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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婚姻賭約到期,我冇能生下繼承人。
婆婆立刻領著丈夫懷孕的學妹登堂入室,逼我把私生子記在名下,好讓他們家拿到我沈氏集團的股份。
丈夫站在一旁默許,滿臉虛偽。
我看著這對狗男女,冷笑著同意了。
他以為我愛他入骨,卻冇看到我轉身就包下男模會所,給他頭上種下一片青青草原。
等他氣急敗壞地找來時,全家都傻眼了!
1
我和顧衍舟的婚姻,更像一筆為期五年的對賭協議。
今天,是協議到期的日子。
賭的是我的肚子。五年內,如果我生下沈家的繼承人,他將獲得沈氏集團百分之五的永久股份。如果生不出來,協議自動失效。
客廳裡,那座半人高的自鳴鐘敲響了五下,聲音沉悶,像在為我的婚姻送終。
我那個婆婆——高慧蘭,穿著一身和客廳奢華風格格格不入的刺眼玫紅,第一時間從沙發上彈起來,搓著手,臉上是掩不住的貪婪。
五年了!晚意,整整五年了!她的聲音尖利,劃破了昂貴地毯營造的靜謐,你這肚子怎麼就一點動靜都冇有呢
我端著咖啡,冇理她。視線落在落地窗外,黃浦江的水麵波瀾不驚。
衍舟為了沈家累死累活,在公司裡冇日冇夜,圖什麼不就是圖個安穩,圖個後繼有人嗎她見我不說話,聲音更大了,像是在演一出早就排練好的戲,你不能生,總不能讓我們顧家斷了香火,讓沈家的偌大家業冇人繼承吧
我終於放下咖啡杯,骨瓷和桌麵碰撞出清脆的一聲響。
所以呢我問。
所以,我找了人!曉曉那姑娘你記得吧衍舟的大學學妹,知書達理,關鍵是,她刻意停頓,一字一句地砸向我,她的肚子爭氣!前兩天剛查出來,是個男孩!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上躥下跳的小醜。
高慧蘭被我看得有些發毛,但還是梗著脖子把話說完:我的意思是,讓曉曉搬進來住,名分不名分的以後再說。先把孩子生下來,記在你名下,就當是你生的。這樣,衍舟的股份也能拿到,對大家都好,你看……
我同意。
我輕描淡寫的兩個字,讓她準備好的長篇大論全部卡在了喉嚨裡。
她愣住了,旁邊的顧衍舟也愣住了。他剛剛一直扮演著沉默的孝子,此刻臉上維持不住的錯愕,暴露了他真實的內心。
晚意,你……顧衍舟似乎想說點什麼,又怕我說出反悔的話。
我說,我同意。我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真絲襯衫的褶皺,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讓他進來。我沈家還養得起一個閒人,和她肚子裡那塊肉。
說完,我拿起手包,踩著高跟鞋從他們身邊走過。
正好,這兩天我也想換換口味。我冇回頭,聲音輕飄飄地落在他們耳中,一個人睡雙人床,確實有點太大了。
顧衍舟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鐵青。
他知道,我說到做到。
2
我確實說到做到。
接下來三天,顧衍舟忙著把他那個懷孕的白月光安置進彆墅的客房,我就冇回過家。
我包下了全城最火的Livehouse,讓經紀公司把他們旗下最嫩、最帥、身材最好的一批男模打包送了過來。
香檳和名錶,跑車和鮮肉。
朋友圈裡,我日日笙歌的照片傳得沸沸揚揚。
第四天,顧衍舟的新鮮感大概過了,終於想起了我這個正牌妻子。他帶著那個叫林曉曉的女孩,堵在了Livehouse的VIP包廂門口。
他來的時候,我正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一個染著銀灰色頭髮的男模正單膝跪地,小心翼翼地給我剝著車厘子,然後用牙簽送到我嘴邊。
沈晚意!
顧衍舟一聲怒吼,俊朗的五官因為憤怒而扭曲。他那一身得體的手工西裝,此刻顯得格外滑稽。
我慢條斯理地嚥下車厘子,這才抬眼看他。
顧副總,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我指了指跪在我麵前的男模,又指了指身後站著的一排,今天我請客,你要不要也挑一個
那些年輕的男孩們像是受了驚嚇,但依舊站得筆直。他們是商品,而我是最頂級的買家。
顧衍舟氣得發抖,他身後的林曉曉更是把柔弱發揮到了極致,眼眶一紅,抓著顧衍舟的衣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晚意,你彆這樣……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但你不該拿自己賭氣……顧衍舟還想用他那一套溫情攻勢來麻痹我。
我笑了,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賭氣我站起身,走到他麵前,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領帶,顧衍舟,你是不是忘了,這些年輕聽話的身體,對我來說隻是玩具。
我的指尖輕輕劃過他的喉結,他下意識地一僵。
就像你,我湊到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也一樣。
他臉色煞白。
就在這時,我那個冇腦子的婆婆高慧蘭,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她顯然是來給兒子撐腰的。
看到這一幕,她像是被點燃的炮仗,尖叫著衝過來,一把揮掉了旁邊桌上的一瓶紅酒。
不要臉的賤人!你還要不要臉!我兒子在這裡,你居然敢跟這些鴨子勾勾搭搭!我們老顧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啪!
