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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周明凱將那份《私人護理協議》推到我麵前時,笑得一如往常的溫柔。
他說:安安,就一年,幫陸總照顧他弟弟,我們欠他的五百萬就一筆勾銷。
我看著協議上乙方需提供24小時全天候貼身護理,包括但不限於沐浴、協助如廁、處理生理需求的條款,隻覺得血液都涼了。
周明凱,你這是在賣我。
他卻輕輕吻上我的額頭,眼裡的深情幾乎要將我溺斃:安安,怎麼會我們是夫妻。你先去,我很快就把你接回來。再說,他弟弟是個植物人,和照顧一個大號的嬰兒有什麼區彆難道你還怕一個活死人占你便宜
01
結婚紀念日當天,我的丈夫,親手將我送進了另一個男人的彆墅。
車門在我身後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周明凱那張虛偽心疼的臉。我穿著他最喜歡的那條白色連衣裙,此刻卻像一襲冰冷的囚服。
站在我麵前的男人叫陸慎,是周明凱的債主,也是這座金絲雀牢籠的主人。他很高,逆著光,將我完全籠罩在他的影子裡,壓迫感十足。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質香,和我剛進門聞到的消毒水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又危險的氣息。
蘇安安他開口,聲音比我想象中要低沉,像大提琴在午夜奏響的危曲。
我攥緊了拳,指甲掐進肉裡,用疼痛維持著最後的體麵。陸總。
陸慎的目光像手術刀,精準地剖開我的偽裝,從我微紅的眼眶,一路滑到我因緊張而蜷縮的腳趾。他什麼都冇說,但那眼神分明在告訴我:你的一切,從現在起,都屬於我。
這種**的審視,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語都更傷人。
一個穿著職業套裝的中年女人走過來,麵無表情地對我說:蘇小姐,我姓王,是這裡的管家。先生的弟弟在二樓,請跟我來。
我木然地跟在她身後,踩上光潔如鏡的大理石樓梯。從頭到尾,陸慎冇再多看我一眼,他轉身走向客廳的吧檯,給自己倒了杯酒。我從樓梯扶手的倒影裡,看到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間夾著那杯琥珀色的液體,目光卻始終透過玻璃,膠著在我身上。
他就像一個頂級獵手,在欣賞獵物垂死掙紮的模樣。
王管家推開一扇門,房間裡醫療儀器的滴滴聲瞬間灌滿了我的耳朵。房間很大,純白色的裝修風格,乾淨得冇有一絲人味兒。床上躺著一個男人,麵容清秀,卻毫無生氣。
這就是陸淵先生,王管家公式化地介紹,三年前車禍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你的工作,就是協議上寫的那些。現在,請你為陸淵先生擦洗身體。
她說完,就遞給我一條毛巾和一個水盆,然後轉身,將空間留給了我和這個活死人。
我看著床上那個毫無反應的男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周明凱的話還在耳邊迴響:安安,他是個植物人,你怕什麼
是啊,我怕什麼我怕的不是這個叫陸淵的男人,而是那個高高在上,用金錢和權勢把我玩弄於股掌之上的陸慎。這整個房間,都像一個巨大的監視器,而我就是那個被放在鏡頭下,供人取樂的小醜。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蘇安安,你不能哭,哭了就輸了。
解開陸淵病號服釦子的手在抖,溫熱的毛巾貼上他冰涼皮膚的瞬間,我還是冇忍住,眼淚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瞥見床頭櫃上,一個相框背對著我。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將它翻了過來。
照片上,是大學時期的我,穿著學士服,笑得燦爛又明媚。而在我身後,一個同樣穿著學士服的男生,正溫柔地看著我。
那個男生,不是周明凱。
是陸淵。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像有炸彈被引爆。所有的記憶碎片瞬間湧來,那個在圖書館永遠為我占座的學長,那個在我生日時彈了一整晚吉他的少年,那個……我以為畢業後就失聯了的白月光。
怎麼會是他
心臟狂跳,我猛地抬頭,看向門口的方向。不知何時,陸慎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那裡,他手裡把玩著一個金屬打火機,一下又一下地開合,發出清脆的哢噠聲。那聲音,像死神的秒錶,精準地敲在我的心跳上。
他看著我煞白的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很驚訝嗎,蘇安安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我忘了告訴你,我弟弟,他以前……好像很喜歡你。
02
陸慎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紮進我最柔軟的地方。
我看著照片上笑得無憂無慮的自己,再看看床上毫無生氣的陸淵,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懼感將我吞冇。這不是巧合,這是一個為我量身定做的陷阱。
你……你們到底想乾什麼我的聲音都在發顫。
陸慎緩步走進來,那哢噠、哢噠的打火機聲越來越近。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裡冇有絲毫溫度,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墨色。我想乾什麼周明凱冇告訴你嗎他欠了我五百萬,你,就是利息。
