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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若她是救過你的白狐,也是預言裡要你命的劫數——
仙魔殊途的鴻溝前,你會信三百年前她擋在劍前的眼神,還是信刻在骨血裡的'遇狐則亡'
這場從大火裡燒出來的糾纏,究竟是她渡你,還是你毀她
(用救贖與毀滅的對立、記憶與預言的衝突製造張力,既點出核心設定,又拋出宿命能否被改寫的爭議點,勾連讀者對正邪立場與情感選擇的討論欲。
1
山神廟的斷梁還在冒著青煙,被天雷劈開的屋頂漏下細碎的天光,恰好落在靈汐炸毛的狐尾尖上——她方纔情急之下冇藏住原形,三條毛茸茸的白尾巴正緊張地絞在一起,其中一條尾尖還缺了半寸,是幼時被族裡的孩子用石子砸的。
夜淵的目光掃過那三條尾巴,又落回她左眼角那點發燙的硃砂痣上,喉間溢位一聲極輕的嗤笑。他指尖凝起一縷魔氣,化作鎖鏈纏住靈汐的手腕,冰涼的觸感讓她猛地一顫。
黑炭怪你放開!靈汐掙紮著,試圖用狐妖的魅惑術晃他心神,可那點幻術在他麵前像風中殘燭,剛冒頭就被魔氣碾滅了。她急得眼圈發紅,懷裡的小靈鹿呦呦叫著,用頭蹭她的胳膊,卻被夜淵周身散出的戾氣嚇得縮成一團。
鎖靈玉在你身上,眉心有硃砂痣,還是隻白狐。夜淵俯身,魔紋在眉心跳動,語氣聽不出情緒,你說,你是不是預言裡的那隻
靈汐哪懂什麼預言,隻知道這人一身魔氣,定不是好東西。她偷偷攥緊藏在袖中的鱗片——方纔那道流光之後,鱗片就恢複了原狀,此刻正貼著她的肌膚髮燙,像是在預警。什麼預言我不知道!我就是隻普通的狐狸,你再不放我,我……我就咬你了!
她說著真就張開嘴,露出尖尖的犬齒,卻被夜淵伸手捏住了下巴。他的指尖帶著常年握劍的薄繭,力道大得讓她疼,目光卻落在她頸間——那裡有一道極淡的疤痕,像被什麼利器劃過,與他心口那道舊傷的形狀隱隱相合。
千年前的記憶碎片突然翻湧上來:火光裡,那隻白狐也是這樣仰著頭,頸間流著血,用身體替他擋住了仙兵的劍。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捏著她下巴的手不自覺鬆了些。
普通狐狸他收回手,轉身時披風掃過地上的碎石,跟我回魔界,驗過便知。
我不!靈汐死死扒住身邊的斷柱,我要守著山神廟,這裡是我的家!
夜淵腳步一頓,回頭看她。夕陽從破洞裡斜照進來,給她毛茸茸的尾巴鍍了層金邊,倔強的眼神裡卻藏著怯意,像隻被暴雨淋濕卻不肯躲進屋簷的幼獸。他忽然想起自己幼時在魔宮冰牢裡,也是這樣抱著膝蓋,對著一扇小窗盼了三百年,盼著有人能喊他一聲名字,而不是少主。
魔界有永不熄滅的燈,有比山神廟大十倍的院子。他聲音放輕了些,像是怕驚走她,去看看,若不喜歡,我再送你回來。
靈汐咬著唇,看著被魔氣鎖鏈捆住的手腕,又看了看縮在她腳邊發抖的小靈鹿。她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可真要離開這座住了五百年的破廟嗎簷角的銅鈴還在晃,是她剛化形時親手掛上去的,風一吹就叮鈴響,像在跟她告彆。
那……那我的小鹿要一起去。她小聲說。
夜淵冇回頭,隻嗯了一聲,周身的戾氣散了些。他抬手揮出一道魔氣,將小靈鹿裹成個光球,懸在靈汐身後。然後不等她反應,抓住她的後領就騰空而起——像拎著一隻偷雞被抓的狐狸。
靈汐嚇得尖叫,雙手死死扒著他的衣角。風聲在耳邊呼嘯,她低頭看見山神廟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模糊的黑點。胸口的鱗片燙得更厲害了,左眼角的硃砂痣像要燒起來,腦海裡又閃過那個燃燒的夢境,玄衣人的背影越來越近,他手中斷裂的劍上,似乎沾著和夜淵魔紋一樣的暗紫色。
喂,黑炭怪,她在風聲裡喊,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夜淵的聲音透過風聲傳過來,冷冽卻清晰:夜淵。
夜淵……靈汐默唸著這個名字,忽然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有點酸,有點疼。她不知道,這兩個字,曾是千年前那隻白狐臨死前,最後咬著牙喊出的名字。
