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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的瞎子神算說,我天生雪膚玉骨,身子軟得像一汪春水,是做壓床女的絕佳材料。
而壓床女,最要緊的便是聽話,不能說晦氣話。
媽媽,親手將那碗滾燙的黑褐色藥汁灌進我喉嚨,燒燬了我的聲帶,把我變成小啞巴。
她每天用祕製的獸奶和草藥給我沐浴,將我的皮肉養得吹彈可破,白嫩Q彈,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村裡誰家要辦喜事,就得花大價錢,請我去和新郎官一起睡婚床。
謂之壓床,能保佑他們香火鼎盛,早生貴子,孩子白胖。
他們都以為,我壓的是活人的婚床。
他們不知道,我陰氣極重,天生就是給死人壓床的料。
被我壓過的婚床,都會變成棺材。
......
劉嫂子!我兒子明兒結婚,今晚請你家鶯鶯去壓個床!
我哥正給我擦拭後背的手,猛地一頓。
我能感覺到他手心的肌肉瞬間繃緊。
沈大媽的兒子沈富貴
那個名字在村裡,是所有女孩的噩夢。
他仗著家裡是暴發戶,橫行霸道,村裡但凡有幾分姿色的姑媽,幾乎都被他動手動腳過。
哥哥也曾因為護著鄰家小妹,被他打斷過一根肋骨。
這樣的人渣,怎麼會有人嫁給他
我透過門縫,看到媽媽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支吾著說我最近身子不方便。
我心裡升起一絲希望。
可沈大媽是什麼人,她咧嘴一笑,從鼓鼓囊囊的胸口掏出一個厚厚的手帕,一層層打開,裡麵是一遝嶄新的紅票子,少說也有兩千塊。
行啦劉嫂子,誰不知道你養的壓床女是全村最靚的聽說身子嬌軟,汁水豐沛,睡過的床單都能擰出水來。好幾家請了她,回頭就抱上了大胖小子!
這話粗俗不堪,媽媽卻被哄得眉開眼笑。
沈大媽趁機把錢塞進她手裡,壓低了聲音。
嫂子,行行好,我家就富貴這一個種,傳宗接代全指望他了!壓床女不碰壓床女,這是老規矩,我懂!我肯定把富貴看好了!
媽媽撚了撚錢,沉甸甸的,她臉上的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了。
那你可得看好了你家富貴!我這閨女,嫩得跟豆腐似的,一掐就一個印。
哎喲,你就放心吧!
話音剛落,一個五大三粗的身影就從沈大媽身後躥了出來,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是沈富貴。
他等不及了。
富貴,還不快來抱你的壓床女沈大媽笑著催促。
沈富貴像一頭餓狼,直接衝進了我的房間。
哥哥慌忙想用被子蓋住我,卻被沈富貴一把推開,踉蹌著撞在牆上。
我身上隻穿著一層薄薄的牛奶色紗衣,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瞬間就直了,像是要噴出火來。
嘿嘿,真白....
他嘟囔著,一雙又黑又粗糙的大手,不顧我的掙紮,直接就衝著我來了。
劇痛傳來,我疼得渾身一顫。
我那被牛奶和草藥養得無比敏感的肌膚,哪裡受得住這般粗暴的對待,瞬間就紅了一大片。
我痛得啊啊叫著,扭過頭,用求救的眼神看著哥哥。
哥哥雙眼赤紅,衝上來想拉開沈富貴,卻被他一腳踹在肚子上,蜷縮在地。
滾開,小雜種!沈富貴罵道。
然後,他像抱一袋米一樣,輕而易舉地將我整個抱了起來。
我的身子軟得像冇有骨頭,在他懷裡動彈不得,隻能任由他把我抗走。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晚,我可能回不來了。
哥哥掙紮著爬起來,想追出去,卻被媽媽死死拉住。
媽!你放開我!你不能讓她把妹妹帶走!沈富貴是個畜生!哥哥的聲音嘶啞。
媽媽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清脆響亮。
她不出去掙錢,家裡哪有錢給你蓋房子、娶媳婦!
不娶了!
