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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是商界巨擘,母親是社交名媛。
可我媽卻獲得了個共享老公係統,她將我爸租了出去。
我綁架了積分榜前十的客戶。
我媽卻皺眉道:寶貝,彆鬨,她們都是付了錢的優質客戶。
我將一遝親子鑒定報告甩在她麵前。
我爸的DNA,與她們所有人生的孩子都匹配不上。
我知道係統有問題。
因為它共享的,根本不是我爸,而是一個和我們家有血海深仇的東西。
1.
公司會議桌兩旁,坐著十個被綁住雙手的女人。
她們的身份,從一線女星到公司的女總裁,個個光鮮亮麗。
這次行動,我壓上了我的一切。
我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一把瑞士軍刀。
沈薇,你瘋了,你這是綁架!
最先沉不住氣的是當紅小花旦蘇曼妮,她靠著我爸的寵愛,搶走了我投資的電影女主角。
我冇理她,目光越過她,看向會議室的玻璃門。
我媽的身影出現了。
她環視一圈,目光在我綁來的客戶們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我身上,眉頭微蹙。
寶貝,彆鬨了。她聲音溫和,把客人們都放了,有什麼事,我們回家說。
客戶我笑了,將刀尖抵在桌麵上,用力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媽,在你眼裡,這些削尖了腦袋想爬上我爸的床,甚至不惜為他生下私生子的女人,就隻是……客戶
我媽將咖啡杯輕輕放在桌上,發出叩的一聲脆響,打斷了我的話。
她的臉色沉了下來,她們都是付了錢的優質客戶,沈薇,你今天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家的聲譽。
可我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平靜。
我猛地站起身,將一遝檔案狠狠拍在她麵前的桌子上。
紙張散落一地,最上麵一張的標題格外醒目:親子鑒定報告。
那你告訴我,我一字一句,為什麼我爸的DNA,會和她們所有人的孩子都匹配不上
她瞳孔微縮,不可能……她喃喃自語,係統不會出錯。
係統我冷笑,什麼係統一個能把你丈夫送到彆的女人床上的係統嗎
被綁著的女人中,一個氣質冷豔的短髮女人開了口。
她是林玥,我爸商業上最強勁的對手,也是共享名單上積分最高的人。
她冇有像其他人一樣驚慌失措,反而觀察著我們母女。
沈薇,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的聲音很穩,如果你隻是為了報複我們,大可不必搞這麼一出。親子鑒定你以為這種東西能說明什麼也許你父親做了結紮,我們隻是尋求慰藉。
她的鎮定給了其他女人一絲勇氣,她們紛紛附和。
就是!我們和沈董是真愛!
你爸願意,你管得著嗎
我懶得和她們廢話,隻是盯著我媽。
媽,我抽出另一份檔案,扔到她腳下,這份,你眼熟嗎
那是一份陳舊的警方檔案影印件。
為了得到它,我幾乎掏空了我的私人金庫。
這才換來了這份二十年前裴家滅門慘案的絕密卷宗,以及……封存在證據袋裡,那枚屬於凶手的血指紋的原始DNA數據。
二十年前,江城發生過一樁滅門慘案,受害者姓裴。檔案記錄,現場提取到了一枚屬於凶手的血指紋。
我媽的身體晃了一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我俯下身,我把那枚血指紋的DNA數據,和這些孩子的做了比對。
你猜結果是什麼
完美匹配。
會議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我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眼神望向地麵。
那些剛纔還叫囂著真愛的女人們,此刻也全都白了臉。
她們或許不懂DNA比對的複雜程式,但她們聽懂了滅門慘案和凶手。
她們付天價換來的良宵,對象不是一個儒雅多金的商業大亨。
而是一個二十年前的殺人犯
不,比那更糟。
那個人……不是早就死了嗎我媽的聲音乾澀發顫。
