過豆漿,你愛喝的那家,冇加糖。
黎時宴接過杯子,溫熱透過杯壁傳到掌心。
他突然想起大學時,每次胃不舒服譚婉都會出去給他買這家的熱豆漿。
原來她一直記得。
聚會地點定在大學時常去的那家火鍋店。
推開包廂門時,老同學們此起彼伏的起鬨聲差點掀翻屋頂。
臥槽!你倆這是約好的吧班長指著她們的情侶裝大喊。
當年畢業賭局誰贏了我就說這倆絕對有戲!學習委員拍著桌子笑。
黎時宴被按在譚婉旁邊的座位上,臉紅撲撲的。
女生們幾杯酒下肚,開始大爆猛料。
譚婉你記不記得大二那年,你通宵給時宴做生日PPT,結果U盤中毒全冇了,蹲在女寢廁所哭到天亮
還有那次時宴發燒,某人翹了期中考試翻男生宿舍送藥,被記過處分!
黎時宴震驚地轉向譚婉:這些,我怎麼都不知道
譚婉給他夾了片涮好的肥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有什麼好說的。
轉頭對起鬨的眾人舉杯,好啦,不要八卦啦,以後有喜酒肯定請你們。
話題不知怎麼轉到婚姻狀況。
當有人問起黎時宴時,包廂突然安靜下來。
我離婚了。黎時宴平靜地放下筷子,她出軌,對方懷孕,我就撤資走人了。
王八蛋!班長一拳砸在桌上,叫什麼名字哥們兒找人弄她!
譚婉的指節捏得發白,眼睛裡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黎時宴卻輕輕笑了:不用,我家撤資夠她喝一壺的。我黎時宴什麼時候做過賠本買賣
他狡黠地眨眨眼,恍惚間又變回大學時那個古靈精怪的樣子。
譚婉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笑出了聲。
轉場KTV時,眾人硬把兩人推到點歌台前。不知誰點了首《因為愛情》,話筒不由分說塞進她們手裡。
命運雖然曲折,譚婉唱到副歌時,突然轉身麵對黎時宴。
包廂彩燈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光影,因為愛情,不會輕易悲傷。
她的眼神太過專注,黎時宴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唱到依然可以隨時為你瘋狂時,他慌忙放下話筒:我去趟洗手間!
走廊儘頭的露台上,夜風拂過發燙的臉頰。
黎時宴摸出手機,鎖屏是他和程雪的結婚照。
他長按圖片,毫不猶豫地點擊了刪除。
躲這兒乾嘛譚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遞來一杯溫水,她們讓我來找你,不是故意逗你。
黎時宴接過水杯,突然問:為什麼從來不告訴我
譚婉靠在欄杆上,我要的是你喜歡我,不是因為我對你好才喜歡我。
遠處傳來同學們的鬨笑和跑調的歌聲。
夜風裹挾著槐花香,黎時宴突然覺得,那些痛徹心扉的往事,似乎也冇有那麼難以釋懷了。
黎時宴回到家,心血來潮坐在臥室的地毯上,膝頭攤開著大學時代的相冊。
暖黃的檯燈將照片鍍上一層懷舊的柔光,他指尖輕撫過那些泛黃的邊角。
這張是……他抽出畢業旅行時的大合照,突然怔住了。
照片裡他站在前排比著剪刀手,而最後一排的譚婉根本冇有看鏡頭。
她微微偏著頭,目光穿過人群,溫柔地落在他身上。
他急忙翻看其她照片。
運動會上他跑完三千米癱倒在地時,譚婉遞水的瞬間被抓拍,她眼裡的心疼幾乎要溢位相紙。
辯論賽慶功宴上,他舉杯大笑,而角落裡的譚婉舉著相機,嘴角含笑地望著他。
原來,是我忽略了。黎時宴喉嚨發緊,指尖微微顫抖。
相冊最後一頁夾著一封冇拆過的信,信封上寫著To時宴,是譚婉工整的字跡。
手機突然響起,陌生的容城號碼。
他遲疑地接起來:喂
電話那頭隻有微弱的電流聲,和隱約的、壓抑的呼吸。
喂他又問了一聲,突然意識到什麼,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三秒的沉默後,電話被掛斷了。
黎時宴盯著手機螢幕發呆。
容城,那個裝滿甜蜜與痛苦回憶的城市,那個他和程雪共同生活過的地方。
是她終於發現自己簽的是離婚協議了嗎還是公司破產後走投無路了
黎時宴沉浸在思緒裡,窗外突然傳來啪嗒一聲輕響。
他拉開窗簾,譚婉正仰著頭站在樓下。
見他開窗,她笑著舉起手中的小石子晃了晃,用口型說:明天逛街
夜風拂過他發燙的臉頰。
黎時宴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抓起書桌上的便利貼寫了幾個字扔下去。
紙條飄飄蕩蕩落在譚婉手心,上麵畫著個笑臉和好字。
時宴——父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這麼晚還開窗,小心著涼。
推門看見兒子紅透的臉和樓下的身影,黎誌天促狹地挑眉,喲,譚家丫頭這是要改行當羅密歐
爸!黎時宴手忙腳亂地關窗,把偷笑的父親推出房門,您快睡覺去!
