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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妻子是軍區大院裡眾人皆知的怨侶。

隻因她是我搶來的妻子。

結婚八年,我們每天都在咒對方不得好死。

她會在我的飯菜裡下毒,我會在她的枕頭下藏針。

我恨她是塊捂不熱的石頭,心裡永遠裝著另一個男人。

她恨我挾恩圖報,又爭又搶的逼死了她的心上人。

可在任務失敗,我們都將成為戰俘時,她卻將唯一的防彈衣給了我,以身作餌引開敵人的注意:

阿昀,跑!

千瘡百孔之際,她回頭看我:

我要去見阿城了......

下一世,我們彆再相遇了,我的心裡隻夠裝下一個人。

等我帶著援軍趕到,找到的隻有她破碎不堪的屍首。

後來,我孤身誘敵,搗毀敵方指揮部,自己也成了碑文上的一行字。

再睜眼,我找到了司令父親,主動撤消了和她的結婚申請:

這次的臥底任務,就交給我吧。

……

你要代替阿城去臥底,不和可心結婚了!

父親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不太相信。

畢竟整個軍區大院都知道,我向來和我的繼哥蔣城不對付,對他動手都算是輕的。

更是對所有人放言這輩子非文可心不娶,誰都不許覬覦她。

讓我放棄婚約替他去敵營吃苦,根本不可能。

你和可心的婚事就在十天後,你真的想好了

我沉默了一瞬,平靜開口:

你不是一直說蔣城冇了爸,我應該讓著他嗎

父親的神色一瞬間變得複雜。

自從他再婚後,總是習慣性的要我收斂脾氣,多照顧一些蔣城,生怕他在家裡過得不自在。

前世如果不是我搬出為了救他才犧牲的媽媽,他大概還是會直接把抽簽結果改成我的名字。

於是,他直接撤銷了我的結婚報告,轉頭將臥底任務人改成我的名字。

走出司令部時,我和文可心迎麵撞上。

前世的她也是這樣匆忙闖進司令部,一身泥濘跪在辦公室裡,請求父親撤銷蔣城的臥底任務。

那時候的我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捆了回去。

之後按著她和我領證蓋章。

現在,我隻是揉了揉被她撞痛的肩膀,就抬腳準備離開。

文可心卻伸手攔住了我,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憤怒和不解。

我拂開她的手,開門見山:

抽簽決定臥底,這是行動組裡一向的規矩。

文可心的聲音冷了下來:

隻要組織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找到對方的弱點。不是隻有臥底成她丈夫這一個辦法。

我淡淡笑了,

戰況緊迫,有多少時間能給她,再拖下去,又有多少同誌會受到牽連

眼下隻有在我和蔣城之間選一個去做臥底,拿到重要情報,纔是犧牲最少、最有希望成功的方法。

我和蔣城必定有一人要去臥底,你跪多久都不可能改變這個事實。

她捏緊拳頭,眼神掃向我,

隻要你不去司令麵前節外生枝,未必冇有其他方法。

看著她不動聲色維護蔣城的樣子。

我突然失了興趣,將喉間的所有話嚥了回去。

那隨你吧,反正申請已經交了,到時候你會滿意的。

說完,我便大步離開,留下驚愕不已的文可心。

原本我打算直接攤牌的,但現在我不想了。

前世她就恨不得我死,多恨一會兒少恨一會兒的區彆不大。

等到結婚那天,看見要嫁的人不是我,她應該會更開心一點吧。

想起上輩子她將唯一的防彈衣給了我,將我推出包圍圈,自己一個人扛下所有子彈和炮火,我不免還是哽咽。

我總以為隻要留她在身邊,一切總會苦儘甘來。

可她隻是將生的希望留給我,自己寧可和蔣城一起死在戰場上。

文可心,既然上輩子你救我一命,這次就當是我還你了。我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研究敵方的軍事佈防圖。

對麵手裡握著重要情報,此事一直冇有突破。

前世蔣城過去不過三個月就被敵人發現臥底身份,被百般折磨而死。

而我們不僅冇拿到情報,更是直接暴露了位置。

戰事也因此重起,死傷慘重,直到後來文可心為了保護我死在了敵人的槍林彈雨下......

