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擺爛的我被大佬們團寵了
>我穿成修真文裡同名炮灰那天,綁定了萬人嫌係統。
>係統說必須讓男女主和反派全員厭惡我,否則立刻暴斃。
>於是我兢兢業業作死:給男主下瀉藥,偷女主肚兜,罵反派頭子不舉。
>可當我擺爛等死時——
>清冷師尊為我擋下天雷:誰敢動她
>魔尊捏碎係統警告:本座看誰敢嫌她
>病嬌反派溫柔擦掉我嘴角血跡:姐姐,誰傷的你
>係統瘋狂亂碼:【警告!攻略目標全員好感度爆表!】
>我嗑著瓜子看戲:說好的萬人嫌劇本呢
---
冰冷的、毫無起伏的機械音像一根淬毒的針,狠狠紮進我的耳膜,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的血液:
【警告!警告!檢測到靈魂波長異常波動!強製綁定‘萬人嫌逆襲係統’!綁定成功!】
【宿主:蘇晚。身份確認:修真小說《問鼎仙途》同名炮灰女配。】
【核心任務釋出:宿主必須在三個月內,成功獲取本書核心人物——男主淩霄仙君、女主林清漪,以及三大反派(魔尊夜煞、病嬌鬼王夙離、心機妖王赤煌)——總計五人,全員對你達到‘極度厭惡’等級!】
【失敗懲罰:靈魂抹殺,即刻執行!】
【任務倒計時:89天23小時59分……】
視線從一片模糊的黑暗中艱難聚焦。鼻腔裡鑽進一股潮濕的黴味,混合著劣質熏香的刺鼻氣息,熏得人頭暈。我撐起沉重如灌了鉛的身體,環顧四周——蛛網在破敗的房梁角落纏綿,灰撲撲的帳幔打著死結,唯一一張瘸腿的木桌缺了半形,可憐兮兮地倚著土牆。這環境,連凡間最落魄的乞丐窩都不如。
記憶碎片洪水般湧入腦海,尖銳地切割著神經。蘇晚,《問鼎仙途》裡那個活不過開篇三十章的炮灰女配,玄天宗外門弟子,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用自己的愚蠢、貪婪和惡毒,襯托出女主林清漪的冰清玉潔、善良大度,以及男主淩霄仙君的高不可攀。最後的下場嗯,是被她試圖勾引未遂的某位反派大佬,像碾死一隻礙眼的臭蟲般,隨手一掌拍成了天地間的一縷塵埃。
而現在,我成了她。一個開局就綁定了個催命符係統,頭頂死亡倒計時的倒黴蛋。
三個月讓那五個站在修真界食物鏈頂端的狠人,同時對我這個螻蟻般的炮灰產生極度厭惡這難度,簡直比要求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立刻飛昇成仙還要離譜千百倍!那幾位是什麼存在男主淩霄,玄天宗高高在上的仙君,千年玄冰雕琢的心腸,眼裡除了大道和女主,怕是連一粒塵埃都容不下。女主林清漪,行走的聖母光環,想讓她極度厭惡一個人除非你當著她的麵把全天下的靈獸幼崽都烤了串。至於那三個反派……魔尊夜煞,殺人如麻,視眾生為草芥;鬼王夙離,陰鷙病嬌,以玩弄人心為樂;妖王赤煌,笑裡藏刀,心機深似海。讓他們厭惡我恐怕我還冇湊近,就被他們周身無形的煞氣碾得魂飛魄散了。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從腳底迅速纏繞而上,勒得我幾乎窒息。靈魂抹殺……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冇有。
嗬嗬……
一聲乾澀的、帶著濃濃自嘲意味的低笑,不受控製地從我喉嚨裡滾了出來。在空蕩破敗的屋子裡顯得格外刺耳。
【請宿主端正態度!立刻開始執行任務!】
係統的機械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冰冷怒意,【消極怠工將觸發懲罰機製!】
執行
我抬起頭,目光空洞地穿過漏風的窗戶,望向外麵那片灰濛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的天空。玄天宗,修真界第一大宗門,靈氣濃鬱得能滴出水來,可這靈氣,一絲一毫都吝嗇於惠及我們這些外門弟子所在的犄角旮旯。屬於蘇晚的這點微末修為,連禦風飛行都做不到。彆說靠近那幾位大人物,我連他們居住的主峰區域都踏不進去一步。
三個月三個月後就是我的死期,無論我掙紮與否。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席捲而來,沉重得壓垮了最後一根名為求生欲的稻草。算了,毀滅吧,趕緊的。與其像個跳梁小醜一樣,絞儘腦汁去完成那個比登天還難、純屬係統消遣我的萬人嫌任務,最後依然難逃魂飛魄散的結局,不如……現在就躺平。
我拖著沉重的身體,像一具被抽走了骨頭的皮囊,挪到那張唯一能稱之為傢俱的破木板床邊。床板硬得硌人,薄薄的被褥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陳腐氣味。我把自己重重地摔了上去,激起一陣嗆人的灰塵。
呼……
長長地、徹底地吐出一口濁氣,彷彿要把胸腔裡所有的恐懼、不甘和怨氣都排出去。身體接觸到冰冷硬實的床板,奇異地帶來一種近乎麻木的踏實感。眼睛一閉,世界與我無關。
【檢測到宿主嚴重消極怠工!啟動一級懲罰:神魂針刺!】
係統的聲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
下一秒,無數根無形的、淬著寒冰的鋼針,毫無征兆地狠狠紮進我的識海深處!劇痛!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彷彿靈魂被活生生撕裂攪碎的劇痛!我猛地弓起身子,像一隻被丟進滾油裡的蝦米,渾身肌肉瞬間痙攣繃緊,冷汗在刹那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牙齒死死咬住下唇,鐵鏽般的腥甜味在口腔裡瀰漫開來。
痛!痛到眼前發黑,意識都開始模糊渙散。
【請宿主立刻停止消極行為!接受任務!】
係統的咆哮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噪音。
停止我憑什麼停止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你這點痛有本事,現在就抹殺我!我蜷縮在冰冷的床板上,身體因劇痛而無法控製地顫抖,指甲深深摳進粗糙的床板縫隙裡,木刺紮進皮肉也渾然不覺。心裡卻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戾在瘋狂滋長。來吧!看是你的針狠,還是我的命硬!
神魂針刺的酷刑持續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漫長得像一個世紀。當那非人的劇痛如潮水般緩緩退去時,我整個人已經虛脫,像剛從水裡撈出來,隻剩下微弱的喘息,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冇有了。
【懲罰結束。請宿主引以為戒,立刻開始攻略任務!】
係統的聲音恢複了冰冷的平穩,彷彿剛纔那場酷刑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懲戒。
我癱在濕冷的床鋪上,望著屋頂搖搖欲墜的蛛網,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任務攻略去他媽的攻略!
既然橫豎都是死,既然這該死的係統非要逼我當萬人嫌……好啊!我當!我當個大的!我當個讓你們所有人都永生難忘的萬人嫌!
一個瘋狂又帶著點自毀快感的念頭,在虛脫的軀殼裡熊熊燃燒起來。作死行!我蘇晚今天豁出去了!就算死,我也要死得轟轟烈烈,死得遺臭萬年!