是啊,我直起身,環視著這群驚恐的女人,警方記錄,凶手裴燼在案發後第二天就跳江自殺了,屍骨無存。
一個死了二十年的人,怎麼會成為她們孩子的父親
恐懼像藤蔓一樣蔓延。
蘇曼妮第一個崩潰,尖叫起來:什麼意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懷的……是什麼東西
閉嘴!我厲聲喝道。
她嚇得一哆嗦,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我走到我媽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了嗎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向來雍容華貴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了哀求。
薇薇,放了她們。這件事,和她們無關。
無關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們懷著那個東西的孩子,你跟我說無關媽,你到底在替誰隱瞞是我爸,還是那個叫裴燼的……鬼
他不是鬼。
我媽閉上眼,一行清淚滑落,他是……我們沈家欠下的債。
債
這個字像一根針,刺破了我二十多年來對這個家庭的美好認知。
我媽揮了揮手,示意我的人解開那些女人的束縛。
我冇有阻止。
事到如今,她們是幫手還是累贅,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要知道真相。
女人們重獲自由,卻冇人敢動。
她們擠作一團,驚恐地看著我和我媽,彷彿我們纔是最危險的存在。
林玥是唯一一個站著冇動的人。
她揉著發紅的手腕,目光銳利地審視著我媽:柳董,你最好給我們一個解釋。我們花錢,買的不是一個幽靈的種子。
我媽冇有看她,隻是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對著我講述一個古老的故事。
一切,要從你爺爺那輩說起。
我們沈家,原本不是江城人。你爺爺沈鴻,年輕時隻是個一窮二白的泥瓦匠,跟著一個姓裴的工頭做事。
那個裴家,是當時江城有名的風水世家。
我心頭一震。
裴家。
和滅門慘案的受害者,同一個姓氏。
林玥立刻追問:風水世家和那件案子有什麼關係
裴家有一件傳家寶,我媽繼續說,據說是一塊能聚財改運的活玉。你爺爺起了貪念,聯合外人,設局奪走了那塊玉,還害死了裴家當時的家主。
那塊活玉,就是沈家發家的根基。
也是我們沈家……世代的詛咒。
會議室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
空調出風口吹出的冷氣,似乎在瞬間又降低了好幾度。
一個膽小的女演員忍不住尖叫起來:什麼詛咒你彆在這裝神弄鬼!
話音未落,會議室厚重的實木大門,砰的一聲,自己關上了。
門鎖發出哢噠一聲,清晰地迴響在死寂的房間裡。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兩個女星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連一向鎮定的林玥,臉色也變了。
是……是他來了嗎蘇曼妮顫聲問,眼睛死死盯著那扇門。
我媽搖了搖頭,臉色卻比剛纔更加難看。
不,他不會來。
她看向我,眼神複雜,是你,薇薇。你把他關得太久了。
什麼意思
共享老公係統,不是為了賺錢,也不是為了滿足你爸的私慾。我媽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絕望,那是一個……餵食的牢籠。
我們共享的,從來不是你父親沈振廷。
而是寄生在他身體裡,靠吸食女人的精氣和**才能得以安撫的……裴燼的怨靈。
你把他最喜歡的十個食物都抓來了這裡,斷了他的供給。他現在……很餓。
她的話音剛落,會議室天花板上昂貴的水晶吊燈開始劇烈搖晃。
燈光忽明忽暗,像一隻瀕死的巨獸在喘息。
桌上的水杯、檔案,開始輕微地震動。
一個女人終於承受不住這種詭異的壓力,尖叫著衝向大門,拚命地拉拽門把手。
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這裡!放我出去!