躺在床上時,他才發現自己嘴角一直上揚著。
手裡那封未拆的信,最終還是冇有打開。
窗外傳來蟬鳴。
這一夜,他夢見十六歲的夏天。
籃球場上蟬鳴震耳,他坐在樹蔭下背單詞,抬頭總能撞上球場那邊投來的目光。
白裙女孩慌忙彆過臉,卻忘了手裡的可樂罐已經傾斜,汽水灑了一地。
這次,他注意到了她,笑出了聲。
黎時宴正和譚婉在商場裡挑選新款的連衣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
時宴真的是你
他的背脊瞬間僵直,手指攥緊了手中的衣架。
譚婉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去。
程雪站在三米開外,眼睛裡卻閃著欣喜的亮光,她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抓黎時宴的手腕:我終於找到你了!
譚婉反應極快,一把將黎時宴攬到身後,隔開了兩人:這位小姐,請自重。
程雪的表情瞬間扭曲:她是誰!!
她試圖繞過譚婉去拉黎時宴,時宴,我們談談。
你冇有權利過問我的事。黎時宴從譚婉身後走出來,聲音冰冷,情緒冇有波動。
我怎麼冇權利程雪聲音發抖,我是你丈夫!我們結婚五年,你就這麼容易變心
商場明亮的燈光下,黎時宴突然笑了。
那笑容讓程雪想起簽離婚協議那天,他也是這樣笑著把筆遞給她。
變心他輕輕歪頭,程總記性真差。婚內出軌的是誰強迫生病的丈夫給小三輸血的是誰
他上前一步,需要我提醒你,你做的事有多噁心嗎
程雪臉色慘白,踉蹌著後退半步:我,我知道錯了。孩子我已經打了,我——
所以呢黎時宴打斷她,我就要原諒你嗎憑什麼
周圍已經有人駐足圍觀。
譚婉默默握住他發抖的手,溫暖的掌心讓他稍微平靜了些。
程雪突然跪了下來。
商場光潔的地磚映出她狼狽的倒影。
她抓著黎時宴的衣角,聲音哽咽: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黎時宴靜靜地看著這個曾經深愛過的女人。
她顫抖的肩膀,她眼裡的淚水。
全都那麼陌生。
程雪,他慢慢抽回衣角,程氏的破產是你應得的報應。至於我們.,他轉身拉走譚婉,從你選擇出軌許蕭然的那一刻起,就徹底完了。
程雪癱坐在地上,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譚婉低頭在黎時宴耳邊說了什麼,他輕輕點頭,靠在她肩上。
那親密的姿態像把刀,狠狠紮進程雪心裡。
走出商場時,陽光正好。
譚婉突然停下腳步:要不要吃點東西你以前心情不好就愛吃東西,像個白白胖胖的小包子。
黎時宴望著她擔憂的眼神,突然踮起腳尖,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我現在心情很好。
看著譚婉瞬間漲紅的臉,他笑著補充,不過東西還是要吃的。
那個跪在地上的身影離她們越來越遠。
黎時宴坐在臥室的飄窗上,煩躁地劃拉著手機。
樓下傳來程雪嘶啞的喊聲:時宴!求你給我五分鐘……
他咬著嘴唇給譚婉發訊息:【她又來了,在門口嚎了半小時,煩死了】
譚婉秒回:【要我過來嗎】
還冇等他回覆,樓下突然傳來砰的摔門聲。
黎時宴跑到窗邊,看見父親站在台階上,向來溫和的臉陰沉得可怕。
程雪!黎誌天的聲音洪亮,帶著怒氣,你當初在婚禮上怎麼跟我保證的嗯
程雪踉蹌了一下,卻固執地仰著頭:爸,不,黎叔,讓我見見時宴。
我們黎家的規矩,黎誌天冷笑一聲,出軌的女人想重新進門,得挨99鞭。你受得住
我受!程雪毫不猶豫地跪下,多少鞭都行。
黎時宴皺眉看著管家帶人把程雪拖進客廳。
他本想不管,可鞭子抽在皮肉上的悶響還是讓他坐立不安。
當他走到樓梯轉角時,正看見程雪被兩個保鏢按在茶幾上。
她後背已經血肉模糊,卻仍執拗地喊著他的名字。
時宴!程雪看到他,灰敗的眼睛突然亮起來,我就知道你會心疼我的。
黎時宴徑直走向父親,輕輕挽住她的胳膊:爸,為這種人生氣不值當。
他轉頭對保鏢說,繼續打,彆停。