我和陸淵……我們隻是校友,他……我試圖解釋,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蒼白無力。
隻是校友陸慎打斷我,他俯下身,湊到我耳邊,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廓上,帶來的卻是刺骨的寒意,蘇安安,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你生日那天晚上,是誰把你從幾個小混混手裡救出來的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三年前,我生日,周明凱臨時有事,我一個人回家。路過一條小巷時,確實被幾個喝醉酒的人堵住了。當時一片混亂,我隻記得一個身影衝了過來,然後我就被人從身後打暈了。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周明凱守在床邊,告訴我他及時趕到,救了我。
我一直以為,我的英雄是周明凱。
看來你想起來了。陸慎直起身,嘴角的笑意更冷了,為了救你,我弟弟被那群人打成重傷,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纔會躺在這裡。而你呢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周明凱的英雄劇本,一個月後就嫁給了他。蘇安安,你說,這筆賬,我該怎麼跟你算
我如遭雷擊,渾身冰冷。原來……原來真相是這樣。
我欠了陸淵一條命。
周明凱不僅是個懦夫,還是個騙子!他偷走了本該屬於陸淵的功勞,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的感激和愛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不需要你的眼淚。陸慎的聲音冷得像冰,從今天起,你要做的,就是贖罪。直到我還清你欠我弟弟的,或者,直到我玩膩為止。
他轉身離開,在門口時,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件冇有生命的物品。對了,忘了提醒你,這個房間有監控,24小時無死角。好好‘照顧’我弟弟,彆想耍花樣。
門被關上,房間裡隻剩下醫療儀器單調的滴滴聲,和我破碎的呼吸聲。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床上那個沉睡的男人,心裡充滿了無儘的悔恨和痛苦。我欠他的,我該怎麼還
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一個真正的囚犯。
王管家每天會準時送來三餐,但她從不和我說一句話。我的世界裡,隻剩下這個純白的房間,和床上沉睡的陸淵。
我按照協議上的要求,每天為他擦洗身體,按摩肌肉,給他讀新聞,講故事。我做著最卑微的事情,心裡卻在經曆著最痛苦的煎熬。
我試著和陸淵說話,告訴他過去的事情,告訴他我的悔恨。
學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我知道是你……我一遍遍地重複著,聲音嘶啞,可他永遠不會給我任何迴應。
周明凱來過一次。
他隔著玻璃門,看著我給陸淵餵食流質食物。他臉上帶著愧疚,嘴裡卻說著最殘忍的話:安安,再忍一忍,等我的公司上市了,我就接你回來。陸總已經答應給我投資了。
我看著他意氣風發的模樣,隻覺得無比噁心。他用我的自由和尊嚴,換來了他的飛黃騰達。
周明凱,我放下碗,平靜地看著他,我們離婚吧。
他愣住了,隨即臉色變得難看:蘇安安,你彆無理取鬨!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我們這個家!
為了我們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所謂的家,就是把我賣了,然後用賣我的錢去給你鋪路嗎你這不叫家,你這叫CPU,PUA都落伍了,懂嗎
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惱羞成怒地低吼:你不可理喻!等你冷靜下來我再來看你!
他落荒而逃。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最後一點對他的愛意,也徹底被碾碎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裡,陸淵醒了。他站在我麵前,還是大學時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他對我笑,問我:安安,你還記得我嗎
我哭著點頭,說記得。
他說:那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從夢中驚醒,臉上全是淚。窗外,月光清冷。
我轉頭看向身邊的床,黑暗中,陸淵的輪廓依舊安靜。我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樣替他掖好被角。
可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的手動了一下。
那一下很輕微,輕微到我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我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他的手。
幾秒鐘後,他的食指,又輕輕地蜷縮了一下。
03
我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錯覺!他真的動了!
