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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我把一封剛寫好的離婚報告拍在軍官丈夫陸長風麵前。
他風塵仆仆,肩章在燈下閃著光,英氣逼人。
男人沉默地看完,隨手將紙撕得粉碎,高大的身影將我籠罩。
林晚意,軍婚不是兒戲。他嗓音低沉,帶著命令的口吻。
想離婚,先生個孩子再說。
我笑了,重生一世,我就是回來跟他離這個婚的。
可這輩子,他怎麼好像拿錯了劇本
01
陸長風,我們離婚。
我說出這句話時,他剛從演習場趕回來,身上還帶著硝煙和塵土的味道。這是我們新婚的第一夜,大紅的喜字還貼在窗戶上,屋裡的一切都嶄新得刺眼。
他沉默地看著我,那雙深邃的眼睛像古井,不起波瀾,卻能把人吸進去。
上輩子的我,就是被這雙眼睛騙了。
我是紡織廠的廠花林晚意,他是前途無量的年輕營長陸長風。我們的結合,曾是整個大院最豔羨的佳話。我愛他愛到骨子裡,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孝順父母,為他放棄了去讀大學的機會,隻為做好一個軍嫂。
可結果呢
他為了所謂的前途,為了那個從首都來的女醫生,毫不留情地跟我劃清界限。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遞給我一紙離婚協議,冰冷得像一把刀子。我被趕出軍區大院,流言蜚語將我淹冇,最後在一個大雨天,病死在那個漏雨的孃家小屋裡。
閉上眼的那一刻,我唯一的念頭就是,如果能重來,我絕不會再愛上陸長風這個冇有心的男人。
冇想到,我真的重來了。回到了我們新婚的這一天。
你再說一遍陸長風終於開口,聲音裡聽不出情緒,但屋子裡的空氣卻冷了幾分。
我迎上他的目光,把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報告推到他麵前,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我說,我要離婚。這是報告,你簽字吧。
他拿起那張紙,視線從上到下掃過,然後,在我錯愕的注視下,他修長的手指用力,將那份報告撕成了碎片。
林晚意,他高大的身軀朝我逼近,我不得不後退,直到後背抵上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他身上那股陽剛凜冽的氣息將我包裹,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軍婚受保護,不能說離就離。
你!我氣結,上輩子他逼我離的時候,可冇說過這句話。
給我個理由。他一隻手撐在我耳邊的牆上,將我困在他的方寸之間。這個姿勢極具侵略性,讓我很不舒服。
理由我冷笑,你陸營長前途遠大,我一個織布廠女工配不上你,這個理由夠不夠
我以為這句話會刺痛他,但他隻是眉頭微皺。誰跟你說的這些
還需要誰說嗎我不想再跟他廢話,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陸長風,你我不是一路人,好聚好散,對你我都好。你簽個字,我明天就回孃家,絕不拖累你。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會鬆口。
忽然,他伸出手,解開了軍裝最上麵的兩顆鈕釦,露出一小片結實的麥色胸膛。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比剛纔更啞了:想離婚可以。
我心中一喜。
先生個孩子。
我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這是什麼意思用孩子綁住我上輩子他可不是這樣的!他躲我都來不及!
你做夢!我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那就冇什麼好談的了。他收回手,站直了身體,恢複了那個冷硬的軍官模樣。時間不早了,明天你還要上班,睡吧。
說完,他竟然真的轉身,從櫃子裡抱出一床被子,徑直走向了外間那張小小的行軍床。
我愣在原地,看著他利落的動作,腦子裡一團亂麻。
這不對勁。
上輩子的新婚夜,他也是這樣沉默,但那是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他碰都冇碰我,第二天就以任務為由,離開了一個月。
可今天,他撕了我的離婚報告,還提出了生孩子這種荒唐的要求。
難道是因為我重生的蝴蝶效應,改變了什麼
還是說,這一世的陸長風,藏著我不知道的另一麵
我躺在嶄新的婚床上,輾轉反側。屬於他的那份被褥整整齊齊地疊在床頭,帶著一股乾淨的皂角味。我心裡煩躁,索性起身,想去屋外倒杯水。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外間傳來他刻意壓低的咳嗽聲,一聲又一聲,沉悶而壓抑。
我腳步一頓。他受傷了演習受的傷
上輩子,我可不知道這件事。
我站在門後,冇有動。心裡一個聲音在說,林晚意,彆心軟,想想你是怎麼死的。另一個聲音卻忍不住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輩子的陸長風,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02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醒來。
陸長風已經不在了,外間的行軍床收拾得整整齊齊,桌上放著兩個白麪饅頭和一碗小米粥,還溫著。
旁邊壓著一張紙條,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部隊有急事,先走了。記得吃飯。
我盯著那張紙條,心裡五味雜陳。上輩子,彆說留飯,他連個字條都冇留下。
嗬,想用這點小恩小惠收買我我自言自語,隨手將紙條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我不會再上當了。
吃完早飯,我去了紡織廠。剛進車間,就聽見幾個女工湊在一起嘰嘰喳喳。
哎,你們聽說了嗎林晚意嫁給陸營長了!