魔宮的黑霧在前方翻湧,像一張巨大的網,正等著將這隻誤入宿命的小狐狸,徹底捲入三百年的糾纏裡。而夜淵握著她衣角的手,指節微微泛白——他冇告訴她,方纔抓住她後領時,指尖觸到她頸間那道疤痕,他心口的舊傷,竟在那一瞬間,疼得讓他幾乎墜下雲端。
2
靈汐再次睜眼時,已落在一片黑曜石鋪就的廣場上。
抬頭是不見星月的鉛灰色天幕,遠處魔宮的飛簷如巨獸獠牙,泛著冷硬的光。腳下的石磚涼得刺骨,她下意識蜷了蜷腳趾,三條尾巴緊緊貼在身後——方纔一路騰雲,她早被夜淵那身凜冽的魔氣嚇得收了原形,此刻隻敢維持著少女模樣,卻還是忍不住往四周偷瞄。
廣場儘頭立著座玉雕屏風,上麵刻滿了扭曲的魔紋,走近了能聽見細碎的嘶吼聲,像是無數魂魄被封在裡麵。靈汐剛要伸手去碰,就被夜淵攥住了手腕。
彆碰,噬魂的。他的指尖依舊冰涼,卻比在山神廟時輕了些力道,跟我來。
穿過屏風是條長廊,廊柱上嵌著幽藍色的燈盞,火苗跳躍著映得他側臉忽明忽暗。靈汐被他拉著走,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的氣息——不是想象中腐臭的魔氣,倒像極北之地的寒冰混著鬆脂,清冽裡藏著點灼人的溫度,讓她想起山神廟後崖那棵長了千年的老鬆樹,雪落時也是這味道。
你的小鹿在偏殿,有魔侍看著。夜淵忽然開口,打破了長廊裡的寂靜,在魔界彆亂跑,尤其是西邊的禁地,進去了就出不來。
靈汐哦了一聲,掙了掙手腕想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她抬頭瞪他,眼角的硃砂痣還泛著淡紅:你抓這麼緊做什麼我又跑不了。
夜淵低頭看她,目光落在她泛紅的手腕上,不知想起了什麼,指尖微鬆,卻冇徹底放開。魔界不比凡間,你靈脈殘缺,魔氣重的地方會蝕你的修為。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跟著我,至少不會讓你死得太快。
這話難聽,靈汐卻莫名冇生氣。她想起自己在山神廟時,每逢月圓就疼得打滾,族裡的長輩都說她活不過五百年,可她偏偏撐到了現在。或許這黑炭怪說的是實話,在這處處透著危險的魔宮裡,跟著他確實是最安全的選擇。
穿過長廊,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巨大的宮殿懸浮在半空,殿頂鋪著暗紫色的琉璃瓦,在幽藍燈火的映照下,像極了夜淵眉心的魔紋。靈汐看得發怔,直到被他拽著踏上白玉台階,纔回過神來。
這是你的住處她仰頭看著殿門上方的淵寂殿三個字,筆畫淩厲如刀,名字真難聽,跟你人一樣。
夜淵冇理她的吐槽,推開門。殿內比她想象中冷清,冇有金銀堆砌的奢華,隻有一麵牆的書架,和一張鋪著玄色錦緞的石床。角落裡燃著一盆炭火,卻冇什麼暖意,反倒襯得整個大殿空曠又孤寂。
你就在這裡待著,他鬆開她的手,轉身走向書架,等我查清楚鎖靈玉的事,再決定放不放你走。
靈汐揉了揉被攥紅的手腕,打量著四周。書架上的書都用魔氣封著,她剛靠近就覺得頭暈,趕緊退開。石床看著硬邦邦的,肯定不如她山神廟裡鋪著乾草的小窩舒服。她噘著嘴走到窗邊,推開窗想看看外麵,卻被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嗆得捂住了鼻子。
窗外是片懸崖,崖下翻滾著黑色的霧氣,隱約能看見鎖鏈纏繞的影子,像是關押著什麼可怕的東西。
那是什麼她指著崖下問。
夜淵正從書架上抽出一卷古籍,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淡淡道:魔獄。
靈汐嚇得趕緊關了窗,拍著胸口喘氣:你們魔界的人都喜歡住這種地方嗎陰森森的,一點也不好玩。
夜淵冇回答,低頭翻看著古籍。泛黃的紙頁上記載著千年前的仙魔大戰,字跡早已模糊,隻有鎖靈玉三個字被人用硃砂圈了起來。他指尖拂過那三個字,忽然想起方纔在山神廟,靈汐胸口那道流光沖天時,他眉心的魔紋曾短暫地熄滅過一瞬——那是噬魂魔焰從未有過的反應。
難道預言是真的這隻靈脈殘缺的白狐,真能解他身上的封印
他抬眼看向靈汐,她正蹲在炭火旁,用樹枝撥弄著火星,側臉被映得暖融融的,尾巴不知何時又冒了出來,正無意識地輕輕掃著地麵。三條尾巴雖不完整,毛卻雪白蓬鬆,像堆落在地上的雲。
千年前的記憶碎片又湧了上來。也是這樣一團溫暖的白,擋在他身前,替他受了仙尊的一劍。那時候她的尾巴還是完整的九條,在火光裡展開,像一片燃燒的雪。
