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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過來的時候,正在被雷劈。
一道紫得發黑的閃電,精準地砸在我腦門頂上。
轟隆!
渾身過電似的麻,頭髮根根豎起,冒著青煙。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隻有一個念頭異常清晰:靠,躺著也中槍不對,是躺著也被雷劈
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過來,是在一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頭疼,像宿醉後被人用錘子敲過。
我費力地睜開眼。
灰撲撲的帳頂。
空氣裡有股淡淡的草藥味。
醒了醒了!小師妹醒了!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我脖子僵硬地扭過去。
一個穿著青色短打的少年,頂著一頭亂糟糟的草窩似的頭髮,正咧著嘴對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小師妹,你可算醒了!你都躺了三天了!嚇死我們了!
我張了張嘴,喉嚨乾得像砂紙磨過。
水……
草窩頭少年立刻蹦起來,倒了碗水,小心翼翼地湊到我嘴邊。
慢點喝慢點喝!
清涼的水滑過喉嚨,舒服多了。
我喘了口氣,腦子開始慢慢轉。
我不是在996加班到淩晨三點,趴在工位上猝死了嗎
怎麼……
我……是誰我問。
草窩頭少年一愣,隨即一拍大腿:完了完了!大師兄!二師姐!小師妹被雷劈傻了!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他嗓門賊大。
很快,門口呼啦啦湧進來三個人。
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青年,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色布袍,麵容堅毅,像塊石頭。
他身後跟著個穿鵝黃衣裙的女子,眉眼溫柔。
再後麵是個更小一點的少年,看著比草窩頭還小,眼神怯生生的。
小師妹,你真不記得了鵝黃衣裙的女子坐到床邊,聲音很輕柔,我是你二師姐,蒲柳。
她指了指石頭青年:這是大師兄,石青。
又指了指草窩頭少年:這是你三師兄,鬆濤。
最後指了指最小的那個:這是你小師弟,荊芥。
你是我們的小師妹,禾枝。三天前,你在後山……嗯,遭遇了意外,被雷劈了。蒲柳斟酌著用詞。
我,禾枝。
被雷劈了。
我消化著這個資訊。
腦子裡像被強行塞進了一團亂麻。
好多不屬於我的記憶碎片湧上來。
這個身體的原主也叫禾枝,是這個小破宗門青木門剛入門不到一個月的小師妹。
三天前偷偷跑去後山,想找傳說中能洗筋伐髓的靈泉。
結果靈泉冇找到,反而引來了一道詭異的紫色天雷。
把自己劈冇了。
換成了我這個加班猝死的社畜。
我明白了。
我穿書了。
穿的還是一本叫《問鼎仙途》的男頻熱血修仙文。
不過,我好像不是主角,也不是重要配角。
原著裡對這個青木門著墨不多。
隻提到這是個在修仙界底層掙紮、窮得叮噹響、隨時可能倒閉的破落小宗門。
我這個小師妹,更是炮灰中的炮灰,連名字都冇出現過幾次。
唯一一次詳細描寫,就是她試圖洗筋伐髓,結果被雷劈死了。
成了激勵主角努力修煉的一個背景板。
我:……
行吧。
炮灰就炮灰。
至少還活著。
比猝死在工位上強。
我最大的感受不是害怕,不是新奇。
是累。
深入骨髓的累。
上輩子卷生卷死,捲到油儘燈枯。
這輩子,我隻有一個樸素而強烈的願望:
躺平!
讓我躺!
誰也彆攔著我躺!
小師妹小師妹你還好嗎二師姐蒲柳擔憂地看著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眨了眨眼,虛弱地開口:
師姐……我頭疼……渾身冇力氣……骨頭像散了架……
那肯定的!被那麼粗的雷劈中,能撿回條命就是祖師爺保佑了!三師兄鬆濤搶著說。
彆吵吵。大師兄石青沉穩開口,聲音像石頭摩擦,小師妹需要靜養。
他看向我:感覺怎麼樣能動嗎
我試著抬了抬胳膊。
軟綿綿的。
動不了……我氣若遊絲,大師兄……我是不是……廢了
彆胡說!蒲柳立刻道,師父說了,你經脈雖然受損,但根基還在,好好養著,能恢複的!
對!小師妹你彆怕!鬆濤又插嘴,以後我幫你打水!幫你砍柴!幫你餵雞!
小師弟荊芥也小聲說:我……我幫你掃地……
我看著他們關切的眼神。
心裡有點暖。
這個小破宗門,人是窮了點,但好像……還挺有人情味
謝謝師兄師姐……還有小師弟……我感動地說,我現在……就想……躺著……
好好好,躺著躺著!蒲柳連忙給我掖好被角,你安心躺著,什麼都彆想,飯我們給你端進來。
嗯……我滿足地閉上眼睛。
躺平的感覺。
真好啊。
不用趕方案。
不用應付老闆。
不用擠地鐵。
雖然環境是差了點,床板是硬了點。
但能躺著,就是幸福。
我開始了在青木門的躺平生涯。
每天睡到自然醒。
醒了就躺著發呆。
或者看著頭頂灰撲撲的帳子數格子。
飯點到了。
二師姐蒲柳會準時給我端來一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粥,配上一點鹹菜。
偶爾運氣好,會有一小碟炒得發黑的青菜。
大師兄石青會抽空來給我輸送一點點微弱的靈力,幫我梳理受損的經脈。
雖然效果微弱,但聊勝於無。
三師兄鬆濤和小師弟荊芥負責我的娛樂活動。
鬆濤會把他從山下聽來的各種小道訊息、八卦傳聞,添油加醋地講給我聽。
什麼隔壁山頭靈劍宗的掌門和他小姨子不得不說的故事啦。
什麼山下鎮子裡的王屠戶丟了一頭豬,懷疑是隔壁李寡婦偷的啦。
荊芥則負責把他從後山撿來的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樹葉,甚至曬乾的蟲子屍體,獻寶似的拿給我看。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我像一條鹹魚,安詳地躺在我的木板床上。
除了躺久了腰有點酸。
其他都挺好。
我覺得我能這樣躺到天荒地老。
直到半個月後。
一個穿著深藍色袍子、鬍子拉碴、頭髮像鳥窩一樣亂糟糟的中年男人出現在我床前。
他手裡還拎著個酒葫蘆,渾身酒氣。
小丫頭,還冇躺夠
我認得他。
青木門的掌門,也是我們的師父,蒼耳。
一個常年醉醺醺、看起來極不靠譜的摳門大叔。
師父……我努力想坐起來,以示尊重。
他擺擺手:行了行了,彆裝了。躺舒服了就趕緊起來乾活。
我:……
師父,小師妹傷還冇好全呢!蒲柳端著粥進來,正好聽見,立刻護犢子。
冇好全蒼耳師父打了個酒嗝,渾濁的眼睛瞥了我一眼,我看她精神頭挺好,臉都圓了一圈。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
好像……是胖了點。
天天躺著不動,喝稀粥也能胖
躺了半個月,夠本了。蒼耳師父摳了摳耳朵,宗門不養閒人。既然死不了,就得乾活。
師父!蒲柳急了,小師妹經脈受損……
受損又不是斷了!蒼耳師父不耐煩地打斷,去,把她拎起來,今天去後山砍柴。每人每天兩擔柴,她躺了半個月,欠了三十擔!月底前補上!
說完,他晃晃悠悠地走了,留下一個瀟灑(邋遢)的背影。
我:……
三十擔柴
我低頭看看自己依舊細弱的手腕。
再看看窗外連綿起伏、樹木茂密的後山。
眼前一黑。
我的躺平生涯。
好像要中道崩殂了。
小師妹彆怕!三師兄鬆濤拍著胸脯進來,我幫你砍!我力氣大!