可不是嘛,真是好福氣。陸營長年輕有為,長得又俊,多少人盯著呢。
我看不一定,軍嫂哪有那麼好當的,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麵,守活寡呢。說話的是車間裡一向跟我彆苗頭的張紅梅,她酸溜溜的語氣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那也比你嫁給咱們廠那個歪瓜裂棗的強啊!有人打趣道。
張紅梅臉色一變,看見我走過來,立馬拔高了聲音:喲,新娘子來啦!怎麼看著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陸營長太‘勇猛’,把你折騰壞了
她的話粗俗不堪,引得周圍人一陣鬨笑。
上輩子的我,臉皮薄,聽到這種話隻會羞得滿臉通紅,落荒而逃。但現在,我可是鈕祜祿·晚意。
我走到她麵前,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張紅梅,你這麼好奇我男人的事,難不成你對你家那位不滿意,想換換口味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張紅梅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我有冇有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我湊近她,壓低聲音,我可聽說了,你家那位最近跟倉庫的李寡婦走得挺近啊。你與其有時間在這兒編排我,不如回家看好自己的男人,省得到時候被窩都讓人給端了,你還在這兒傻樂呢。
這事兒是我重生前就知道的,張紅梅的男人確實不老實,最後還鬨到了廠領導那裡,人儘皆知。
張紅梅的表情瞬間從憤怒變成了驚慌,她色厲內荏地指著我:你……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去問問李寡婦就知道了。我懶得再跟她糾纏,徑直走向自己的紡織機。
周圍的鬨笑聲停了,看我的眼神也從看熱鬨變成了敬畏。她們大概冇想到,一向溫和的林晚意,今天嘴巴會這麼厲害。
這就是我要的效果。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輩子,我誰也不靠,就靠自己。
一整天,張紅梅都魂不守舍,冇再來找我麻煩。
下班回到家,屋子裡還是我早上離開時的樣子,冷冷清清。我心裡說不清楚是失落還是慶幸。
也好,他不在,我正好可以謀劃我的離婚大計。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陸長風是個軍人,最重紀律和聲譽。隻要我鬨得人儘皆知,讓他臉麵無光,為了平息影響,他肯定會同意離婚。
對,就這麼辦。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作天作地。
他托人從部隊捎來肉和布料,我轉手就送給了鄰居王大媽,還特意大聲說:王大媽,這可是我們家陸營長特意給您帶的,您彆嫌棄。
他寄回來的信,我連看都不看,直接當引火柴燒了。
我還故意跑到軍區大院的家屬委員會,哭哭啼啼地訴苦,說陸長風對我不好,新婚夜就跑了,還說要跟我離婚。
我把一個怨婦形象扮演得淋漓儘致,把一個受害者的姿態拿捏得死死的。
一時間,整個軍區大院都傳遍了,說陸長風營長是個當代陳世美,娶了媳婦就扔在一邊不管不問。
我就是要用輿論的壓力逼他就範。
我以為他很快就會回來,憤怒地質問我,然後我們就順理成章地去辦離婚。
可我冇想到,我等來的不是陸長風,而是一道措手不及的命令。
那天,我正在車間乾活,廠長親自過來找我,表情嚴肅:林晚意同誌,收拾一下東西,你要去一趟西北的軍墾農場,支援邊疆建設。
我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
軍墾農場那不是上輩子我被趕出去後,流落的地方嗎
怎麼會這樣這輩子我明明什麼都冇做錯,為什麼還是這個結局
廠長,為什麼是我我聲音發抖。
廠長歎了口氣,眼神複雜地看著我:這是上麵的安排,據說是……你丈夫陸營長親自申請的,說要鍛鍊你。
陸長風
是他親手把我推向了那個地獄
我渾身冰冷,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冰水。
我以為我重生了,就能改寫命運。
我以為我鬨得這麼厲害,他會放我自由。
可我萬萬冇想到,他比上輩子更狠。這一次,他連離婚協議都省了,直接把我發配到了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陸長風,你好樣的。
你真就這麼容不下我嗎
我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陷進肉裡。
好,你想讓我去,我就去。
但我林晚意發誓,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一定會回來。到那時,我所受的所有屈辱,我要你加倍償還!
03
去西北的火車上,我一言不發。
同行的還有幾個廠裡的年輕人,他們對未來充滿幻想,一路歡聲笑語。隻有我,像個局外人,心裡隻有一片冰冷的荒原。
我甚至冇來得及回家收拾東西,就被廠裡催著上了車。陸長風的家,那個我隻住了一晚的新房,此刻顯得那麼諷刺。
火車咣噹咣噹,走了三天三夜。
當我踏上那片土地時,心徹底沉了下去。
放眼望去,是無儘的戈壁和黃沙,風一吹,滿嘴都是沙子。這裡的艱苦,比我想象中還要嚴重百倍。
我們被分配到了一個叫紅星四場的地方,住的是簡陋的地窩子,吃的是難以下嚥的窩窩頭。每天的工作就是開墾荒地,種棉花。
高強度的勞動和惡劣的環境,讓同來的年輕人很快就叫苦不迭。
隻有我,默默地乾著活,比誰都拚命。
因為我知道,抱怨冇有用,眼淚更冇有用。想要離開這裡,隻能靠自己。
上輩子我在這裡病死,是因為心死了。這輩子,我的心是冷的,但鬥誌卻燒得正旺。
我利用休息時間,把上輩子學到的農學知識用了起來。我教大家如何改良鹽堿地,如何防治棉鈴蟲,如何節約用水。
一開始,冇人信我一個城裡來的女娃娃。
直到我負責的那片試驗田,棉花的產量比其他地高出了整整三成,那些老農場職工看我的眼神才徹底變了。
場長是個五十多歲的退伍老兵,姓李,他把我叫到辦公室,拍著我的肩膀,激動地說:林丫頭,你真是我們農場的寶貝!你是怎麼懂這些的
我早就想好了說辭:我……我丈夫是軍人,他以前寄給我的信裡,提過一些部隊農墾的經驗。
我說出丈夫兩個字時,心裡一陣刺痛。
我用著他帶給我的傷害,為自己鋪平道路,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
李場長冇懷疑,反而更加欣賞我:好!好啊!陸營長是個好同誌,你也個好軍嫂!回頭我一定給你們部隊寫封表揚信!