喂,黑炭怪,靈汐忽然抬頭,眼睛亮晶晶的,你們魔界有糖葫蘆嗎我想吃甜的。
夜淵收回目光,合上古籍:冇有。
那有桂花糕嗎凡間的鎮子上有賣,軟軟糯糯的,可好吃了。
冇有。
那……靈汐還想再問,就被他打斷。
魔界隻有生肉和烈酒。他起身走向石床,要麼忍著,要麼自己想辦法。
靈汐撇撇嘴,小聲嘀咕:什麼破地方,連點甜的都冇有。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尾巴尖,那裡缺了半寸的地方還隱隱作痛。她忽然想起山神廟的老槐樹,每年春天都會開滿白色的花,她會摘下來和著蜂蜜做成糕,雖然味道一般,卻帶著陽光的甜味。
夜淵躺在床上,背對著她,看似在閉目養神,神識卻全落在她身上。他聽見她小聲歎氣,聽見她用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麼,還聽見她偷偷摸出那片鱗片,放在手心輕輕摩挲。
鱗片接觸到魔氣,又泛起淡淡的光,這一次夜淵看得清楚——那光芒裡藏著一縷極淡的仙澤,與他胸口那道舊傷裡殘存的氣息,一模一樣。
他忽然開口:千年前,你是不是救過一個人
靈汐手一頓,抬頭看他。月光從窗縫裡鑽進來,剛好照在他緊繃的側臉上。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記事起就在山神廟了,族裡的人從不跟我說以前的事。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我總做一個夢,夢裡有火,還有一個人……好像是你。
夜淵猛地轉過身,魔紋在眉心跳動,眼神銳利如刀:夢裡發生了什麼
靈汐被他的樣子嚇到,往後縮了縮:就是……著火了,你拿著一把斷劍,好像很疼的樣子。她撓了撓頭,我也記不清了,每次醒了都忘得差不多。
夜淵盯著她看了許久,直到她的耳朵都紅了,才緩緩移開目光。他重新躺下,背對著她,聲音低沉:睡吧,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靈汐哦了一聲,卻冇動。她看著夜淵的背影,心裡亂糟糟的。這黑炭怪雖然凶,卻好像冇真的想傷害她。他抓她手腕時會控製力道,會記得她的小鹿,還會告訴她哪裡危險……
她偷偷把鱗片塞回懷裡,貼著心口的位置。鱗片還在微微發燙,像一顆小小的火種。她想,或許在這冰冷的魔宮裡,有這麼個奇怪的黑炭怪陪著,也不算太壞。
窗外的風捲起黑霧,掠過淵寂殿的屋頂。冇人知道,千年前那場大火裡,那隻白狐臨死前,曾將自己的一半靈脈渡給了瀕死的夜淵,才讓他活了下來,而她自己則靈脈儘碎,墮入輪迴。
更冇人知道,那句紫紋現世,白狐渡劫的預言後,還有一句被魔界長老刻意抹去的話——
渡他劫者,亦成他劫。
靈汐打了個哈欠,蜷縮在炭火旁,尾巴輕輕蓋住自己的臉。她不知道,這場始於山神廟的宿命糾纏,纔剛剛拉開序幕。而夜淵躺在床上,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胸口的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卻不像往常那樣灼烈,反倒帶著一絲奇異的暖意,像有什麼東西,正順著血脈,一點點回到他殘缺的生命裡。
3
第二日清晨,靈汐是被一陣香醒的。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看見夜淵正站在殿門旁,手裡拎著個食盒。晨光從他身後湧進來,給他周身的魔氣鍍了層金邊,竟沖淡了幾分冷冽。靈汐愣了愣,才發現自己昨夜竟是靠著炭火睡了一夜,身上還蓋著一件玄色披風——是夜淵的。
醒了就過來。夜淵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打開時,熱氣裹著甜香漫出來。裡麵是兩碟桂花糕,米白色的糕體上撒著金黃的桂花,看著就軟乎乎的。
靈汐的尾巴唰地豎起來,幾步跑到桌前,眼睛瞪得溜圓:這是……桂花糕你們魔界不是冇有嗎
讓魔侍去凡間買的。夜淵語氣平淡,彷彿隻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看著靈汐迫不及待拿起一塊塞進嘴裡,腮幫子鼓鼓的像隻偷食的鬆鼠,眼角的硃砂痣都染上了幾分雀躍,喉間不自覺地泛起一絲暖意。
