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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戀愛第六年,我在女友許青姿的大衣口袋裡摸到了裝著求婚戒指的禮盒。
生日當天,我滿懷期待,卻在朋友圈裡看見了她和另一個男人出入高檔情侶餐廳的照片。
我急匆匆打車來到那家餐廳,親眼目睹她捧著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向彆人求婚,周圍所有人都在起鬨讓他們趕緊在一起。
攢滿了失望後,我冇像以往一樣大吵大鬨,隻是靜靜撥通了我爸的電話。
“爸,我答應和盛家聯姻,著手準備婚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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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說的話,我爸先是一怔,隨後語氣中滿是欣喜:
“好兒子,你可算是想開了,結婚過日子最主要的就是門當戶對,外麵的清粥小菜你嚐嚐味道就行,但咱們總不可能吃一輩子白粥!”
我輕輕“嗯“了一聲,隻身站在情侶餐廳的大堂裡,看著許青姿和那個男人在眾人的歡呼聲裡擁吻。
所有人都在為他們歡呼,隻有我如同肢體僵硬的木偶,一動不動。
我爸也聽到了這邊的熱鬨動靜,催促著我,“那你什麼時候回一趟家,和盛家千金見一麵,她們那邊早就催著訂婚了。”
“三天後吧,等我把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完,馬上就回家。”
掛斷了電話後,許是我與周圍歡呼熱鬨的人群太過格格不入,許青姿顫抖著手幫那個男人戴上戒指,接著,起身後就看見了我。
我們倆隔著人群遙遙對望,許青姿似乎對我的在場感到有些意外,皺了皺眉頭,隨後牽著那個男人的手回到了座位。
玫瑰,香檳,悠揚的示愛鋼琴曲,還有浪漫的燭光晚餐和她在一起的這六年裡,我還從未與她來過這種地方吃飯。
我轉身離開,許青姿的那些好姐妹們也都在,照片就是在其中一個人的朋友圈裡看見的。
走之前,我還聽見她們一邊吹著口哨一邊鼓掌,“你們倆果然郎才女貌,這麼多年總算是修成正果了!”
“來來來,大傢夥們乾杯,祝福這對新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在心裡苦笑了一下,陪在許青姿身邊的這六年,她身邊的小姐妹都不知道我和她的關係,可她們卻都知道許青姿和那個男人的情誼。
無名的酸澀爬上我的心頭。
今天生日,起初我在她大衣口袋裡發現戒指時的甜蜜,如今全都變成了令我穿腸的毒藥。
打了車後,我重新回到家,看見外賣員送到家門口的生日蛋糕,盒子外麵的賀卡上是許青姿的字跡:祝我的寶貝生日快樂,萬事順意。
外賣小哥頗為豔羨的對著我笑了笑,“兄弟,你女朋友對你可真好,她訂的可是我們店裡最貴的蛋糕,你女朋友還親手寫了賀卡!”
我推開門把蛋糕隨意放在了桌麵,原來,她還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可她卻又在今天做了什麼?
我有些無力的躺進沙發裡,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不自覺紅了眼眶。
房間裡處處都是我們兩個生活過的痕跡,可我的女朋友買了訂婚戒指,卻向彆的男人求婚了。
現在看見那個蛋糕,我隻餘下噁心反胃。
在沙發上坐了許久,直到我都快忘了時間,公寓的門卻突然被打開。
2
許青姿風塵仆仆的回來了,手裡還捧著一束鮮花。
她走向我,臉上冇有絲毫心虛與歉意,“遠鈞,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洋桔梗。”
洋桔梗,代表忠誠獨一的愛,此刻被捧在許青姿手中,像是一個笑話。
我接過那束花,許青姿以為我氣消了,這纔開始解釋,“鐘明燁他這次得了骨癌,唯一的願望就是和我成婚,我和他從小長到大,總不能讓他的願望落空,所以三天後我會和他訂婚。”
“你一向都那麼善解人意,一定能理解我的吧?”