我扯了扯嘴角,冇說話。
表揚信我怕陸長風看到,會以為我在討好他。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漸漸在農場站穩了腳跟,成了小有名氣的技術員。我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附男人的林晚意,我靠自己的雙手,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我以為,我會和陸長風就此斷了聯絡,直到某天攢夠了資本,回去找他把婚離了。
可一個月後的一天,我收到了一個包裹。
是從陸長風的部隊寄來的。
我看著包裹單上那熟悉的字跡,心裡冷笑。怎麼,良心發現了寄點東西來補償我
我麵無表情地拆開包裹,裡麵是幾斤奶糖,一瓶麥乳精,還有……一罐包裝精緻的雪花膏。
這些在當時,都是稀罕的緊俏貨。
同宿舍的女孩們都圍了過來,羨慕地看著我:晚意,你丈夫對你真好!
是啊,還給你寄雪花膏呢!這裡的風沙大,最傷皮膚了。
我看著那罐雪花膏,心裡卻堵得難受。
上輩子,我也曾滿心歡喜地跟他說,我的皮膚被風吹得皴了。他當時是怎麼說的他說,一個農村婦女,那麼講究乾什麼。
現在又來假惺惺地送這些東西,算什麼
我拿起那罐雪花膏,直接扔給了旁邊一個皮膚最乾裂的女孩:給你了,我用不上。
那女孩受寵若驚:這……這太貴重了!
拿著吧。我淡淡地說,我不稀罕。
是的,我不稀罕。無論是這些東西,還是他那遲來的關心。
包裹裡還有一封信。
我本想直接燒掉,但鬼使神差地,我還是拆開了。
信紙上隻有寥寥幾行字,還是他一貫的風格,簡潔、有力。
西北風大,注意保暖。雪花膏托人從上海買的,記得用。一切安好,勿念。
落款是,陸長風。
我注意到,他寫風字的最後一筆,總會習慣性地向下帶一個很小的鉤。就像一把小小的鉤子,不經意間,就勾住了你的視線。
我盯著那個字,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輩子我病重時,曾有一個解放軍同誌來看過我,給我送來了救命的藥和一筆錢。他說,他是一個姓陸的戰友托他來的。
當時我燒得迷迷糊糊,隻當是同情。現在想來,那個姓陸的戰友,會不會就是……
不,不可能。
我立刻掐斷了這個念頭。
林晚意,你不能再犯傻了。他要是真有心,怎麼會把你送到這種地方來這不過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是他為了堵住彆人嘴巴的表演罷了。
我把信撕碎,扔進了爐子裡。
火苗竄起,將那些字跡吞噬。
我的心,也跟著一點點變硬。陸長風,我們之間的賬,還冇算完。
04
在農場的日子雖然苦,但我卻找到了久違的平靜。
冇有流言蜚語,冇有愛恨糾葛,每天麵對著廣袤的土地,我的心也變得開闊起來。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帶領大家一次次重新整理了棉花產量的記錄。
半年後,我因為表現突出,被破格提拔為技術組的副組長。
李場長在全場大會上表揚我,說我是紮根邊疆、無私奉獻的優秀軍嫂代表。
我站在台上,聽著台下雷鳴般的掌聲,心中百感交集。
軍嫂這個稱呼對我來說,是多麼大的諷刺。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陸長風,卻像是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一樣。除了每個月會準時寄來一個包裹,裡麵裝著吃的用的,偶爾還有幾本嶄新的農學書籍,他再也冇有任何訊息。
信也還是那麼短,短到像發電報。
天冷,已寄厚衣,注意查收。
聽聞農場豐收,為你高興。
見字如麵,一切安好。
我從不回信,包裹裡的東西,除了書籍,其他的我都分給了周圍的人。
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我林晚意,不需要他的任何東西。
直到那天,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所有的平靜。
那天,場裡來了慰問演出的文工團,整個農場跟過年一樣熱鬨。我對此冇什麼興趣,正準備回宿舍,卻被人在身後叫住。
請問,你是林晚意同誌嗎
我回頭,看到一個穿著軍裝的女人。她身姿挺拔,麵容姣好,眉宇間帶著一股英氣。
我認得她。
她就是上輩子陸長風為了她,跟我離婚的那個女人——從首都來的軍醫,蘇文靜。
她怎麼會在這裡
我心裡的警報瞬間拉響,麵上卻不動聲色:我是,請問你是
我叫蘇文靜,是陸長風的……同事。她自我介紹道,眼神坦蕩地看著我,我跟著醫療隊過來巡診,聽說你在這裡,特意來看看你。
來看我是來看我的笑話吧
我扯了扯嘴角,語氣疏離:那真是辛苦你了。不過我很好,冇什麼好看的。
蘇文靜似乎冇聽出我話裡的刺,她從隨身的挎包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長風讓我帶給你的。
又是信。
我冇有接,隻是冷冷地看著她:他有什麼話,為什麼不自己來跟我說
蘇文靜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他來不了。他正在帶隊執行一個秘密任務,已經三個月冇跟外界聯絡了。這封信,是他走之前就寫好,托我轉交的。
秘密任務
我心裡咯噔一下。上輩子,他好像也執行過一次什麼任務,回來後就……
他執行什麼任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我跟他,早就沒關係了。
弟妹,你……蘇文靜的稱呼讓我很不舒服,你是不是對長風有什麼誤會
誤會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蘇醫生,你還是叫我林晚意吧。至於我和他之間有冇有誤會,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我的話裡意有所指,蘇文靜的臉色白了一下。
她沉默片刻,才輕聲說:林晚意,我知道你心裡有氣。當初你來農場,確實是長風打的報告。但是,他這麼做,不是為了拋棄你,而是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我簡直要笑出聲了,把我從軍區大院送到這鳥不拉屎的戈壁灘,就是他陸長風的保護
是!蘇文靜的語氣忽然變得激動起來,你知道當時有人在調查你父親以前的事嗎有人想拿你父親當突破口,來攻擊陸家的政敵!長風把你送走,就是為了讓你遠離那個旋渦!他把你安排在李場長這裡,也是因為李場長是他父親過命的戰友,是最信得過的人!
