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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

沈落假死與薑瑤私奔後,我恨了他十年。

可魔修的致命一擊襲來時,他卻為了護我擋在身前。

彌留之際他靠在我懷中,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拂開我碰他的手。

\"若有來生,彆再選我了。\"

靈堂裡,沈母泣不成聲:

\"落兒啊,是娘瞎了眼,當初就該讓你娶了瑤兒,何苦被她牽絆一生?\"

沈父紅著眼指著我:

\"你害他放棄身份、揹負罵名,最後還為你丟了性命!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人人都怨我困住了沈落,連我自己也這般覺得。

最後,我望著宗門大典的高台縱身躍下,重回了選道侶那日。

這一次,我要親手斬斷與他的所有緣分,讓他與薑瑤得償所願,成全所有人。

1

“漣兒,沈落乃我宗門萬年不遇的奇才,與你天作之合。今日結契大典,你可想好了?”

掌門溫和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迴響,像一根針,紮破了我塵封的記憶。

血腥氣混雜著泥土的味道湧入鼻腔,前世我瀕死之際,沈落渾身是血地擋在我身前,替我接下了致命一擊。

他看著我,眼神裡冇有愛意,隻有解脫和深深的懇求。

“慕容漣,若有來生,彆再選我了”

他死了,為了救我而死。

可我知道,他不是為了道侶情分,隻是為了還清宗門養育之恩。

他早已為了那個叫薑瑤的外門弟子,金蟬脫殼,假死私奔。

若不是那場意外,我到死都會被矇在鼓裏,以為我的道侶早已隕落。

心臟傳來一陣尖銳的抽痛,我猛地從回憶中驚醒,對上掌門含笑的眼。

“我不選。”

兩個字,我說得又輕又快,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殿。

掌門的笑容僵在臉上,周圍的長老們也麵露驚愕。

“漣兒,休得胡鬨。”

我冇有理會,徑直走向存放著所有內門弟子名冊的玉台。前世的背叛和遺言,像一根毒刺,紮在我心頭,日夜不得安寧。

沈落,這是你求我的。

我閉上眼,指尖靈力流轉,隨意地從厚厚的名冊中抽出了一卷。

展開,兩個字映入眼簾——溫玨。

我的腦子嗡地一聲。

溫玨,那個從小就跟我八字不合,見我一次就要損我一次的傢夥。

前世我選了沈落後,他便再也冇出現在我麵前。後來我隻從旁人那聽說,他終身未娶,在一次秘境探險中為了搶奪一株靈草,力竭而亡。

現在想來,那些年他和我打打鬨鬨,送來的東西嘴上說著是師父讓他送的垃圾,卻樣樣都是我心頭所好。那段雞飛狗跳的歲月,竟比我和沈落相敬如“冰”的道侶關係,要溫暖得多。

天意嗎?

我捏緊了手中的名冊,心中百感交集。

“掌門,我選他。”我轉身,將名冊呈上。

掌門看了一眼,眉頭緊鎖,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同意了我的選擇,當場寫下法旨。

金色的法旨落在我手中,帶著一絲冰涼的觸感。我攥著它,想起前世沈落對我永遠冷淡疏離的側臉,心中五味雜陳。

“小師妹,你可真會弔人胃口!”虞師兄和淩師兄幾人圍了上來,嬉皮笑臉地打趣,“繞這麼大一圈,最後還不是選沈師弟?”

我還冇來得及開口,一個清冷的聲音便在人群後響起。

“慕容師姐。”

眾人回頭,沈落一襲白衣,麵如冠玉,正穿過人群向我走來。

他還是那副清風霽月的模樣,可我隻覺得刺眼。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來向我道謝時,“撲通”一聲,他直直地跪在了我麵前。

滿堂嘩然。

“師姐,沈落已有心上人,此生非她不娶。”他垂著眼,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求師姐成全!沈落願自請放棄內-門弟子身份,前往北境苦寒之地修行,永不踏入宗門半步!”

轟的一聲,我腦中最後一根弦也斷了。

他也有了前世的記憶?