屬於蘇晚的那點可憐巴巴的煉氣期靈力,被我毫無保留地壓榨出來,勉強支撐著這具快要散架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出了那間散發著黴味的破屋子。目標很明確——玄天宗外門弟子公共膳堂。
正是午膳時分,膳堂裡人聲鼎沸,飯菜的香氣混雜著汗味,形成一股奇特而油膩的空氣。無數穿著統一灰色外門弟子服的年輕男女穿梭其中,喧嘩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我像個幽靈一樣,在擁擠的人流中穿梭,目光銳利地搜尋著。
找到了!
膳堂最裡麵,靠近分發靈食視窗的地方,有一小片區域詭異地安靜著。幾個衣著明顯比其他外門弟子光鮮、氣質也帶著幾分倨傲的內門弟子,正眾星捧月般圍著一張桌子。桌邊端坐著一個少女。她穿著一身素淨的月白衣裙,料子卻隱隱流動著水波般的光澤,顯然不是凡品。她容貌清麗絕倫,眉眼間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純然,彷彿山澗初融的雪水,乾淨得不染塵埃。她小口吃著盤中精緻的靈食,動作優雅得如同畫中仙子。正是本書的女主,玄天宗掌門親傳弟子,所有男弟子心中的白月光——林清漪。
她旁邊坐著的男子,一身素白長袍,纖塵不染,墨發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他麵容俊美得近乎不真實,卻像是萬載不化的寒冰雕琢而成,周身散發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冽氣息。他麵前的食物幾乎未動,隻是偶爾端起靈茶淺啜一口,眼神淡漠地掠過喧囂的膳堂,彷彿眼前的一切都隻是浮雲。男主,淩霄仙君。他竟然也在這裡!雖然隻是外放的一道靈力分身,但那通身的氣度,足以讓整個嘈雜的膳堂都彷彿瞬間降溫了好幾度。
真實……天助我也!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一種即將奔赴刑場般的、孤注一擲的亢奮。
機會就在眼前!萬人嫌成就,從此刻開始!
我深吸一口氣,調動起全身殘餘的力氣,猛地撥開擋在身前的人群,在一片驚愕和不滿的低呼聲中,像一顆炮彈般衝到了那張顯眼的桌子前。我的目標不是林清漪,也不是淩霄的分身,而是——林清漪放在桌邊矮凳上那個繡著清雅蓮紋的、鼓鼓囊囊的隨身儲物錦囊!
讓開!
我粗魯地大吼一聲,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那錦囊撈到了手裡!入手絲滑微涼,還帶著一絲淡淡的蓮香。
啊!
林清漪驚得低呼一聲,猛地站起身,清麗的臉上寫滿了錯愕和難以置信,你……你做什麼
整個膳堂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的喧嘩、咀嚼、談笑聲瞬間消失無蹤。幾百道目光如同實質的探照燈,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充滿了震驚、鄙夷和看好戲的興奮。
成了!第一步!偷竊女主貼身之物!夠不夠萬人嫌!
我攥緊那還帶著林清漪體溫和淡淡蓮香的錦囊,感受著那柔滑的布料在掌心摩擦。心臟在胸腔裡像個失控的破風箱,瘋狂地撞擊著肋骨,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剛剛被神魂針刺折磨過的脆弱神經,帶來陣陣尖銳的抽痛。額角的冷汗順著太陽穴滑落,滴在粗糙的衣領上,洇開一小片深色。
四周死寂。時間彷彿凝固在這一刻,隻有幾百道目光彙聚成的巨大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肩頭,幾乎要將我碾進油膩的地磚縫隙裡。
林清漪那雙清澈如小鹿般的眼睛,此刻盈滿了震驚、受傷和一絲被冒犯的羞怒,正直勾勾地看著我,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她似乎完全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如此明目張膽、如此下作地搶奪她的東西。而她身旁,淩霄仙君那道靈力分身依舊端坐,連眼睫都未曾顫動一下。然而,他周身本就凜冽的氣息,卻驟然變得更加森寒刺骨,彷彿無形的冰刃刮過皮膚,整個膳堂的溫度都憑空下降了好幾度。那雙冰魄似的眸子,終於緩緩抬起,淡漠地落在我身上,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像是在審視一件死物。
【任務進度提示:核心目標‘林清漪’對宿主厭惡度 10!‘淩霄仙君’對宿主厭惡度 15!警告!目標厭惡度正在急速上升!請宿主再接再厲!】
係統冰冷刻板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滿意
再接再厲哈!正合我意!
我強迫自己忽略掉淩霄分身帶來的、幾乎要將血液凍結的恐怖威壓,也忽略掉林清漪那能激起任何正常人愧疚心的眼神。破罐子破摔的瘋狂念頭占據了一切高地。既然已經開了頭,那就徹底撕破臉皮!萬人嫌這才哪到哪!
看什麼看!
我猛地揚起下巴,用儘全身力氣,扯開嗓子,發出一種連自己都覺得刺耳難聽的尖利聲音,試圖蓋過膳堂裡那令人窒息的寂靜,一個破錦囊而已!林師姐身為掌門親傳,好東西多的是,還在乎這點零碎借師妹我看看怎麼了小家子氣!
這話一出口,我自己都覺得惡毒又無恥。林清漪在書中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慾、不重外物,這錦囊對她而言,意義恐怕遠超裡麵的物品價值。果然,林清漪的臉色瞬間白了,那雙清澈的眼睛裡迅速蒙上了一層水霧,嘴唇微微顫抖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放肆!
圍在林清漪身邊的一個內門男弟子最先反應過來,臉色鐵青,怒不可遏地一步踏出,煉氣後期的威壓毫不客氣地朝我碾壓過來,蘇晚!你這不知廉恥的東西!竟敢汙衊林師姐!快把錦囊還來!
那威壓如同實質的重錘砸下,我本就虛脫的身體晃了晃,喉頭湧上一股腥甜。但我死死咬住牙關,硬是挺住了冇倒下去。還還了還怎麼繼續作死
汙衊
我強忍著翻騰的氣血,臉上擠出一個極其惡劣的、挑釁的笑容,故意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錦囊,眼神輕佻地在林清漪身上掃過,尤其在某個部位刻意停留了一瞬,喲,林師姐這麼緊張,莫不是這裡麵……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貼身小衣’怕被師妹我瞧見了,有損你冰清玉潔的形象
轟——!
這話如同在滾燙的油鍋裡潑進了一瓢冰水,整個膳堂徹底炸開了鍋!
天哪!她說什麼!
無恥!下流!
蘇晚瘋了!她一定是瘋了!
竟敢如此褻瀆林師姐!殺了她!
驚怒交加的斥罵聲、倒吸冷氣的聲音、拍桌子摔碗的噪音瞬間爆發,彙成一股洶湧的聲浪,幾乎要將這簡陋的膳堂掀翻。無數道目光從震驚鄙夷徹底轉為了憤怒和殺意,恨不得立刻將我撕成碎片。
林清漪如遭雷擊,整個人劇烈地晃了一下,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羞憤欲絕!那雙盛滿水霧的眸子死死盯著我,嘴唇囁嚅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有大顆大顆晶瑩的淚珠無聲地滾落,砸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暈開深色的痕跡。美人垂淚,梨花帶雨,更是激起了在場所有(尤其是男弟子)的保護欲和滔天怒火。
【核心目標‘林清漪’對宿主厭惡度 30!當前厭惡度:40/100(輕度厭惡)!‘淩霄仙君’厭惡度 25!當前厭惡度:40/100(輕度厭惡)!警告!宿主已引起公憤!請把握機會!】
係統的提示音帶著一種近乎亢奮的節奏。
厭惡度才40輕度這遠遠不夠!離係統要求的極度厭惡還差得遠!而且,淩霄仙君那道分身,依舊隻是冷冷地看著,連手指頭都冇動一下。不行!火力還不夠猛!必須再加把火!目標——淩霄!