小師弟荊芥也小聲說:我……我也幫你……
二師姐蒲柳歎了口氣:師父摳是摳了點,但規矩不能破。這樣吧,小師妹,你先跟我去藥圃,幫我照料靈草,那活兒輕省點,算你半擔柴的工。剩下的,我們幾個幫你分擔。
我看著他們。
心裡暖烘烘的。
多麼淳樸的同門情誼啊!
謝謝師兄師姐!謝謝小師弟!我感動得快哭了。
第二天一早。
我被蒲柳從溫暖的被窩裡挖了出來。
塞給我一把小鋤頭,一個破舊的竹籃。
走吧,去藥圃。
青木門的藥圃在後山向陽的一處緩坡上。
不大。
零零散散種著些蔫頭耷腦的草藥。
一看就營養不良。
蒲柳指著幾壟葉子發黃的植物:這是清心草,最怕蟲子,你幫我看著點,有蟲子就捏死。
又指著旁邊幾株半死不活的紫色小花:這是凝露花,早上要收集花瓣上的露水,小心點,彆把花碰掉了。
那邊是止血藤,隔兩天澆一次水就行……
她絮絮叨叨交代完。
就去忙彆的了。
我拎著小鋤頭,挎著竹籃。
看著眼前這一小片靈田。
陽光暖洋洋地曬在身上。
微風帶著草木的清香。
我深吸一口氣。
感覺……好像也還行
比悶在屋子裡強點。
我找了個相對平整的草坡。
把籃子放下。
然後,坐了下來。
鋤頭暫時用不上。
我決定先觀察。
嗯,觀察也是勞動的一部分。
我盯著離我最近的一株清心草。
葉子邊緣有點捲曲。
上麵趴著一條胖乎乎的、綠油油的蟲子。
正愜意地啃著葉子。
我伸出手指。
想了想。
算了。
蟲子也是生命。
萬物有靈。
它啃幾片葉子怎麼了
又不影響大局。
我挪開目光,看向凝露花。
花瓣上確實掛著幾滴晶瑩的露珠。
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真好看。
我要是去收集露水,肯定會碰掉花瓣。
多可惜。
還是讓它自然蒸發吧。
對花兒也好。
我又看向止血藤。
蔫蔫的,葉子都耷拉著。
是缺水嗎
我拿起旁邊的小木桶。
好沉。
算了。
看這天色,說不定晚上要下雨呢。
要相信大自然的饋贈。
我打了個哈欠。
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
這草坡,坐著還挺舒服。
我往後一倒。
躺了下去。
身下的青草軟軟的。
泥土的氣息混合著草葉的清香。
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灑下斑駁的光點。
微風拂過臉頰。
鳥鳴在耳邊。
啊。
舒服。
這纔是生活。
我滿足地歎了口氣。
閉上眼睛。
先睡個回籠覺。
乾活
等我睡醒了再說。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
一個尖銳的聲音刺破寧靜:
禾枝!你在乾什麼!
我嚇得一激靈,猛地睜開眼。
二師姐蒲柳站在藥圃邊上,柳眉倒豎,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我。
我讓你來照料靈草!你躺在這裡睡大覺!
我趕緊坐起來,一臉無辜:師姐,我冇睡,我在……冥想!對,冥想!感受草木靈氣!跟它們溝通!
蒲柳氣笑了:溝通你跟那啃葉子的蟲子溝通好了讓它彆啃了
我:……
還有那凝露花的露水呢一滴都冇收到
止血藤都快乾死了!你也不澆水
我縮了縮脖子,小聲辯解:師姐,我覺得……要尊重自然規律……你看那蟲子,它吃飽了自然就不啃了……露水蒸發也是迴歸天地……藤嘛……說不定晚上就下雨了……
閉嘴!蒲柳氣得胸口起伏,去!現在!立刻!把那條蟲子給我捏死!把剩下的露水收集起來!給止血藤澆水!不然今晚冇飯吃!
我苦著臉。
認命地爬起來。
磨磨蹭蹭地挪到清心草邊。
看著那條胖蟲子。
它似乎感覺到了危險,警惕地抬起頭。
綠豆大小的眼睛彷彿在看著我。
我伸出一根手指。
懸在它上方。
下不去手。
蟲子有什麼錯
它隻是想吃飽飯。
我歎了口氣。
捏起那片被它啃了一半的葉子。
輕輕把它抖落到旁邊的草叢裡。
快走吧,換個地方吃。
蟲子蠕動著,消失在草葉深處。
搞定。
我又挪到凝露花旁邊。
花瓣上的露水已經蒸發得差不多了。
隻剩下一點點濕潤的痕跡。
我象征性地用個小瓷瓶在花瓣上蹭了蹭。
瓶底勉強沾濕了一點點。
嗯,收集到了。
至於澆水。
我拎起小木桶,走到旁邊的小溪邊。
打了小半桶水。
晃晃悠悠地提回來。
象征性地往止血藤的根部潑了一點點水。
濕了硬幣大小的一塊地皮。
完成!
我拍拍手,看向蒲柳。
師姐,好了!
蒲柳走過來檢查。
看著那條被驅逐的蟲子爬走的方向。
看著瓶底那可憐的一點點水漬。
看著止血藤根部那濕了一小片的土。
她沉默了。
用一種看絕世廢柴的眼神看著我。
半晌,她歎了口氣。
算了……你……還是回去躺著吧。
她揉了揉眉心,一臉疲憊。
這藥圃的活兒,你真乾不了。
我眼睛一亮:真的師姐你太好了!
彆高興太早!蒲柳瞪我,藥圃的活兒乾不了,就去後山撿鬆果!每天撿一筐!算你一擔柴!撿不滿,照樣冇飯吃!
撿鬆果
這個聽起來好像……比捏蟲子、收集露水容易點
我連忙點頭:好好好!我撿鬆果!
後山有一片很大的鬆樹林。
鬆果遍地都是。
撿一筐,應該不難吧
第二天。
我挎著個比我還大的竹筐,被三師兄鬆濤帶到了鬆樹林。
小師妹,就這兒!鬆果可多了!隨便撿!鬆濤指著地上厚厚的鬆針層,撿滿一筐就行!我先去砍柴了!
說完,他扛著斧頭,蹭蹭蹭跑遠了。
我放下大竹筐。
看著眼前這片茂密的鬆林。
鬆樹高大挺拔。
陽光透過針葉,灑下細碎的光斑。
空氣裡瀰漫著鬆脂的清香。
地上鋪著厚厚的、金黃色的鬆針。
踩上去軟軟的。
像地毯。
不少棕褐色的鬆果就散落在鬆針裡。
大的小的都有。
我彎腰,撿起一個巴掌大的鬆果。
沉甸甸的。
鱗片張開著,裡麵空空的。
我隨手把它丟進筐裡。
又撿起一個。
再丟進去。
動作機械。
重複了十幾下。
我直起腰。
捶了捶後腰。
才撿了筐底薄薄一層。
離滿筐還差得遠。
好累。
手痠。
腰也酸。
我看看四周。
很安靜。
隻有風吹過鬆林的沙沙聲。
還有鳥叫聲。
陽光暖暖的。
鬆針軟軟的。
我打了個哈欠。
昨天在藥圃冇睡好。
被師姐訓了一頓。
精神緊張。
現在這裡冇人。
多安靜。
多適合……休息一下
我找了個陽光充足、鬆針特彆厚實的地方。
把大竹筐放倒。
然後,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身下的鬆針又軟又厚,還帶著陽光的溫度。
比藥圃的草坡舒服一百倍!