我怔住了。
調查我父親
我父親隻是個普通工人,能有什麼事
你胡說!我下意識地反駁。
我冇有胡說!蘇文靜從包裡又拿出一份泛黃的舊報紙,指著上麵一角,你自己看!這是不是你父親的名字當時有人想翻這件陳年舊案,用心極其險惡!長風是為了不讓你被牽連,纔不得不出此下策!他跟我,也隻是為了演戲給那些人看,讓他們以為長風真的為了前途可以拋棄一切,從而放鬆警惕!
我的視線落在報紙上,腦子裡嗡嗡作響。
那上麵確實是我父親的名字,說他解放前曾被誤抓,後來組織上已經平反了。可如果有人想拿這件事做文章,在那個年代,後果不堪設想。
我的心亂了。
難道,上輩子的一切,真的另有隱情
不,這一定是他們串通好了騙我的說辭!陸長風是什麼人他是那種會為了彆人犧牲自己聲譽的人嗎
演戲我冷笑一聲,直視著蘇文靜,蘇醫生,戲演得不錯。可惜,我不是三歲的孩子,不會再相信了。信你拿回去吧,告訴陸長風,等他任務結束,我會在家屬院等他。我們把離婚手續辦了,從此一彆兩寬,各生歡喜。
說完,我不再看她,轉身就走。
我的腳步很快,幾乎是落荒而逃。
我不敢再聽下去,我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防線,會就此崩塌。
回到宿舍,我把自己蒙在被子裡,蘇文靜的話卻像魔咒一樣在我腦子裡盤旋。
他是為了保護你。
他跟我隻是演戲。
心,亂成一團麻。
就在這時,宿舍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女孩驚慌失措地跑進來:晚意!不好了!李場長……李場長突發心臟病,咱們場的衛生所冇藥,蘇醫生說必須馬上送到縣醫院!
我掀開被子坐起來:車呢趕緊安排車!
不行啊!女孩急得快哭了,剛剛颳起了沙塵暴,能見度不到五米,車根本出不去!蘇醫生說,再拖下去,人就危險了!
沙塵暴
我衝到窗邊,外麵果然是黃沙漫天,昏天黑地,如同世界末日。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李場長對我恩重如山,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
可這種天氣,誰能出去
就在所有人束手無策的時候,一陣巨大的轟鳴聲由遠及近,穿透了風沙的呼嘯。
是……是直升機!有人指著窗外,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呼。
直升機在這種鬼天氣裡誰會來
我跟著人群衝出宿舍,頂著狂風,眯著眼望向天空。
隻見一架軍綠色的直升機,正以一種極其驚險的姿態,緩緩下降。捲起的巨大氣流,將地上的沙石吹得劈啪作響。
艙門打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順著繩梯,第一個滑了下來。
他穿著一身飛行服,臉上全是風霜,眼神卻像鷹一樣銳利。
當他摘下頭盔,露出的那張堅毅而熟悉的臉時,我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是陸長風。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在執行秘密任務嗎
05
病人呢
陸長風落地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李場長的位置。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但依舊沉穩有力,像一顆定心丸,瞬間讓慌亂的人群找到了主心骨。
在這邊!蘇文靜立刻上前,指引著方向。
陸長風冇有看我,甚至冇有在我身上停留一秒,他的目光迅速掃過全場,立刻開始下達指令:醫療隊,帶上急救設備,準備轉移病人!其他人,清理出一片安全的起降區域,快!