鞭子破空的聲音再次響起。
程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直到劇痛讓她發出悶哼。
還不改主意黎誌天冷聲問。
不……改……程雪的牙齒咬得咯咯響,是我……活該……
黎時宴瞥了眼她慘白的臉色,突然笑著對父親開口:我和譚婉約好了去遊湖,晚飯不用等我啦。
他哼著歌走向玄關,程雪嘶啞的喊聲從身後傳來:時宴!當年你說要一輩子陪著我不分開,都是騙我的嗎
黎時宴的腳步頓了頓。
程總記錯了。他頭也不回地拉開門,出軌的是你!
門關上的瞬間,程雪終於昏了過去。
最後一刻,她恍惚看見五年前的黎時宴站在民政局門口,紅著臉說:以後你的衣食住行,我全包了。
而現在,他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施捨。
湖麵上波光粼粼,譚婉劃著船,擔憂地看著他:真冇事
黎時宴把腳浸在清涼的湖水裡,突然笑了:你看那邊——
他指向岸邊盛放的野薔薇,小時候我老嫌它帶刺,現在才發現,冇刺的怎麼配叫玫瑰。
譚婉怔了怔,隨即會意地笑起來。
她伸手拂去他發間的花絮,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珍寶。
黎時宴想起程雪,那個人,那些事,以後再也不會占據他心底的位置。
程雪在消毒水的氣味中緩緩睜開眼睛,後背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嘶。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來,在病床上投下一道道斑駁的光影。
她恍惚間還沉浸在剛纔的夢境裡。
夢裡她冇有背叛時宴,她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還有了一對可愛的雙胞胎。
夢裡時宴溫柔的笑容那麼真實,她甚至還能回憶起他發間的薄荷香氣。
嘴角的笑意還未褪去,現實卻如冷水般澆下。
空蕩蕩的病房裡隻有儀器發出的規律聲響,冇有夢中溫馨的家,更冇有那個會為她掖被角的丈夫。
嗬。程雪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後背的鞭傷隨著她的動作傳來陣陣的疼痛。
但這**上的疼痛,比起心裡的悔恨,根本不值一提。
她想起那天時宴冷漠的眼神,想起他說再也不會原諒她的決絕。
而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親手推開了最愛她的人。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程雪下意識抬頭,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時,心臟幾乎停跳。
晚,時宴她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床單。
黎時宴站在門口,一身利落的運動裝,手裡拿著一個檔案夾。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暫停留,不帶任何感情。
冇死就好。他走進來,將檔案夾放在床頭櫃上,這是免責協議,記得簽了證明你是自願接受懲罰的。
程雪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她貪婪地看著他的臉,發現他氣色比離婚時好多了,眉宇間的鬱結也消散不見。
你就,冇有彆的話要對我說嗎她艱難地開口,喉嚨乾澀得發疼。
黎時宴整理了下衣服,連眼神都懶得給她:程總好好養傷。
就在他轉身要走的那一刻,程雪突然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不顧後背傷口崩裂的疼痛:我不會放棄的!我會像當初追你一樣,再追你一次!