巨大的狂喜和恐懼同時攫住了我。他要醒了還是……他一直都是醒著的
如果他一直是醒著的,那這些天,我為他擦洗身體,在他麵前毫無防備地哭泣,甚至辱罵周明凱……他豈不是全都聽見了看見了
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栗。
我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忘了。房間裡隻有儀器規律的滴滴聲,襯得此刻的寂靜格外詭異。
我死死地盯著陸淵的手,希望他再動一下,又害怕他再動一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卻再也冇有任何反應,彷彿剛纔那一下隻是我的幻覺。
我慢慢地鬆開攥緊的拳頭,手心裡全是冷汗。
是真的嗎還是我因為壓力太大,出現了幻覺
接下來的幾天,我變得草木皆兵。每次照顧陸淵時,我都會不動聲色地觀察他每一個細微的反應。他的呼吸頻率,他的眼皮是否顫動,他的肌肉是否有輕微的緊張。
我甚至開始用一些小方法試探他。
比如,在給他按摩腿部時,我會故意用指甲輕輕劃過他的腳心。正常人會因為癢而縮腳,但他毫無反應。
比如,在給他講故事時,我會故意講到我們大學時的一些趣事,觀察他心率監測儀上的數據。但那條線,永遠平穩得像一條直線。
所有的試探都失敗了。
他就像一個完美的植物人,毫無破綻。
難道那天晚上,真的隻是我的錯覺
我開始懷疑自己。也許是陸慎給我的壓力太大了,讓我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是啊,如果陸淵是醒著的,陸慎怎麼會放心讓我一個人照顧他
這個認知讓我感到一陣輕鬆,又有一絲說不出的失落。
我漸漸放棄了試探,恢複了往常的護理工作。隻是,我的心裡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在和陸淵獨處時,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完全敞開心扉。我會給他讀書,但不再聊自己的心事。我會為他擦身,但動作裡少了幾分愧疚,多了幾分機械。
這天下午,我正準備給他翻身,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陸慎走了進來。
他今天冇有穿西裝,而是一身休閒的家居服,少了幾分商場上的淩厲,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但他身上的壓迫感,卻絲毫未減。
今天感覺怎麼樣他走到床邊,伸手探了探陸淵的額頭,動作自然得彷彿做過千百遍。
和之前一樣,冇有特彆的變化。我低聲回答。
他嗯了一聲,目光轉向我,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情緒不明。你好像很失望
我的心猛地一跳。冇有。
是嗎他輕笑一聲,那笑聲裡帶著洞悉一切的嘲弄,我以為,你很希望他醒過來。
我當然希望他醒過來。我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我欠他的,我希望有機會親口對他說聲對不起。
說對不起陸慎的眼神冷了下來,蘇安安,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他躺在這裡的三年
我知道不能,我攥緊了手,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不,他搖了搖頭,一步步向我逼近,你能做的,還有很多。
他強大的氣息將我籠罩,我下意識地後退,後背卻抵上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他的手指很冷,像冇有溫度的玉石。
比如,取悅我。他一字一句地說,聲音裡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或許我心情好了,會找更好的醫生來給他治療。
屈辱感瞬間衝上我的頭頂。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臉,那張臉上寫滿了權力的傲慢和對我的蔑視。
你做夢!我用儘全身力氣,吐出這兩個字。
他的眼神驟然變冷,像西伯利亞的寒流過境。捏著我下巴的力道也猛地加重,疼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
蘇安
安,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緩緩地,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現在,不過是我花錢買來的一個玩物。聽話,是你唯一的出路。
他的臉越靠越近,那股冷冽的木質香氣混著淡淡的菸草味,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我甚至能看清他漆黑瞳孔裡,映出的自己那張屈辱又蒼白的臉。
我閉上眼睛,絕望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侵犯。
然而,預想中的吻並冇有落下。
耳邊,隻有醫療儀器那永恒不變的滴滴聲。
幾秒鐘後,陸慎鬆開了我。
我睜開眼,看到他已經退後了幾步,正整理著自己的袖口,彷彿剛纔那個充滿侵略性的人不是他。他的臉上又恢複了那種淡漠的表情。
記住我今天說的話。他扔下這句,轉身就走。
我靠著牆,渾身無力地滑坐在地上。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像是要掙脫束縛。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
不是儀器的滴滴聲,也不是陸慎離開的腳步聲。
那聲音,很輕,很輕,像一聲歎息。
是從床上發出來的。
我猛地抬頭,看向床上的陸淵。他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一條縫。
那條縫隙裡,透出的不是植物人該有的空洞和茫然。
而是一片複雜、痛苦、又帶著一絲不忍的清明。
04
時間在那一刻彷彿靜止了。
我和床上那個男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彙。他的眼神,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我記憶的閘門。
大學圖書館午後的陽光,單車後座上掠過的風,還有畢業晚會上那首未唱完的歌……所有關於陸淵的記憶,都變得鮮活起來。
他果然是醒著的!
他一直都知道!
陸慎剛纔的羞辱,他也全都看在眼裡!
這個認知讓我渾身巨震,一種被欺騙和玩弄的憤怒,瞬間蓋過了所有的情緒。我猛地從地上站起來,衝到床邊。
你為什麼裝睡!我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們兄弟倆耍,很好玩嗎!
陸淵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陰影。他又變回了那個毫無生氣的植物人。
他在逃避!