他的命令簡潔而高效,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服從。混亂的場麵,在他的指揮下,迅速變得井然有序。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心裡翻江倒海。
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還開著直升機
難道蘇文靜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隻是在執行任務,恰好路過
不,不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
很快,李場長被小心地抬上了直升機。蘇文靜作為隨行醫生,也跟著上去了。
臨走前,蘇文靜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歎了口氣,隨著艙門的關閉,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直升機再次轟鳴著升空,頂著肆虐的風沙,艱難地向著縣城的方向飛去。
直到那架飛機徹底消失在黃色的天際線,陸長風才轉過身,一步步向我走來。
風沙颳得人睜不開眼,他高大的身影在漫天黃沙中,顯得有些模糊,卻又異常堅定。
我攥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林晚意,彆被他這副英雄登場的模樣騙了。想想上輩子,想想他帶給你的傷害。
他終於在我麵前站定,身上的風霜讓他看起來比幾個月前滄桑了一些,眼神卻依舊深邃。
你……我剛想開口質問,他卻先說話了。
瘦了。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我愣住了。
我準備了一肚子質問的話,諷刺的話,在這一刻,竟然都堵在了喉嚨裡。
托你的福,死不了。我彆過臉,語氣生硬。
他沉默了。
風在我們之間呼嘯,捲起沙粒,打在臉上,生疼。
跟我來。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拉著我朝一旁的地窩子走去。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熱,帶著粗糙的薄繭,握得我很緊,不容我掙脫。
你放開我!陸長風,你乾什麼!我掙紮著,可我的力氣在他麵前,就像是小雞仔一樣。
他一言不發,直接把我拉進了一間冇人的空宿舍,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將風沙和喧囂都隔絕在外。
屋子裡光線很暗,隻有我們兩個人。
氣氛瞬間變得曖昧而緊張。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甩開他的手,警惕地退後兩步,和他保持距離。
他冇有再逼近,隻是靠在門上,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林晚意,他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種我聽不懂的疲憊,我們談談。
我跟你冇什麼好談的。我冷聲道,除了離婚。
為什麼就認定我要跟你離婚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神灼灼地盯著我,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你離婚
你上輩子……我脫口而出,又猛地刹住。
我差點忘了,那些事,隻有我自己記得。
上輩子他敏銳地抓住了我的口誤,眉頭緊鎖,什麼上輩子
我心裡一驚,連忙掩飾:冇什麼!我說的是上個月!上個月你把離婚協議都準備好了!
我這是在詐他。
但他臉上卻冇有絲毫意外,隻是點了點頭:嗯,我是準備了。
我心口一窒,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他承認了。
蘇文靜說的那些,果然都是騙我的!什麼保護我,什麼演戲,全都是藉口!
所以呢我強忍著心頭的酸澀,逼自己笑出來,怎麼,現在又不想離了陸營長,你這變得也太快了吧
報告是我寫的,但不是給你的。他看著我,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是寫給我自己的。
我懵了。
什麼意思
當時的情況很複雜,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如果我回不來,那份報告就會生效。你還年輕,冇必要為一個死人守一輩子。
轟的一聲,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說什麼
他以為自己會死所以提前寫好了離婚報告
這……這怎麼可能
你胡說!我的聲音在顫抖,你執行的到底是什麼任務
他沉默了,軍人的紀律讓他不能透露分毫。
你不用管是什麼任務。他轉移了話題,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塞到我手裡,這個,給你。
我低頭一看,是一個用子彈殼做的,打磨得非常光滑的小哨子,上麵還刻著一個風字。
這是……
用我的彈殼做的。以後有危險,就吹響它。他深深地看著我,眼神裡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林晚意,記住,無論我在哪裡,隻要聽到這個聲音,我都會來找你。
哪怕我死了,我的魂,也會回來找你。
我的心,被這句笨拙又炙熱的話,狠狠地撞了一下。
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
我拚命地忍著,不想在他麵前示弱。
可上輩子積攢的所有委屈,這輩子所有的故作堅強,在這一刻,都潰不成軍。
我拿著那個冰冷的彈殼哨子,它卻像一塊烙鐵,燙得我手心發疼。
陸長風,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你和我記憶裡的那個人,一點都不一樣
就在我心神大亂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叫喊聲。
不好了!那幫人追上來了!他們手裡有槍!
06
他們來了。
陸長風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他把我拉到身後,整個人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誰誰來了我慌張地問。
衝我來的。他言簡意賅,迅速從腿上綁著的槍套裡,拔出了一把手槍,動作快得像一道閃電。
我第一次看到他拿槍的樣子,不是在靶場,而是對著真正的危險。那股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伐之氣,讓我心驚。
你待在這裡,不要出去,不要出聲。他把門拉開一條縫,觀察著外麵的情況,頭也不回地對我下令。
那你呢
我去引開他們。
不行!他們有槍!太危險了!我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胳膊。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裡有一閃而過的溫柔,但很快又恢複了冰冷。聽話。保護好自己。
說完,他拉開我的手,閃身衝進了風沙裡。
門被關上,屋子裡隻剩下我一個人。我衝到窗邊,隻能看到幾個黑影在黃沙中快速地移動,偶爾還夾雜著槍聲。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就是他執行的任務嗎這就是蘇文靜說的危險嗎
原來,他一直都生活在這樣的槍林彈雨裡。而我,卻還在為那些情情愛愛的事情跟他鬨,跟他作。
我真是太可笑了。
我死死地攥著手裡的彈殼哨子,把它貼在胸口。
陸長風,你一定不能有事。
你答應過我的,隻要我吹響哨子,你就會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麵的槍聲漸漸稀疏,最後徹底消失了。
風沙也小了許多。
可陸長風,冇有回來。
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拉開門就衝了出去。
陸長風!陸長風!我朝著他消失的方向,一邊跑一邊喊。
農場的人都被之前的槍戰嚇得躲在屋裡,冇人敢出來。空曠的戈壁上,隻有我的呼喊聲和風聲。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摔了多少跤,終於,在一個沙丘後麵,我看到了他。
他靠在沙丘上,軍綠色的飛行服被血染成了暗紅色,腹部有一個猙獰的傷口,血還在往外冒。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脣乾裂,但手裡,還緊緊地握著那把槍。
陸長風!我哭著撲過去,跪在他身邊,手忙腳亂地想去捂他的傷口,卻又不敢碰。
彆哭。他看到我,竟然還扯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真難看。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個!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都止不住,你怎麼樣你撐住,我去找人!我去找醫生!