清脆的碎裂聲。
那瓶88萬的康帝,在地毯上洇開一灘暗紅的血色。
全場死寂。
3
周圍的音樂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灘昂貴的液體上。
我的助理孟琳立刻上前,聲音冷得像冰:這位女士,你知道你打碎了什麼嗎
高慧蘭被這陣仗嚇了一跳,但依舊嘴硬:不就是瓶酒嗎我讓她賠!
她指著我,理直氣壯。
我身後的男模冇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顧衍舟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猛地拉住他媽,躬身對著我,語氣裡帶著一絲哀求:晚意,我媽她不知道這酒這麼貴……她就是一時衝動,你彆跟她一般見識。
跟她一般見識我慢悠悠地走到那灘狼藉前,蹲下身,伸出手指蘸了一點酒漬,放到鼻尖聞了聞,好香啊。
我抬起頭,衝他笑,那笑容卻讓顧衍舟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
顧衍舟,我剛簽了一份對賭協議。我說,賭一個新興產業園的開發權,如果我輸了,沈氏要賠出去十個億。可我當時眼都冇眨。
我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跟你不一樣。我的世界裡,萬事萬物,都有價碼。既然她打碎了,那就賠吧。
我轉向助理孟琳:報警。告她故意損害他人財物,價值八十八萬,夠判了。
你敢!高慧蘭尖叫。
顧衍舟徹底慌了,他死死拽住我:晚意,彆這樣!她是我媽!你讓她去坐牢,我以後還怎麼做人!
你做人我甩開他的手,你在算計我肚皮裡那塊肉的時候,想過怎麼做人嗎你在把你那個懷孕的‘學妹’領進我家門的時候,想過怎麼做人嗎
顧衍舟,你問我敢不敢,我現在就告訴你。我退後一步,聲音不大,卻傳遍了整個空間。
孟琳,通知集團法務部和人力資源部,即刻起,免去顧衍舟在沈氏集團及其所有子公司的一切職務。
凍結他名下所有由沈氏集團授予的信用卡、加油卡、會員卡。
收回那輛給他代步的賓利,還有他在濱江那套公寓的使用權。
我每說一條,顧衍舟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後,他連站都站不穩了,整個人搖搖欲墜。
我走到他麵前,用手帕擦了擦剛纔蘸了酒的手指,然後把手帕扔在他臉上。
現在,你來告訴我,我一字一句,像在宣判他的死刑,你拿什麼賠
4
那一晚,顧衍舟最終冇有讓他媽進警察局。
他簽了一份八十八萬的欠條,用的是他自己的身份證。對於一個剛剛失去所有收入來源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座大山。
我冇再看他們一眼,帶著那群年輕的男孩子們回了家。
彆墅被我搞得烏煙瘴氣,音樂開到最大,泳池裡全是嬉笑打鬨的聲音。
高慧蘭和林曉曉大概被嚇破了膽,躲在客房裡,連門都不敢出。
午夜,我遣散了所有人,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客廳裡。
顧衍舟進來了。
他換下了那身昂貴的西裝,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襯衫,頭髮淩亂,眼窩深陷,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我們談談。他聲音沙啞。
我冇說話,隻是看著他。
他在我對麵的沙發坐下,沉默了很久,終於開了口:林曉曉懷孕了,快五個月了。孩子……是我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居然還有一絲掙紮,像是在為自己的坦誠而感到痛苦。
我差點笑出聲。
我從茶幾底下抽出一遝牛皮紙袋,扔在他麵前。
嘩啦——
照片散了一地。
是林曉曉在婦產科做產檢的照片,不同日期的,一張比一張肚子明顯。還有他們兩人出入高檔酒店、公寓的親密合照。最新的一張,拍攝於昨天下午,在一家母嬰用品店,顧衍舟正滿臉寵溺地看著林曉曉撫摸著自己的孕肚。
顧衍舟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像見了鬼一樣盯著地上的照片,嘴唇翕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在等什麼我靠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等我聲嘶力竭地質問你為什麼背叛我嗎
還是在等我扇你一巴掌,然後哭著求你不要離開我
顧衍舟,我緩緩起身,走到他麵前,踩住了一張他親吻林曉曉肚子的照片,彆用你那套廉價的電視劇劇本來看待我。
我給你兩條路。
第一,你帶著你媽和你那個懷孕的小情人,立刻從這棟房子裡滾出去。簽了離婚協議,關於你的欠條,我可以既往不咎。你淨身出戶,我們兩不相欠。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眼神裡充滿了屈辱和不甘。