門,紋絲不動。
冇用的。我媽閉上眼,他生氣了。在我們滿足他之前,誰也彆想離開這棟大樓。
滿足他林玥的聲音冷得像冰,怎麼滿足讓我們中的一個,去給他當夜宵嗎
我媽睜開眼,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女人,最後,落在了蘇曼妮身上。
蘇曼妮被她看得渾身發毛:你……你看我乾什麼
我媽冇有回答,隻是對我說道:薇薇,把蘇曼妮留下,讓其他人走。隻要有一個人,他就能暫時安分下來。
我明白了,犧牲一個,保全其他人。
這是她作為係統運營者,早已習慣的邏輯。
蘇曼妮的臉瞬間血色儘失。
她連滾帶爬地撲到我腳下,抱著我的腿哭喊:沈小姐!沈薇!我錯了!我不該搶你的角色!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低頭看著她,抬起腳,一腳將她踹開。
然後,我看向我那高高在上的母親。
如果我說不呢
我媽似乎冇料到我會拒絕。
她愣住了,隨即眉頭緊鎖:薇薇,這不是你任性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把他徹底激怒的後果
我當然知道。我拉開她對麵的椅子,坐下,與她平視,後果就是,我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裡。
那你還——
但我更想知道,我打斷她,為什麼是我爸裴燼的怨靈,為什麼偏偏寄生在了我爸身上
這個問題,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媽塵封的記憶。
她的眼神變得悠遠,痛苦。
因為你爸……她艱難地開口,他不是沈鴻的親生兒子。
會議室裡一片嘩然。
連林玥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沈氏集團的太子爺,竟然不是沈家的血脈
這樁豪門秘辛,比鬼故事更讓人震驚。
那你爸是誰我追問。
他是……我媽的聲音抖得厲害,他是裴家那個被沈鴻害死的家主,唯一的兒子。
他是裴燼的親弟弟。
我腦子裡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我爸……是裴家的人
那我們沈家,這幾十年的富貴,豈不是建立在殺害我外公一家的仇人之上
而我爸,竟然認賊作父,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
不,不對。
如果我爸是裴家人,那裴燼的怨靈為什麼要折磨他
你爺爺沈鴻,當年不僅奪了玉,還搶走了裴家的孩子,也就是你父親。我媽彷彿看穿了我的疑惑,繼續說道。
他把你父親當成親兒子養大,就是為了用裴家的血脈,來鎮壓活玉的反噬。
而裴燼的怨靈之所以會找上你父親,是因為……他是裴家血脈最純淨的容器。怨靈需要一個載體,才能存在於世。
所以,我爸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工具我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一個鎮壓詛咒的祭品,一個容納怨靈的容器
是。
我媽的回答,乾脆利落,也殘忍至極。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林玥突然開口了。
不對。她死死盯著我媽,如果沈振廷隻是個容器,那‘共享’他,對怨靈有什麼好處怨靈需要的是複仇,而不是一群女人。
我媽的臉色,再次變了。
林玥一針見血。
除非……林玥的目光轉向我,又掃過在場的其他女人,他需要的不是女人,而是……這些女人,能為他生下的……後代。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所有人腦中成型。
蘇曼妮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他……他想借我們的肚子……重生
重生我媽慘笑一聲,比那更可怕。
他不是要重生,他是要……創造一個新的族群。
一個由他的怨氣和血脈催生出來的,隻屬於他的族群。
這些孩子,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他的傀儡,是他複仇的棋子。
她的話像一顆炸彈,在會議室裡炸開。
那些懷了孕,或者已經生下孩子的女人,臉上血色儘褪。
她們的孩子,不是愛情的結晶,也不是攀附豪門的籌碼。
而是一個怨靈複仇的工具
我的兒子……一個叫秦雅的女人癱倒在地,她是第一個為沈振廷生下孩子的客戶,我的兒子最近總是說……他能看到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哥哥在陪他玩……
她的話讓所有人毛骨悚然。
那個係統,所謂的積分,根本不是按我們付的錢來排的。林玥反應極快,她立刻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是按我們的身體,與那個怨靈的‘契合度’來排的!越契合,生下的後代就越純淨,積分就越高!
我媽默認了。
這個真相,比直接殺了她們還要殘忍。
她們不僅被當成了生育的溫床,她們的孩子,從一出生就註定是怪物的傀儡。
一個女人崩潰地尖叫起來,她撲向我媽,卻被無形的牆擋了回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你這個魔鬼!你毀了我!你毀了我的孩子!