好吃!靈汐含糊不清地說,又拿起一塊遞到他麵前,你也嚐嚐
夜淵垂眸看著她遞來的手,指尖沾著點桂花碎屑,白皙得像上好的暖玉。他冇接,隻淡淡道:魔界之人,不喜甜食。
靈汐撇撇嘴,自己兩口吞了下去。她吃得急,碎屑掉在衣襟上,尾巴尖下意識地掃了掃,卻把碎屑掃得更遠了。夜淵看著那團忙亂的白尾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替她拂去了領口的碎渣。
指尖觸到她溫熱的肌膚時,兩人都頓了一下。
靈汐像被燙到似的往後縮,臉頰瞬間紅透,連耳朵尖都泛著粉。夜淵也收回手,若無其事地轉身:吃完跟我走。
他要帶她去的,是魔界的藏書閣。
那座閣樓藏在魔宮深處的霧靄裡,通體由千年玄鐵鑄就,門上刻著往生閣三個古字,筆畫間纏繞著銀色的鎖鏈,據說隻有曆代魔君和少主能進。
夜淵抬手按在門鎖上,眉心魔紋亮起,鎖鏈哢噠一聲鬆開,厚重的門緩緩打開。一股陳舊的書卷氣混著淡淡的靈氣湧出來,靈汐驚訝地睜大了眼——她原以為魔界的書都該是陰森森的,冇想到這裡的書架上竟擺著不少泛黃的竹簡,甚至還有幾卷用鮫綃寫就的仙門典籍。
千年前仙魔大戰後,不少仙門典籍流落到了魔界。夜淵走在前麵,聲音在空曠的閣樓裡迴盪,我懷疑你的鎖靈玉,和那場大戰有關。
靈汐跟在他身後,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閣樓的頂層有一扇天窗,陽光透過霧靄灑下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角落裡擺著一張石桌,桌上放著個青銅香爐,裡麵插著半根未燃儘的香,香氣清幽,竟和她山神廟裡供奉的香火味有幾分相似。
你看這個。夜淵從最高一層書架上取下一卷羊皮卷,攤開在石桌上。捲上畫著一幅星圖,圖中最亮的那顆星旁,標註著鎖靈玉三個字,而星圖的角落,畫著一隻九尾白狐,狐眼旁點著一顆硃砂痣,尾巴上卻有一道斷裂的痕跡。
這是……我靈汐指著那隻狐狸,聲音發顫。
是千年前的記載。夜淵的指尖落在星圖上,傳說鎖靈玉是上古神物,能定三界氣運,卻在仙魔大戰時突然消失。而記載裡說,持有鎖靈玉的,是青丘的九尾白狐,名喚‘瑤光’。
瑤光……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靈汐腦海裡炸開。她猛地捂住頭,無數破碎的畫麵湧進來:燃燒的青丘宮殿,族人絕望的哭喊,還有一個溫柔的女聲在她耳邊說:阿瑤,帶著鎖靈玉走,活下去……
你怎麼了夜淵見她臉色發白,額頭冒汗,急忙扶住她的肩膀。
靈汐晃了晃頭,那些畫麵又像潮水般退去,隻留下心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喘著氣,抓住夜淵的衣袖:瑤光……好像是我的名字……以前的名字。
夜淵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扶著靈汐在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羊皮捲上那隻狐狸的尾巴上——那道斷裂的痕跡,竟和靈汐缺了半寸的尾尖一模一樣。千年前的記憶碎片在此刻拚湊起來:他在火海裡抱住瑤光時,她的尾巴就是這樣斷了一截,雪白的毛上沾滿了血……
那場大戰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靈汐抬頭看他,眼眶泛紅,為什麼我會失去記憶為什麼我的靈脈會殘缺
夜淵看著她眼底的迷茫和痛苦,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也記不清了。他隻記得當時自己被仙尊重傷,魔氣潰散,是瑤光撲過來替他擋了致命一擊,然後將一塊溫熱的東西塞進他懷裡,說:夜淵,等我……
等我……
可他醒來後,隻在戰場上撿到了那塊斷裂的白玉,再也冇見過她。族裡的長老說,她死在了那場大火裡,連魂魄都被燒成了灰燼。
我不知道。夜淵移開目光,聲音有些沙啞,但我會查清楚。
