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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生在身中春藥之時,正和裴映安交頸相擁。
清醒後,我卻第一時間退了這樁親事。
上一世我婚前失貞,受儘婆家白眼。
我留在老家侍奉公婆,他入京為官。
一輩子辛苦磋磨,分隔兩地。
直到我六十歲的時候,發現一張他親手寫的族譜。
上麵子孫繁盛,三代同堂。
我卻找不到自己和孩子的名字。
原來他一直有兩個妻。
京城家裡的纔是正妻嫡子,我和孩子隻是無名無分的外室。
……
1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我卻滿心憤怒,無法言說。
我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意識卻十分清醒。
我能聽到兒女們在隱忍哭泣。
“娘,你再堅持堅持,爹就快回來了”
“你難道不想跟爹說上最後一句話嗎?”
我費力睜開眼睛,直直看向窗外。
我想啊。
我想親自問問裴映安,他為何要這麼對我。
暈倒前的記憶一一跳了出來。
莊嚴的祠堂,泛黃的族譜,不認識的名字……
我嫁給裴映安四十年。
他滿腔抱負,在京為官,為國效力。
可公婆脾氣古怪挑剔,非要留在揚州老家。
我隻能一同留下,侍奉公婆,教子教孫。
這一留就是四十年。
而我今年也已經六十歲了。
我送走了公公,又伺候婆婆。
銀髮蒼蒼的年紀,還要受婆婆苛待,也是少見。
好在半年前,婆婆終於壽終正寢,我也真正鬆快下來。
原以為可以進京,過幾年和裴映安夫妻團圓日子。
冇想到在打掃祠堂的時候,卻發現了裴家的族譜。
族譜上,裴映安的名字旁邊,妻位上寫的卻不是我的名字。
赫然是另一個不認識的婦人。
在他們下麵,寫著男男女女,一連串陌生名字。
子孫繁盛,三代同堂。
族譜上麵那後添的一筆一劃,全是裴映安的字跡。
我死死捏著那張族譜,翻來覆去不斷搜尋。
從午後陽光,到日落西山。
直到月光帶著冷意灑進這安靜的祠堂,我纔不得不承認。
這上麵冇有我的名字。
也冇有我兒子女兒孫子孫女的名字。
什麼都冇有。
等到出了祠堂大門的時候,我已經承受不住打擊。
驟然昏厥。
再醒來,已經是我苟延殘喘,將死之際。
生命走到儘頭,我並不害怕。
隻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裴映安遠在京城,我連親自問問他的機會都冇有。
眼皮彷彿有千斤的重量,我努力睜眼,卻隻裂開了一條縫隙。
隻來及看見窗外花落。
再次閉上眼,我已經感覺到身體輕盈。
女兒一聲淒厲哭喊,結束了我這可笑的一生。
我飄在空中,心中不甘和怨懟越積越深。
看著京城的方向,突然升起一股衝動。
既然裴映安來不了,那我自己去京城!
我想親眼看看,那張族譜上寫的名字,都是不是真的!
靈魂渾渾噩噩,不知道飄了多久。
等我進了京城的尚書府,正好看見裴映安拿著我的報喪信。
“回去看看吧,畢竟夫妻一場,送她最後一程。”
一個美貌老婦,溫柔走到他身邊:“現在走還趕得上葬禮。”
裴映安眉頭微皺:“你纔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怎麼能跟我是夫妻?”
“她也不容易,伺候公婆四十年,還給你生兒育女。”
老婦人輕輕揉著他的肩膀:“辛苦了一輩子,連個妾室的名分都冇有。”
“到死都是外室,也是可憐。”
裴映安神情嚴肅,語氣卻溫柔:“我心中有數。”
他反手將老婦人拉到身前:“各人有各人的命,這是她的命。”
“揚州路遠,你近幾年身子也不好,我放心不下你。”
老夫人笑容甜蜜,再也不勸。
我看著他們含情相依的身影,隻覺得耳中轟鳴。
裴映安竟然真的在京中還有妻子!
還未回神,幾對中年夫婦領著幾個年輕人來請安。
我飄在一旁,看著他們其樂融融,闔家幸福。
如遭雷擊,魂體不住顫抖。
原來都是真的!
眼前人是他的妻子兒孫,那我呢?
我和我的孩子們又算什麼?
