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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彈幕驚現真相
我天生能看見彈幕,隻是觀眾都不是活人。
葬禮上,亡魂的彈幕刷屏:凶手在我棺材裡放了證據!
我被迫綁定陰間直播係統,觀眾全是橫死厲鬼。
任務:午夜潛入殯儀館,為無名女屍化妝。
搭檔的冷麪殯葬師一把扣住我手腕:彆碰她!這屍體在求救。
彈幕突然瘋狂:【主播快跑!你搭檔纔是連環殺人案的凶手!】
他反手鎖死停屍間大門,聲音喑啞:晚了,從你為我化妝那夜起…我們就是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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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低沉的哀樂像黏膩的潮水,裹著整個靈堂。
空氣裡沉浮著劣質線香和眼淚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氣味。
我縮在角落一把咯吱作響的硬木椅子裡,指尖冰涼。
目光無處安放,隻能死死盯著靈堂中央那張巨大的黑白遺像。
照片裡是個笑容憨厚的中年男人,
張叔,
樓下開了二十年早餐鋪子的張叔。
三天前,
他倒在收攤回家的夜路上,後腦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
搶劫仇殺警察還在查,冇個定論。
悲傷像鈍刀子,一下下割著在場親友的心。
低泣聲斷斷續續。可我的世界,卻被另一種喧囂徹底撕裂。
就在那張巨大的黑白遺像周圍,
突然無數條半透明的、扭曲的字跡瘋狂滾動、疊加、閃爍,速度快得幾乎連成一片刺眼的光幕。
它們密密麻麻地覆蓋了張叔凝固的笑容,淹冇了輓聯上音容宛在的墨字,甚至有幾條直接穿透了跪在靈前哭到幾乎昏厥的張嬸的身體。
【老張死得冤啊!那一下狠的!我看見了!】一條血淋淋的紅色彈幕橫貫遺像額頭。
【凶手戴帽子!黑帽子!壓得很低!】灰白色的字跡在遺像下巴處亂跳。
【錢!錢冇搶走!凶手在找東西!】另一條彈幕帶著鋸齒狀的邊緣,從遺像的眼睛裡鑽出來。
【證據!證據在棺材裡!就在我身子底下壓著呢!快看啊!】一條加粗的、閃爍著急促紅光的彈幕猛地炸開,幾乎占據了整個視野,字字泣血。
我猛地閉上眼睛,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尖銳的疼痛壓下喉嚨口的尖叫和胃裡翻江倒海的噁心。
不是幻覺。
從小就能看見。
彆人眼裡肅穆的葬禮,於我而言,永遠是亡魂不甘的呐喊場。
這些橫死之人的執念,化成了隻有我能看見的彈幕,陰魂不散地糾纏著我的每一刻。
呼吸變得困難,空氣裡線香的味道濃得發苦。
我扶著冰涼的椅背,踉蹌著站起來,隻想逃離這被死亡彈幕塞滿的靈堂。
剛挪動一步,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小心!一個低沉、冇什麼起伏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同時,一隻骨節分明、異常有力的手穩穩托住了我的胳膊肘。
觸感冰涼,帶著一種奇異的、類似消毒水的乾淨氣息。
我驚魂未定地抬頭。一張過分年輕、也過分冷峻的臉映入眼簾。
皮膚是冷調的白,下頜線繃得極緊,薄唇抿成一條冇有弧度的直線。
最讓人心頭髮緊的是那雙眼睛,眼瞳顏色極深,像兩口望不到底的古井,裡麵一絲光也冇有,沉沉地映著我此刻狼狽驚惶的模樣。
他穿著深黑色的殯儀館製服,肩線挺括,一絲不苟,胸前彆著一個銀色的小小銘牌:沈寂。
殯儀館的人什麼時候進來的剛纔混亂中完全冇注意到。
謝…謝謝。我嗓子發乾,慌忙站穩,下意識地想抽回手臂。
他的手指很涼,那涼意透過薄薄的衣袖滲進來,讓我打了個寒噤。
沈寂的目光在我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那深井般的眼眸裡似乎有什麼極細微的東西波動了一下,快得抓不住。
他冇說什麼,鬆開了手,動作乾脆利落。
視線卻轉向了靈堂中央那口深棕色的、沉重的棺材,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眼神,像是在審視一件…不太對勁的物品。
然後,他沉默地退到靈堂更角落的陰影裡,像一尊冇有溫度的黑色雕塑,無聲無息地融進了背景。
那股冰冷的消毒水味道似乎還縈繞在鼻尖。
我心跳如鼓,不敢再看靈堂中央,更不敢看那個角落裡的沈寂。
跌跌撞撞衝出靈堂,外麵陰沉的天光刺得眼睛生疼。
扶著冰冷的牆壁,我大口喘氣,試圖把那些血紅的、尖叫的彈幕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從腦子裡驅逐出去。
手機在口袋裡突兀地震動起來,嗡嗡聲在安靜的走廊裡格外刺耳。
是個陌生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劃開接聽,氣息不穩:喂
聽筒裡一片死寂。
冇有呼吸聲,冇有電流雜音,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絕對的虛無般的安靜。
就在我以為是誰的惡作劇準備掛斷時,一個冰冷、機械、毫無人類情感起伏的電子合成音,一個字一個字地鑿進我的耳膜:
陰間直播係統…綁定成功。主播:林晚。身份確認。新手任務釋出。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陰間…直播主播開什麼玩笑!
任務目標:今夜零點,城南殯儀館,停屍間三號位。為‘無名氏’完成遺容妝扮。任務時限:一小時。任務獎勵:生存點數10。失敗懲罰:抹殺。
無名氏遺容妝扮零點抹殺!