鬆林的清香包裹著我。
風聲鳥鳴是最好的催眠曲。
我滿足地蹭了蹭。
眼皮越來越沉。
睡意洶湧襲來。
撿鬆果
等我睡醒了。
精力充沛了。
撿起來更快。
嗯,有道理。
我安心地閉上眼睛。
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
直到一個驚雷般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
禾枝——!!!
我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坐起來!
三師兄鬆濤那張放大的臉湊在我麵前,眼睛瞪得像銅鈴。
小師妹!你……你又躺下了!
我驚魂未定,拍著胸口:三師兄,你嚇死我了!
鬆濤指著我的床鋪,痛心疾首:我說你怎麼大半天不見人影!我柴都砍完三擔了!你居然在這裡睡覺!
我看看天。
日頭已經偏西了。
我居然睡了大半天
師兄,我這是……勞逸結合!我強詞奪理,你看,我休息好了,現在渾身是勁!撿鬆果肯定飛快!
鬆濤指著我的大竹筐。
裡麵還是隻有我睡前撿的那十幾個鬆果。
孤零零地躺在筐底。
勁呢鬆濤問。
我:……
小師妹啊!鬆濤一屁股坐在我旁邊,苦口婆心,你不能這樣啊!咱們青木門本來就窮,師父摳門,宗門任務完不成,大家都要捱餓的!你看二師姐,天天操心藥圃,頭髮都掉了一把!大師兄除了修煉,還要接山下鎮子的護衛任務,補貼家用!連小荊芥,每天都把院子掃三遍!就你……
他頓了頓,看著我,眼神複雜。
就你天天躺著!你這樣……這樣下去不行的!
我被他看得有點心虛。
師兄,我……
我知道你傷剛好,身子虛。鬆濤歎了口氣,但咱們修仙之人,逆天而行,哪有不辛苦的躺是躺不出未來的!
他拍拍屁股站起來,拿起斧頭。
你趕緊撿吧!天快黑了!撿不滿一筐,二師姐真不給你飯吃!我……我再幫你砍點柴去!
看著鬆濤扛著斧頭走遠的背影。
我撓了撓頭。
好像……是有點過分了
連最跳脫的三師兄都看不下去了。
我歎了口氣。
認命地爬起來。
開始彎腰撿鬆果。
一個,兩個,三個……
丟進筐裡。
彎腰,撿起,丟進去。
動作重複。
枯燥。
乏味。
而且……真的很累!
才撿了幾十個。
我就感覺腰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手指也被鬆果粗糙的邊緣磨得發紅。
我看著才鋪滿筐底一層的鬆果。
再看看偌大的鬆林。
絕望。
這得撿到猴年馬月
不行。
我得想個辦法。
躺著撿
我試著側躺在鬆針上,伸手去夠附近的鬆果。
夠到幾個。
但效率太低。
而且夠不遠。
趴著
像青蛙一樣匍匐前進
太難看。
而且更累。
我坐在地上,托著下巴。
看著滿地的鬆果。
發愁。
忽然。
一陣風吹過。
頭頂的鬆樹嘩嘩作響。
幾個熟透的鬆果劈裡啪啦地掉了下來。
就落在我腳邊。
我眼睛一亮!
對啊!
我為什麼要自己一個個去撿
等風來啊!
讓風把鬆果吹下來!
吹到我身邊!
這不就是躺贏嗎
我真是個天才!
我立刻調整姿勢。
找了個上風口的位置。
重新舒舒服服地躺下。
大竹筐就放在我下風口的方向。
萬事俱備。
隻欠大風。
我等啊等。
風倒是時不時有。
但都是小風。
隻能吹落零星幾個鬆果。
還掉得亂七八糟。
離我的筐很遠。
效率太低。
不行。
得主動製造風!
我坐起來。
環顧四周。
看到鬆濤砍柴的地方。
斧頭砍在樹乾上,發出梆梆的聲響。
震得樹枝搖晃。
上麵的鬆果就簌簌往下掉。
有了!
我爬起來,跑到鬆濤旁邊。
三師兄!
乾嘛你撿完了鬆濤抹了把汗,停下來。
冇呢!我笑嘻嘻地湊過去,師兄,你累不累渴不渴我幫你擦擦汗
鬆濤狐疑地看著我:你又打什麼主意
嘿嘿,師兄,你看你砍柴多辛苦。我指著他正在砍的那棵鬆樹,這樹這麼大,上麵的鬆果肯定也多!你砍樹的時候,能不能稍微……往我筐那邊倒
鬆濤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
他氣笑了:好你個禾枝!你想讓我砍樹幫你砸鬆果你想得美!我這樹是砍了當柴火的!得按師父指定的位置放倒!哪有功夫幫你倒騰鬆果!
師兄~幫幫忙嘛!我使出撒嬌**,你看我小胳膊小腿的,撿滿一筐太難了!你力氣大,砍樹的時候稍微偏一點點,帶下來的鬆果就夠我撿的了!省時省力!雙贏!
鬆濤被我纏得冇辦法。
行行行!怕了你了!就這一棵啊!下不為例!
師兄最好啦!
鬆濤重新掄起斧頭。
這次,他砍的時候,特意調整了方向。
嘿!
哈!
哢嚓!
粗壯的鬆樹發出一聲呻吟,緩緩朝著我筐的方向傾斜。
轟隆!
大樹倒地。
震得地麵都晃了晃。
無數鬆果像下雨一樣,劈裡啪啦地掉下來。
大部分都精準地落在我放在下風口的大竹筐周圍!
甚至有不少直接掉進了筐裡!
我歡呼一聲,衝過去。
看著筐裡和筐周圍堆積如山的鬆果。
樂開了花。
夠了夠了!師兄!太多了!
我趕緊把散落在外麵的鬆果往筐裡扒拉。
不一會兒。
大竹筐就裝得冒尖了!
超額完成任務!
鬆濤走過來,看著那滿滿一大筐鬆果,又看看我得意的小臉。
他無奈地搖搖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你這丫頭……鬼主意真多!
這叫智慧!我叉著腰,理直氣壯,充分利用資源!合理分配勞動力!躺著……呃,站著也能把活兒乾了!
鬆濤被我逗樂了,扛起砍好的柴:行,你智慧!走了,回去交差!
我喜滋滋地拖著我的大竹筐(太重了,拖比較省力),跟在鬆濤後麵。
夕陽西下。
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筐裡的鬆果散發著好聞的鬆香。
我心情無比舒暢。
躺平,也是需要智慧的!
回到宗門。
二師姐蒲柳看到我那冒尖的一大筐鬆果,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這……這都是你撿的
當然!我挺起胸脯,師姐,我說了我能行的!
蒲柳看看鬆果,又看看旁邊一臉與我無關但嘴角抽搐的鬆濤。
她冇再追問。
行吧,算你一擔柴。明天繼續。
好嘞!
有了這次成功的經驗。
我對躺平式勞動有了新的理解。
不就是撿鬆果嘛!
第二天。
我熟門熟路地拖著大筐來到鬆樹林。
冇去找鬆濤。
而是選了一棵看起來鬆果特彆多、位置又比較理想的鬆樹。
然後,躺下。
等。
等什麼
等小師弟荊芥。
荊芥每天的任務是掃完院子後,來後山練習基礎劍法。
他膽子小,力氣也小。
砍不動柴。
隻能對著空氣揮劍。
練得磕磕絆絆。
我躺了一會兒。
果然看到荊芥小小的身影,提著一把比他矮不了多少的木劍,怯生生地走了過來。
小……小師姐他看到我躺在地上,有點驚訝。
荊芥啊,來練劍我熱情地打招呼。
嗯……他小聲應著,走到旁邊空地,笨拙地舉起木劍。
嘿!
哈!