就在那個內門男弟子怒髮衝冠,眼看就要衝上來將我斃於掌下的瞬間,我猛地後退一步,同時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動作——我飛快地從自己破舊不堪、打著補丁的儲物袋裡,摸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粗陶小瓶,瓶口塞著臟兮兮的木塞。這是原主蘇晚攢了幾個月靈石,偷偷從坊市地攤上買來的寶貝——據那個油滑的攤主吹噓,這是連金丹期妖獸都能放倒的十香軟筋散!雖然以原主那點可憐的眼力,買到的九成九是假貨,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把它用在誰身上!
我的目光,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瘋狂,死死鎖定了桌邊那個白衣勝雪、清冷如九天玄月的身影——淩霄仙君的分身!
林師姐的東西有什麼好看
我扯著嗓子,聲音因為緊張和亢奮而變得異常尖銳刺耳,在鼎沸的怒罵聲中強行撕開一道口子,要玩,就玩點大的!嚐嚐這個吧,淩霄——仙君!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話音未落,我根本不去看淩霄分身那驟然冰封萬裡的眼神,也顧不上林清漪驚駭欲絕的尖叫,更無視了那個撲到半途的內門弟子瞬間煞白的臉和周圍爆發的、足以掀翻屋頂的驚恐怒吼!
我用儘吃奶的力氣,手臂掄圓,將那個粗陶小瓶朝著淩霄仙君分身那張俊美無儔、此刻卻凝結著萬載寒霜的臉,狠狠地、毫無章法地砸了過去!
目標明確——砸臉!就算砸不中,瓶裡的十香軟筋散粉末爆開,能糊他一臉也是好的!讓這位高高在上、纖塵不染的仙君大人,也嚐嚐被汙穢之物玷汙的滋味!
粗陶小瓶在空中劃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拋物線,瓶口的木塞在飛行的途中就因為力道過猛而鬆動、崩飛!
賤人爾敢!!!
保護仙君!!
殺了她!!
驚怒交加的咆哮聲浪幾乎要震破耳膜。那個撲向我的內門弟子目眥欲裂,硬生生在半途改變方向,伸手想要攔截那個飛向淩霄分身的瓶子。林清漪更是花容失色,下意識地驚撥出聲:師尊小心!
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追隨著那個飛旋的、瓶口正噴出可疑灰色粉末的粗陶瓶。
它飛過膳堂上方汙濁的空氣。
它飛過林清漪驚恐萬狀的臉龐。
它飛過那個內門弟子徒勞抓握、卻慢了半拍的手。
它帶著我孤注一擲的瘋狂和整個膳堂幾百人窒息般的注視,直直地、義無反顧地砸向那張冰雕玉琢、完美得不似凡塵的容顏——
就在瓶底距離淩霄仙君分身鼻尖不足三寸之遙,那噴湧而出的灰色粉末幾乎要沾染上他纖塵不染的白袍時……
異變陡生!
冇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冇有靈光爆閃的碰撞。
那隻粗陶瓶,連同它噴出的所有粉末,就在即將觸碰到淩霄分身的瞬間,毫無征兆地、徹底地——
定格了。
像一幅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拙劣畫卷。
瓶子懸停在空中,保持著飛旋的姿態,瓶口噴出的灰色粉末如同一團凝固的、肮臟的霧靄,詭異地靜止在那裡,距離那張清冷絕倫的麵孔隻有一線之隔。
整個膳堂裡所有喧囂的怒罵、驚恐的尖叫、碗碟碰撞的噪音……也在同一時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徹底抹去。
絕對的、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保持著前一秒的動作和表情——那個內門弟子徒勞前伸的手,林清漪因驚駭而微張的唇,周圍弟子們臉上混雜著憤怒與恐懼的扭曲表情……全部凝固。空氣粘稠得如同萬年寒潭底部的水銀,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連呼吸都變成了一種奢侈的折磨。
唯有那雙眼睛。
淩霄仙君分身的那雙眼睛。
不再是之前的淡漠與冰封。那冰魄般的眸底深處,彷彿有什麼亙古不化的東西被徹底擊碎了。一絲極其細微、卻足以凍裂神魂的裂紋,在那片萬年寒冰之上蔓延開來。冇有怒火沖天,冇有殺意沸騰,隻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足以讓天地失色的……冰冷。
那不是看死物的眼神。
那是看一粒塵埃,看一隻連碾死都覺得汙了手的……穢物的眼神。
他依舊端坐著,連一根髮絲都未曾拂動。但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靈魂深處最脆弱的地方,正被這股無聲的、絕對零度般的寒意一寸寸凍結、崩裂。
【警告!警告!核心目標‘淩霄仙君’對宿主厭惡度 50!當前厭惡度:90/100(極度厭惡)!任務進度大幅推進!】
係統的提示音在死寂的識海中炸響,帶著一種近乎扭曲的興奮電流音。
成了!90!極度厭惡!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卻不是因為喜悅,而是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和直麵深淵的恐懼。我成功了……但也徹底完了。我幾乎能預見下一秒,自己就會被這凍結的空間碾成齏粉。
然而,預想中的毀滅並未降臨。
那股凍結一切的恐怖威壓,如同它出現時一樣突兀,又如潮水般無聲地退去。
凝固的時間重新開始流淌。
懸停在半空的粗陶瓶失去了支撐,啪嚓一聲脆響,砸落在堅硬的地磚上,摔得粉碎。裡麵那點可憐的、不知真假的灰色粉末,混著粗陶碎片,濺了一小片汙漬。
噗——
林清漪身邊那個試圖攔截的內門弟子,彷彿被無形的巨錘當胸擊中,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遠處的牆壁上,軟軟滑落,生死不知。
而那張瘸腿的木桌,連同上麵未曾動過的精緻靈食和茶杯,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無聲無息地化為了一蓬細膩的、閃爍著微光的白色粉末,如同初冬的第一場細雪,簌簌飄落。
淩霄仙君的分身,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站起了身。動作依舊優雅從容,不染塵埃。
他看也冇看地上那堆陶土和粉末,也冇有看被擊飛的同門,甚至冇有看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林清漪。他那雙剛剛凍結了時空的冰眸,穿透了膳堂裡幾百個噤若寒蟬的弟子,穿透了牆壁和距離,毫無阻礙地、精準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冇有任何溫度,冇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種宣告。
宣告我已被打上烙印。
宣告我蘇晚,在他眼中,已與地上那堆汙穢的陶土粉末無異。
然後,那道素白的身影,連同他帶來的、幾乎將人靈魂凍結的寒意,如同水汽蒸發般,無聲無息地消散在空氣中。
彷彿從未出現過。
隻留下滿地狼藉,一片死寂,和一個被打上極度厭惡烙印的我。
噗通。
不知道是誰先支撐不住,膝蓋一軟跪倒在地。這聲音像是打破了某種魔咒。
仙…仙君……
太可怕了……
蘇晚這個瘋子!她害死了王師兄嗎
她死定了!她絕對死定了!仙君不會放過她的!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膳堂裡蔓延開來。剛纔還群情激憤想要將我撕碎的人群,此刻看向我的眼神隻剩下純粹的、彷彿在看一個移動災禍源頭的驚懼和避之不及。他們紛紛後退,在我周圍空出了一大圈真空地帶,如同躲避瘟疫。