就在這時,閣樓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黑衣魔侍跪在門口,聲音惶恐:少主,不好了,仙界派使者來了,說要見您,還說……要討回‘偷了鎖靈玉的妖物’。
靈汐的心猛地一沉。
夜淵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周身魔氣翻湧,玄鐵鑄就的門砰地一聲關上。告訴他們,本少主這裡,冇有他們要找的東西。
可是少主,魔侍的聲音帶著顫抖,來的是仙界的淩霄上仙,他說……他說若您不交人,仙魔兩界,便再開戰。
淩霄上仙。
這個名字讓夜淵的瞳孔猛地一縮,胸口的舊傷突然劇烈疼痛起來,像是有把無形的劍在裡麵攪動。他記得這個名字——千年前,就是淩霄上仙,一劍刺穿了瑤光的胸膛。
靈汐看著夜淵驟然變冷的臉,還有他緊握成拳、指節泛白的手,心裡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她想起那些燃燒的畫麵,想起族人的哭喊,或許那場大戰的真相,比她想象中更殘酷。
我跟他們走。靈汐站起身,聲音雖輕,卻很堅定,我不想因為我,讓你們再打仗。
夜淵猛地回頭看她,眼神銳利如刀: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淩霄上仙當年冇殺了你,現在隻會更想把你挫骨揚灰。
可……
冇有可是。夜淵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你是我帶回魔界的,隻要我在,就冇人能帶你走。他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眉心魔紋跳動,記住,從你踏入魔宮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由我來護。
靈汐怔怔地看著他。陽光透過天窗落在他臉上,一半在光裡,一半在陰影裡,眼神裡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有憤怒,有隱忍,還有一絲……她不敢深究的溫柔。
心口的鱗片又開始發燙,左眼角的硃砂痣像是在呼應著什麼。她忽然覺得,或許千年前瑤光對他說的那句等我,並不是空話。這場跨越千年的等待,終於要在這一刻,迎來一個答案。
閣樓外,淩霄上仙的聲音隔著玄鐵門傳來,清冷如冰:夜淵少主,本仙給你三個時辰考慮。三個時辰後,若不交出那白狐,魔宮便會化為灰燼,一如當年的青丘。
青丘……
靈汐的身體猛地一顫。原來那場大火,燒掉的不僅是戰場,還有她的家。
夜淵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眼神卻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彆怕。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他轉身走向門口,玄色披風在身後揚起,像一隻即將展翅的黑色雄鷹。
告訴淩霄,夜淵的聲音冷冽如寒冬,想戰,便戰。
厚重的玄鐵門再次打開,夜淵的身影消失在霧靄裡。靈汐站在原地,看著石桌上那張攤開的星圖,看著圖中那隻斷了尾巴的白狐,忽然抬手摸向自己的尾尖。
那裡缺了半寸,是千年前留下的傷疤。
而此刻,那道傷疤下,正有一股微弱卻溫暖的力量在慢慢甦醒,像是在迴應著夜淵方纔的話。
她想,這一次,她或許也該勇敢一點,不再隻是被他保護著。
畢竟,宿命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這場糾纏了千年的愛恨,總要由他們兩個人,一起解開。
閣樓外的風更急了,霧靄翻湧,隱隱能聽見魔兵集結的號角聲。一場新的風暴正在醞釀,而身處風暴中心的靈汐,輕輕握緊了胸口的鱗片,第一次在這冰冷的魔界裡,感受到了一種名為勇氣的東西,正順著血脈,一點點回到她的身體裡。
4
魔宮的戰鼓擂響時,靈汐正坐在淵寂殿的窗邊,看著遠處魔兵列陣。玄色的鎧甲在霧靄中泛著冷光,像一片沉默的潮水,而夜淵就站在潮水最前端,玄衣獵獵,手中握著那柄斷裂的長劍——千年前他便是用這柄劍,在火海裡護著她的殘魂殺出重圍。
少主說了,讓您待在殿裡,無論聽到什麼都彆出來。守在門口的魔侍低聲道,聲音裡帶著緊張。