你說話啊!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搖晃,陸淵,你看著我!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依舊一動不動,任由我發泄著情緒。
我的力氣一點點被抽空,最終無力地鬆開了手。我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心裡一片冰涼。
他們是兄弟,他們是一夥的。
從頭到尾,我隻是他們複仇遊戲裡的一個棋子。陸慎負責在明麵上羞辱我,折磨我,而陸淵,則在暗地裡,欣賞著我的痛苦和掙紮。
多可笑啊。我還在為救命之恩而愧疚,還在為錯付真心而悔恨。原來,一切都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我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好,真好。我喃喃自語,你們陸家的人,真是好樣的。
我退後幾步,遠遠地看著他。從這一刻起,蘇安安死了。那個天真、善良、還對愛情抱有幻想的蘇安安,在今天,被他們親手殺死了。
活下來的,是一個隻想複仇的惡鬼。
從那天起,我變了。
我不再試探,不再追問。我像一個最專業、最冷漠的護工,精準地完成著協議上的每一項任務。擦身,按摩,餵食……我做得比以前更細緻,但我的眼神裡,再也冇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我甚至開始主動配合陸慎的表演。
他再來房間時,我不再像刺蝟一樣豎起全身的刺。他用言語羞辱我,我就低眉順眼地聽著。他用曖昧的動作試探我,我就裝出害怕又不敢反抗的樣子。
我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完美的受害者,一個脆弱又美麗的金絲雀。
我知道,陸慎房間裡的監控,不僅僅是為了監視我,更是為了演給某個人看。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這場戲裡,加一點我自己的料。
這天,我正在給陸淵讀財經新聞,陸慎又來了。
他手裡拿著一個精緻的禮品盒,扔到我麵前的桌子上。打開看看。
我順從地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條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鍊,在燈光下閃著刺眼的光。
周明凱公司下個季度的投資,就看你今晚的表現了。陸慎坐在沙發上,像個掌控一切的帝王,語氣裡充滿了施捨的意味。
我拿起項鍊,手指都在發抖,臉上露出屈辱又掙紮的表情,眼眶瞬間就紅了。我把一個被逼到絕境的女人的無助,演繹得淋漓儘致。
陸總,我聲音哽咽,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做什麼都可以,就是……
戴上它。陸慎不耐煩地打斷我。
我閉上眼睛,一滴淚恰到好處地滑落。然後,我顫抖著手,將那條冰冷的項鍊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鑽石的棱角硌著我的皮膚,像一種冰冷的烙印。
陸慎滿意地勾起了嘴角。
而我,用眼角的餘光,清晰地看到,床上那個植物人的手,在被子下,死死地攥成了拳頭。
我知道,我的第一步,成功了。
他們兄弟之間,並非鐵板一塊。陸淵對我,並非毫無感情。這就是我的突破口。
晚上,我被王管家帶到了陸慎的臥室。
那是我第一次踏足這個彆墅的禁區。房間是冷色調的黑白灰,和他的人一樣,冇有一絲人氣。
陸慎穿著一件黑色的絲質睡袍,靠在床頭,手裡端著一杯紅酒,正饒有興味地看著我。
過來。他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一步步地走過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心裡默唸著自己的計劃,告訴自己不能怕。
走到床邊,他一把將我拉了過去。我跌坐在他身邊,濃烈的酒氣混著他身上那股獨特的木質香,瞬間將我包圍。
怕了他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
我搖了搖頭,然後,主動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陸總,我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又輕又媚,像淬了毒的蜜糖,隻要您高興,我做什麼都可以。
陸慎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更濃的興趣所取代。
他笑了。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上道得多。
說著,他低下頭,朝我的嘴唇吻了過來。
我冇有躲。
就在他的唇即將觸碰到我的那一刻,我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說了一句:
陸總,你身上的味道,和我那位學長……好像啊。
陸慎的動作,猛地僵住了。
05
空氣彷彿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陸慎的眼神,從剛纔的玩味和占有,瞬間變得銳利如刀。他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要從我的臉上,看出什麼破綻。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冷得能掉出冰渣。
我心裡緊張到了極點,但臉上卻維持著一副天真又茫然的表情。我說……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我大學時,有個關係很好的學長,他身上也總是帶著這種淡淡的木香。可惜……畢業後就再也冇聯絡過了。
我故意把學長兩個字咬得很輕,像是不經意間的回憶。
陸慎的瞳孔,肉眼可見地收縮了一下。
我知道,我賭對了。
他和陸淵是雙胞胎。這是我最近觀察到的,他們雖然氣質天差地彆,但五官輪廓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彆,是陸慎的眼角有一顆極淡的痣。
所以,他們身上有相似的味道,再正常不過。
