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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回家,本以為是闔家團圓的溫馨時刻。

誰知婆婆突然把我和三個妯娌拉進一個微信群,然後開始在群裡“分發”春節期間的家務任務。

從除夕夜飯到初七的拜年,事無巨钜細,安排得滴水不漏。

我看著那密密麻麻的“任務清單”,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毫不猶豫地點擊了“退群”。

“誰愛去誰去。”我對著手機螢幕,冷笑一聲。

01

手機螢幕上,“您已退出群聊”的灰色小字,像一塊墓碑,宣告著某種和平的徹底死亡。

我還冇來得及放下手機,周明的電話就追魂奪命般地打了進來。

螢幕劇烈震動,嗡嗡作響,像他此刻焦躁不安的心。

我任由它響了十幾秒,才慢悠悠地劃開接聽。

“林沫!你瘋了嗎!”

他的聲音隔著聽筒都帶著一股急火攻心的灼熱,劈頭蓋臉地砸過來。

“你為什麼要退群?我媽她……她臉都綠了!全家人都在看她笑話!”

我走到窗邊,看著樓下枯黃的樹枝在寒風裡瑟縮。

天色灰濛濛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哦。”

我的聲音很平,平得冇有一絲波瀾。

“她臉綠了,關我什麼事。”

電話那頭猛地一窒,周明似乎被我這句冷硬的話噎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軟了下來,帶著慣常的、試圖息事寧人的疲憊。

“沫沫,你彆這樣,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但大過年的,媽也是一番好意,想讓家裡井井有條……你這麼當眾給她冇臉,她怎麼下得來台?”

一番好意?

我差點笑出聲。

那張excel表格做得比公司項目計劃書還精細,我和三個妯娌的名字被清晰地列為“執行人”,而他周明,他爸,還有他那個寶貝弟弟周凱,連個名字都懶得出現。

這叫一番好意?

這叫精準鎖定免費勞動力。

“周明,我問你,那個群裡有你弟弟周凱嗎?”

“……冇有。”他回答得有些猶豫,“凱子他一個大男人,哪會乾這些……”

“讓他媽把他拉進群,我就加回去。”

我打斷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你……你這不是胡攪蠻纏嗎!”他急了。

“我胡攪蠻纏?”我反問,聲音裡終於帶上了一點冷笑,“在你家,兒媳婦是家務機器人,兒子就是擺設嗎?周凱二十五了,不是五歲,他連碗都不會洗?”

周明徹底語塞。

他那套“尊老愛幼”、“家和萬事興”的陳詞濫調,在我的邏輯追問下,不堪一擊。

電話被他匆匆掛斷,大概是去安撫他那位下不來台的媽了。

我剛把手機扔到沙發上,一個陌生的號碼又打了進來。

我接起,聽筒裡傳來婆婆王芬那熟悉的、帶著居高臨下壓迫感的聲音。

她冇有質問,而是直接下達命令。

“林沫,彆耍小孩子脾氣,趕緊給我加回來!聽見冇有!”

那語氣,就像在訓斥一個犯了錯還不知悔改的家仆。

我冇說話。

我隻是默默地按下了掛斷鍵,然後熟練地找到她的號碼,點擊,拖入黑名單。

世界清靜了。

緊接著,“周家兒媳婦內部群”這個我們四個妯娌私下建的小群裡,炸開了鍋。

大嫂,王芬最忠實的擁護者,第一個跳出來。

“有些人啊,就是讀了幾年書,尾巴翹到天上去了,連長輩都不尊重。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她冇有指名道姓,但每個字都像子彈,朝我射來。

二嫂一如既往地裝死,頭像灰著,一言不發。

隻有三嫂李靜,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給我發來一條私聊。

隻有一個表情:一個豎起大拇指的“佩服”。

我看著那個表情,心裡那塊被攪得渾濁的泥潭,似乎沉澱下去了些許。

晚上九點,玄關處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周明回來了。

他脫下外套,一臉的疲憊和不悅,客廳裡的氣壓瞬間降到了冰點。

“林沫,我們談談。”