不!等等!什麼係統我不同意!解除!立刻解除!我對著手機失控地低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冰冷的電子音冇有絲毫停頓,完全無視我的恐懼和抗拒:
直播將在任務開始前十分鐘自動開啟。觀眾期待值:高。請主播積極互動,提升人氣。溫馨提示:您的觀眾…來自彼岸。祝您…直播愉快。
嘟…嘟…嘟…
忙音響起,像冰冷的喪鐘。
手機螢幕暗了下去。
我死死攥著它,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生疼,卻絲毫壓不住那滅頂的寒意和荒謬感。
陰間直播觀眾是鬼給無名屍化妝抹殺
張叔棺材裡那條瘋狂閃爍的彈幕——證據在棺材裡!——再次猙獰地浮現在眼前,和這詭異的係統提示音詭異地重疊在一起。
寒意順著脊椎瘋狂爬升,四肢百骸都凍僵了。
我背靠著冰涼刺骨的牆壁,緩緩滑坐到冰冷的水磨石地麵上,絕望像黑色的藤蔓,纏緊了心臟。
午夜零點。城南殯儀館。
這七個字,像一個冰冷的詛咒,刻進了骨髓裡。
時間被恐懼拉長,又因絕望而顯得異常短暫。
2
午夜殯儀館驚魂
晚上十一點二十分,我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站在了城南殯儀館那扇巨大的、鏽跡斑斑的黑色鐵藝大門外。
深夜的寒風嗚嚥著穿過空曠的街道,捲起地上的落葉和紙屑,發出沙沙的、如同低語般的聲音。
殯儀館主樓沉默地矗立在濃得化不開的夜色裡,隻有零星幾個視窗透出慘白的光,像巨獸冰冷的眼睛。
鐵門虛掩著,推開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在死寂的夜裡傳出老遠。
一股混合著消毒水、陳舊木頭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屬於死亡本身的冰冷氣息撲麵而來,嗆得我幾乎窒息。
長長的走廊空無一人,慘白的頂燈投下搖晃的光暈,腳步聲在空曠中迴盪,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跳上。
停屍間在走廊儘頭。
那扇厚重的、包裹著鐵皮的大門緊閉著,門牌上停屍間三個紅字在昏暗光線下像凝固的血。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
我顫抖著伸出手,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屬門把手,寒意直透骨髓。
哢噠。
門鎖彈開的聲音在寂靜中清晰得駭人。
我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推開了門。
更濃烈的、冰冷的混合氣味洶湧而出,幾乎讓人暈厥。
慘白的燈光照亮了室內一排排泛著金屬寒光的停屍冰櫃。
巨大的製冷機發出低沉持續的嗡鳴,是這死寂空間裡唯一的背景音。
空氣冷得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白霧。
三號位。
我的目光死死鎖定了中間那個敞開的、巨大的不鏽鋼抽屜。
冷氣正絲絲縷縷地從裡麵溢位。抽屜邊緣搭著一塊刺眼的白布。
就是那裡了。無名氏。
雙腳像灌了鉛,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我挪到三號位前,冰冷的金屬寒氣透過薄薄的鞋底侵襲上來。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螢幕自動亮起。
一個極其簡陋、介麵是陰森暗綠色的APP不知何時被安裝上去,此刻正顯示著倒計時:【直播開始:00:09:58】。
冰冷的數字無情跳動。我移開目光,看向那蓋著白布的輪廓。
鼓起最後一絲勇氣,伸出手,捏住白布冰冷的一角,猛地掀開——
倒抽冷氣的聲音卡在喉嚨裡。
白佈下,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很年輕,大概二十出頭。
頭髮是濕漉漉的黑色,淩亂地貼在蒼白的額角和臉頰上,像剛從水裡撈出來。
她的麵容…很清秀,甚至稱得上漂亮,隻是毫無生氣,呈現出一種僵硬的灰白色。
嘴唇微微張著,似乎想喊出什麼。
最刺目的是她的眼睛,竟然冇有完全閉上!
濃密的睫毛下,瞳孔早已散大失焦,卻固執地殘留著一條細細的縫隙,
她直勾勾地望著慘白的天花板,裡麵凝固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重的恐懼和…絕望的哀求。
她就那樣躺著,**的身體覆蓋著一層細小的水珠,在冷櫃的低溫下凝而不散,
皮膚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微微發青的色澤。
像一尊被遺棄在冰冷湖底的人偶。
彈幕,不,是那些隻有我能看見的觀眾留言,毫無預兆地在我視野裡炸開了鍋。
不再是張叔葬禮上那種混亂的字元,它們變得異常清晰,帶著一種陰森森的秩序感,一條條從女屍上方飄過:
【喲,來了個新主播活人膽子不小嘛!(ID:吊死鬼很閒)】
【嘖嘖,這姑娘死得慘啊,看那脖子上的指痕…(ID:水鬼阿花)】
【主播快動手!老子等著看化妝呢!死人妝最帶勁了!(ID:無頭騎士)】
【就是她!我認得!撈她上來的時候我在場!河邊的!眼睛就這麼瞪著!(ID:撈屍人老李)】
【任務開始!快!給她閤眼!彆讓她這麼瞪著!(ID:係統管理員)】
最後一條彈幕帶著刺目的紅光和係統特有的冰冷邊框,像一條鞭子抽在我僵硬的神經上。
閤眼…給死人閤眼…
我顫抖著伸出手,
指尖冰涼得幾乎失去知覺,一點點靠近女屍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靠近那雙半睜著的、凝固著無邊恐懼的眼睛。
她的皮膚觸感冰冷、滑膩,像某種深海魚類。
恐懼讓我的指尖抖得厲害,試了幾次,都無法將她的眼皮完全覆蓋合攏。
那冰冷的眼皮下,彷彿殘留著一絲對抗的力量,又或者,隻是我的錯覺。
冷汗順著額角滑下。
視野裡的彈幕刷得更快了:
【笨手笨腳的!急死鬼了!(ID:餓死鬼投胎)】
【用點力啊!死人眼皮都掰不動(ID:橫死不服)】
【嘿嘿,小主播嚇壞了吧彆怕,姐姐教你…(ID:豔鬼小倩)】
【注意看她的手指!指甲縫裡有東西!(ID:法醫實習生)】
這條彈幕夾雜在眾多調侃中,一閃而過,卻像一道閃電劈進我混沌的大腦!
手指
我猛地將視線從女屍恐怖的眼睛移開,看向她垂在身側的右手。
那隻手同樣蒼白僵硬,微微蜷曲著。
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縫裡,似乎真的嵌著一點極其微小的、深褐色的東西!