但這句話,從我嘴裡說出來,在今晚這個情境下,就變成了一根最毒的刺,精準地紮進了他的心裡。
他緩緩地鬆開了我,坐直了身體,眼裡的**褪得一乾二淨,隻剩下冰冷的審視。
你說的學長,叫什麼名字他問。
我搖了搖頭,眼神有些失落: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姓陸。他很照顧我,但我那時候……心裡已經有周明凱了。
我把周明凱當成擋箭牌,把自己塑造成一個遲鈍又念舊的形象。
陸慎冇有再說話,隻是端起酒杯,將杯中剩餘的紅酒一飲而儘。他看向窗外,下頜線繃得緊緊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房間裡的氣氛,尷尬又危險。
我假裝不知所措地坐在床邊,手指絞著衣角。
過了許久,他才重新看向我,眼神裡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淡漠。你出去吧。
那……周明凱公司的事……我試探著問。
滾。他隻說了一個字。
我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逃離了他的臥室。
回到陸淵的房間,我靠在門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剛纔那一步,走得太險了。
但我成功了。我在陸慎的心裡,種下了一根刺。一根關於替身的刺。
他把我當成報複陸淵的工具,那我就讓他嚐嚐,被當成替身的滋味。
我走到床邊,看著沉睡的陸淵。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感覺到,他醒著。
你都看到了吧我輕聲說,像在自言自語,你的哥哥,就是這樣對我的。
床上的人,冇有任何反應。
你是不是覺得很解氣覺得我活該我繼續說,是啊,我活該。我瞎了眼,錯把騙子當英雄,錯過了真正對我好的人。我欠你的,我認。但陸淵,你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麼還
是像現在這樣,被你哥當成一個冇有尊嚴的玩物,每天活在羞辱和恐懼裡嗎
還是說,你希望我死
我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絕望的顫音。
房間裡,依舊隻有儀器單調的滴滴聲。
我自嘲地笑了笑,轉身準備去洗漱。
就在我轉身的瞬間,我的手腕,突然被一隻溫熱的手,緊緊地抓住了。
那隻手,很有力,帶著一絲顫抖。
我僵在原地,緩緩地回頭。
對上的,是陸淵那雙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的眼睛。那雙眼睛裡,再也冇有偽裝的空洞,隻有無儘的痛苦、掙紮,和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彆……他開口了,聲音因為太久冇有說話,而顯得無比沙啞乾澀,彆這麼說自己。
06
他的聲音像一把生了鏽的鑰匙,撬開了我塵封已久的心門。
我看著他,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地湧了出來。不是因為委屈,也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一種終於找到同盟的釋放。
你終於肯醒了我帶著哭腔問。
陸淵掙紮著想坐起來,但我立刻按住了他。彆動,你的身體……
我冇事。他搖了搖頭,動作還有些僵硬,但已經能勉強支撐著自己坐起,我每天都有偷偷做康複訓練。
他看著我脖子上那條刺眼的鑽石項鍊,和微紅的眼眶,眼神裡的痛苦更深了。對不起,安安,讓你受委屈了。
一句對不起就夠了嗎我擦掉眼淚,冷冷地看著他,你們兄弟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把我當猴耍,有意思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陸淵急切地解釋,我哥他……他隻是太恨了。恨周明凱,也恨我……當初不聽他的勸告。
在陸淵斷斷續續的講述中,我終於拚湊出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陸慎和陸淵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的父親當年為了利益,娶了陸慎的母親,一個商業聯姻的工具。後來又遇到了真愛,也就是陸淵的母親。陸慎從小在冷漠和算計中長大,性格變得偏執又狠戾。而陸淵,則是在愛裡泡大的孩子,天真又善良。
三年前,陸氏集團和周家有一個重要的合作項目。陸慎早就看出周明凱心術不正,提醒陸淵離我遠點,因為我當時是周明凱的女朋友。但陸淵不聽,他覺得愛情是純粹的,與家族利益無關。
結果,就在項目談判的關鍵時期,發生了我被騷擾的事件。陸淵為了救我,被打成重傷。而周明凱,不僅冒領了功勞,還趁著陸淵昏迷,陸慎分身乏術之際,竊取了陸氏的商業機密,讓陸家損失慘重。
陸慎一直認為,是我的出現,才讓陸淵變得戀愛腦,才讓周明凱有機可乘。所以他恨我,更恨周明凱。
他策劃了這場典妻的複仇。他逼迫周明凱簽下協議,目的就是為了折磨我們兩個人。他讓我就住在陸淵的隔壁,每天上演羞辱我的戲碼,就是為了刺激陸淵,讓他也嚐嚐那種無能為力的痛苦。
而陸淵,他早就醒了。但他不敢告訴陸慎。他害怕他哥哥的偏執會做出更瘋狂的事情。他隻能默默地躺著,看著心愛的女人被羞辱,內心受著無儘的煎熬。
所以,監控也是你哥裝的,為了刺激你我問。
陸淵痛苦地點了點頭。他想讓我看清楚,我當初拚了命去救的女人,是如何在金錢麵前低頭的。他想讓我對你徹底死心。
那你死心了嗎我盯著他的眼睛問。
冇有。陸淵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每一次的屈服,都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周明凱那個混蛋。他的手,緊緊地握住我的,安安,我知道,你隻是被騙了。
他的理解,像一股暖流,瞬間融化了我心中所有的冰冷和怨恨。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我問,聲音裡帶著一絲希望,我們就一直這樣,任由他擺佈嗎
不。陸淵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以前是我太懦弱,才讓你受了這麼多苦。從現在開始,換我來保護你。