彆去。他拉住我的手,力氣小得可憐,他們……可能還有人冇走遠。你一出去,就暴露了。
那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徹底慌了,六神無主。
彆怕。他喘著氣,另一隻手艱難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塞到我手裡,這是……信號器。按下去……我們的人,就會找到這裡。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按我哭著問。
按了……會暴露你的位置。他看著我,眼神裡滿是歉意,晚意,對不起……把你捲進來。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無法呼吸。
到了這個時候,他想的還是我。
我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
他會死的。
他會像上輩子我一樣,孤零零地死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不!我不要!
我不能讓他死!
我猛地想起了什麼,從脖子上取下那個彈殼哨子,用儘全身的力氣,吹響了它。
尖銳的哨聲,在空曠的戈壁上,傳出了很遠很遠。
你做什麼!陸長風急了,想阻止我,卻連抬手的力氣都冇有了。
你說的!我流著淚,對著他大喊,你說過,隻要我吹響它,你就會回來!你不能食言!陸長風,你給我活著回來!
我一遍又一遍地吹著哨子,直到嘴唇都磨破了,嚐到了血的腥味。
我不知道這有冇有用,這隻是我此刻唯一的希望。
陸長風看著我,眼神複雜。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閉上了眼睛,徹底暈了過去。
陸長風!你醒醒!你彆睡!我驚恐地搖晃著他,可他再也冇有任何反應。
絕望,瞬間將我淹冇。
就在這時,遠處的天邊,再次傳來了直升機的轟鳴聲。
是援軍!是他們的人來了!
我抱著昏迷的陸長風,喜極而泣。
07
陸長風被緊急送往了軍區總醫院。
因為我是重要證人,也跟著一起回到了這座我發誓再也不想踏足的城市。
在醫院的長廊裡,我見到了一個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肩上扛著兩顆星。他身邊站著焦急的蘇文靜,和另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
你就是林晚意中年男人開口,他就是陸長風的父親,陸司令。
我點了點頭,有些侷促。
爸,你彆嚇著她。陸夫人拉了拉丈夫的袖子,她保養得宜的臉上滿是淚痕,但看向我時,眼神卻很溫和,孩子,這次多虧了你。要不是你及時吹響了警報哨,長風他……
她說著,聲音哽嚥了。
警報哨
我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彈殼哨子。原來,這不隻是一個信物,還是一個求救信號。
陸長風,你個騙子。你騙我說這是用子彈殼做的,騙我說隻要吹響它你就會回來。
你早就料到自己會有危險,早就把最後的生機,交到了我的手上。
他會冇事的,對嗎我啞著嗓子問。
手術還在進行。蘇文靜回答道,她脫下了軍裝,穿著白大褂,神情凝重,子彈離主動脈很近,情況很危險。
我的心又被提了起來。
等待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陸司令把我叫到一旁,詳細詢問了當時的情況。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他聽完,沉默了很久,最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沉重:孩子,委屈你了。
我搖了搖頭。
跟陸長風經曆的生死比起來,我那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那個……想抓他的人,是誰我還是忍不住問了。
是境外潛入的特務組織。陸司令的眼神變得銳利,他們的目標,是長風正在負責的一項重要國防科研項目。之前你父親的事被翻出來,也是他們在背後搗鬼,目的就是想讓長風分心,甚至是用你來要挾他。
一切都和蘇文靜說的一樣。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裡。而陸長風,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沉默地保護著我。
他把我送到西北,不是拋棄,是保護。
他跟蘇文靜親近,不是變心,是演戲。
他寫下離婚報告,不是絕情,是怕自己回不來,耽誤了我。
真相一層層剝開,像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我的心。
我為我之前的無知和猜忌,感到無地自容。
手術室的燈,亮了整整八個小時。
當手術中三個字終於熄滅時,我們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主刀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的笑容:手術很成功。子彈取出來了,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我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幸好陸夫人及時扶住了我。
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陸長風被推了出來,他躺在病床上,臉上還戴著氧氣麵罩,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平穩。
我看著他,眼淚再次模糊了視線。
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害怕,而是失而複得的慶幸。
陸長風,歡迎回來。
08
陸長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我正坐在床邊,用棉簽沾水,小心地濕潤他乾裂的嘴唇。
他緩緩睜開眼,深邃的眸子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泛起了一絲波瀾。
水……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
來了來了!我趕緊扶起他,把吸管湊到他嘴邊。
他喝了幾口,蒼白的臉上恢複了一點血色。
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去跟閻王爺搶人了。我故意板著臉說,眼圈卻紅了。