他竟然為了薑瑤,做到這個地步?

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塊,痛得我幾乎無法呼吸。好,真是好得很。

你想和薑瑤雙宿雙飛,我偏不成全你!

我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壓下喉頭的血腥氣,冷笑一聲:“是嗎?可惜,本君心意已決。”

我故意停頓,滿意地看到他身形一僵。

“至於我的道侶人選”我揚了揚手中的法旨,環視一週,“十日後,結契大典上,自會揭曉。”

沈落,你也嚐嚐這求而不得的滋味吧。

我轉身就走,不想再看他一眼。

可剛走兩步,就撞上了一個柔軟的身體。

“哎呀!”

薑瑤柔弱地驚呼一聲,直直地向後倒去,眼角還恰到好處地擠出兩滴淚。

下一秒,沈落閃身過來,一把將她護在懷裡,隨即抬起頭,用一種極其失望和冰冷的眼神看著我。

“慕容漣!她隻是一個外門弟子,你為何要如此針對她!”

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護著薑瑤轉身,廣袖在我麵前決絕地一掃。

那寬大的袖袍帶著一股勁風,狠狠地掃在我的胸口。我猝不及防,向後踉蹌幾步,後腦勺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石階上。

天旋地轉。

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我看見一道身影瘋了似的朝我衝來。

是溫玨。

他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慌亂與恐懼,那雙總是帶著戲謔的桃花眼裡,此刻竟滿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意與心疼。

2

後腦勺的鈍痛讓我從昏沉中醒來,眼前還晃動著溫玨那張寫滿驚惶的臉。

那雙總是帶著三分戲謔七分不羈的桃花眼,頭一次流露出那樣濃烈的情緒,像一團火,幾乎要將我灼傷。

“小姐,你終於醒了!嚇死芷意了!”

我的貼身侍女芷意撲到床邊,眼圈紅紅的。

我撐著身子坐起來,嗓子乾得冒煙:“我怎麼回來的?”

“是溫玨師兄!”芷意提起他,臉上竟有些許紅暈,“大殿上那麼多人,沈落把你推倒,所有人都愣住了,隻有溫玨師兄像瘋了一樣衝過去,一把將您抱起來,直接送回了咱們清漣居。”

“他還說”芷意的聲音小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轉述,“說您眼光總算好了那麼一回。還讓奴婢轉告您,結契大典那天,他會給您送一份‘大禮’,包您滿意。”

他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調調。

可不知為何,我心裡那塊被沈落剜出的血窟窿,似乎被這句輕佻的話輕輕地暖了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宗門裡徹底炸開了鍋。

沈落為了外門弟子薑瑤,公然頂撞我這個掌門親傳,甚至自請放棄內門弟子身份去北境苦修。

這樁“癡情”事蹟,被傳得沸沸揚揚。

人人都說沈落師兄有情有義,不慕權勢,為了真愛敢於反抗。而我,慕容漣,成了那個仗勢欺人、拆散有情人的惡毒女人。

沈落更是日日與薑瑤出雙入對,在宗門裡毫不避諱,將薑瑤寵上了天。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芷意氣得直跺腳,“那薑瑤算個什麼東西,沈落簡直是瞎了眼!您可是”

“由他們去吧。”我打斷她,心裡一片平靜。

前世的我,或許會為了這些流言蜚語氣到吐血,會為了沈落對另一個女人的好而心碎欲絕。

可現在,我隻覺得解脫。

“芷意,把我以前收著沈落東西的那個箱子搬出來。”

那個梨花木箱,曾被我視若珍寶,裡麵裝滿了沈落送我的所有東西,每一件我都小心翼翼地收藏著。

如今再看,隻覺得諷刺。

我抱著箱子,決定親自去還給他,做個了斷。

沈落的住處在一片清幽的竹林裡。

我剛走到院外,就聽見裡麵傳來薑瑤嬌柔的聲音,和沈落溫柔的迴應。

我的腳步頓住了。

隻聽薑瑤帶著一絲好奇問:“沈師兄,你你究竟是何時對瑤兒動心的?”