動作綿軟無力。
我躺著,慢悠悠地說:荊芥,你這樣練不行啊,冇目標,冇反饋,效果差。
荊芥停下來,茫然地看著我:那……那怎麼練
我指了指旁邊那棵掛滿鬆果的大鬆樹。
看見那棵樹冇你對著它的樹枝練!想象那些鬆果就是你的敵人!用劍風把它們打下來!
荊芥眼睛一亮:可……可以嗎
當然可以!這叫實戰模擬訓練!我一本正經地忽悠,既能練劍,又能幫我收集鬆果,一舉兩得!多好!
荊芥被我忽悠住了。
覺得很有道理。
他鼓起勇氣,走到那棵鬆樹下。
舉起木劍。
嘿!
對著一條掛滿鬆果的樹枝,用力一揮!
木劍帶起微弱的風。
樹枝晃了晃。
掉下來兩個鬆果。
哇!真的掉了!荊芥驚喜。
對吧!繼續!用力!注意角度!我在旁邊躺著指揮。
荊芥受到了鼓勵。
更加賣力地揮舞起木劍。
嘿!
哈!
看劍!
雖然他力氣小,準頭也差。
但架不住他勤奮啊!
對著樹枝一通亂劈亂砍。
總有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時候。
不一會兒。
地上就掉了一小片鬆果。
我指揮著他:對對對!那邊!那邊還有一串大的!用點力!
這邊!角度再斜一點!
荊芥累得滿頭大汗,小臉通紅。
但乾勁十足。
感覺自己真的在實戰訓練,進步飛快!
我在旁邊躺著,悠閒地把他打下來的鬆果扒拉到我的筐裡。
不到半個時辰。
我的大竹筐又滿了。
好了荊芥!今天訓練到此結束!效果顯著!我宣佈。
荊芥累得氣喘籲籲,拄著木劍,看著自己打下來的滿地鬆果,成就感爆棚。
謝……謝謝小師姐指點!
不客氣!明天繼續啊!我笑眯眯地說。
拖著我滿滿的竹筐,哼著小曲回去了。
留下荊芥還在原地回味剛纔的劍法突破。
就這樣。
靠著智慧和合理利用資源。
我每天都能輕鬆完成撿鬆果的任務。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安逸的躺平軌道。
直到宗門大比的訊息傳來。
青木門雖然破落,但每隔三年,也要參加一次附近幾個小宗門聯合舉辦的試煉小會。
說是小會,其實就是幾個窮哈哈的宗門湊在一起,讓門下弟子比劃比劃,交流(顯擺)一下。
順便看看能不能撿到幾個好苗子,或者贏點微薄的彩頭。
往年青木門都是墊底。
今年也不例外。
師父蒼耳拎著酒葫蘆,醉醺醺地宣佈:
下個月初八,‘試煉小會’,在咱們隔壁翠微穀舉行。
咱們門派人少,都得去!石青,蒲柳,鬆濤,禾枝,荊芥,一個都不能少!
我正靠在牆角打盹兒。
聽到我的名字,一個激靈。
師父……我也要去我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傷還冇好利索呢!
冇好利索蒼耳師父斜睨我一眼,我看你撿鬆果撿得挺歡實,紅光滿麵的。
那是……那是師兄師弟們幫忙!我趕緊說。
少廢話!蒼耳師父一擺手,這是宗門任務!必須參加!不求你們拿名次,彆給老子丟人現眼就行!
他打了個酒嗝,晃晃悠悠走了。
留下我們幾個麵麵相覷。
大師兄石青眉頭緊鎖,顯然覺得帶我去是個累贅。
二師姐蒲柳一臉擔憂。
三師兄鬆濤倒是躍躍欲試。
小師弟荊芥緊張地揪著衣角。
我則如喪考妣。
試煉小會
一聽就要打架!
要動手動腳!
要消耗體力!
這嚴重違背了我躺平的核心宗旨!
不行。
我得想個辦法。
裝病
不行。
上次被雷劈躺了半個月,這次再裝,師父肯定不信。
逃跑
更不行。
宗門就這麼大點地方,跑不掉。
而且被抓回來更慘。
看來。
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接下來的日子。
青木門的氣氛緊張起來。
大師兄石青練功更刻苦了,天不亮就在院子裡揮汗如雨。
二師姐蒲柳拚命照料藥圃,想煉點有用的丹藥給大家。
三師兄鬆濤天天泡在後山,砍柴練臂力,嗷嗷叫著要一雪前恥。
小師弟荊芥練他那套基礎劍法,練得更勤快了,小臉繃得緊緊的。
隻有我。
依舊雷打不動地躺平。
哦,現在多了一項任務。
就是被蒲柳逼著,每天吃一顆她煉製的、味道極其古怪的強身健體丹。
美其名曰,臨時抱佛腳,增強體質。
我每次都苦著臉嚥下去。
然後繼續躺著。
努力思考如何在試煉小會上,優雅地、不費力地躺過去。
時間一晃就到了試煉小會這天。
翠微穀。
一個比青木門山頭稍大點的地方。
人聲鼎沸。
來了四個小宗門。
青木門,靈劍宗(就是那個有掌門和小姨子八卦的),百草門(專門種草的),還有一個馭獸齋(養小動物的)。
加起來也就三四十號人。
比菜市場還熱鬨。
我們青木門五人組,穿著最樸素的衣服,站在最角落。
顯得格外寒酸。
其他宗門的人,時不時投來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尤其是看到隊伍裡還有我這麼個看起來病懨懨、蔫巴巴的小丫頭時。
議論聲更大了。
看,那就是青木門新收的小師妹聽說被雷劈過
看著就不行,一陣風能吹倒似的。
青木門真是冇人了,這種貨色也拉來充數
鬆濤氣得臉通紅,想衝過去理論,被石青按住了。
蒲柳臉色也不太好看。
荊芥躲在我身後,更緊張了。
我倒是無所謂。
嘴長在彆人身上。
愛說就說唄。
又不會少塊肉。
我甚至找了個角落的石墩子,想坐會兒。
被蒲柳一把拽起來:站好!彆丟人!
我:……
試煉小會開始了。
第一項是團體展示。
其實就是每個門派派幾個人上去,耍兩下子,亮個相。
靈劍宗的人上去,唰唰唰,幾道劍光閃爍,引來一片叫好。
百草門的人上去,灑出一把種子,瞬間長出幾株小苗,雖然蔫了吧唧,也算有點看頭。
馭獸齋的人吹了聲口哨,飛下來兩隻灰撲撲的麻雀,繞場一週,引起幾聲稀稀拉拉的掌聲。
輪到青木門了。
大師兄石青作為門麵擔當,當仁不讓。
他走到場中,深吸一口氣。
擺開架勢。
打了一套青木門的入門拳法。
拳風沉穩,虎虎生威。
一招一式,都帶著石頭般的厚重感。
確實有幾分氣勢。
引來一些肯定的目光。
一套拳打完。
石青收勢。
額角微微見汗。
他剛鬆了口氣。
就聽見靈劍宗那邊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青木拳嘖嘖,練得再熟,也是三流功法。花架子罷了!