像泥土還是…凝固的血痂
心臟驟然縮緊!張叔葬禮上那條彈幕——證據在棺材裡!——和眼前這詭異的一幕瞬間串聯!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攫住了我!
這根本不是什麼簡單的遺容妝扮任務!
這個無名女屍…她在暗示什麼
就在我全神貫注盯著女屍手指,試圖看清那指甲縫裡的東西時——
3
冷麪殯葬師的秘密
彆碰她!
一個冰冷、低沉、帶著絕對命令口吻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我身後極近的距離響起!
啊——!
我魂飛魄散,尖叫猛地衝出口,整個人像被電擊般彈跳起來,失控地向後撞去!
後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停屍櫃,發出沉悶的巨響。五臟六腑都震得生疼。
猛地回頭!
慘白燈光下,沈寂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近在咫尺!
他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我身後,像一尊從陰影裡走出的黑色石像!
深黑色的製服幾乎融入背景,隻有那張臉白得瘮人。
他緊抿著唇,深不見底的眼睛不再是古井無波,裡麵翻湧著一種極其銳利、極其凝重的東西,
如同出鞘的寒刃,死死釘在我臉上,又越過我,死死釘在停屍台上的無名女屍身上!
他怎麼會在這裡!零點!停屍間!他一個殯葬師…
你…你怎麼…我牙齒打顫,語不成句,巨大的恐懼讓我幾乎癱軟。
沈寂根本冇看我。
他一個箭步跨到停屍台前,動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閃電。
他冇有去碰女屍的臉,反而猛地俯身,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女屍**的身體,最後死死定格在那隻右手上!
他的呼吸似乎有一瞬間的凝滯,眼神銳利得能穿透皮肉。
然後,他用一種近乎耳語、卻帶著驚濤駭浪般沉重的聲音,一字一句地砸進死寂的空氣:
她在求救。
什…什麼!我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求救一個死人指甲縫裡的東西
沈寂猛地抬起頭,那雙深井般的眼睛再次鎖定了我,
裡麵翻湧著極其複雜的光芒——有震驚,有急切,還有一種…難以置信的確認他壓低了聲音,每個字都像淬了冰:
看她的指甲縫!深褐色,顆粒狀,是河灘特有的礫石粉!還有…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女屍微微張開的嘴唇,
舌根下有輕微撕裂傷,頸部皮下有指壓淤痕,但被水泡過,很淡…不是意外落水!是死後被拋屍!
死後拋屍!連環殺人案!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窟!視野裡,那些陰森的彈幕在沈寂話音落下的瞬間,徹底瘋了!
【臥槽!他看出來了!高手啊!(ID:車禍現場)】
【刺激!太刺激了!主播快跑!彆回頭!(ID:跳樓愛好者)】
【哈哈哈!要暴露了!快看主播的臉!(ID:看熱鬨不嫌事大)】
【完了完了!他發現了!主播快跑啊!你搭檔就是——】
一條帶著刺眼血光、彷彿要滴出血來的巨大彈幕,猛地炸開,瞬間覆蓋了整個視野!
那字跡扭曲猙獰,帶著無儘的驚恐和尖嘯:
【快跑!!!林晚!跑!!!他就是‘水鬼’!那個專殺年輕女人拋屍河裡的連環殺手!沈寂就是凶手!!!(ID:上一個無名氏)】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凍住了。製冷機的嗡鳴消失了。
空氣裡冰冷的消毒水味道凝固了。
眼前隻有那條血淋淋的、瘋狂閃爍的彈幕,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烙進我的靈魂深處!
沈寂…是凶手水鬼連環殺手!
巨大的恐懼像一隻冰冷的巨手,瞬間扼住了我的喉嚨,掐滅了我最後一絲聲音。
血液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我猛地抬頭,看向近在咫尺的沈寂!
他依舊維持著俯身檢視屍體的姿勢,側臉在慘白燈光下線條冷硬如石刻。
似乎…冇有看到那條索命的彈幕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直起身。
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然後,他轉過頭。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終於再次對上了我的視線。
裡麵冇有了剛纔的凝重和急切。
所有的情緒,像退潮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剩下一種純粹的、冰冷的、令人絕望的幽深。
像兩口結滿了黑色寒冰的深潭,清晰地映出我此刻驚恐欲絕、麵無人色的倒影。
他看著我,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那絕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某種冰冷麪具的裂痕。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不再是低沉,而是變成了一種極其喑啞、如同砂紙摩擦的調子,
在這死寂冰冷的停屍間裡,每一個字都敲打著我的神經:
晚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極其自然地、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向後退了一步。
他的腳跟,精準地、無聲地,碰在了那扇厚重的、包裹著鐵皮的停屍間大門內側。
哢噠。
一聲清晰無比的、金屬鎖舌彈入卡槽的聲音,在死寂中轟然炸響!
我的心跳,在這一聲哢噠中,徹底停止了。
他鎖死了門!把我和他,還有這具無聲控訴的女屍,一起鎖在了這個冰冷的鐵盒子裡!
沈寂就站在那裡,背靠著鎖死的鐵門,像一堵無法逾越的黑色高牆,徹底堵死了唯一的生路。
停屍間慘白的燈光從他頭頂澆下,在他深刻的眼窩和挺拔的鼻梁旁投下濃重的陰影,
讓他整張臉顯得更加冷硬、莫測,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他微微歪了下頭,深不見底的目光牢牢鎖著我,那裡麵翻湧著一種我無法理解、卻足以讓我血液凍結的暗流。
他再次開口,喑啞的聲音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冰冷的空氣:
林晚,從你為我化妝的那一夜起…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品味我的恐懼。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有他低啞的聲音和那條血紅的凶手彈幕在瘋狂撕扯。
…我們就是共犯了。
共犯!化妝!什麼化妝!
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讓我幾乎站立不住。
我死死抓住身後冰冷的停屍櫃邊緣,指甲幾乎要摳進不鏽鋼裡,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你在說什麼什麼化妝我根本不認識你!放我出去!讓我出去!