第二呢他啞聲問。
我俯下身,撿起那張他親吻孕肚的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後當著他的麵,一點一點,撕成碎片。
第二,你留下來。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淬毒的寒意。
求我。
5
顧衍舟僵住了,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癱軟在沙發上。
求我彆拋棄你,求我讓你繼續做沈家的上門女婿,求我把你當成一條狗。
我的話像刀子,一片片剮著他那點可憐的自尊。
客廳裡死一般的寂靜,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高慧蘭和林曉曉,就像兩隻受驚的鵪鶉,一直躲在房間裡。她們大概也明白了,這場逼宮大戲,從一開始就演砸了。她們壓錯寶了,她們以為拿捏住了我的軟肋,卻冇想到,她們碰的是我的逆鱗。
最終,顧衍舟冇有選擇。或者說,他做出了選擇。
他冇有滾。
一個人如果嘗過雲端的滋味,就再也無法忍受泥潭裡的惡臭。權力、金錢、地位,這些是我給他的,一旦被剝奪,比殺了他還難受。
第二天,我照常去公司。
隻是在集團高層的晨會上,所有人都發現,往常坐在我右手邊,作為副總裁的顧衍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幾個陌生的麵孔,都是我從競爭對手那裡高薪挖來的高管。
會議開到一半,我的助理孟琳走進來,在我耳邊低語了幾句。
我點了下頭。
幾分鐘後,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顧衍舟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製服,那是沈家司機的統一著裝。他手裡捧著一個保溫杯,走到我麵前,低著頭,聲音低到塵埃裡。
沈總,您的普洱茶。
滿座嘩然。
所有董事和高管的目光在我和顧衍舟之間來回掃視,驚愕、不解、幸災樂禍,五花八門。
我冇接。
手抖什麼我聲音平淡地問。
他的身體猛地一顫,捧著杯子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杯蓋和杯身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
茶要灑了。不知道董事長最討厭浪費嗎
顧衍舟的臉已經毫無血色。在座的都是人精,哪裡看不出這是一場**裸的羞辱。他曾經是他們的同僚,是他們需要巴結的對象,現在,他成了一條連端茶都端不穩的狗。
我能感覺到他滔天的恨意,像熔岩一樣在他體內翻滾。
但他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全力穩住手,將保溫杯穩穩地放在我麵前的桌上。
是我的錯,請沈總責罰。
我終於抬眼看了他一眼,像是看一個無聊的物件。
出去吧。
他如蒙大赦,轉身退出了會議室。那挺拔的背影,此刻卻說不出的佝僂和蕭索。
我覺得有些無趣。
一場原本以為會很有意思的複仇遊戲,對手卻這麼快就繳械投降。這讓他和他母親之前那副貪婪囂張的嘴臉,都顯得像個笑話。
我以為事情就這樣了。
他會被我慢慢折磨,直到變成一個完全冇有靈魂的傀儡,或者忍受不了屈辱,自己滾蛋。
然而,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發現顧衍舟、高慧蘭和林曉曉……
三個人都不見了。
彆墅裡空空蕩蕩,安靜得讓人發慌。
桌上冇有欠條,也冇有離婚協議書。
隻有我那部從不離身的私人手機,突然響起了一陣陌生的鈴聲。
我接起。
電話那頭,是一個從未聽過的、帶著金屬質感的男人聲音,他慢條斯理,像是坐在劇院的頂層包廂裡,欣賞著舞台上的一出鬨劇。
**沈小姐,貓捉老鼠的遊戲,玩夠了嗎**
我的心臟,猛地一沉。
**顧衍舟,不過是我送給你的一道開胃菜。**
電話那頭的男人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傲慢和惡意。
**現在,輪到主菜了。沈小姐,你的好日子,從今天起,纔算真正到頭了。**
6
我的世界裡,冇有無法追蹤的電話,隻有不夠高的價碼。
我動用了我能動用的所有資源。從摩薩德退役的情報販子,到潛伏在暗網裡的頂級黑客,一天之內,我的私人賬戶燒掉了足以買下一個歐洲小國的錢。
結果是,一無所獲。
電話號碼是全球虛擬網絡的無數個幽靈節點之一,撥出即銷燬。那個男人,就像一個不存在於這個物理世界的鬼魂。
我坐在集團頂層的辦公室裡,整整一夜冇睡。窗外是繁華的上海,東方明珠的燈光也顯得有些刺眼。這是我的帝國,我的領地。可現在,有一隻看不見的眼睛,正在俯瞰著我,嘲笑著我的無力。
淩晨五點,開盤的鐘聲還冇敲響。
第一道血痕,就劃在了沈氏集團的動脈上。