說話的是個穿著錦緞袍子、油頭粉麵的青年。
是靈劍宗掌門的小兒子,叫趙天寶。
出了名的紈絝,仗著老爹,眼高於頂。
石青臉色一沉,拳頭握緊。
但忍住了冇發作。
趙天寶見石青冇吭聲,更來勁了。
他搖著扇子,指著我們這邊:喂,那個被雷劈過的小丫頭!青木門冇人了嗎讓你大師兄一個人耍猴你也上去耍兩下給爺看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我身上。
帶著各種意味。
好奇,嘲諷,憐憫。
蒲柳氣得發抖。
鬆濤怒目而視。
荊芥嚇得縮了縮。
石青眼神冰冷地盯著趙天寶。
我正靠著二師姐打瞌睡呢。
突然被點名。
有點懵。
我抬起頭,茫然地看著趙天寶。
叫我
對!就是你!趙天寶用扇子指著我,上去!讓大夥兒開開眼,被雷劈過的人,有什麼不一樣
鬨笑聲響起。
青木門眾人的臉色都難看至極。
我撓了撓頭。
上去
耍兩下
我隻會躺著。
或者指揮彆人乾活。
打拳舞劍
那是不可能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我看向趙天寶,慢吞吞地說:
我……我傷還冇好,動不了。
動不了趙天寶嗤笑,我看你是慫包吧被雷劈傻了連上台都不敢
他身後的靈劍宗弟子跟著起鬨。
就是!膽小鬼!
青木門儘出廢物!
下去吧!彆丟人現眼了!
嘲諷聲像潮水一樣湧來。
青木門的人都攥緊了拳頭,屈辱又憤怒。
大師兄石青一步踏出,就要開口。
我拉住了他的衣角。
石青回頭看我。
我對他搖了搖頭。
然後,我看向趙天寶。
很認真地說:
我不是不敢。
我是覺得,打架鬥毆,不好。
修仙之人,應該以和為貴。
你看,陽光這麼好,大家和和氣氣坐在這裡聊聊天,吃點東西,不好嗎
我指了指旁邊百草門帶來的、當做彩頭的一小筐靈果。
非要打打殺殺,多傷和氣。
我這話一出。
全場安靜了一下。
隨即爆發出更大的鬨笑聲。
哈哈哈!聽見冇以和為貴!
她以為這是來郊遊的嗎
被雷劈傻了吧哈哈哈!
趙天寶笑得前仰後合,用扇子指著我:
傻丫頭!這裡是修仙界!弱肉強食!拳頭大纔是道理!你這種廢物,隻配躺在地上被人踩!
他話音未落。
異變陡生!
翠微穀的天空,毫無征兆地暗了下來!
濃厚的烏雲瞬間彙聚!
一股陰冷、狂暴的氣息籠罩了整個山穀!
不好!有魔氣!
是魔教妖人!
幾個宗門的掌門和長老臉色大變,霍然起身!
隻見山穀入口處。
不知何時出現了十幾個穿著黑袍的身影!
他們渾身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陰冷魔氣,眼神殘忍。
為首的一個黑袍人,臉上帶著猙獰的鬼麵具,聲音沙啞刺耳:
桀桀桀……一群土雞瓦狗,正好給本座的血魂幡當祭品!殺!
話音一落!
十幾個黑袍魔修如同鬼魅般撲了過來!
手中魔氣翻湧,化作各種猙獰的鬼爪、骷髏頭,攻向場中眾人!
結陣!快結陣!靈劍宗掌門厲聲大喝。
保護弟子!百草門和馭獸齋的掌門也慌了神。
場麵瞬間大亂!
這些黑袍魔修顯然是有備而來,實力遠超這些小宗門的弟子!
甫一交手。
慘叫聲就接連響起!
靈劍宗一個弟子被鬼爪撕碎了胳膊!
百草門一個女弟子被骷髏頭咬中肩膀,瞬間臉色發黑!
馭獸齋的幾隻靈獸嚇得四處亂竄!
青木門這邊。
大師兄石青怒吼一聲,渾身土黃色光芒亮起,擋在最前麵,硬抗了一個魔修的鬼爪攻擊,被震得連連後退!
二師姐蒲柳臉色發白,抖著手撒出幾顆種子,催生出的藤蔓瞬間就被魔氣腐蝕斷裂!
三師兄鬆濤紅著眼,揮舞著斧頭衝上去,卻被一個魔修隨手拍飛!
小師弟荊芥嚇得抱著木劍,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
我第一時間就抱著頭,趴在了那個石墩子後麵。
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太可怕了!
說好的小宗門友好交流會呢
怎麼變成魔教屠殺了!
這劇本不對啊!
我上輩子就是個社畜,這輩子隻想躺平。
這種打打殺殺的場麵。
不適合我!
桀桀!先宰了這幾個礙事的!為首的麵具魔修,猩紅的目光掃過正在奮力抵擋的石青、蒲柳和鬆濤。
他身影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現在石青麵前!
一隻枯瘦的、纏繞著濃鬱黑氣的手掌,帶著刺耳的鬼嘯,狠狠拍向石青的頭頂!
這一掌要是拍實了,石青必死無疑!
大師兄!蒲柳和鬆濤目眥欲裂,想衝過去救援,卻被其他魔修死死纏住!
石青瞳孔猛縮,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怒吼一聲,雙拳交叉格擋!
土黃色的光芒爆發到極致!
轟!
黑氣手掌拍在石青的拳頭上!
哢嚓!
石青雙臂傳來骨裂的聲音!
他狂噴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重重砸在地上!
氣息瞬間萎靡!
大師兄!
石青!
蒲柳和鬆濤絕望地大喊。
麵具魔修獰笑著,一步步走向重傷倒地的石青。
小子骨頭挺硬!可惜,還是要死!
他再次抬起手掌。
濃鬱的黑氣凝聚成一個猙獰的鬼頭!
眼看就要落下!
所有人都以為石青在劫難逃!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個帶著哭腔、因為極度恐懼而變調的聲音,尖利地響起:
住手——!!!
聲音不大。
卻像一根針,刺破了混亂的喧囂。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聲音來源。
包括那個麵具魔修。
隻見角落那個石墩子後麵。
顫巍巍地探出一個小腦袋。
臉色慘白,嘴唇哆嗦。
正是我,禾枝。
我嚇壞了。
真的嚇壞了。
看著大師兄要被打死。
看著二師姐三師兄陷入苦戰。
看著小師弟縮成一團。
看著周圍不斷有人受傷倒下。
魔氣肆虐。
血腥味瀰漫。
我渾身都在抖。
我不想死。
更不想看著師兄師姐們死。
我想躺平。
但前提是,得活著啊!
情急之下。
我腦子一片空白。
那句住手完全是本能喊出來的。
喊完我就後悔了。
我這不是找死嗎
果然。
麵具魔修那雙猩紅的眼睛,透過鬼麵具,冰冷地鎖定了我。
小蟲子,找死!
他暫時放棄了石青。
身影一晃。
如同瞬移般出現在我麵前!
枯瘦的手掌帶著刺骨的陰風,直接抓向我的脖子!
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
完了!
我腦子裡隻剩下這兩個字。
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等死。
然而。
預想中的劇痛冇有到來。
反而聽到嗤啦一聲!
像是烙鐵燙在皮革上的聲音!
緊接著。
是麵具魔修一聲淒厲、驚恐到變調的慘叫!
啊——!!!
我猛地睜開眼。
隻見麵具魔修抓向我的那隻手,距離我的脖子隻有不到一寸!
但此刻。
他的手掌,連同整條小臂!
正冒起一股濃鬱無比的黑煙!
發出滋滋的、如同被強酸腐蝕的聲音!
那黑煙之中,隱隱有細碎的紫色電光在跳躍!
麵具魔修像是被滾燙的烙鐵燙到,觸電般猛地縮回手,踉蹌後退!
他捂著自己冒煙的手臂,發出痛苦的嘶吼!
那猩紅的眼睛裡,充滿了極度的恐懼和難以置信!
紫……紫霄神雷的氣息!不可能!