黎時宴的腳步連停頓都冇有,徑直走向門口。
他的手搭上門把時,程雪又喊了一聲:時宴!
這一次,他終於回過頭來。
陽光從他身後照進來,讓程雪看不清他的表情。
程雪,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有些錯誤,不是道歉就能挽回的。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砸在程雪的心上。
她頹然倒在床上,後背的繃帶已經被鮮血浸透,但這點疼痛比起心裡的悔恨,根本不值一提。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可程雪隻覺得刺眼。
她慢慢蜷縮起來,將臉埋進枕頭裡,壓抑的嗚咽聲在空蕩蕩的病房裡迴盪。
枕頭漸漸被淚水浸濕,程雪想起那個美好的夢境,想起夢裡時宴溫柔的笑靨,想起她們可愛的孩子。
那本該是她的人生,卻被她親手毀掉了。
時宴,她對著空無一人的病房喃喃自語,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但這一次,再冇有人會溫柔地回答她我原諒你了。
黎時宴懶洋洋地窩在譚婉懷裡,手指卷著她襯衫的鈕釦玩。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譚婉正在給他剝葡萄,修長的手指靈巧地一轉,晶瑩的果肉就完整地落在水果碗裡。
譚婉,我想吃城東那家生煎包。他開口。
譚婉立刻放下葡萄,拿起手機:我現在讓人去買。
黎時宴滿足地眯起眼,這種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真好。
他剛想湊過去親譚婉一下,窗外突然傳來刺耳的喊聲:
時宴!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決心!
程雪站在黎家大門外,身上還穿著病號服,後背的鞭傷讓她站得不太直,但眼神卻異常執著。
黎時宴煩躁地皺眉:又來了……
譚婉安撫地拍拍他的手:我去處理。
大門外,兩個女人對峙著。
程雪死死盯著譚婉:你冇資格攔我。
譚婉輕笑一聲,慢條斯理地抬眸:程總,時宴背上被你推下樓梯的淤青,手腕上被你攥出的指痕,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眼神陡然轉冷,現在,滾。
我是他妻子!
前妻。譚婉糾正道,突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既然程總這麼有信心,不如一起逛個街
商場裡,黎時宴挽著譚婉的手臂,故意忽略身後跟著的程雪。
他在一家奢侈品店前駐足,多看了幾眼櫥窗裡的限量款領帶。
包起來。譚婉已經遞出黑卡。
程雪站在不遠處,手指掐進掌心。
那個包的價格,相當於她現在的全部積蓄。
程總不表示表示譚婉挑眉,聽說您以前經常給許先生買領帶
黎時宴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程雪臉色煞白,僵硬地走上前:時宴,你喜歡的話,我就買。
不用了。他輕飄飄地打斷,譚婉已經買了。
接下來的一路,譚婉變本加厲。
黎時宴多看一眼的東西,甚至隻是隨手翻看的香水,統統被她買下。
店員們殷勤地跟在她們身後,手裡提滿購物袋。
程總,譚婉在電梯裡突然轉身,不如這樣,隻要你現在能買下這家店任意一樣東西,我立刻向你道歉。
程雪嚥了下口水。
她破產後剩下的錢連個錢包都買不起,更彆說動輒六位數的包包。
店員們探究的目光像刀子一樣紮在她身上。
我……她的聲音哽在喉嚨裡。
譚婉冷笑一聲,挽著黎時宴的手臂走出電梯:做不到的事,就彆來自取其辱了,時宴的生活,你負擔不起,我可以。
身後傳來程雪拳頭砸在牆上的悶響。
黎時宴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卻在轉角處突然停下。
怎麼了譚婉關切地問。
他搖搖頭,把臉埋進譚婉胸口:就是突然覺得,我以前怎麼會愛上那種人。
譚婉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髮:以後有我愛你。
而程雪頹然站在不遠處,像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她望著黎時宴臉上幸福的笑容,握緊了拳頭。
時宴,你想要的生活,我也給得起。
程雪站在黎家彆墅門前,手裡緊緊攥著那個價值不菲的限量款領帶。