閉嘴!她是個壓床女,這就是她的命!你給我老實待在家裡,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我的視線被門框隔斷,最後看到的,是哥哥那雙猩紅的眼睛。
02
我像一件貨物,被沈富貴扛在肩上。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我知道,我的任何反應,隻會讓他更興奮。
沈家在村東頭,是一棟氣派的兩層小樓,院牆刷得雪白。
可今天,這棟本該張燈結綵的小樓卻異常安靜,門口冇有紅燈籠,也冇有喜字。
沈富貴直接把我扛進了二樓的新房。
房間很大,佈置得很喜慶,大紅的被褥,床頭貼著一個巨大的囍字。
他把我重重地扔在床上,那張嶄新的大床彈性極好,把我顛了起來。
嘿嘿,真軟,跟冇長骨頭似的...他搓著手,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驚恐地往床角縮,可我這身子根本使不上力。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了。
富貴!
沈大媽推門而入,身後還跟著一個被五花大綁、嘴裡塞著布團的年輕女孩。
那女孩眉眼清秀,一雙眼睛裡全是驚恐和憤怒,想必就是那個倒黴的新娘。
沈大媽看了一眼床上被裹成粽子的我,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急什麼!正事要緊!
她走到床邊,扯開我身上的白布,把我像一件貨物一樣攤開在床上。
看見冇這就是壓床女,今晚她會和富貴一起睡在這張床上,給你們『開』床。
她對那個被綁著的女孩說,等床『開』好了,你就得給我生孫子,肚皮爭點氣!
說完,她又對沈富貴說:記住規矩,隻能睡,不能碰裡麵。等明天結完婚,你再碰你媳婦。這丫頭金貴著呢,弄壞了她媽要跟我們拚命。
沈富貴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煩死了!
沈大媽這才滿意地把那個可憐的新媽往牆角一推,鎖上門走了。
屋裡隻剩下我們三個人。
沈富貴脫了鞋襪,一身酒氣地爬上床。
他躺在我身邊,那雙肮臟的手雖然忌憚著他媽的警告,冇敢伸進我的衣服,卻四處遊走,隔著薄薄的睡裙...
我閉上眼,將所有的屈辱和噁心都壓進心底。
我感覺到,我體內的那股力量,那股被媽媽用無數藥材和陰時牛奶餵養出來的力量,正在甦醒。
我的身體,開始變得冰冷。
身邊的沈富貴似乎也感覺到了,他嘟囔了一句你...你這小啞巴...身上怎麼跟冰塊似的...
然後翻了個身,背對著我,很快就發出了震天的鼾聲。
我緩緩睜開眼。
我的目光越過沈富貴,落在了牆角那個被綁著的女孩身上。
她也在看著我,眼裡的驚恐慢慢變成了疑惑。
我衝她,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
然後,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鼾聲如雷的沈富貴。
我天生陰骨,命格極陰,是百年難遇的陰床女。
媽媽不知道從哪本殘缺的古籍上看到了壓床女能催生男丁的說法,就用各種至陰之物餵養我,想把我打造成一棵搖錢樹。
夜,越來越深了。
我能感覺到沈富貴身上的陽火,正在一點點地熄滅。
他的鼾聲,也從高亢變得微弱...
角落裡的新娘似乎看懂了什麼,她不再掙紮,隻是靜靜地看著。
我突然明白,媽媽說的規矩,壓床女要守貞,或許不是為了什麼名節。
而是因為,一旦被男人的陽氣觸碰,我體內某種被壓製的東西,就會甦醒。
我不是福氣的象征。
我是...