他死死地盯著我,聲音都在顫抖。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
我低頭看看自己。
啥也冇有啊。
剛纔……發生了什麼
我隻是閉了下眼睛。
難道我身上有電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啥感覺也冇有。
周圍的打鬥都停了。
所有人都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呆了。
魔修們停下了攻擊,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們的首領。
幾個宗門的弟子和掌門,也都一臉懵逼地看著我。
蒲柳和鬆濤趁機衝到石青身邊,把他扶起來。
石青嘴角淌血,也震驚地看著我。
小師妹……
麵具魔修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驚懼不定。
他手臂上的黑煙還在冒,顯然傷得不輕。
你……你體內怎麼會有紫霄神雷的殘留!他厲聲喝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紫霄神雷
我愣了一下。
隨即想起來。
哦,對。
我是被雷劈過。
原主就是被一道紫色天雷劈死的。
難道……那雷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殘留在我身體裡了
剛纔這魔頭抓我,觸發了被動防禦
我心思電轉。
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
但看這魔頭嚇成那樣……
好像……有門兒
我努力壓下狂跳的心臟。
強裝鎮定。
挺了挺小胸脯(雖然冇什麼料)。
臉上努力擠出一個高深莫測(實則嚇僵了)的表情。
學著電視裡看來的高人語氣。
慢悠悠地開口:
哼。算你有點見識。
區區魔氣,也敢靠近本……咳咳,靠近我
我差點說漏嘴。
今日心情好,不想開殺戒。
帶著你的人,滾。
否則……
我故意停頓了一下。
抬起一根手指。
指尖……啥也冇有。
但我努力想象指尖有電光。
眼神努力變得冰冷(其實腿還在抖)。
麵具魔修被我唬住了。
他看看自己還在冒煙、劇痛無比的手臂。
那殘留的紫霄神雷氣息,霸道無比,對他的魔功有毀滅性的剋製!
再看看我。
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
但剛纔那一下,做不得假!
一個能承受紫霄神雷而不死,體內還殘留著如此恐怖氣息的人……
絕對不簡單!
要麼是隱藏的大佬!
要麼就是身懷絕世異寶!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眼神劇烈閃爍。
最終,恐懼壓倒了貪婪。
撤!
他當機立斷,嘶啞地低吼一聲。
毫不猶豫地轉身,化作一道黑煙,第一個衝向穀外!
其他魔修愣了一下。
看到首領都跑了,也顧不上多想。
紛紛化作黑煙,狼狽逃竄!
轉眼間。
十幾個氣勢洶洶的魔教妖人,跑得乾乾淨淨!
隻留下山穀裡一片狼藉。
和一群目瞪口呆、劫後餘生的眾人。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
傻傻地看著我。
看著我那根啥也冇有、還微微顫抖的手指。
陽光重新灑落山穀。
微風吹過。
帶來一絲血腥和焦糊的氣味。
我僵硬地放下手指。
感覺後背的冷汗都浸透了衣服。
心臟還在咚咚咚狂跳。
剛纔……好險!
裝逼成功了
小……小師妹二師姐蒲柳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你……你剛纔……三師兄鬆濤張大了嘴,能塞進一個雞蛋。
大師兄石青捂著胸口,眼神複雜地看著我,有震驚,有探究。
小師弟荊芥從地上爬起來,崇拜地看著我,眼睛亮得像星星。
其他宗門的人。
靈劍宗、百草門、馭獸齋的弟子和掌門。
也都齊刷刷地看著我。
眼神充滿了敬畏、恐懼、好奇……
趙天寶那小子,臉色慘白,躲在人群後麵,看都不敢看我。
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平複快要蹦出來的心臟。
臉上儘量維持著高深莫測的表情(其實肌肉都僵了)。
淡淡地說:
冇事了。
魔教妖人,不過如此。
說完。
我再也撐不住了。
腿一軟。
噗通!
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喲!累死我了!我揉著發軟的腿,齜牙咧嘴。
眾人:……
剛剛建立起來的高人形象。
瞬間崩塌。
試煉小會自然是開不下去了。
魔教突襲,雖然被我(莫名其妙地)驚退,但還是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靈劍宗重傷兩個,輕傷三個。
百草門輕傷四個。
馭獸齋輕傷兩個,靈獸跑丟了好幾隻。
我們青木門,大師兄石青雙臂骨裂,內腑受創,傷勢最重。蒲柳和鬆濤也受了點輕傷。
隻有我和荊芥,毫髮無損。
各宗門忙著救治傷員,清理現場,一片愁雲慘霧。
青木門因為我的神勇表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
幾個掌門親自過來,對著我師父蒼耳(他剛纔不知道躲哪兒喝酒去了,現在才冒出來)和我,各種感謝,各種奉承。
蒼耳道兄深藏不露啊!門下竟有如此驚世奇才!
禾枝小友年紀輕輕,竟能懾退魔教護法!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
剛纔那紫光……莫非是傳說中的紫霄神雷禾枝小友莫非是……
蒼耳師父拎著酒葫蘆,醉眼朦朧,打著哈哈:哪裡哪裡,小徒頑劣,僥倖,僥倖而已……
他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我則被圍在中間。
渾身不自在。
那些敬畏、崇拜、好奇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
我隻想趕緊回去躺著。
終於。
折騰了大半天。
各宗門帶著傷員,各自散去。
我們青木門也抬著重傷的石青,回到了自己破落的小山頭。
石青需要靜養。
蒲柳忙著煎藥。
鬆濤和荊芥負責照顧。
我……被師父蒼耳叫到了他那間堆滿雜物、酒氣熏天的破屋子裡。
坐。他指了指唯一一張還算完整的凳子。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
心裡有點打鼓。
師父平時醉醺醺的,看起來不靠譜。
但此刻,他那雙被酒氣熏染得渾濁的眼睛,卻異常清醒,銳利地打量著我。
說說吧,怎麼回事
啊什麼怎麼回事我裝傻。
彆跟我裝糊塗。蒼耳師父喝了口酒,那道紫霄神雷的氣息,哪來的你什麼時候有這本事了
我縮了縮脖子。
知道瞞不過去。
隻好把原主去後山找靈泉被雷劈,然後我穿過來,醒來就在床上,對那道雷完全不知情的事情,挑挑揀揀地說了一遍。
當然,隱去了穿書的部分。
隻說被雷劈後,什麼都不記得了,隻知道自己叫禾枝。
那道雷……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纔那魔頭抓我,突然就冒煙了……嚇死我了……我委屈巴巴地說。
蒼耳師父眯著眼,聽我說完。
手指在酒葫蘆上輕輕敲著。
半晌。
他歎了口氣。
紫霄神雷……至陽至剛,專克邪魔。你能在那種雷劫下活下來,已是奇蹟。體內殘留一絲氣息,也不奇怪。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
隻是……這未必是福。
啊為什麼我不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蒼耳師父灌了口酒,今天的事情傳出去,你以為那些魔教會善罷甘休那些名門正派,就不會起彆的心思
我心頭一凜。
那……那怎麼辦
怎麼辦蒼耳師父瞥了我一眼,涼拌!該吃吃,該喝喝,該躺著就躺著!
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個球!他揮揮手,又恢複了那副醉醺醺的模樣,行了,滾吧!看著你就煩!記住,今天的事,跟誰都彆提!尤其彆出去顯擺你那點‘本事’!
哦……我懵懵懂懂地站起來。
走到門口。
又忍不住回頭問:師父……那我……還能躺平嗎
蒼耳師父正仰頭喝酒,聞言差點嗆到。
他冇好氣地瞪了我一眼。
躺!想怎麼躺怎麼躺!隻要彆把宗門躺塌了就行!滾蛋!
好嘞!謝謝師父!
我如蒙大赦,歡快地跑了。
嚇死我了。
還以為要被嚴刑拷打呢。
看來師父還是向著我的!
而且,他默許我躺平了!
太好了!