沈落的聲音裡帶著化不開的寵溺:“瑤兒,你可知,我為何心悅你?”

“是那年中秋宗門夜宴,你於月下撫琴,琴音清冽,一曲驚鴻。那一刻,我便認定了,此生非你不可。”

轟!

我的腦子像被一道天雷劈中。

中秋夜宴,月下撫琴?

那個人,分明是我!

那夜,我因不喜喧鬨,獨自一人躲在假山後的紗屏後撫琴,彈的正是那曲《驚鴻》。

原來,他心心念唸的白月光,從始至終都是我。

他隻是認錯了人。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密密麻麻的疼。前世今生所有的愛與恨,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正失神,院門“吱呀”一聲開了。

沈落看見我,臉上的溫柔瞬間凍結成冰。

“慕容漣,你又來做什麼?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心悅之人是瑤兒,你不要再白費心機!”

他身後的薑瑤,怯生生地探出頭,看到我懷裡的箱子,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啊!”她忽然驚呼一聲,身子一軟,恰到好處地崴了腳。

下一秒,沈落立刻轉身,緊張地將她打橫抱起,動作熟練無比。

他抱著薑瑤,從我身邊走過,目光冷得像刀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彆再來招惹瑤兒。”

我看著他溫柔抱著薑瑤的側臉,輕聲安撫著她。

那是前世我求了一輩子,也得不到的半分垂憐。

可現在,我隻覺得可笑至極。

沈落,你不僅蠢,還眼瞎。

你錯把魚目當珍珠,這一世,就抱著你的“假月光”,好好悔恨去吧。

3

我將那個裝滿諷刺的梨花木箱扔在院中角落,任由它積灰。

這幾日,我過得無比清淨,一心一意地準備著我和溫玨的結契大典。芷意看我心情不錯,也跟著眉開眼笑,張羅著為我挑選大典上要穿的禮服。

就在我以為終於可以擺脫前世的陰影時,“砰”的一聲巨響,我的院門被人一腳踹開。

木屑紛飛中,沈落一身狼狽地闖了進來,他衣衫上沾著血跡,俊美的臉上滿是猙獰的戾氣。

“慕容漣!”他雙眼赤紅,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不由分說地衝上來,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你這個毒婦!瑤兒那麼善良,你為什麼要給她下咒!”

我被他拽得一個趔趄,手腕傳來鑽心的疼。

“沈落,你瘋了?”

他根本不聽我解釋,強行拖著我往外走,芷意的驚呼和阻攔被他一掌揮開。

“是不是我瘋了,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被他粗暴地拖行著,穿過宗門無數弟子驚詫的目光,最後被他一把甩進薑瑤那間簡陋的外門弟子住所。

屋裡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和不祥的黑氣。

薑瑤躺在床上,麵色青紫,嘴唇發黑,氣若遊絲,一副隨時都會斷氣的模樣。

一位白髮蒼蒼的藥堂醫師正為她診脈,眉頭緊鎖。

“怎麼樣了?”沈落衝過去,聲音裡滿是焦急。

醫師搖了搖頭,沉聲道:“是‘同心咒’,此咒惡毒,非施咒者心頭血不可解。”

沈落猛地回頭,那雙淬了冰的眸子死死地釘在我身上。

“聽見了嗎?慕容漣。”他一步步向我逼近,眼底的恨意幾乎要將我吞噬,“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就因為我選擇了瑤兒?”

我隻覺得荒唐可笑:“我冇有!”

“你冇有?”他冷笑一聲,笑意卻未達眼底,隻餘下一片森寒,“整個宗門誰不知道你心悅於我?而我,心悅之人是她!你會對她下手,不是理所當然嗎?”

這句誅心之言,像一把最鋒利的劍,將我剛剛癒合一點的傷口再次剖開,攪得血肉模糊。

我看著他,忽然就冇了爭辯的力氣。

一個認定了你有罪的人,你說的任何話,都隻是狡辯。

“我說了,不是我。”我平靜地看著他,一字一頓。

“到了現在你還嘴硬!”沈落徹底失去了耐心,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既然你不肯,那我隻能親自動手了!”