她的語氣不像是解釋,倒像是通知,三天後和鐘明燁訂婚是麼?
那確實很巧,三天後我也準備離開了。
我安靜點了點頭。
以往許青姿最是受不了我的倔脾氣,她說我每次遇到一點小事便總要到她麵前去找存在感,一遍又一遍地問她愛不愛這個問題。
後麵我就漸漸地改正,也學會了忍耐。
如今我不吵不鬨,也冇逼問她還愛不愛我,許青姿倒是有些詫異地掃了我一眼。
“明天我就要搬出去和鐘明燁一起住,以後幾個月,可能要委屈你自己一個人了。”
“明燁他是病人,比起你,如今他更需要我。”
我笑了笑,把花放下,許青姿見我冇有反對,便湊過來想要碰我的臉。
我不著痕跡地躲開,她的脖頸上還沾著明晃晃的草、莓印,甜膩膩的香水味鑽進我的鼻子裡,讓我忍不住作嘔。
許青姿被我拒絕,心裡也來了火氣,冇再多說什麼,就快速離開了家。
而我把鮮花和蛋糕都扔進了垃圾桶,接著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花我不要,許青姿我也不要了,對這個住了六年的家,我也不再有任何留戀。
3
第二天回到公司,我坐在工位上列印好了辭呈。
我和許青姿在大學相識相戀,她後來入職了這家科技公司,我便跟著她到了這家公司,拒絕了父母的安排,陪她從一個小職員做起。
和許青姿在一起後,我也曾隱晦地提起過結婚的念頭。可許青姿工作忙,總說她現在冇能闖出一番事業,害怕我爸我媽不願意讓我們兩個在一起。
先立業再成家,是她一直以來對我的說法,而我為了避免給許青姿加重負擔,隻默默地在我爸媽麵前做好思想工作,不敢泄露一分我的家世,怕給她更大的壓力。
如今她當上了公司副總,在她口袋裡發現戒指的那一刻,我還期望過是她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向我求婚,結果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旁邊同事走過來看到我電腦上的辭呈,有些驚訝,“遠鈞哥,你馬上就要升任公司總監了,好端端的辭職做什麼?”
我笑了笑,“我不久就要結婚了,到時候或許會換個公司工作。”
同事李娜也笑著恭喜我,“咱們公司裡最近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好事將近,昨天晚上我也看見了許副總的朋友圈,說她要訂婚了呢!”
“也不得不說,許副總和她男朋友確實登對,據說兩人還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都是彼此心裡的白月光。”
我麵上的笑忽然就有些掛不住,翻開手機隻看到許青姿微信大號小號都早就把我給遮蔽。
許青姿的大號是私人用的,昨天晚上她離家後就把我拉黑刪除,而小號用來工作,我翻開對話框一看,我們之間隻剩下再正經不過的上下級溝通。
正這時,許青姿帶著鐘明燁走進了辦公室。
兩人離得很近,鐘明燁臉色紅潤,麵上帶著爽朗的笑容,似乎冇有半分病人該有的樣子。
接著許青姿便向大家介紹,“這是公司以後新上任的技術總監,大家都認識一下,以後和睦共處。”
李娜臉上一驚,目光在我和鐘明燁之間轉了一個來回,隨後還是和鐘明燁躬身打了個招呼,“鐘總監好!”
我冇說話,默默把辭呈捏緊,而許青姿卻一臉不滿的看向我,“宋遠鈞,所有人都和新總監打了招呼,你這是什麼態度?”
鐘明燁輕笑一聲,把手伸到我麵前,“日後我們就在同一家公司辦公了,還請以後多多關照。”
我剛伸出手,許青姿就把鐘明燁的手拉了回去,“你是總監,有些小職員冇必要給他臉麵,走吧,我帶你去熟悉熟悉新環境。”
於是兩人相繼離開,隻剩下我一個人伸著手,愣愣待在原地,像個小醜。
李娜拉著我坐下,在工位上吃起了瓜,“遠鈞哥,你看到了吧,剛剛那個就是許總的未婚夫!”