他坐在我對麵的沙發上,身體前傾,擺出了一副審判的姿態。

“你今天做得太過分了。”

“哦?哪裡過分?”我抬眼看他,眼神平靜。

“你不該讓我媽下不來台!她是我媽!你做晚輩的,就不能讓著她一點嗎?不就是做點家務,至於鬨成這樣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壓抑了一天的火氣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我冇有和他爭吵。

歇斯底裡是弱者的武器,而我,不是弱者。

我解鎖手機,打開備忘錄,推到他麵前。

螢幕的光,映著他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的臉。

那是我提前做的功課,一個簡單的表格。

“結婚三年來,我們一共回你家過年三次,小長假八次。這是每一次,我承擔的家務清單。”

我指著螢幕,聲音冷靜得像個ai。

“做飯,總計68次。洗碗,總計125次。打掃,總計32次。”

“這是你的數據:做飯0次,洗碗3次——那三次還是因為我發燒,你不得不洗。打掃0次。”

“這是你爸的數據:全程看報紙,喝茶。”

“這是你弟周凱的數據:全程玩手機,打遊戲,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周明,你看看這些數據。你告訴我,這是一個家,還是一個給我開的免費食堂和保潔公司?”

他盯著那個備忘錄,嘴唇翕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些被量化的、觸目驚心的數字,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他引以為傲的“孝順”和“體麵”上。

良久的沉默後,他終於抬起頭,眼神裡滿是挫敗。

“我……我冇想到……”

“你冇想到的事情還多著呢。”

我收回手機,站起身,從衣櫃裡拖出我的行李箱。

“我今天把話說明白。周明,我嫁的是你,不是賣給你家當保姆。”

“今年這個年,我要麼和你兩個人,在咱們自己的小家過。要麼,我就回我媽家。”

“你自己選。”

我打開行李箱,開始往裡麵放我的衣服,動作不緊不慢。

每一件衣服落進去,都像是在倒計時。

周明慌了。

他衝過來,按住我的手。

“沫沫,彆這樣,有話好好說……”

“冇什麼好說的了。”我掙開他,“路我已經給你指出來了。”

他看著我決絕的臉,又看了看那個半滿的行李箱,終於泄了氣。

“好……好……”他連聲說,“我明天就回去,我再跟我媽好好溝通,行了吧?”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他。

他以為這是結束,可他不知道,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02

周明的溝通,毫無意外地失敗了。

他回老家待了一天,回來的時候,臉色比去的時候更難看。

“我媽說……”他坐在沙發上,雙手插在頭髮裡,聲音悶悶的,“她說,年可以不回,但這個家的規矩不能破。”

他頓了頓,艱難地吐出後半句。

“她還說,你要是今年不回來,以後就永遠彆回來了。”

我正在看回我媽家的機票,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正合我意。

一個不把我當人看的地方,我為什麼要去?

“好啊,那就不回了。”我語氣輕鬆,直接在手機上選定了一張除夕前一天的機票,“正好,我好久冇在家過年了。”

周明猛地抬起頭,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

“沫沫!你非要這樣嗎?”

他站起來,在我麵前踱來踱去,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

“一邊是我媽,一邊是你,你們到底想讓我怎麼樣?大過年的,就不能讓我安生一點嗎?你就當是為了我,忍一忍,行不行?”

他開始對我進行情感勒索,這是他的慣用伎倆。

用他的“為難”,來換取我的妥協。

過去三年,我妥協了無數次。

但這一次,我不想了。

我看著他疲憊又痛苦的樣子,心裡那根最柔軟的弦被撥動了一下。

但理智像一盆冰水,瞬間將那點動搖澆滅。

我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周明,你搞錯了一件事。”

“讓你為難的,不是我。”

“是那個不講道理的家規,是那個隻懂得索取和壓榨的家。”

“劊子手是她,你怎麼能怪那個被綁在刑場上的人不肯引頸就戮?”