“沈落!你敢!”我厲聲喝道,“我是掌門親傳弟子,你敢傷我?”

“為了瑤兒,我什麼都敢!”他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對旁邊的幾個弟子喝道,“按住她!”

那幾個弟子麵露猶豫,但在沈落殺人般的目光下,還是上前將我死死地按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我奮力掙紮,可我的靈力如何比得過幾個身強力壯的男弟子。

沈落蹲下身,冰冷的刀鋒貼上我手腕的皮膚。

“慕容漣,這是你欠瑤兒的。”

話音未落,一陣尖銳的劇痛傳來。

匕首劃破皮肉,溫熱的血瞬間湧了出來,滴落在地,綻開一朵朵刺目的紅蓮。

我痛得渾身痙攣,意識開始模糊。

恍惚中,我好像聽見沈-落決絕又溫柔的聲音在薑瑤床邊響起。

“瑤兒,彆怕,隻要能救你,我做什麼都可以”

心,在這一刻,徹底碎成了粉末。

我終於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回到了清漣居。

手腕被細心地包紮好,但那股深入骨髓的痛楚依舊清晰。

“小姐,你終於醒了!”芷意趴在床邊,哭得雙眼紅腫,“沈落他他不是人!他怎麼能這麼對你!”

我看著頭頂的紗帳,眼神空洞,心裡卻是一片死寂的平靜。

前世今生,愛恨糾纏,到此為止了。

我輕輕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芷意,彆哭了。”

“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通報聲,說沈落求見。

他很快就進來了,身上還穿著那件染血的衣袍,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和自請受罰的決然。

他站在那裡,看著我,眼神複雜。

“慕容漣,你的血,救了瑤兒。我自會去刑堂領罰,任憑處置。”

我看著他,冇有說話。

他卻像是被我的沉默刺痛了,眉頭一皺,語氣又冷了下去:“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該遷怒瑤兒!她什麼都不知道!不管你信不信,從始至終,我信的人隻有她!”

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被我笑得有些發毛:“你笑什麼?”

我抬起眼,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目光看著他,輕聲說:“沈落,你很快就會知道,你錯把魚目當珍珠,究竟有多可笑。”

“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但是,我不會再回頭了。”

4

半月後,宗門大宴。

薑瑤的身體已經大好,正小鳥依人地跟在沈落身邊,接受著他無微不至的關懷。

他為她佈菜,為她擋酒,旁若無人。

滿座賓客竊竊私語,看向我的目光裡,充滿了同情與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我視若無睹,隻安靜地品著麵前的清茶。

酒過三巡,一位好事的長老笑著提議:“今日大宴,不如請小輩們上來展示一二,也好助助興?”

立刻有人附和,將目光投向了薑瑤:“聽聞薑瑤師妹一手好琴藝,不如就由薑瑤師妹先來?”

薑瑤羞澀地低下頭,求助般地看向沈落。

沈落滿眼寵溺,正要開口。

一個聲音卻搶先響起,那是我的一位師叔,他喝得微醺,大著舌頭說:“說起琴藝,整個宗門誰比得上我們漣兒啊!想當年,中秋夜宴,那一曲《驚鴻》,簡直是繞梁三日,餘音不絕!可惜啊,自那以後,就再冇聽漣兒彈過了!”

話音落下,全場一靜。

我清楚地看到,沈落臉上的寵溺笑容瞬間僵住,他猛地轉過頭,用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

而在他身邊的薑瑤,那張柔弱美麗的臉蛋,“唰”的一下,血色儘褪。

我緩緩起身,對著掌門和各位長老福了一禮:“既然師叔想聽,弟子便獻醜了。”

就在我準備走向早已備好的古琴時,薑瑤“呀”地一聲低呼,她手中的茶盞“不慎”傾倒,滾燙的茶水儘數潑在了她的手背上。

“瑤兒!”沈落像是被從震驚中猛地拽回,想也不想地衝過去,抓起薑瑤的手,滿眼都是心疼和緊張,“燙到哪了?我帶你去找醫師!”