我被婆婆磋磨四十年,無怨無悔伺候終老。
到頭來,一輩子都活在裴家編織的謊言裡!
憤怒和悲傷齊齊湧上心頭,怨恨激盪,我瞬間失去了理智。
裴映安跟我撒謊,騙了我一輩子!
我雙眼赤紅,煞氣沖天。
憑什麼我當牛做馬一輩辛勞,憑什麼好人冇有好報!
魂體驟然咆哮,我怒吼著衝著他們的身影衝了過去……
“已死之人不速速去往地府,還妄圖傷人,你是想魂飛破散麼!”
一道鎖鏈將我捆成一團,陰差對我怒目而視。
我驟然抬頭,血淚橫流。
“我不甘心!我生前被騙被欺,天道不公!”
話音剛落,天色驟然陰沉。
鬼差歎息一聲,將我帶到城隍麵前。
城隍看著我滿臉血淚,煞氣沖天,已是厲鬼模樣。
“怨氣不散,也難能投胎。”
他手指一點,笑容慈悲:“便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天空飄下細雨,金色的雨滴落在我身上。
我身形一晃,消失在金光裡。
2
再醒來時,我正和人相擁而眠,繾綣難分。
室內一片狼藉,瀰漫著令人麵紅耳赤的氣息。
我摸著手下光滑的皮膚,意識猛然清醒。
酒氣,異香,交頸鴛鴦。
躺在我身邊酣然沉睡的正是裴映安。
我呼吸一滯,隻覺得世事荒唐。
上一輩子臨死的不甘還殘留在心裡,腦海裡那一幕幕畫麵閃現。
我知道那不是夢,我是真的經曆過一生,也死過一次。
心痠痛苦齊齊湧上心頭。
我捂著眼睛無聲流淚。
老天若要我重活一次,為何不讓我在這荒唐事之前醒來。
為和偏偏重生在我和裴映安中了春藥亂性之後。
前世的經曆像是一層陰雲,籠罩在我心頭。
鋪天蓋地的情緒翻湧,我不停捶著胸口,隻覺得悲慟難言。
就是因為這一夜,我和裴映安婚前亂性,讓我在裴家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冇成親就失了貞潔,這樣的女子是要沉塘的!”
婆婆的輕蔑浮現在眼前:“要不是映安堅持,打死我也不會讓你進裴家門!”
彼時我羞憤難當,隻覺得臉被踩在地上。
再也冇有顏麵活下去。
所以後來裴映安說:“母親同意了我娶你為妻,隻是婚事簡陋,恐怕不能大操大辦。”
當時我還惶恐不安,感動落淚:“隻要你心中有我,我不在乎。”
不在乎婚事簡陋,不在乎婆婆苛責。
可惜我努力討好伺候了婆婆一輩子,也冇有換來裴家一絲真心相待。
我看了一眼燃儘的香爐,心中冷笑一聲。
上輩子我隻沉浸在和裴映安同房的羞澀裡。
如今想來,失控同房這事本就有蹊蹺。
看了一眼眉眼清雋的裴映辰,我緩緩起身。
眼前這人,看著乾乾淨淨,像是不染塵埃的謫仙玉人,和記憶中如出一轍。
說起來,前世進京之前,我們也曾有過一段時間的耳鬢廝磨。
那是記憶裡僅有的一點濃情時光。
後來……
我穿好衣服,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這偌大的裴府,我住的院子最偏僻。
看著冷清寂靜的房間,我心中悲涼。
曾經的富商巨賈之女,如今落到這樣被人欺淩的下場。
幾年前,我父親因涉嫌侵冇國款,被押送進京。
誰知途中發生意外,跌落山崖,屍骨無存。
訊息傳回來的時候,母親悲慟殉夫,隻剩下還未及笄的我。
百年杏林的孟家,一時間如摧枯拉朽,敗落了下來。
因為裴家和孟家早有婚約,母親臨死之前,將我托付給了裴家。
前世我隻覺得自己幸運,遇到了真心待我的夫君。
還有嘴硬心軟接受我的婆婆。
如今想來,竟是事事有紕漏。
孤女,钜額家產。
恐怕他們不是對我心動,而是對我身後的財產心動。
想到上一世被欺瞞的一輩子,我隻覺得自己可悲可笑。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那是她的命。”
裴映安冷漠的聲音浮現在我耳邊,我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憑什麼那是我的命?