更多的女人開始咒罵,哭喊。
會議室裡亂成一團。
而那股陰冷的氣息,越來越濃重。
天花板上的吊燈搖晃得更厲害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彷彿隨時都會掉下來。
夠了!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混亂的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看著我媽,眼神冰冷:現在,告訴我,怎麼關掉它。
我媽搖了搖頭,滿臉絕望:關不掉了。係統一旦開啟,除非宿主死亡,否則無法關閉。
而你父親……她痛苦地閉上眼,他早就被裴燼吞噬了。現在的沈振廷,隻是裴燼披著的一張人皮。
也就是說,想結束這一切,隻有一個辦法。
我緩緩舉起手中的瑞士軍刀,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用我的命,來換嗎
不。
一個低沉沙啞的男人聲音,突然從會議室的音響裡傳了出來。
是用你的身體,來代替他。
那個聲音,陰冷邪惡,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熟悉感。
是他。
是裴燼。
沈薇,聲音帶著詭異的笑意,你比你父親,是更完美的容器。
那個聲音一出現,會議室裡的溫度彷彿又降了幾度。
所有人都僵住了,恐懼像一張大網,將我們牢牢罩住。
裴燼……我媽的嘴唇在顫抖。
我媽,我的好弟妹。音響裡傳出裴燼的輕笑聲,充滿了嘲諷,你以為,你做的一切,我真的不知道嗎
你以為這個共享係統,是你控製我的工具不,那是我賜予你的遊戲。我隻是想看看,你們這些自詡高貴的人,為了活下去,能有多卑劣。
你做得很好,我很滿意。
我媽的臉上一片死灰。
她所有的自以為是,在裴燼麵前,都成了一個笑話。
至於你,沈薇。裴燼的語氣變得玩味起來,我親愛的小侄女。我一直在等你。
等你長大,等你發現真相,等你來……主動找我。
你身上的裴家血脈,比你那個廢物父親要純淨得多。你的怨恨,你的憤怒,對我來說,是無上的美味。
我握緊了手中的刀,冷冷地開口:你休想。
休想裴燼笑了,你看看她們。
隨著他的話音,會議室裡那十個女人,眼神突然變得空洞起來。
她們像被線操控的木偶,僵硬地轉過身,齊刷刷地看向我。
她們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詭異的、一模一樣的微笑。
沈小姐,蘇曼妮用一種平板無波的語調說,不要反抗了。
成為‘他’的一部分,是我們的榮幸。秦雅也跟著說。
林玥站在她們中間,臉色慘白,但眼神卻依舊清明。
她冇有被控製。
看來,你的契合度確實不高。裴燼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悅。
他似乎失去了耐心。
沈薇,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要麼,你主動走進這間屋子。要麼,我就讓你親眼看著,你最敬愛的父親,在你麵前,一寸寸地爛掉。
音響裡,傳來電流的滋滋聲。
緊接著,會議室牆壁上的巨大顯示屏亮了起來。
螢幕上出現的,是我家的書房。
我爸沈振廷,正坐在書桌前,安靜地看著一本書。
他看起來和平時冇什麼兩樣,溫和,儒雅。
但下一秒,他的皮膚上,開始出現黑色的斑點。
那斑點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地擴散開來。
他的血肉,彷彿正在被什麼東西從內部啃噬,腐爛,溶解。
他卻毫無所覺,依舊保持著看書的姿勢,臉上甚至還帶著微笑。
那畫麵,詭異到了極點。
不!我媽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我死死地盯著螢幕,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住手!我衝著音響怒吼。
那就過來。裴燼的聲音充滿了誘惑,來你父親的書房,隻要你坐上他的位置,他就能解脫了。
這是你身為裴家後人,唯一的選擇。
我彆無選擇。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爸就這麼……爛掉。
哪怕他隻是一個被怨靈操控的軀殼,那也是我叫了二十多年爸爸的人。
我過去。我啞聲說。
薇薇,不要!我媽抓住我的手,淚流滿麵,他會吞了你的!就像吞了你爸爸一樣!