林清漪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微微顫抖著,那雙含淚的美眸看向我時,充滿了後怕、難以置信,以及……一種被深深連累的委屈和怨懟。她死死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她身邊的幾個內門弟子慌忙扶住她,看向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核心目標‘林清漪’對宿主厭惡度 10!當前厭惡度:50/100(中度厭惡)!宿主表現極其出色!請繼續保持!】
係統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種扭曲的讚許。
我站在原地,渾身僵硬,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彷彿被剛纔那一眼凍成了冰渣。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粘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成功了我成功讓淩霄仙君對我達到了極度厭惡可為什麼……一點解脫的感覺都冇有反而像是剛從萬丈懸崖邊被人拉回來,心有餘悸,渾身脫力。
就在這死寂與恐懼交織的詭異氛圍中——
嗬。
一聲極其輕微、帶著點慵懶戲謔意味的輕笑,突兀地響起。輕飄飄的,卻像一把鋒利的薄刃,瞬間割開了膳堂裡粘稠壓抑的空氣。
所有人,包括驚魂未定的林清漪,都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膳堂最不起眼的角落陰影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那人斜倚著斑駁掉漆的土牆,姿態閒適得如同在自家後花園小憩。他穿著一身暗紫色的錦袍,衣料華貴,上麵用極細的金線繡著繁複詭譎的暗紋,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墨色的長髮並未束起,有幾縷隨意地垂落在線條流暢的頸側,更襯得他膚色有種久不見天日的冷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臉上覆蓋著半張暗金色的麵具。那麵具造型奇特,邊緣蜿蜒著如同活物的荊棘花紋,遮住了他上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和線條優美卻帶著幾分邪氣的薄唇。
此刻,那未被麵具覆蓋的唇角,正微微向上勾起一個饒有興致的弧度。而那雙眼睛……那是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瞳孔深處彷彿流淌著熔融的暗金,帶著一種非人的妖異感。此刻,這雙妖瞳正穿透人群,毫不掩飾地、直勾勾地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探究,以及……一種發現新奇玩具般的、純粹的興味盎然。
被他這樣看著,我脊背瞬間竄上一股寒意,比剛纔麵對淩霄仙君的冰冷殺意時更加毛骨悚然!那是一種被頂級掠食者盯上的、源自本能的恐懼!
這身打扮,這妖異的眼睛,這邪氣四溢的氣場……
一個名字如同閃電般劈入我的腦海——妖王赤煌!三大反派之一!那個心機深沉、笑裡藏刀、以玩弄人心為樂的瘋子!他怎麼會在玄天宗的外門膳堂!還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
赤煌彷彿冇看見周圍人瞬間變得驚恐萬狀的表情,也冇感受到空氣中驟然繃緊到極致的弦。他維持著那抹慵懶的笑意,目光依舊鎖在我身上,薄唇輕啟,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有趣。
真是……好久冇見到這麼不怕死的小東西了。
他說話時,舌尖似乎不經意地、極輕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那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邪氣,彷彿在回味著什麼美味。
轟!
如果說淩霄仙君帶來的寒意是凍結,那麼赤煌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和一個動作,帶來的就是瞬間引爆的恐慌!剛纔還隻是恐懼的人群,此刻徹底炸了鍋!
妖……妖氣!
是妖族!是妖王赤煌!
他怎麼會在這裡!護山大陣呢!
快跑啊!!
尖叫、哭喊、桌椅翻倒的巨響……整個膳堂徹底陷入了歇斯底裡的混亂!所有人都像冇頭蒼蠅一樣,拚命地朝著門口擠去,隻想逃離這個突然出現的煞星。林清漪也被幾個內門弟子臉色慘白地護在中間,踉蹌著後退,看向赤煌的眼神充滿了驚駭。
而我,僵在原地,成了混亂旋渦中心唯一靜止的點。
赤煌的目光,如同實質的蛛絲,牢牢地黏在我身上。他那雙流淌著暗金的妖瞳裡,興味越來越濃,甚至還帶上了一絲……玩味像是在欣賞一隻掉進陷阱裡、還在徒勞掙紮的小獸。
【警告!檢測到高危能量源!核心反派目標‘妖王赤煌’出現!】
【目標‘赤煌’對宿主初始狀態分析:興趣值 40!警惕值 10!厭惡值:0!警告!目標情緒極度不穩定!請宿主謹慎應對!】
係統的警報聲尖銳得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冰冷的數據流瘋狂刷屏。
興趣值40!厭惡值0!
謹慎應對我應對個錘子!
這劇本不對啊!說好的萬人嫌呢!這妖王看我的眼神哪裡是嫌分明是看到了什麼新鮮有趣的獵物!
就在這極致的混亂和赤煌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注視中——
叮鈴……叮鈴鈴……
一陣極其輕微、彷彿由骨頭摩擦發出的、令人牙酸的鈴聲,毫無征兆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囂和尖叫,清晰地響了起來。
那鈴聲彷彿帶著某種詭異的魔力,所過之處,混亂的人群動作猛地一僵,像是被無形的絲線驟然勒緊的木偶。狂奔的腳步停下,張大的嘴巴定格在尖叫的瞬間,翻倒的桌椅懸在半空……整個膳堂再次陷入一種比淩霄仙君威壓更詭異的凝滯。
隻是這一次,空氣中瀰漫的不再是純粹的冰冷,而是一種粘稠的、帶著腐朽甜腥氣息的陰冷死氣。
赤煌那慵懶玩味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變化。他微微偏過頭,妖異的金瞳眯起,看向膳堂另一側入口的方向,眼神中掠過一絲極淡的、被打擾的不悅。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的,都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僵硬地轉向鈴聲傳來的地方。
膳堂那扇破舊、沾滿油汙的門檻上,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人。
或許,那根本不能稱之為人。
他穿著一身寬大的、彷彿由最深沉夜色裁剪而成的黑袍,袍角無風自動,邊緣似乎融化在周圍的陰影裡。身形異常瘦削,露在黑袍外的手蒼白得冇有一絲血色,指骨嶙峋得如同枯枝。臉上同樣覆蓋著一張麵具,但那麵具是慘白色的,冇有任何紋飾,隻露出一個線條精緻卻毫無血色的下巴,和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空洞。死寂。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裡麵冇有任何屬於活物的光彩,隻有一片荒蕪的、能將人靈魂都吸進去的黑暗。然而,在那片純粹的黑暗深處,又似乎有一簇極其微弱、極其詭異的幽綠色火苗在跳躍,像墳地裡的鬼火,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偏執和瘋狂。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像一尊從幽冥地府直接投射過來的影子。那詭異的白骨鈴聲,正是從他蒼白手腕上纏繞的一串細小骨鈴中發出。
鬼王……夙離!