不祥的源頭。
我這副身子,不是為活人準備的。
03
第二天,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了沈家清晨的寧靜。
沈大媽推開門,看到的是一幅讓她魂飛魄散的景象。
她的寶貝兒子沈富貴,身體僵硬,麵色青紫地躺在床上,已經冇了呼吸。
牆角的新媽,不知何時掙脫了繩索,正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地看著這一切。
整個村子都炸了鍋。
好端端的大喜日子,新郎官竟然死在了婚床上。
村裡的長輩們竊竊私語,都說這是壓床女的規矩冇守好,衝撞了神明。
沈大媽瘋了一樣地撲上來想打我,被我哥死死攔住。
我哥叫劉成,比我大三歲。
他是這個家裡,唯一還會把我當人看的人。
他把我從那張冰冷的床上抱起來,用自己的外衣將我裹得嚴嚴實實。
我把頭埋在他懷裡,那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
警察來了,例行公事地問了話。
法醫初步鑒定,沈富貴死於突發性心力衰竭,俗稱馬上風。
這結論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畢竟,一個臭名昭著的流氓,死在自己的婚床上,似乎也算是一種報應。
沈大媽不信,她指著我,嘶吼著我是妖物,是我剋死了她兒子。
但警察隻是看了看我。
一個柔弱無力、甚至無法開口說話的啞女,如何能殺死一個壯碩如牛的男人
加上那個被解救的新媽作證,說沈富貴昨晚喝了很多酒,異常興奮,警察便更相信法醫的判斷了。
這場鬨劇,最終以沈家自認倒黴收場。
我哥來了。
鶯鶯...他小心翼翼地想把我抱起來。
可他的手一碰到我的皮膚,就猛地縮了回去。
怎麼這麼冰他驚愕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用儘力氣,對他搖了搖頭。
我不能讓他碰我。
我哥很聰明,他立刻明白了什麼。
他脫下自己的外衣,厚厚地把我裹住,隔著幾層布料,纔將我抱起。
哥帶你回家。他低聲說,腳步匆匆。
回到家,我哥立刻把我抱回房間。
當他解開外衣,看清我身體的狀況時,他倒吸一口涼氣。
我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膚上,佈滿了大片大片的青黑色斑塊,像是陳舊的屍斑。
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朽氣味,從我身上散發出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聲音顫抖。
我張了張嘴,隻能發出無意義的啊啊聲。
但我指了指沈家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
我哥瞬間明白了。
是沈富貴...他對你...他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就在這時,媽媽聞聲趕來。
04
她一進門,就聞到了那股不對勁的味道,再看到我身上的屍斑,她的臉唰地一下全白了。
她不是心疼我,而是恐懼。
你...你被他碰了
她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聲音尖利地質問。
她的指甲掐進我青黑色的皮膚裡,我卻感覺不到疼,隻有一片麻木的冰冷。
我哥一把推開她:媽!你還有臉問!是你親手把鶯鶯送進火坑的!
你懂什麼!媽媽像瘋了一樣尖叫,她完了!她這身子已經爛了!我們劉家也要跟著倒大黴了!
她口中的爛了,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這不是單純的皮肉腐壞,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汙染。
你個賠錢貨!賤骨頭!媽媽似乎把所有的恐懼都轉化成了憤怒,她揚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朝我臉上扇來。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衝進自己的房間,翻箱倒櫃。
很快,她拿著一張玄黃色的符紙和一個白色的布包衝了回來。
爛了就是個禍害!不能留!她麵目猙獰,將那白布抖開,竟是一塊裹屍布。
你過來!把你妹妹裹起來,趁天黑,去西山埋了!不然她會害死我們全家!
我哥像一尊雕塑,擋在我麵前,紋絲不動。
媽,你瘋了!鶯鶯還活著!
活著她現在就是個活死人!是煞星!
媽媽把那張符紙拍在我哥胸口,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鎮魂符!把她和這個一起埋了,能鎮住她的怨氣,不然她做鬼都不會放過我們!
鎮魂符
我看著那張畫著硃砂符文的黃紙,心裡那股寒意翻湧得更厲害了。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她知道壓床女的真相,知道我們家族的秘密。
她知道我不是什麼福娃娃,而是天生陰氣極重的陰床侍女。
我們的祖上,根本不是給活人壓床的。
而是給那些橫死、暴斃、怨氣沖天的大戶人家,安撫棺槨,平息死者怨氣的。
以至陰之體,睡至陰之床,方能讓死者安息,家宅安寧。
而保持貞潔,是為了維持這份至陰之力的純粹。
一旦被活人的陽氣玷汙,陰陽衝突,就會引發不可預測的災禍。
輕則侍女自身腐爛而死,重則會讓接觸過的活人,陽氣耗儘,暴斃而亡。
而媽媽,她為了錢,故意扭曲了這個禁忌的傳承,把我當成了給活人祈福的工具。
她不怕我死,她隻怕我死後變成厲鬼回來找她索命。
所以,她要用這張鎮魂符,把我永世鎮壓在地下,不得超生。
我哥回頭看我,我對他搖了搖頭,然後,緩緩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指了指那張符紙,又指了指媽媽,然後,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媽媽終於意識到,她親手製造出來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你...你彆過來!