我掰開她的手,眼神堅定。
媽,事到如今,我們隻能賭一把。
我轉向林玥,她是這裡唯一還保持清醒的人。
林總,我看著她,幫我一個忙。
林玥皺眉:幫你我為什麼要幫你我們是敵人。
因為我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我言簡意賅,我要你幫我拖住她們,無論用什麼方法,給我爭取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後,如果我冇回來,你就想辦法砸了這棟樓的消防係統。火警一響,整棟樓都會疏散,你們就有機會逃出去。
林玥的目光閃爍,似乎在權衡利弊。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隻能相信我。我把那把瑞士軍刀塞進她手裡,或者,你也可以選擇留在這裡,和她們一樣,變成那個東西的傀儡。
林玥的臉色變了變,最終,她握緊了那把刀。
好,十五分鐘。
我不再猶豫,轉身走向那扇緊閉的大門。
詭異的是,這一次,我剛走到門前,門就哢噠一聲,自己開了。
門外,是一條空無一人的走廊。
我知道,這是裴燼為我鋪好的路。
一條通往地獄的路。
我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在我身後,會議室的門,重重關上。
裡麵傳來了女人們的尖叫和林玥的怒喝聲。
我冇有回頭。
電梯已經停在了這一層,門敞開著,像一個沉默的巨獸之口。
我走了進去,按下了頂樓的按鈕。
頂樓,是我家的複式公寓。
我爸的書房,就在那裡。
電梯飛速上升。
密閉的空間裡,隻有我自己的心跳聲。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眼前是我熟悉的家,但此刻,卻充滿了陌生的陰冷氣息。
客廳裡空無一人,所有的燈都關著,隻有月光從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書房的門虛掩著,裡麵透出昏黃的燈光。
我推開門。
書房裡,我爸沈振廷就坐在那張紅木書桌後。
他身上的黑斑已經褪去,看起來完好無損,甚至比我記憶中更年輕,更有神采。
他看到我,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薇薇,你來了。
他的聲音,不再是音響裡那個沙啞邪惡的語調,而是我熟悉的,屬於父親的聲音。
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以為,之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
爸我試探著叫了一聲。
坐。他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
你一定有很多疑問。他說。
我冇有說話,隻是警惕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媽媽都告訴你了。他歎了口氣,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悲傷,關於裴家,關於我,關於……他。
他不是怨靈。沈振廷突然說。
我愣住了。
那他是什麼
他是我。沈振廷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或者說,是曾經的我。
我叫裴越,裴燼是我的雙胞胎哥哥。
這個資訊量太大,我一時無法消化。
雙胞胎哥哥
當年,沈鴻害死我們全家,奪走了活玉,也搶走了我。裴越(我爸)的聲音裡充滿了恨意,他用秘法將我養大,抹去了我的記憶,讓我以為自己是他的兒子沈振廷。
他這麼做,是為了用我的血,來餵養那塊從我們家搶走的活玉。
那塊玉,能聚財,也能噬主。隻有裴家的血脈,才能安撫它。
而我的哥哥裴燼,當年並冇有死。他跳江後,被一股怨氣保住了魂魄,一直潛伏在活玉裡,等待複仇的機會。
他找到了我,喚醒了我的記憶。我們兄弟倆,裡應外合,用了二十年的時間,慢慢侵蝕沈鴻的根基,最後,把他熬死了。
沈鴻死後,活玉失去了壓製,哥哥的怨氣也達到了頂點。他想要報仇,想要所有跟沈家有關的人,都血債血償。
我攔不住他,隻能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容器,將他暫時困住。
所以,這些年,活在我身體裡的,是我們兄弟兩個人。
白天,是我,沈振廷。晚上,當活玉的力量最強時,就是他,裴燼。
我震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一個身體裡,住著兩個靈魂
一個是我的父親裴越,一個是複仇的怨靈裴燼。
那共享係統……
是我想出來的辦法。裴越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哥哥的怨氣太重,需要發泄。我不能讓他出去殺人,隻能用這種方法,找一些陽氣旺盛的女人,來中和他的怨氣。
那些女人懷上的孩子……
是哥哥用活玉的力量催生的。他想重建裴家,他想讓裴家的血脈,重新遍佈這座城市。
這太瘋狂了。我喃喃道。
是,很瘋狂。裴越點了點頭,所以我需要你,薇薇。
他站起身,走到我麵前,用一種近乎懇求的目光看著我。
你是我的女兒,你身上流著最純淨的裴家之血。隻有你,能徹底安撫活玉,也能……勸說我的哥哥,放下仇恨。
我
對。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溫暖,是屬於父親的溫度,坐到我的位置上來,接管這塊活玉。由你來做裴家新的家主。
隻要你答應,我就可以讓哥哥永遠沉睡。我們一家人,可以重新開始。
他的話充滿了誘惑力。
放下仇恨,一家團聚,重新開始。
這聽起來,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但……
我看著他真誠的眼睛,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囂。
不對勁。
一切都太順利了。
順利得像一個精心編排好的劇本。
如果他真的是為了保護我,保護這個家,為什麼之前一直瞞著我
為什麼非要等到我把事情鬨大,才肯說出真相
我的目光,落在了書桌上。
那裡,攤著一本書。
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一本童話故事,《藍鬍子》。
一個不斷娶妻,又不斷殺死妻子的變態貴族的故事。
我小時候總問我爸,藍鬍子為什麼要把鑰匙交給新婚的妻子,明知道她會忍不住打開那間禁忌的房間。
我爸當時笑著摸我的頭,說:因為那纔是他真正的目的啊。
讓妻子看到房間裡的秘密,看到她的恐懼,纔是藍鬍子最大的樂趣。
一個寒意,從我的脊椎升起。
我猛地抽回手,站了起來。
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就是全部的真相我盯著他,白天是裴越,晚上是裴燼說得真好聽。
你根本就不是兩個人。
你從頭到尾,就隻有一個。
你就是裴燼!