“他西服上的胸針就是許總昨天送的,據說價值百萬呢!”
“不過這許總搞空降也未免太明顯了吧!你在公司五年,工作能力大傢夥都有目共睹,許總居然就這樣把本屬於你的職位輕飄飄給彆人了!”
我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本來我就想著要離職,今天鐘明燁的空降,隻是讓我更快看清了自己在許青姿心裡的位置而已。
拿上檔案資料和辭呈,我敲了敲許青姿辦公室的大門。
“進。”許青姿的語氣很冷。
我把東西全都放下,包括那些我離職後要交接的資料。
許青姿翻看著那些檔案,越看臉色越黑,最後她抬起雙眸似笑非笑地盯著我,嘴角的弧度輕蔑。
“宋遠鈞,我昨天還以為你已經改好了,不會再隨便亂髮小脾氣,今天就原形畢露了是吧?”
許青姿說完,就把檔案劈頭蓋臉地朝我砸來。
我閃身躲過,隨後垂著腦袋,把她扔到地麵上的檔案一一撿起。
她還在說著:“不就是搶了你晉升的機會嗎?明燁他專業與我相同,我相信他的實力所以把技術總監的職位給他,你又有什麼資格發脾氣!”
我把檔案疊好,放在她麵前,很冷靜地告訴她,“不是發脾氣,就是單純的想辭職而已。”
鐘明燁和你同專業,你瞭解他的實力,那我呢?
我大學學的珠寶設計,卻為了許青姿跨專業修了雙學位,我這麼多年為了追上她的腳步夜以繼日,在她眼裡,原來我的努力竟是這麼的一文不值麼。
許青姿居高臨下睨了我一眼,“你有幾分本事自己心裡冇數嗎?我已經把你調到了明燁手下,你以後在他身邊好好看好好學。”
我笑了,“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不喜歡的東西,我以後不會再學。”
“好啊!那你就走!我看以後還有哪家公司敢要你!”許青姿說著,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人的惡鬼。
而我轉身就離開了辦公室。
和許青姿在一起的六年就當我餵了狗,但我以後絕不會再圍著她轉,更何況她還要我圍著鐘明燁。
4
中午,我回到工位上收拾東西。
桌上擺的小行星擺件,還是許青姿畢業那年送給我的,當時她還信誓旦旦,說我就是她的全世界。
我自嘲笑了笑,最後看了一眼,還是把那個擺件一併收走。
就在我抱著箱子離開時,鐘明燁卻突然走了進來,麵色焦急。
“不好意思各位同事,我今天戴著的胸針好像弄丟了,可以請大家配合一下嗎,例行檢查。”
辦公室裡其它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小話來。
“鐘總監的胸針我今天來的時候看見了,那胸針上的鑽石老大了,又亮又閃!”
“我覺得鐘總監還是把話說好聽了,保不齊就是有人看見那鑽石胸針,起了貪念,把胸針給偷了!”
“天哪!我們辦公室裡居然有小偷,我說之前我桌麵上的餅乾零食怎麼總是不翼而飛!”
許青姿陪在鐘明燁身邊,發動了公司安保把門堵住,然後逐一檢查起每個人來。
輪到我的時候,我將箱子放下,配合許青姿檢查。
顯然她也一眼就看見了放在最上麵的小行星擺件,愣了一秒後,還是讓人把我箱子裡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叮鈴哐啷東西倒了一地,擺件徹底被摔碎,成了一灘垃圾,就如同我和她維持六年的感情,一旦有了裂縫,就再也無法癒合。
幾個保安在地麵翻找,突然鐘明燁捂住嘴驚歎了一聲,“我的胸針!”
全辦公室的人都被這一聲驚呼給吸引了過來,他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背後不停的對我指指點點。
“我的天哪!居然是宋遠鈞偷走了新總監的胸針!要是副總冇帶人把辦公室堵住,這會兒他怕不是早就帶著鑽石胸針逃走了吧!”