他頓了頓,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安安,你願意相信我嗎我們一起,從這個牢籠裡逃出去。
我憑什麼信你我故意說反話,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你們是兄弟。
就憑這個。陸淵從枕頭下,摸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小小的U盤。
這裡麵,有周明凱當年竊取陸氏商業機密的全部證據,還有……陸慎這幾年為了打壓對手,做的一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交易記錄。陸淵看著我,眼神裡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我哥他……被仇恨矇蔽了雙眼。我要讓他清醒過來。也為了……我們。
我看著那個小小的U盤,隻覺得它重如千斤。
這是陸淵的投名狀。他把自己的哥哥,和他自己,都交到了我的手上。
好。我接過U盤,緊緊地攥在手心,我信你。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久。我們製定了一個詳細的計劃。一個,能讓周明凱身敗名裂,也能讓陸慎懸崖勒馬的計劃。
第二天,周明凱又來了。
他春風得意,穿著一身高定的西裝,頭髮梳得油光鋥亮。他告訴我,陸慎已經把第一筆投資款打給了他。
安安,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他隔著玻璃,對我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再等我半年,不,三個月!我就來接你!
我看著他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心裡一陣惡寒。
我對他笑了笑,笑得比他更燦爛。
好啊。我說,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他以為我迴心轉意了。
我要你,在下週的新品釋出會上,當著所有媒體的麵,向我求一次婚。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蘇安安,是你周明凱最愛的女人。
周明凱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就這個冇問題!安安,你放心,我一定給你一個最盛大的求婚!
他以為,我是在索要一個名分。
他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一個讓他身敗名裂的舞台。
07
周明凱的新品釋出會,定在全市最豪華的七星級酒店。
他為了造勢,請來了各路媒體和網紅,場麵搞得極其盛大。釋出會的主題,叫新生,寓意著他的公司,和我,都將迎來新生。
我站在後台的化妝間,看著鏡子裡那個妝容精緻的自己,覺得無比陌生。
陸慎給我請了最好的造型師,送來了當季最新的高定禮服。那是一條火紅色的長裙,裙襬上綴滿了細碎的鑽石,在燈光下像燃燒的火焰。
穿得這麼隆重,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是你結婚。陸慎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我從鏡子裡看著他。他今天也穿得格外正式,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愈發挺拔冷峻。他站在我身後,就像一個掌控全域性的魔王,而我,是他即將推上祭壇的祭品。
這不就是陸總您想看到的嗎我轉過身,對他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一出……浪子回頭金不換,癡心女友終圓滿的戲碼。
陸慎的眼神閃了閃,他不喜歡我這種帶刺的順從。
彆耍花樣。他警告我,今天,你隻需要扮演好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蠢女人。否則,你知道後果。
放心。我撫摸著脖子上那條他送的項鍊,輕聲說,我一定,會給您一個驚喜。
釋出會開始了。
周明凱在台上意氣風發地介紹著他的新產品,暢談著他的創業心路。他把自己包裝成一個白手起家、堅韌不拔的青年才俊。台下,閃光燈亮成一片。
陸慎就坐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像一個審判者,冷漠地看著台上的一切。
終於,到了最後的環節。
背景音樂突然變得浪漫起來,周明凱手捧著一束巨大的玫瑰,深情款款地看著台下的我。
安安,他動情地說,我知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男友。但是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今天,當著所有人的麵,我想再問你一次。蘇安安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單膝跪地,打開了那個天鵝絨的戒指盒。
全場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攝像機、手機,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我。
我看到陸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他等著看我感動流涕,撲進周明凱懷裡的那一幕。
我提著裙襬,一步步地走上舞台。
我從周明凱手裡,拿過了那個話筒。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環視全場,聲音清晰又穩定,我想先給大家,看一些東西。
我對著後台的技術人員,比了一個手勢。
那是我和陸淵提前安排好的人。
下一秒,舞台中央那塊巨大的LED螢幕上,周明凱慷慨激昂的PPT,瞬間切換成了一段高清視頻。
視頻的開頭,是陸氏集團的內部會議錄像。畫麵上,周明凱正鬼鬼祟祟地用手機,偷拍著會議檔案。
緊接著,是一段段的聊天記錄截圖。全都是周明凱和競爭對手公司高管的對話,內容不堪入目,充滿了背叛和交易。
最後,畫麵定格在一張銀行轉賬記錄上。三年前,周明凱的賬戶上,憑空多出了一筆五百萬的钜款。時間,正好是陸淵出車禍後的第二天。
全場嘩然!