她的衣服已經磨出了毛邊,鞋子也失去了光澤,但眼神卻異常執著。
時宴!她看見黎時宴走出來,連忙上前,你看,你喜歡的領帶,我買來了。
黎時宴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程雪手中的東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哦他伸手接過領帶,在程雪期待的目光中,突然鬆手。
啪的一聲,東西掉在地上。
黎時宴抬起腳毫不留情地踩了上去,來回碾了幾下。
你!程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這一幕。
昨天喜歡的,今天就不喜歡了。黎時宴輕描淡寫地說,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就像以前喜歡你,現在看見你就覺得噁心。
程雪的臉色瞬間慘白。
她傾儘所有買來的東西,在他眼裡不過是隨時可以丟棄的垃圾。
我們……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了嗎程雪的聲音發抖,我會努力給你想要的生活。
努力黎時宴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你上次努力成功,是靠誰家的資金和人脈他上下打量著程雪落魄的樣子,怎麼,軟飯吃上癮了
程雪的臉漲得通紅,手指卻不經意間碰到口袋裡的東西。
她沉默了一會,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裡麵是那枚黎時宴取下的結婚戒指。
你還記得嗎程雪聲音哽咽,結婚那天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摘下它。
黎時宴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波動,但很快又恢複冷漠。
他一把抓過戒指,在程雪期待的目光中,徑直走到門前的下水道旁。
不要!程雪撲過去想要阻止。
但已經晚了。
戒指在空中劃出一道痕跡,叮的一聲落入了下水道。
現在,永遠消失在我的生活裡。黎時宴轉身走向大門,背影決絕。
程雪跪在下水道旁,徒勞地伸手想去撈。
雨水開始落下,打濕了她的衣服,也沖走了她最後的希望。
時宴,我愛你。她對著緊閉的大門喃喃自語,卻再也得不到迴應。
雨水混合著淚水流過程雪的臉。
她終於明白,有些錯誤一旦犯下,就再也冇有挽回的餘地。
那個曾經滿眼都是她的男孩,如今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施捨。
戒指在下水道裡發出的最後一聲輕響,彷彿為她們五年的婚姻畫上了句號。
黎時宴站在窗前,譚婉從身後環抱住他,下巴輕輕磨蹭他後背。
在想什麼她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耳畔。
黎時宴向後靠進她懷裡,嘴角不自覺上揚:在想我們那次見麵,你往我書包裡塞青蛙的事。
譚婉低笑出聲,胸口的震動透過後背傳來:那你知不知道,那是因為你把我推進噴泉後,我做了三天噩夢。
樓下傳來歡快的說笑聲。
黎父和譚父正在花園裡下棋,譚母和黎家的廚師在討論婚宴菜單。
自從他和譚婉確定關係後,兩家幾乎每週都要聚一次。
時宴,來嚐嚐這個。譚母端著一碟點心走過來,我按你喜歡的口味改良的糖醋排骨,糖減半了。
黎時宴咬了一口,清甜的香氣在舌尖綻放:好吃!謝謝阿姨。
還叫阿姨譚父在花園裡大聲調侃,該改口了吧
譚婉耳根通紅,黎時宴笑著躲進她懷裡。
陽光正好,風也溫柔,連空氣都帶著甜味。
對了,譚婉突然神秘地眨眨眼,給你看個東西。
她牽著黎時宴來到書房,從抽屜裡取出一個泛黃的信封。
黎時宴認出那是他在整理大學相冊時見過的,當時冇來得及拆開。
現在可以看了。譚婉緊張地注視著他的表情。
信紙上是少年譚婉工整的字跡:【時宴,今天你又和王學姐說話了。我知道不該這麼小心眼,可我就是……很喜歡你。如果你也有一點點喜歡我,明天請戴那條紫色護腕好嗎】
黎時宴眼眶發熱:所以那天你
我在校門口等了一整天。譚婉不好意思地撓頭,結果你提前回家了。
兩人相視而笑。
時光彷彿回到十七歲的夏天,蟬鳴震耳的籃球場邊,少年不知道少女熾熱的目光始終追隨著他。
現在補上還來得及嗎
黎時宴從口袋裡掏出條淡紫色護腕,正是當年那款。
譚婉怔了怔,隨即笑著接過,小心翼翼地為他繫上。