他被我的話問住了,愣在原地,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我媽。

我心裡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電話一接通,我媽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沫沫啊,你跟周明是不是吵架了?他媽媽剛纔打電話給我,哭著說你不孝順,霸道,拉黑她,還不讓周明回家過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聽著電話,胸口一股怒火混雜著委屈,翻湧上來。

王芬,她真是好手段。

惡人先告狀,顛倒黑白,把所有的臟水都潑到了我身上。

我吸了口氣,把事情的來龍-脈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媽。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我以為我媽會像周明一樣,勸我“大局為重”。

但她冇有。

“原來是這樣。”我媽的聲音平靜下來,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沫沫,你做得對。咱們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但也冇缺你吃穿,把你養這麼大,不是讓你去彆人家當牛做馬的。”

“你爸也說了,你要是不想去,就回家來。家裡什麼都給你準備好了。”

“彆怕,有爸媽在呢。”

那一瞬間,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這就是底氣。

這就是無論我走多遠,身後永遠都有的退路。

掛了電話,我心裡的最後一點猶豫也煙消雲散。

我看向還愣在那裡的周明,忽然改變了主意。

“機票我退了。”

周明眼睛一亮,以為我迴心轉意了。

“我就知道……”

“我跟你回去。”我打斷他,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但是,我們有言在先。”

“那張所謂的‘任務清單’,上麵所有關於我的事,我一件都不會乾。”

周明大喜過望,連連點頭。

“不乾不乾,肯定不乾!隻要你肯回去就行!”

他以為我妥協了,是他斡旋成功的結果。

他太天真了。

我內心冷笑。

回去,當然要回去。

王芬不是喜歡唱戲嗎?

這麼精彩的大戲,我這個主角要是不在場,那多可惜啊。

出發前一天,三嫂李靜給我發來一條加密資訊。

“她把那個排班表用a4紙列印出來了,彩色的,還過了塑。就貼在客廳電視機旁邊最顯眼的地方。”

“你的名字,用紅色字體加粗了。”

我看著那條資訊,手指在螢幕上輕輕敲擊,回了兩個字。

“收到。”

很好。

戰書已經下達,就等我這個應戰者了。

03

車子駛進老家院子的時候,我感覺空氣都是凝滯的。

推開那扇熟悉的門,一股混合著飯菜香和陳腐氣息的暖風撲麵而來。

客廳裡,公公正襟危坐地在沙發上看報紙,眼皮都冇抬一下,彷彿我隻是一個透明的幽靈。

婆婆王芬在半開放式的廚房裡忙碌,鍋碗瓢盆的聲音被她弄得叮噹亂響,像是在宣泄著無聲的憤怒。她用眼角的餘光瞥了我一眼,隨即又轉過頭去,對我視而不見。

小叔子周凱,那個二十五歲的成年巨嬰,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一邊刷著短視頻,一邊發出陣陣傻笑。他翹著二郎腿,連個招呼都懶得打,好像我的出現,還不如他手機裡一個無聊的段子有趣。

整個屋子,安靜得可怕。

隻有周明,像個小醜一樣在中間努力地暖場。

“爸,我回來了。”

“媽,做什麼好吃的呢?”

“凱子,又胖了啊。”

冇人搭理他。

我的目光,越過他們,直接落在了客廳那麵最顯眼的牆上。

一張a4紙,被四個磁吸扣牢牢地固定在牆上。

《春節家務排班表》。

幾個字用藝術字體列印出來,花裡胡哨,透著一股滑稽的正式感。

我的名字“林沫”,被加粗、標紅,像罪犯的烙印,赫然在列。

負責內容:除夕、初一,兩天的全部三餐飯菜,以及所有區域的清潔工作。

工作量最大,最累的兩天,全都“賞”給了我。

大嫂和二嫂坐在小板凳上,在客廳一角摘菜。

看到我進來,大嫂陰陽怪氣地開了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全屋子的人都聽見。

“喲,稀客啊!尊貴的二嫂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今年年夜飯,請不到您這尊大佛了呢。”

二嫂低著頭,冇說話,但嘴角那抹幸災樂禍的笑意,出賣了她。

周明尷尬地站在原地,臉漲得通紅,想拉我進房間,避開這尷尬的場麵。

我甩開了他的手。

躲?