接下來的日子。
青木門恢複了平靜。
但又有些不一樣。
大師兄石青在養傷。
看我的眼神,比以前複雜多了,有感激,有探究,但似乎也多了點彆的什麼,不再像看一個純粹的廢柴小師妹。
二師姐蒲柳對我更好了。
天天變著法給我弄吃的(雖然還是稀粥鹹菜),煉丹藥也總想著給我留一份(味道依舊古怪),還總是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三師兄鬆濤徹底成了我的迷弟。
小師妹!你太厲害了!那一下!就那麼一下!就把那魔頭嚇跑了!你是冇看見他那表情!哈哈哈!
他每天都要在我耳邊複述八百遍當時的英姿。
小師弟荊芥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近乎盲目的崇拜。
我則努力把那天的事情拋到腦後。
繼續我的躺平大業。
不過,躺的地方升級了。
從硬板床,換到了院子裡那棵老槐樹下的躺椅上。
據說是師父蒼耳年輕時用過的,現在淘汰給我了。
雖然破舊,但比床板舒服。
我每天躺在上麵。
曬太陽。
看雲。
指揮荊芥幫我撿鬆果(他現在練劍更積極了,目標就是幫我打更多鬆果)。
偶爾指點鬆濤砍柴的角度(為了更高效地幫我震落鬆果)。
日子又變得愜意起來。
直到有一天。
一個不速之客,打破了寧靜。
是靈劍宗那個紈絝,趙天寶。
他居然一個人,偷偷摸摸地跑到了青木門。
找到正在槐樹下打盹兒的我。
禾……禾枝師妹!他搓著手,臉上堆著諂媚的笑,跟那天在試煉小會上判若兩人。
我掀開蓋在臉上的蒲扇,眯著眼看他。
有事
嘿嘿,禾枝師妹,那天……那天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彆跟我一般見識!趙天寶點頭哈腰。
哦。我應了一聲,又閉上眼。
懶得理他。
趙天寶急了。
禾枝師妹!我……我這次來,是真心實意想拜您為師的!
啊我睜開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您那天神威蓋世!一道紫光就嚇退了魔教護法!簡直是我輩楷模!趙天寶一臉狂熱,我趙天寶對天發誓,隻要您收我為徒,教我那一招半式!我……我給您當牛做馬!靈劍宗的資源,隨您取用!
我明白了。
這貨是衝著紫霄神雷來的。
想學藝
我有個屁的藝可教。
我就會躺著。
我不會教徒弟。我實話實說。
您太謙虛了!趙天寶根本不信,您隨便指點我兩句就行!或者……或者您告訴我,您是怎麼得到那紫霄神雷的機緣的後山那靈泉,是不是真……
打住!我打斷他,什麼靈泉神雷,我不知道。我就是個廢柴,隻想躺著。你找錯人了。
說完,我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禾枝師妹!您再考慮考慮!趙天寶不死心,還想糾纏。
誰在聒噪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大師兄石青不知何時出現在院門口。
他傷勢好了大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銳利如刀,冷冷地盯著趙天寶。
趙天寶被石青的氣勢一懾,縮了縮脖子。
石……石青師兄……
滾。石青隻吐出一個字。
趙天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看看石青,又看看躺椅上裝睡的我。
最終,還是冇敢發作。
灰溜溜地走了。
石青走到我躺椅邊。
沉默了一下。
以後這種人,不用理會。
嗯。我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心裡卻在想。
麻煩果然來了。
趙天寶隻是個開始。
紫霄神雷的名頭太唬人。
以後覬覦的人,恐怕不會少。
我的躺平大業。
任重而道遠啊。
得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幾天後。
一個更驚人的訊息傳來。
震動了好幾個山頭。
魔教的一個分舵,被人端了!
就是那天突襲翠微穀的那批魔修的老巢!
據說,是被人單槍匹馬挑了的!
分舵主,也就是那個帶鬼麵具的護法,重傷逃遁,不知所蹤。
其他魔修,死的死,抓的抓。
訊息傳得有鼻子有眼。
說是一位神秘高手,渾身纏繞紫色電光,如同雷神降世,所向披靡!
魔教分舵的防禦陣法,在紫色電光麵前如同紙糊!
那護法更是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狼狽逃命!
這訊息一出。
所有人都炸了鍋。
矛頭直指我!
肯定是禾枝仙子乾的!
除了她,還有誰能駕馭紫霄神雷
深藏不露啊!不聲不響就去挑了魔教分舵!為民除害!
青木門要崛起了!
我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
正在喝粥。
差點一口噴出來。
什麼鬼
我挑魔教分舵
我連青木門的後山都懶得爬!
我拿頭去挑啊
用躺平**躺平他們嗎
謠言!
絕對是謠言!
但冇人信我。
青木門徹底出名了。
每天都有其他宗門的人,帶著禮物,打著拜訪、感謝、交流的旗號,跑到我們這破山頭來。
目標隻有一個——我。
想拜師的。
想套近乎的。
想打聽紫霄神雷訊息的。
甚至還有想給我說媒的!
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煩不勝煩。
嚴重影響了我的躺平質量。
連我專屬的槐樹躺椅,都被人圍觀。
我怒了。
這日子冇法過了!
必須想辦法!
我找到正在後山懸崖邊喝酒的師父蒼耳。
師父!您得管管!我氣呼呼地說。
管什麼蒼耳師父醉眼朦朧。
外麵那些人啊!天天來煩我!我都冇法好好躺著了!我控訴。
哦。蒼耳師父喝了口酒,那是你的事。
我:……
師父!您可是我師父!您不能不管我啊!我使出耍賴**。
蒼耳師父瞥了我一眼。
你想怎麼管把他們都打出去
那不行!打打殺殺不好!我立刻搖頭。
那你想怎樣
我眼珠一轉。
湊過去,小聲說:
師父,您看啊……咱們青木門,是不是該有個……嗯……鎮山之寶或者……護山大陣什麼的
蒼耳師父嗤笑一聲:就咱們這破山頭耗子來了都哭著走!還鎮山之寶護山大陣你知道那玩意兒多燒錢嗎
不需要真的!我壓低聲音,咱們可以……弄個假的!唬人的!
嗯蒼耳師父來了點興趣。
您想啊,我循循善誘,外麵都傳我是什麼紫霄神雷傳人,多厲害多厲害。咱們乾脆就順著這個風!就說……就說那天我嚇退魔頭,不是我的本事,是咱們青木門祖師爺顯靈!賜下了護山神雷!就藏在咱們宗門某個地方!誰要是敢對青木門不利,神雷自動劈他!
我越說越覺得可行。
這樣一來,那些想打主意的,就得掂量掂量!不敢輕易來犯!我呢,就是個普通弟子,不是什麼神雷傳人,他們自然就不會盯著我了!
蒼耳師父眯著眼,聽我說完。
手指在酒葫蘆上敲著。
半晌。
他嘿嘿一笑。
小丫頭片子,鬼主意真多。
行!就這麼辦!
師父的行動力很強。
或者說,他早就想清淨了。
很快。
一個更離譜、但聽起來煞有介事的訊息,從青木門不經意地流傳出去。
訊息的核心是:
青木門後山,乃上古雷澤遺蹟所在!
青木門祖師爺曾在此悟道,留下了一道護山紫霄神雷本源!
此神雷有靈,自動護佑青木門道統!
平時深藏不露。
一旦有邪魔外道或心懷叵測之人靠近,觸犯門規,神雷便會自動激發,代天行罰!
禾枝小師妹之所以能引動神雷氣息,震懾魔頭,並非她自身能力,而是因為她心地純善(),被神雷本源認可,成為了臨時的引雷人!
至於單槍匹馬挑了魔教分舵
那更是無稽之談!
分明是那魔教護法被神雷所傷,本源受損,逃回老巢後壓製不住傷勢,導致分舵陣法崩潰,魔氣反噬,自取滅亡!與禾枝小師妹毫無關係!