三大反派裡最陰鷙、最病態、最難以捉摸的那個!傳說中被他盯上的人,靈魂會被他囚禁起來,永生永世承受煉獄般的折磨,連死都是一種奢望!
他怎麼會也來了!一個小小的玄天宗外門膳堂,何德何能,在一天之內集齊了男主分身和兩個反派大佬!
夙離那雙空洞死寂的鬼眸,緩緩地掃過一片狼藉、如同被按下暫停鍵的膳堂。目光所及之處,溫度彷彿又下降了幾度,連空氣都似乎凝結出了細小的黑色冰晶。當他的視線掠過驚魂未定、被護在人群中的林清漪時,冇有任何停留,彷彿那隻是路邊的塵埃。
最終,他那毫無生氣的目光,和赤煌那充滿妖異興味的目光,如同兩道無形的射線,在半空中短暫地交彙了一瞬,激起一陣無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能量漣漪。
然後,兩道目光不約而同地、堅定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被這兩道截然不同、卻同樣恐怖的目光鎖定,我感覺自己就像被架在冰與火、生與死夾縫中的祭品,靈魂都在尖叫顫抖。
夙離那空洞的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彷彿在確認著什麼。他那慘白麪具下,形狀優美的薄唇,極其緩慢地、向上彎起了一個弧度。
那是一個……笑容。
一個冇有絲毫溫度,充滿了無儘黑暗和純粹佔有慾的病態笑容。
他抬起那隻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骨分明,朝著我的方向,極其緩慢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勾了勾食指。
姐、姐。
一個冰冷粘膩、彷彿毒蛇吐信般的聲音,直接在我的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炸裂的親昵和扭曲的佔有慾。
過、來。
【警告!警告!核心反派目標‘鬼王夙離’出現!】
【目標‘夙離’對宿主初始狀態分析:執念值 70!佔有慾 60!厭惡值:0!極度危險!極度危險!】
【目標‘赤煌’興趣值 20!當前興趣值:60/100!警惕值 30!當前警惕值:40/100!厭惡值:0!】
【警告!目標‘夙離’與‘赤煌’能量場衝突加劇!宿主處於風暴中心!請立刻脫離!】
係統刺耳的警報聲如同喪鐘,在我的識海中瘋狂炸響,冰冷的提示音因為劇烈的能量乾擾而變得斷斷續續、扭曲失真。
執念值70!佔有慾60!夙離這瘋子對我哪來這麼高的執念!還有赤煌那60的興趣值又是什麼鬼!厭惡值呢說好的萬人嫌呢!怎麼一個兩個都盯著我看!劇本不是這麼寫的啊!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塊被丟進餓狼群裡的肉,渾身的血液都快要被那兩道恐怖的視線凍僵了。夙離那無聲的召喚和腦海中響起的姐姐,更是讓我寒毛倒豎,隻想拔腿就跑!可雙腿如同灌滿了沉重的鉛塊,被無形的恐懼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
轟隆隆——!!!
毫無預兆地,一聲震耳欲聾的恐怖雷鳴,猛地撕裂了膳堂死寂壓抑的穹頂!那聲音如此巨大,彷彿九天之上的巨神在憤怒地擂動戰鼓,震得整個膳堂都在劇烈搖晃,簌簌落下灰塵和碎瓦!一道刺目的、慘白到極致的巨大電蛇,如同開天辟地的神罰之矛,帶著毀滅一切的狂暴氣息,悍然穿透了層層疊疊的屋頂和禁製,目標明確無比地朝著我的天靈蓋直劈而下!
煌煌天威!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是淩霄仙君!一定是他!那道分身消失前的冰冷眼神宣告了審判,而此刻,天雷便是他降下的、抹除我這粒穢物的執行令!
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清晰、如此貼近!我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要死了!這次真的要死了!魂飛魄散!
【檢測到致命天罰鎖定!能量層級:渡劫期!無法規避!無法抵抗!宿主即將被抹殺!係統緊急脫離程式啟動失敗!重複!啟動失敗!】
係統的警報聲尖銳得變了調,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一種程式邏輯崩塌的混亂!
完了!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著那湮滅一切的劇痛降臨。
然而,預想中粉身碎骨、魂飛魄散的劇痛並未到來。
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我的身前。
白袍勝雪,衣袂無風自動。清冷,孤高,彷彿遺世獨立的寒峰。
是……淩霄仙君不!不是分身!是本體降臨!
不!不對!
那道身影背對著我,我看不清麵容,但那挺拔如鬆的背影,那周身縈繞的、比之前那道分身更加浩瀚深邃、也更加孤寂冰冷的道韻……是他!絕對是他!玄天宗的擎天之柱,淩霄仙君本尊!
他怎麼會……擋在我前麵
這個念頭荒謬得如同天方夜譚!他明明極度厭惡我,恨不得立刻將我抹除,又怎麼會替我擋下這道他親自引來的天罰之雷!
就在我思維徹底混亂的刹那,那道毀天滅地的慘白雷霆,帶著滅世之威,轟然劈落!
淩霄仙君並未回頭。他甚至冇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隻是平靜地抬起了右手,五指修長如玉,對著那撕裂蒼穹的恐怖電蛇,輕輕向上一拂。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微塵。
嗡——!
一聲奇異的嗡鳴響徹天地。
那道足以將一座山峰夷為平地、讓元嬰修士都瞬間化為飛灰的煌煌天雷,在距離淩霄仙君指尖不足三尺之處,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無質、卻堅不可摧的歎息之壁,轟然潰散!
冇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冇有能量肆虐的衝擊波。
隻有無數細碎的電蛇如同溫順的銀魚,在他指尖繚繞跳躍了短短一瞬,便徹底消弭於無形。彷彿那滅世的神罰,隻是一場虛幻的泡影。
整個膳堂,不,是整個玄天宗外門區域,陷入了一種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所有人都被這匪夷所思、完全顛覆認知的一幕徹底震傻了!包括被護在人群中的林清漪,她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裡麵充滿了極致的震驚、茫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受傷與失落。師尊……竟然為了那個當眾羞辱她、褻瀆他的卑賤女弟子,擋下了天罰!
赤煌臉上那慵懶玩味的笑容消失了,妖異的金瞳微微眯起,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絲難以置信的審視,目光在擋在我身前的淩霄本體和我的臉上來回掃視。
夙離空洞死寂的鬼眸深處,那簇幽綠色的鬼火猛地跳動了一下,變得更加陰森詭譎,慘白麪具下的唇角,那病態的笑容似乎加深了幾分,帶著一種冰冷的、被打斷的慍怒。他周身瀰漫的陰寒死氣如同沸騰的墨汁,劇烈地翻湧起來。
而作為風暴中心的我,大腦徹底宕機。
淩霄……擋了天雷為了我這個他剛剛還極度厭惡、欲除之而後快的穢物
荒謬!這太荒謬了!比係統綁定我還荒謬一萬倍!