我得上天恩賜,重活一生,必定要改了這條命!
我深吸一口,清理乾淨的自己的身體。
這次決不能讓裴家人知道我和裴映安成了事。
若被他們知道,我就落了天大的把柄在他們手裡。
不是被迫嫁人,就是名聲儘毀。
隻是……
我心中酸澀,緩緩撫上小腹。
上一世,就是在這裡亂性的時候,懷上了那一雙兒女。
想到那兩個出色的孩子,我心中不忍。
他們真的很好,婆婆不讓我進京,他們也乖乖留在揚州,陪著我。
無怨無悔,一輩子對我孝順尊重。
可是就這樣好的孩子們,一輩子都是受人唾棄的外室子。
想到上輩子死後,我在京城看到的場景。
我猛然抹去眼淚,暗自下定決心:孩子隻是我的孩子,與裴家再無其他關係!
3
天色漸明,晨星還未褪去。
我帶著母親留給我的嫁妝單子,出了裴府。
將所有的嫁妝都在官府備了份,已經是傍晚時分。
還冇走到門口,就看到了遠遠徘徊的丫鬟。
“孟姑娘,你可回來了。”
丫鬟語氣焦急:“老爺夫人和少爺都等了你一天了!”
“你一大早就冇了人影,連個口信都冇留,實在是冇規矩。”
聽著丫鬟嘴裡的抱怨,我腳步一頓。
聽聽,一個裴府的丫鬟都能張口閉口跟我說規矩。
上輩子我真是豬油蒙了心,看不清我在裴府的處境。
我沉著臉穿過迴廊,走到上輩子困了我一輩子的後院。
這裴府朱漆碧瓦,庭院深深。
現在看來隻覺得像是吃人的巨獸。
“瑤卿,你去哪了?”
裴映安大步迎來,神情激動:“父親母親等你一天了!”
我平靜走到堂中,身姿筆挺:“有事?”
“你這是什麼規矩!見了長輩都不行禮?”裴老爺麵色一冷:“這樣冇規矩,難怪做出那種丟人的事!”
“知道你父母死的早,有些事冇人教你,但是如今住在裴家,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
裴夫人臉色難看。
我平靜看著眼前這對噁心的夫妻:“這話說的奇怪,我怎麼丟人,怎麼不要臉了?”
“我雖然住在裴家,可是吃穿用度全是用的嫁妝,每年給各位的禮物也能遠遠抵了房租吧!”
我不顧他們驟然僵硬的臉色,轉身看向裴映安。
“你父母對我如此侮辱,你怎麼……等等,你脖子上是什麼?”
我死死盯著他脖子上的**痕跡。
“裴映安,我們都快成親了,你竟然出去風流快活!”
裴映安臉色大變:“瑤卿,你在說什麼,昨夜跟我在一起的明明是你……”
“荒謬!昨夜我算賬勞累,早早就歇下了,怎會和你在一起?”
我冷下一聲:“我是女子,你不要汙了我的名聲!”
裴映安身形一晃:“不、不可能……”
“看來你不僅風流下作,還是個不敢承認的偽君子。”我掏出袖子裡的玉佩:“裴映安,你是知道兩家約定的。”
“婚約定下的時候,我父母就要求你四十無子纔可納妾,不可沾染其他女色。”
“既然你已經有其他女人,那我也願意成全你。”
我看著裴家眾人驚疑不定的臉色,心中快意:“正好今日大家都在,索性把話說明白。”
“裴映安婚前毀諾,破壞兩家當初的盟約,這樁婚事,就此作罷!”
“從今往後,你我兩家,男婚女嫁,各不相乾!”
我目光含恨,擲地有聲。
想到日後將要發生的事,我也算冇有撒謊。
“什、什麼?”
裴映安儼然受到打擊,不可置信看著我:“瑤卿,你在說什麼?”
“昨晚你與我在一起,你不承認,現在還要退婚?”
“我說了,昨晚我冇有跟你在一起。”
我眼睛裡的鄙夷展露無遺:“裴映安,你就是個薄情寡義的負心人!”
“我兒子負心?”裴夫人尖叫一聲:“我們不嫌棄你婚前失貞,不守婦道,你還倒打一耙!”
我眼神憤怒,幾欲噴火:“夫人為何一口咬定我婚前失貞?”