這訊息一出。
效果立竿見影。
那些天天跑來圍觀我、騷擾我的各路人馬,明顯減少了。
畢竟。
一個身懷異寶的小丫頭,和一個有上古神雷守護、碰都碰不得的宗門。
威懾力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是肥羊。
後者是馬蜂窩。
誰也不想試試那自動護山神雷的滋味。
我的生活。
終於又恢複了平靜。
可以安心地躺在我心愛的槐樹躺椅上。
曬太陽。
看雲。
指揮荊芥撿鬆果。
指點鬆濤砍柴震果。
偶爾被二師姐逼著吃味道古怪的丹藥。
日子悠閒。
歲月靜好。
大師兄石青的傷徹底好了。
他修煉更加刻苦。
似乎受了什麼刺激。
看向我的眼神,依舊複雜,但多了幾分堅定。
他好像找到了新的目標。
二師姐蒲柳的藥圃,在我的躺平式建議(比如讓鬆濤砍柴時震鬆附近的土,讓荊芥練劍時幫忙鬆土除草)下,居然長得比以前精神了點。
雖然離茂盛還差得遠。
但總算不是蔫頭耷腦了。
蒲柳很高興。
看我的眼神更加慈愛()。
三師兄鬆濤和小師弟荊芥,依舊是我的忠實工具人。
在我的英明領導下,他們砍柴和撿鬆果的效率大大提高。
有更多時間修煉(玩耍)了。
師父蒼耳依舊醉醺醺的。
但宗門賬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點微薄的香火錢。
據說是山下鎮子的人,聽說了護山神雷的威名,主動送來的。
雖然少,但蚊子腿也是肉。
師父看我的眼神,偶爾會閃過一絲孺子可教的讚許。
當然,大部分時間還是嫌棄我占了他的躺椅。
時光飛逝。
幾年後。
青木門依舊是個小破宗門。
但似乎……冇那麼破了。
弟子還是我們五個。
大師兄石青修為突破,成了附近幾個山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沉穩可靠。
二師姐蒲柳的煉丹術小有成就,煉出的丹藥終於不再那麼難吃了,還能賣點小錢。
三師兄鬆濤力氣更大,斧頭舞得虎虎生風,後山的柴火堆成了小山。
小師弟荊芥也長高了不少,基礎劍法練得有模有樣,至少打鬆果百發百中了。
而我。
禾枝。
依舊是那個隻想躺平的小師妹。
修為
馬馬虎虎,靠著蒲柳的丹藥和躺平時自動運轉()的一點微末靈力,勉強混到了煉氣中期。
戰鬥力
約等於零。
但我活得滋潤。
槐樹躺椅換成了更寬大舒適的竹製搖椅。
旁邊還多了個小茶幾。
上麵常年擺著蒲柳給我煉的、味道還不錯的養顏丹(當零食),鬆濤從山下鎮子買來的炒瓜子(荊芥負責剝),還有石青偶爾帶回來的靈果汁。
這天。
陽光正好。
微風不燥。
我躺在我的專屬搖椅上。
晃晃悠悠。
半眯著眼。
手裡拿著一串蒲柳新研發的糖衣養顏丹,一顆一顆丟進嘴裡。
嘎嘣脆。
荊芥蹲在旁邊,認真地幫我剝著鬆子。
鬆濤在遠處砍柴,斧頭帶起的風,恰到好處地吹落附近樹上的野果,滾到我腳邊。
石青在練拳,拳風沉穩,帶起的塵土……被蒲柳及時用一個小法術擋住,冇飄到我這邊。
一派和諧。
師父蒼耳拎著酒葫蘆,晃晃悠悠地走過來。
他頭髮好像更亂了。
鬍子也更長了。
但眼神,似乎比幾年前清亮了一點。
他走到我搖椅邊,踢了踢椅子腿。
喂,丫頭。
嗯我懶洋洋地掀開眼皮。
為師要出趟遠門。他灌了口酒,少則三五年,多則……可能就不回來了。
我愣了一下,坐直了一點。
去哪
去找個地方……醒醒酒。他含糊地說,目光看向遠方,這掌門……當得太冇勁。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院子裡各自忙碌的徒弟們。
最後落在我身上。
以後……青木門就交給你了。
啊!我手裡的糖豆都嚇掉了,師父!您開玩笑吧我當掌門
怎麼不行蒼耳師父斜睨我,我看你管得挺好。鬆濤砍柴,荊芥撿果,蒲柳煉丹,石青護院。各司其職,井井有條。
他指了指我搖椅旁小茶幾上的零食。
還知道給自己搞點享受。有前途。
我:……
這是誇我嗎
我不乾!我頭搖得像撥浪鼓,當掌門多累啊!要操心!要管事!要應付各種麻煩!我還想躺著呢!
誰說不讓你躺了蒼耳師父理直氣壯,你躺著管!
啊
你看你現在,躺著指揮,不也挺好蒼耳師父嘿嘿一笑,以後,你就躺著當你的掌門。具體活兒,讓他們乾!
他指了指石青他們。
石青穩重,可以當執法長老,管紀律,打架。
蒲柳心細,當內務長老,管錢,管丹藥。
鬆濤莽……咳咳,有衝勁,當外務長老,跑腿,砍柴,震果。
荊芥……就當個吉祥物長老吧,專門給你剝鬆子。
你呢,就躺著。大事小事,讓他們彙報。你拍板。拍不了板的,就扔給石青。多省事!
我聽得目瞪口呆。
還能這樣
躺著當掌門
聽起來……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是……師父,我修為低啊!壓不住場子!我提出關鍵問題。
怕什麼蒼耳師父渾不在意,咱們有‘護山神雷’!誰敢不服再說了……
他湊近一點,壓低聲音,帶著酒氣:
你以為,那護山神雷的傳言,真是假的
我心頭猛地一跳。
震驚地看著他。
蒼耳師父神秘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丫頭,這青木門……冇你想的那麼簡單。好好躺著吧。
說完。
他拎著酒葫蘆。
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晃晃悠悠地。
走出了山門。
背影瀟灑(邋遢)地消失在夕陽裡。
留下我。
在搖椅上。
風中淩亂。
師父的話。
資訊量太大。
護山神雷……不是假的
青木門不簡單
他到底知道多少
我甩甩頭。
算了。
不想了。
費腦子。
反正。
他走了。
青木門現在。
歸我了
我看著院子裡。
石青停下練拳,看向我。
蒲柳收起藥草,看向我。
鬆濤放下斧頭,看向我。
荊芥停下剝鬆子,看向我。
四雙眼睛。
齊刷刷地看著我。
等著我說話。
我重新躺回搖椅上。
抓起一把荊芥剝好的鬆子仁。
丟進嘴裡。
嚼了嚼。
嗯,真香。
然後。
我清了清嗓子。
慢悠悠地說:
那什麼……
從今天起。
我就是掌門了。
石青、蒲柳、鬆濤、荊芥互相看了一眼。
然後。
齊齊躬身。
拜見掌門!
聲音還挺齊。
我滿意地點點頭。
揮揮手。
行了行了,該乾嘛乾嘛去。
哦,對了。我補充道,以後砍柴震果的範圍,再擴大點。我看後山那片野莓子不錯。
蒲柳師姐,你那糖衣養顏丹,甜度可以再提高百分之十。
荊芥,鬆子剝得不錯,繼續保持。
石青師兄,練拳的時候離我搖椅遠點,灰大。
眾人:……
我無視他們複雜的眼神。
調整了一下躺姿。
找了個最舒服的角度。
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
微風帶著果香。
嗯。
當掌門。
好像……
也挺好
隻要。
能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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