視野裡的彈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沸水,徹底炸開了鍋:
【完了完了!鎖門了!主播藥丸!(ID:地縛靈007)】
【他說化妝什麼化妝難道主播以前給他化過死人妝(ID:好奇害死鬼)】
【啊啊啊!他承認了!他承認了!他就是水鬼!(ID:河漂子)】
【共犯主播快想想!你是不是無意中幫過他!(ID:枉死城包打聽)】
【刺激!要滅口了嗎主播快反抗啊!(ID:嗜血狂魔)】
沈寂對我的崩潰和質問置若罔聞。
他緩緩抬起一隻手,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優雅和冷酷。
那隻骨節分明、異常蒼白的手,指向停屍台上那具瞪著眼睛的無名女屍。
她,
他的聲音冰冷,冇有一絲波瀾,
指甲縫裡的河灘礫石粉,和上個月西郊河灣發現的那具女屍身上殘留的,來自同一個地方。
還有舌下的撕裂傷,頸部的指痕…手法一模一樣。
是同一個人做的。‘水鬼’還在繼續。
他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進我的耳朵。
他承認了!
他親口說出了水鬼,
還指出了作案手法!
他真的是凶手!
不…不是我…我不認識你…
我徒勞地搖著頭,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絕望地尋找著任何可以逃生的縫隙。
沈寂的目光終於從女屍身上移開,重新落回我臉上。
那眼神裡,帶著一絲…近乎憐憫的殘酷
不認識我
他輕輕嗤笑一聲,那聲音在冰冷的停屍間裡顯得格外詭異。
林晚,你忘性真大。
半年前,城北‘安息’殯儀館,
火災後送來的那批焦屍…
其中一具,
編號C-7,麵目全非,四肢扭曲碳化…
是誰,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時候,為他清洗、縫合、小心翼翼地…
上妝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塵封的記憶閘門被這冰冷的描述硬生生撬開!
半年前…城北殯儀館…那場慘烈的化工廠火災…幾十具燒得麵目全非、肢體殘缺的遇難者…作為實習入殮師的我,被臨時抽調過去支援…
編號C-7!那個最慘烈的!
身體嚴重碳化變形,臉部幾乎無法辨認…同事們都不敢接手,最後還是我這個新人硬著頭皮上…
連續工作了近十個小時,一點點清理創麵,縫合撕裂的皮膚,用最厚的膚蠟和油彩,試圖為他恢複一點點人形…
那是我職業生涯裡最艱難、最壓抑的一次工作…結束時,我累得幾乎虛脫,對著那具勉強有了人形的焦屍說了聲安息吧…
難道…難道那個C-7…是沈寂!
巨大的眩暈感襲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張冷峻、年輕、完好無損的臉!
怎麼可能!那具屍體明明…
想起來了
沈寂的聲音將我拉回殘酷的現實。
他的嘴角又扯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詭異。
那晚,我‘看’著你。看著你手上的溫度,一點點覆蓋我的冰冷。看著你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看著你…為我描畫眉眼。
他向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麵上,發出清晰的迴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臟上。
林晚,
他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致命的蠱惑和寒意,
你以為,你憑什麼能看見那些‘東西’看見死人的‘話’又憑什麼…被‘它’選中
他抬起手,指向我口袋裡那個正在直播中的、散發著幽幽綠光的手機。
陰間直播係統!
你的‘眼睛’,是我給的。
他逼近一步,冰冷的、帶著消毒水氣息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在那場火裡,我的‘執念’,纏上了你。你替我畫上了最後一筆,也畫上了我們之間的‘契約’。
你替我‘活’了下來,我就把我的‘眼睛’,借你一半。
他的話語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狠狠紮進我的腦海!
執念契約借眼睛
所以我能看見亡魂的彈幕…是因為他!
被係統綁定…也是因為他!
不…不可能…我搖著頭,巨大的資訊衝擊和恐懼讓我瀕臨崩潰。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沈寂停在了離我不到一步之遙的地方。
他微微低下頭,深黑的眼睛像兩個漩渦,幾乎要將我的靈魂吸進去。
那裡麵冇有憤怒,冇有殺意,
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一絲瘋狂的偏執。
我是‘水鬼’。他坦然承認,聲音冰冷得像淬毒的刀。
也是被你從地獄邊緣拉回來的…沈寂。
現在,
他猛地伸出手,那隻冰冷的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間扣住了我因為恐懼而僵住的手腕!
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該你還債了,我的‘共犯’。
啊——!
我爆發出淒厲的尖叫,拚儘全力掙紮!
指甲胡亂地抓撓著他冰冷的手背和手臂,留下幾道淺淺的白痕!
恐懼激發了身體裡最後的本能,
我像一隻被困的野獸,瘋狂地踢打、撕咬!
放開我!你這個瘋子!殺人犯!放開!
眼淚和汗水糊了滿臉,絕望的嘶喊在冰冷的停屍間裡迴盪。
沈寂任由我踢打,身形紋絲不動,像一座不可撼動的冰山。
他那雙深井般的眼睛裡,甚至冇有一絲波瀾。
隻有在我掙紮得最激烈、幾乎要掙脫的瞬間,他才猛地收緊五指!
劇痛從腕骨傳來,我痛呼一聲,力道瞬間泄去。
噓…
他另一隻手閃電般抬起,冰冷粗糙的拇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死死按在了我因為尖叫而顫抖的嘴唇上!
堵住了我所有的聲音!
那觸感像一塊冰,帶著死亡的寒意。
安靜點。
他喑啞的聲音貼著我被按住的嘴唇響起,
氣息冰冷,拂過我的臉頰。外麵…有人來了。
我猛地僵住!所有的掙紮和哭喊瞬間凝固!
心臟因為這句低語而驟然停跳了一拍!
有人來了誰警察同事
生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無邊的黑暗中猛地一閃!
沈寂扣著我手腕的手冇有絲毫放鬆,另一隻捂著我嘴的手反而收得更緊,幾乎讓我窒息。
他的身體微微側傾,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深黑的眼睛銳利如刀,死死盯住那扇被他反鎖的、厚重的鐵皮大門!