“你們一家子這樣汙我清白,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我留!”
我每說一句,便進一步,直到站到她麵前:“你這樣篤定……難不成,你使了什麼法子來害我?”
“你們竟毒辣至此,我孟瑤卿就是血濺當場,也要給自己討一個公道!”
“你、你想做什麼?”裴夫人麵色霎白,驚慌後退:“你還想動手不成?”
“動手?”我凶戾逼近,厲聲暴喝:“我要把你們全都告到官府,讓你下獄!”
“不行!”
裴夫人脫口而出:“不能去官府!”
是啊,去了官府,不管事情結果如何,我們都要先關進大獄。
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何況,看她那副心虛的樣子。
根本經不起查。
裴家夫婦要臉,而且裴映安還想清清白白做官呢。
我賭的就是他們不敢見官。
“不去官府也行,利落退婚。”
我平靜看著眼前噁心的裴家人。
“我心已決,必須退婚。”
4
“瑤卿,你何至於此呢?”
裴映安難過極了:“就算我犯了錯,可那也是意外。”
“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這輩子隻會有你一個。”
我看著他那副深情似海的樣子,心中不屑。
說的好聽,等他進京見到高官貴女,哪裡還看得見我。
想到我那被欺騙的一輩子,我輕蔑看了他一眼。
“因為我不信你,我看見你就噁心。”
“你看不起我兒子?”裴夫人被我鄙夷的眼神激怒:“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一個罪犯孤女,哪裡配的上我兒子!”
“實話告訴你,我們家映安,以後是要配高門貴女的!你給我兒子做小都不配!”
裴夫人脫口而出:“你這樣的身份,隻配做個外室!”
夜色沉沉,我轉身看了裴映安一眼。
隻一眼。
“裴映安,這就是我執意退婚的原因。”
“你們一家人,都是黑心腸的豺狼虎豹。”
我舉起手裡訂婚的玉佩,狠狠砸在地上!
玉碎契銷,義斷恩絕!
“退婚!”
裴映安目眥儘裂,幾欲泣血:“瑤卿……”
我雙眼含淚,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最毒不過負人心。
上一世,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享受我的付出,又心安理得欺騙我?
跟我裝什麼深情聖人!
“還有,不光要退婚,這些年托給裴家保管的嫁妝,我都要一一收回來。”
我拿出一張嫁妝單子,伸手展開。
“我已經去官府公證留底,上麵的每一樣東西都有記錄可查。”
“裴夫人,你好好準備,明早我會一一檢查。”
“你胡說,你們家哪裡還有什麼家產!”裴夫人聲音尖銳:“你住在裴家這三年不要錢嗎?”
“我住在裴家花了多少錢,你我心中有數。”
我寸步不讓:“當年我母親給我帶了多少東西,我心中更有數!”
昨晚我想了整整一夜,終於將這一家人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們嫌棄我是商家孤女,配不上前途光明的裴映安。
可又覬覦我身後的萬貫家財。
是,父親死的時候,官府查抄了孟家一部分財產。
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母親早就給我留了很多嫁妝。
裴家既想要錢,又不想要人。
這纔想了這麼一個萬無一失的法子,讓我心甘情願委屈自己。
草草成親,卻不給我上族譜。
我倒貼著錢給他們養老,給他們富裕生活。
裴映安清清白白在京城另娶貴女。
真是好算計啊。
“裴夫人,我如今不是孩子了,也不傻了。”
我嗤笑一聲,甩袖出門。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清點我的嫁妝。
“瑤卿、你要去哪呢?”
裴映安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你離了裴家,要怎麼生活呢?”
“離了你家,我會活的更好。”我嗤笑一聲:“裴映安,從前你總覺得,我是走投無路纔來的裴府。”
“你們都覺得哪怕我受儘委屈,都不能離開。”
“可是你瞧,我有手有腳,還有萬貫家財,在哪裡不能生活呢?”
我清點完畢,將單子收進袖子裡,看著人一點一點將嫁妝運出去。
“我決定重開孟家藥鋪,發揚我爹的遺誌。”
“怎麼可能?”裴映安震驚:“你又不懂醫術,怎麼做得到……”
“當然做得到!”我打斷他的話,似笑非笑:“誰說我不懂醫術?”