“真冇想到宋遠鈞居然是這種人,果然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不就是新總監空降搶了他的職位嘛,他居然這麼小肚雞腸!”
“宋遠鈞也太小心眼了吧,他居然是這樣一個愛偷雞摸狗的人,幸好他已經離職了,不然我還有點害怕和他共處一室!”
我的臉色變得蒼白,我絕對冇有動鐘明燁的胸針,在我去遞交辭呈的那段時間裡,肯定有人動了我的東西。
許青姿臉色鐵青,從一堆雜物裡把那條鑽石胸針撿了起來。
她拿著胸針,表情看起來似乎對我失望至極,“宋遠鈞——”
她怒喊著我的名字,而我低頭看見她把我的東西都踩在腳底,還用力碾了碾那座小行星擺件的碎片。
我剛抬頭,許青姿便不由分說給了我一巴掌,“給明燁道歉,你為什麼要偷拿我送給他的胸針!你就非得那麼下賤嗎?”
那一刻,我徹底死了心。
她手裡握著送給鐘明燁價值百萬的胸針,腳下還碾著不足那條胸針一個零頭的送給我的便宜貨。
一瞬間,我的眼淚奪眶而出,被辦公室裡的同事誤解,都比不過相伴六年的許青姿這一巴掌來得讓我心痛。
她居然不相信我?
見我不說話,她又像拖著一個垃圾一樣把我拉到鐘明燁麵前,厲聲道,“我讓你道歉!解釋為什麼偷東西?”
鐘明燁眼裡閃過一絲得意,很快他就假意蹙起眉,伸手想將我從冰冷的地板上拉起來。
我揮開了他的手,留著最後一絲倔強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
雖然我淚眼朦朧,但我腰桿挺得很直:“我冇拿!辦公室裡有監控,我要調監控自證清白!”
“而且,區區一個鑽石胸針,我壓根就看不上!”我盯著鐘明燁的眼睛,一字一句對著他道。
5
“夠了,彆再亂髮瘋!”
許青姿捂住我的嘴,把我拖到了辦公室外,她捂住我口鼻的大掌,力氣之大,像是要把我活生生給捂到窒息。
接著,我聽到鐘明燁對著辦公室裡的同事們笑了笑,大度地說:“既然東西都找到了,我也冇什麼損失,畢竟都是同事,我還是不追究啦!下午我給大家訂下午茶,感謝各位!”
許青姿似乎很害怕我會當眾把我和她的關係給捅出去,於是把我帶到了茶水間。
“說吧,你究竟想做什麼?發瘋也得有個限度。”她邊說邊捏著額心,似乎對這件事頭痛極了。
我大口大口喘著氣,臉上是被她掐出的青紫痕跡。
“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還好明燁大度,原諒了你,你現在馬上就去給明燁道歉!”
“我不道歉,我冇做過的事,我為什麼要承認!”
我冷冷看著她,許青姿說我為什麼變成了這樣,我還要問她究竟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令人陌生。
鐘明燁進了茶水間,拿紙杯接了一杯熱水給我。
“遠鈞哥,喝點水緩緩吧。我知道你對我心裡有怨,但下次可不能再這麼衝動。”
我冇接那杯水,鐘明燁卻被杯中滾燙的開水燙到,把水灑在了我的胳膊上。
“啊!好燙”鐘明燁被幾滴熱水燙到了手指,許青姿趕緊把他帶到了水龍頭前沖洗。
而我穿得單薄,一件輕薄的襯衣已經被開水澆得濕透,胳膊被熱水一燙,像是火燎,冒出陣陣白氣。
我獨自去了衛生間處理燙傷,左手手腕處很快泛紅起了水泡。
在我強忍著痛意回工位收拾東西時,許青姿走出來抓住了我的手。
“嘶——”我痛撥出聲,許青姿一愣,放開了我。
她有些生硬的問著,“你冇事吧?”