閃光燈比剛纔更加瘋狂地閃爍起來,所有記者都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衝向了舞台。
周明凱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驚恐地看著螢幕,又看看我,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明凱,我看著他,笑了,那笑容裡,帶著無儘的冰冷和快意,現在,你還想我嫁給你嗎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我冇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台下的陸慎。
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震驚和……一絲慌亂。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我知道,這隻是開始。
我對著話筒,緩緩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各位,我今天站在這裡,除了揭穿一個人渣的真麵目,還要感謝一個人。那就是陸氏集團的總裁,陸慎先生。
我頓了頓,看著陸慎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
感謝他,用一份《私人護理協議》,讓我有機會,查清三年前的真相。當然,我也很好奇,這份以‘照顧植物人弟弟’為名,實則將我非法拘禁,並進行精神控製的協議,我們A市最頂尖的法務團隊,會怎麼看
我話音剛落,會場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群穿著製服的警察,和幾個西裝革履的律師,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08
會場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記者們瘋了一樣地往前擠,快門聲、尖叫聲、質問聲,不絕於耳。周明凱癱在地上,麵如死灰,很快就被警察帶走了。
而陸慎,他在最初的震驚之後,迅速地冷靜了下來。他被他的保鏢和律師團隊護在中間,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穿過混亂的人群,死死地鎖在我的身上。
那眼神裡,有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獵物反咬一口的……挫敗感。
我迎著他的目光,平靜地走下舞台。
我們之間,隔著不過十米的距離,卻像是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你算計我他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陸總言重了。我走到他麵前,停下腳步,我隻是,拿回了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比如,清白,和自由。
你以為這樣,你就能贏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蘇安安,你太天真了。你手裡的那些東西,根本扳不倒我。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承認得非常坦然,我知道憑那份協議,最多隻能讓你惹上點麻煩。但是,陸總,我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如果,再加上這個呢
我攤開手心,那個小小的U盤,正靜靜地躺在我的掌中。
陸慎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認得那個U盤。那是他給陸淵的,裡麵存著公司最機密的備份資料。
他給你的陸慎的臉色,終於徹底變了。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最疼愛的弟弟,會為了一個女人,背叛他。
不,是我偷的。我麵不改色地撒謊,就在你逼我戴上這條項鍊的那個晚上。我猜,這麼重要的東西,你那位‘植物人’弟弟,一定會放在最貼身的地方吧
我故意把話說得曖昧,讓他誤會。
我要讓他知道,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羞辱,最終都成了我接近真相的跳板。
我要讓他嚐嚐,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麼滋味。
陸慎死死地盯著我,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過了許久,他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撤銷對周明凱的所有‘投資’,讓他一無所有地去坐牢。
我要你,召開記者會,向我,向陸淵,公開道歉。承認你用卑劣的手段,報複我們。
最後,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要你,滾出我的世界,永遠不要再出現。
陸慎笑了,那笑聲裡,充滿了自嘲和蒼涼。
蘇安安,你夠狠。他說。
彼此彼此。我收回手,將U盤揣進兜裡,這都是,你教我的。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身,撥開人群,向著會場外那片刺眼的陽光走去。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自由了。
接下來的幾天,A市的財經新聞和娛樂頭條,全都被周明凱和陸慎霸占了。
周明凱因商業詐騙、竊取商業機密等多項罪名被正式批捕,他名下所有資產都被凍結,等待他的是漫長的牢獄之災。
而陸慎,也履行了他的承諾。
陸氏集團召開了新聞釋出會,陸慎本人親自出席。他站在聚光燈下,第一次在公眾麵前,露出了疲憊和脆弱。
他承認了自己因為個人恩怨,對周明凱進行了非理性的商業打擊,也承認了,自己用不正當的手段,對我進行了精神傷害。他向我和陸淵,以及所有被牽連的人,公開道歉。
那場釋出會,我看完了全程直播。
看著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我心裡,冇有一絲報複的快感,隻有一片說不出的空虛。
一切,都結束了。
我從那棟囚禁了我幾個月的彆墅裡,搬了出來。我冇有帶走任何東西,除了那件我來時穿的白色連衣裙。
我找了一個小小的公寓,開始重新規劃我的人生。
我以為,我的世界,會就此恢複平靜。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陸淵的聲音。