側耳傾聽著門外的動靜。
停屍間裡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製冷機低沉的嗡鳴,和我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時間一秒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篤…篤…篤…
4
陰陽界域開啟
極其輕微、極其規律的敲門聲,就在這時,清晰地響了起來!
不輕不重,不急不緩。
三下,
如同死亡的叩問,
敲在門上,
也敲在我緊繃欲裂的神經上!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是誰!會救我嗎
沈寂按在我嘴上的拇指微微動了一下,那冰冷的觸感讓我渾身汗毛倒豎。
他低下頭,湊近我的耳朵,
嘴唇幾乎貼上了我的耳廓,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氣音,緩緩吐出幾個字,如同惡魔的低語:
猜猜看…門外的是人…
他刻意停頓,深黑的眼睛裡掠過一絲殘忍的興味。
…還是鬼
沈寂的低語像冰針紮進耳膜。
他扣著我手腕的力道絲毫未鬆,另一隻冰冷的手仍死死捂著我口鼻。
空氣稀薄,肺葉灼痛,視野邊緣開始發黑。
恐懼的淚水混著冷汗滑進鬢角。
那三下敲門聲的餘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死寂冰冷的停屍間裡漾開不祥的漣漪後,徹底消失了。
冇有後續,冇有詢問,門外重歸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
隻有製冷機低沉的嗡鳴,和我自己如同瀕死困獸般急促又壓抑的喘息,在耳邊無限放大。
沈寂維持著禁錮我的姿勢,身體繃緊如弓弦,深不見底的眼睛死死鎖著那扇厚重的鐵門,側耳傾聽著門外的每一絲動靜。
他的側臉在慘白燈光下線條冷硬,像一尊毫無生氣的石雕,
隻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著這具軀殼裡還盤踞著某種冰冷而危險的生命力。
時間在極致的恐懼中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難熬。
門外到底是什麼
是巡夜的保安
是接到匿名報警趕來的警察
還是…這殯儀館裡,彆的東西
視野裡,那些陰森森的彈幕在短暫的凝滯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魚,再次瘋狂刷屏:
【來了來了!好戲開場!(ID:吊死鬼很閒)】
【主播彆怕!門外是條子!老子聞見警棍味兒了!(ID:老煙槍刑警)】
【放屁!是更狠的!‘水鬼’殺的人可不止一兩個…怨氣沖天啊!(ID:撈屍人老李)】
【嘿嘿,賭五個冥幣,是‘她’們找來了…(ID:豔鬼小倩)】
【彈幕護體!主播挺住!(ID:地縛靈007)】
【觀眾數9999 了!突破一萬有驚喜哦!(ID:係統管理員)】
這條帶著冰冷邊框的提示一閃而過。
9999
突破一萬
驚喜
這陰間的驚喜怕不是索命的催命符!
我渾身冰冷,絕望地看著那個數字在視野邊緣瘋狂跳動,每一次跳動都像在倒數我的生命。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幾乎要將我逼瘋的瞬間——
篤…篤…篤…
又是三下!一模一樣!不輕不重,不急不緩!
敲擊聲如同精準的鼓點,再次清晰地落在冰冷的鐵皮大門上!
位置、節奏、甚至那細微的迴響,都與剛纔分毫不差!
彷彿門外的東西,擁有無限的耐心,在玩一場殘忍的貓鼠遊戲!
我的心臟被這重複的敲門聲狠狠攥緊,幾乎要爆裂開來!
喉嚨裡壓抑著瀕死的嗚咽,身體在沈寂鐵鉗般的禁錮下徒勞地顫抖。
沈寂的身體,在我被他緊緊貼住的觸感中,極其細微地繃緊了一瞬。
捂著我嘴的拇指,指腹下冰冷的皮膚似乎也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僵硬。
他深黑的眼睛裡,那古井無波的死寂終於被打破,翻湧起一絲極其凝重、甚至…忌憚的光芒
但僅僅是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下一秒,那冰冷的平靜再次覆蓋了他的眼底。
他冇有動。
冇有迴應門外的敲擊。隻是更緊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他微微低下頭,冰冷的嘴唇幾乎貼上了我的耳廓,氣息拂過皮膚,激起一片戰栗的雞皮疙瘩。
它在試探。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喑啞得像砂紙摩擦,彆出聲。
試探試探什麼
試探裡麵有冇有活人
還是…試探沈寂這個水鬼在不在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刹那——
吱呀——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金屬摩擦聲,毫無預兆地從門鎖的位置傳來!
像是…生鏽的鎖舌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向外撥動!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
沈寂捂著我嘴的手也猛地收緊了一分!
我們兩人都聽到了!
那絕不是幻覺!
鎖…鎖在被撬動!
外麵到底是什麼東西!
它要進來!
哢…嗒…
又是一聲輕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機括彈動聲!
比剛纔更清晰!
那聲音彷彿直接響在靈魂深處!
視野裡的彈幕瞬間爆炸:
【臥槽!直接撬鎖!這麼凶!(ID:車禍現場)】
【怨氣化形!絕對是怨氣化形了!(ID:水鬼阿花)】
【主播快看沈寂的臉!他慌了!(ID:看熱鬨不嫌事大)】
【是‘她們’!被沈寂丟進河裡的‘她們’!回來索命了!(ID:上一個無名氏)】
這條彈幕帶著泣血的紅光。
【觀眾數:10000!直播升級!開啟‘陰陽界域’!倒計時:5分鐘!祝主播…好運!(ID:係統管理員)】
冰冷的係統提示帶著刺目的紅光邊框,猛地占據了大半視野!
10000!陰陽界域!倒計時五分鐘!一股難以形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和冰冷感瞬間席捲全身!彷彿有什麼無形的屏障,正在被強行撕裂!
與此同時,那扇厚重的鐵皮大門,在冇有任何外力推動的情況下,
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竟然…緩緩地…向內…推開了一道縫隙!
縫隙不大,隻有一掌寬。
門外的景象被門板擋住,一片漆黑,如同擇人而噬的巨口。
一股比停屍間內部更加陰冷、更加潮濕、帶著濃重河底淤泥和水草腥氣的寒風,猛地從那道縫隙裡灌了進來!
嗚——
風聲如同無數女人壓抑的悲泣,瞬間充滿了整個停屍間!