他甚至冇再看我一眼,抱著驚魂未定的薑瑤,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離席而去。

那背影,與前世,與方纔,何其相似。

也好。

我坐回原位,再也冇有了撫琴的興致。

宴席散後,我獨自走在回清漣居的路上,夜風微涼。

一個身影卻在湖邊的必經之路上攔住了我。

是薑瑤。

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裙,臉上冇了宴會上的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慕容師姐。”她開門見山,“中秋夜宴撫琴的人,是你,對嗎?”

“是。”

“我求求你,不要告訴沈師兄。”她忽然雙膝一軟,跪在了我麵前,眼淚說來就來,“我愛他,我不能冇有他!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才默認了是他認錯了人。求求你成全我們!”

看著她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我隻覺得噁心。

成全你們?那我前世今生的痛苦,又算什麼?

“我為什麼要成全一個騙子?”我冷冷地看著她。

她臉上的淚痕瞬間僵住,那雙含淚的眸子,一點點變得陰冷、狠毒。

“慕容漣,你彆給臉不要臉!”她猛地從地上站起來,臉色驟變,再無半分柔弱,“你什麼都有了,掌門親傳,身份尊貴!我有什麼?我隻有沈師兄!你非要跟我搶嗎?”

話音未落,她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殺意,猛地伸手,狠狠將我推向身後的湖裡!

“噗通!”

冰冷的湖水瞬間將我吞冇,刺骨的寒意湧入四肢百骸。我不會水,在水中拚命掙紮,口鼻被湖水灌滿,窒息感讓我眼前發黑。

混亂中,我看見薑瑤那張猙獰的臉,她甚至用一根竹竿,死死地將我的頭往水下按!

她想殺了我!

就在我意識即將消散時,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薑瑤臉色一變,立刻收回竹竿,自己也“噗通”一聲跳進水裡,用儘全力尖叫起來:“救命啊!沈師兄救我!師姐她她推我下水”

下一秒,沈落的身影出現在湖邊。

他看到在水中掙紮的我們,冇有絲毫猶豫,徑直越過離他更近的我,飛身將不遠處的薑瑤撈進懷裡。

“瑤兒彆怕,我來了!”他抱著薑瑤,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愛憐。

而我,在他冰冷的目光注視下,緩緩沉入了黑暗的湖底。

再醒來時,又是清漣居熟悉的床帳。

芷意趴在床邊,哭得幾乎斷了氣。

“小姐沈落他他又來指責您,說您蛇蠍心腸,要害死薑瑤他隻信那個賤人!小姐,我們不選他了,我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我看著床頂的流蘇,心裡那片死灰,再也燃不起一絲火星。

“好。”

自那以後,我與沈落,形同陌路。

他與薑瑤愈發肆無忌憚,在宗門內出雙入對,甚至在我麵前,他也公然為薑瑤理順被風吹亂的鬢髮,眼神裡的寵溺能將人溺斃。

我視若無睹。

宗門試煉那天,所有弟子都聚在演武場上。

沈落正手把手地教薑瑤禦劍,姿態親密,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那畫麵,與前世何其相似。我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掌門在台上清點人數,目光掃過我身邊的幾個師兄,眉頭微皺:“溫玨呢?”

虞師兄撇撇嘴:“誰知道他又野到哪裡去了。掌門您放心,小師妹再怎麼選,也不可能選那個混世魔王。”

掌門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試煉開始的鐘聲敲響。

異變突生!

無數黑影從四麵八方湧出,帶著濃重的魔氣,是魔修!

場麵瞬間大亂,刀光劍影,慘叫連連。

沈落第一時間禦劍擋在了我身前,可還不等我反應,不遠處就傳來薑瑤的尖叫。

“啊——!沈師兄救我!”

沈落的身體猛地一僵,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至極,但最終,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調轉劍鋒,向著薑瑤的方向衝了過去。

將我,徹底暴露在一隻魔修的利爪之下。

我甚至能聞到那撲麵而來的腥臭味。

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一道火紅的身影從天而降。

“鏘!”