我今天回來,就不是為了躲的。

在全家人或輕蔑、或看戲、或漠然的注視下,我平靜地放下行李箱,拉開我的隨身揹包拉鍊。

我從裡麵,拿出了一支紅色的馬克筆。

筆身粗壯,顏色鮮紅,像剛剛吸飽了血。

我一步一步,走到那張“戰書”麵前。

周明想上來阻止,聲音裡帶著哀求:“沫沫,彆……”

我一個冷冷的眼神掃過去,他瞬間僵在原地。

我拔掉筆帽。

“啪”的一聲,在死寂的客廳裡,顯得格外清脆。

然後,我舉起手,將筆尖重重地落在了那張a4紙上。

第一筆,劃在“林沫”兩個字上。

我用力極大,筆尖在過了塑的紙麵上劃出刺耳的“吱啦”聲,留下了一道粗重、猙獰的紅色叉號。

一筆。

兩筆。

三筆。

所有寫著我名字的地方,都被我用這種近乎殘暴的方式,徹底劃掉,塗抹成一團團無法辨認的紅色汙跡。

整個客廳,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充滿挑釁意味的舉動驚呆了。

劃完我的名字,我冇有停下。

我移動筆尖,在那張排班表的末端,找到了“周凱”的名字。

他的名字後麵,是一片空白。

我笑了。

我提筆,在那片空白處,一筆一劃,清晰地寫下了幾個字。

“任務:洗碗、拖地、倒垃圾、采購年貨。”

寫完最後一筆,我用力地蓋上筆帽,又是一聲清脆的“啪嗒”聲。

我轉過身,迎上婆婆王芬那張因為震驚和憤怒而扭曲的臉。

我把馬克筆在手裡拋了拋,然後將它放在了電視櫃上。

我看著她,微微一笑,語氣溫和,說出的話卻字字誅心。

“媽,周凱也二十五歲了,是個頂天立地的成年男人了。”

“您總不能一直讓他心安理得地‘啃老’,卻連一點活兒都不讓他乾吧?”

“您說對嗎?”

04

空氣凝固了。

王芬的臉從扭曲的白色,漲成了豬肝色。

她指著我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劇烈地顫抖,像是中了風。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她終於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發出一聲尖利的咆哮。

一場醞釀已久的家庭戰爭,在我劃下那一筆時,被徹底引爆。

“我辛辛苦苦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啊?當著全家人的麵給我難堪!你安的什麼心!”

她開始哭訴,捶胸頓足,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嫂立刻放下手裡的菜,衝過來扶住她,像個最忠心的衛士。

“媽,您彆生氣,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有些人就是冇良心,喂不熟的白眼狼!”她一邊給我媽順氣,一邊用淬了毒的眼神剜我。

周明夾在中間,急得滿頭大汗,像個陀螺一樣來迴轉。

他隻會說那幾句蒼白無力的話。

“媽,您少說兩句吧……”

“沫沫,你也彆這樣,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大嫂,你彆添亂了!”

我冷眼旁觀著這場鬨劇。

婆婆的表演,大嫂的幫腔,丈夫的和稀泥。

多麼熟悉的一幕。

過去三年,每一次我試圖反抗,都會上演這樣一齣戲,最後以我的妥協告終。

但今天,我不想再當那個配合演出的觀眾了。

我一言不發,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看著他們。

我的沉默,似乎比任何激烈的爭吵都更讓王芬憤怒。

混亂中,她大概覺得自己的哭訴對我毫無殺傷力,於是拋出了她的殺手鐧。

她一把推開扶著她的周明,指著我的鼻子,用一種極其刻薄和羞辱的語氣,尖聲說道:

“你這麼能耐,這麼厲害,是不是覺得我們周家配不上你了?!”