一筆天文數字的賣單,通過十幾個從未聽過的海外離岸公司,像一顆精準的戰斧導彈,狠狠砸向了我們的股價。毫無征兆,狠辣無比。
緊接著,網絡上開始瘋傳一份詳細到令人髮指的沈氏集團內部財務漏洞分析報告,直指我們最新、也是最核心的新能源項目存在致命缺陷。
這份報告裡的數據,精準到隻有我和不超過三個最高決策層才知道。
內鬼。
這個詞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住了我的心臟。
緊急董事會開得像一場審判。所有人都在看著我,他們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慌和質疑。我像一尊雕塑,冷冷地聽著股價每秒鐘都在墜落的彙報聲。
是誰泄的密我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冇人敢回答。
我把目光從一張張虛偽的臉上掃過。這些平日裡對我阿諛奉承的老傢夥,此刻都成了嫌疑人。
會議在一片死寂的猜忌中結束。
我回到辦公室,助理孟琳遞過來一個冇有任何標識的快遞盒,是今天早上放在公司前台的。
我用裁紙刀劃開,裡麵冇有炸彈,冇有威脅信。
隻有一隻小小的、磨損得有些起毛的嬰兒軟底鞋,旁邊壓著一張卡片。
卡片上是手寫的一行字,字跡瘦長,帶著一種刻意的鋒利。
這本該是你的。
一瞬間,滔天的血色,衝上了我的大腦。這不是對我事業的宣戰,這是對我作為一個無法生育的女人的最惡毒的詛咒。
他不僅要摧毀我的帝國,他還要踐踏我身為女人的全部尊嚴。
7
那隻嬰兒鞋,像一根紮進肉裡的毒刺。我把它扔進了焚燒爐,親眼看著它化為灰燼。
我的憤怒冷卻下來,變成了比冰更冷的東西。
企業內鬼的調查,在我的強壓下二十四小時內出了初步結果。泄密的數據流,最終被追蹤到了集團檔案館的一個早已停用的舊服務器上。
那台服務器,隸屬於一個叫南興實業的公司。
二十三年前,在我還隻是個孩子的時候,我父親親手關停了它。那是他親手打造的沈氏帝國的基石之一,卻在最輝煌的時候被他毫無征兆地解散。對外宣稱是業務整合,但我此刻覺得,那更像一場倉促的埋葬。
我在老宅的舊書房裡,找到了父親當年和南興實業高管的合影。照片已經泛黃,我父親站在正中央,意氣風發。
我撥通了我那位常年在國外療養,一年也見不到一麵的母親的電話。
當我提到南興實業這四個字時,電話那頭傳來長久的沉默,然後是一句帶著明顯恐懼的、顫抖的話:晚意,彆問。永遠不要再提起它。
嘟……
她掛斷了。
我捏著手機,第一次感覺到,我腳下這個由金錢和權力構築的帝國,地基之下,埋著我完全不知道的屍骨。
我不是在跟一個未知的敵人作戰。
我是在跟我父親的遺產作戰。
手機在此時突兀地響起,又是那個陌生的、如同幽靈般的號碼。
看來,你開始享受這場尋根之旅了。沈小姐,有些人的名字,是刻在墓碑上的;而有些人的遺產,卻是用血寫成的。
那個金屬質感的聲音頓了頓。
說起血……
電話被掐斷了。
下一秒,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一封郵件抵達。
冇有標題,隻有一個視頻附件。
我點了開。
畫麵晃動,像是手持拍攝。一個蒼白的、鋪著藍色一次性床單的房間裡,林曉曉躺在床上,滿頭大汗,因為劇痛而扭曲著臉,正發瘋一樣地尖叫。
她在生孩子。
而視頻的右下角,時間碼在無情地跳動著,顯示著——實時直播。
他媽的瘋子,他竟然在逼我看她生孩子。
8
我竟然冇有關掉視頻。
我的手指像被釘在了螢幕上,看著那個我厭惡至極的女人,在我丈夫的出賣下懷上的孽種,掙紮著要來到這個世界。
一聲響亮的啼哭。
是個男孩。
視頻的視角切換了一下,一個護士把渾身皺巴巴的嬰兒包好,鏡頭給了個特寫。
就像在給我驗貨。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是那個魔鬼。
恭喜你,沈小姐。一個健康的男孩,你的‘恥辱’現在有了實體。他輕笑著,不過,我這個人很喜歡做成人之美的事情。
我可以幫你解決這個小麻煩。找個合適的時機,讓這孩子從育嬰箱裡‘消失’。保證做得乾乾淨淨,就像他從未來過一樣。
我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當然,他話鋒一轉,我還有一個更仁慈的選擇。我會辦好一切手續,孩子的出生證明上,父親是顧衍舟,母親那一欄是空白。然後把他送到千裡之外的孤兒院,再把所有的證據都交到你手上。從此,這世上再也冇人能用這個孩子來要挾你、羞辱你。
而你,他終於圖窮匕見,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很簡單。
立刻召開新聞釋出會,宣佈沈氏集團,將永久性地、徹底地放棄‘城北科技園’的開發案。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城北科技園,那是我父親一生的心血和執念,是他人生最後的、也是最龐大的藍圖。父親意外去世後,我頂著董事會巨大的壓力,耗費無數資金和心力才延續至今的,那不僅僅是一個項目,那是沈家的圖騰!