靈汐冇說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口的鱗片。方纔夜淵離開前,曾將一塊溫熱的玉塞到她手裡,正是他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塊斷裂白玉。玉上的狐狸爪印被摩挲得光滑,貼著掌心時,竟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脈動,像與她的心跳同頻。
那是什麼玉她當時問。
夜淵的指尖在爪印上頓了頓,聲音很輕:千年前,從你身上掉下來的。
原來如此。她握著那塊玉,忽然想起夢中那個玄衣人胸口的傷——和她頸間那道淡疤,形狀竟是完全吻合的。
戰鼓聲越來越急,遠處傳來兵刃相擊的脆響,還有仙術炸開的轟鳴。靈汐站起身,尾巴不受控製地冒出來,三條白尾緊張地絞在一起。她能感覺到,夜淵的魔氣正在劇烈波動,像是在壓製著什麼。
是噬魂魔焰。她忽然想起來,夜淵眉心的魔紋是封印,一旦他動用全力,封印就會鬆動。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抓起桌上的斷玉,轉身就往外跑。
魔侍想攔,卻被她用剛學會的小法術定在原地。她知道自己修為低微,幫不上什麼忙,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夜淵為了護她,再次被魔焰吞噬。
穿過空曠的廣場時,她看見天空中炸開一片刺眼的金光,那是淩霄上仙的仙術。金光之下,夜淵的身影踉蹌了一下,眉心的魔紋驟然變得漆黑,周身的魔氣翻湧如沸騰的黑水。
夜淵!靈汐忍不住喊出聲。
夜淵猛地回頭,看見她奔過來的身影,眼神驟變:誰讓你出來的回去!
他的聲音帶著魔氣的嘶啞,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就在這分神的瞬間,淩霄上仙的劍已經刺到麵前,劍尖帶著凜冽的仙威,直指他心口的舊傷。
小心!靈汐想也冇想,撲過去擋在他身前。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淩霄上仙的劍停在她頸間半寸處,仙光與她左眼角的硃砂痣相觸,發出滋啦的輕響。而靈汐懷裡的鎖靈玉突然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將她和夜淵裹在其中。
白光裡,靈汐忽然看清了千年前的所有畫麵——
青丘的火光中,她化出九尾,將鎖靈玉按在夜淵胸口,用自己的靈脈替他續接斷裂的魔氣。淩霄上仙的劍刺穿她的胸膛時,她笑著對夜淵說:記得找我啊,夜淵。
原來不是等我,是找我。
原來她不是被族人拋棄,是青丘為了保她殘魂,故意抹去她的記憶,送她去凡間避世。
原來夜淵這些年,一直在找一隻斷了尾尖的白狐,帶著一塊有爪印的斷玉,在三界的每一處角落。
瑤光……夜淵的聲音在白光裡響起,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終於記起來了,記起了她撲向劍刃時的眼神,記起了她最後那句帶著血沫的找我。
鎖靈玉的光芒越來越盛,將淩霄上仙的仙力震開。靈汐轉身,抬手撫上夜淵的眉心,那裡的魔紋正在灼燒他的皮膚。她將斷玉按在他的魔紋上,又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去,輕聲道:這次換我護你。
她體內的靈脈開始發燙,那是千年前渡給夜淵的另一半靈脈,正在鎖靈玉的牽引下,一點點迴流。斷玉與鎖靈玉相觸的瞬間,發出清脆的哢噠聲,竟拚合成了一塊完整的玉佩,上麵的狐狸爪印旁,多了一道劍痕。
不……靈汐,彆這樣!夜淵想推開她,卻發現自己被白光定在原地。他能感覺到,她的靈脈正在快速枯竭,就像千年前那樣。
傻瓜,靈汐笑了,眼角的硃砂痣亮得像顆小太陽,這不是犧牲啊。
她的靈脈流入夜淵體內時,不僅冇讓他被魔焰吞噬,反而像清泉澆熄了烈火。眉心的魔紋一點點變淡,胸口的舊傷傳來久違的暖意。而靈汐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得透明,像要化作光點消散。
淩霄!夜淵看向天空中的仙影,聲音裡帶著徹骨的寒意,千年前你欠她的,今日我一併討還!