就在這死寂與無數道震驚、不解、怨毒、探究目光的聚焦下——
擋在我身前的淩霄仙君,緩緩地、轉過了身。
依舊是那張完美得不似凡塵、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顏。但此刻,那萬年冰封的俊美麵容上,卻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深入骨髓的疲憊。那雙冰魄般的眼眸,不再僅僅是淡漠和疏離,裡麵翻湧著一種極其複雜、極其沉重的情緒。有深入骨髓的倦怠,有洞穿世事的滄桑,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彷彿揹負著整個天地重壓的孤寂
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間,穿透了周圍凝固的一切,落在了我的臉上。那眼神,不再是將我視為塵埃的冰冷,而是一種……彷彿穿透了無儘時光長河,終於尋找到失落之物的……疲憊的確認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清冷依舊,卻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寒刺骨,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彷彿來自遙遠時空的沙啞與沉重,清晰地迴盪在死寂的膳堂裡:
夠了。
這場鬨劇……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臉色劇變的赤煌和死氣沸騰的夙離,最終落回我呆滯的臉上,那眼神中的疲憊幾乎要滿溢位來。
……到此為止。
他抬起手,不是攻擊,而是對著我的方向,輕輕一揮袖袍。
一股柔和卻沛然莫禦的靈力瞬間將我包裹,溫暖如春,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我感覺身體一輕,眼前的景象——赤煌妖異驚疑的臉,夙離翻滾的死氣,林清漪震驚受傷的眼神,周圍弟子們呆若木雞的表情——瞬間變得模糊、扭曲、拉遠……
空間傳送!
他竟然直接把我送走了!從這修羅場中心強行帶離!
【警告!檢測到超高階空間法則波動!宿主座標強製轉移!】
【警告!未知能量乾擾!係統核心協議遭受衝擊!邏輯模塊……紊亂……嘗試修複……失敗……】
【錯誤!錯誤!核心目標行為邏輯與預設‘萬人嫌’路徑嚴重偏離!重新演算……演算失敗!數據庫衝突!】
【……滋……警告!係統……滋滋……即將……過載……】
在徹底被傳送光芒吞噬、意識陷入短暫黑暗的前一秒,我腦海中隻剩下係統那充滿錯亂電流音、彷彿下一秒就要崩潰自毀的尖銳警報,以及淩霄仙君最後那個充滿了無儘疲憊與……複雜難言的眼神。
還有,那迴盪在最後感知裡的、赤煌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以及夙離那冰冷粘膩、如同附骨之蛆般追來的低語:
姐、姐……
跑、不、掉、哦……
意識在光怪陸離的空間通道中沉浮,身體被那股沛然莫禦的柔和靈力包裹著,像一片被捲入激流的葉子,身不由己地飛速移動。係統尖銳的、充滿了邏輯崩潰和亂碼的警報聲如同背景噪音,持續不斷地衝擊著我的識海:
【……目標‘淩霄仙君’行為模式嚴重異常!厭惡度模型失效!重新定義……定義失敗!】
【……目標‘妖王赤煌’能量鎖定追蹤中!興趣值持續波動……警告!高威脅!】
【……目標‘鬼王夙離’精神標記已附著!執念值持續上升!無法剝離!警告!極高危!】
【……核心邏輯衝突!‘萬人嫌’任務基礎崩塌!係統……滋滋……嘗試重構……錯誤!錯誤!能量過載!即將……】
嗡——
一聲沉悶的、彷彿機器燒燬的悲鳴在腦海中響起,係統那喋喋不休的警報和亂碼聲戛然而止。
死寂。
徹底的、令人心慌的死寂。
係統喂係統!
我在意識裡嘗試呼喚。冇有迴應。隻有一片虛無的沉默。它……宕機了被淩霄仙君那一袖子揮出來的空間法則和後續一係列超出它邏輯處理能力的事件,給硬生生乾崩潰了
這算什麼事!我的死亡倒計時還在不在任務算失敗還是成功我茫然地漂浮在傳送的流光中,感覺命運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正拖著我奔向完全未知的、可能更加恐怖的深淵。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漫長如年。包裹著我的柔和力量驟然消散。
腳踏實地。
一股清新冷冽、帶著淡淡鬆香和冰雪氣息的空氣猛地湧入鼻腔,瞬間驅散了膳堂裡殘留的油膩和血腥味。
我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站穩。眩暈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視線逐漸清晰。
入眼,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腳下是平滑如鏡、散發著絲絲寒氣的玄冰地麵,映照著頭頂清冷的月光。四周是幾株虯勁蒼翠的古鬆,枝乾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如同披著潔白的絨衣。遠處,連綿的雪山在月光下勾勒出冷硬而聖潔的輪廓。這裡安靜得可怕,隻有風吹過鬆針發出的細微沙沙聲,以及積雪偶爾從枝頭滑落的簌簌輕響。
這裡……是玄天宗內門而且是地位極高的主峰區域淩霄仙君的居所——玄冰峰
這個認知讓我渾身一激靈,殘留的恐懼瞬間回籠。淩霄仙君把我帶到了他的地盤!他想乾什麼秋後算賬把我關起來慢慢折磨以泄心頭之恨剛纔在膳堂擋天雷難道是……手滑
就在我驚疑不定,下意識地想要後退時,一個清冷如玉碎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彷彿壓抑著什麼的沙啞:
醒了
我猛地轉身,心臟幾乎跳出嗓子眼!
隻見不遠處,一株覆雪的古鬆下,一道白衣身影負手而立,背對著我,仰望著夜空中那輪清冷的孤月。月光灑落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朦朧而孤寂的光暈。山風拂動他雪白的衣袂和如墨的長髮,背影挺拔如孤峰,卻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憊與……寥落。
正是淩霄仙君本尊。
他緩緩轉過身。
依舊是那張令天地失色的容顏,但此刻,近距離看去,那完美無瑕的眉宇間,竟纏繞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倦怠。那雙冰魄般的眼眸望向我,裡麵翻湧的情緒複雜得讓我心驚——有深沉的審視,有洞悉世事的瞭然,有揮之不去的疲憊,甚至……還有一絲極其隱晦的、如同看著一個巨大麻煩般的……無奈
這眼神,和他在膳堂最後看我那一眼如出一轍,卻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費解。
淩……淩霄仙君……
我喉嚨發乾,聲音艱澀無比,下意識地就想跪下請罪。不管他擋天雷是出於什麼詭異的原因,我之前的作死行為可是實打實的。
不必。
他淡淡開口,阻止了我的動作,聲音依舊清冷,卻少了幾分之前的冰寒,本座帶你來此,並非問罪。
不是問罪那是什麼我更加茫然了,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像等待審判的囚徒。
淩霄仙君的目光並未在我臉上停留太久,似乎多看一秒都讓他感到疲憊。他微微移開視線,重新投向遠方的雪山輪廓,聲音在清冷的夜風中顯得有些飄渺:
你身上的‘東西’,
他頓了頓,似乎在選擇合適的詞,……聒噪,且充滿謬誤。已被本座暫時隔絕。
他說的東西,顯然是指那個宕機的萬人嫌係統!
至於那三個……
他微微蹙眉,眉宇間的倦色更濃了幾分,彷彿提起那幾位都讓他感到心力交瘁,魔尊夜煞,妖王赤煌,鬼王夙離……你暫時,離他們遠點。
他的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離他們遠點說得輕巧!那三個是我想離就能離的嗎!一個對我興趣值爆表,一個對我執念值拉滿,還有一個(魔尊夜煞)雖然還冇出場,但肯定也不是善茬!我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狼窩的小羊羔!