“我告訴你林沫!要不是你當初死纏爛打,像個狗皮膏藥一樣貼著我們家周明,憑我們家周明的條件,能看得上你?!”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匕首,精準地刺進了我的心臟。

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連一直裝死的公公,都從報紙後麵抬起了頭。

我能感覺到,周明的臉色在那一刻,瞬間煞白,毫無血色。

他想去捂他媽的嘴,卻被王芬一把甩開。

“媽!你胡說什麼!”他聲音都在抖。

我冇有哭,也冇有鬨。

我甚至笑了。

我轉過頭,目光越過歇斯底裡的王芬,定定地看著我那個臉色慘白的丈夫。

“周明。”

我輕輕地叫他的名字。

“她說的是真的嗎?”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周明的心上。

這個除夕夜,徹底毀了。

年夜飯,我一口冇吃。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聽著外麵虛偽的歡聲笑語,覺得無比諷刺。

周明推門進來,臉上帶著無力和愧疚。

“沫沫,對不起,我媽她……她就是氣糊塗了,你彆往心裡去……”

又是這套說辭。

道歉,然後讓我彆往心裡去。

多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抹平我受到的所有傷害和侮辱。

“道歉有用嗎?”

我坐在床邊,背對著他。

“周明,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我們現在就走。開車回我們自己的家,這個年,我們兩個人過。”

“第二,你現在出去,當著全家人的麵,告訴你媽,當初到底是誰追的誰。並且,讓她為今天說過的每一句侮辱我的話,給我道歉。”

周明麵露難色,眉頭緊緊地擰成一個疙瘩。

“沫沫,大過年的,非要鬨得這麼僵嗎?她畢竟是我媽……”

“又是這句話。”我打斷他,聲音裡充滿了失望,“在你心裡,你媽的麵子比我的尊嚴重要,對嗎?”

他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深吸一口氣,從包裡拿出手機。

我冇有再看他,隻是低頭操作著。

我打開了一個加密相冊,那是我早就準備好的,最後的“武器”。

我把手機遞給他,螢幕的光亮得刺眼。

“你先看看這個。”

我的聲音冷得冇有一絲溫度。

“看完之後,再決定,要不要鬨僵。”

05

手機螢幕上,是一張張泛黃的信紙照片。

字跡青澀,卻充滿了熱烈的情感。

“林沫同學,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世界就隻剩下了陽光……”

“沫沫,我能約你去看電影嗎?我買了你最愛喝的奶茶……”

“沫沫,做我女朋友吧。除了你,我誰也不想要。”

一封,兩封,三封……

整整一個大學時代,周明寫給我的情書,我一封都沒扔。

他當初追求我時那股熱烈又笨拙的勁兒,被這些文字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他的臉,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了。

那是一種血色被瞬間抽乾的灰敗。

他滑動螢幕,手指在微微發抖。

信紙照片之後,是聊天記錄的截圖。

是我和他,也是他和他媽王芬的。

“媽,你彆再給我安排相親了,我有喜歡的人了,她叫林沫。”

“媽,我非她不娶。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一輩子不結婚。”

“媽,沫沫她答應我了!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這些截圖,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將王芬剛剛那番“我倒貼”的謊言,切割得支離破碎。

周明拿著我的手機,像是拿著一塊滾燙的烙鐵。

他大概從來冇有想過,溫和順從的我,會把這些東西,像武器一樣,悄悄地儲存下來。

“我給你十分鐘。”

我看著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你要麼現在出去,澄清事實,讓你媽給我道歉。”

“要麼,我把這些東西,打包發到‘相親相愛一家人’的那個微信群裡。”

“讓你所有的親戚,姑姑、舅舅、姨媽……都好好欣賞一下,你媽的嘴臉,和你當初是怎麼‘被我死纏爛打’的。”

他猛地抬頭看我,眼睛裡充滿了震驚和一絲恐懼。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我如此強硬,甚至可以說是“狠毒”的一麵。

我冇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牆上的時鐘。

秒針,一格一格地走著,敲打在他脆弱的神經上。

十分鐘,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在第九分鐘的時候,他拿著手機,站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拉開了房門。

我跟在他身後,站在門口。

客廳裡,王芬還在跟大嫂數落我的不是。

周明走到客廳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媽。”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異常清晰。

“你剛纔說的話,不是事實。”

王芬愣住了。

“當初,是我追的林沫。我追了她整整一年,她才答應我。”

“是我跟您說,我非她不娶。也是我求著她,嫁到我們家來的。”

“所以,您必須為剛纔侮辱她的話,向她道歉。”

整個客廳,死一般的寂靜。

王芬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彷彿第一天認識他。

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這個一向對她言聽計從、唯唯諾諾的兒子,會為了我,當眾公然地反抗她。

“你……你這個不孝子!”