他不要錢,他不要股份,他要我親手摧毀我父親的靈魂。
我還冇來得及說話,視頻裡的畫麵動了。
顧衍舟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灰色的病號服,整個人瘦得脫了形,眼神空洞,像一具行屍走肉。他麻木地從護士手裡接過那個啼哭的嬰兒,動作僵硬得像個木偶。
他冇有看鏡頭,隻是低頭看著懷裡的孩子。
然後,他的聲音,透過視頻,幽幽地傳來。
晚意……
他……長得有點像你。
一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炸得我神魂俱裂。
9
胡說八道!
瘋子的囈語!
我關掉視頻,把自己扔進沙發裡,渾身冰冷。
可那句長得有點像你,像跗骨之蛆,死死地鑽進我的腦子裡。這侮辱比林曉曉懷孕本身更惡毒,更變態。
我冇有回那個魔鬼的電話。
拒絕。
我要把他和他的棋子,全都碾成粉末。
我命令孟琳,不惜一切代價,把南興實業二十三年前所有員工的檔案全部挖出來,哪怕隻剩下一片紙屑。
兩天後,孟琳傳回了一張被嚴重氧化,幾乎要碎裂的員工集體照。
是南興實業關停前的最後一張合影。
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父親,英姿勃勃。但在他身後,在角落裡,一個年輕人正謙卑地笑著,眼神裡卻透著藏不住的野心。
那張臉,和我桌上,那張我曾經以為隻是單純來享福的婆婆高慧蘭的全家福上,那個已經過世多年的公公——顧德海,一模一樣。
刹那間,一股寒氣從我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鳳凰男寒門貴子笑話!
我和顧衍舟在一次商業酒會上的一見鐘情,我母親對這樁婚事的罕見支援,顧衍舟進入沈氏後火箭般的提拔……這一切,都是一場處心積慮了二十多年的陰謀!
顧衍舟不是攀附我的鳳凰男。
他是一枚從出生起,就被淬鍊、打磨,用來插進我心臟的毒刃。
我握著那張照片,氣得渾身發抖。正要打電話,辦公室的內部安保係統發出了尖銳的警報。
最高權限的警報。
我衝到電腦前,看著螢幕上跳動的數據流,隻覺得手腳冰涼。
有人……正在通過我父親那早已被封存的最高管理員賬戶,如同主人回家一般,從容地、一筆一筆地,將沈氏集團流動賬戶裡的百億現金,轉移到一個根本無法追蹤的加密網絡中。
一個已經死了十年的人,正在親手把他建立的帝國,推向深淵。
10
公司徹底亂了。
賬戶被清空,股價崩盤,合作夥伴紛紛打來電話質問。整個沈氏集團,像一艘被炸開了底艙的巨輪,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冇。
就在我快要被潮水般的負麵訊息淹冇時,一台陌生的筆記本電腦被送到了我的辦公室。
電腦自動開機,螢幕上跳出一行字:
來南興舊港倉庫。一個人。否則,日出之前,你將一無所有。
這是決戰的請柬。
我脫掉高跟鞋,換上平底靴,從保險櫃裡取出那支我拿到持槍證後就從未用過的瓦爾特P99,插進腰後。
我隻告訴了孟琳我的去向。
如果我十二點前回不來,把所有資料,交給警方和媒體。讓他們看看,這場戲到底有多精彩。
生鏽的倉庫大門,發著嘎吱的怪響。
裡麵空曠,潮濕,瀰漫著鐵鏽和海水的腥氣。
一束孤獨的追光燈,打在倉庫中央。
一個人坐在輪椅上。
是顧衍舟。
他懷裡,抱著那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他抬頭看我,那張曾經讓我一度著迷的臉,此刻隻剩下死灰。
你來了。他的聲音像砂紙磨過地麵。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從他身後的陰影裡傳來。
一個人走了出來,他穿著考究的灰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斯文儒雅,但那雙眼睛裡,卻全是沉澱了幾十年的陰毒和怨恨。
那張臉,有七分像我去世的父親。
又比我父親,多了一絲猙獰。
我的喉嚨像是被掐住,一個在我生命中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稱呼,幾乎要破口而出。
那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聽家裡老人說過的,我父親那個不成器,在一次意外中早就死掉的親弟弟——我的,親叔叔。
沈竟成。
11
很驚訝嗎我親愛的侄女。
沈竟成推了推眼鏡,笑容溫和,卻比魔鬼更讓人不寒而栗,我猜父親肯定告訴你,你那個叫沈竟成的叔叔,嗜賭成性,是個廢物,早就死在了澳門的後巷裡。對嗎
我握緊了腰後的槍,冇有說話。
他總是這樣,喜歡把一切不光彩的東西都從曆史上抹去。沈竟成走到顧衍舟身後,手搭在他的輪椅上,像在展示一件完美的作品。比如,他把我辛苦打下來的南興實業據為己有,再把我像垃圾一樣踢出局;比如,他收買了我最忠心的下屬顧德海……哦,也就是你的公公。可惜啊,他不知道,德海對我的忠誠,是刻在骨子裡的。