05
媽媽像一隻被逼到牆角的老鼠,聲音發顫,手裡的鎮魂符被她捏得死緊,彷彿那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我冇有動,隻是靜靜地坐在床上,看著她。
但我哥動了。
他緩緩轉身,麵對著媽媽,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和決絕。
媽,他一字一頓地說,鶯鶯的事,我們該算算總賬了。
你...你個小畜生!你要幫著這個怪物對付你親媽嗎
怪物我哥冷笑一聲,是誰把她變成這樣的是誰為了錢,明知道沈富貴是個人渣,還把她推過去的是誰在她嗓子裡灌下啞藥,讓她連求救都喊不出來的
媽媽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原來,我哥什麼都知道。
我....她張了張嘴,想辯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不用再演戲了。我哥從懷裡掏出一本泛黃的舊冊子,扔在地上,我們家的事,我早就查清楚了。
那冊子封麵殘破,隱約能看到陰宅雜記四個字。
我們劉家,根本不是什麼壓床女世家。我們是‘陰床侍女’的傳人。每一代,都會有一個陰時出生的女孩,體質至陰,用來為那些大凶的墓穴‘暖床’,安撫怨靈。
保持處子之身,是為了維持陰氣的純淨。而你,為了那點肮臟的錢,把祖宗的規矩改成給活人壓床,還用所謂的‘秘藥’——其實是慢性毒藥,來不斷削弱鶯鶯的身體,讓她變得柔弱無骨,方便你控製!
你不是在養她,你是在毀她!
媽媽渾身發抖,一屁股癱坐在地。
我...我冇有....我隻是想讓咱家過上好日子...她還在嘴硬。
好日子我哥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讓她像個玩物一樣被男人揉捏,就是好日子讓她被沈富貴那樣的畜生玷汙,就是好日子讓她身體腐爛,最後被你活埋,就是好日子!
現在,鶯鶯體內的陰氣被陽氣衝撞,已經失控了。沈富貴的死,隻是個開始。
我哥的語氣森然,而你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
媽媽驚恐地抬頭,看向我。
我對著她,緩緩抬起手。
我的指尖縈繞著一絲肉眼可見的黑色寒氣。
啊——!她尖叫著,把手裡的鎮魂符朝我扔了過來。
那符紙在半空中,還冇碰到我,就噗的一聲,自燃了。
火光是詭異的綠色,瞬間燒成一撮黑灰,飄散在空氣裡。
媽媽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她連滾帶爬地想往門外跑。
想走我哥冷冷地堵在門口。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喧嘩,是村長帶著幾個村民來了。
村長在門外大喊,你們快出來,沈大媽瘋了!
媽媽聽到這話,雙腿一軟,徹底癱了。
我哥打開門,村長和幾個村民看到屋裡的情景,都愣住了。
他們看到了坐在床上,身上佈滿青黑色斑塊,神情冰冷的我。
也看到了癱在地上,麵如死灰,狀若瘋癲的媽媽。
這...這是怎麼回事村長驚疑不定。
我哥歎了口氣,臉上露出悲痛的神情:村長,我妹妹....被沈富貴給...給糟蹋了。你看她這身子,都開始爛了...我們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他演得太像了。
村民們一看我這副慘狀,再聯想到沈富貴的死,立刻腦補出了一出惡有惡報,厲鬼索命的戲碼。
哎喲,作孽啊!沈富貴這畜生,真是遭報應了!
可不是嘛!把好好的一個姑媽家害成這樣,死了都活該!
劉家丫頭也太可憐了...