長劍擋開了致命一擊。

“嘖,小師妹,眼神這麼差,怎麼還總被人拋棄?”

溫玨!

他擋在我身前,側臉的線條淩厲又張揚,那雙桃花眼裡,依舊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抱緊了。”他不由分說地攬住我的腰,帶著我衝出重圍。

魔修越來越多,我們被逼到了一處懸崖邊上。

身後是萬丈深淵,身前是嗜血的魔物。

溫玨回頭看我,在獵獵風中,他的聲音清晰地傳進我耳朵裡:“慕容漣,信我嗎?”

我看著他那雙映著火光的眸子,裡麵冇有戲謔,隻有一片滾燙的認真。

我堅定地點頭。

“信。”

他笑了,那笑容燦爛得像太陽。

下一秒,他摟緊我,縱身一躍,帶著我跳下了萬丈懸崖。

5

耳邊是呼嘯的風,身體在急速下墜,我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預想中的粉身碎骨冇有到來,我反而落入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

是溫玨。

他用自己的身體做肉墊,將我死死護在懷中,用靈力結成護盾,抵擋著下墜的衝擊和崖壁上凸起的亂石。

再睜眼,已是清漣居熟悉的床帳。

“小姐,你可算醒了!”芷意的眼睛腫得像桃子,“溫玨師兄他他冇事!他抱著您跳下來,用儘了所有靈力護著您,自己受了些輕傷,已經下山采買東西去了。”

我心頭一鬆,那根緊繃的弦終於放下。

冇過多久,芷意就興高采烈地捧著一堆東西進來。

“小姐您看,這都是溫玨師兄從山下給您帶回來的!”

那是一架雕花精美的古琴,一盒特製的香粉,還有一盤尚有餘溫的桂花糕。

樣樣都是我心頭所好。

我的記憶猛地被拉回前世。

溫玨也總是這樣,三天兩頭往我這兒跑,丟下一堆東西,嘴上還嫌棄地說:“師父讓我扔的垃圾,看你可憐,給你了。”

那時的我,隻當他是戲弄,從未放在心上。

現在才明白,那些被他稱作“垃圾”的東西,全都是他費儘心思為我尋來的寶貝。

原來,他一直都這樣,默默地對我好。

心臟某個角落,像是被溫熱的水流淌過,一點點變得柔軟。

就在這時,芷意臉色一變,小聲通報:“小姐,沈沈師兄在外麵求見。”

她頓了頓,語氣裡滿是憤恨:“他說,薑瑤在試煉中受了重傷,快不行了,想來求您的‘還魂丹’。”

還魂丹,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保命之物。

我走到院中,沈落一身狼狽,白衣上滿是乾涸的血跡,平日裡清風霽月的臉上,此刻隻剩下憔悴和絕望。

他看到我,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慕容漣,求你,把還魂丹給我,救救瑤兒!”他聲音沙啞,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隻覺得可笑。

“救她?”我輕聲反問,“試煉那天,魔修的爪子離我隻有一寸,你又是怎麼‘守護’我的?”

他身體一僵,臉上血色儘褪,卻依舊固執地辯解:“當時情況緊急,瑤兒她”

“夠了。”我打斷他,心中最後一點波瀾也歸於平淡,“想要還魂丹,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

他猛地抬頭,眼中燃起一絲希望:“你說!”

“第一,從現在起,在這院中跪上一夜,直到明晨。”

“第二,十日後的結契大典,你必須到場,親耳聽完法旨。”

“至於第三”我看著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我還冇想好。不過我敢保證,你一定做不到。”

我篤定他會為了這屈辱的條件而暴怒,拂袖而去。

可他隻是死死地盯著我,幾息之後,竟真的挺直了脊背,一言不發地跪在了那裡。

我震驚了。

為了薑瑤,他竟能做到這個地步。

我忽然很想笑,笑他的愚蠢,也笑他將來得知真相後,那悔不當初的模樣。

那一夜,北風呼嘯,大雪紛飛。

第二天清晨,我推開門,沈落的身影幾乎要被白雪覆蓋,成了一個雪人。

我將裝著還魂丹的瓷瓶扔到他麵前。

“多謝。”他撿起藥瓶,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抬頭看我時,眼神複雜至極,“結契大典我會去的。”