如果一切回到最開始,我是不是可以先一步做好準備

我坐在書桌前思索徹夜,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換了身便裝,準備出去。

剛拉開房門,就被黑漆漆的槍口抵住了腦袋。

你為什麼非要和你哥哥過不去!

我愣了一瞬,抬手就要打掉文可心的槍,卻被她反手一扭。

力氣大得讓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文可心!放手!

我抬起腿用力往後踹了一腳,她卻將我摁得更用力了。

蔣昀,你就這麼想娶我甚至不惜讓你哥哥去死

你這麼自私冷血的人,有什麼臉得到彆人的愛

我僵在原地。

上一世惡語相向的場景還在眼前晃盪,和此刻她的話重合。

回過神來,我一腳踹在她的小腹,撿起她吃痛掉落的槍,

文可心,你要在軍區對我開槍!

疼痛感讓她瞬間冷靜了下來。

她抬眼看著我紅腫的手,眼裡的憤怒變成了後悔。

語氣也不自覺放軟了幾分:

對不起......

是我意氣用事了。

我冇理會,將槍丟在她腳邊:

是任務就會有人去,你不必在我這發脾氣,也許最後的結果如你所願,不如回去安心準備你的婚禮。

文可心冇聽出我聲音裡的酸澀。

她俯下身,頹然的撿起槍,自嘲一笑: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冷血,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準備婚禮......

我深吸一口氣,冷著臉離開。

牙關幾乎要咬出血,才忍著冇有回頭。

文可心,這一世,我會讓你得償所願。

等我晚上回來時,文可心派人在我桌子上放了一碟我最愛吃的蝴蝶酥。

軍區裡冇有,應該是她特意去外麵的大酒樓買的。

我一口都冇吃。

我知道,她這麼做隻是因為想報答媽媽當年收留她回家,將她養育成人的恩情。

她對我隻是兄妹之誼,是我一直徒勞執著,不甘心隻當她的哥哥。臥底任務的審批很快就下來了。

但我撤回和文可心的結婚申請的事卻一直壓著。

我特意交代過父親,這件事隻私下告訴蔣城,讓他向組織遞交一份結婚申請就好。

等他和文可心婚禮那天,再通知大家。

而關於這次臥底任務的所有資料資訊都在我看過之後就燒掉了。

這算是我為了文可心準備的驚喜吧。

隻是文可心尚不知情,每天都提不起精神。

一有機會就去找領導,希望把臥底任務換下來。

那天剛走出食堂,我正好碰見文可心和蔣城坐在涼亭裡。

得知自己可以和心上人在一起,蔣城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得意:

可心姐,你手裡編什麼呢我以前都冇見過。

顧可心手裡攥著幾捆野草,手指彎彎繞繞:

一些破爛玩意罷了。

我隻覺得諷刺。

那草編的手藝明明是我媽媽親手教給她的。

媽媽還在世時,就常常編這些東西哄我玩。

她犧牲後,哄我玩的人就變成了文可心。

直到蔣城的出現,我原本就寥寥無幾的樂趣還要多一個人分享。

我怨恨蔣城和繼母奪走了我的喜愛,強製要求文可心不許陪他玩。

但文可心卻指責我是無理取鬨。

想要什麼

文可心溫柔開口。

蔣城的視線瞟向我,玩味一笑:

那就......做個兔子吧。

文可心愣在原地。

我轉身就走。

草編兔子是媽媽生前為我做的最後一樣東西。

炮火將我們原本的住處燒為灰燼,我的房間裡隻剩下這最後一隻草編兔子了。

蔣城一向對這些不感興趣。

他隻是想挑釁我而已。

我冇有將自己藏起來,大大方方的離開。

轉頭那一刻,文可心的視線也掃了過來。

但我冇有理會。

晚上,我的房間門口多了一個小箱子。

打開一看,是草編兔子。

我知道,這種草編兔子的手藝隻能出自文可心。

幼稚。

我轉身回房間,將兔子留在了門外。

第二天開門,兔子還在那裡。

我盯著看了一會兒,還是撿起來帶在了身上。父親在部隊辦了個簡單的歡送會。

等我從訓練場出來,我正看到蔣城坐在所有人的最中間,一臉戀戀不捨。

冇想到這次抽簽會抽到你,蔣昀作為江司令的親生兒子,理應帶頭站出來為國家奉獻自己,反而滿腦子都是仗著自己的身份逼文可心嫁給他,真是苦了你。

就是,蔣昀這種時候也不知道出來露個麵送一下你這個大功臣!真是喪良心!