溫度驟降!
停屍櫃的金屬表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起一層薄薄的白霜!
頭頂慘白的燈光開始劇烈地、不規律地閃爍,明滅不定,將室內的一切切割成晃動扭曲的恐怖片斷!
停屍台上,那具無名女屍半睜著的眼睛,在閃爍的燈光下,彷彿詭異地轉動了一下!
嗬…我喉嚨裡發出瀕死的抽氣聲,極致的恐懼讓我的身體徹底僵直,連顫抖都忘記了。眼睛死死盯著那道越來越大的門縫!
沈寂的反應快得驚人!
在門被推開縫隙的瞬間,他扣著我手腕的手猛地一拽!
力量之大,直接將我甩向停屍台的方向!
我踉蹌著撲倒在冰冷的金屬台邊緣,手肘磕得生疼,差點撞上無名女屍冰冷的腳踝!
躲到後麵去!沈寂的低吼在厲鬼哭嚎般的風聲中炸響!
他不再看我,整個身體如同繃緊的彈簧,猛地轉向那扇正在被無形力量推開的大門!
深黑色的製服下,肌肉線條賁張!
他反手從後腰抽出了什麼東西——一道冷冽的寒光閃過!
那竟然是一把刃口磨得極其鋒利、造型古樸的短柄…剔骨刀!
刀身狹長,帶著一種屠夫般的凶悍和冰冷!
刀光映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和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戰意的眼睛!
他要用這個對抗門外的東西!
砰!
大門被那股無形的力量徹底推開!
重重撞在牆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門外的景象,終於毫無遮攔地暴露在閃爍的慘白燈光下!
不是走廊!
門外,是一片翻滾湧動的、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
黑暗中,影影綽綽!
無數個蒼白、浮腫、濕漉漉的身影,正扭曲著、蠕動著,擠在那片黑暗的邊緣!
她們的身體像被水泡脹的麪糰,皮膚呈現出死魚肚般的青白色,佈滿了滑膩的水藻和深綠色的河泥。
濕透的長髮如同海草般黏在腫脹變形的臉上,遮住了五官,隻留下黑洞洞的、淌著汙水的眼眶,齊刷刷地望向停屍間內!
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腐爛腥臭混合著淤泥的氣息,如同實質的海浪,洶湧地拍打進來!
幾乎令人窒息!
不是一個!
是一群!
一群被沈寂殺害、拋屍河底的怨靈!
她們無聲地蠕動著,蒼白浮腫的手臂從黑暗中伸出,指尖滴著渾濁的泥水,朝著門內的沈寂…和癱倒在停屍台邊的我,緩緩抓來!
那無聲的怨毒和冰冷,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絕望!
滾!
沈寂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
那聲音裡充滿了暴戾、瘋狂和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他非但冇有後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手中那柄鋒利的剔骨刀劃出一道淒冷的弧光,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劈向最前方一隻抓來的、腫脹發白的手臂!
刀光冇入蒼白浮腫的皮肉,卻冇有絲毫切入實體的阻滯感!
如同劈進了粘稠的淤泥!
一股濃黑的、散發著惡臭的液體從傷口處噴濺出來!
呃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嘯,猛地從被劈中的那個腫脹身影內部爆發出來!
那聲音尖銳刺耳,帶著無儘的痛苦和怨毒,瞬間壓過了風聲!
被劈中的手臂猛地縮回,傷口處翻湧著濃稠的黑氣!
但這似乎徹底激怒了黑暗中的群鬼!
更多的、蒼白浮腫的手臂如同瘋狂滋生的水草,密密麻麻地從翻滾的黑暗中伸出!
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濃烈的死亡氣息,鋪天蓋地般抓向門口的沈寂!
速度快得隻留下道道殘影!
沈寂的身影瞬間被那片蠕動的蒼白和滴淌的泥水淹冇!
隻能看到他手中那把剔骨刀在慘白閃爍的燈光下,瘋狂地揮舞、劈砍!
每一次揮出都帶起一道淒厲的鬼嘯和噴濺的黑水!
刀光如同暴風雨中掙紮的孤舟,在怨靈狂潮中左衝右突!
叮!當!
刀刃與某種無形的、冰冷堅硬的東西碰撞,發出刺耳的金屬交擊聲!
火星迸濺!
有怨靈竟能硬撼那把凶悍的刀!
黑水、斷裂的水藻、腐爛的皮肉碎片…在刀光鬼影中四散飛濺!
濃烈的惡臭和刺骨的陰寒充斥著整個空間!
停屍台上的無名女屍在劇烈的震動中,頭顱微微歪向門口的方向,
那雙半睜著的、凝固著恐懼的眼睛,彷彿在無聲地嘲笑著這場血腥的複仇。
呃!一聲壓抑的悶哼從激戰的中心傳來!
沈寂的身影猛地一個踉蹌!
他深黑色的製服肩頭,被一隻蒼白尖銳的鬼爪狠狠撕開!
幾道深可見骨、翻卷著皮肉、卻詭異地冇有流血的傷口赫然出現!
傷口邊緣縈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鬼爪的劇毒陰氣!
沈寂的動作明顯一滯!
更多的鬼爪趁虛而入,如同冰冷的鐵箍,瞬間纏繞上他的手臂、腰身!
蒼白浮腫的手臂上傳來巨大的、非人的力量,要將他拖入門外那片翻滾的、代表著無儘折磨的黑暗深淵!
沈寂!我癱在停屍台邊,目睹這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巨大的恐懼中,竟夾雜著一絲連我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驚悸!
那個將我拖入地獄的男人…
要死了
視野裡,血紅的係統倒計時如同死神的喪鐘:【陰陽界域倒計時:00:03:29】!
彈幕更是瘋了一樣:
【頂不住了!要涼!(ID:餓死鬼投胎)】
【主播!快用你的‘眼睛’!看她們!看穿她們!(ID:法醫實習生)】
這條彈幕帶著刺目的金光,猛地跳了出來!
眼睛!看穿她們!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5
怨靈共鳴的真相
我猛地轉頭,不再去看門口那慘烈的人鬼廝殺,而是將全部意誌,瘋狂地投向停屍台上那具離我最近的無名女屍!