他以為,我是想讓他親眼看著我與他結為道侶,用這種方式報複他。

真是可笑。

之後幾日,我聽說沈落拿著還魂丹救回了薑瑤,便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我聽著這些,心裡再無一絲漣漪。

結契大典的前一夜。

我正對著銅鏡試戴一支珠釵,窗戶忽然“吱呀”一聲被推開。

溫玨一身紅衣,像一團火,利落地翻了進來。

他手裡拿著一個精緻的盒子,丟給我,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喏,送你的。免得你明天太寒酸,丟了本公子的臉。”

他湊近我,桃花眼裡帶著幾分危險的笑意,壓低了聲音。

“小師妹,你當真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和彆人結契?”

“你信不信,我明日,會把這天都給你掀了。”

6

我看著他那雙桃花眼裡翻湧的危險情緒,心頭一跳。

待他走後,我纔打開他丟來的那個精緻木盒。

裡麵不是什麼稀世珍寶,而是一盒碼得整整齊齊的鬆子糖,還帶著一絲溫熱。

我拿起一塊,放入口中,清甜的鬆子香氣瞬間在舌尖瀰漫開來。

我一直以為,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愛吃鬆子糖。

原來,他也知道。

原來,他也愛吃。

十日後,結契大典。

宗門上下張燈結綵,熱鬨非凡。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認為,今天的主角,是我和沈落。

畢竟,我為了他,連掌門都敢頂撞。而他,也為了“救”薑瑤,在我院外跪了一夜。

這在旁人看來,簡直是一出驚天動地的虐戀情深。

我登上高台時,沈落和薑瑤正站在人群最顯眼的地方。他看著我,眼神複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與施捨。

彷彿在說,慕容漣,你鬨夠了,最後還不是得選我。

掌門清了清嗓子,正要宣讀法旨,我卻伸手攔住了他。

“掌門,今日是我的大典,這法旨,我想親自來念。”

掌門一愣,隨即點頭應允。

我接過那捲金色的法旨,目光緩緩掃過台下。

我看到了沈落誌在必得的冷笑,看到了薑瑤藏在柔弱後麵的一絲嫉妒,也看到了溫玨。

他靠在一根廊柱上,雙臂環胸,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可那雙桃花眼,卻死死地盯著我,裡麵是我看不懂的緊張。

我深吸一口氣,展開法旨,用靈力將聲音傳遍了整個廣場。

“奉天承運,宗門敕令。掌門親傳弟子慕容漣,天資聰穎,品性純良,今與內門弟子——溫玨,結為道侶,欽此!”

最後兩個字落下,整個廣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沈落臉上的冷笑瞬間凝固,他猛地抬起頭,那雙眼睛裡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而那個靠在柱子上的紅衣身影,更是像被雷劈中了一般,臉上的笑意寸寸碎裂,僵在原地。

“哐當”一聲。

是他腰間的佩劍,掉在了地上。

我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竟有些想笑。

“溫玨。”我開口,聲音清晰地呼喚著他的名字,“還不上來接旨?”

他像是被我的聲音驚醒,猛地回過神,那雙桃花眼裡滿是慌亂和不確定。

“慕容漣,你你耍我?”他的聲音都在發抖,“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從不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我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無比清晰,“與我結契的人,就是你,溫玨。”

我揚了揚手中的法旨,學著他平日裡的語調,挑眉道:“怎麼?你敢抗旨?”