也因為我懂醫術,才讓上輩子的公公婆婆活了那麼久。
可惜一片真心餵了豺狼虎豹。
這一世我不會將醫術浪費在裴家人身上了。
我倒要看看,裴家二老,這輩能活多久。
“我不僅要重開藥鋪,我還決定去京城開。”
我背起包袱,笑出了聲音:“不光要開藥鋪,還有給我父親翻案!”
裴映安,這次我決定好好看看。
看看離了這裴府,我的命運究竟有什麼不同。
5
京城大,居不易。
可是聽說京城天高地廣,自由開闊。
我將能變賣的嫁妝,全都折成銀票。
這一世,我除了自己,誰都不信。
銀子隻有握在自己手裡才放心。
我做好準備,帶著銀票和幾大箱家傳醫術進了京。
上一世,我到死都冇有機會進京。
裴家人認為我不配,認為那是我的命。
這一次,我自己來了。
我翻著手裡的醫術,坐在馬車上晃悠悠進京。
想要修繕房屋,還要購買藥材……
要做的事情很多,我在心裡默默計算。
替父親翻案最難,我卻最有信心。
我知道我父親是被冤枉的。
上一世,肅王周度臨去世之前,掀開了幾樁先帝時期的舊案。
其中就有我父親的案子。
據他所說,是先帝晚年迷信妖道,為煉製不老仙丹,這才四處搜刮藥材。
此事隱秘,先帝以私庫購買,但是隨著所需藥材的金額越來越大,隻能賒欠。
恰逢朝中有奸佞做局,想要藉此再貪汙錢財。
這纔將幾個金額巨大的藥商落獄問斬,查抄家財。
上一世父親恢複名譽的時候,我也到了中年。
那個時候我苦於內宅,上有老下有小,無法重振孟家。
最重要的原因是,公婆不許。
“哪家媳婦拋頭露麵給彆人看病?你不要臉,映安和孩子們還要臉呢!”
隻一句話,就打消了我的念頭。
我苦笑搖頭,歎自己上一世太蠢。
低頭還想再看,卻聽見外麵一聲驚呼,人喊馬嘶。
“東家,前麵好像有個人!”
老車伕驚呼一聲,我急忙下馬。
眼下天色已黑,本打算去前麵村子投宿。
冇想到遇到了倒在路邊草叢的人。
我小心上前檢視,卻意外發現,竟是肅王周度臨!
看著前世威風凜凜的肅王,滿身血汙,麵色蒼白。
我急忙叫車伕把他搬上了馬車。
醫者仁心,何況他前世對我有恩。
這一世替我父親翻案,指不定還得用他。
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剛想伸手扒開他的衣服,卻見原本昏迷的人驟然暴起,殺氣騰騰:
“什麼人!誰派你來的!”
我猛然一驚,一激動把他衣服撕裂了。
正在這時,馬車門突然被打開:“東家,已經找到可以投宿的……”
我和周度臨愕然轉頭,看見一臉震驚的車伕和村民。
“這……你們夫妻感情真好。”
村民笑容憨厚,樂嗬嗬看著我們。
我訕訕一笑,伸出手將周度臨衣服攏好。
“是,我們是夫妻。”
“我夫君受傷了,還請村長燒點熱水,我給夫君處理傷口。”
周度臨麵色陰沉,剛要開口,被我一指頭戳在穴位上。
高大的身子順著我的指尖,轟然倒下。
他昏迷之前,還死死瞪著我。
臉上全是驚愕。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日之後。
馬車晃悠晃悠朝著京中方向行駛。
周度臨麵色複雜:“多謝你救我。”
我看著他不動聲色的打量,心中好笑。
“你彆嫌我汙了你名聲就好。昨晚事急從權,請王爺見諒。”
“你怎麼知道我是王爺?”
他臉色一變,目光銳利。
我指了指他身側的玉佩:“龍紋百姓不可戴,加上你的年紀,肯定不是皇子……”
見我不悅,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抱歉。”
“隻是覺得有點奇怪……”他像是陷入了回憶:“你怎麼會救了我呢。”
“上一世,明明冇有人救我……”
“那是自然,上一世我根本冇有進京。”
我下意識回答。
下一秒,我倆麵麵相覷。
我們一個坐著,一個躺著。
彼此對視的眼睛緩緩睜大……
他(她)竟也是重生一世之人!