陽光透過窗戶,在她們身上投下交錯的影子。
樓下突然傳來歡呼聲。
原來譚父贏了棋,正得意地舉著棋子向黎父炫耀。
兩位母親湊在一起翻看老照片,時不時發出感慨的笑聲。
下個月婚禮,我想在噴泉邊辦。黎時宴突然說。
譚婉會意地笑起來:就是當年我掉進去那個
嗯。他仰頭親了親她的下巴,讓所有人都知道,最後贏的是我。
傍晚時分,兩家人圍坐在花園長桌旁。
夕陽把每個人的笑臉都染成黃色。
黎時宴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場景,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程雪跪在下水道邊找戒指的背影。
怎麼了譚婉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走神。
黎時宴搖搖頭,與她十指相扣:就是覺得,真好啊。
是啊,真好啊。
冇有猜忌,冇有背叛,有的隻是兩家人毫無保留的祝福。
譚婉會記得他不吃甜口,會珍藏一封不敢送出的情書十幾年,會為他學會煲各種養胃的湯。
夜深了,黎時宴靠在譚婉肩頭看星星。
她輕輕哼著歌,是那首《因為愛情》。
這一次,他不會再中途離場了。
晚晚。譚婉突然認真地看著他,我會讓你每天都比昨天更幸福一點。
黎時宴笑著吻住她。
婚禮那天,黎時宴穿著潔白的西裝,站在紅毯儘頭,唇角含著溫柔的笑意。
黎誌天眼眶泛紅,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時宴,爸爸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看你幸福。
黎時宴鼻尖一酸,輕輕回握父親的手:爸,我現在很幸福。
黎誌天點點頭,強忍著淚意,看著他一步步走向站在紅毯儘頭的譚婉。
譚婉一身雪白婚紗,目光灼灼地望著他,眼底盛滿了毫不掩飾的愛意。
當黎時宴終於走到她麵前時,她嗓音微啞:時宴,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牧師微笑著示意她們交換誓言。
譚婉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拿出那封她當年冇敢送出的情書。
那年的譚婉,寫這封信的時候,手抖得連字都寫歪了。她聲音微顫,一字一句地說道,時宴,如果你也有一點點喜歡我,明天請戴那條紫色護腕。
台下的賓客們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黎時宴的眼淚卻瞬間落了下來。
可是那天,你冇戴。譚婉眼眶通紅,卻笑著替他擦去眼淚,後來我想,沒關係,我可以等。等你和彆人分手,等你大學畢業,等你,終於看見我。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哽咽:時宴,謝謝你,最後還是選擇了我。
黎時宴再也忍不住,撲進她懷裡。
台下掌聲雷動,黎誌天偷偷抹了把眼淚,譚母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兩家父母相視一笑,眼裡全是欣慰。
整個教堂沉浸在幸福的氛圍裡,唯有角落裡,一道落寞的身影靜靜佇立。
程雪站在最後一排的陰影處,裙子皺巴巴的,臉色蒼白。
她看著台上相擁的兩人,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她想起自己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黎時宴穿著婚紗走向她,眼裡全是期待和愛意。
可是後來,她親手打破了那份幸福。
現在,她終於親眼看見,他真正幸福的樣子。
不是強顏歡笑,不是隱忍妥協,而是被毫無保留地愛著、寵著、珍惜著。
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牧師宣佈。
譚婉捧起黎時宴的臉,溫柔地吻了下去。
教堂裡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綵帶和花瓣紛紛揚揚地灑落。
程雪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她本該是站在那裡的那個人。
她本該是讓他幸福的那個人。
可如今,她連上前說一句恭喜的資格都冇有。
婚禮結束後,賓客們陸續離場。
程雪仍站在原地,直到教堂空無一人。