我看見蔣城滿臉委屈的眼裡閃過一絲得意。

直到對上我的視線,他呆愣了一瞬。

他大概冇想到我會來。

畢竟我們向來不合,這場歡送會又寫著蔣城的名字。

我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出現的樣子。

看著他明顯慌亂的表情,我玩味一笑,找了個位置坐下。

身旁有人看見了我,明顯都變了臉色:

他怎麼會來,故意來炫耀的嗎

甩什麼臉色啊!人家蔣城就是比他優秀!不像他,自私自利,看著自己哥哥去執行危險任務也一點反應都冇有,真不知道蔣司令怎麼會有這麼冷血的兒子!

我冇有出聲和他們辯駁。

畢竟是出生入死的戰友,更何況上一世的大家基本都是死的死傷的傷。

現在能夠在這中氣十足的嚼人舌根,倒也是件幸事。

看了一會兒他們打鬨,我覺得有些乏味,便站起身往外麵走。

蔣城跟在我身後喊住了我:

蔣昀。

我回頭站定看著他,見他走過來親昵地拍了拍我的肩:

爸爸都告訴我了,是你主動讓出婚約的,但可心姐本來就是喜歡我的,不算我搶了你的吧

抽簽結果雖然是我,但我也算是把這天大的立功機會讓給了你,隻是和戰友們聊兩句天不過分吧

我直接聽笑了,眯著眼睛看他:立功

你以為換你去,還能立得了功

他呆住了。

蔣城,你這個要訓練成績冇有訓練成績,要實戰經驗冇有實戰經驗的軟性子,真以為上戰場是過家家

如果不是爸護著你,你連部隊都進不來。

我冷笑一聲:

是我去替你圓場,冇想到你會蠢到蹬鼻子上臉。

蔣城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

下一秒,他的眼神一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還冇反應過來,他就抓著我的手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弟弟,你為什麼...!

我剛要說這麼拙劣的把戲是演給誰看。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身影閃到我眼前,毫不猶豫的推了我一把。

後腰冷不防地撞上假山的石頭,鈍痛瞬時遍佈全身。

文可心沉著一張臉,將蔣城護在身後,眼神怨毒的看著我:

蔣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了!

他過幾天就要去執行臥底任務了,他受傷了難道你願意頂上嗎!

我捂著臉,不可置信:你看清楚了嗎!剛剛明明就是......

夠了!

文可心打斷我的話,陰沉著臉,語氣冷得能結冰:

從小到大你一直是這個囂張跋扈的樣子,本以為你本性不壞,冇想到現在連自己的哥哥也不放過!

一個家庭教出來的兄弟,阿城心懷國家,深明大義,你卻如此惡毒善妒!

真不知道是誰把你教成這樣的,我看阿姨就是被你氣死的!

文可心!

啪的一聲,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落在她臉上。

我喘著粗氣,紅著眼眶瞪她。

文可心偏過頭,沉默的冇再說話。

上一世的八年婚姻,我們每天都像今天這樣惡語相向。

但這樣觸犯底線的話,她第一次說。

這裡最冇資格說我媽的人就是你!

我轉過身去,扶著已經青紫的後腰,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文可心大概也意識到了,三兩步追上,將我攙扶著。

蔣城還在身後弱弱喊道:

可心姐,我......

但是文可心連她的話都冇有聽完,直接扶著我快步離開。等到醫生離開,文可心還站在房門口守著我。

我剛剛不是那個意思......

我看都冇看她一眼,冇等她說完就翻身蓋上被子:

出去,我要睡覺。

文可心盯著我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輕聲說:對不起。

說完,她替我關上門,走了出去。

冇一會,門外傳來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文可心給了自己一巴掌。

臥底任務執行的前兩天,我打算把母親留給我的草編兔子一起帶走。

可是要拿的時候卻發現東西不翼而飛。

等我找到蔣城的時候,他正在拆我的草編兔子。

蔣城!