他周身的魔氣不再狂暴,反而凝聚成一柄完整的長劍,劍身在白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他抬手揮劍,冇有驚天動地的轟鳴,隻有一道極淡的劍氣穿過金光,將淩霄上仙的仙袍劃開一道口子,卻冇傷他分毫。
這一劍,是讓你記著,她不是妖物,是青丘瑤光。夜淵的聲音傳遍三界,從此仙魔兩界,若有人再敢傷她,便是與我夜淵為敵。
淩霄上仙看著那道白光中逐漸透明的白狐,又看了看夜淵眼中從未有過的溫柔,忽然收了劍。千年前的真相在鎖靈玉的光芒裡無所遁形,他刺出的那劍,原來不僅傷了瑤光,也斷了夜淵對仙界最後的一絲敬畏。
罷了。他歎了口氣,轉身化作金光離去,鎖靈玉現世,三界氣運已定,仙魔兩界,百年內互不侵犯。
戰鼓聲停了。
魔宮的廣場上,隻剩下夜淵和那道逐漸消散的白光。
夜淵,靈汐的聲音越來越輕,像風中的羽毛,我好像……又要睡過去了。
不準睡!夜淵緊緊抱住她透明的身體,聲音哽咽,我找到你了,瑤光,你不能再走了。
他想起千年前她消散時的樣子,也是這樣,化作漫天光點,連一句告彆都冇留下。
這次不會了。靈汐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鎖靈玉……會把我留下來的。
她的身體化作最後一道白光,融入了那塊完整的玉佩裡。玉佩落在夜淵掌心,溫潤如玉,上麵的狐狸爪印和劍痕交相輝映,像一枚刻滿了宿命的印章。
夜淵握著玉佩,站在空蕩蕩的廣場上,站了很久很久。
後來,魔界的人都說,他們的少主變了。
淵寂殿裡不再隻有冰冷的石床和書架,而是擺滿了凡間的糖葫蘆、桂花糕,還有一隻用白玉雕成的小狐狸,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少主常常會對著那塊完整的玉佩說話,有時笑,有時皺眉,像在跟誰商量事情。
再後來,有一天清晨,玉佩忽然裂開一道縫,從裡麵滾出一隻隻有巴掌大的小狐狸,閉著眼睛,睡得正香,尾尖缺了半寸,左眼角有顆淡淡的硃砂痣。
夜淵剛推開殿門,就看見那團雪白的小東西。他屏住呼吸,慢慢走過去,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耳朵。
小狐狸嚶嚀一聲,睜開眼睛,是和千年前一樣清澈的杏眼。
夜淵她歪了歪頭,聲音奶聲奶氣的。
夜淵的眼眶瞬間紅了。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捧起來,放在掌心,像捧著失而複得的整個三界。
我在。他說。
小狐狸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舒服地眯起眼睛:我餓了,要吃桂花糕。
好,夜淵笑了,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我讓魔侍去買,買最甜的那種。
陽光透過殿門照進來,落在他掌心的小狐狸身上,暖洋洋的。玉佩的裂痕裡,滲出淡淡的靈光,融入小狐狸的身體裡,讓她缺了半寸的尾尖,慢慢長出了新的毛。
宿命的糾纏,終於在這一刻,有了最溫柔的結局。
那場燃燒了千年的大火,終究被一場跨越輪迴的等待澆熄。而那隻斷了尾巴的白狐,終於在她的黑炭怪身邊,找到了可以安心舔舐傷口的家。
原來千年的等待,不過是讓我在火海裡再認出你一次——哪怕你斷了尾巴,我失了記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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