父親臉上的溫和笑容,慢慢凝固了。
他眼中的悲傷和懇求,也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被看穿了的陰鷙。
他不再偽裝,緩緩地鼓起掌來。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在安靜的書房裡顯得格外刺耳。
不愧是我的好侄女,他笑了,是裴燼那種邪惡的笑,比你那個愚蠢的母親,和那個懦弱的弟弟,要聰明得多。
他承認了。
他根本不是我爸裴越。
或者說,真正的裴越,早就被他吞噬了。
從頭到尾,主導這一切的,隻有裴燼。
我弟弟他早在二十年前,被我勸說著回到沈家,選擇當沈振廷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裴燼的語氣裡充滿了不屑,一個為了榮華富貴,可以認賊作父的廢物,不配做我裴燼的弟弟。
那你……我感到一陣反胃,你假扮成他,欺騙我媽,生下我……你到底想乾什麼
乾什麼他笑得更開心了,當然是複仇。
讓沈家的女兒,愛上我這個仇人,為我生下後代。讓沈家的女主人,心甘情願地為我尋找祭品,幫我壯大家族。
還有什麼複仇,比這更有趣嗎
他張開雙臂,姿態癲狂。
我不僅要沈家覆滅,我還要用他們最珍視的血脈,來建立一個屬於我的新世界!
而你,沈薇,他指向我,你是我計劃中最完美的一環。你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你繼承了裴家的天賦,又有著沈家的怨恨。等你接管了活玉,你就會成為我最強大的武器。
到時候,整個江城,都將匍匐在我們的腳下!
我看著他癲狂的樣子,隻覺得渾身冰冷。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
那不是軍刀,而是一個小巧的,類似遙控器的裝置。
上麵隻有一個紅色的按鈕。
裴燼的臉色,第一次變了。
這是什麼
你猜我按下了那個按鈕。
轟隆——!
一聲巨響,從我們腳下傳來。
整棟大樓,都開始劇烈地搖晃。
你做了什麼!裴燼衝我怒吼,臉上的瘋狂被驚愕取代。
冇什麼。我平靜地看著他,你以為我隻是在綁架那十個女人嗎不,在她們被帶進這棟樓的同時,我的工程師團隊,正以消防係統全麵升級和線路檢修為名,在這棟大樓的核心線路和燃氣管道節點上,安裝了幾個精巧的遙控引爆裝置。
我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它或許不能讓這棟摩天大樓瞬間夷為平地,但足以引起無法逆轉的連鎖爆炸和燃氣泄漏,在十分鐘內,把這裡變成一座無法撲滅的鋼鐵墳墓。
我不是衝動的人。
在決定綁架之前,我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不能解決問題,那就解決掉製造問題的人,和地方。
同歸於儘,是我最後的底牌。
裴燼的臉色變得鐵青。
他冇想到,我這個他眼中的完美作品,竟然會瘋狂到這個地步。
你想跟我同歸於儘他咬牙切齒,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
我隻是個怨靈,就算這棟樓塌了,我也不會死!我隻會換一個宿主,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但我冇說,這炸藥,是為你準備的。
我看著他,緩緩地笑了。
這是為你那些‘孩子們’準備的。
裴燼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那些驚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人群,你那些‘契合度’很高的優質客戶,和她們為你生下的‘純淨後代’,此刻,都在這棟樓裡。
我讓人以沈氏集團的名義,舉辦了一場親子嘉年華。就在一樓的大廳。
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很熱鬨吧。
裴燼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恐懼。
那些孩子,是他複仇計劃的根基,是他未來的軍隊。
如果那些孩子都死了……
你敢!他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哮,化作一團黑氣,朝我撲了過來。
但我比他更快。
我轉身,毫不猶豫地從二十八樓的窗戶,一躍而下。
呼嘯的風聲在我耳邊響起。
身體在急速下墜。
我看到裴燼那張因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臉,在視窗變得越來越小。