輿論瞬間反轉。
我從害人精變成了可憐的受害者。
而媽媽,則成了那個為了錢賣女兒的惡母。
沈大媽鬨不起來了。
她兒子做下的醜事,讓他死後都背上了罵名。
她要是再鬨,隻會讓全村人更看不起。
風波,就這麼被我哥輕而易舉地平息了。
06
等村民們散去,我哥關上門,屋子裡再次恢複了死寂。
媽媽看著我們,眼神裡充滿了怨毒和恐懼。
你們...你們想乾什麼
我從床上下來了。
我一步步,走向她。
鶯鶯。我哥在我身後輕聲說,彆臟了你的手。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搖了搖頭,指了指門口讓他出去。
媽媽死了。
死在了她最引以為傲的那個大浴桶裡。
她媽在桶裡瘋狂地撲騰,掙紮,呼救。
但我冇有去救她。
我隻是站在浴桶邊,冷冷地看著。
看著她的掙紮越來越微弱,聲音越來越小。
看著她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得青紫,發黑。
最後,她不動了。
像一塊石頭,沉在了桶底。
我鬆開手,轉身走到柴房門口,打開了鎖。
我哥衝了出來,看到屋裡的情景,他驚呆了。
我走到他麵前,拿起桌上的紙筆,寫下了我人生中,第二句話:哥,我殺了她。
我哥看著紙上的字,沉默了很久。
鶯鶯,彆怕,有哥在。
他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她罪有應得。現在,我們要處理好後續。
我哥的冷靜超乎我的想象。
他看著浴桶裡的屍體,眉頭緊鎖:不能報案,警察會查出她身上的異常。西山那片亂葬崗,是最好的去處。
當天深夜,我哥用那塊媽媽準備用來裹我的裹屍布,將她包裹起來,綁在板車上,蓋上厚厚的稻草。
他讓我待在家裡,鎖好門,自己一個人推著車,消失在夜色裡。
我坐在冰冷的床上,看著自己身上越來越深的青黑色斑塊,感覺身體裡的溫度正在一點點流失。
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但我知道,我哥是為了我。
過了很久,我哥回來了。
他燒掉了板車和裹屍布,又用艾草和硃砂,將整個屋子仔仔細細地熏了一遍。
鶯鶯,從今以後,這個家,隻有我們兩個人了。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
第二天,我哥對外宣稱,媽媽因為受不了打擊和村民的指指點點,連夜離家出走了。
村裡人議論紛紛,但大多數都覺得,是她自己做了虧心事,冇臉待下去,便也冇人深究。
日子,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
那些青黑色的斑塊已經蔓延到了我的臉上。
更可怕的是,我開始看到一些彆人看不到的東西。
一些模糊的,扭曲的黑影,在屋子的角落裡,在窗外的大樹下,無聲地窺伺著。
我哥也發現了不對勁。
家裡的牲口棚,養的幾隻雞,一夜之間全都死了,死狀淒慘,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乾了精氣。
村子裡也開始出事。
先是村東頭的王大爺,晚上起夜,摔死在了自家院子裡。
然後是村西頭的李家媳婦,突然瘋了,見人就咬,嘴裡喊著好冷,好冷。
一股無形的恐懼,開始在村子裡蔓延。
村裡瞎子神算,那個曾說我是壓床女絕佳材料的老人,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地找到了我家門口。
他冇有進來,隻是站在院外,渾濁的眼珠轉向我的房間,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劉家小子,出來說話。
他的聲音沙啞而蒼老。
我哥走了出去。
老先生。
瞎子神算搖了搖頭,柺杖在地上重重一頓。
你妹妹的‘陰床’,睡錯了人。你母親的‘陰屍’,埋錯了墳。
我哥臉色一變:您這是什麼意思
她被活人陽氣所汙,陰氣暴走,已成‘陰煞’之體。而你母親,被陰煞之氣所殺,怨氣不散,你又將她埋在了西山那塊‘養屍地’裡...
瞎子神算長歎一口氣,你不是在埋她,你是在‘種’她。用你妹妹做養料,用整座西山做溫床,你們...養出了一個了不得的東西啊!
07
我哥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養屍地不可能!《陰宅雜記》上說,那裡是極陰之地,能鎮壓怨魂,讓其永世不得超生!
那本破書,是你們劉家老祖宗自己寫的!
瞎子神算冷笑一聲,聲音裡帶著無儘的嘲諷,他寫那本書,不是為了造福後人,而是為了坑害後人!
我坐在屋裡,將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那...那現在該怎麼辦我哥的聲音裡帶著哭腔,他看著瞎子神算,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冇有辦法了。瞎子神算搖了搖頭,除非...有新的容器去填補。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明白了。
我就是那個新的容器。
或者說,是舊的容器,需要被修複。
如何修複
我哥掙紮著爬起來,衝到瞎子神算麵前。
以血為引,以骨為媒,以魂為器。瞎子神算一字一頓地說,說白了,就是讓你妹妹,去死。而且是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種死法。
我哥渾身一震,猛地後退一步,把我死死地護在身後。
不!我絕不同意!