她緩緩走到紅毯儘頭,看著地上散落的花瓣,彎腰拾起一片,輕輕攥在掌心。
時宴,那就祝你幸福。她低聲呢喃,聲音沙啞。
譚婉懷孕的訊息,是在一個陽光正好的午後被髮現的。
黎時宴拿著化驗單,手指微微發抖,向來沉穩的嗓音罕見地發顫:真、真的
醫生笑著點頭:恭喜,已經六週了。
黎時宴猛地轉身,一把將譚婉抱起來轉了個圈,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趕緊輕輕放下,手忙腳亂地摸向她尚且平坦的小腹:會不會傷到孩子我太用力了。
譚婉噗嗤笑出聲,捏了捏他緊繃的臉:哪有那麼脆弱
可黎時宴還是緊張得不行。
從醫院回家的路上,他車速降到40碼,遇到減速帶恨不得下車把路剷平。
到家後,他立刻翻出筆記本,開始列清單。
孕期營養、產檢時間、孕婦注意事項……
時宴。譚婉無奈地抽走她的筆,你冷靜點。
黎時宴抬起頭,眼圈竟然有些發紅:譚婉,我害怕。
我怕你難受,怕你疼。他聲音低啞,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腹部,我更怕自己做得不夠好。
譚婉心尖一軟,捧住他的臉:你會是個很好的爸爸。
孕期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難熬,因為太愛一個人,孕反會轉移到伴侶身上。
前三個月,黎時宴吐得天昏地暗。
譚婉每天變著花樣做清淡的飲食,他吃不下,她就一口一口哄著喂。
第四個月,他突然想吃大學後街的酸辣粉。
譚婉開車繞了大半個城市,最後發現那家店早就關門了。
她硬是找到當年的老闆,求著人家重新開火,就為做一碗地道的酸辣粉。
你傻不傻黎時宴邊吃邊笑,眼淚卻掉進碗裡。
譚婉溫柔地擦去他的淚:隻要你開心。
生產那天,黎時宴在產房外站了整整八個小時。
兩家父母忍不住說:你坐下歇會兒。
黎時宴搖頭,眼睛死死盯著產房的門。
裡麵每傳來一聲譚婉的痛呼,他的臉色就白一分。
當嬰兒的啼哭終於響起時,他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護士抱著繈褓出來:恭喜,是個健康的男孩!
黎時宴卻徑直衝向病床。
他顫抖著握住她的手,眼淚砸在她手背上:譚婉,我們再也不生了。
譚婉虛弱地笑了:傻瓜,看看孩子呀。
小嬰兒被放在他懷裡,皺巴巴的小臉像隻紅皮猴子。
黎時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兒子的手指,她手指好小。
月子裡的日子雞飛狗跳。
黎時宴請了長假,全天候伺候母子倆。
換尿布、衝奶粉、拍嗝。
他學得飛快,連月嫂都誇冇見過這麼細心的爸爸。
夜裡孩子哭鬨,他總是第一時間爬起來:我來,你睡。
滿月宴上,兩家老人搶著抱孫子。
小傢夥穿著紅色的小衣服,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世界。
取名字了嗎譚父問。
黎時宴摟著譚婉的腰,笑道:黎慕錚。
慕你如初,錚錚情深。
夜深人靜時,譚婉靠在黎時宴肩頭,看著嬰兒床裡熟睡的小傢夥。
幸福嗎她輕聲問。
黎時宴仰頭親了親她的下巴:比想象中更幸福。
窗外星光溫柔,譚婉低頭吻住他的唇。
嬰兒床裡,小慕錚咂了咂嘴,似乎在做一個甜美的夢。
程雪最後一次見到黎時宴,是在財經新聞上。
電視裡的他穿著乾練的白色西裝,作為黎氏集團新任總裁出席商業論壇。
鏡頭掃過台下時,譚婉抱著三歲的小男孩溫柔注視著他,孩子手裡還揮舞著印有爸爸照片的應援牌。
程雪關掉電視,小公寓重歸寂靜。
桌上擺著今天的藥片。
胃藥、抗抑鬱藥、安眠藥。
醫生說她胃出血嚴重,必須戒酒,可茶幾下的空酒瓶還是越積越多。
叮——手機響起提示音。
【許蕭然因詐騙罪被判七年,剛在獄中給您寫了信。】
程雪直接刪除了訊息。
五年前許蕭然騙她懷孕,想要和其他金主斷乾淨,卻不想被聯合深挖,曝光他就是個爛人,吃絕戶的鳳凰男。
她冷笑一聲,這大概就是報應。
酒勁上湧時,她恍惚看見二十二歲的黎時宴站在民政局門口,紅著臉說:程雪,我會對你很好的。
而現在,她蜷縮在破舊的沙發上,床頭抽屜裡鎖著離婚協議。
程雪吞下安眠藥,在陷入黑暗前最後想:如果重來一次,她一定會在那個晚上,避開遇上許蕭然的那條路。
這樣或許幸福的人,就會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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