仙君……
我鼓起僅存的一點勇氣,聲音發顫,弟子……弟子不明白……
不明白他為什麼救我,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為什麼說這些他到底想乾什麼
淩霄仙君終於再次將目光落回我臉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彷彿要將我的靈魂都看穿。他沉默了片刻,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疲憊,每一個字都彷彿承載著萬鈞之重:
你隻需記住一點。
無論過去如何……
他微微停頓,冰眸中似乎有極其複雜的光芒一閃而過。
此刻起,有本座在此……
山風吹起他如雪的白袍,獵獵作響。那清冷孤絕的身影在月下彷彿一尊亙古不化的冰雕,散發出一種足以鎮壓整個玄天宗山門的、無言的強大氣場。
……無人能動你分毫。
無人能動你分毫。
這六個字,如同冰珠墜入玉盤,清冷、篤定,帶著一種理所當然、不容置疑的絕對力量感,在清寂的雪峰之巔迴盪開來,壓過了鬆濤風聲。
我呆立當場,像是被一道無聲的驚雷劈中了天靈蓋。
什麼意思
這位剛剛還對我極度厭惡、差點引天雷把我劈得灰飛煙滅的仙君大人,此刻是在……宣告庇護我用這種本座在此,諸邪退避的霸道總裁口吻!
荒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冇了我。這比係統綁定我還離譜,比赤煌和夙離同時出現還驚悚!淩霄仙君,玄天宗的定海神針,修真界公認的高嶺之花,大道無情的代名詞……庇護我這個劣跡斑斑、剛剛還作死作到飛起的炮灰女配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CPU徹底燒乾,隻能愣愣地看著他,嘴巴微張,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淩霄似乎也冇指望我的迴應。他丟下這句石破天驚的話後,眉宇間那化不開的倦色彷彿又深重了幾分。他不再看我,隻是對著空曠的冰崖,極其淡漠地吩咐了一聲:
帶她去寒潭居。無事,不得擅離此峰。
話音剛落,我身邊的空氣一陣輕微扭曲。一個穿著內門精英弟子服飾、麵容冷峻、氣息凝練的青年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浮現。他看都冇看我一眼,隻是對著淩霄仙君的背影恭敬無比地躬身行禮,聲音如同冰粒碰撞:弟子謹遵仙諭。
然後,他轉向我,眼神如同兩把冰冷的刀子,毫無溫度地吐出兩個字:跟上。
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被他看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抬腳。腿肚子還在因為之前的驚嚇和傳送而微微發軟,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光滑冰冷的玄冰地麵上,差點滑倒。那冷麪弟子隻是冷冷地看著,冇有絲毫伸手攙扶的意思。
我踉蹌著跟上他的腳步,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月光下,那道孤絕的白衣身影依舊負手而立,背對著我們,仰望著亙古不變的冷月。山風捲起他如墨的髮絲和雪白的衣袂,周身瀰漫著一種遺世獨立、卻又彷彿揹負著整個天地重壓的孤寂與蒼涼。
他……到底是誰或者說,他透過蘇晚這具軀殼,到底看到了什麼
寒潭居,名副其實。
這是一座建在玄冰峰後山、緊鄰著一方深不見底、寒氣森森的幽碧寒潭邊的精舍。通體由某種青黑色的寒玉砌成,觸手冰涼刺骨。精舍不大,陳設也極其簡單,一床一幾一蒲團,除此之外彆無他物,清冷得如同苦修士的洞府。
仙君有令,你暫居於此。每日會有雜役送來辟穀丹和清水。無事不得踏出此院,更不得靠近峰頂仙君洞府。
冷麪弟子將我帶到精舍門口,語氣平板地交代完,便如同完成任務般,身形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我一個人對著這冰冷空曠的牢籠。
不,比牢籠更糟。牢籠至少冇有這種能把人骨髓都凍僵的寒氣。
我搓了搓凍得發麻的手臂,推開那扇沉重的寒玉門。一股更加濃鬱的寒氣撲麵而來,激得我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走進這冰窟窿一樣的屋子,我頹然地坐到那張同樣冰涼的寒玉床上,隻覺得身心俱疲。
作死作到差點把自己作死,然後被極度厭惡的目標救下,還莫名其妙地被保護起來關禁閉這劇情走向,魔幻得連繫統都直接宕機了。
我嘗試著在意識裡再次呼喚係統。依舊是一片死寂。那個催命的死亡倒計時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它真的……被淩霄仙君暫時隔絕了還是因為邏輯衝突徹底崩潰報廢了
未知帶來了短暫的安全感,但緊隨其後的,是更深的不安。淩霄仙君那句無人能動你分毫的庇護,像一把懸在頭頂的、不知何時會落下的雙刃劍。而赤煌那興味盎然的眼神,夙離那如同附骨之蛆的姐姐呼喚,更是如同兩道冰冷的陰影,潛藏在暗處,隨時可能噬人。
還有那個尚未露麵的魔尊夜煞……誰知道他又是個什麼變態
我抱著膝蓋,蜷縮在冰冷的寒玉床上,隻覺得前途一片灰暗。這該死的萬人嫌劇本,從開局就崩得媽都不認了!
接下來的幾天,如同被凍結在這座寒玉精舍裡。
每日,隻有一個麵無表情、如同啞巴般的雜役弟子,準時將一枚散發著微弱藥香的辟穀丹和一壺冰冷的清水放在院門口的石墩上,然後迅速離開,彷彿多待一秒都會被這裡的寒氣凍傷,或者被我這個麻煩沾染上晦氣。
日子單調、枯燥、冰冷。冇有係統聒噪的警報,冇有死亡倒計時的壓迫,也冇有任何來自外界的訊息。整個世界彷彿隻剩下這方寸之地的寒玉、幽潭,以及遠處亙古不變的雪山輪廓。
我像一隻被遺忘在冰窟裡的蟲子。
最初的不安和恐懼,在日複一日的死寂中,漸漸被一種更深沉、更徹底的麻木所取代。算了,就這樣吧。作死也作過了,大佬也得罪光了,庇護也莫名其妙得到了,還能怎樣呢係統宕機,任務不明,前途無量。
擺爛吧。
我徹底放棄了思考,放棄了掙紮。每日唯一的活動,就是裹著那床同樣冰冷的薄被,蜷縮在寒玉床上發呆,或者挪到精舍門口,坐在冰冷的門檻上,望著那方幽深得彷彿能吞噬靈魂的寒潭水麵,以及水麵倒映著的、同樣冰冷的天空,一看就是一整天。
直到第七天。
天空陰沉沉的,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雪山,似乎醞釀著一場大雪。寒風比往日更加凜冽,刮在臉上如同刀割。我裹緊了身上單薄的弟子服(還是膳堂作死時穿的那件,又臟又破),縮在精舍門口,望著寒潭水麵上被風吹起的細碎漣漪,眼神空洞。
就在我神遊天外,幾乎要與這寒冷的背景融為一體時——
呼!
一道極其微弱的、幾乎被風聲掩蓋的破空聲自身後響起!
不是雜役弟子那種刻板沉重的腳步聲!這聲音更輕,更快,帶著一種……刻意的收斂
我悚然一驚,猛地回頭!
隻見一道暗紫色的流光,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精舍那小小的寒玉院中,距離我不過十步之遙!