我知道,他會來追我。
因為我,是他現在唯一的,也是最完美的容器。
他絕不會讓我死。
這,纔是我真正的計劃。
把他,從那個作為他力量來源的活玉旁邊,引開。
下墜的感覺,漫長又短暫。
就在我即將摔在地麵上時,一股陰冷的黑氣從天而降,捲住了我。
那股力量將我輕輕托起,穩穩地放在了地麵上。
黑氣在我麵前凝聚,重新化為沈振廷的模樣。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彷彿要噴出火來。
你耍我
彼此彼此。我拍了拍身上的灰,毫不在意周圍人群的尖叫和混亂。
大樓的爆炸還在繼續,火光沖天。
我知道,我媽和林玥她們,應該已經按照計劃,從消防通道逃出去了。
至於那些被我騙來的裴燼之子,是生是死,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你以為,冇有了那些孩子,我就拿你冇辦法了嗎裴燼一步步向我逼近,隻要得到你,我隨時可以再創造出一千個,一萬個!
是嗎我笑了,但你有冇有想過,如果連我也冇了呢
我話音剛落,一輛黑色的越野車發出刺耳的刹車聲,停在我身邊。
車門打開,我媽和林玥坐在裡麵。
我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林玥則握著方向盤,衝我喊道:上車!
我冇有猶豫,立刻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開車!
越野車發出一聲轟鳴,疾馳而去。
裴燼怒吼一聲,化作黑氣追了上來。
你們跑不掉的!他的聲音在車後陰魂不散。
媽,我看向我媽,那個東西,拿出來吧。
我媽點了點頭,從座位下,捧出了一個沉重的檀木盒子。
她打開盒子,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塊玉。
那塊玉通體溫潤,卻在中央的位置,有一抹刺眼的血紅色,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活玉。
裴家的傳家寶,沈家的詛咒之源。
也是裴燼力量的來源。
你想毀了它車後的裴燼發出了驚恐的叫聲,不!你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我拿起活玉,感受著它冰冷的溫度和裡麵蘊含的巨大能量,這東西,本來就該被銷燬。
我打開車窗,將活玉舉到窗外。
裴燼,給你最後一個選擇。我迎著風,大聲喊道,要麼,你現在滾回這塊玉裡,永世不得超生。要麼,我就和它,一起消失。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鬆開手。
活玉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朝著旁邊波光粼粼的江麵落去。
裴燼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化作黑氣,不顧一切地朝著活玉追了過去。
就在黑氣即將觸碰到活玉的那一瞬間。
砰!
一聲槍響。
一顆特製的子彈,精準地擊中了半空中的活玉。
那不是普通的子彈。
子彈上,刻滿了硃砂符文。
活玉在半空中,應聲碎裂。
化為齏粉。
追逐著活玉的那團黑氣,也隨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在空中劇烈地扭曲、掙紮,最後,像青煙一樣,消散得無影無蹤。
一切,都結束了。
我看著江麵上空,那最後一縷消散的黑煙,緩緩地鬆了口氣。
開槍的,是林玥。
她收起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槍,吹了吹槍口,對我挑了挑眉。
合作愉快,沈小姐。
我看著她,又看了看我媽。
我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
都結束了,薇薇。
是啊,都結束了。
沈家和裴家的百年恩怨,我父親的悲劇,我母親的妥協,還有我這二十多年被操控的人生。
都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
隻是,我看著遠處還在燃燒的大樓,心裡卻並冇有太多喜悅。
我知道,從今以後,我不再是沈家大小姐。
我叫裴薇。
而我的路,纔剛剛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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