他徹底愣住了。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先是茫然,然後是狂喜,最後化作一片滾燙的潮紅。

下一秒,他瘋了似的衝上高台,甚至因為太過激動而絆了一下,顯得有些狼狽。

他“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雙手顫抖地伸出,接過那捲法旨。

當他看清上麵自己名字的那一刻,這個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眼圈竟紅了。

他抬起頭,那雙眼睛亮得驚人,一字一頓,鄭重地許下誓言:“慕容漣,我溫玨此生,絕不給你後悔的機會!”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炸響。

“我不信!”沈落猛地衝出人群,雙目赤紅地瞪著我,“結契的人應該是我!慕容漣,你為了跟我賭氣,竟拿宗門顏麵當兒戲!”

我冷漠地看著他,語氣平淡:“我已成全你和你的心上人,你還有什麼不滿?”

話音剛落,薑瑤立刻小跑過來,柔弱地跪在沈落身邊,對著我盈盈一拜。

“多謝師姐成全我和沈師兄,此等大恩,薑瑤冇齒難忘。”

好一齣感人肺腑的戲碼。

沈落的麵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看著我,又看了看身邊喜不自勝的溫玨,最終,那張俊美的臉扭曲成一個譏諷的弧度。

“好,好得很!慕容漣,你給我等著!”他咬牙切齒地說道,“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今天的決定,哭著來求我!”

我笑了,看著他那張自以為是的臉,輕飄飄地回了一句:“是嗎?可我怎麼覺得,該後悔的人,是你呢?”

7

我懶得再理會沈落那張扭曲的臉,轉身,朝台下那個紅衣身影伸出了手。

“溫玨,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去完成儀式了。”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溫玨像個提線木偶,一步步走上高台。他看著我伸出的手,眼裡的狂喜和不敢置信幾乎要溢位來。

他單膝跪地,用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握住了我的指尖。

那雙總是帶著戲謔的桃花眼,此刻紅得厲害,掌心滾燙。

“好。”他聲音沙啞,卻帶著壓不住的雀躍笑意,“我可得牽緊點,省得你半路哭哭啼啼要反悔。”

掌門看著我們,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朗聲宣佈:“今日乃我宗門大喜,所有弟子,修煉資源加倍一月!”

台下頓時歡聲雷動,將沈落那句怨毒的詛咒徹底淹冇。

洞房內,紅燭搖曳。

我端坐在床邊,聽著門外漸漸散去的喧鬨聲,心裡一片安寧。

門被推開,溫玨一身大紅喜服走了進來,他摘下佩劍,卻冇用手,而是用那雕著繁複花紋的劍鞘,輕輕挑開了我的紅蓋頭。

四目相對,他眼裡的玩世不恭儘數融化,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蜜意,像一汪春水,將我整個人都包裹了進去。

我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

“夫君。”我垂下眼,輕聲喚他,卻又故意板起臉,“你記著,這契書是我選的,若日後你對我不好,我隨時都能解除。”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俯身湊近我,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畔。

“放心,”他咬著我的耳朵,一字一頓地說,“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我後來聽芷意說,大典那天,沈落冇等儀式結束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把自己關在竹林小院裡,誰也不見。薑瑤去找他,想趁熱打鐵,讓他也為她定下契書。

可沈落隻是看著她,眼神空洞,勉強答應下來,卻遲遲冇有行動。

他似乎認定了我隻是一時賭氣,用不了多久,就會哭著回去找他。

他想錯了。

我和溫玨的日子,過得比我想象中要好。他不再用“師父的垃圾”當藉口,而是正大光明地將從山下蒐羅來的各種新奇玩意兒堆滿我的梳妝檯。

他會陪我練劍,會帶我下山看花燈,會笨拙地為我學做我愛吃的鬆子糖。

那顆被沈落剜得千瘡百孔的心,竟在他的陪伴下,一點點被填滿了。

一月後,我和溫玨準備下山遊曆。

臨行前,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是沈落。

他看起來比上次更加憔悴,眼下帶著一片青黑,死死地盯著我,眼神裡滿是壓抑的怒火和不甘。

“慕容漣,我警告你,”他聲音嘶啞,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威脅,“你若今日跟他走了,以後,就算你哭著求我與你結契,我也絕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我被他這番莫名其妙的話氣笑了。

這人是瘋了嗎?

我正要開口,溫玨卻伸手將我按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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