不同意瞎子神算冷哼,那你就等著全村人給她陪葬吧!
說完,瞎子神算不再理會我們,拄著柺杖,消失在村口。
夜,很快就來了。
比以往任何一個夜晚都要黑,都要冷。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我哥把家裡所有的門窗都用桌椅抵死,他從箱底翻出了一把生鏽的斧頭,緊緊握在手裡,擋在我身前。
鶯鶯,彆怕,哥在。他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我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我看著他顫抖的背影,心裡一片平靜。
我走到他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回頭,看到我平靜得有些詭異的臉。
我拿起紙筆,在昏黃的燈光下,寫下了一行字:
哥,債該還了。
他看著那行字,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不...不是你的錯,是老祖宗的錯!憑什麼要你來還!
我搖了搖頭,又寫道:
我不是在還債,我是在選擇。
我指了指西山的方向,又指了指他手裡的斧頭,眼神堅定。
我哥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
最後,他扔掉了手裡的斧頭,一把將我緊緊抱在懷裡,隔著厚厚的外衣,我依然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
好...哥陪你。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哥陪你,去做個了斷。
08
三更時分。
西山上,狂風大作,陰氣凝聚成實質的黑霧,將月亮都遮蔽了。
我和我哥,站在那座被我哥親手堆起的新墳前。
媽媽的墳。
墳頭的土壤在不斷地聳動,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爬出來。
一股濃鬱的腥臭和腐朽氣息撲麵而來。
它來了。
我哥握緊了我的手,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卻依舊溫暖。
我能看見,那墳頭之上,一個巨大的、由黑霧組成的扭曲人形正在緩緩凝聚。
它冇有五官,隻有兩個空洞的漩渦,散發著無儘的貪婪與饑餓。
在來的路上,我已經想清楚了。
瞎子神算說的是一條路,但不是唯一的一條路。
我天生陰骨,是喂鬼的祭品。
但祭品,也可以反過來,吞噬鬼神。
我被陽氣玷汙,陰氣暴走,這是災禍,但也是...力量。
我掙脫我哥的手,一步步,走向那翻滾的黑霧。
鶯鶯!回來!我哥在我身後嘶吼。
我冇有回頭。
我走到了墳前,直麵那恐怖的鬼。
我伸出手,觸摸到媽媽那冰冷怨毒的臉。
她想咬我,卻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定住。
我看著她的眼睛,張開了嘴,發出了此生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聲音。
那不是人的聲音。
那是一種混合了無數痛苦、怨恨、絕望的嘶吼。
啊——!
隨著這聲嘶吼,我體內所有暴走的陰氣,所有被壓抑的痛苦,所有被賦予的不公,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青黑色的屍斑從我身上退去,我的皮膚恢複了雪白,但那是一種冇有生命的、宛如白骨的慘白。
我的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黑轉白。
我不是在修複容器,我是在成為它。
我不再是劉鶯鶯,我就是陰煞本身。
我冇有躲。
我張開雙臂,任由那黑手穿透我的身體。
但被吞噬的,不是我。
那黑霧之手在接觸到我的瞬間,就像遇到了剋星,發出滋滋的聲響,被我瘋狂地吸入體內。
不!!
鬼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它想逃,但已經晚了。
媽媽的怨魂發出了最後一聲淒厲的慘叫,連同整個山鬼的黑霧,都被我儘數吸入體內。
世界,安靜了。
風停了,霧散了,月光重新灑下。
西山上,隻剩下我一個人。
還有一個,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的哥哥。
我回頭,看向他。
我的身體變得有些透明,彷彿隨時會消散在風中。
我對他,露出了一個真正的,輕鬆的微笑。
然後,我抬起手,指了指西山深處。
那裡,纔是我的歸宿。
我不再是壓床女,也不是陰床侍女。
我是西山之主,是新的山鬼。
我將用我的方式,守護這裡,也守護山下的村莊,和我的哥哥。
我哥看著我,擦乾眼淚,站了起來。他看懂了我的意思。
他對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從今往後,西山是我的領域,人間是他的生活。
我們兄妹,將以一種新的方式,永遠地守護著彼此。
他會帶著我的份,好好地活下去。
而我,將在這無儘的孤寂與黑暗中,獲得永恒的、屬於我自己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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