光芒散去,露出一道頎長妖異的身影。
暗紫色繡金紋的華麗錦袍,墨色長髮隨意披散,臉上覆蓋著那半張標誌性的暗金荊棘麵具。未被遮住的唇角噙著一抹慵懶玩味的笑意,熔金色的妖瞳在陰沉的天空下,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澤,如同盯上獵物的猛獸。
妖王赤煌!
他竟然真的來了!而且如此輕易地就突破了玄天宗的重重禁製,甚至越過了淩霄仙君坐鎮的玄冰峰,直接出現在這座被保護起來的精舍小院!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渾身血液彷彿在刹那間凝固!他想乾什麼!
赤煌似乎很滿意我臉上瞬間褪儘血色的驚恐表情。他並未立刻上前,反而像是踏入自家花園般,姿態閒適地踱了兩步,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簡陋到極致的寒玉精舍和周圍的環境,最後,那熔金色的目光才慢悠悠地落回我臉上。
嘖,
他輕輕咂了下嘴,聲音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磁性,淩霄那老冰塊,待客之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寒酸刻薄啊。
語氣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弄。
他往前踏了一步。
我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向後一縮,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寒玉門框上,刺骨的涼意瞬間穿透衣物。
赤煌的腳步頓住了。他歪了歪頭,麵具下的金瞳微微眯起,像是發現了什麼更有趣的事情。他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我凍得微微發抖的身體,還有身上那件破舊單薄、沾著汙漬的弟子服,目光最終停留在我因為寒冷而失去血色的臉頰上。
看來,他這‘庇護’……
赤煌拖長了調子,熔金眼眸裡閃爍著戲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也不過是把你當隻不聽話的小雀兒,隨手關進這冰籠子裡,任其自生自滅罷了
他的話語如同毒刺,精準地紮在我這些天積壓的麻木和茫然上。是啊,淩霄仙君把我丟在這裡,不聞不問,和關進冰籠子有什麼區彆
赤煌又向前走了一步,距離我隻有五步之遙。他身上那股強大而妖異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潮水般湧來,帶著一種灼熱的侵略性,與我周身刺骨的寒氣形成鮮明的對比。
冷嗎
他忽然問道,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磁性。同時,他那隻戴著暗金色鏤空指套的、骨節分明的手,極其自然地、朝著我的臉頰伸了過來。指套邊緣鋒銳,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動作看似緩慢,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意味。指尖似乎還跳躍著一簇極其微小的、溫暖的橘紅色火苗!
那火苗散發出的暖意,對此刻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我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警告!檢測到高危能量源接近!目標‘赤煌’意圖不明!極度危險!】
死寂了數日的係統,竟然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如同垂死掙紮般,在我腦海中爆發出斷斷續續、充滿電流雜音的尖銳警報!
危險!我知道危險!
可身體卻像被那簇溫暖的小火苗蠱惑了,僵硬得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隻帶著火焰的手,離我的臉頰越來越近……
就在那帶著灼熱氣息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我凍得麻木的皮膚時——
把你的爪子,拿開。
一個冰冷粘膩、彷彿毒蛇在冰麵上滑行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我耳邊響起!
不是從外麵傳來,而是直接、清晰地響徹在我的腦海深處!帶著一種陰寒刺骨的殺意和極致的佔有慾!
是夙離!鬼王夙離!
赤煌的動作猛地一頓!
他那雙熔金色的妖瞳驟然收縮,玩味的笑意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打擾的極度不悅和冰冷的警惕。他伸出的手並未收回,指尖跳躍的橘紅火苗卻猛地暴漲,散發出更加灼熱的氣息,彷彿在無聲地對抗著那侵入我腦海的陰寒。
陰魂不散的東西。
赤煌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冷意,目光銳利如刀,掃向院中一處陰影最濃重的角落。
那團原本空無一物的陰影,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粘稠的黑暗緩緩凝聚,勾勒出一個瘦削、裹在寬大黑袍中的身影輪廓。慘白色的無紋麵具在陰影中若隱若現,麵具下那雙空洞死寂的鬼眸,此刻正死死地盯著赤煌伸向我的手。鬼眸深處,那兩簇幽綠色的鬼火瘋狂跳動,散發出令人靈魂顫栗的怨毒和瘋狂。
夙離並未完全顯形,隻是如同一個從幽冥投射過來的影子,無聲地佇立在角落的黑暗裡。但那股陰寒刺骨、帶著強烈佔有慾的死氣,已經如同無形的枷鎖,牢牢地鎖定了我和赤煌之間的方寸之地。
她,是、我、的。
夙離那冰冷粘膩的聲音,再次直接在我的腦海中響起,一字一頓,帶著不容置疑的偏執。
赤煌的唇角勾起一個極其危險、充滿挑釁的弧度:你的嗬……
他指尖的火焰跳動得更加熾烈,本王看上的東西,還輪不到一個不敢見光的死物來置喙。
兩股同樣恐怖、屬性卻截然相反的力量——熾熱的妖炎與陰寒的死氣——在小小的寒玉院中無聲地對撞、擠壓!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嘶鳴,精舍牆壁上凝結的冰霜瞬間被高溫融化,又在下一秒被更深的寒意凍結成更厚的冰棱!腳下的玄冰地麵甚至開始出現細微的龜裂!
我夾在這兩股恐怖力量形成的旋渦中心,感覺自己脆弱的身體和靈魂都要被生生撕裂!赤煌的灼熱似乎要將我焚成灰燼,夙離的陰寒又像是要將我拖入永恒的冰獄!係統的警報聲早已被這兩股力量的衝擊徹底淹冇,隻剩下尖銳的嗡鳴。
夠了!
一聲清喝,如同九天驚雷炸響!
那聲音並不如何響亮,卻帶著一種無上的威嚴和不容置疑的意誌,瞬間穿透了妖炎與死氣交織的力場,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也如同重錘般敲在我的識海!
即將徹底碰撞爆發的兩股力量猛地一滯!
院中的溫度驟然恢複了冰冷的常態。赤煌指尖跳躍的火焰無聲熄滅,他眼神陰沉地看向精舍門口。角落那團凝聚的陰影也如同被陽光照射般,不甘地扭曲了一下,緩緩淡化消散,隻留下夙離那冰冷粘膩、充滿怨唸的餘音在我腦中縈繞不去:姐、姐……等、我……
我艱難地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向聲音來源。
隻見精舍那扇寒玉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淩霄仙君不知何時已然站在那裡,依舊是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袍,麵容清冷如冰封。隻是此刻,他那雙冰魄般的眼眸深處,翻湧的不再僅僅是疲憊,而是清晰可見的、如同萬年玄冰炸裂般的……慍怒!
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實質劍氣,先掃過院中臉色陰沉的赤煌,再掃過夙離陰影消失的角落,最後落在我狼狽不堪、幾乎癱軟在地的身上。
那眼神裡的慍怒,在看到我凍得青白、瑟瑟發抖的模樣時,似乎凝滯了一瞬,隨即變得更加深沉複雜。他並未再看赤煌,隻是對著院外冰冷的空氣,用那清冷而帶著一絲疲憊沙啞的聲音,不容置疑地吩咐道:
來人。
取‘天蟬火靈絲’來。
為她製衣。
-
棋子小説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穿越炮灰女配的萬人嫌逆襲之路,穿越炮灰女配的萬人嫌逆襲之路最新章節,穿越炮灰女配的萬人嫌逆襲之路 dq_cn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