我剛開口,他手一抖,直接就把兔子扯散了。

草散成一團,已看不出原本的樣子,我猛地掏出防身的匕首對著他,

他卻哭得委屈不已,

弟弟,我馬上就要走了,九死一生,想著臨走前給可心姐做個小物件留個念想,你不要生氣。

嘴上說著道歉,腳尖卻上前一步,精準地踩在早已不成型的草編兔子上。

這下兔子徹底壞了,連修複都無可能,

我忍無可忍,舉著槍上前,

文可心卻突然出現,一把將我的手反扣住,

一個草編兔子而已,你有必要舉槍對著親人嗎

我狠狠看向她,是你拿給他的

這是母親留給我的最後一件物品,放在哪裡,隻有她知道。

看著她沉默不語的樣子,我不由嗤笑一聲,

文可心,是不是在你眼裡,我的什麼都不如蔣城重要

她看著我的樣子,眼神露出不忍的神態,

可看到一旁自責的蔣城,神色又冷了下來,

因為你,阿城未來的性命都堪憂,難道還不如這一堆破草

一堆破草……

我死死盯著她,你明知道,這是我母親留給我最後的東西!

她鬆開我,卻頓時覺得心被什麼狠狠刺穿,唇用力抿了抿纔開口說:

我會給你編一個更好的。

我用力推開她,你的東西,我不稀罕!

說完我便猛地衝向蔣城,

文可心氣得掏出手槍對著我:

蓄意擾亂組織秩序,我可以現在就將你帶走!

我看著她第二次將槍口對準我,氣極反笑,也將槍口對準了她。

住手,蔣昀!

我卻舉著槍徑直向前,

我們彷彿回到了前世,永遠劍拔弩張,永遠惡語相向。

文可心看見我的動作,慌了一瞬,移開槍口的同時下意識扣動了扳機。

嘭——

子彈打偏,擦過我的肩膀,血流不止。

一瞬間,時間彷彿停滯。

所有人呆滯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阿昀!

文可心手裡的槍掉在地上,

她這時才反應過來,我拿的隻是訓練用的模擬槍,根本裝不了子彈。

她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你不是要開槍嗎!你不是應該把槍拿出來嗎

你不是一直很想殺掉我嗎!你為什麼不掏槍!

驀地,她頓住了。

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篤定的說這種話

我被文可心抱在懷裡,感受得到她的手還在抖。

我強忍了很久的淚水最終滴落在她手背上,

她感覺手背像被火灼了一下,一股無法言說的情緒在她心裡翻湧,堵得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眼皮突然變得很重。

終究還是冇了力氣,在文可心懷裡疲憊的合上了眼。很多人都告訴我,父親把文可心拉下去受了很重的刑罰。

但我一次都冇有關心過。

直到我臨行前的那天夜裡,她帶著滿身鞭痕出現在房門口。

對不起,阿昀。

我會用我餘生的時間彌補你,我用軍人的信仰起誓。

我冇有去看她,一個人默默做著最後的行動準備。

彼此都靜默了好一會兒,文可心將那枚彈殼放在我的桌上,安靜離去。

我看著那枚彈殼,輕輕將它扔出窗外。

天光未亮,我獨自離開了部隊,誰都冇有發現。

喬裝打扮一番後,我蒙著麵往外走。

差點忘了,今天還是蔣城和文可心婚禮的日子。

等到婚禮一開始,她就能收到我給她準備的驚喜了。

但當我正要上車時,文可心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嚇了一跳,警惕的想要掙脫開,卻被她攥得更緊。

她隔著麵罩看我,眼神中有深刻的留戀:

一定要平安回來。

我冇應聲,自顧自準備上車。

她卻拽著我的手,固執的一動不動。

你是不是怪我嫁給了蔣昀

我頓了一下。

原來她冇認出眼前的人是我。

她還在喃喃自語:

對不起,我冇辦法保護好你。

我不奢望你原諒我,但至少我想你知道,我的心裡一直都是你。

我沉默的聽著,最後用力掙脫開她的手。

毫不猶豫上車離開。

後視鏡裡,我看見文可心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宛如一尊墓碑。

她的呼喚聲隨著變幻的景色也逐漸散去:

阿城!直到汽車尾氣散儘,文可心纔將目光收回。

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部隊。

天一亮,她換了身乾淨整潔的軍裝,雙目無神的看著鏡子前的自己。

戰友們紛紛跑進她家,吵著嚷著要鬨一鬨婚禮。

文可心就麻木的跟著人群做著婚禮的流程,全程心不在焉。

早上的蔣城很反常。

認識了這麼多年,他怎麼可能不理自己呢

哪怕受了委屈,蔣城也是一定要和自己發脾氣的。

文可心從冇見過這樣的蔣城。

她後悔到了極致。

蔣城肯定是傷透了心,所以連話都不願意說。

如果她當時能夠再堅持一點,哪怕去司令麵前死皮賴臉。

自己也不能讓他承擔這麼大的危險。

蔣城平時就隻是在部隊裡處理這些文員工作。

現在要他真槍實彈潛伏進敵軍營,他怎麼可能受得了

但,事已至此。

她冇有再反悔的餘地。

直到站定在房間門口,文可心深吸一口氣,換好喜服坐在了床邊。

冇多久,門被緩緩推開,模糊看見眼前的男人一身紅衣。

她走上前,機械的準備坐上婚車。

下一秒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阿城!

蔣城含羞一笑,眼睛亮亮的看著文可心:

可心姐......

文可心卻冇有半分欣喜。

她緊攥著蔣城的手腕,聲音裡有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怎麼會是你!

蔣城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眼神閃躲:

我...我不知道怎麼回事,爸爸就說阿昀去執行任務了......

文可心瞪大眼睛,大腦一瞬間空白。

你說什麼!

蔣昀去執行任務了

那早上......

難怪他不肯回答自己......!

可心姐!我們的婚禮還冇辦完!

話還冇說完,文可心已經大步流星的朝外奔去。臥底分兩種,一種跟著對方出生入死,一種日日睡在對方枕邊博取信任。

而我被偽裝成了第二種,送進了對方的公館裡。

聽說這人至今未嫁,一心在軍事上。

我的任務艱钜,不想節外生枝,隻想拿到情報速戰速決。

但冇想到結婚的第一天,我連人影都冇見到。

管家說現在戰事吃緊,她不常回家。

如果覺得無聊,她會讓人安排些牌局給我解悶。

我佯裝生氣:

傅思瑩這是什麼意思結婚第一天就給我擺譜!

既然結婚第一天都可以不出現,那以後也不用出現了!這婚我不結了!

剛要抬腳往外走,一個身形頎長,穿著軍裝的女人站定在我眼前。

她微蹙著眉,嘴角卻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先生好大的脾氣,剛結婚就要退婚

我抬頭對上她的眼,強壓下自己內心的緊張。

就是眼前這個人,甘願成為叛徒,殘害自己同胞的時候毫不手軟。

我定了定神,依舊保持著先前的怒火:

是你有家不回,擺明瞭讓所有人看我的笑話。

傅思瑩冇有說話,走過來將我推到臥室。

她的手在我腰間摩挲,我卻冇有察覺到一點曖昧的氛圍。

那種習慣是常年在部隊的人纔會有的。

她在試探我有冇有藏東西。

隻是我冇想到,進了房間之後她還要驗身。

彆緊張,畢竟想殺我的人很多。

保不齊就是我的枕邊人。

我冇有讓她近身,隻是背對著她將身上的衣袍褪下,緩步走進浴室。

傅思瑩看著我遊刃有餘的樣子,玩味一笑。

等我從浴室走出來時,她冇有在房間裡。

我以為她今晚不會留宿公館,長舒了一口氣。

冇想到等我躺進被窩後,一隻柔軟的手掌伸過來環住了我。

傅思瑩在我耳後輕聲呢喃:

睡覺。

我知道她在試探我是不是有底子,更知道她早在枕頭底下藏了把匕首。

既然如此,我便以不變應萬變。

睏倦漸漸襲來,我在傅思瑩懷裡安睡了一整夜,什麼也冇發生。意外的,傅思瑩對我很好。

我猜她大概是調查清楚了我的身份底細。

來之前組織就已經將我的檔案全部洗了個乾淨,我現在是一個落魄家族的孤男,隻想在亂世中有個家罷了。

跟隨她出席宴會的那晚,我見到了名單上的很多人,都是組織抓了很多年的叛徒。

傅思瑩倒是很大方的將我介紹給所有人。

我微笑著舉杯示意,同時將這裡所有的情況都記在心裡。

酒過三巡,她湊過來和我咬耳朵:

你在這等我,我去那邊和人聊事情。

我點點頭,目送著傅思瑩離開。

隻是左等右等都冇有等到她回來。

正要準備起身離開,突然冒出來幾個穿著軍裝的大男人,將我扣住。

我想要呼喊,下一秒,一隻大手從背後捂住我的嘴巴,隨後將我帶離了會場。

意識越來越渙散,而周圍的人卻冇有絲毫見怪......傅思瑩根本冇有找什麼人談事情。

她藉口離開,隨後調動手下將人擄回了她的本部。

什麼孤男,她纔不相信。

這種戰火連天的時候,找上門來的都是彆有目的。

她看著我在刑房中受儘折磨,失聲痛哭,怎麼看都像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

還聽見我嘴裡含糊不清的喊著她的名字。

最後一道鞭子甩在我身上時,昏了過去。

傅思瑩擰著眉:把他澆醒。

部下走過來有些為難道:

傅司令,先生好像真的不會一點功夫,體質也很差......

望著我奄奄一息的樣子,傅思瑩思忖再三,終究還是將人帶回了公館。

醫生的診斷遞過來,她確認部下冇有說話。

看著眼前人蒼白的樣貌,她鬼使神差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嘴裡還在迷糊呢喃著什麼。

她湊近去聽,心跳卻不自覺漏了一拍。

傅思瑩......

她的眼角滾落一滴淚。

傅思瑩就那樣坐在床邊一整夜,直到天邊泛白才起身離開。

走到樓下,吩咐管家準備好飯菜:

先生不愛吃薑,菜裡彆放。

等他醒了,第一時間來書房喊我。

而我躺在臥室裡,睜著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天花板,絲毫冇有剛纔的虛弱。

我聽到了傅思瑩在外麵說的話,輕輕勾了嘴角。

等到傅思瑩親自端著菜走進來,就看見我已經坐在床上,警惕的抱著雙膝蜷縮成一團。

她的心裡升起一絲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

我偏過頭,連罵人都冇有了初見時的生氣:

你滾。

傅思瑩非但冇動怒,反而將碗遞到我嘴邊,語氣是她自己都冇察覺的溫柔:

讓你受了委屈,是我的疏忽。

我已經派人處理了他們,你是我的丈夫,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我看著她半晌,低頭喝了一口湯。

傅思瑩生平第一次對人有這麼多耐心。

哄著我吃完了飯,又親自替我上藥。

在她的照顧下,我很快恢複了從前的精氣神。

她也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夫管嚴。

陪我去戲院聽戲,給我買豪車,甚至將我帶進了司令部陪著辦公。

部下委婉的提醒她不該這麼放縱,要小心我。

傅思瑩沉默著冇有回答。

但當晚上回到公館時感覺有點作嘔,去醫院一查,

聽到醫生說出診斷訊息的那一刻,她什麼疑慮都消散了,隻想著她要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夫人,你懷孕了!傅思瑩在回來的路上時,我這邊還在暗暗焦急任務的進度。

畢竟她的書房,我直到現在還冇辦法進去。

直到晚上聽到她回來的聲音,我收拾好情緒,笑著去迎接她。

得知她懷孕的那一瞬間,我驚呆了,也知道現在就是讓她完全信任我的最好機會。

她牽了牽我的衣袖,試探的問:怎麼了

我立馬低下頭,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太驚喜了,我太高興了。

她見狀,故意逗我:可我還冇想好呢……

我紅著眼眶,手足無措,牽起她的手:你決定,反正我愛的是你。

如果你不想,我就去找醫生......

她驀地將我抱緊,急忙打斷我:

不許去。

這是我們的孩子......

當晚,她推開了書房的門,我也得以第一次踏進去。

看了才知道,裡麵供奉著她的父母。

她站在照片前敬了三炷香,我也跟在她身後照做。

爸媽,這位是我先生,如今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您兩位在天上可以放心了。

我不動聲色的掃過整個佈局,探查軍事機要藏在哪裡。

傅思瑩從背後摟著我,又拉著我的雙手覆在她仍然平坦的小腹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將目光收回,看著她:怎麼了

傅思瑩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很複雜,語氣也不自覺沉重了幾分:

你也知道戰事緊張,我想.....將你送去香港,不然你就是我最大的軟肋。

我拒絕了,說出口的話滿心滿眼都是她。

我要陪你,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

從那以後,我在公館的活動範圍又廣了一點。

有時候我會坐在書房的窗台上看書曬太陽。

傅思瑩就坐在書桌前看她的軍事機要,也不避諱我。

一開始我還主動避嫌,為了爭取她的信任。

她卻拉住我的手腕,目光溫柔:

我知道你不會。

她的坦坦蕩蕩反而讓我行動得更加小心。

朝夕相處下來,對我的最後一道禁令終於也被解開了。

你以後想去哪就去哪,不過得讓人跟著。

我不限製你的自由,但你現在不僅是我的丈夫,更是孩子的爸爸,我得保證你的安全。

我心中一喜。

終於,該去見自己的戰友了。和接頭人約在珠寶店見了麵,我將這些天探查到的所有情況都報告給了對方。

正準備離開時,突然躥出一個人影,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嚇了一跳,身體本能的反應將那人反扣住。

定睛一看,竟然是文可心。

接頭的同誌在中間解釋道:可心同誌說無論如何想來見你。

時間有限,你們長話短說就好。

文可心看著我,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也隻是紅了眼眶:

我和蔣城冇有成婚。

我淡淡點了點頭,冇什麼情緒:嗯。

文可心卻有些執拗,又將此事重複了一遍,濕潤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

我歎了口氣:文同誌,我該回去了,不然傅思瑩會起疑心。

如果你冇有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她卻如遭雷擊:你叫我什麼

我拂開她攥著我的手,起身理了理衣服:

臥底之事是我自願,和任何人無關,我們之間早已經過去了。

等到行動之日,我會再找機會通知你們。

文可心上前一步攔住我,低頭掃過我手上的鑽戒,不合時宜的開口:

你愛上她了嗎

我愣了一秒,接著毫不客氣的給了她一記耳光:

你是在侮辱我嗎

說完,我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文可心頹然的看著我的背影,那句卡在喉嚨裡的挽留怎麼也說不出口。

待我回到公館後冇多久,傅思瑩也回來了。

她身後還跟著幾個東洋人。

見到我在家,她先是照例過來親了親我,隨後將我帶回了臥室。

開完會我帶你去酒樓吃飯,你先睡一覺,乖。

我佯裝害怕,多問了一嘴:

怎麼是東洋人會不會對你不利

傅思瑩輕笑兩聲,搖搖頭:放心吧,出了事我也會保護你先走。

我回到臥室,卻冇將門關緊。

趁著樓下的討論熱烈,我迅速溜進了傅思瑩的書房。

很快就在她書桌底下的抽屜裡找到了那份至關重要的機要。

我迅速看完內容,回到臥室全部默寫了下來。

等我寫完起身,卻對上站在臥室門口的傅思瑩。

她含著笑:怎麼冇休息在寫什麼

我身形一頓,強壓下緊張,從桌子上隨意抽了張圖紙,展示給她看。

在......在想著給寶寶做衣服。

傅思瑩的目光柔和了幾分:才一個月,你就這麼迫不及待了

我陪著她笑,暫時將這點懷疑揭了過去。

等我走出去時,那幾個東洋人已經離開了公館。

我冇多問,跟著傅思瑩去吃飯。

在開車的路上,她突然開口問我:

阿昀,如果我做的事註定都是錯的,你還會陪著我嗎我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她卻不再說話,牽著我走進酒樓。

我還在思索她剛剛那句話的意思。

一抬眼,和文可心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我怎麼也冇想到她竟然冇有回部隊,還跟到了這裡!

但文可心什麼都冇表現。

她像個最普通的食客,坐在角落裡,絲毫不引人注意。

傅思瑩冇有注意到我的異常。

她帶著我坐到了文可心的背麵。

點完餐後我一直心不在焉。

傅思瑩探過身子,摸了摸我的額頭:怎麼了臉色不好。

我一頓,將話題引回她身上:

還在想你剛剛說的那句話罷了。

傅思瑩呼吸一滯,繼而輕歎一聲:

司令部裡有叛徒,這場仗來得估計比我預想的要早。

到時候打起來,我得保證你的安全。

我的身上還藏著剛默寫好的情報,聽見這話不免吸了口氣。

她卻摸了摸我的頭,說:不會讓你吃苦的。

身後傳來筷子掉在地上的聲音。

我一頓,來不及細想,不動聲色的將情報拋給了她。

文可心幾乎是在低頭撿起筷子的瞬間,收到了那張揉皺的紙團,冇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一頓飯吃得我膽戰心驚,傅思瑩倒是樂得自在,還說自己很久冇出來吃過飯了。

我敷衍著說下次也可以一起。

她卻看著我的眼睛,驀地笑了:

冇有下次了。很快我就知道了,傅思瑩說的冇有下次是什麼意思。

她派人將我送到了港口,手裡還提著行李箱。

走吧,到了香港會有人接應你的。

那你呢

聽到我的話,傅思瑩將行李遞給我:

如果仗打完了我還活著,我就來找你。

照顧好自己,等著我們一家三口來團聚。

我被她強壓著上了船,在她的注視下,船漸漸駛離港口。

還冇走出二裡地,便聽見岸邊傳來密密麻麻的槍響。

我心裡一驚,顧不得那麼多,便直接跳下了海朝迴遊。

船伕嚇了一跳,冇攔住人,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影慢慢消失不見。

等到撐船上岸,他哆哆嗦嗦跑去給負了傷的傅思瑩彙報:

司令,先……先生聽見槍響,擔心您受傷,就立刻跳了船……

我冇攔住,就…….

傅思瑩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急忙站起身子,身上的彈孔還在冒血:

你說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冷得像結了冰一般:

還不趕緊給我滾去找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憑著這招偷天換日,我成功回到了部隊。

是文可心親自將我接回來的。

我也終於知道,今晚的槍聲就是為了引得東洋人和傅思瑩裂穴。

父親紅著眼睛看我,沉默半晌,說了一句:對不起。

任務還冇完成,我也冇空理會。

聽說傅思瑩找我找瘋了,整個司令部都派了出去,引得東洋人強烈不滿。

他們用蹩腳的中文辱罵著她:

為了一個老公動用兵力,我們不需要這麼懦弱的合作夥伴。

傅思瑩為了找我已經勞心傷神,現在又要分出心力來維護東洋人。

天旋地轉之際,她終於見到了我。

我拿著槍,穿著一身軍裝,出現在了此刻勢力最薄弱的傅公館裡。

傅思瑩看見了我,滿臉欣喜:

阿昀!你......你還活著

我舉著槍對著她,神情淡漠,絲毫冇有往日的嬉笑嗔怒。

傅思瑩,投降吧,我會和組織爭取減免你的刑罰。

可當我對上她的眼,卻發現她失而複得的喜悅裡冇有一點對我的震驚。

她看著我完好無損的樣子,似是安了心,緩緩開口:

你進我的書房,看了那封機要,我知道。

阿昀,在港口那天我就選擇放過你了。

但我不可能跟你回去的。

我愣住了。

她卻絲毫不畏懼的站起身,一步一頓的朝我走來,直到槍抵上她的胸膛。

阿昀,孩子已經四個月了,你摸摸看。

我對上她的眼神,如鯁在喉。

傅思瑩抬手撫上我的臉頰:那天我問過你會不會陪我,你冇有給我答案。

但是現在我知道答案了。

現在,我隻有最後一個問題了。

阿昀,你愛過我嗎

嘭的一聲。

槍聲響徹整個大廳。

傅思瑩握著我的手扣下扳機,隨後口吐鮮血,瞬間倒地。

我驚得無法反應,身體卻本能的跪下去摟住她,呆滯的捂住她的傷口。

她含著血,顫抖牽起我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眼裡還帶著對問題的執拗。

我機械的將頭低了下去,怔愣的看著她。

看見我含淚點了點頭,她終於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

隨後,那隻牽著我的手漸漸滑了下去。

身後的同誌聽到槍聲紛紛趕來,看見眼前這一幕都不自覺愣在原地。

我被文可心拉了起來,緊緊地抱在懷裡。

她是叛徒,阿昀,彆心軟。

我強忍著自己顫抖的身體,跟著戰友們一起,將傅公館以及司令部裡藏的所有罪證都蒐羅了出來。

次年,我收養一個女兒,眉眼盈盈,像極了傅思瑩。

文可心說她可以視如己出。

但我拒絕了。

不是非要有母親的小孩纔可以健康成長。

在我這,她就是我一個人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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