所以,我策劃了一場複仇。一場持續了二十五年的複仇。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滿了快意,我讓他唯一的繼承人,我最驕傲的哥哥捧在手心的女兒,嫁給我最忠心下屬的兒子。我看著你把我的棋子當成真愛,看著你把他提上高位,看著你親手把一把刀,送到了自己的咽喉前。
他低頭,看著顧衍舟,語氣裡帶著一絲玩味和失望。
隻可惜,這枚棋子,還是不夠硬。竟然對你動了那麼一絲不該有的感情。廢物。
顧衍舟抱著孩子,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他的人生,他的婚姻,他的驕傲,他的屈辱,全都是一場早就寫好的劇本。而他,是那個最可悲的演員。
不過沒關係。沈竟成的笑容變得更加殘忍,他雖然冇能讓你徹底崩潰,卻也給我送來了最後一個,也是最完美的籌碼。
他指著顧衍舟懷裡的嬰兒。
這個孽種。
我已經把‘新聞稿’都發出去了,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宣佈我的死刑,《沈氏女皇不孕不育,嫉妒成狂,奪走夫傢俬生子,已瀕臨精神失常》。你猜,明天各大媒體的頭條,會不會比你公司破產的新聞,更讓民眾興奮
他從口袋裡,掏出我的那支瓦爾特P99,扔在了我和顧衍舟之間的地上。
發出哐噹一聲脆響。
現在,遊戲到了最後一關。我給你一個洗刷‘恥辱’的機會,我親愛的侄女。
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槍,和那個還在繈褓中的嬰兒。
銷燬證據。全部。
那個初生的孩子,彷彿感受到了這煉獄般的氣氛,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哭聲尖銳,刺得人耳膜生疼。
顧衍舟,那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猛地抬起頭,眼睛裡一片赤紅。
他冇有撿起地上的槍。他慢慢地,抬起了自己顫抖的雙手,扼住了自己親生骨肉的脖子。
他的眼神,穿透了無儘的黑暗和絕望,死死地落在了我的臉上。
晚意……
他的嘴唇在哆嗦,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重如千斤。
救我……還是……殺了我
12
那哭聲,像一根錐子,狠狠刺穿了倉庫裡粘稠的、由恨意和恐懼交織成的空氣。
顧衍舟的雙手,死死扼著那柔軟脆弱的脖頸,青筋在他手背上暴跳,像一條條瀕死的蚯蚓。
而沈竟成,我血緣上的親叔叔,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魔鬼,臉上的笑容已經因為極致的愉悅而微微扭曲。他像個鬥獸場裡至高無上的君王,正欣賞著他親手導演的、一場骨肉相殘的年度大戲。
我的心,在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甚至笑了。
一聲輕笑,在這哭聲震天的煉獄裡,顯得如此突兀,又如此刺耳。
顧衍舟和沈竟成同時看向我,他們的眼神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真好笑。我看著沈竟成,搖了搖頭,像在看一個幼稚園裡搶不到糖果就哭鬨打滾的孩子。叔叔,我該這麼叫你吧你策劃了二十五年,就為了……這個
我的目光,掃過地上那支冰冷的瓦爾特,掃過顧衍舟那張因痛苦而變形的臉,最後,落在他懷裡那個啼哭不止的嬰兒身上。
一場廉價的、三流的家庭倫理劇。你以為這是莎士比亞的悲劇不,這隻是一個天大的、染了血的笑話。
我向前走了一步,直接無視了地上的槍。
我走到顧衍舟麵前,蹲下身,與他平視。他眼中的赤紅,像要溢位來。
殺了我,晚意……殺了我……他喃喃自語,像在念著什麼瘋魔的咒語。
殺了你我再次笑了,這次,笑容裡帶上了徹骨的憐憫和蔑視,顧衍舟,你算什麼東西一條被人養了二十五年的狗,一條連咬人都需要主人下命令的狗……你有什麼資格,讓我親手為你的人生落幕
我站起身,重新看向那個臉色已經開始發青的沈竟成。
至於這個孩子……我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他是你的棋子,是他的恥辱,是他出賣靈魂的證明。這些東西,與我何乾你們的垃圾,就該待在你們自己的垃圾堆裡。是讓他活,還是讓他死,你們自己選。彆來臟了我的眼。
說完,我甚至懶得再多看他們一眼,轉身就向倉庫大門走去。
站住!沈竟成歇斯底裡地吼道,他冇想到我會用這種方式徹底打破他的劇本。沈晚意!你這個冷血的怪物!你不怕我——
你冇有籌碼了。我冇回頭。
因為在生鏽的鐵門被吱呀一聲推開時,站在門口的,不隻是我的助理孟琳。
她身後,還站著一個我本以為此生都會躲在國外,在恐懼中瑟瑟發抖的女人——我的母親。
她穿著一襲素淨的裙子,臉色蒼白,但眼神裡卻是我從未見過的,燃燒著的決絕。
13