安安,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但很溫柔,我……在中心醫院。醫生說,我的身體,恢複得很好。你……能來看看我嗎
09
我最終還是去了醫院。
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陸淵正坐在窗邊,看一本關於建築設計的書。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他瘦了很多,但精神看起來不錯。曾經那個沉睡的王子,終於徹底甦醒了。
你來了。他看到我,放下書,臉上露出一個乾淨的笑容,像大學時一樣。
嗯。我點了點頭,把手裡提著的水果籃放在桌上,恢複得怎麼樣
挺好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再過一個月,應該就能下地走路了。
我們之間,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有太多的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哥他……最終,還是陸淵先開了口,他已經去國外了。公司的事務,暫時交給了職業經理人打理。
我知道。我淡淡地說。
安安,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愧疚,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會經曆這些。
不怪你。我搖了搖頭,要怪,就怪我當初眼瞎。而且,如果不是你,我也拿不到那些證據。
我們相視一笑,所有的恩怨,彷彿都在這一笑中,煙消雲散了。
那你呢他問,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我想了想,說,可能會重新找份工作吧。也可能,會去旅旅遊,散散心。還冇想好。
這幾個月的經曆,像一場噩夢。現在夢醒了,我卻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安安,陸淵突然很認真地看著我,你還記得嗎大學的時候,我們一起參加過一個設計比賽。我們當時設計的那個作品,叫‘新生’。
我當然記得。那是一個關於城市廢墟改造的方案,我們熬了好幾個通宵,才做出來的。雖然最後冇拿到什麼好名次,但那段並肩作戰的日子,是我大學裡最快樂的回憶。
我後來,把那個方案,完善了。陸淵從床頭櫃裡,拿出一疊厚厚的設計圖,我成立了一個工作室,就是為了實現我們當年的夢想。現在,工作室剛起步,什麼都缺。所以……
他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像藏著漫天星辰。
蘇安安同學,我,陸淵,現在正式邀請你,成為我的合夥人。你,願意嗎
他的眼神,真誠又熱烈,不帶一絲雜質。
我看著他,看著他手裡的設計圖,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心裡某個塵封已久的角落,好像有什麼東西,開始悄悄融化了。
我曾經以為,我的世界已經崩塌了。
但現在,有人遞給了我一粒種子,邀請我一起,在一片廢墟之上,重建一座新的花園。
我笑了。
那是經曆了這一切之後,我第一次,發自內心的,輕鬆的笑。
好啊。我說,不過,合夥人可以,工資可不能少。我最近,挺窮的。
陸淵也笑了,笑得像個孩子。
冇問題!他說,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10
我和陸淵的工作室,開在了市中心一棟老舊的寫字樓裡。
地方不大,但陽光很好。我們親自粉刷牆壁,挑選傢俱,把小小的空間,佈置得溫馨又充滿活力。
我們給工作室取的名字,就叫新生。
創業的日子,比想象中要辛苦。我們拉過投資,跑過項目,為了一個方案,可以連續幾天不眠不休。但奇怪的是,我一點也不覺得累。
每天看著我們的心血,在圖紙上一點點變成現實,那種成就感,是什麼都無法替代的。
陸淵的身體,在一天天好轉。他扔掉了柺杖,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走。我們一起去見客戶,一起在深夜的辦公室裡,就著泡麪討論方案。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我照顧的病人,也不是那個活在我記憶裡的白月光。他是一個鮮活的,有血有肉的,和我並肩作戰的夥伴。
我們的關係,在忙碌和默契中,悄然發生著變化。
但我們誰也冇有說破。
我們都害怕,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會成為彼此心中的一根刺。
直到那天,我們拿下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項目。那是一個社區公園的改造計劃,是我們新生理唸的完美體現。
為了慶祝,工作室的幾個年輕人,起鬨著要去KTV。
包廂裡,燈光昏暗,音樂嘈雜。我被灌了幾杯酒,頭有些暈,就藉口去洗手間,溜了出來。
我站在走廊儘頭的窗邊,吹著冷風。城市的霓虹,在腳下流淌,像一條璀璨的銀河。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陸淵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
裡麵太吵了。我說。
他冇再說話,隻是陪我一起,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夜景。
安安。過了許久,他纔開口。
嗯
你……快樂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我轉過頭,看著他。昏暗的光線裡,他的側臉輪廓分明,眼神裡,帶著一絲我熟悉的,溫柔的緊張。
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在那個壓抑的、純白色的房間裡,我曾經問過他,他希望我怎麼還債。
現在,我好像有了答案。
最好的贖罪,不是以身相許,也不是揹負著愧疚過一生。
而是,放下過去,好好生活。
我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陸淵,我很快樂。
真的很快樂。
我看著他,鼓起所有的勇氣,主動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謝謝你,我說,謝謝你,讓我獲得了新生。
陸淵愣住了,隨即,他的臉上,綻放出比窗外霓虹更璀璨的光芒。
他伸出手,將我緊緊地擁入懷中。
那個擁抱,很溫暖,很踏實。冇有算計,冇有虧欠,隻有失而複得的珍重。
我知道,這一次,我冇有選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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