我有些好笑,今天我臉上的巴掌印就是拜她所賜,手腕上的燙傷更是鐘明燁故意所為。
許青姿如今這副假惺惺的樣子,簡直看得我反胃。
我甩開她的手,把散落一地的東西都掃進了垃圾桶。
她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轉頭走了,隻留下一句,“今天你太沖動了。”
收拾完這一地的狼藉,我轉頭到了公司的監控室,今天我不可能就這樣憑空被他們汙衊。
但是,監控室裡,我和工作人員僵持不下。
我提出要檢視今天上午辦公室裡的監控,工作人員卻攔住了我,他們說隻有公司內部員工纔有調看監控的資格。
我看著自己的員工內部賬戶被拉黑刪除,明白了這是許青姿的手筆。
公司裡隻有她才能這麼迅速的安排下去,讓人把我員工賬戶刪除。
她這是一心站在鐘明燁那邊,已經認定我是那個偷胸針的人了。
但很快,我想到這家科技公司也是盛家名下的產業,便想著趕緊回家去和盛家千金盛雪兒見上一麵。
回到住了六年的公寓。
我把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搬走,順便把這段感情,也像清理垃圾一樣利落地清除出我的生活。
晚上,又有外賣員上門,袋子裡裝著的是藥店的燙傷膏。
我把燙傷膏扔在了桌麵,離開前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空蕩蕩的家。
第二天,我訂好了回京市的機票,把所有未交接的工作和當天接任我職位的人一一交待好。
第三天,我拎著行李箱獨自踏進了機場,登機前,我第一次對著許青姿那個公私分明的小號發了分手訊息。
6
當然,我也像其它公司同事一樣,祝福了她和鐘明燁訂婚快樂,隨後我便刪掉了許青姿的所有聯絡方式。飛機滑翔落地,我爸媽親自來了機場接我。
我媽拉著我的手,一臉心疼,“我的乖兒子,在離家那麼遠的地方上大學工作,你瞧,現在都瘦了這麼多!”
我爸也拍了拍我的肩,嘴裡念著,“回來就好!”
而他們兩人旁邊,還站著一位身姿曼妙,看著便氣度不凡的女子。
盛雪兒年紀看著與我差不多,一頭秀髮烏黑亮麗,圓圓的杏眼似小鹿,目光溫和,眼裡帶著淡淡笑意,靜靜看著我。
那目光灼人,我不自覺紅了臉,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
爸媽也趕忙為我介紹,“遠鈞,這位是雪兒,盛家千金。”
我伸出手與她相握,盛雪兒也伸出嬌小的手掌,輕輕握了握我的指尖。
“未婚夫,歡迎回家。”盛雪兒彎著眼睛看我,說出的話讓我臉色瞬間爆紅。
我爸媽笑眯眯看著我們二人,直直把我往盛雪兒身邊推。
左手推著的行李箱被保鏢接了過去,她心思很細,一下子就發現了我手腕上的燙傷。
“手腕,是怎麼弄的?”盛雪兒問我。
我不想說出在茶水間裡那樣難堪的經曆,隻好說是被無意燙傷。
盛雪兒的眸光卻閃了閃,隨後摸了下我的手腕,“以後你就是我的丈夫,要學會習慣我對你的好。”
“嗯。”我弱弱應了一聲,她的溫柔簡直讓我有些招架不住。
而把我送回家後,盛雪兒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醫藥箱替我挑去水泡,處理好傷口,塗上舒緩的藥膏。
我有點不習慣剛從一段感情出來,便立馬踏入另一段感情,盛雪兒卻說自己可以等,隻要我最後選擇的人是她就可以。
送走了盛雪兒後,我還冇想好怎麼和她坦白,父母就看出了我有心事。
7
“遠鈞,雪兒這孩子是真心對你,爸媽親自替你挑的人,哪兒能有錯。”
我點點頭,一路上盛雪兒對我體貼入微,我都看在眼裡。
而一想到許青姿鐘明燁今天訂婚,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和讚美,而我卻被汙衊成偷胸針的賊。
我最後便還是選擇對著爸媽,把關於這段感情的所有事都和盤托出。
許青姿大學時追的我,還冇畢業我們就選擇了在一起。
對於她有一個從小玩到大的竹馬這件事,我也略有耳聞,但我卻從未在她身邊見過鐘明燁,便也冇放在心上。
許青姿的書桌上有一個水晶球擺件,我有一次替她打掃書房不小心碰到了那個擺件,她竟然噌得一下就站了起來,把我推開。
“以後你就不要再進我的書房了,這裡麵所有的東西,你都不許再碰!”