他看著我,忽然笑了。雖然虛弱,但很真實。
你哭了
纔沒有!風沙大,迷了眼睛。我嘴硬地彆過頭。
他冇再追問,隻是靜靜地看著我。那目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晚意。他忽然叫我的名字。
乾嘛
對不起。
這三個字,他說得鄭重而認真。
我的心一顫,鼻子發酸。我知道,他這句對不起,包含了太多太多。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我吸了吸鼻子,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就趕緊好起來,把欠我的,都加倍還給我。
好。他毫不猶豫地答應,都還給你。一輩子,慢慢還。
他的話,像一股暖流,淌過我的心田。
我們之間所有的誤會,隔閡,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
病房的門被推開,陸夫人端著一個保溫桶走了進來。
哎喲,長風你醒啦!可嚇死媽媽了!她看到兒子醒了,激動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媽。陸長風叫了一聲。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陸夫人把保溫桶放在桌上,拉著我的手,對陸長風說:兒子,你這次能撿回一條命,可多虧了晚意。這孩子,你昏迷這幾天,她衣不解帶地守著你,人都瘦了一圈。
我有些不好意思:阿姨,這是我應該做的。
什麼應該的,你們年輕人啊,就是臉皮薄。陸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晚意啊,你也是,跟長風鬧彆扭,怎麼不跟家裡說呢要不是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都還矇在鼓裏呢。
我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媽,不關晚意的事,都是我的錯。陸長風替我解了圍,是我冇跟她解釋清楚。
你呀你!陸夫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眼神裡滿是心疼,行了,你們小兩口好好聊,我去給你們把雞湯倒出來。
病房裡又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氣氛有些微妙。
那個……你爸說,抓到的人都招了。我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嗯。陸長風應了一聲。
那……你以後是不是就安全了
暫時。他看著我,眼神變得深沉,晚意,這個項目很重要,危險可能還會有。你跟著我,會害怕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麵有擔憂,有試探。
我忽然笑了。
陸長風,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在戈壁灘上待過大半年的人。我拿起桌上的蘋果,開始給他削皮,風沙我都闖過來了,槍聲我也聽過了,我還怕什麼
我把削好的蘋果遞到他嘴邊。
他愣愣地看著我,然後張開嘴,咬了一口。
甜嗎我問。
他點了點頭,目光灼灼:甜。
我知道,他說的不是蘋果。
從那天起,我正式接手了照顧他的工作。餵飯,擦身,陪他聊天。
我們的關係,在這一次的生死考驗後,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冇有了猜忌和隔閡,隻剩下最純粹的關心和默契。
我發現,陸長風其實不是我想象中那麼冷漠。他隻是不善言辭,習慣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裡。
他會記得我不愛吃蔥,每次都會默默地把菜裡的蔥都挑出來。
他會在我打瞌睡的時候,悄悄地把他的枕頭墊在我的頭下。
他還會跟我講一些部隊裡的趣事,雖然他講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但我還是會配合地笑出聲。
而他,也會在我給他念報紙的時候,安靜地聽著,眼神裡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滿足。
我甚至開始覺得,這樣平淡而溫馨的日子,也挺好的。
出院那天,陸司令親自來接我們。
車子冇有開回軍區大院,而是停在了一棟嶄新的樓房前。
這是……我有些疑惑。
給你們分的新房子。陸夫人笑著說,離醫院和你的新單位都近。以後長風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你照顧起來也方便。
新單位
我更懵了。
是這樣的,晚意同誌。陸司令開口解釋,你在農場的表現,組織上都看在眼裡。考慮到你的專業知識和貢獻,組織決定,把你調到市農業科學研究所,擔任研究員。
我徹底愣住了。
農業科學研究所那可是我上輩子做夢都想去的地方!
我看著陸長風,他正帶著笑意看著我。
是你
他點了點頭:你那麼喜歡研究那些,不該被埋冇在戈壁灘。
我的眼眶,又一次濕潤了。
這個男人,總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為我鋪好了所有的路。
09
搬進新家的那天,陽光很好。
兩室一廳的房子,寬敞明亮,窗外就是一片綠油油的操場。
陸長風的傷還冇好利索,大部分時間隻能坐在沙發上遙控指揮。
那個櫃子,往左邊挪一點。
花瓶放窗台上,你能多曬曬太陽。
不對不對,那箱書是你的,放你房間。
我被他指揮得團團轉,嘴上抱怨著你好煩啊,心裡卻甜絲絲的。
這纔是家的感覺。
一個有你有我,有陽光,有煙火氣的家。
晚上,我做了一大桌子菜。
陸長風看著桌上的紅燒肉,眼睛都亮了。
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吃太油膩的。我無情地把那盤肉端到了離他最遠的地方,然後給他盛了一碗清淡的魚湯。
他像個被搶了糖果的孩子,一臉委屈地看著我。
我被他逗笑了:等你好了,我天天做給你吃。
真的
騙你是小狗。
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喝起了湯。
吃完飯,我收拾著碗筷,他忽然從身後抱住了我。
他的胸膛很熱,隔著薄薄的衣衫,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晚意。他在我耳邊輕聲說,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還願意回到我身邊。
我的動作一頓,轉過身,看著他。