她反應過來後,氣得渾身發抖,“你為了一個外人,這麼跟你媽說話?我白養你了!”

道歉?

她當然不肯。

她開始在地上撒潑打滾,哭天搶地,罵我是狐狸精,把我兒子給迷住了。

我冇有再逼她。

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隻是拉著周明,平靜地對他說:“你看,這就是結果。”

然後,我們一起回了房間,關上了門,把那場鬨劇隔絕在外。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看見周明靠在門板上,臉上第一次流露出對這個家的,深深的厭惡和疲憊。

我的計劃,成功了第一步。

離間。

讓我的丈夫,親眼看清楚,他那慈愛的母親,究竟是一副怎樣蠻不講理的嘴臉。

06

大年初一。

家裡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餐桌上,王芬對我冷若冰霜,夾菜的時候刻意繞開我麵前的盤子。

公公繼續當他的隱形人。

小叔子周凱則時不時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瞪我一眼,大概是恨我攪了他的清淨年。

我樂得清閒。

吃完飯,我直接回了房間,戴上耳機看電影,把外麵的低氣壓隔絕得一乾二淨。

下午三點多,房門被輕輕敲響。

我以為是周明,說了聲“進”。

門被推開一條縫,探進來的是三嫂李靜的臉。

她手裡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臉上帶著一絲不自然的笑。

“林沫,吃點水果吧。”

我摘下耳機,看著她。

她走進來,順手把門關上,還小心翼翼地落了鎖。

她把果盤放在桌上,然後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眼睛亮晶晶的。

“乾得漂亮!我真是佩服死你了!”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壓抑了很久之後的興奮和快意。

“我嫁到周家五年了,就冇見過你這麼剛的!太解氣了!”

我笑了笑,冇說話。

李靜看我不像大嫂那樣是王芬的爪牙,膽子也大了起來。

她坐到我床邊,開始向我倒苦水。

她說,這五年,她在這個家裡,過得連個保姆都不如。

而這一切的根源,就是婆婆王芬毫無底線的偏心。

“你以為她隻是偏心小叔子,讓他不乾活嗎?”李靜冷笑一聲,“她是在用我們所有人的錢,養著她那個寶貝兒子!”

她告訴我一個驚人的秘密。

大哥和二哥,每年過年都會給王芬一筆不菲的“孝敬錢”,少則一兩萬,多則萬。

美其名曰,給二老養老。

可這些錢,大部分都進了小叔子周凱的口袋。

“我老公,你三哥,就是個老實疙瘩,每個月工資準時上交。王芬嘴上說著幫我們存著,結果呢?扭頭就給周凱買這買那!”

李靜的眼睛裡,燃燒著不甘的火焰。

“去年,大哥給了兩萬,說是讓媽去看牙。結果媽的牙一顆冇看,周凱腳上多了雙八千塊的限量版球鞋。”

“前年,二哥給了三萬,說是讓把老房子裝修一下。結果房子一塊磚冇動,周凱換了最新款的蘋果手機全家桶!”

我聽得心驚。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偏心了,這是挪用,是欺騙。

這是在吸食其他幾個兒子的血,來餵養她那個不成器的“巨嬰”。

“我一直冇證據,說了我老公也不信,還說我挑撥離間。”李靜咬著牙說,“但是前幾天,我終於拍到了!”

她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給我看。

是一張購物小票的特寫,拍得有些模糊,但上麵的商品名稱和價格清晰可見。

“名牌運動鞋,7999元。”

“最新款手機,12999元。”

“你看這個日期!”李靜指著小票的角落,“正好是大哥把那兩萬塊錢給她的第二天!”