當時許青姿對著我說話時臉上表情很黑,而轉頭捧起那個水晶球,眼裡卻又蘊藏著無限柔情。
我被她推倒在地,仰頭看向許青姿時,無意中看見了水晶球底座上雕刻的落款:明燁贈。
我想起這六年來和許青姿的柏拉圖式戀愛,許青姿每次都說很喜歡我,但最多也隻是盯著我的嘴唇和我拉拉手,除了擁抱以外,從來不會碰我,更吝嗇於給我一個吻。
我問她為什麼對我冇有男女之間的正常衝動,可她隻說,“家裡父母觀念陳舊,我們現在隻是戀愛階段,這些事情隻有真正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才能做,我這也是愛你的表現。”
我當時聽了,大為感動,內心更加堅定了要和許青姿在一起的想法,甚至直接逃出了家門,拒絕了父母為我準備的聯姻。
如今鐘明燁一回國,我便什麼都明白了,原來這麼多年,許青姿都在為了鐘明燁守身如玉。
在許青姿喝醉的深夜裡,我也曾聽她嘟囔著說過我連鐘明燁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我當時以為是她的醉話,便冇在意,但現在我已經徹底認清了這段感情,那些深夜裡的醉話,恐怕都發自許青姿的肺腑。
8
爸媽聽我說完後,對我心疼不已。
我爸嘴上說著,“該,就得讓你吃吃愛情的苦,你才能知道平日裡我們把你保護得多好。”
可我也看到我爸手背明明青筋都繃了起來,臉色臭得像是要把許青姿抓過來當場暴打一頓。
我媽摸了把我的腦袋,安慰著,“好了,回家了咱們就不想這些喪氣的事,一條鑽石胸針而已,趕明兒媽再給多你拍幾件,你天天換著戴都成。”
本來因回憶往昔心裡而升起的難受一下子被沖淡,我破涕為笑,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我的手機裡突然多了一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未接來電。
我睡覺習慣開飛行模式,一開機,這些99 的未接來電訊息像是催命,叮叮咚咚響了起來。
下一秒,電話鈴聲響起,我試探性的選擇了接聽,畢竟這個陌生人看起來似乎很執著。
“喂?”我問。
很快,電話那邊熟悉的聲音傳來,“宋遠鈞,你究竟還要鬨到幾時?你從公寓裡搬走了?那你現在住在哪裡?”
“明燁已經對你既往不咎了,我也不再要求你和他道歉,隻要你繼續回來公司上班,我給你升職當我的助理!”
我嗤笑一聲,問她,“看過我昨天給你發的資訊了嗎?如果是昨天訂婚你收到的祝福太多,我不介意親口對你再說一遍。”
電話那邊的許青姿突然屏住了呼吸,我卻繼續說,“我們分手了。”
“怎麼樣,我如今和你說的夠清楚了嗎?聽明白了嗎?”
冇等她回話,我就把電話掛斷,順便再把這個陌生號碼也給刪除拉黑一條龍。
一日之計在於晨,許青姿大清早就來破壞我的好心情。
煩人。
9
辭了工作,我不用每天再額外花費時間去學自己不喜歡的計算機知識。
我大學學的珠寶設計,如今又重新拾起了圖紙和畫筆,可以做我熱愛的設計行業。
下午,我在家中的花房裡塗塗畫畫,盛雪兒卻突然來訪。
她給我帶來了一頂珍珠鑽冕,我一眼就認出那是上個世紀的古董冠冕,因為我曾在書上見到過。
王冠上情人結的元素設計我非常喜歡,同時冠冕上的珍珠顆顆晶瑩飽滿,大小隨排布漸變,更與鑽石巧妙融合搭配,如綴在王冠上的情人淚滴。
她把這頂珍珠鑽冕送給我,我說無功不受祿,她卻說這是她早早就給未婚夫訂下的禮物,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主。
我心裡的疑惑終於有了出口,我就說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看中這頂鑽冕,不知是誰出了超高價把這頂王冠給提前拍走了。
原來是盛雪兒。
可是那個時候,她怎麼就篤定我會喜歡這件禮物呢?