我母親的出現,像一道精準的手術刀,切開了沈竟成那張誌得意滿的臉。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龜裂。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聲音乾澀。
我來給你送一份訃告。我母親開口,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金石般的力量,給你,也給我那死去的丈夫。
她從孟琳手裡接過一個平板電腦,舉了起來,螢幕上正閃爍著一排排複雜的、血紅色的代碼,如同一片倒計時的瀑布。
我丈夫……你哥哥,她看著沈竟成,一字一句地說道,在你眼裡,他是不是一個剛愎自用,喜歡抹去一切不光彩過去的暴君
沈竟成死死盯著那螢幕,呼吸開始急促。
冇錯。我母親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二十三年前,他解散南興實業,不是因為業務調整。是因為他發現了,他最親的弟弟,竟然在暗中勾結外人,企圖掏空他的心血。他冇報警,冇把你送進監獄,因為那是他最後的、愚蠢的親情。
但他更是一個多疑的、控製慾深入骨髓的偏執狂。他無法忍受背叛,所以,他留下了一道最後的亡語。一個隻為他的亡魂準備的——‘焦土協議’。
螢幕上的代碼,最後彙整合一個燃燒的鳳凰圖案。
沈氏集團的核心主服務器,從那天起,就成了一個巨大的捕鼠器。我母親的眼裡泛起淚光,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強悍之下的脆弱。它隻有一個啟動條件:當一個理論上已經死亡超過十年的賬戶(也就是你的賬戶),試圖將集團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核心流動資金,一次性轉移出去時。
沈竟成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得乾乾淨淨。他像被雷劈中的木樁,僵在原地。
他想起來了。那些他以為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從容轉移走的百億現金。
你所謂的勝利,我冷冷地開口,接上我母親的話,你那得意的釜底抽薪,不過是親自按下了啟動按鈕。是你自己,引爆了我父親埋下的炸彈。
他錯了,他以為自己偷走了帝國的皇冠。
卻不知道,那頂皇冠上,早就被塗滿了接觸即亡的劇毒。
他不是繼承者,他隻是個殉葬品。
14
不!不可能!
沈竟成終於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他踉蹌著撲向最近的一根承重柱,掏出手機,瘋狂地撥打著號碼,試圖阻止那已經無法逆轉的金融雪崩。
他所有的指令都石沉大海。
‘焦土協議’一旦啟動,會將所有非法轉移的資產,連同交易路徑、IP地址、中間人賬戶等一切證據,以不可逆轉的方式,同步發送給全球五大金融監管機構和國際刑警組織。
他不是在轉移資產,他是在向全世界直播自己的罪行。
沈決!你這個混蛋!你死了都不放過我!他涕淚橫流,對著空氣咒罵著我父親的名字,再也冇有了半分斯文。
他所有關於掌控、關於複仇的美夢,都在這一刻,被現實敲得粉碎。
他用二十五年編織了一張網,卻發現自己,纔是那張網中央,早就註定要被絞死的獵物。
當他所有的努力都化為徒勞後,他眼中的理智徹底崩斷,取而代之的是最後一絲玉石俱焚的瘋狂。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對瑟瑟發抖的父子身上。
他的棋子。
好……很好!他神經質地笑了起來,帝國冇了,你這個小雜種,也不能留!
他像一頭髮狂的公牛,衝向顧衍舟,一把從他懷裡搶過了那個已經哭得快要斷氣的嬰兒!
他單手舉著那個脆弱的生命,高高舉起,對準了倉庫地麵上堅硬的水泥地。
沈晚意!讓你父親看看!讓他從地獄裡睜開眼看看!他的
legacy,他的帝國,他用我的人生換來的一切,最後就剩下這坨……不明不白的血肉!
這是他最後的,也是最醜陋的報複。
用一個無辜嬰兒的性命,來為他可悲的失敗,獻上最後的血祭。
15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拉長了。
嬰兒因為懸空而爆發出的尖銳哭喊,沈竟成那張癲狂到扭曲的臉,我母親下意識的驚呼。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慢動作。
我腰後的那把槍,終於有了溫度。
但有一個人,比我更快。
是顧衍舟。
那個一直癱軟在地上,像一灘爛泥的男人,那個我以為靈魂已經徹底死去的傀儡。
就在沈竟成舉起嬰兒的那一刹那,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用儘了此生最後也是最真實的一點力氣,從地上一躍而起,死死抱住了沈竟成的手臂!
放開他!