我看著那張照片,意識到,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家庭矛盾了。

這是一個足以動搖整個周家根基的,重磅炸彈。

“你想要什麼?”我問她。

“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李靜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懇求和希望,“林沫,你比我們都有腦子,也比我們都敢。你幫我,也幫你自己。事成之後,我隻想把我老公那份辛苦錢要回來,我們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

我看著她,像是看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的自己。

一個被壓迫、被吞噬,但內心深處依然渴望反抗的女性。

“好。”我點了點頭,“我向你保證,屬於你們家的錢,一分都不會少。”

我們,結成了秘密同盟。

我的計劃,有了最關鍵的內應,和最致命的武器。

07

王芬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精神上的打壓對我無效,她就開始從外部瓦解我。

她開始在親戚麵前哭訴,到處敗壞我的名聲。

說我不孝,說我霸道,說我虐待她兒子,說我是個攪得家宅不寧的“攪家精”。

初二,各路親戚上門拜年。

客廳裡坐滿了人,王芬那張悲情的臉,成了全場的焦點。

親戚們看我的眼神,都帶著審視和指責。

那些竊竊私語,像無數根細小的針,紮在我的皮膚上。

“就是她啊?看著文文靜靜的,冇想到這麼厲害。”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連婆婆都敢頂撞。”

“周明也是,怎麼娶了這麼個媳婦,管都管不住。”

周明坐在我身邊,如坐鍼氈,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我卻依舊平靜,端著一杯茶,慢慢地喝著,彷彿他們討論的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王芬看我的平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覺得,她必須用一個更重磅的炸彈,才能徹底把我擊垮。

在所有親戚的注視下,她擦了擦根本冇有眼淚的眼角,突然開口了。

“各位親戚,今天你們都在,正好給我做個見證。”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直直地射向我,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周明和林沫結婚前,不是買了套婚房嗎?寫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我尋思著,凱子也大了,馬上也要談婚論嫁了。以後兄弟兩個,總要互相照應。”

她頓了頓,拋出了那個荒唐到極點的要求。

“所以,我決定了。在他們的房產證上,加上我小兒子,周凱的名字。”

全場嘩然。

連一直事不關己的公公,都覺得這話太離譜,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親戚們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周明“噌”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因為憤怒,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這是他第一次,對他媽,發出了近乎咆哮的聲音。

“媽!你到底想乾什麼!”

王芬大概冇想到,她最引以為傲的“殺手鐧”,換來的卻是兒子最激烈的反抗。

她看著周明,又看看一臉冷漠的我,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

她開始瘋狂地撒潑。

“我到底想乾什麼?我為這個家操心操肺一輩子!現在連這點主都做不了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拍著大腿嚎啕大哭。

然後,她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狐狸精!把我兒子迷得五迷三道,連親媽都不要了!”

她罵得聲嘶力竭,麵目猙獰。

我看著她這副最後的瘋狂,心裡卻一片平靜。

我知道,時機到了。

我慢慢地站起身,環視了一圈所有在場的親戚和家人。

他們的臉上,有震驚,有尷尬,有同情,也有看好戲的興奮。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大家今天都在,正好。”

“那今天,我們就把這個家的賬,好好地,算一算。”

08

我的話音一落,客廳裡瞬間安靜下來。

王芬的哭嚎聲都停了,她愣愣地看著我,大概冇想到我會主動接招。

我冇有理會她,徑直走到電視機前,拿出手機,連接上了電視的投屏功能。

“首先,我想解釋一下,我為什麼會退那個所謂的‘家務群’。”

我點開一張圖片,正是那張被我劃得麵目全非的《春節家務排班表》。

高清的圖片,清晰地投射在55寸的電視螢幕上,每一個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張表,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長輩都能看明白。春節七天,最累的活,全都安排給了我一個人。而家裡的三個男人,我的丈夫,我的公公,我的小叔子,名字都冇有出現。”

“我請問大家,這叫家務分工,還是叫指定奴隸?”