盛雪兒便和我說了,十六歲那年,在賓及利亞海島上,她突發性暈厥在岸邊差點被海浪沖走,是我拿著救生圈救了她。
當時她一睜開眼,便牢牢記住了我,覺得我像是天神下凡,而更巧的是,我大學專業課的指導老師正是盛雪兒的母親。
難怪盛雪兒會對我的喜好如此瞭如指掌。
“所以,你就為了這救命之恩,決定要和我們家聯姻,可我救你的時候也冇想那麼多”
而且我甚至還冇有第一眼認出來她,實在慚愧。
可盛雪兒聽了我的話後,卻搖搖頭,“或許,你相信一見鐘情?”
我忍不住勾唇笑了,一見鐘情之類的戲碼,更像是童話故事書裡的情節。
盛雪兒也笑,“我也不信,可是每次見到你,我的心跳不會騙人。”
她眼中深情款款,眸色溫柔得彷彿要將我溺斃,於是我的心冇出息的開始砰砰亂撞。
盛雪兒說她等了我十年,原本她見到我有女朋友,也想過退縮,可她知道許青姿有一個埋在心底多年的白月光後,知道許青姿給不了我想要的幸福,便想試著追求我。
她拿出鑽戒和玫瑰,大小合適的戒圈此刻就在我的指尖,“我希望能夠得到一個機會來光明正大的愛你。”
“你現在不相信我,冇有關係,餘生很長,我會用行動慢慢來證明。”
我爸我媽也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一人手裡拿著一捧玫瑰,嘴裡還樂嗬嗬地說著,“答應她,答應她!”
想起生日那天我在情侶餐廳見到的場景,如今被鮮花和歡呼簇擁著的主角,卻成了我自己。
這一次,我也想任性一回,談一場入室搶劫般的愛情。
我將指尖伸進了戒圈,盛雪兒眼裡隱隱閃著淚光,慢慢將鑽戒一寸寸推進,將我套牢。
我媽走過來把那頂珍珠鑽冕戴在我的頭頂,誇我像個王子,我爸老淚縱橫,一邊抹眼淚還冇忘了拿出手機拍照錄像。
10
婚禮冇辦,我先被爸媽趕丫子上架和盛雪兒拿了結婚證,她們老兩口生怕我反悔似的,把我和盛家綁在了一起。
而對於盛雪兒,我也如實坦白了我和許青姿的第一段感情。
聽完後,盛雪兒摩挲著我手腕上的淡紅傷疤,極其心疼地在那裡烙下一個吻。
“監控的事我來辦,你不用操心,什麼時候手腕徹底恢複好了,我帶你去挑西服。”
我點點頭,看著盛雪兒為了我們倆的訂婚宴忙上忙下,樂在其中。
以往過去的六年裡,都是我圍在許青姿的身邊打轉,如今,徹底斬斷了和許青姿之間的關係,我整個人輕飄飄的,彷彿卸下了重擔。
看著盛雪兒親自挑選場地,空運各色鮮花,親手寫請柬,請專業團隊為我設計打造婚禮造型,我感受到了真正被愛著是怎麼樣的感覺。
我才明白愛情是相互的,不會是一方索取,另一方無止境的付出。
這六年我捫心自問對許青姿付出的已經足夠,現在我要真正開啟一段健康的,積極的戀愛關係。
不,現在來說,我和盛雪兒已經是更為牢固的婚姻關係。
冇過兩天,盛雪兒告訴我,監控的事,她已經替我澄清。
公司裡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一切不過是鐘明燁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目的就是為了趕我出公司。
在監控視頻流出的當天,鐘明燁就以汙衊誹謗罪,被公安機關帶走調查,而盛雪兒也隨即撤除了鐘明燁技術總監的職位。
當然,許青姿打我那一巴掌,盛雪兒自然也冇有放過。
她以我未婚妻的名義,向許青姿提出了索賠,賠多少數目倒是無所謂,但能讓許青姿難受,在全公司公開我和她的關係,盛雪兒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而盛雪兒和我說這件事時,目光閃爍,還有些心虛地看向我,“我這樣做,你會覺得不舒服嗎?”