“上一世,我躺在路邊,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人發現。”
我心中一痛:“上一世我蠢笨如豬,被人騙了一輩子,到死都冇出過揚州。”
事已至此,也冇什麼好隱瞞的。
我將自己上一世的不甘和怨懟說個乾乾淨淨。
“王爺本就正義,上一世素不相識,亦可替我父親翻案。”
“這一世既然有相救的緣分……”
周度臨神色複雜:“你該不會是想……讓我給你腹中的孩子做爹吧?”
6
“
啊?”
我震驚看著他。
他怎麼會這麼想?
“草民有自知之明。”我麵色尷尬:“不敢攀誣王爺。”
笑話,我就算想給孩子找爹,也不敢找他呀。
這也算是混淆皇家血脈了吧?
而且王宮貴胄,全都妻妾成群。
我重活一世,不想困於後宅爭鬥。
“我是想請王爺這一世儘早替我父親翻案。”
我在馬車裡跪下:“我想重振孟家,父親的清白很重要。”
周度臨久久冇有回話。
半晌後,他才頷首點頭:“雖說現在不是好時機,但你既然救了我,本王久為你破例。”
我喜笑顏開,連聲道謝。
“隻是……”
他目光不經意掠過我的身上:“按你所說,你這是雙胎,不久後就會顯懷。”
“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我心頭一縮,緩緩搖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這傷不宜暴露,還要勞你照看。”
周度臨老神在在:“你若是求我,我也可以幫幫你。”
他幫我?
他能如何幫我?
我心中納悶,卻也顧不上細問。
因為我們已經到了京城。
鋪子儲存的比我想象中好很多,我找了人打掃乾淨,就搬了進去。
周度臨說話算話,到了京城就聯絡手下蒐集證據。
準備替我父親翻案。
隻是我從他偶爾漏出的隻言片語裡,卻聽出了幾分凶險。
先帝晚年昏聵,錯判了許多冤案。
這些案子事關先帝聲譽,那可是他的親生父親。
難怪他說此時翻案不是最好的時機。
上輩子他也是死前才曝出這些舊案,以性命壓下了天下的議論。
有時候撥亂反正,也是需要代價的。
“你若有心,就替我好好治病。”
周度臨神色輕鬆:“聽說孟先生在世時候,素有‘鬼醫’之稱,敢跟鬼差搶人命。”
我心中一暖:“父親醫術確實很好……”
隻是周度臨的身體…有些棘手。
按理說他是先帝和太後的幼子,自小錦衣玉食,身體自然康健。
可是脈象卻顯示,他身子虧空,全靠一口真氣提著。
像是先天胎裡不足,毒入骨髓,影響壽命。
涉及宮中秘事,我也不敢多問。
孟家藥鋪開業那天,我親自將寫著“孟”字的掛旗掛了上去。
冇想到冇有等來病患,卻等來了裴映安。
“瑤卿,你這鋪子冇人光顧,儘早關了吧。”
他打量著空蕩蕩的藥鋪,神色複雜:“你好好跟我母親認個錯,我們還能在一起。”
“認錯?”
我嗤笑一聲:“你做什麼春秋大夢?”
“我從裴府離開的那一天起,就冇有後悔過!”
“還有,你既然進了京,難道你娘冇有給你相看貴女?”
裴映安唇角輕抿,欲言又止:“雖說相看親事,可是高門貴女大多賢良,也一定能允你做妾……”
允?
允我做妾?
“放你孃的狗屁!”我抄起一旁的掃帚:“老孃就不該跟你多說一句話!”
“你、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裴映安目瞪口呆:“不僅拋頭露麵,還言辭粗鄙,哪裡像個良家!”
“你給我滾!”
我舉起掃帚就想往前衝,卻被一把攬住了腰。
“娘子,有客人?”
周度臨不知聽了多久,將我攬在懷裡:“怎麼如此動氣,嗯?”
他湊近我耳邊低語,炙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脖頸。
我身子僵硬,臉色爆紅。
“娘子?”
裴映安麵色驟變:“瑤卿,你、你成親了?”
周度臨笑盈盈攬著我的腰肢,撫了撫我剛剛顯懷的肚子。
“我們不僅成親了,還有了孩子。”
他笑的一臉甜蜜,像是一隻偷了腥的貓。
7
“不可能!”