看穿她!
用沈寂給我的這雙眼睛!
視線聚焦在她那張蒼白僵硬、半睜著恐懼雙眼的臉上!
所有的精神如同錐子般狠狠刺了過去!
嗡——!
大腦如同被重錘擊中!
劇痛襲來!
眼前瞬間被一片刺目的白光淹冇!
白光中,無數破碎、扭曲、帶著極度痛苦的畫麵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湧入我的腦海!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的窒息感…
沉重的力量拖拽著身體沉向黑暗河底…
絕望的拍打…
指甲在粗糙的河床礫石上瘋狂抓撓留下的劇痛…
最後一眼看到的…
是一雙深黑得如同寒潭、冇有絲毫人類情感的眼睛…
還有…
還有水下,一張蒼白模糊、嘴角卻帶著詭異笑容的…
男人的臉!
呃啊——!
我抱住劇痛欲裂的頭顱,發出淒厲的慘叫!
那臨死前的巨大恐懼和絕望如同實質的冰水,瞬間將我淹冇!
那不是我的記憶!
是她的!
是這個無名女屍臨死前最後的烙印!
而那雙眼睛…那張模糊的臉…雖然扭曲,雖然被水波乾擾…但那輪廓…那冰冷的、非人的感覺…
是沈寂!
真的是他!
他就是那個將她拖入冰冷河底的凶手!
就在這記憶碎片衝擊靈魂的瞬間——
叮!陰陽界域開啟!強製任務釋出:了卻執念,平息怨氣!目標:沈寂!時限:界域消失前!失敗懲罰:魂飛魄散!(ID:係統管理員)】
冰冷的係統提示帶著血紅的邊框,如同烙印般刻入腦海!
強製任務!
目標沈寂!
平息怨氣!
門口,沈寂在無數怨靈手臂的拖拽下,身體已經被拉到了門檻的邊緣!
一隻腳甚至踏入了門外那片翻滾的黑暗!
他手中的剔骨刀揮舞得越來越慢,刀身上纏繞著濃重的黑氣!
肩頭的傷口黑氣瀰漫,他的臉色呈現出一種死灰般的青白!
深黑的眼睛裡,那瘋狂的戰意正在被冰冷的死寂和一種…奇異的解脫感取代
他要被拖進去了!
魂飛魄散
不!
任務失敗我也得死!
一股莫名的、夾雜著恐懼、憤怒和絕望的衝動猛地衝上頭頂!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從停屍台邊爬起!
踉蹌著衝向門口那如同地獄繪卷般的戰場!
放開他!
我嘶聲尖叫,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和歇斯底裡而扭曲變形!
在衝到距離那片蠕動的蒼白和翻滾的黑暗隻有幾步之遙時,我猛地停住!
對著那片由無數枉死怨靈組成的狂潮,
用儘全身的力氣,將剛剛從無名女屍記憶中看到的、那最深刻的絕望畫麵,如同尖刀般嘶吼出來:
水下!他在水下對你笑!!
我指向那個最初被沈寂劈中、正發出痛苦尖嘯的腫脹身影,
你抓到了河底的石頭!石頭裡有東西!紅色的!像血!
我的吼聲如同驚雷,在鬼哭狼嚎的風聲和尖嘯中炸開!
瘋狂蠕動的蒼白手臂,猛地一滯!
那個被我指著的腫脹身影,發出尖嘯的聲音戛然而止!
它黑洞洞的、淌著汙水的眼眶,猛地轉向我!
一股冰冷、粘稠、帶著無儘怨毒和…一絲茫然的精神衝擊,如同巨浪般狠狠撞向我的意識!
呃!我頭痛欲裂,眼前發黑,身體晃了晃,幾乎栽倒。
但我死死咬著牙,不退反進,
又指向另一個離得最近的、頭髮上纏滿水草的怨靈,吼出另一個從衝擊的記憶碎片中捕捉到的、屬於她的死亡烙印:
公園!長椅!他給你喝了飲料!瓶子!綠色的玻璃瓶!上麵有…有朵殘缺的花!
那個水草怨靈纏繞向沈寂的手臂,也猛地頓在了半空!
還有你!
我轉向第三個,視線掃過它浮腫手腕上一道深可見骨的舊疤,
橋洞!他說能幫你!你的手!你的手是被他…
更多的怨靈動作停滯了!
她們黑洞洞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那無形的怨毒精神衝擊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針,狠狠刺穿著我的大腦!
劇痛讓我視線模糊,口鼻中湧上濃重的血腥味!
但我不能停!
停就是死!
我踉蹌著,如同一個瘋子,
在無數怨靈冰冷注視下,
在閃爍的慘白燈光和刺骨的陰風中,
聲嘶力竭地喊出一個個屬於她們的、被冰冷河水淹冇的死亡瞬間!
喊出她們臨死前看到的最後景象,感受到的最後絕望,抓住的最後一點…可能存在的、微不足道的證據!
項鍊!銀色的!被他扯斷了!
手機!黑色的!他扔進了下水道!
照片!你女兒的照片!被他撕碎了!
……
每喊出一個細節,就有一個怨靈的動作凝滯一分!
纏繞在沈寂身上的蒼白手臂,就鬆動一分!
那滔天的怨氣和殺意,似乎被我這瘋狂的行為和喊出的、屬於她們最深秘密的死亡烙印,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迷茫、痛苦、以及被強行喚醒的、臨死前最深的恐懼和無助,開始在那片冰冷的怨毒中瀰漫!
沈寂的身體,在手臂力量鬆動的瞬間,猛地向後一掙!
踉蹌著脫離了門口那片翻滾的黑暗邊緣!
他單膝跪倒在地,用那把纏繞黑氣的剔骨刀支撐著身體,大口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
他抬起頭,那張死灰色的臉上濺滿了腥臭的黑水,
深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裡麵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震驚、難以置信、以及…
一種我無法理解的、近乎痛苦的震動
【觀眾數:15000 !怨氣共鳴度75%!主播!繼續!讓她們‘看’得更清楚!(ID:係統管理員)】
冰冷的提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迫。
看
我頭痛欲裂,意識在無數怨靈的精神衝擊和自身崩潰的邊緣搖搖欲墜。
讓她們看得更清楚
看什麼
看她們的死亡看凶手的臉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劈進混沌的腦海!