我飛快翹了翹唇角,笑著告訴她,“我第一次覺得有人無條件撐腰的感覺,是這麼美好!”
盛雪兒便牽唇笑了,眉梢微彎,眼裡漾滿了喜悅。
11
後來手腕上的傷疤徹底消除,盛雪兒帶著我去挑選結婚穿的西裝和婚紗。
婚紗店外,時隔這麼久,許青姿手拿一束桔梗花又再次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遠鈞,我不嫁鐘明燁了,我這些日子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如今喜歡的隻有你!”
我有些嫌惡的扭過頭,一見到許青姿,生日當天,她跪地和鐘明燁求婚的畫麵,就在我腦海裡愈發清晰地輪放。
可現在許青姿卻用吻過彆的男人的唇,說她喜歡的其實是我,真是可笑!
我瞧都懶得往她那瞧一眼,許青姿如今蓬頭垢麵,不修邊幅的模樣,壓根比不上盛雪兒半根頭髮絲。
我挽著盛雪兒繞道向前走,許青姿卻跑過來拉住了我的手腕。
她把那些病曆一頁頁捧到我麵前,告訴我,“鐘明燁冇得骨癌,他騙了我們,早知道他冇病,我是絕對不會選擇和他訂婚的!”
“遠鈞,求求你看一眼,你看一眼啊!我真的冇騙你!”
看著她眼底佈滿血絲,流淚哀求我的樣子,盛雪兒怕我動惻隱之心,趕緊拉開了許青姿抓著我的手。
“許青姿,我希望你自重,最好能收起那些對我丈夫的非分之想!”
說罷,我也抬手揚開了許青姿擺在我麵前的一堆無足輕重的廢紙。
鐘明燁的病是真是假又關我什麼事。
我隻知道許青姿做過的那些事,不會因為這些假病曆就一筆勾銷,而我也無法做到當作什麼都冇發生過,還會繼續回到她身邊。
許青姿如今這個樣子,簡直就是在異想天開。
紛紛揚揚的病曆撒了一地。
而見盛雪兒一副吃醋的小模樣,我則依戀地靠近了盛雪兒一些,跨過散落一地的紙張,冇再看許青姿一眼。
當初許青姿把辭呈和檔案劈頭蓋臉向我砸過來時,可曾想過她也會有跪倒在地,紅著眼求我原諒的那天。
時光不可能倒流,而我也不可能原諒她,但是恨一個人也會浪費我的精力,所以最好的辦法,那就是把許青姿當陌生人。
但許青姿還不死心,她從地上爬了起了,揮著拳頭衝向盛雪兒,“都是你從中作梗,要搶走宋遠鈞!”
盛雪兒為了護住我,鬆開了牽著我的手被許青姿撞倒在地。
我急忙喊來婚紗店外的安保,這裡是私人定製的高級婚紗店,來這裡訂購婚紗的客戶非富即貴,她們有責任也有義務保護她們的主顧。
許青姿很快被一群安保人員製服,壓倒在地。
我卻冇往她那邊看上一眼,急急忙忙衝上前去扶起盛雪兒,滿眼心疼。
隔著重重人影,許青姿終於明白,我的眼裡、心裡都不會再有她的位置。
她弄丟了那個曾經滿眼都是她的男孩。
而我也有了屬於自己,一個滿心滿眼都隻有我一個人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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