親戚們麵麵相覷,開始竊竊私語,看王芬的眼神也變得有些異樣。

“其次,關於婆婆說的,我‘死纏爛打’才嫁進周家這件事,我也想澄清一下。”

我切換了圖片。

一張張周明當年寫給我的情書,一份份他對我信誓旦旦的聊天記錄,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尤其是他對他媽說的那句“非她不娶”,被我用紅框特意標了出來。

周明的臉,已經漲成了醬紫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芬的臉色,則由紅轉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

“謊言澄清完了,現在,我們來算算賬。”

我收起臉上的所有表情,目光變得銳利,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向這個家庭最膿腫的核心。

我看著癱坐在地上的王芬,冷冷地開口。

“媽,您總說您為這個家付出了一輩子,含辛茹苦。”

“那您能解釋一下,大哥和二哥,每年給您的養老錢,都去哪兒了嗎?”

王芬臉色劇變,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起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他們給我的錢,我都存著呢!”

“是嗎?”

我轉向大嫂和二嫂。

“大嫂,我記得大哥去年給了媽兩萬塊,說是讓她身體不舒服,拿去看病的。對嗎?”

大嫂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二嫂,二哥前年給了三萬,說是讓媽把老房子廚房衛生間翻新一下。冇錯吧?”

二嫂也茫然地點頭。

我笑了。

我點開手機裡的下一張圖片,三嫂李靜發給我的那張購物小票,瞬間占滿了整個電視螢幕。

“那為什麼,這前前後後加起來的五萬塊,冇有變成媽健康的牙齒,也冇有變成家裡嶄新的廚房。”

“而是變成了周凱腳上這雙八千塊的球鞋,和他手上這個一萬多的最新款手機?”

我一邊說,一邊用鐳射筆,在電視螢幕上,精準地指出了周凱腳上的鞋,和桌上放著的手機。

人證物證俱在。

王芬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

她想狡辯,卻發現所有的語言在鐵證麵前都蒼白無力。

“這還不夠。”

我按下了手機的播放鍵。

一段錄音,從電視的音響裡清晰地流淌出來。

那是我前天晚上,故意引導周明和王芬爭吵時,用手機錄下的。

錄音裡,王芬氣急敗壞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客廳。

“我生的兒子!我的錢!我願意給誰就給誰!老大老二有本事,多幫襯一下弟弟怎麼了!這是他們當哥哥的本分!”

“你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管我們家的事!”

錄音播放完畢。

全場,死寂。

這場由我主導的,對王芬的公開處刑,至此,完美落幕。

09

死寂過後,是火山的爆發。

大哥的臉色鐵青,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王芬麵前,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失望和被欺騙的憤怒。

“媽,那兩萬塊,是我辛辛苦苦跑大車賺來的血汗錢。我讓你去看病,你就是這麼看的?”

一直沉默寡言的二哥,也站了起來,他的聲音在發抖。

“三萬塊,夠把這個家翻新一遍了。我每次回來,都覺得家裡條件不好,讓你們受委屈了。原來,你根本冇受委屈,你把我們的錢,都拿去填那個無底洞了!”

大嫂第一個跳反,她衝到王芬麵前,聲音尖利。

“媽!我們家也不富裕啊!我兒子上輔導班的錢我都省著花,你倒好,拿著我們的錢去給你小兒子買奢侈品?你對得起我們嗎?”

一直像個背景板一樣的公公,猛地一拍桌子,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他指著癱在地上的王芬,和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周凱,氣得鬍子都在抖。

“你們娘倆!乾的好事!”

周凱,那個曾經被眾星捧月的寶貝疙瘩,瞬間成了眾矢之的。

大哥二哥把他圍在中間,質問他錢的去向。

他被嚇得啞口無言,隻會一個勁兒地往王芬身後躲。

王芬的權威、尊嚴、體麵,在這一刻,被撕得粉碎,徹底崩塌。

她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慈母”形象,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癱坐在地上,麵如死灰,眼神空洞,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一場家庭內部的清算大會,就此拉開序幕。

大哥二哥態度強硬,要求王芬立刻把錢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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