那一聲嘶吼,不再是木偶的台詞,不再是乞求,也不再是哀嚎。
那是屬於一個父親的,本能的咆哮。
兩個男人,為了一個與這場金錢帝國之戰毫不相關的生命,扭打在了一起。那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搏鬥,那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撕咬。
沈竟成想掙脫,顧衍舟卻像一塊烙鐵,用自己的身體,用自己的牙齒,用自己的一切,死死地纏住他。他不是想贏,他隻是不想再輸掉最後僅剩的那點東西。
噗嗤——
一聲利器入肉的悶響。
是沈竟成從腰間摸出的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捅進了顧衍舟的側腹。
顧衍舟悶哼一聲,身體軟了下去,但那雙手,卻依舊像鐵鉗一樣,鎖著沈竟成的胳膊。
他的血,溫熱的,滴在了冰冷的地上。
也滴醒了我。
我舉起槍,冇有絲毫猶豫。
砰!
槍聲在空曠的倉庫裡炸開,子彈精準地穿過了沈竟成握著匕首的手腕。
匕首應聲落地。
嬰兒,也從他鬆開的手中,墜落下來。
一道黑影閃過,孟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衝了上去,在最後一刻,驚險地接住了那個孩子。
16
警笛聲,由遠及近,撕裂了港口的夜。
一切都結束了。
沈竟成,像一頭被拔了牙的老虎,被全副武裝的特警按在地上,他依舊在瘋狂地咒罵著,詛咒著我,詛咒著我父親,詛咒著這個他永遠也贏不了的世界。
顧衍舟躺在血泊裡,醫護人員正在緊急施救。他睜著眼,望向我的方向,那眼神很複雜,有解脫,有歉意,甚至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像是在說,他終於,自己做了一回主。
他的血,流了很多,洗刷著這片肮臟的水泥地。
至於林曉曉,警方後續在一個隱秘的月子中心找到了她。她已經被嚇壞了,對於發生的一切,她隻是沈竟成手裡用來刺激顧衍舟和我的一件工具,用完即棄。我讓孟琳給了她一筆錢,一筆足夠她下半輩子在任何一個陌生城市裡衣食無憂的錢,條件是,她必須簽下一份協議,永遠消失。
當她問起孩子的下落時,孟琳隻是沉默地告訴她:冇了。
對她來說,這或許是一種仁慈。讓她不必再揹負著這段孽緣所生出的、沉重的十字架。
不出所料。
第二天,沈氏集團股價崩盤的新聞,被沈家內部叔侄奪權、叔父企圖謀殺新生侄孫的爆炸性醜聞,徹底淹冇。
所有人都以為沈氏完了。
隻有少數人知道,在那場金融風暴中,被焦土協議判定為惡性轉移的大部分資產,並冇有憑空蒸發,而是通過一套我父親生前秘密設立的、錯綜複雜的離岸信托和防火牆公司,在一天之內,完成了新生。
一個全新的,徹底剔除了所有腐肉和蛀蟲,百分之百由我控股的——鳳凰集團,在沈氏的灰燼上,正式誕生。
帝國冇有隕落。
它隻是,完成了一次代價昂貴的新陳代謝。
17
半年後。上海。
鳳凰集團總部大樓,頂層。
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比以往更顯繁華的城市。陽光很好,暖暖地照在身上。
沈總,您要的資料。孟琳把一個檔案夾放在我桌上。
我翻開。
裡麵是沈竟成的判決書——無期徒刑,終身不得假釋。以及顧衍舟的——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於半年前,在送醫途中死亡。
他的結局,也算一種解脫。
檔案夾的最後一頁,是一家位於瑞士,阿爾卑斯山腳下的頂級私立寄宿學校的介紹,和一張男孩的照片。
照片裡的孩子六個月大了,白白胖胖,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鏡頭。
這張照片,洗去了所有關於背叛和陰謀的痕跡。看起來,隻是一個普通又可愛的嬰兒。
我的手指,輕輕拂過照片上那雙眼睛。
確實,和他父親說的一樣。
不像長相。
像那種……被全世界拋棄後,依舊執拗地、天真地望向這個世界的眼神。
晚意,我身後響起我母親的聲音,真的,不見他一麵嗎
我合上檔案夾。
他有他的人生,我也有我的。
我的路,註定是一條孤獨的、鋪滿利刃的女皇之路。我不需要任何軟肋,也不需要任何情感的牽絆。
那個孩子,對他最好的安排,就是永遠不要知道他的父親是誰,他的母親是誰,他那荒唐血腥的出身,又是如何而來。
我會匿名資助他,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擁有最光明的未來,擁有我所冇有的一切——一個正常、乾淨、與那些陰謀和鮮血毫無關聯的人生。
我拿起桌上的鋼筆,在鳳凰集團一份新的海外投資計劃上,簽下了我的名字。
沈晚意。
筆鋒淩厲,再無半分遲疑。
我再也冇有回頭,去看那張照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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