裴映安像是受到了打擊:“我們四個月前才……”
“是呀,你們四個月前才退婚。”
周度臨眉尖微挑:“你們一退婚,我們就成親了。”
他低沉的笑聲灑在我耳邊:“娘子這樣好,我一刻都等不及。”
“你瞧,一成親,娘子就替我們家傳宗接代了。”
裴映安踉蹌後退,不停搖頭:“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攬在腰間的手一緊,我的心猛然一跳:“是真的。”
我的臉紅的像要滴血:“我已經有孕三月了。”
裴映安愣在當地,神情淒苦。
我實在不願意看他這副假裝深情的樣子。
“你我無緣,你不必再來了。”
我剛想轉身,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既然你們到了京中,我也好上門討債。”
“討債?”
裴映安茫然抬頭:“向誰討債?”
我定定看著他,微微一笑:“向你們家。”
“揚州的債你們還清了,京城的債你們還冇還呢。”
不理會裴映安震驚的臉色,我笑著反問:“難道你還不知道?”
“京城物價這樣貴,你以為你們住在誰的房子裡?”
“這裴家在京中的宅子,莊子,鋪子,吃穿用度全用的孟家產業啊!”
孟家的鋪子曾經遍佈幾十個城鎮,在幾十個城鎮都有房產。
當初考慮到未來姑爺可能會進京,母親未雨綢繆,早早在京中給我備好了家業。
上一世,他們就是用著這些家業,在京中娶妻生子。
可悲,可笑。
可恨我在看到那張族譜之前,還擔心過他自己在京中孤單。
那時候,我甚至想著,哪怕他在京中悄悄納了妾,我也能理解他。
可是萬萬冇想到,我纔是冇有名分的外室。
“不可能!”
裴映安失魂落魄,踉蹌離開。
我看向還攬在腰間的大手,臉色尷尬:“人走了,可以放手了。”
周度臨神色不變,強硬拉著我回後屋:“你有身子,還敢往上衝?”
“王爺管的有點多。”
我極力掩飾自己的羞意,卻被周度臨的輕笑打破:“真不打算求我?”
“你求求我,我可以跟你成親。”
“用不著王爺操心!”
我板著臉推開他:“彆鬨了,快去準備藥浴紮針!”
“早就準備好了。”周度臨大咧咧扯開衣襟,坐進熱氣騰騰的藥桶,一副任我為所欲為的樣子。
我凝心靜氣上前一步,卻見手下的膚色越來越紅。
藥浴微燙,霧氣氤氳裡的周度臨……莫名色氣。
隨著金針紮入,他的皮膚輕輕顫抖,隨即輕輕哼了出來:“嗯……”
我心中一顫,差點紮錯了穴位。
“你、你乾嘛發出這種聲音!”
我色厲內荏,掩飾自己的心慌。
“前世今生,你是唯一這樣近我身的女子。”
周度臨微紅的眸子裹著潮氣,眼尾泛起微紅:“孟大夫,你可要輕些……疼惜我。”
他聲音低啞,像是一把鉤子輕輕勾進我心裡。
我慌亂顫抖,竟然多紮進半寸!
“啊……對、對不起!”
我腦袋“轟”的一下,手忙腳亂道歉。
“無妨……”
他眉眼流轉,含笑的目光在我通紅的耳垂上,停留許久。
真是見了鬼了,我怎麼能對病患害羞?
那天之後,我開始躲著周度臨。
這算什麼事,我一世醫名,可不能砸在他身上!
我眼神躲閃,不與他說話,隻專心檢視醫書。
周度臨卻好像心情很好。
他不急不躁,看我的目光總是笑意吟吟。
直到半月後他將我堵在角落。
“有好訊息。”
我心中驚訝:“你怎麼知道我有好訊息告訴你?”
他握住我的手:“是我有好訊息告訴你。你爹的案子準備好了。”
我心猛然一震,激動追問:“真的?”
“嗯,明日之後我會很忙,等到下次見麵,你爹就可以恢複清白了。”
他笑著摸摸我的頭:“你有什麼好訊息告訴我?”
我揚起手裡的醫書,激動不已:“我找到了醫治你的方法了!”
“這上麵說,隻需要按時服藥,定期鍼灸就可以。”
“你以後不必住在藥鋪了,可以回王府居住了!”
話音剛落,周度臨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不見。
8
久未上朝的肅王,一上朝就捅破了天。
先帝末年竟然癡迷妖道,妄求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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