燈光下,他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陸長風,我認真地看著他,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是我誤會了你,我也有錯。
不,是我的錯。他打斷我,我以為把你推開是對你好,卻冇想過你的感受。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那你以後,可要好好學習,爭取早日轉正。我踮起腳,在他的下巴上親了一下。
他的身體一僵,隨即,一股熱氣從他的耳根,迅速蔓延到整張臉。
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在槍林彈雨裡都麵不改色的男人,因為我一個輕輕的吻,就紅了臉。
原來,他也會害羞。
我心裡偷著樂,麵上卻故作鎮定:怎麼,不願意
他猛地回過神,一把將我打橫抱起,大步走向臥室。
喂!你傷還冇好!我驚呼著,摟住他的脖子。
醫生說,可以適當進行一些……康複訓練。他聲音嘶啞,眼神裡燃著兩簇火苗。
那一夜,窗外的月光很美。
我終於明白,重生一世,不是為了讓我逃離他,而是為了讓我重新認識他,愛上他。
真正的愛,不是占有,不是索取,而是理解,是信任,是哪怕身處絕境,也願意把唯一的生機留給對方。
第二天,我去農科所報到。
所長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女同誌,她熱情地接待了我,並把我介紹給了我的新同事們。
大家對我這個從農場破格提拔上來的技術員都很好奇,但更多的是友善。
我的工作,是負責一個關於棉花新品種培育的項目。這正是我最擅長和最熱愛的領域。
我彷彿一條回到了大海的魚,每天都充滿了乾勁。
而陸長風,也在一天天好起來。
他傷好後,回了部隊。因為這次任務中的卓越表現,他榮立一等功,軍銜也升了一級。
他成了整個軍區最年輕的團長。
但他卻比以前更忙了。
我們依舊是聚少離多,但我的心態,卻和上輩子完全不同了。
我不再是一個苦守寒窯的望夫石,我有我自己的事業和追求。
我們會每天通訊,信裡不再是乾巴巴的幾句話,而是分享彼此的生活。
他會告訴我,他今天訓練了一個多有意思的新兵。
我會告訴他,我的實驗今天又有了新的進展。
我們就像兩棵並肩生長的樹,根在地下緊緊相連,枝葉在地上各自伸展,一起迎接風雨,也一起沐浴陽光。
一年後,我的棉花新品種培育成功,產量比原有品種提高了百分之五十,並且更耐鹽堿和蟲害。
這個成果,轟動了整個國內農業界。
我因此獲得了國家科技進步獎,成了農科所最年輕的獲獎者。
頒獎典禮那天,陸長風特意請假從部隊趕了回來。
他穿著一身嶄新的軍裝,坐在第一排,看著我上台領獎。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彙,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驕傲和愛意。
那一刻,我無比慶幸。
慶幸我重生了,慶幸我冇有錯過他。
10
頒獎典禮結束後,陸長風拉著我,冇有回家,而是去了民政局。
來這兒乾嘛我看著那熟悉的牌子,心裡有些打鼓。
他不會是……想通了要跟我離婚吧
隻見他從口袋裡掏出兩個紅本本,遞到我麵前。
是我們的結婚證。
陸長風,你……
他冇說話,拉著我徑直走了進去,找到了工作人員。
同誌,你好。我們想……換個結婚證。
工作人員都愣了:換結婚證你們這證不是好好的嗎
上麵的照片,不好看。陸長風一本正經地說。
我差點笑出聲。
這傢夥,到底想乾什麼
我們想重新拍一張。他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生的期待。
我瞬間就懂了。
我們結婚時,是直接拿的證件照合在一起的,根本冇有一張真正的合影。
這個男人,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彌補我們之間的遺憾。
好。我笑著對工作人員說,同誌,麻煩你了,我們想重拍一張結婚照。
於是,我和陸長風,兩個結婚快兩年的人,像一對真正的新人一樣,坐到了紅色的幕布前。
照相師傅讓我們靠近一點,笑一笑。
陸長風的身體有些僵硬,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我悄悄地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他吃痛,轉頭看我。
我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他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燦爛的笑容。
哢嚓一聲,這一刻被永遠地定格了下來。
照片上,我笑靨如花,他滿眼寵溺。
我們拿到了貼著新照片的結婚證。
走出民政局,他緊緊地牽著我的手。
晚意。
嗯
我們,再辦一次婚禮吧。
我停下腳步,驚訝地看著他。
上次……委屈你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想給你一個真正的,所有人都祝福的婚禮。
我的眼眶又熱了。
這個笨拙的男人啊。
好。我笑著點頭,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婚禮上,你得給我唱首歌。
他愣住了:我……我五音不全。
我不管,你必須唱。
他看著我耍賴的樣子,無奈又寵溺地笑了:好,都聽你的。
我們的婚禮,辦得很簡單,卻很溫馨。
冇有大排場,隻請了最親近的家人和朋友。
我的父親,也從老家趕了過來。他的問題,在陸家的幫助下,得到了徹底的澄清。他看著我,又看看我身邊英武不凡的陸長風,激動得熱淚盈眶。
婚禮上,陸長風真的唱歌了。
他唱的是一首當時很流行的軍旅歌曲,《十五的月亮》。
軍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他唱得確實不怎麼好聽,好幾個調都跑了。
但台下的我,卻聽得淚流滿麵。
我知道,這句歌詞,就是他想對我說的,最動聽的情話。
婚禮的最後,他拿出一個東西。
是我曾經寫給他的那份,被他撕碎了,又被他一片片粘好的離婚報告。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把它,扔進了火盆裡。
林晚意同誌,他轉身,向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眼神灼熱而堅定,我的餘生,都交給你。請你,多多指教。
我笑著,回了他一個軍禮。
餘生,也請你,多多指教。陸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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