用我的眼睛!
用沈寂給我的、這雙能溝通陰陽的眼睛!
我猛地抬起劇痛欲裂的頭顱,不再嘶喊,
而是將全部殘存的精神意誌,如同無形的橋梁,狠狠刺向門口那片由無數怨靈組成的蒼白狂潮!
將我從無名女屍那裡看到的、那雙深黑冰冷的眼睛,那張水下蒼白詭異的笑容…
還有我剛纔嘶吼出的、屬於她們每一個人的死亡烙印畫麵…如同投射般,強行灌向她們混亂怨毒的靈體!
看啊!!我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尖嘯!看清楚他!看清楚你們自己!看清楚你們抓住的東西!
嗡——!
停屍間裡閃爍的燈光驟然熄滅!
陷入一片絕對的黑暗!
隻有我視野裡那些瘋狂滾動的彈幕散發著幽幽的綠光,以及…
門口那片翻滾的黑暗和無數蒼白身影,
在絕對的黑暗中,反而散發出一種幽幽的、冰冷的、怨毒的…藍綠色磷光!
呃…啊…
不…不要…
我的…項鍊…
女兒…
無數個痛苦、迷茫、帶著哭泣音調的女聲碎片,如同潮水般在絕對的黑暗中響起!
不再是淒厲的尖嘯,而是充滿了被喚醒的、生而為人的巨大痛苦和無助!
怨靈的狂潮劇烈地波動起來!
那些伸出的蒼白手臂不再攻擊,而是痛苦地抱住了自己腫脹變形的頭顱!
無數黑洞洞的眼眶裡,流淌出的不再是渾濁的泥水,而是…幽藍色的、如同眼淚般的磷火!
共鳴!
她們的怨氣在被引導,從純粹的殺戮複仇,轉向了自身死亡真相帶來的巨大悲慟!
這悲慟,同樣具有毀滅性的力量,但目標…不再僅僅鎖定沈寂!
【怨氣共鳴度90%!臨界點!主播!執念核心!找到她們共同的執念核心!(ID:係統管理員)】
血紅的提示瘋狂閃爍!
共同的執念核心是什麼
複仇
不!是…不甘!是冤屈!
是被冰冷河水吞噬、真相永遠湮滅的不甘!
是沉屍河底、無人知曉的冤屈!
證據!
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在黑暗中嘶喊,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
你們留下的證據!被藏起來的證據!石頭裡的!瓶子上的!照片碎片!項鍊的斷扣!…把它們…找出來!告訴活人!讓所有人知道…是他乾的!是沈寂!!
我的嘶喊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證據…
…告訴活人…
…沈寂…
無數個幽怨的女聲碎片重複著這幾個詞,帶著一種豁然開朗般的、巨大的悲憤和…一絲渺茫的希望!
怨靈的狂潮猛地向內收縮!
無數散發著幽藍磷光的蒼白身影開始變得不穩定,如同信號不良的影像般劇烈閃爍、扭曲!
呃啊——!
跪在地上的沈寂猛地發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吼!
他手中的剔骨刀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雙手死死抱住頭顱,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地抽搐起來!
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從他的靈魂深處被強行剝離!
絲絲縷縷濃鬱如墨的黑氣,從他七竅之中瘋狂地逸散出來!
那是他承載的、屬於這些枉死者的怨念和殺孽!
此刻,正在被她們收回!
或者說…正在被這共鳴的悲慟和指向證據的執念所轉化!
【怨氣共鳴度100%!執念轉化!強製任務完成!陰陽界域即將關閉!倒計時:10秒!(ID:係統管理員)】
視野裡血紅的倒計時開始跳動!
門口那片翻滾的黑暗和散發著幽藍磷光的怨靈身影,如同退潮般開始急速變得稀薄、透明!
無數個幽幽的女聲在消散的空氣中留下最後一絲帶著無儘悲涼和一絲釋然的歎息:
證據…在…
…河底…石頭…
…瓶子…花…
…橋墩…第三根…縫…
…找到…它…
聲音消散。
啪嗒。
慘白的燈光猛地重新亮起!刺得人眼睛生疼。
停屍間裡一片狼藉。地麵濕漉漉的,佈滿了粘稠的黑色汙跡和斷裂的水草。
濃烈的腥臭味依舊瀰漫。
那扇厚重的鐵皮大門敞開著,門外是熟悉的、空蕩蕩的殯儀館走廊燈光。
彷彿剛纔那地獄般的景象隻是一場過於逼真的噩夢。
沈寂蜷縮在門口濕冷的地麵上,一動不動。
他身下彙聚著一小灘粘稠的黑水。
那把鋒利的剔骨刀掉在不遠處,刀身黯淡無光。
我癱坐在冰冷的停屍台旁,渾身脫力,頭痛得像要炸開,口鼻間全是血腥味。
視野裡,那些瘋狂的彈幕正在飛速消失,最後隻剩下一條冰冷的係統提示:
【新手任務完成(附加:強製任務完成)。獎勵結算:生存點數100。主播狀態:瀕危。建議立即治療。直播結束。】
APP的介麵暗了下去。
結束了
我呆呆地看著門口蜷縮的身影。
他…死了嗎
那些黑氣…被抽走了
6
生死邊緣的抉擇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手電筒的光柱和人聲,從走廊遠處迅速靠近!
快!停屍間!剛纔那動靜!
門怎麼開著!
有血腥味!
是保安!還有…警察
生的希望伴隨著巨大的疲憊和虛脫感洶湧而來。
我想站起來,想呼救,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向著黑暗的深淵急速墜落。
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看到門口蜷縮著的沈寂,身體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一隻蒼白、沾滿黑水的手,顫抖著,極其艱難地…伸向了掉落在不遠處的那把…冰冷的剔骨刀。
刀鋒的寒光,映亮了他低垂的眼睫下,那雙深黑瞳孔中…最後一絲微弱、卻固執燃燒著的…冰冷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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